《三国之王者降临》 第一章 穿越时空 王者荣耀新赛季开始了,李惠民又开始了他新的征战。上赛季他堪堪止步于永恒钻石,没能冲上至尊星耀,心中遗憾得很。 连续打了一周,马上就要晋级了,李惠民心中激动得很。只可惜,他时乖命蹇,碰到了周末。周末小学生众多,把李惠民给坑得不要不要的。总是输一局赢一局,看看一只脚已经跨入了新大门,另一只脚却死活进不去,被人给拖住了。 一怒之下,李惠民连续奋战了一整夜,直弄得自己浑身酸痛,头晕眼涩仍不罢休,最后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李惠民只觉脑后针刺般的剧痛,眼睛尚未睁开,耳朵里却是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外面是人喊马嘶吵得很,旁边却又有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传来:“少将军醒了,少将军醒了。”喊完这声,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这说话的人是跑出去了,然后呼啦一声,似乎门被打开了,门外,新鲜的空气卷了进来,让李惠民呼吸为之一畅。 李惠民勉力的睁开双眼,入目却是让他顿时愕然:这似乎是一个帐篷,他伏躺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木盆,左前方的地上,凌乱堆着甲胄,兵刃和血衣。这是什么地方,打个游戏打到了影视城吗?最近朋友圈里有谁在拍片? 李惠民把眉头一皱,仔细在脑海里思索起来。这一思索就不得了,一大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轰的一声,李惠民脑袋受不住又晕了过去。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再一次醒过来后,李惠民心理上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昔日种种已成过往云烟,好好活在当下才是第一要务。睁开眼睛,面前一张满是胡子的大脸,浓眉入鬓,鼻直口方,锐利的双眼里满是焦虑。李惠民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便宜叔父李傕了。自己则是李傕的便宜侄子李利。 李惠民做为一个新时代的汉人,对三国历史那是相当的痴迷,不敢说对汉末三国的历史倒背如流,但大概情况还是了然于胸的。李傕字稚然,北地泥阳人,董卓麾下中郎将牛辅的部下校尉。也就是说,董卓是李傕的老大的老大。但对于李利这个名字,他却是毫无记忆。或许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历史尘埃吧。 话说牛辅奉董卓之命,屯兵于陕地时,派麾下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等将步骑数万,于中牟大破河南尹、名将朱儁。然后纵兵为乱,抄掠陈留、颖川等地,到处杀人放火,只搞得天怒人怨。 现在顶头老大董卓被王允和二五仔吕布一起给弄死了。李傕闻信大惊,便不敢在中原停留,忙率兵回陕,去寻老大牛辅。 结果到了地方一打听,老大牛辅也死了。还死得莫名其妙的冤枉。原来吕布攻灭董卓之后,怕董卓分屯在外的凉州骑报复,于是忙派老乡李肃持诏带兵去讨牛辅。牛辅是董卓的女婿,没点本事董卓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结果李肃与牛辅一仗打下来,被牛辅打得落花流水而逃。李肃逃回去后,老乡吕布顿时翻脸不认人,把李肃给砍了以正军法,然后再欲派人去战牛辅。忽然就有喜讯传来,说是牛辅营中无故大惊,发生了营啸。牛辅因之而死。 营啸这种事情,放在古今都是要人命的大事。打了胜仗还莫名其妙的发生营啸,正失去了靠山心中没底的牛辅自然害怕,于是取了金银细软便弃军而走,左右护卫一见牛辅失势,便见利忘义,遂斩牛辅,送首长安以请赐。吕布听了大喜,便道:“以下犯上,以臣谋主,大逆,吾岂能容之。”遂命左右牵牛辅卫士而斩之,好歹也算是帮牛辅这个老熟人给报了仇。却忘了自己也是个以下犯上,以臣谋主的货色了。 话说回来,现在老大的老大董卓死了,老大牛辅也死了。李傕这一下心里就凉了。他左右不过是一介武夫,平生只知道听命厮杀。现在心中的靠山大腿都凉凉了,他就真的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投降吧,天子和诸臣只怕是恨凉州系入骨,会放过自己吗?不投降吧,自己往哪里去?下个月的粮草饷钱找谁拿?麾下的骄兵悍将们闹起事来,谁招架得住? 李傕无奈之下,就派人去寻郭汜、张济、樊稠这三个难兄难弟。这会郭汜等人也是乱了方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见李傕派人来寻,便忙引兵过来相会。四个难兄难弟凑在一块,七商量八商量也没商量个屁出来。却更是愁眉苦脸了。 哥几个进又进不得,想回凉州,前方长安那是避不过的一个关口。退也退不得,关东豪杰并起,他们又在中原多造杀业。名声迎风臭十里变成臭狗屎,哪个诸侯能容得下他们?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王允又派了一支人马来,言语还很不客气:“关东鼠子欲何为邪?可速诣长安。” 没得朝廷的赦令,李傕等哪里敢离开军队。自然不肯干,于是与这支朝廷军队摆开兵马干了一场。就是这一仗中,李利于冲锋途中,马失前蹄,跌下马背,负伤昏迷。 李傕一大家子,基本上都是武夫,他自己的儿子死了好几个,前几年刚生的又还年幼,诸侄之中,只有李利勉强算得上是才兼文武,于是便被李傕视做继承人来培养。毕竟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事。万一李傕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亲侄上位后,李傕自己的子女妻妾也不会没了照顾。 这李利也很争气,年方十八便就弓马娴熟,勇武过人。又兼性格爽朗大方,因此深得李傕与营中将士喜爱。谁曾想这一战却是受了重伤,眼见得性命不保。李傕为此已经几天几夜吃不香、睡不好了。 现在见得亲侄醒来,便忙奔了过来探视。李利心里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李傕双眼中的关切,他还是感觉到了。呻吟了一声,便欲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中如同火烧般难受。挣扎了一会,才吐出个水字出来。 旁边的士卒忙拿了水囊过来,却被李傕劈手一把夺过,小心翼翼的喂了李利一些水之后,李傕就一脸关切的道:“惠民,你先好生歇息养伤,待好了再说话。”说完又陪了一阵,这才出帐去了。 李利那已经过世的老爹,是个读了几卷书的人,虽然没有出仕,连个乡里小吏也未曾做过,但把文人的习气却是学了个十足,他坐在家里也满怀忧国之心。眼见得天下黑暗混乱,社会风雨飘摇,于是给自己的爱子取名为利,取字为惠民。利字引申开来,本就有好处、顺利的意思。意在希望李利能够给天下万民带来福祉、利益。希望李利以后能成为一个对天下、对百姓有所帮助、匡益的人。只可惜他失败了。他去世之后,他的亲弟弟李傕把李利给弄到军队里来了。凉州军的军纪素来败坏,士卒好战嗜杀,李利能学到什么好那才是奇哉怪也了。 李惠民闭上眼睛,心中苦笑道,李惠民啊李惠民,之前整天想着生活这里不如意,那里不开心,不如穿越到古代。现在如你意了吧?到了汉末三国,要骑马提枪,冲阵厮杀,你满意了吗? 李惠民痛苦的呻吟一声,心中大声咆哮,不!老子要回去,这里没网络,没手机,没灰机,没高铁,没电影院,没老爸老妈,啥都没有,待在这里干什么?改变历史吗?不不不,李惠民对此表示并无半点兴趣。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又还怕死得很,哪有这本事啊。李惠民心中默默念叨着:玉皇大帝,三清祖师,我佛如来,求你们行行好,再把我丢回去吧。我这种战五渣明显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啊! 很显然,满天的神佛对此保持了沉默。 无奈之下,李惠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三国之旅。 第二章 后续计划 养了半个月,李利的伤,基本上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不知道是穿越带来的改变,还是他作为武将身体素质太好的原因。后脑勺磕破了,伤势竟然好得飞快。 这半个月来,历史上的凉州四大天王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竟然还停留在原地,进退失据。李利只看得心中直冒火。真想学着演义里的张三爷在当阳桥头那般大喝一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只可惜他身体有伤,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一发力,就把后脑勺的伤口给搞破了。这里的医生又不会给伤口缝线,只是用布把李利包得像个木乃伊一般。李利清醒之后,看到给自己包裹伤口的布,也是感叹自己命大,特么的布条竟然不经过开水煮沸消毒就直接裹着伤药缠上去了,这也太野蛮了吧? 伤好得差不多之后,李利就哼哼唧唧的对旁边的小兵道:“汝速去,唤吾叔父回来,吾有大事相告!此事关系我凉州兵马存亡,快!” 小兵不敢怠慢,匆匆出了帐篷。不一会,李傕就带着一阵风进来了,身后跟着郭汜、张济、樊稠等几个。 李傕疾步行到李利跟前,上下仔细看了看他,这么一条厮杀汉,眼眶竟然莫名就红了。李利看着李傕情感外露,心中就是一叹,不管眼前这人杀了多少人,犯了多少错,他毕竟是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亲叔父。 李傕稍一失态,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他微笑道:“惠民,祖先保佑,你总算没事了。”在这个死亡率奇高的年代,李利脑壳破了还能活下来,还能短短时日就能生龙活虎。这真的是个奇迹,李傕也只能归功于祖先有灵了。 李利正要回话,李傕身后郭汜就开口道:“惠民,你说你有大事相告,事关我凉州命运,不知是何事,快说来听听?” 李傕听了,脸上就露出些许不豫之色来,心道,我侄儿胡言乱语你怎么也当真了。现在他还是个伤病之人,身体初愈,要好生休养,怎能劳神? 却不知道郭汜等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会他们是真的急了,朝廷那边,有王允这个性烈如火的硬骨头,再又有杀了董卓的吕布,这二人怎么会容得下凉州军将?王允或许还好点,吕布却是日夜担忧生怕凉州兵马的反噬,恨不得把他们这些董卓的嫡系给生吞活剥了。 压力越来越大,将士们也渐渐弹压不住了。庞大的凉州系在董卓死后,群龙无首,竟然隐隐有分崩离析的迹象了。 李、郭、樊、张等人,让他们领兵马,布行阵,冲锋陷阵,都是一等一的良将,但要让他们有什么战略战术眼光,能够熟知什么天下大势,那也是未免为难了他们些。 董卓不拿天子当回事,玩弄朝廷于股掌之间,那是董卓的本事。董卓下面的这些军头们又哪里敢了。所以才在此踌躇至今。 李利一看众人神色,就知道,自己要是还不开口,竖立起良好的光辉伟岸形象,等到那人一来,也就没自己啥事了。既然火候差不多了,李利就道:“诸位叔伯,小侄以为,凉州兵马万万不可弃,亦不可散。吾等能一呼百应,号令万千甲兵,乃太师遗泽也,今太师被害,吾等若惧而弃军单行,汉廷使一亭长而可缚之也。牛将军之例便是如此。吾等莫如收兵向西,往攻长安,为太师报仇。若能成事,则如太师故事,奉国家而征天下,若事不济,走未迟也。” 李傕闻言,不禁叹道:“吾等如何不想如此,只是太师、牛将军皆死,段忠明又态度暧昧,如今军中人心惶惶,恐不是吕布对手。” 李利道:“时之名将,卢植不知所踪,朱儁远在河南,皇甫嵩垂垂老矣,只一吕布,三姓家奴,为太师持戟驾车之辈,又有何惧哉?吾等可于军中散布流言,言朝廷欲尽诛我辈,军士惶恐,必不敢独行,如此,大事可成矣。” 郭汜等人听了,觉得李利斯言甚是,卢植且不去说。朱儁可是自己等人手下败将,而皇甫嵩,不是其子向太师求情,现在早已是冢中枯骨了。现在长安就剩个吕布,单挑打不过,难道咱们一起群殴还不行么?想到这里,诸人不禁大喜,脸上愁云尽去,乃道:“便依惠民之言,若得攻入长安,惠民当为首功!” 一众人等,全陷入了攻进长安,逮住天子与文武百官的狂热幻想中去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讨论开来。李利见状,忙轻咳两声,做出体力不支的神态来。众人一见,忙反应过来,这里还住着个脑壳破了的病人哩。也是怪事,这李家小子平日里只知喊打喊杀,脑袋瓜子却是未必比自己好用,如今这一摔,反倒开窍想事了? 众人摇着头感慨着离开了营帐,李利却以目示意,让李傕留了下来。叔叔关心侄儿,天经地义,众人也没多在意。李傕留下来之后,李利就忙道:“叔父,可速使机灵之人探听贾文和消息,若访得其行踪,便请其来此。” 三国谋士众多,但在李利看来,这贾诩却是无论怎么排,都是排名靠前,不会跌出前五的超级谋臣。这样的战略性人才,自然要抢先一步控制在自己手中,让他为自己效力了。哪怕是他在自己军中不出一谋,那也得好好养着,总比他投敌了对付自己的强啊。 这会贾诩以讨虏校尉的身份在牛辅军中,牛辅身死,一军尽散,贾诩也因此不知去向。不过李利知道,以贾诩的手段,他会很快就寻到李傕、郭汜的军中来。历史上,在李、郭等人将要解散凉州兵马打算自己拍拍屁股回家种田去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及时献策攻打长安,提出要奉国家以征天下的人就是贾诩。后来裴松之给《三国志》作注,愤慨的认为就是因为贾诩这条毒计,片言乱国,让天下又重新大乱,最后大汉王朝,就此彻底没了救。于是裴大愤青就提笔写上一大段点评,说诩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 贾诩他自己来和自己这边派人去请来,自然是不一样的。最起码,贾诩会因为自己这边的礼遇,而更偏向李家这边一点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个社会无论古今,都是讲人情世故的。贾诩再牛,受了老李家的好处,那也得在心里记着。到时自己再展露点不一样的东西来,老贾会不会心动? 李利觉得,贾诩的凉州情节还是有的,只不过董卓死后,凉州系真的是无人可扶,全特么一滩烂泥还名声不好听。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矮子里面拨高个,选中了张绣。但到那会又已经太晚了点。只好按住曹操打一顿,告诉曹操和全天下人自己有多牛逼,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后又劝着张绣投了曹操。经历了一辈子风风雨雨,高官厚爵不说,还以近八十岁的高龄得以善终。在汉末三国这个纷乱的世界来看,简直就是一大奇迹。 李傕与贾诩乃是同僚,自然知道贾诩素负才名。故凉州名士、信都令阎忠曾评说其有良、平之奇。话虽然夸张了点,但贾诩有真本事那也是真的。李利这么一说,李傕就忙忙应了下来,吩咐左右出营,探听贾诩的消息去了。 第三章 挑动军心 李傕走后,几个从叔李应、李恒;几个从兄弟李暹、李进等都纷纷来看望了李利。这年头,以宗法体系维持的家族,比21世纪的家族关系那可是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从利益也好,血缘也罢,他们没法不关心李利。 大老粗们都不怎么善于言辞,劝慰了几句就各自作鸟兽散。李利打起精神和他们说话,在他们离开之后,便顿时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又趴在榻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却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在打王者荣耀,只是选好了英雄之后,这排位也好,匹配也罢,却是始终进不去,一直显示在匹配中。折腾了半天,李利大怒,心想老子充了那么多钱,打个游戏都不让进,几个意思? 越想越气,哐当一声,李利就把自己手机给摔了,这一摔,砰的一下,李利就醒了。睁眼一看,还是这个原来的帐篷,门口两个凉州虎狼正在挺胸凸肚的给自己看大门。唉,李利长叹一口气,咋就不让我回去呢。李利痛苦的闭上了眼,又想起刚才玩游戏的画面来,咦,游戏,咦,不对。 我脑袋里怎么装了个游戏?腾的一下,李利就吓得从榻上坐了起来。边上两个小兵忙跑了过来:“少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李利脸色阴晴不定,挥了挥手道:“没事,做了个噩梦,你们退下吧。”两个小兵又忙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站岗。 这会李利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声王者荣耀,脑海里就立马浮现出王者荣耀的游戏界面来。心中默念一声关闭,这个界面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李利就接受了这神奇的现象。毕竟连穿越都出现了,脑袋里装个游戏又算得了啥,对吧?而且李利还很开心,这才对了嘛,人家穿越都会带金手指,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嘛!之前养伤期间,李利就一直试图发现自己的金手指在哪,折腾了许多天毫无发现,李利只能沮丧的放弃。现在突然之间这金手指就出现了。啊哈哈哈哈哈。李利心中狂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李利便想道,我脑袋里装了游戏,是不是可以召唤英雄出来?要真这样的话,老子还怕什么吕布,等到了长安,老子召唤几个高手出来,看不把吕布打出屎来!哇哈哈!还有,以自己英雄池的板凳厚度,把这群人都召唤出来,这天下谁人敢惹我?哇哈哈哈哈哈!曹操刘备孙坚,老子要把你们全部都踩在地上,然后就问你们服不服?哈哈哈哈哈,莫非俺老李时来运转也能过把皇帝的瘾? 想到这里,李利眼前顿时浮现了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她们穿着清凉,还摇曳着各种妖娆体态前来侍候的画面了,啧啧,这群小妖精,真鸡儿刺激啊。敬礼! 门口的小兵时不时的看一眼李利,心中暗暗担忧,少将军不会摔破了脑袋得了什么后遗症吧,怎么现在一脸痴笑还流涎水。我要不要去汇报给将军啊。 幻想完后,李利就想试试效果,于是胡乱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把心思全部投入了脑袋中的游戏里。只是过了一会儿,李利就被这破游戏气得混身颤抖了。 什么j8破玩意儿,打不了游戏我能理解,毕竟没网络没法和一千多年后的游戏玩家去匹配。就算有信号,这跨越时空得多少延迟,每把不得460啊?只是这怎么这么多地方都点不开?李怀安一顿乱点,可以打开的只有英雄栏、背包和联系人等几个地方。只是英雄栏里所有的英雄都是灰色不可用状态,别说召唤出来了,连点开看看过过干瘾都不行。背包里那堆乱七八糟的即不能点击使用也不能拿到现实中来,那打开给我看干什么?联系人点开一看,全特么灰色。 咦,这上面,邮件的图标居然还是亮的,李利点了进去,这一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尼玛,这里居然还能领取联系人赠送的金币。真是握了个草。 这坑爹的金手指啊!我还想着靠你纵横天下呢,全特么泡汤了,刚才做的美梦算是白做了。啊,我的天下,我的美人呐!李利的心中又开始阵阵咆哮。 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个遍,李利发现,这玩意纯粹就是个废物完全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之后,他瞬间就失去了兴趣。折腾了好一阵,李利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又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然后就趴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李利睡得正香的时候,外面却乱成了一团。李傕等依李利之言,聚拢兵马,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我等停留此处已有时日,朝廷一直未见赦书。太师何罪,竟惨遭戮杀,满门诛尽!我等何罪,同是汉军,朝廷竟然派大军来攻打?只因我等皆是太师麾下兵马,朝廷害了太师,便不敢再相信我等凉州人!他们怕我们聚在一起,为太师报仇!他们这群无胆匪类,怯弱小人,害了太师还不罢休,竟然要想方设法屠尽我辈!这是真的!牛将军和他的部队就已经被朝廷给灭了!” “我等为朝廷,为这汉家江山出生入死,兄弟们死伤无数,哪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如今却要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这真是令人寒透了心!兄弟们,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愿意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 早就被撩拨得怨气冲天的凉州甲士们扯着嗓子怒吼道:“不愿意!不愿意!” 更有胆大者嚷道:“早知如此,何不投了黄巾贼,看那小皇帝如何应付!” 又有人附和:“就是,要不是太师,小皇帝和朝廷诸公能平安到得长安?”这些人都忘了,迁都是董卓强行逼迫朝廷的,不迁都,人家反董诸侯们就要打进洛阳来了。而在迁都过程中,凉州军抄掠成性,把那天下第一繁华地,世上无双帝王都,好好的一个洛阳城弄得如蝗虫过境一般洗劫一空。死在他们手下的平民可不比反贼少,更不比羌人少。 至于朝廷的威严,在董卓把皇帝和百官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把朝廷放在心上了。 这也就是凉州军阀们谁也不服的原由之一。李傕、郭汜之后,又有马腾、韩遂;马腾进了京,又冒出来个马超。张绣、贾诩走投无路了,还要把曹操按住暴打一顿,让曹操知道自己的厉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投降。马超同样也是山穷水尽了,这才亡奔刘备。 凉州军嗜杀成性,只认谁的拳头大,本事高。尽是虎狼之辈,但却又让天下人对他们厌恶不已。 李傕等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或许知道但却又无力去改变。毕竟在董卓、牛辅身死之前,他们的官职并不高。 成功的激怒自己麾下的兵马之后,李傕等人便趁机怂恿:“既然朝廷不愿意放过我们,那我们就去长安找皇帝问个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如此对待我们?”李傕等人全线演技在线,自己把自己都给感动了,真心觉得朝廷对不住他们这些个碧血丹心的,一个个的热泪长流。现场画面非常感人。 “若是皇帝身边有小人进谗,那我们就清君侧!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还我们一个公道!还我们一个公平!” 很快,隐藏在人群中的托就开始举起拳头放声大喊了起来:“要公道!清君侧!” 不一会,喊声开始蔓延,最后铺天盖地:“要公道!清君侧!” 看着军心不再分散,而是迅速聚拢在一起,李傕等人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好啦,后顾之忧没了,再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着觉了。 大家齐心合力,先一起去长安问个明白吧。 郭汜等人表面在大笑的时候,心中却是暗暗提防,那李利小儿所言的手段挺好使的,想不到他脑子如此灵活,以后可得防着点。可别被他套上了。只有李傕洋洋得意,喜不自胜,吾家出了个千里驹啊! 与此同时,一队李傕的斥候,与正在艰难跋涉的贾诩一行撞了个正面。 第四章 凉州贾诩 贾诩迎着李傕的兵,一脸懵然:“什么,专程来迎我的?” 贾诩举孝廉为郎后,因病辞归凉州。后入董卓幕府为门下掾。结果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董卓,出贾诩为平津都尉,后又担任讨虏校尉,入牛辅营中当了一个兵头。董卓、牛辅先后败亡,贾诩部曲亦在动乱中散尽。他在几十个亲随的护送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西而行,沿途打听董卓其余部队的动静。 后来知晓李傕、郭汜等人屯兵于前,进退失据。不由大骂蠢货,于是便认清方向,向凉州军大营而来,行至半途,却遇李傕之兵。岂不讶然? 要知道,贾诩和李傕、郭汜、张济同在牛辅麾下为将,大家可是非常熟悉。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李傕,大老粗的外在下,却有着一颗颇为狡黠的心。这几个家伙自视甚高,现在又手握大军。他们以前在军中也没见对自己有多客气,现在竟然还会关心自己的行踪?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李利提出的建议,让李傕派兵来寻自己。贾诩抚了抚胡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英武小将的形象来。他把李利的名字暗记在心,然后就随同李傕的人一同返回凉州军大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反正自己的目的地也是李傕那里,就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等贾诩一路奔至大营,眼前的画面不禁让他惊呆了。来之前他想着众将在此进退两难,一定是手足无措,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到时他就可以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降临,教众将把行将四分五裂,军心散乱的凉州兵马重新拢作一团。然后发兵长安,以图自保。 没错,贾诩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凉州系恶了关东诸侯。这会他要是投往东方,诸侯也好,地方守令也罢,抓到了他说不定二话不说就砍了人头祭旗。那回去呢? 贾诩是武威姑臧人,想回家,必须穿过长安,再向河西出发。长安现在各处关隘由朝廷的人马布防,牢牢控制着。他贾诩也不是无名之辈。这一露面,他必死无疑。都不用出动军队,一个亭长带着几个亭卒,就可以把他给抓了送往长安去请赏。 所以贾诩只能先去寻着李傕,然后说服李傕等人,兵行险着,反攻长安。在他想来,凉州系何其庞大,朝廷那点兵马,完全不够看。凉州系现在只是群龙无首罢了,只要有人给他们出主意,重新聚拢起来的力量,别说一个长安了,整个天下都得颤几颤。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放眼放去,整个大营严整肃然,旗帜飞扬,岗哨齐备,大营内操练喊杀声不绝于耳。这样的军队,会士气低落、军心散乱?贾诩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一会,营门大开,得到通报的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将一字排开,全部迎了出来。这几人脸上神采奕奕,毫无焦虑之色。倒是他贾诩,蓬头垢面,风尘仆仆,显得有些落于下乘了。 李傕纵马前来,远远就扯着嗓子大叫道:“文和,别来无恙乎!” 贾诩翻身下马,往前行了几步,苦笑着拱手道:“稚然,变生肘腋之间,诩侥幸方才逃得性命。多谢稚然派兵护我周全了。”又与众将一一见礼。 李傕亦翻身下马,拉住贾诩的手臂,一派热情的道:“你我多年袍泽情分,怎的一阵时日不见,却又如此生分?” 贾诩笑着与李傕客套,心中却道怎不见你当初的情分?只是落魄之人,还要借李傕的地盘来暂且栖身,便不好多说什么了。 入了大营之后,与众人客套了一番,李傕就在旁边道:“文和,你既然来了,就暂时去我营中安歇罢。” 贾诩要是带着千军万马,只怕郭汜等人就比李傕要更加热情了。而且也绝对不会放贾诩入李傕之营。现在贾诩孤身一人,随从不过数十,众人对贾诩也只是表面上客套几分罢了。心里怎么想,那也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此时大营之中,以李傕兵马最多,是以众将之间,隐隐以李傕为首。见李傕邀请贾诩,众人也见怪不怪,觉得理所当然。客套几句就各自散去了。贾诩心中嘿然,人情冷暖不外如此,只不过人心终究是肉长的,他能看破世情,也能理解众将的做法。但万事不能有比较,贾诩再看李傕时,无疑之中就顺眼了几分。 李傕在军中摸爬打滚几十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他觉得既然听了侄儿李利的把贾诩请来了,那么就要把这人情做在实处,让贾诩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情意。不然把人请来了,又是摆架子,又是摆脸色,显得高高在上的,这岂不是傻?所以李傕的热情,真不是装出来的,那真的是低姿态,真的是把贾诩当贵重的宾客。这份心思,贾诩也感受到了。 所以,贾诩在洗了个澡,出来到李傕大帐中吃饭的时候,酒过三巡,贾诩就问李傕:“稚然,我承你以礼相待,万分感激。稚然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贾诩的意思就是咱俩谁不知道谁啊。你想让我干啥就快说吧,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事,然后再斟酌着来办。但若是事情超出了我该回报的价值,那可就真对不住了。我贾某人能力有限做不到。 李傕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文和说笑了。我如今军心可用,忧烦尽去,只待时日一到,便兵发长安。我又有甚事要劳烦文和你的。你但管放宽心在这住着便是。” 贾诩听了,心思转了几转,就问道:“稚然要兵发长安?” 李傕便得意洋洋的笑道:“那是自然,王允老儿与吕布匹夫,害了太师还不罢休,竟然赦尽天下人也不赦我凉州军,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吾与众将决定,兵聚一处,前往长安,拨乱反正!” 贾诩心中一惊,这不是自己来之前所思所想么。难道李傕等人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狐疑之间,贾诩目光上抬,看到李傕那得意洋洋的大脸,心道,就凭李郭张樊之徒?绝无可能! 于是贾诩便问道:“却不知道这兵发长安,是何人之计?” 李傕见贾诩一脸探寻的模样,心中越发得意,暗道你贾文和不是自诩奇材么,也有你震惊的时候。便嘿嘿笑道:“这出计之人便是我老李的亲侄李利,这小子文和也是见过的。哇哈哈哈哈哈。”自家侄儿有出息,李傕自然是心花怒放。 贾诩沉默半晌,忽然便道:“这派人来寻我的,莫非?” 话还没说完,李傕就一拍大腿,笑道:“没错,文和真是聪明,也是我侄儿让我派人去寻你的。” 贾诩便不再作声了,岔开话题开始与李傕推杯换盏起来。 第五章 保命之策 吃饱喝足,然后再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疲态尽去的贾诩,一早爬了起来,洗漱、打理完毕之后就对亲卫道:“你去问问,我想去拜访李少将军,听闻他还大病初愈还在静养,不知道方便与否?” 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李利早就等着这么一天了。听说贾诩要来拜访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已经引起这个牛人的注意了。心下欢喜的同时,又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等会见到贾诩了,该说些什么才好? 李利并不认为自己虎躯一震就有什么王霸之气冒出来能够让贾诩心悦诚服纳头就拜,也并不认为自己站在先知角度说些什么未来的天下大势,说些什么胸怀抱负就能够让贾诩心悦诚服。 你要说的这些,人家估计早就明白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是真正的社会精英,心如明镜,机智得可怕。而且,贾诩这么机智的人,怎么可能甫一见面就把身家性命系在你身上?后世就算是谈个恋爱不还得相处一段时间来看合适不合适么。 李利可不觉得自己能有刘皇叔身上的迷人魅力。天下诸侯如此之多,刘皇叔以一介微末之身带着两个员工开始创业,最后能天下三分而有其一,不是魅力过人那是什么?历史上的刘皇叔,除了个名义上的“宗室之后”,比政治资源,比上层人脉,他连同门师兄弟公孙瓒都比不过,就更不用说袁绍、曹操等顶级世家的子弟了。 既然糊弄不了贾诩,那就别跟人家耍心眼子了。多点真诚,少点套路吧。李利觉得,自己跟贾诩耍心眼,那简直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班门弄斧了,实话实说,诚恳相待,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贾诩很快就登门了。李利亲自在外面迎接。贾诩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年纪。他身材高大,腰背挺直,头发浓密乌黑,五官周正,浓眉大眉,鼻直口方,满脸忠厚。 李利见了,心中不禁暗叹,贾诩这卖相真好,一身正气贾文和啊!要是不认识他、不了解他的人,绝对会把他当做个实诚憨厚的君子。也怪不得当初贾诩能把氐人骗得团团转。 话说当年贾诩因病辞官回家,在凉州地面上被叛乱的氐人给抓住了,眼看着就要掉脑袋了,贾诩就对氐人说自己是段颎的外孙,你们别杀我,我家里肯定会出重金来赎我。段颎久为边将,一生屠戮无数,名声在凉州能止小儿夜啼。那会段颎已经不在凉州而是高升到长安担任太尉一职去了。氐人听说是段颎的亲戚,立马就好吃好喝的招待,还派人一路护送贾诩回家,哪里敢要什么赎金。与贾诩同时被抓的几十人却都被氐人给砍了脑袋。 氐人不害贾诩,虽然有他们头脑相对简单、畏惧段颎的缘故,但也是因为贾诩欺骗性太强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氐人能够深信不疑,贾诩的太过淡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怕就是他这憨厚的长相了。 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就是面前这个憨厚老实之人,后来担任张绣的谋主,使得张绣一战而败曹操,害得曹操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爱将典韦全都战死,损失惨重。曹操回去之后还和正室丁夫人翻脸离婚了。而后来贾诩却又劝着张绣一起降了曹操,然后一生高官厚禄,福禄寿齐全。 贾诩被李利迎进了自己的帐中,宾主落座之后,寒暄了几句。贾诩就对李利道:“惠民,你使人寻我来此,不知有何事相商?” 贾诩本来以为自己对李傕等人的作用会很重要,谁曾想来了之后,发现说动诸将,把凉州军又重新拧成一股绳的工作已经有人做了。那么现在的他,手头无兵无将,对于李、郭等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李利见贾诩发问,就屏退左右,见众侍卫都已退下,帐中只余他与贾诩两人之时,他便站了起来,行至贾诩跟前,作势就要跪了下来:“叔父,救我!” 贾诩忙忙把李利扶住,他虽然算是李利长辈,但李利派人寻他而后一路护送,有了这份情谊在哪怕是李利有求于他,他也不好受这一跪,再说了,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呢。贾诩扶住李利,而后问道:“惠民,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李利膝盖刚弯得一弯,却被贾诩扶住双臂,他便顺势站直了身体,叹息道:“叔父,太师已死而朝廷不赦我等,以至凉州诸军心不自安。大军即将崩散之际,我为了活命,只好使人散布谣言,言长安欲尽诛我辈。遂使三军齐心,众将合力。欲反攻长安。只是如此一来,我凉州军先是恶了关东诸侯,反攻长安之后,又会恶了天子与朝廷诸公。放眼天下,皆是仇人。倘若势微之时,四海之内,岂有我等容身之处?到了那时,我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矣。 我虽年少无知,但亦知此时天下乱象已显。大丈夫逢此乱世,当提三尺剑以立不世之功。所志未遂,我死不瞑目!我久闻叔父大名,遂使人寻访叔父前来。愿叔父看在同为凉州一脉的份上,不吝赐教,教我保命之法!”言罢,就深深一揖。 贾诩听完之后,心中便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凉州军中,还有如此清醒之人。他又忍不住打量了李利几眼,暗道,怎地之前就没发现这小子如此睿智? 李利说的,与贾诩所考虑的一模一样。贾诩也同样认为,凉州军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了。之前在董卓的带领下,与整个天下为敌。最后董卓一通乱搞之后发现,自己也怼不过关东诸侯,只好挟持天子与朝廷一起退守长安。 董卓回了长安,遂筑郿坞,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与当年初入洛阳时的雄心壮志、目无余子比起来,那可是要消沉得多了。可见诸侯们给董卓带来的压力有多大。 现在关东反董联军还没散呢,凉州系的老大董卓转眼就被朝廷给阴死了。而董卓的直系亲属一个也没能跑掉,全都被一网打尽。这下好了,凉州系连个明面上能服众的代表都没有了,诸将群龙无首,谁也不会服谁。这样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贾诩在牛辅死后,心急火燎的往李傕这边赶,就是怕自己来得晚了,凉州军成了一盘散沙,到时那就真的是连命也要保不住了。 现在李利抢在贾诩之前,把凉州军给捏合成了一块。打算反攻长安。可是你做为朝廷兵马,去攻打朝廷。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杀头抄家的大罪。现在无非是朝廷控制力不行,才会任你欺负罢了。但这种耻辱,朝廷和天子难道不会牢记在心里吗?这天下就没有忠义之士了吗?一旦朝廷有了反击的力量,第一个清算的只怕就是凉州军了。 看看历史上董卓派系的下场,牛辅、董越、郭汜、樊稠死在自己人手里,张济中流矢而亡,曹操迎天子到许昌后,立马派兵剿灭李傕,并夷其三族。只有张绣在贾诩的劝说下,一起投降了曹操,得以善终。(段煨虽为董卓部将,但他不是董卓派系。他与前太尉段颎是同族,只是名义上受董卓节制罢了。) 要说明哲保身,长袖善舞,汉末三国第一人当推贾诩。你看,提出反攻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是他;攻下长安之后,拒绝了李傕等人的封侯之赏,与凉州诸将保持距离,只在朝廷为尚书,专职为国家选贤拔能的也是他。后来见李傕等人不可共事,便去了张绣那里。张绣对他言听计从。最后又带着张绣一起投降了曹操。从此之后,在曹营之中深受重用。不但深得曹操看重,还与接班人曹丕也保持着良好关系。这份本事,也真的只有贾诩能做到了。 所以,李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把贾诩给捆在身边。有这么个大神在身边出主意,心里踏实啊。 当然,万事不可一蹴而就,一步一步的来,慢慢加深感情吧。努力的往那个方向走,或许最后就水到渠成了。 第六章 战争纲领 贾诩以前对李利的印象不是很清晰。印像中只是觉得这小伙子与张济之侄张绣一样,都是凉州军的后起之秀罢了。李傕他们这一辈人还正值盛年,李利和张绣两个小字辈想要在凉州军的体系中冒头做主,未来的路还长得很。所以贾诩也没有太过于关注。 但现在贾诩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利的不凡之处了。能看到凉州军的悲惨处境,说明李利脑子清醒;能以谣言而聚合军心,说明李利胆子大,人机灵;能想到派人来找自己帮忙考虑后路,说明李利眼光不错所虑甚远;能说出要提三尺剑而建不世之功的话来,说明李利还挺有抱负。 这么一个头脑清醒,胆大机灵,眼光不错,胸怀抱负的年轻人,要是发展得好的话,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贾诩觉得,这个小伙子值得帮上一帮。再说了,自己现在和李傕等人,在世人眼里也都是一伙的,谁也跑不了谁。未来朝廷真个清算起来,自己肯定也名在其中。虽然自己有足够多的办法来脱身,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现在帮李傕、帮李利、帮凉州军其实也就是帮自己。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先让李利这小子承了自己的情分再说。 于是贾诩就笑道:“惠民,此事易耳。只要让凉州军一直强大下去,你所思所虑,便全无忧也。” 让凉州军一直强大下去! 李利听到这句话之后,脑袋里面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对啊,自己一直强大下去,把敌人全都消灭不就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只是自己之前为何却没想到呢? 李利没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他的逻辑思维还在按照后世的方式在运转。他站在先知的角度,知道凉州军下场凄凉,知道诸侯并起,知道后来魏蜀吴三分天下……正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潜意识中自己就认为凉州军的发展前景非常惨淡。是以有些问题他压根就没有去深想。脑袋里有意无意就自动回避了一些东西。 但贾诩就不同了,他是本世界的土着,看待问题和李利并不一样。贾诩是为了保命,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现在他身在凉州军中,李利向他问策,他自然而然就说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被贾诩一言点醒之后,李利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凉州军是得罪了关东诸侯没错,但接下来却会把皇帝和朝廷都抓在手中,而这就会是凉州军最大的依仗。 只可惜,历史上的李傕等人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凉州系互相内讧,自相残杀,又都是武夫,没几个会搞内政的人材。得势之后,也不收敛,仍然搞以前的那一套,纵兵为害,抄掠百姓。只搞得自己统治的地盘上天怒人怨,百姓纷纷逃亡。这么一来,结果就是大家都混不下去了。 凉州军控制着那么大的地盘,却让皇帝和百官都饿着肚子,吃不饱,穿不暖,还拖欠朝廷百官的工资。这样的势力,谁会喜欢?所以,最后朝廷在长安待不下去了,策划了东奔,逃出了长安。然后就被曹操捡了个便宜。 曹操迎回天子和百官之后,就牢牢的把天子与朝廷都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搞谁不听话我就打谁那一套,最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统一了整个北方。而失去了天子与朝廷的凉州军阀们,下场自然也是无比凄凉。 李利在帐中走来走去,心中暗暗想道,这次进了长安,可不能乱来了。历史上凉州军攻入长安之后,在城中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吏民无辜而死者何止万数。尼玛,这都可是社会的生产力啊。人头砍了又不能接上来,这个年代,人能一路顺利活到成年,容易吗?结果凉州军冲进长安,杀人如割草,这怎么行!这事得提前说服叔父李傕,然后再让李傕去说服其余诸将。 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念头,李利又看向贾诩,道:“叔父一言惊醒梦中人!只是凉州军中多是冲阵厮杀的良将,却少治理一方的大材,接下来,还请叔父多加提点才是啊。” 话外之意就是这整个凉州军,就全靠你了。你得多出点力。 贾诩笑了一笑,避而不答,却是先问了李利一个问题:“惠民,反攻长安,你可有计划?” 计划?李利被问得一懵。忽然他就想起来了,原来自己还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将,卧了个槽的。现在自己身体好了,接下来攻打长安,自己岂不是要亲自上阵? 完了完了,自己上一次打架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读小学的时候吧。那会女同桌举报自己上课看武侠小说,自己被老师把书灭收了还罚站了一节课,然后放学了和女同桌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还是被女同桌暴捶,打得自己抱头鼠窜的那种。现在要自己带兵上阵?李利心想,现在自己再装个病号还来不来得及? 贾诩并不知道眼前的李利,外表虽然没什么变化,内在的灵魂却已经从勇武过人变成了一个21世纪的从心之人。他看到李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以为李利身体还没好彻底呢。于是就笑道:“惠民若是身体不适,就先休息吧。” 李利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我身体已无大碍。”心中却是快速的转着念头,他哪里有什么计划。他只知道原本历史上,凉州军是攻入了长安的。至于怎么打进去的,他哪里知道?只是贾诩问他,他也不能不回答啊。现在正是争取拉拢贾诩的时候,他要是不表现得英明神武一点,那还怎么刷印象分? 于是李利脑袋里念头转了转,就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攻城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仗怎么打,我说了不算。上面有我叔父与诸部将军。不过口号既然是清君侧,那么破城之后,我以为宜当立即停止杀戮,整肃军纪,安抚吏民,迅速恢复长安秩序。” 历史上的这一战,城破之后,如狼似虎的凉州兵在长安城中大肆屠戮来泄愤,箭矢都快射到天子脸上去了。不但给长安城的士民带来了一场莫大的灾难,也给天子与朝廷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或许之前天子与朝廷只会觉得董卓凶恶残暴,而董卓下面的那些凉州将校们并不全是董卓一般的性子。但这次之后,李傕、郭汜等人刷新了天子与朝廷的下限。而不能信任这四个字也就深深的刻在了天子与朝廷的心中。 贾诩也很期待李利能说出什么话来。他会根据李利所说的话,来随时调整自己的决定。比如要是李利说自己也没什么好计划,全凭李傕等人做主,那么他在随凉州军进入长安城之后,就会寻求脱身。不与凉州军彻底捆绑在一起了。以后李利有什么事,他掂量着帮上一帮,也算还了李利派人护送他的情分了。 不过现在李利的回答,让他有些惊喜。不是李利回答得有多好,而是因为贾诩发觉,李利的路数,仿佛和凉州诸将完全不一样。 李利的回答很诚实,在上面还有李傕、郭汜等大军头的情况下,这反攻长安的仗怎么打,李利确实做不了主。但他脑袋里很清醒的意识到了,反攻长安的目的是什么。以清君侧为政治口号,以保全自身为根本目的。然后进城之后,止杀,整军,安民,恢复社会秩序。 这就很难得了。以贾诩对李傕等人的了解。攻进长安城之后,纵兵掠夺屠杀那是避免不了的。凉州军不在长安抢个够,李傕、郭汜等人怎么会住手。 凉州军的军纪素来败坏。当年李傕、郭汜、张济等人在颖川、陈留等地烧杀抢掠,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凉州兵马过后,繁华一时的颖川、陈留元气大伤,几十年都没能恢复过来。 从来只有敌人才会这么干。朝廷的兵马怎么会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来?或许其他人带的军队也会纵兵抢掠百姓的财产,但其他人哪里会干出凉州军这样残暴的事来。不但掠夺财产,还要杀人,还要放火烧屋…… 而现在,在凉州军中成长起来的李利,竟然明确的提出了止杀、安民的观点。这让贾诩如何不惊讶意外。贾诩对军队的杀戮习以为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杀戮。比起到处烽烟点点,更多人还是愿意活在太平年代。只是很多时候,他们身不由己,也只好去直面那残酷的现实罢了。 第七章 未雨绸缪 李利的话,让贾诩觉得,他与李利之间,还是有着共同语言的。凉州诸将身上像野兽的一面,多过于像人的一面。但今天贾诩觉得,李利身上,人性是要多过于兽性的。 有那么一瞬间,贾诩突然想,要是李傕等人都死了,李利是新的凉州军主,那么未来会是什么样? 旋即贾诩又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哑然失笑。这又怎么可能呢。 未来的路还长,还是把眼下这一关过了再说吧。贾诩就道:“惠民,长安数百年帝都,天下雄城,高大险峻,易守难攻。若不提前想办法,想要攻入长安城,恐怕非常困难。” 确实如此,历史上凉州诸将攻打长安城,久战不下,最后还是吕布麾下的叟兵反叛,出卖了吕布,开城引李傕等将入城,吕布这才败走。否则,凭长安如此雄城,凉州军再是能打,想要打下来,短短时日内怎么可能。历史上围城战僵持个几年的又不是没有。 李利其实也不知道历史上凉州军是怎么打进长安城的。他大事件清楚,比如凉州军反攻长安这样的事件。但具体细节他哪里记得清楚。他没过目不忘这个技能,脑袋里也没有个图书馆,更没有安装个能上网的搜索引擎。倒是有个游戏在脑袋里,可惜却是个废物。 现在听贾诩这么一说,他心中就有些忐忑。尼玛,听说穿越众总是能改变历史。以前凉州军把长安给打下来了。现在自己来了,不会蝴蝶翅膀一扇,长安城进不去了吧?不是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话说,这长安城里,还有个武力值天下排名第一的吕布。这家伙,胯下赤兔神驹,掌中方天画戟,武器还能附魔,还会开大从天而降跳斩……咦,老子这是在想什么呢。晃了晃脑袋,李利把游戏里的那个吕布给抛之于脑后,然后笑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朝廷擅杀大臣,不恤士卒,而我军上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以我之顺而攻彼之逆,岂有不胜之理。待大军到后,城中必有正义之士挺身而出,助天子,助我军拨乱反正,铲除奸佞。到时还怕进不得长安城。” 虽然不知道历史上城中有叟兵反叛。但关于攻城么,几个固定的套路李利还是能够想得到的。而宣传战,就是其中的一种。 贾诩听了,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还得道者多助,凉州军什么时候有过“道”这玩意?要说凉州军现在纯粹是以势压人这倒没错。贾诩没理会李利的词不达意。毕竟不是读书人么,可以理解。但听到李利言下之意,是要搞拉拢分化的手段。他心中也是颇为认同。 该了解的都了解完了。剩下的,就是听其言观其行了。贾诩觉得,还是看看李利进了长安城后的表现,先听其言观其行自己再做决定吧。于是便把话题岔开,与李利谈起了其他事情来。风花雪月,地理人情。各种典故在贾诩嘴里,娓娓道来。 等送走了贾诩,李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贾诩各种套话,但似乎贾诩好像没有给出什么承诺给自己吧?嘿!这狡猾的家伙! 贾诩走后,李利收拾收拾,就去见李傕了。大军即刻要拔营,也是时候该找李傕谈谈了。李傕的大帐中,李氏一大家子都在。见李利来了,都笑着开始招呼。李利一一回应。然后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傕笑着问道:“惠民不在帐中休息,怎的来了我这?” 李利道:“禀叔父,侄儿身体已经大好。今大战将起,侄儿自当披挂上阵,为叔父分忧,怎能睡卧榻上。” 李傕大笑,指着李利谓众人道:“此真我家好男儿也。” 众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李家的大老粗比较多,但相处得都挺不错。李利也比较喜欢这个氛围。闲谈几句,李利就跟李傕说起了正事。 其实能不能打下长安城,李傕心中也没底。只是现在,大家有了个共同目标,也方便一起抱团取暖。 李利也不管李傕等人能不能听进去,就开始了现场兜售:“叔父,我等既以清君侧的口号行事,目标便不宜扩大,入得长安城后,只问王允与吕布这二人便是。其余公卿吏民,不得加害。否则,自相矛盾徒惹天下人笑时,亦在长安满城竖敌,到时我等如何自处?总不能把满朝公卿都杀光罢?” “关东豪杰并起,太师在时,亦心不自安。遂迁天子于长安。若我等攻入长安之后不收敛约束,彻底恶了天子与百官,这天下,哪里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地?便是辞官回家欲为一田舍翁亦不可得矣。” 摆事实,讲道理。为了保全性命,李利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不是真正把朝廷和天子当做敌人。真要这么干了,才真的是大沙雕。 把敌人弄得少少的,把朋友弄得多多的。这才是生存之道。所以,从一开始,李利就只想为凉州军竖立两个敌人。一是王允,二是吕布。 王允与吕布勾结,害死董卓。现在他们打着为董卓报仇的旗号要清君侧,那就只能清除王允和吕布了。 王允是百官之长,铲除了王允,能震慑群臣的同时,也可以让凉州军顺利的接掌朝政大权。吕布则是武力值太高,麾下又有一群能打的小弟。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不败亡,凉州诸将(李利)待在长安城内怎能心安? 历史上的凉州诸将攻入长安之后,无论军民无论公卿,一顿乱杀。或许并不是李傕等人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导致如此惨重的结果,原因很复杂。战争爆发,破城之后,为了发泄压力和情绪,军队大肆掠夺屠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些将领会在攻城之前鼓励这么做。凉州军军纪素来败坏,再加上李傕等人故意放纵、或者是他们想控制也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各方面因素综合在一起,长安在破城那一刻起就进入了地狱。 凉州军中肯定有清醒的人。贾诩肯定就是其中一个。他或许劝过,但是没有起到作用;也或许他在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自保才是第一要务。 现在李利来了,历史将会得到改变。李利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情怀、人性要表达。他只想活命,只想凉州军的下场不要那么惨。毕竟他现在就是凉州军的其中一员。 注:叟兵,叟族因英勇善战常常被征募为兵,史称叟兵。叟族,曾大量分布在云、贵、川的一支古老民族。因在西南居住,一段时间内,叟与蜀又相通。后人为史书作注时曾言叟兵即是蜀兵。此言未为甚妥也。 第八章 说服诸将 李利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李傕听得眉头直皱。他心里觉得李利说的在理。但是城破之后,奖励士卒在城中搜刮财物、享用美人,那不是凉州军的惯例吗?若这次不这么干,麾下的将士们会不会闹起来? 李傕就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李利对于凉州军的陋习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便对李傕道:“叔父,只要你不反对,侄儿自有办法。” 李傕就道:“若有办法安抚士卒,我自然不反对。” 士卒没了,再招便是。凉州土地贫瘠,百十年来兵祸连连,想着当兵的人一大把。还怕招不到人。但要是得罪了天子与朝廷公卿们,想过好日子也不长久。 于是李傕就把诸部校尉都请了过来。郭汜、张济、樊稠、贾诩、李蒙、王方等人都来了。诸人纷纷落座之后,李傕就把李利给唤了出来,让李利自行说服众校尉。 李利自然又是依样画葫芦,把刚才对着李傕所说的话又重新复述一遍。最后道:“吾等此番行事,明为清君侧,为太师复仇;实则只为自保,以免朝廷降罪,各个击破。若得入城,日后粮草军需,仍靠朝廷和城中百姓供养。若纵兵为祸,此杀鸡取卵之举也。” “且若屠戮太过,朝廷使人行走关东,引关东诸侯大军来攻,我等该当如何自处?至于士卒,可提前与之约定,破城后尽取府库所藏钱物与之分享。但若有人胡乱劫夺、屠戮无辜,立斩不饶。” “诸位叔伯,听闻太师在郿坞,所藏钱粮足用数十年,而太师被害,物资尽归朝廷。我等若入得长安,这千万财富,尽入我手中,与城中公卿吏民之私财相比,犹萤光与皓月之别也。何必以小失大?” 诸人听了,思考一阵,便纷纷开口表示赞同。其实彻底打动他们的,还是李利说的董卓的家财。 当年董卓被关东讨董联军所逼,不得不放弃洛阳城,挟了天子与朝廷西迁长安。这临走之时,洛阳城中被凉州军刮地三尺,甚至许多帝陵都被挖开了,值钱的陪葬品被一扫而空。这事在场诸人都经历过,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所以李利一说郿坞,他们心中顿时就了然。对啊,太师在郿坞所藏金银财宝,不知凡几,粮食都能够供凉州大军食用数十年的。这么多东西,随着太师被害,全部被朝廷运回了长安城。现在攻入了长安城,那些东西,自然都是归属自己处置了,何必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去弄得长安大乱,得罪天子与朝廷百官? 至于将士不满,嘿。打进了长安,从府库中多分一点赏赐下去便是了。有胆敢不服从军令的,多砍几个脑袋挂起来,看他们还闹不闹! 诸将想起董卓的财产,心中一阵火热。贾诩此时,赞赏的看了一眼李利,也在旁边帮腔道:“若我军进入长安,与百姓秋毫无犯,长安吏民必箪食壶浆以迎我军。自此,凉州军根基稳矣。” 根基稳不稳的,诸将也没想那么远,但李利和贾诩都这么说,那按照李利的说法去做,情况肯定是对自己这边有利的。毕竟李利和贾诩都是凉州军体系内的人,没理由干出损己利人的事来。 于是诸将议定,回去之后,便对自己的部队宣读军纪、军法,严格约束士卒,不得乱来。诸将纷纷离开时,李利却是笑喊一声:“文锦兄,多日不见,何不留下来喝一杯!” 听得李利声音,张济身后一个身高八尺的年轻将领,便与张济低声说了两句,然后就转过身来,笑道:“惠民,那我就叨扰了。”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张济之侄张绣张文锦。张济膝下子女,顺利成年的只有几个女儿。所以他也早早和李傕一样,把亲侄儿张绣带在军中培养,成为他部队的指定接班人。历史上张济死后,正是张绣接管了张济的部队。 两人落座后,就开始寒暄起来。之前李利跌落马背,昏迷不醒时,张绣就曾来探望过李利。后来他军中事务繁忙,李利醒来之后,却是不曾来过了。 李利打量着眼前的张绣,在一些传说中,人们说张绣和赵云是同门师兄弟,都是武道大宗师童渊的徒弟。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善使百鸟朝凰枪,威震天下,但却比不过赵云的七探蛇盘枪…… 好吧,同不同门的李利且不去管他。但张绣这个卖相,怪不得后世说书的要把他和赵云放在一起说。张绣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年纪,长得那叫一个好。浓眉斜飞,目若朗星,鼻如悬胆,齿白唇红,放在后世,也是妥妥的秒杀小鲜肉,力压帅大叔的存在。 李利看了一会,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在嫉妒了。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穿越到张绣身上去。自己好歹也算是五官周正,但和张绣这一比,那就真的是云泥之别了。 也难怪后来曹操要和张绣结亲家,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张绣的女儿。老爹帅成这样,女儿自然不会差啊。虽说政治因素也是一方面原因,但曹操也不可能太委屈自己的儿子吧。 李利的记忆中,他自己和张绣的关系还算可以。毕竟凉州军中,就他们俩年青一点。张绣三十不到,李利二十不到。至于李傕等人,都是四十开外了。限于身份和年龄,也就他们还有点共同话题。平日里只要有空,来往得还算密切。 李利这次,把张绣留下来,也是有想法的。他先开口道:“还没感谢兄长前来探望于我。今天可得多喝两杯。” 张绣一摆手道:“惠民哪里话来,你我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今日我多喝几杯没关系,只是你身体初好,能不能喝?” 李利一拍大腿,嚷道:“兄长可是瞧不起我,今日不醉不休!” 酒过三巡,眼花耳热之后,李利就道:“兄长,攻打长安,你以为我军胜算如何?” 张绣道:“我凉州众不下十万,小小长安又何足道哉?来来来,此事有诸部将军筹划,你我先喝一杯。” 李利就叹道:“我不忧其他,唯忧吕布耳!” 张绣听了,眼睛就是一瞪,道:“惠民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区区吕布,何足道哉!这三姓家奴,背主之贼,攻城之时,他若敢露面,我第一个不饶了他!” 李利心中顿时就是一松,行,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到时吕布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你。反正我是不会和他去打的。保住小命要紧。 李利又是一拍大腿:“壮哉斯言!兄长霸气!来,饮胜!” 第九章 新丰之战 初平三年(西元192年)六月,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将,聚兵十余万,反攻长安。沿途所过之处,守令纷纷遁逃,与此同时,告急文书,也如雪片般向着长安城投去。 很快,长安朝廷就做出了反应。派董卓旧部徐荣和胡轸率兵前来应战。 闻得徐荣与胡轸率部前来,李傕等人心中就是一慌。他们倒不是怕胡轸,而是有些怕徐荣。 徐荣,董卓麾下中郎将,辽东玄菟人,勇猛非凡,超级能打。关东诸侯讨董时,徐荣曾经打败过曹操,打败过孙坚。这等战绩,在凉州军中屈指可数。 徐荣也非常残暴,与孙坚一战中,还生擒了颍川太守李旻,把人家活生生给煮了。这么一个牛人来了,李傕心中如何不慌?这要是败了,下场可想而知啊。 众将于是聚在一起商议。见众人说了半天说不到点子上,贾诩就站了出来,笑道:“此事易耳。胡轸素与吕布不和,又与我等同为凉州人士,可遣人至其营中,许以厚利,招其来归。徐荣不足道哉!” 众人大喜,便从贾诩之计,派人去找胡轸去了。李利就看着贾诩,心想,老贾真是阴险呐,这事要是成了,到时胡轸在两军交战之时,突然从背后捅徐荣一刀,嘿,徐荣再猛也只能做个冤死鬼了。 去年董卓派胡轸、吕布一起攻打孙坚。胡轸性子急,要整肃军纪,吕布就造谣动乱军心,结果导致胡轸兵败,帐下都督华雄被孙坚所斩。那时起胡轸与吕布就结下了梁子。 今年吕布与王允勾结到了一起,弄死董卓之后。吕布想起自己自投董卓之后在凉州军中深受排挤,又觉得胡轸与自己有仇,还留着不妥,于是跟王允商量,说要不把董卓旧部全给杀了算了。王允想了想,没有答应。 胡轸帐中,迎来了李傕的使者。使者按照贾诩说的,一阵诉说,胡轸脸色阴晴不定。不得不说,刚才使者所言字字句句,全说到了他的心底。 董卓突然死了,董家老小全被一锅端。对于刚好在长安的胡轸来说,那阵子他简直是惶惑不安,天天做噩梦。生怕哪天朝廷的人马就杀上门来了。毕竟,现在是王允和吕布那个贼子一起执掌朝政。以吕布的性子,又如何肯放过自己? 李稚然说得没错,王允和吕布都是并州人,所以他们勾结在了一起。徐荣是辽东人,也选择了投靠王允、吕布。这个世道,看来还是乡党一起抱团要靠谱点。要不然,为什么太师都死了,朝廷唯独不赦李傕等人,还不是并州佬在从中作梗么! 真要是这次和徐荣一起,打败了李稚然等人,只怕下一个被清洗的,就会轮到自己了。自己与吕布关系恶劣,又没了利用价值,人家还留着自己干嘛? 娘的!豁出去了!与其回长安任人宰割,不如与李傕、郭汜等人联合起来拼一把!胡轸想到这里,心中便下了决断,他对使者道:“自太师遇害以来,我夙夜难眠,今次旧友重逢,喜不自胜。稚然之意,我自当顺从。来日交战,且看我军中信号行事。” 这日,战鼓如雷,号角呜咽。两支大军排列着整齐的军阵,各自从营门中涌了出来。徐荣一马当先,于阵前大喝道:“凉州诸将听了,尔等可速降,我自会上奏朝廷,保尔等性命!莫要自寻死路!” 徐荣是与牛辅同一个级别的中郎将,才不会把李傕等牛辅麾下校尉看在眼里。所以一上来,就以上级的身份来咄咄逼人。 王允和吕布也是想用徐荣在凉州军中的威望来压制凉州诸将。徐荣一出面,这边凉州军中就是一阵骚乱。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徐荣实在是太能打。 马上,李利就在军中喊了起来:“别信他的!徐荣是辽东人,早就和王允、吕布两个并州人勾结到一起去了,太师就是他们一起害死的!我们要是投降了,还有活路吗?朝廷真要饶过我等,为何不见赦书来!” 李家的几个大老粗也跟着喊了起来:“就是,你们不相信自己的乡党,难道要去相信一个异乡人不成?” “我们都起兵了,朝廷这是怕了才让我们投降!” 顿时,军中的骚乱,就被平熄下来。凉州将士们心中一回味,对哦,朝廷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等我们起兵了,这才说要我们投降?真投降了,谁知道你们怎么处置我们? 徐荣见对面毫无反应,顿时就是大怒,他喝道:“不识好歹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说实话,徐荣还真是存了几分香火之情的。他也真的是不想凉州人打凉州人。虽然他不是凉州人,但他的部队也是凉州军啊。要是李傕等人肯投降,他也一定会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放过李傕等人,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见自己一番好意,对面却丝毫不领情。听军中隐隐还有喊声,说自己是谋害太师的共犯。徐荣心中这股子火就怎么也压制不住了。董卓虽然喜欢乱来,但毕竟是他的故主,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怎么会和吕布那个背主之贼勾结在一起谋害董卓?简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徐荣面露狞笑,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就休怪我徐某人不念旧情了。在徐荣看来,对面那十余万人,不过是拼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罢了。等会只要斩了李傕、郭汜等人,其军自散。 于是他回过头来对胡轸道:“文才,等会出击,我自率部于前,你与整修率部攻其侧翼。一举而破其大阵。” 胡轸与杨定齐声应命。 鼓声不断的调整,最后变得激烈起来。两支同出一脉的大军,终于开始发动了。骑兵开始冲锋,步卒开始奔跑。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 忽然,跟在徐荣身后的胡轸,一声不吭的就提枪对着徐荣背心一捅。战场之上,任谁也不会想着,伤害会来自于背后。 徐荣也没能够想到。虽然借着武将的危险意识,提前做出了躲避动作,避过了那致命的一击,但徐荣腰部还是受伤了,他捂着腰间,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他的双手。徐荣回过头来,讶然的看着胡轸,艰难的道:“文才?” 胡轸面无表情的说道:“将军,对不住了。凉州人不能自相残杀!” 徐荣听罢,忽然仰天大笑,而后厉声道:“我恨不用吕布言,早诛尔辈,以至有今日之劫!真是死不足惜也!” 却原来,吕布迟迟没把胡轸和杨定给干掉,徐荣也是出了力的。谁曾想,自己保下来的人,今日却在战场之上反噬了。 第十章 徐荣之死 既然下了手,胡轸又哪里会再犹豫。于是一声招呼,旁边的杨定也出手了。两个人,两条枪,把徐荣一起捅翻马背。然后枭其首级,高呼道:“徐荣已死!凉州人不打凉州人!” 顿时战场之上,就是一阵混乱。 徐荣久在军中,颇有威信。他的铁杆心腹们,见徐荣遇害,顿时就是双目血红,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着向胡轸、杨定扑了过来。欲与胡轸、杨定拼个你死我活。 与此同时,李傕等人见徐荣已死,不由大喜,也各自带兵,一阵猛攻猛打。许多人回头一看,徐荣已经死了,得,那就投降吧。他们本来就都是董卓麾下部队,这自家人投自家人,那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战场之上,降的降,战的战。李利见敌军之中乱作一团,便问李傕道:“叔父,胡、杨二将军既然已降我,何不出兵助之?” 李傕听了,嘿嘿一笑,道:“再等等。” 不止李傕,其余诸将也是勒马看着胡轸、杨定与徐荣的心腹部曲们短兵相接。贾诩趋马行到李利旁边,淡淡道:“胡轸、杨定今日能卖徐荣,他日便能卖我。此二人,若是与徐荣一并死了,才是最好。” 李利听了贾诩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禁叹道,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自己这么单纯,迟早要被人给阴死。 胡轸和杨定为了偷袭徐荣,只好跟在徐荣身后。正是因为跟得太近了,徐荣一死,他周围的亲卫们,瞬间就把胡轸和杨定给包围了。 将领的亲卫,都是将领私人培养的绝对腹心。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自己所服务的对象挡刀子。徐荣死了,还是以这样一种耻辱的方式死去,他们不禁悲愤莫名,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一窝蜂冲了上来。 对于这一群势若疯虎,把命不要的人。胡轸和杨定再是能打,也不淡定了。而其余的兵马,因为惊变来得太快,还处于懵然状态没反应过来。所以能帮胡轸、杨定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的亲卫了。 两伙人绞杀成了一团,刀光剑影中,残肢乱飞,鲜血四溅,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徐荣的卫队把命不要,只想着为徐荣报仇雪恨。很快,胡轸和杨定就挡不住了。 胡轸和杨定大叫起来:“稚然何在,速来助我!” 李傕被点名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拖延了。毕竟这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人家听你的把活干了,现在你就想着不管不顾,这不是败人品么。 李傕也扯着嗓子大喊道:“文才,整修勿慌,我来也!” 等到李傕率部杀到,胡轸已经死于乱军之中,只从一群人中,把杨定给抢了出来。对于徐荣的铁杆,李傕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大手一挥。身后士卒如狼似虎般一拥而上,乱刀齐下,剁为肉泥。 一场大战,还没开始就戏剧性的结束了。李傕等人尽并徐荣、胡轸部曲,势力声威更甚。消息传到了长安。群臣大惊。吕布在家中闻信,就恨声道:“王子师,无能之辈耳!若用我言,何至于此!” 王允,世家子弟出身,从小就名声远扬。及至出仕,更是出类拔萃。尤其是他与宦官张让的斗争,为他争取了巨大的名望。许多士人认为他有君子的风范和气节。 初平元年,王允接替杨彪成为司徒和尚书令,一举成为朝廷中的超级大佬之一。面对风雨飘摇的朝廷和作威作福的董卓。王允选择了隐忍。潜伏爪牙的同时,暗底里又不断的联络仁人志士。终于在今年,一举发动,掀翻了董卓这座压在朝廷头顶的大山,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至此,王允的声望,达到了巅峰。或许是被董卓给压制久了。在铲除董卓之后,王允就开始有点飘了。董卓死后,他兼录尚书事,与吕布一起执掌朝政。但王允骨子里,其实又看不起吕布这么一个武夫。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他与吕布的蜜月期也迅速宣告结束。两人桎梏不断的同时,王允也同时把朝廷百官给得罪了。 以前王允姿态摆得很低,凡事都与诸臣有商有量。结果在铲除董卓之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少见温润之色。有事也开始独断起来,不再循权宜之计了。是以群下不甚附之。 尤其是王允因为蔡邕感叹董卓之死而将其下狱,使得蔡邕死在狱中。这次事件之后,王允更是失了人心。 蔡邕是前太傅胡广的弟子,前司徒桥玄的故吏,蔡家也是高门大户,蔡邕叔父蔡质曾为卫尉。最最关键的是,蔡邕学富五车,曾与杨赐、马日磾等人一起正定六经,历史上着名的熹平石经就是出自蔡邕之手。他还与卢植、韩说等人在东观一起修史,写的书叫《东观汉记》。而在金商门事件中,蔡邕因为密奏事件而遭到迫害,为他也赚取到了巨大的声望。 连董卓把持朝廷之后,也因为久闻蔡邕的大名而强征他入朝为官,三日之内,历遍三台。就这么一个在朝野都有着巨大的声望和不错的名声的人,你王允说下狱就下狱,说弄死就弄死,这也太刚愎自用了吧?与董卓又有何区别呢? 王允能力很强,但性格也有缺陷。之前弄死董卓之后,吕布和他商量要不把凉州诸将一起给杀了。王允想了想没同意。但却又迟迟不下赦书。 本来王允与士孙瑞商量过了,要给凉州诸将下赦书,以安其心。结果事到临头王允又反悔了。他觉得部曲听从命令没错。如果把凉州诸将定为叛逆再去赦免他们,恐怕凉州诸将们会心疑不安。这是什么鬼理由!李傕郭汜知道了只怕是要哭出来! 满朝文武都知道董卓死了,但凉州军不安抚好的话就是一个大炸弹。王允拖延不决,其他大臣就先慌了。忙忙找到王允来给他出主意。说现在这么个情况,想要解决凉州军,最好的办法就是请皇甫嵩出山,让他担任凉州军的指挥官。然后就近安排他们驻扎下来。这样就没事了。 皇甫嵩将门之后,平定黄巾,破灭王国,威震天下。他与朱儁、卢植号称当世三大名将。以他在军中的威望,镇压个没了董卓的凉州军,举手之劳罢了。 结果王允也不同意。他的理由是董卓死后,函谷关会打开,恢复与关东的交流。关东反董诸将和他王允因为共同的斗争目标而是一伙人。他若是对凉州军太好了,恐怕又会使关东诸将们疑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拖拖拉拉的,一来二去,终于等来了凉州诸将起兵造反的消息。这下好了,只能手忙脚乱的派徐荣、胡轸率军出去抵抗。 结果徐荣、胡轸出去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徐荣战死,胡轸、杨定率众已降。 这下,王允也傻眼了。 关中本来就是凉州军的势力范围,不然董卓为什么要挟持天子和朝廷迁都到这里来。这关中的军队,现在除了长安城里的,其他的就都是凉州叛军了。这下如何是好? 第十一章 兵围长安 长安城的百姓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凉州铁骑的先头部队就已经抵达长安城下了。望着远远飞驰而来的那一路烟尘。百姓们不禁惊慌失措起来。 又要开始打仗了,不得了哦。前阵子董卓死了,长安城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董卓在外面的兵马杀回来了,这次又会有哪些人倒霉?长安城的吏民们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厄运不要降临到自己身上。 有些人想着收拾细软逃出城去,却又被脑袋清醒的人劝住。凉州军来了,关中一片平原,你能逃到哪里去?两条腿还能有四条腿快?还不如就待在长安城内,好歹还有长安城墙为依托。长安城如此坚固,凉州军不一定能够打得进来。 凉州军到后,把长安城团团围住,然后就扎下营盘驻扎下来。很快,就有官员出现在城头,向城外的凉州军喊话,大概意思就是什么事都可以谈,凉州军能不能先退兵。 诸将只当做没听见。开什么玩笑,都已经起兵了你再来谈?晚了!就算我们没打进长安城,这会在你们心里只怕也是叛逆了,还想让我们退兵?想都别想! 现在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只有打进长安城,铲除王允和吕布,彻底控制朝廷,凉州军才能够获得安全感。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各引部队围住长安城四面,也不立即攻城,只管让士卒们去砍伐树林,制造攻城器械。 长安城高逾三丈有余,也就是说有八、九米高。没有云梯,没有冲车,没有飞桥,这仗怎么打? 李利见攻城战还打不起来,就在营中开始转悠,看军中工匠们干活。飞桥又叫壕桥,是专门用来铺设在护城河上面的。 像长安这一类的大城,护城河的宽度几乎都和城墙高度差不多了。你要冒着城头的箭雨往里面填土,不知道得拿多少人命来填。有了飞桥,往护城河上一架就完事了。飞桥的制作非常简单,就是两根大圆木,上面钉满木板,下面再装两个轱辘就行了。 当然,因为长安城的护城河太宽了,这飞桥还得安装转轴造成折叠式的。 云梯又叫钩援,春秋战国那会就早有了。听说还是鲁班大师给弄出来的。下面是车轮方便移动,上面则是梯身,最顶端则是两个大铁钩,它的作用就是死死钩住城墙,免得梯子架不稳当。 又有观察城内动静的巢车,保护云梯、内藏将士可居高临下攻击的井阑车,以及攻击城门的撞车,发射石块的炮车等等。让李利大开眼界。不得不感慨,这带兵打仗,也真不容易。要会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攻城器械在城下被陆续制造出来,与此同时,诸将也没有闲着。他们不停的在城下派出兵卒列阵,向着城头的守军展示肌肉。 又有军中技艺高超者,奉了将令,驰马飞奔至城下,而后拈弓搭箭,飞矢而射城头旗竿,每中一的,城下便高声喝彩。见城下凉州叛军气势如此,城头守军不禁面如土色。 李傕等人又使军中高壮能发宏亮之声者,齐齐站于城下,往城中高喊:“董卓见诛,我辈何罪?天下大赦,独我凉州军不在其列,这是为何?我辈亦是朝廷兵马,为何要尽诛我凉州儿郎?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又有帛书不断射入城中,里面啰里巴嗦的说上一大通,无非就是我们凉州军也是被王允和吕布逼得没办法了才这样做的。我们不这样,他们就要把我们都给杀了。所以我们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对天子和朝廷,并无不敬之意。只要朝廷把王允和吕布抓起来,我们愿意罢兵,进城觐见天子来请罪…… 这种赤果果来挑拨离间的书信,朝廷自然不会相信。在乱臣贼子与王允、吕布之间,朝廷自然会选择相信王允和吕布。但架不住城中百姓相信啊。没多久,城中就流言四起,说是王允和吕布逼反了凉州兵马。 好悬没把王允给气死。至于吕布,他是虱子多了头上不痒,再说了,他本来就打算要把凉州诸将给干掉,只是王允没同意罢了。 朝廷诸臣们虽然相信王允和吕布(主要是相信王允的节操)。但事情搞成这样,也证明王允有些事情确实是没有办好。于是也就有人开始口出怨言来指责了。 迫于多方面的压力,王允决定安抚凉州诸将,他派人去了城头,对城下的李傕等人说:“朝廷有旨,赦免尔等无罪。尔等可先退兵,解长安之围,而后入宫朝见皇帝陛下。” 李傕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对着城头的官员道:“蔡伯喈做过甚么?如此无辜之人尚且连坐而死,何况我等已经起兵之辈?今番不见王允与吕布首级,我等绝不罢兵!” 这就没法谈下去了。官员回去之后如此一说。许多人心中就暗自埋怨起王允来。当初怎么劝你都不听,现在好了。你把蔡伯喈一杀,搞得城外的人压根就不相信我们了。 李傕这借口找得,让城内的人毫无话说。对啊,蔡邕可不是董卓的旧部,而是被董卓威胁才来朝廷做官的。当时董卓使人往征蔡邕,蔡邕不想给董卓出力,称病不来。董卓就出言威胁,说信不信我派兵灭了你家?蔡邕无奈之下,这才出仕。 蔡邕受到了威胁才被迫为董卓所用,这并不是他的污点。朝廷百官当时在董卓的凶威下不都屈服了吗?你王允不也在董卓的气焰之下低头了吗?蔡邕因董卓之死叹惜了一声,就落得如此下场。你让城外起兵造反的董卓部将如何相信你王允会既往不咎? 王允得了城外的回复,气得浑身发抖。敢情你李傕口口声声天道、公理,合着其实只是想要我王某人项上人头啊? 王允还没傻到真的把自己首级给献上的地步。他当即就道:“贼子一派胡言,只欲掩盖他谋逆之举。奉先,我等与城外贼子之间,已毫无余地,除死方休。城中防务,就全托之于你了。” 这会吕布也没心情去生王允的气了。这种危难时刻,正是两人同心协力之时。两人关系又迅速升温,回到了当初一起谋董之时。 吕布就爽快的答道:“王公且放宽心,有我在,城外鼠辈休想入得城来。” 两人合计了下,以城中所藏粮秣,足可以供城中军民食用数年。而且长安城池高大险峻,坚守个几年毫无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王允和吕布商量,尽量派人偷出城去,去召援军前来勤王。于是,三路使者趁夜出了城,带着天子诏书,往三个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是去得凉州,往召韩遂、马腾;一路是去得华阴,往召段煨;一路则是奔往东方,寻袁绍等关东诸侯去了。 第十二章 吕布出城 在制作攻城器具的期间,凉州军的各种宣传攻势,一直没有停下。核心只有两条:一是向城中展示自己军力的雄厚强大;二是向城中无数次申明,他们还是忠于朝廷的,这次过来是来清君侧、铲除朝中奸佞的,凉州军只找王允和吕布的麻烦,其他人都不会被追究、波及到。 强大的宣传口号,搞到最后,凉州军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在狰狞的战争利器都被陆续制造出来之后,凉州军就不止满足于整日里演兵来耀武扬威了。四面高高的巢车被立了起来。而后又有无数士卒,从别处崛了土石过来,在城外堆土成山,然后又在土山之上,架设井阑和云梯、炮车。 井阑之上的凉州兵,已经可以居高临下的把箭矢射入城中了。而炮车,也开始发威。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被弹射出去,呼啸着砸向了长安城。 很多石头都砸空了,大多数都落在了护城河里,轰的一声,溅起数尺高的水花来。一小部分砸在长安城那坚固的外墙之上,只在沧桑的城墙之上留下了些许伤口,便跌落在地面上。只有极少那么几块,被砸入城头之上。把地面砸出了一个个窟窿来。也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守军,就被石头砸落后的碎石给溅到,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是头破血流,哀号连连。 在炮车开始发威之后,城内守军的士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没办法,任谁站在城头,看着高空中呼啸而来的大石头,不管它能不能砸中城头,心中都会恐惧而站不住脚步的。毕竟不是谁都是吕布等这种定力过人,面临危险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的猛将。 城头的守军也在吕布等人的带领下开始反击。 对于缓缓向前移动,逐渐靠近长安城墙的井阑,城内守军也用炮车和火箭开始还击。这种利器要是不先清除的话。等它缓缓移到护城河旁边,到时最上面一层就会打开,有梯子直接从井阑上铺架到城头上来。然后里面的藏兵就会一涌而出,直接杀上城头。 长安城太大了,周长都有几十里,如此长的城墙,要如何防守?每个地方都派兵吧,城内守备力量薄弱,兵力一分散的话,在攻城之战时如何抵御城外敌军?把兵力收拢起来,守备重点地区吧,那到了晚上,敌军趁机偷城怎么办? 所以说,在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守城方虽然有城墙为依托,但想要守住城池,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像现在,吕布就比较头痛。因为他手里可用的兵力太少,只能在长安城中,征召青壮上来辅助守城。但没有经过训练的青壮,太容易惊慌了。天上飞石,空中箭矢,都会引起他们的动乱。 在没有经过血火磨砺之前,青壮们其实也只能充充人数,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看着城外在凉州军嘿哟嘿哟的号子声中,缓缓前移的井阑,吕布就对部将张辽等人道:“不能让井阑靠近,否则,长安危矣。你们在此守好,我自出城,焚毁井阑。” 张辽等便道:“愿随将军出城。” 吕布麾下张辽、高顺、成廉、魏续等,都是军中有数的猛将。吕布见诸将请战,遂留高顺、宋宪、侯成等人于城上,自引张辽、成廉、魏续等人将骑兵出城。 城门一开,城内骑兵呼啸而出,城外的凉州军也发现了。立马就做出了反应。无数支兵马立即就向着吕布迎了过去。 李利硬着头皮,跟在李傕身后。人算不如天算,张济带了张绣在东边,吕布却从西边出来。张绣如何能够来得及前来帮他挡住吕布。 吕布见凉州诸将率兵来击,不由大笑一声,不屑的道:“一班鼠辈,也敢拦我。文远,你等自去烧井阑,我来截住那帮反贼!” 言罢,就自率军向前冲去。而张辽等将互望一眼,一声呐喊之后,也各自分散,带着兵马冲向了战场之上四散分布的井阑。 远远,吕布的大喝声就传了过来:“吕奉先在此,谁敢战我!” 李利拿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将飞驰而来,兜鍪之上,两支獬鞭朝天而竖,一缕红缨随风飞舞,狮盔铁甲,银鞍玉带,肩后蜀锦披风迎风翻飞,胯下赤兔追风马,掌中方天画戟枪。端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李傕素知吕布勇猛无双,这个时候他也不客套,忙喊道:“整修,守信,速来助我!” 杨定和杨奉闻言,便把马一打,各持了兵刃,跟随着李傕朝着吕布冲了过去。 李利见状,也跟在后面随着冲锋。 李傕在前,二杨在侧,见吕布踏风而来,李傕呔的一声,手中长枪便对准吕布心口如毒蛇般捅了过去。 与此同时,杨定和杨奉的大枪一刺吕布腰部,一刺吕布坐骑赤兔马。 好吕布,关键时刻,手中大戟一挥,迎风砸来,砰的一声金铁交鸣,把李傕的长枪先兜头击回,与此同时,又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赤兔与吕布心意相通,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往侧一跳,刚好避过杨定和杨奉的凶险一击。 吕布勒马杀了回来,手中画戟凶狠的刺向了杨定,杨定把马肚一磕,双手紧握长枪,一招举火烧天,用了个卸字诀,勉强把吕布的兵器给架了开来。胸口却是隐隐发闷,虎口也麻辣辣的作痛。 杨定心中一惊,暗道,这厮果然厉害,难怪太师生前如此器重。两马错鞍之际,吕布画戟一抡,夹着恶风就向杨奉拦腰砸来。 杨奉比起杨定来,更是不如。杨定好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军将。杨奉却是个半路出家的反贼。他原本是黄巾军余部白波军的首领,被董卓派李傕击败之后,就投降了李傕。杨奉一身武艺连杨定都不如,他如何接得住吕布全力一击? 吕布随手一击,杨奉身子便是一颤,双手捉大枪不住,口中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杨奉弃了兵器,打马抱鞍便走。 吕布见状,哪里肯放,遂打马来追。 李利见了,暗叹一声,心想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见着杨奉被吕布给弄死吧,好歹也是叔父的部下,以后也是自己的部下。现在见死不救,日后相见,面上须不好看。于是便大喝一声:“吕布,休得猖狂,李惠民在此!” 然后便打马去追吕布。 与此同时,战场之上,同样也有一声大喝传来:“吕布,背主之贼,河东徐公明来也!” 李利听得声音,心头不禁又惊又喜,河东徐公明,好熟悉的名字,这莫非是徐晃不成?记忆如潮水般的涌现在李利心间。是了,历史上的徐晃先跟杨奉,后投曹操!哎哟我去,我手下还有个五子良将,可千万不能让他给跑喽! 第十三章 大战吕布 却说吕布正在追杀杨奉,战场之上,突然就杀出两骑,直取吕布而去。李利和徐晃,一左一右,齐齐杀到,直攻吕布侧翼。 吕布听得李利和徐晃声音,心中想了下,对李利他还是知道的,李傕之侄嘛。至于徐晃,他就真想不起来是谁了。当下把嘴一撇,暗道,两个无名鼠辈,也敢前来送死。转念一想,就弃了杨奉,拨马回来,来迎李利和徐晃。 吕布心想,待我擒了李利这小子,再去找李傕逼他退兵。李傕非常宠爱李利这个侄子,这点吕布心里还是清楚的。 说时迟,那时快,吕布数个呼吸就奔李利冲了过来。李利心中只暗暗叫苦,天杀的吕布,徐晃在那边你不去,怎么专门盯着我? 李利只好鼓足勇气,双手紧握了大枪,先发制人,一枪就朝着吕布前心捅了过去,吕布右臂往前一探,画戟伸出,当的一声,就荡开了李利的大枪。 两马错鞍之际,李利心思电转之间,忽然就福至心灵的把身体往前一倒,上半身就紧贴在马脖子上。果然,一阵怪风从他头顶上吹过。却原来是吕布趁两马错鞍之时,回身就是一个横扫。 李利拨马回来,脸色阴晴不定,刚才吕布这一下,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要不是他突然想起以前看评书隋唐演义时记得里面罗成有一招回马枪,想起三国演义里关羽有一招拖刀计,然后就躲了一下,刚才这一下他脑袋只怕就已经飞出去了。 这真的是说时迟那时快,念头起时他身体就跟着照做了,稍慢得一个呼吸,他就交代了。吕布打马回来,心中正在讶然,这小子还真不错,居然能躲过自己这一击。旁边徐晃就咆哮着冲了上来。 那边,李傕远远见得吕布奔着李利去了,心中担忧李利有失,也冲了过来。徐晃持矛冲了过来,与吕布交战数合,李利反应过来,也加入了进来,刚上阵时的胆怯全然不见,身体内沉淀已久的勇气正在复苏。此时他只感觉到了全身血液在一阵阵的沸腾。脑海里也兴奋得不得了,同时心里还转着念头想道今次和徐晃有了并肩作战的情份,以后岂不是就多了个找徐晃见面的理由。 李利冲了上去,与此同时,李傕也赶了过来。三将围着吕布,走马灯似的打着转厮杀。杨定和杨奉远远见了,自己则引兵去战张辽等人去了。 见三将来战自己,吕布丝毫不惧,大笑一声,就持兵与三人战在一处。枪来戟往,金铁交鸣。李利兵刃与吕布相交得几回,手臂不禁就隐隐发麻,心中暗暗咂舌,惊叹这厮力气真大的时候。就转动着念头,得,让叔父与徐晃在前面顶着,自己打野发育好了。 于是李利不再与吕布正面交战,一杆枪,只在吕布背心、腰间、双腿、以及赤兔马身上画影。 吕布自从军以来,与敌交战,从来都是大开大合,哪里见过如此阴险卑鄙的招数。李利这么一搞,只把吕布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想要撇下李傕与徐晃,去寻李利麻烦的时候。李傕与徐晃又死死把吕布给缠住。 又斗了十余合,吕布放目一望,见战场之上,数十道浓烟滚滚,当下就虎吼一声,抢攻几招,逼退三将,然后把马股一磕,跳出了战圈,以戟指李利道:“小儿,下次战场相见,吾必取汝首级!” 李利四下望了望,见井阑火起,心知吕布这是要退了,于是便道:“何必要等到下次,三姓家奴,背主之贼,可敢与我三人决一死战?” 三个打你一个,你要敢留下来,等会还有人来。就问你敢不敢? 吕布听了李利的话,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跳,放在平时,谁敢说他是三姓家奴,背主之贼,他必取其性命。只是现在李利出言相辱,他也只能忍受了。 他出城烧毁井阑的战术目标已经达到,真要受激留了下来,等会凉州军一合围,任他再是神勇,只怕也要引恨于阵中。就是取了眼前这三个贼子的首级又如何,吕布可不认为,这三人的贱命就抵得过自己了。 吕布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深深看了李利一眼,然后打马扬长而去。而李傕三人,心中也顿时出了一口长气,他们扛到现在,已经是骨软筋酥,吕布再不走,搞不好他们就坚持不下去了。 李傕见吕布引兵退走,也不去追,自令将士鸣金收兵。两军尘战一场,各自损失了些普通士卒,李傕这边,井阑被张辽等人烧毁了大半。 吕布以一己之力,敌住了李傕这边几乎所有的将领,剩下几个,又如何是张辽、成廉等人的敌手。是以张辽等人在靠近井阑后,杀散附近的凉州兵,然后就把一桶桶的火油给浇了上去,点火走人。依样画葫芦,数十具井阑就这样被焚毁了。 李傕收兵回营,叹道:“吕布这厮,着实厉害。今日一战,吾等数人竟然奈何不得他毫分。” 旁边李利就回道:“将军勿忧,井阑烧了,可以再造,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若吕布敢再来,我等可暗地召集大军,其若出城,便发兵合围灭之。” 李傕听了,便从李利之言,使各城守军如故,暗底里却调了精兵良将来,又命军中工匠再造井阑。 不数日,新的井阑又重新出现在战场之上。城头守军高兴还没几日,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有些人就道:“怕什么,等吕将军引兵出城,叛贼徒叹息耳。”垂头丧气的守军听了,瞬间又高兴起来。是了,吕将军能烧第一次,就能烧第二次,担心个甚。 但是他们迟迟没等来吕布的再次出城。 吕布站在城头,脸色阴沉。他刚开始也想着再度出城,却被张辽和高顺一起给劝了下来:“已烧一次,叛贼岂能不防?今又造井阑,设于战场,其意正欲诱将军出城耳。若我军出,必中叛贼陷阱。将军不见只李傕营有井阑,而其余三城皆无乎?” 吕布一听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也是因为心急所以一时没想到。是了,李傕这贼子,三城井阑都收了起来,只有他这里大摇大摆的在推着井阑前进,露出个如此大的破绽来,这不是想诱他出城是想干什么? 等他吕布一出城,想必无数陷阱正在等着他呢。想到这里,吕布就浑身一寒。心中把李傕更是恨得牙痒痒了。 第十四章 拉拢徐晃 李傕左等右等吕布不来,心中顿时了然,只怕吕布已经看破自己之计了。不过吕布不出城也好,他不出来,自己这边的井阑也会稳步向前推进。等井阑到了城墙边上,嘿嘿。事情就不是你吕布说了算了。 李利对于吕布不出来,也有点意外,后来把脑袋一拍才想通了。为了诱吕布出来,其余三面城池那里的井阑都收了起来。吕布要不是头脑发热,肯定也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可凉州军也没办法,把精兵良将都调了过来,不就是想着诱吕布从这里出城么。要是其他地方也有井阑,吕布杀奔那里去了,岂不是要遭? 吕布不来就不来罢。着急的反正不是凉州军,而是城内的守军。长安城外,土石多得很,每日里,士卒们在土山之上,向着城内抛射了不知道多少石弹。土石不要钱,炮车坏了砍些树木来让工匠制造便是了,也不用短兵相接去搏命厮杀。凉州军那是积极得很。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气氛就压抑多了。长安城也有炮车,但城内哪里有那么多石头。这几日有来有往的,城内土石类的物资已经快见底了,朝廷正在城内拆房子。但就算是有充足的土石,又如何敌得过城外? 城外的炮车,无论数量和发射密度,都远远大于长安城的守军。人多势众、驻扎于野外就是有这种好处。 这几日,甚至还有石块弹射到了长安城内去了。虽然没有砸中人,但也把城内的百姓吓得够呛。王允等人,心中充满担忧的同时,还要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安抚城中吏民的情绪。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要是他们这些大佬先崩溃了,城中只怕立时就要大乱。 长安城内一片压抑的时候,李利正拉着徐晃在喝酒。 古往今来,军队自始至终就与酒脱离不了干系。而明智的君主也会屡屡下达军中禁酒的律令。至于遵守的人有多少,那就见仁见智了。 春秋战国之时,楚国与晋国交战,楚国王室、司马子反就因在军中醉酒误事,而导致楚国退兵;后来的张飞,也因在军中醉酒而遇害。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军中饮酒,却是屡禁不绝的事件。 凉州军军纪素来松驰,就算要禁酒,也只能约束那些小兵们。谁能管得到李利的头上来。徐晃那日与李利并肩大战吕布,心中自然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情。又见得李利亲自登门邀请,礼遇甚厚,便欣然应诺,至李利帐中赴宴。 徐晃,字公明,河东人,关羽的老乡。他本是良家子,曾经在河东郡出仕担任郡中小吏。若不是黄巾起义导致天下大乱,或许他这一生,就平平淡淡的这么过了。 黄巾军被平定之后,在中平五年(西元188年)黄巾余孽郭太等人在西河郡白波谷重举旗号,聚众十余万,自号白波军,勾结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连破太,原、河内、河东等郡。威逼洛,阳,声势一时无两。 当时董卓派心腹大将牛辅去镇压,都没能打赢白波军。就是河东郡被白波军攻破的时候,徐晃被卷入了贼军之中,一直不得脱身。后来董卓派了李傕等人一直和白波军交战,郭太战死,徐晃就劝了杨奉投降。从此摇身一变,从叛军又变成了政府军。 只是徐晃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凉州军的天就塌了。消息传来,董卓死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止是李傕等人忧虑,徐晃也是忧心忡忡,这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岂是小事? 徐晃不是没想过跑路逃离凉州军。但一来是逃跑有难度;二来是徐晃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像他这种身上打着白波军、凉州军标签的人,放在一些人眼里,那就是大把的赏钱。 左思右想之下,徐晃还是决定暂时留在凉州军中,跟随大部队行动。那么多人聚在一块,总比自己一个人跑路要安全得多吧。 是以,徐晃就留到了现在。 不过,徐晃因为自己曾是汉吏,对汉室的忠诚度相对而言也是比较高的。曾经以身事贼,那只是没奈何的选择。历史上,他跟随杨奉时,劝说杨奉投降朝廷军队。进了凉州军后,因亲眼目睹李傕和郭汜等人进入长安城之后的暴行,他又劝杨奉护送天子东归洛阳。又因在洛阳,见到杨奉招来护驾的白波军首领韩暹与卫将军董承明争暗斗个不休,又劝杨奉归顺曹操。结果这次杨奉只听了一半。比起部下徐晃,杨奉更相信曾经一起造反的战友韩暹。在曹操护送天子到许昌时,杨奉和韩暹一起联手劫驾,结果被曹操打得屁滚尿流。就在这一战中,失望的徐晃果断的离开杨奉,投奔了曹操。从此,在曹操麾下,征战一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利并不知道徐晃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现在徐晃是他凉州军的一员,后来不知道为何却投降了曹操。现在既然徐晃没有走,那么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徐晃给留下来。这么一员良将,怎么可以资敌呢。难道让徐晃跑了,以后带着别人的兵马来打自己么? 两人开始饮酒,先是品评了一番吕布的战力超群,这也是两人迅速拉近关系的一个因素。人生三大铁,同过窗,扛过枪,女票过女昌么。两人一起并肩子对付过吕布,也算是有着一起扛过枪的袍泽情谊了。 李利想拉拢徐晃,徐晃也想着接近李利。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李利是李傕培养的接班人。未来能不能接班另说,但现在李利在李傕营中,起码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与他交好,并无坏处。 酒过三巡,客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在升温。这会李利就开始表演了,但见他一声长叹:“唉,也不知何日能入长安,面见天子,恳请陛下和朝廷给我凉州军一个公道!” 徐晃喝了一杯酒,李利的话勾动了他的心事,不禁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李利就道:“公明兄何故而叹。” 徐晃就道:“惠民,我之命运,何其不济也。白波军肆虐河东,我为活命只好屈身事贼。后幸与杨将军一起投了李将军。若如今凉州军也被朝廷定为叛逆,我又有何面目回乡,死亦无颜见先祖于九泉之下也。” 不是谁,对于身上背负着一个叛贼的名声还无所谓的。尤其是对于还做过郡吏、立志报效朝廷的徐晃来说,更是如此。 第十五章 目的达成 徐晃对李利说,自己命不好,本来自己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还在郡中做着小吏。结果白波军造反把他给裹挟了进去。好不容易洗白上岸进入了凉州军,混了个一官半职。谁曾想现在凉州军老大董卓被人给阴死了,现在凉州军死了爹妈,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实在没办法只好行那谋逆之举。不管成不成功,下场只怕都不会好。成功了,往前的路只怕也是越走越窄;失败了,那就一切不用说了。搞成这样,自己真是对不住老徐家的列祖列宗。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李利听明白了。于是就劝道:“公明,你且放宽心。李郭等将军,只求朝廷给个公道,并无他意。兵围长安,只是为了清除王允、吕布等陷我凉州军于两难境地的佞臣。到时凉州军脱了困境,你我依然是上奉天子之令,下镇一方平安的汉家将领。何忧之有?” 徐晃对于凉州军反攻长安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因为现在不这么做,凉州军会死很多人,也很有可能包括徐晃自己在内。徐晃自然不会是个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人。不然当年白波军打进河东,他何必要委身于贼跟着杨奉混,一死以报君王不就行了? 现在摆明了,凉州军与吕布、王允不死不休。也只有送王允和吕布下去陪太师董卓之后,凉州军才能够真正的心安。不然,两边只怕是难得安宁。 徐晃担心的是,凉州军进了长安城之后会怎么做。董卓、牛辅等人都死了,凉州军现在没有个能够压制住诸部将校的实力人物。李傕、郭汜等人都是无法无天之辈,凉州军的成分也比较复杂。羌胡、边地汉人、农民起义的叛贼,混杂其中。这要是无人控制,进了城,控制了关中,作起乱来。后果只怕是骇人听闻。 如果真是这样,这支军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失去了理性的军队,必然走向疯狂,走向灭亡。经历过秩序年代的人,自然会渴望秩序。凉州军如果失去秩序,走向灭亡。徐晃不会给凉州军陪葬。毕竟他的未来还很长。 李利见自己说话,徐晃不作回应,只是埋头饮酒。当下心中就是一笑,毕竟还是刚刚结交,交浅言深,徐晃不信自己。情有可原。 于是李利便不再多言,把话题一岔,却是说起了进城之后,如何治理关中起来。整个司隶校尉部,包括河内郡、河-南尹、河东郡、弘农郡、左冯翊、右扶风以及京兆尹。地盘大得很。凉州军要是进了长安城,那么除开河内和河-南之外,其他地盘,都将会被凉州军控制。也就是说函谷关以西这一块,到时就由李傕等人说了算了。 李利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关中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到时我等自当兴修水利,鼓励耕种,军民合作一起开荒……还当迅速上奏朝廷,罢免灵帝时新增的赋税,恢复祖制,与民生息。” 徐晃也是做过郡吏的人,听着李利的一项项规划,他眼中渐渐就有了神采。凉州军真要能够这么做,这简直就是关中百姓们的鸿福啊。只是凉州军做得到吗? 李利继续说了下去:“农为天下之本,没了粮食,如何供养天子与朝廷,如何供养军队?凉州军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当为尽快恢复社会稳定和生产秩序……” 说着说着,李利就叹息起来。 徐晃听得正在起劲,见李利叹息之后不再说话,便皱眉问道:“惠民为何叹息不言?” 李利心中一笑,就怕你不问。于是面上就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凉州军久在边地,胡汉杂居,良莠不齐导致军纪松驰甚至败坏,我很是担心,大军入城之后,士卒会放纵胡来。到时难以控制只怕会坏我凉州军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我早就有意整顿军纪,只是凉州军已经积重难返,实在是可惜。不过进城之后,我意欲编练新军,从三辅之地招募青壮,用之以守卫三辅关隘以及长安城。到时公明兄可愿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徐晃在白波军中待过,也在凉州军中待过。说句实在话。除了旗号、甲胄不一样,他真没感觉出来,这叛军和凉州军有什么区别。 叛军过境,寸草不生。凉州军过境,也和蝗虫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叛军只能抢,凉州军是拿着朝廷的军饷来明抢。看看现在的陈留、颖川,那边的吏民到现在还在跳着脚骂凉州军的娘。董卓死了,那里的人要是有鞭炮,只怕家家户户都要放个够。 徐晃之前的一切担忧,也基本上都来自于凉州军的不可控。他压根不知道军队进城之后会怎么做。似乎李傕、郭汜他们也没个什么规划。李利倒是劝了劝,但到底能有多少效果,其实李利心里也没底。 杀红了眼的士兵,你敢去拦他?一不小心就哗变造反了。 所以李利打算得很清楚,入了城之后,他得亲自练出一支如臂使指、没有恶习(最起码不能祸害无辜百姓)的军队来。这样的军队,才是他彻底改变命运的助力。 不然呢,顶着个接班人的名头继续待在李催军中?儿子和老子都有翻脸的时候。就别说侄子了。李利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很多观念上,已经很难再和李傕相合。与其说多了徒惹李傕不喜,还不如逐渐保持距离,另成派系。 徐晃听了李利提出来的建议,心中不禁就是一喜。他觉得在凉州军中,总算找到了个有共同话题,彼此意气相投的人。都看不惯凉州军现在的状况;都想着把领地变得更好;都想着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活下来,活得更好!那么,就抱团在一起,去努力改变吧! 徐晃对杨奉也好,对李傕等人也罢,感情都很淡漠。毕竟他是被迫的。身不由己。否则在后来的历史上,他也不会弃杨奉而归曹操了。 现在,凉州军中最大山头李傕的亲侄李利,对他伸出了橄榄枝。要不要接还用想吗?凉州军一定会进城,一定会控制朝廷,到时李傕等人的官职一定会得到大幅度的升迁,作为李傕派系的核心一员,李利升官加职自然不在话下。 有人脉资源,有理想抱负。这样锐意进取,意图改革的实力派大好青年,怎能错过?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那就跟着李利干吧!徐晃如是想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言罢,徐晃和李利对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李利想要调动徐晃,简单得很。如果他想去郭汜、张济营中调人,可能还麻烦一点。杨奉本来就是李傕的部下,调个部下的部下到自家侄子营下,还不是李傕一句话的事情。 第十六章 攻城之战 三日之后,无数辆井阑先后逼近长安城。 井阑上所藏的凉州军,开始对着城头的守军放箭。井阑后面,云梯车也尾随而来,护卫左右的凉州军虎视眈眈,一副随时要发动进攻的模样。 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在将领们的指挥下迅速调动起来。气氛十分紧张。进攻的鼓号声还是响起了。冲天的鼓声中,一块块大石被炮车射向空中,然后在地面引力的作用下,迅速的砸向了城墙。 每当大石砸向城头时,城下的凉州军就会趁着城头守军躲避的机会发动一轮攻击,然后把自己的阵形向前再推进一步。 城下的凉州军很聪明,他们把身躯藏在井阑车的后面和攻城车的下面,好躲避城头上纷纷落下的滚木擂石。 灰瓶和金汁、滚油,也不要钱似的从城头向外砸出。只可惜,取得的战果非常少。凉州众身经百战,对于如何攻城,早就有了自己的套路。 他们总会举着刀盾呐喊而来,然后在前脚刚进入城头守军的攻城范围之内的时候,便又突然把腰身一扭,整个身子一旋,硬生生的向后退却。这是消耗城头守军物资的一种法子。吕布等将也是凉州军中出来的,对这种伎俩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们在城头上呼喝连连,让守军控制住战斗节奏,不要浪费。但架不住城头的新兵和青壮民夫太多。他们一激动,恨不得把自己手里的武器都扔出去,又哪里顾及得那么多。 最后,短兵相接的白刃战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城下,凉州军在巨盾以及藏兵车的掩护下,把一架架飞桥迅速推到了护城河前。他们冒着矢石开始架桥。 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干,要是让你把桥给架起来了,那岂不是你们凉州军可以直接攻击我们的城门了? 于是,架设飞桥的凉州军遭受到了密集打击。一时之间,护城河边,惨叫声接连响起。无数凉州军,被城头的守军击中,然后身体倾斜,跌倒掉入了护城河中。河宽三丈有余,深亦有近二丈,人掉进去,也只能溅起一朵小浪花,然后就被这河水给吞噬了。只余下丝丝鲜红,在随波荡漾。 袍泽们在铺设飞桥,其他的凉州军自然也不会闲着袖手旁观。弓箭手们,站在一排排巨盾之后,对着城头就是一阵阵的齐射,以密集的箭矢来掩护袍泽们的行动。 而井阑上,靠着城墙那面的护板被打开,一架梯子从高处倒下,轰的一声就砸在了城墙之上,无数凉州军嚎叫一声,左手持盾,右手举刀,迈开双腿就疾往前冲。左右两边,又有弓箭手在不停的发矢,为他们清空前方的敌人。 城头上的守军开始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幸好这会,为了避免误伤到护城河边架设飞桥的凉州士卒,凉州军后方的炮车也逐渐停止了发射。不然城头的守军将会更乱。 城头上,不断有凉州军冲了上去,然后又被守军将领们带着兵马驱赶下来。吕布站在城头,亲自指挥。一队队的凉州军被他带着人赶尽杀绝。井阑的梯子也被守军们乱刀砍断。来不及砍的,就泼上火油,纵火焚烧。 有些凉州军冲上城头之后,发现打不过,回头一看,退路也没了。被敌人的兵刃逼得只好纵身一跃,跳下城来。 跳入水中的,运气好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跳在岸上的,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城上城下,攻掠如火。无数凉州军被赶下城头的同时,城头也有无数守军惨叫着从高处跌落下来。密集的箭矢打击,让他们稍一靠近垛口,就会被击中。 不过,守军们退无可退,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又会立刻补上。不把城下的那些飞桥都给烧了,不把凉州军给打退。等他们入了城,那还得了。 面对城外强大的敌人,吕布等人为了鼓舞士气,自然也会亏大其辞,刻意的来抹黑凉州军。什么凉州军进城后要屠城了,要如何如何了。反正怎么顺口怎么来。 这个时候的汉人,是最尚武、最有血性的时期。他们并没有被吕布的话给吓倒,反而激起了胸中的斗志。城墙后面,是他们的家。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怎么能放任凉州兵冲进来,祸害他们的家人? 四面喊杀如潮,每个呼吸间都有双方的士卒惨叫着死去。城外城头,浓烟滚滚,焦尸,焦炭,焦土。战场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长安内城中,年幼的天子,听着战鼓声震天价响,又看着远方那些直冲云霄的浓烟。心中害怕得很,于是便问旁边陪侍的大臣:“李将军他们会杀了我吗?” 皇甫嵩和钟繇、伏完等人就忙拜道:“陛下勿忧,有王司徒和吕将军在,贼兵定进不了长安城。” 谁曾想天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是聪慧过人。听完就又道:“要是他们打进来了呢?” 诸臣默然,此时,殿外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贼兵果真进了城,他们也不敢惊扰陛下圣驾。老臣到时,自当给贼兵们一个交待,以护陛下周全。” 群臣拿眼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从城头赶回来的王允。但见他袍服上沾染血迹,还被箭矢射穿了几个洞。但他步伐丝毫不乱,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明亮过人。 王允是赶回来汇报战事的。他拱手道:“恭贺陛下,幸赖社稷有灵,城外贼兵已经被吕将军赶下城头去了。” 天子听了,脸色顿时就是一喜。他道:“王公和吕将军辛苦了。” 王允道:“职责所在,有何辛苦。陛下在此也是无事,不如先回后殿休息?” 天子坐在殿中许久,确实也是有点困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于是便在内侍的陪同下,退往后殿。 等天子走后,皇甫嵩等人就全围了上来:“王公,城头战况如何?” 王允叹道:“吕奉先确实是把凉州贼给赶下城去了。不过,凉州贼人多势众,攻势不绝。依我观察,若日夜不停,急攻猛打,只怕城头守军会守不住。” 伏完急道:“怎会如此,长安粮草、物资充足,如此天下有数的雄城,怎么会守不住。” 皇甫嵩就叹道:“就是因为长安城太大了,守备力量不足,又要分散到四城。且城外李傕、郭汜诸将,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只怕迟早要被他等窥到破绽,趁机破城。” 王允道:“守得一日算一日,只要拖到援军到达,凉州军自然不战而散。我先去征募民夫。城中秩序与护卫天子,就靠诸位了。” 第十七章 长安内应 攻城第一天,凉州军好几次冲上城头,却又被城头的守军给驱赶了下去。这一战极其惨烈,双方都抛下了无数具尸体。凉州军的攻城器具损毁大半,而城头上守军的物资更是消耗无数。 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夜晚悄然来临了。可这一片战场却仍然是灯火通明。双方都打着火把在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回收甲胄兵刃箭矢等一切还能再利用的物资,修补城墙、路面。这一切,都是在为第二次攻防战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里,凉州军在李傕、郭汜等将领的指挥下,围着长安城发动了猛烈的攻击。长安城很大也很坚固,但城墙终究是死物,它还得靠着城头上的守军来进行防御抵抗。可惜长安城唯一的破绽,就是守军远远不够。 就算是王允马不停蹄的在城中招募青壮,甚至到了后来,老弱妇孺都准备发动起来上去帮忙了,但还是仍然跟不上,城墙之上守军的消耗速度。 没办法,凉州军太多了。城外的凉州众,足足有十万有余。所谓兵马过万,蔽日遮天。凉州军的兵力太过于充足,所以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的来轮换部队进行攻打。但长安城却不行,他们轮换的时间,远远不及凉州军。人,不是机器,也会疲惫。 李傕、郭汜等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放心的和长安城拼消耗,轮换下来得到及时休息的凉州军,他们时刻都能够保持着良好的体力、精神。而长安城中的守军,却不行。所以凉州军这几天,什么都不管,只顾围住了四面开花,巍峨高大的长安城,在震天的鼓号声中饱受摧残。 双方围绕着城墙,拼死搏杀。空中矢石如雨,城下的云梯和井阑也越来越多了。飞桥已经密密麻麻铺在上护城河上。城门下,攻城车的撞木正被喊着号子的凉州军高高拉起,然后发力向前一送,沉闷的撞击声,让城门后的守军们脸色变得苍白。 城门已经被石块给封堵住了,但在巨木撞击之下,石块似乎也不保险,有着被震开的迹象。 李利在城外,站在部队后面督战。他放眼望去,远方是一片苍黛的山脉,高处是湛蓝的天空,眼前是黄色的城墙,黑色的浓烟,和相互纠缠在一起厮杀的士兵。眼前的这一幕,壮阔宏大,但又何其的血腥残酷。 这是凉州军必须迈出去的坚定一步。他们已经没了退路。要是进不了长安城,等待他们的就是叛逆的帽子和四面八方赶来平叛的其他军队。只有拼死冲进去,控制住了天子和朝廷,他们才有喘息的机会,才有发话的资格。 或许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凉州诸将们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团结。也许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团结的时候了。大家都抱着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奋斗,那就是打进长安城! 攻城第八天。城外源源不断的攻击,终于让城内有些人坐不住了。夜晚,一处偏僻的宅院中。数个高大健壮的人悄然在这里相聚。 为首的那人,正是城内吕布麾下叟兵校尉。他们原本是董卓部曲,后来董卓被诛,长安城附近的董卓兵马,也理所应当的被朝廷所接收。 这一支叟兵,是董卓在凉州征集来的。汉朝的时候,军队中也是讲派系的。在董卓的麾下,凉州人瞧不起其他地方的,汉人又瞧不起叟人。别看吕布是董卓义子,但董卓也只是让他在身边随身当个护卫队长。却从不肯放他出去带兵。能够外出替董卓镇守一方的,都是董卓的嫡系。例如牛辅、董越、李傕、郭汜…… 所以在董卓死后,李傕等人听了李利的在军中造谣说并州佬(吕布王允)要杀尽凉州人,大部分凉州士卒立马就相信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叟兵因为不是董卓的亲信,与吕布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吕布也没有为难这支叟兵,并没有在军中搞清洗活动。在凉州军反攻长安后,这支叟兵也被划归了吕布指挥。 叟人作战英勇,但不代表他们头脑就简单了。仗打成这样,胜负会如何,叟人在城头上亲眼目睹,心中基本上也有个数了。 正是因为感觉到了吕布等人的朝不保夕,这才有了今晚的这次聚会。 为头的那个召集人见人都来了,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废话,直接单刀直入:“诸位,城外的兵马就要打进来了。为了自保,我意欲开城以迎李稚然等人入城,尔等意下如何?” 对于凉州军,对于李傕等人,他们那是一点也不排斥。毕竟在一个多月前,他们还是同僚的身份嘛。叟人才不讲什么忠诚不忠诚。他们脑子里没这个概念,只知道服从强者。董卓强就服董卓,吕布强就服吕布。在这个危险时刻,抛弃吕布,迎接李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大家对于迎接凉州军入城,都表示赞同,只是有人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李稚然等入城之后,搞事后清算,会不会波及到我们?” 为首的那个校尉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李傕忙着对付王允、吕布,哪有闲心来管我们。再说了,我们也是受害者,事发突然,太师说死就死了。吕布、皇甫嵩派大军围住我们,我们不降难道要死战不成?那才是反抗朝廷的叛逆。李傕若能提前进城,只怕心底会乐开花,又岂会为难我等。他不怕这样一来,我等与吕布再度联合不成?” 大家心中默默一想,觉得这话非常对。除非李傕郭汜等人全都疯了,不然怎么会为难开门立功的自己。既然没危险,那就干了吧。能够在这一战中保全性命,事后说不定还有封赏,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几个人约定好一起行事之后,就各自散了。很快,趁着夜色,就有叟兵偷偷出了城,潜向了凉州军的大营。 大营中,李傕一拍案几,惊喜莫名:“什么?你是说你们校尉要开城迎我等入城?” 第十八章 长安内应(二) 不由得李傕喜出望外。 战争打响之后,除了攻城战,宣传战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凉州军对着长安城抛投了无数的宣传书,内容无非就是劝长安吏民放弃无谓的抵抗,他们只追究首恶王允、吕布,其余人等,既往不咎,绝对会得到凉州军的善待云云。 奈何这些东西进了长安城,却是泡沫都没有响起一个来。让李傕等人也不禁深感失望。现在突然就有人出城,说愿意与自己里应外合,开城迎凉州军进去。李傕自然就会忍不住了。 为了防止这是敌人使诈。李傕就派了人去把郭汜、樊稠、张济等人全部喊了过来开会研究。随着各大军头来的,还有他们麾下的校尉们。 大帐里,大家的反应都是先喜而后疑。打了七、八天,长安城还是那么的坚不可催,忽然就有人来说要献城投降。这长安城又不是守不住了,吕布这不是在搞鬼是在搞什么? 大家各执一词。有的说要谨慎,不能相信。有的说天大的机会,不如试试?有的说管他那么多干嘛,把来使斩了祭旗,再自行发动攻击便是,我凉州军如此强大,还怕打不进城去! 李傕等人静静座着,只管听,却不发言。 看大家七嘴八舌的,李利就咳了下嗓子。李利这一咳,如此的突兀,大家就突然把目光都看了过来。 李利端了碗水在手上,空气就突然的安静,不禁尴尬的看向大家道:“我口干。” 郭汜就笑道:“惠民,你素来主意多,有什么意见,也不妨说上一说。” 李利心想,我素来主意多,这印象也不知道怎么留下的,我可是只出了一个让你们反攻长安的主意好不好。 郭汜发话,份量自然又不一样。这下大伙儿那就是彻底闭嘴了。齐齐扭头看向了李利。李利瞄了一眼李傕,见他微微点头。于是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叟兵的诚意。”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一片嗡嗡之声。 李利接着说道:“叟人与我等同为太师部曲,对吕布、对我等,并无太多偏向。太师遇害之时,叟兵恰好就在长安,是以得为吕布所用。若叟兵与我等一样,亦在外镇,此时攻打长安的部队中,叟兵亦必在其中矣。” “且关中皆为太师旧部。三辅之地,当时仅有吕布、徐荣、胡轸、杨将军、叟兵等部镇守。后吕布与王允勾结,谋害太师,兼并诸部兵马。此时胡轸、徐荣皆死,兵马尽为我等吞并。而杨将军已经弃暗投明。如此算来,长安城中,此时兵马并不多,止有吕布、叟人两部耳。” “长安兵少,而我兵多。城再坚固,无人守御亦是枉然。想必,叟人就是看到了这点,觉得长安迟早要陷落,这才出城来寻我等。若是长安城固若金汤,吕布与叟人但管在城中安坐好了,何必要弄出这种计谋出来。吕布就不怕弄巧成拙,我们一鼓作气,就真的打进长安城去了?” 众人听了,一边思考一边暗暗点头。经过李利这么一分析,他们发现事情或许还真的是如李利所说这般。 李傕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意见。贾诩在旁边就补充道:“我也同意惠民的判断。而且,就算是吕布使计,我们也得冒险一试。不尽快攻入长安,勤王兵马一到,我等危矣!” 诸将听了,一阵默然。这也是他们这几天来,一天都不歇息,连续不断发动攻击的原因。凉州有个马腾、韩遂;华-阴有个段煨;函谷关外,还有着无数兵马。现在他们有十万人马又如何,能和天下为敌吗? 李傕就立马让人把叟人的使者给唤了过来,对那使者道:“长安城中虚实如何,速速与我道来。若有半个字搪塞于我,定斩不饶!” 临行前,叟兵校尉吩咐送信的使者,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只管送信,千万不要泄漏了城中虚实。因为要是让凉州军知道了长安城此时其实已经虚弱得不得了,那凉州军进了城,他们叟人的功劳岂不是要大大的缩水了? 而且万一李傕等人头脑发热,不想和他们一起偷城,硬要强攻进长安城来呢。那一番辛苦谋划,岂不是尽付东流!别说不可能,万事皆有可能! 这会叟人使者在李傕锐利的目光下,终于是扛不住压力,跪伏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城中情况说了个够。 众人一听,嘿,长安城看着巍然不动,原来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长安城里的大半青壮都已经被发动起来守城了?房子都拆了许多用来充当城防物资?顿时,心中就不禁开心起来了。之前还在愁,这样大的城池,得攻打多久才能成功呢。想不到,幸福是来临得如此之快啊。 命人把叟人使者带下去之后,李傕就沉声道:“我欲与叟人联合,趁此良机,一举而取长安城。诸位可还有不同意见?” 这会众将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快快把长安城给打下来才是正经。于是就决定,明天继续攻城,以迷惑吕布,明晚则择精兵,响应叟兵,趁夜进城。 时间比较紧,晚上,叟人使者和凉州军的使者,跑了数个来回,都快跑断腿了,把发动的最后时间也确定了下来。然后大家就安静的开始等候了。 天亮之后,用过早饭,凉州军又开始摆出了攻击架式来。城头之上,疲倦欲死的守军们,用武器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个个的破口大骂,还冲着城下吐啖:“不得好死的叛贼!等会老子就丢石头砸死你!” 本来休息就不够,这么一大早的,凉州军又在开始闹腾。让长安守军的起床气都很大。 今天这一战,凉州军的攻势有点偏弱。城下有很多部队都是演员,只出场装装声势罢了。毕竟正式的大餐还在晚上。 守军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包括吕布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他们都这么累了,凉州军不可能是不知疲惫的怪物吧? 守军们还在暗暗高兴,凉州军也累了的话,那么接下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日子要好过些了? 第十九章 趁夜进城 白天结束后,夜幕如约而至。是夜,三更时分,凉州军就已经悄悄集结在一处了。李傕正在做最后安排。 “我与老郭一起去叟人汇合。老张,老樊,你们俩个,老樊在外接应,老张,你带着整修去北城。要是这里真有什么不顺之处,我和老郭会尽量拖住这里,城中兵少,吕布必亲至我处。到时北城定然空虚,你就趁机杀入北城。” 张济一脸狰狞:“吕布匹夫胆敢弄鬼,老子进了长安城,屠他满门!” 想了想,李傕又转过头来,对李利道:“惠民,你也跟着去北城。”李傕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了不被一网打尽,他也是想尽了各种可能。 李利哪里肯干,这叟兵百分百是要反了。破城就在眼前,这功劳唾手可得,自己怎么能够走?于是李利便道:“我自随叔父去,护卫叔父周全。” 李傕把李利拉到一边,喝道:“你好不晓事,速速护了我家眷去北城。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将来你婶娘他们就全靠你了。快去。” 好吧,原来李傕是打的这个主意。李利便只好退下去安排去了。 大军依令而行,却说李傕和郭汜两人,引军到了指定地方,看看时辰差不多到了,稍等了一等,便见黑暗之中,有一点火光亮起,左右各转了三圈。郭汜笑谓李傕道:“稚然,大事成矣。” 李傕心中仍然保护警惕,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字来:“走!” 六月的夜晚,甚是舒爽,清风微拂,白天里的燥热全无踪影。大军在叟人的指引下,悄然前行,人衔枚,马裹蹄,寂静的夜里,除了偶尔的甲片撞击声,便再无一点声音了。 今晚,本不该叟人当值。但为了配合城外凉州军的行动。东门这里,叟兵校尉和当值的校尉暗里互换了防。当值的守军心中乐开了花,他们疲倦欲死,现在有人来主动守夜那是再好不过。在守城守到脑子麻木之后,心里面也自然就缺了根弦,完全没有联想到城内守军竟然会和城外叛军互相勾结。当值的守军脑子里一边骂着叟人傻,嘴里却一边夸着叟人的兄弟之情。两边的人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把这点破事告诉吕布。 在带路党的一路指引下,李傕和郭汜就以一种他们都难以置信的方式,迅速的进入了长安城。 在迅速接管整个东门的防务之后,保证了后路安全的李傕,一边派人去给张济和樊稠送信,一边和叟兵校尉见了面。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碰头了。叟兵校尉也不啰嗦,他和李傕等原本就相熟,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把长安城的地图给拿了出来,然后一边用手指点,一边解说:“这是吕布大营,这是王允府邸,这是百官居住区……” 长安城因为在一百多年前的王莽之乱中,被起义军焚烧过一次,宫室基本上都残破得不行。所以后来的光武帝刘秀,不得不定都洛阳城。现在董卓把天子与朝廷都迁到了这里,也只是稍微修葺了一下。可以说,现在皇帝和百官的居住、办公环境,都比较恶劣。 在董卓手里,虽然一直在不停营造、修复,但速度比较慢。董卓一死,大量财富到了朝廷手里。王允就开始大肆的搞基建工程。所以城中百官的居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随时更换。 有了叟兵校尉这么个最大的内鬼,李傕如获至宝。那还等什么,天快亮了。赶紧杀进吕布大营去把吕布解决了吧。 此时已是四更天,这个时候,是鸡鸣的时候。也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刻。这个时候,人睡觉睡得最舒服,最沉。机会难得,不趁老虎打盹的时候冲进去,等天亮了吕布精神抖擞了,那还打个毛啊。 不一会儿,后面的樊稠也赶来了。三人一商议,只留了两部校尉在这里守住东城。然后又裹挟着叟兵校尉一起,点齐了兵马,齐齐向吕布大营杀了过去。 叟兵校尉本不欲露面,李傕嘿嘿一笑,道:“你不为我指路,我如何能寻得到吕布?若你留于此,我大军心实难安。不如同去!” 大家都是熟人,李傕也就直来直去了。让你留在后面,我们在前面冲得畏首畏尾的,不爽利啊。跟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干了坏事,你就是我们一伙的了。以后可以互称老铁了! 叟兵校尉一脸苦笑,无奈之下,也只好召集兵马,跟随李傕和郭汜一起行动。大军悄然行至吕布营前。 巡营校尉正是高顺,他治军甚严,性格方正,虽不得吕布喜爱,但却依然信重于他。高顺守夜无聊,正坐在营外火堆前沉思。忽然就听得营外街道上,一阵阵极为轻微的响动传来。 他脸上神色一动,一下就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吩咐道:“去看看营外何人,去唤醒营中将士,去通知将军!速去!” 围在高顺身边的士卒们分作几伙各自散去。而高顺则翻身上马,持戈谓左右道:“若吾所料不差,贼至矣,随吾防御,准备随时护卫将军突围。” 高顺刚行,忽然营外就传来一声极为短促的惨叫。在寂静的深夜里,这一声叫,惊醒了许多人的美梦。 营外,李傕与郭汜两个也是大眼瞪小眼。他们正悄然潜至,眼看就到了进攻的范围了。忽然那大营之外,就有一个士兵,举起了一个火把来。漆黑中的一点光亮,让凉州军暴露无疑。 两边都傻眼了。高顺的兵右手高高举着火把,傻愣愣的站在营门前,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大群蹑手蹑脚还弓着腰的人,几个呼吸之后就反应了过来,他心胆俱裂,正欲张口大喊,对面的凉州军也反应了过来。一蓬箭雨就飞了过去,把这个士卒立时就射成了筛子。 守军临死前的一声惨叫之后,李傕与郭汜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暴露了,不过还算好。已经可以直接发动攻击了。于是便忙下令三军,一齐出击。 鼓声一响,凉州军中的箭矢就是万箭齐发如雨。呼啸着往吕布营中飞了过去。 高顺麾下所统之营,号称陷阵。人数不满千,但一个个都是军中精锐。在高顺吩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大盾已经被斜斜的撑了起来。营中的弓箭手也开始伺机而动。所以凉州军的第一轮打击,其实并没有带来很大的战果。因为巡营的已经反应了过来,而其他的守军,又都睡在营房之中。城内的守军不像驻扎在野外的军队只有帐篷。他们住的可是砖瓦房。箭矢对这种土木结构的房子,伤害量并不高。 不过就算是这样,吕布营中,这会也是乱了套。 第二十章 吕布败逃 自从凉州军围城以来,吕布就一直住在军营中。抛去其他方面不谈,吕布还算是一员合格的将领的。所以他麾下也有一众愿意为他效死的人马。 这会吕布睡得正香,他做梦了,梦见两个又大又白的……正准备抓在手里捏一捏,然后再尝尝味道呢,就被亲兵给摇醒了。 吕布一脸冰冷,起床气很大,他瞪着自己的亲兵:“什么事?”语气咄咄逼人,一副你不给出个合适的理由我分分钟就砍了你的架势。 亲兵对道:“将军,适才高将军派了人来,言营外有敌入侵,着我火速通知将军。我不敢怠慢,这才惊动将军安睡。” “什么!”吕布一翻身就站了起来,他不喜欢高顺的性格,但却非常相信高顺的为人,高顺这么一说,他马上就信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击鼓吹号,聚将点兵!” 不得不说高顺的反应真是正确极了。他不但派人去喊了吕布,还派人把张辽等人都给弄醒了。沿途只要是碰到了营房,高顺麾下的士卒都会砸门喊上一声:“敌袭!”然后再拔腿跑向下一个目标。 只要听到了喊声的,心中都是一凛,就迅速的爬了起来。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有人在开玩笑。军中敢这么干的人,坟头荒草都已经几丈高了。 高顺这么一干,为吕布争取到了非常宝贵的时间。从而也避免了吕布全军覆灭的下场。至于说吕布反应过来了,就能够率领兵马翻盘。那却是不可能的。 吕布营中鼓号齐鸣的时候,那营外的凉州军就已经发动了攻击。已经进了城的凉州军格外兴奋。现在距离他们的彻底胜利,中间只隔了吕布的一个大营。这个时候都已经不用李傕和郭汜去鼓励军心士气了。 凉州军自个儿就已经激动得嗷嗷叫了。三轮箭雨过后,凉州军开始准备了火箭。他们才不管,在城中放火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反正眼前的是敌人,先打他们再说了。 凉州军的弓箭手在放箭,前面的刀盾手和枪兵们,也在结阵向前,慢慢抵近大营。吕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敌人堵在营门口来暴打。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在营门口,布置重重防御。 但这是在长安城中,外有城墙为依托,谁又会在城内的大营前,挖壕沟、设鹿角拒马?别说吕布了,高顺都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戏剧化的一幕。 所以,凉州军就真的是冒着营中的箭雨,冲到了吕布的营门前。一根根套索从人群中飞了出来,然后精准的落在了木头之上,一阵阵震天欢呼声中,凉州军一齐发力,城内守军的营栅便轰然倒地。 此时,大营中的守军,已经慌乱成了一团。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说凉州军入城了。还打到了自己家门口。这是插了翅膀飞进来的吗? 吕布看着麾下散乱排列的数千人,又急又气。他的精锐力量,基本上都安排在四城防守。谁曾想,却被凉州军来了个黑虎掏心。现在他就是想召回城墙那里的兵马,也无济于事了。 吕布脸色阴晴不定的看了看营外那如潮般的敌军,耳中那冲天的喊杀声,让他心中竟然也升起了丝丝无力之感。 他双手紧握,似乎从身上感觉到了蓬勃的力量。然后睁开眼睛,对张辽道:“文远,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矣。我自引兵在前,杀出去后,你速与君德引兵去取了家眷,而后寻道北城,我在北城等你们,然后一道杀将出去。” 吕布已经想得明白了,肯定是有人与城外叛贼内外勾结,这才让凉州兵马入了城。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凉州兵马进了城,那与他之间就是不死不休。吕布才不会为了朝廷在这里死战不退呢。大难来临,他也只能先跑路了。至于朝廷,那就听天由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跑才有希望,不跑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吕布翻身上马,对着数千将士道:“贼已进城,若想活命,就随我杀!” 谁也不想死,于是吕布在前,郝萌、宋宪、侯成等将一字排开,跟随于后。带着数千士卒就发一声喊,一起冲了出去。 赤兔欢嘶一声,飞身而出,碗大的铁蹄踩在地面上,嗒嗒作声,吕布安坐于马背之上,把画戟舞得泼水不进。拨挡开如雨疾射而来的箭矢,然后就是虎吼一声,驱马直往凉州军阵中冲去。 人的名,竖的影。凉州军见吕布天神般的冲了出来,又呼啸着打马前来冲阵,心中钦佩之余,手上动作不禁就慢得一慢。吕布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长戟一扫一劈,凉州军顿时就惨叫着倒了一大片。 身后,并州骑一道涌了出来。高顺持戈,率了陷阵营在前,诸将护卫于后,齐齐顺着吕布撕开的口子,冲入了凉州军之中,然后就与凉州军贴身搏杀起来。 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与凉州军纠缠在一起后,凉州军的弓箭手们,也不敢放箭了。而凉州军中,又有谁能够挡住拼命状态的吕布? 李傕不能,郭汜也不能。他们是何等老练之人,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冲上前去拦住吕布。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想要拼命的老虎? 吕布这会锐气正盛,无人能敌。等他冲杀一阵,放条口子让他逃出去,然后自己这边再衔尾急追。到时吕布失了锐气,兵卒又各自散去,他必死无疑! 吕布带着兵马,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与凉州军厮杀一阵,便率部杀了条血路来,突围之后,吕布对张辽、高顺道:“文远、君德,速去取我家小来,往北城汇合。我先走一步了。” 他麾下最能打的,就是张辽和高顺,让这两人去护卫自己的妻儿,吕布最能放心。当然,他也可以去,但他知道,目前自己绝对是凉州军追杀的第一目标。他要是回家,简直就是为家人招祸。只有他在这里拖住凉州军,张辽和高顺才有成功的可能。 想了想,吕布认准了方向,打马又向王允那里行去。 王允和他,毕竟共过患难。又同为并州乡党。吕布也不真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临行之前,吕布心想,要是能把王司徒带走,那是最好。 一是尽了自己的情分,报了王允的恩德。二是逃了出去之后,有了王司徒陪同在侧,天下何处他吕布去不得? 备注:史书中未见高顺之表字。所以我就自己给他取了个。《易》经中说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那高顺的表字就叫君德吧。取得不好,大家不要见怪啊,体谅体谅。 第二十一章 长安陷落 凉州军入城,和吕布交战,这么大的动静,王允自然已经惊醒了。不止是他,百官和天子,都已经被城内突然冒出的喊杀声给弄醒了。王允心中一片冰冷,他聪慧过人,从城中的喊杀声他就知道,只怕是贼兵入城了。 王允匆匆起来之后,没在家停留,速往皇帝那里赶了过去,到了没多久,许多大臣也陆陆续续的赶来了。他们神色焦急,看到王允之后,便忙问道:“王司徒,发生了何事?”其实,他们心中大多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仍然抱有幻想,所以希望能借王允之口听到不一样的消息。 王允没有回答,独自站到阑杆前,抬头举目看向远方那厮杀声传来的方向。百官们心中顿时就陷入了绝望。谁也不愿意董卓的旧部,再次站到朝会的最前方来掌控朝廷。 未几,吕布引残兵赶到,止于楼下,乃高呼道:“贼已入城,王公可愿与我同去?” 王允听了,面无表情的对道:“安国家,吾之上愿也,若不获,则奉身以死。朝廷幼主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为也。努力谢关东诸公,以国家为念。” 他为百官之长,诛杀董卓的头号功臣,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抛弃天子与朝廷百官,一走了之?他骨子里的气节和风范不允许他这么做。 王允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的。所以他才在话里提到关东诸将,让吕布去投奔他们,让他们以国家为念,别在关东玩占地图、搞割据的那一套把戏了,要是心中还有汉室江山,那就快点带兵打进函谷关来,解救天子,也顺便为他王允报仇! 吕布满心希望想要带着王允一起走。当然,他也想过是不是带着天子和朝廷百官一起跑,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就放弃了。人家李傕等人冲进来,为的就是要掌控朝廷话语权,要是发现天子和朝廷都没了,那还不得和自己玩命啊。到时候自己只怕想逃都逃不脱了。 王允就不同了,目标小,往他军中一躲,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吕布就不相信李傕等人在抓了皇帝和朝廷百官的情况下,还会对他们俩不死不休的进行追杀。到时逃到了关东去,有了王允在,自己与关东诸将们就更好打交道了。现在吕布一个人跑到关东去,说实在的,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只是无论吕布怎么劝,王允只是不依。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吕布回头一看,却是张辽、高顺护了他的家眷而来。张辽急声道:“将军,怎的还在此处,贼兵已追来矣!” 远远望去,那黎明的一丝朦胧当中,隐隐又有喊杀声传来。吕布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便不再劝,只于城下拜了几拜:“陛下保重,王公保重,诸公保重。”随即便引兵而去。 吕布率残部扬长而去,剩下城楼之上的百官们却是面面相觑。前方贼兵正在杀来,而自己的护卫力量却在关键时刻弃城逃跑。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一起拿眼去看王允,却发现王允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数息,卫尉种拂站了出来,厉声喝道:“吾等为国大臣,自当报效君王,今叛贼破城,正是吾等止戈除暴之时也!” 言罢,便提了剑在手,率领宫城护卫下楼去了。百官中,又有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一并站了出来,随种拂下城去了。 这些人当中,个个都是朝廷精英,时之名士。其中又以崔烈名声最大。崔烈这人最有趣,当时汉灵帝公然卖官粥爵,三公(司徒、司空、太尉)标价一千万钱。时任廷尉的崔烈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的资历,前面又还排了不知道多少人,何时才能过一过三公的瘾?干脆就出钱插个队算了。于是就出钱五百万,买了个司徒来当当。 汉灵帝事后后悔得不行,直叹自己亏大了。因为崔烈是个名士就给人打对折了,实在是划不来。这崔烈还给后世留下了一个成语叫满身铜臭。 话说崔烈买了个官,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安,于是就在家里问他儿子崔钧,说儿啊,我现在位居三公,天下人有什么看法没有?崔钧老老实实的说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崔烈就奇怪的说这是为什么呀?崔钧说论者嫌其铜臭。崔烈恼羞成怒,持杖要打这不孝子,崔钧撒腿就跑。这就是满身铜臭的出处。 崔烈还干过一件不靠谱的事,当年凉州韩遂等人造反,朝廷深以为忧。这凉州简直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没完没了了。崔烈于是就向皇帝建议,干脆把凉州放弃掉算了,这破地方,年年是个吞钱的大黑洞,一年不知道要填进多少钱粮进去。索性不要了,他们爱谁谁吧。汉灵帝也是个不靠谱的,听了之后,还正儿八经的让这事上了廷议。结果汉朝靠谱的臣子还是占了多数,在他们的据理力争之下,崔烈的提议被否决了。 崔烈的儿子崔钧也挺坑爹的,袁绍出奔到了冀州,然后号召天下人起兵反董,崔钧时任西河太守,听了消息积极响应。董卓一听,勃然大怒,立马就把崔烈给抓了,扔进监狱里关了起来。直到王允诛除董卓,崔烈才给放了出来。复拜城门校尉。 这十数个大臣下了城,站在城楼之下各持兵刃在手,身后是数百宫城守卫。再后面的城楼之上,则是天子与朝廷百官。 不一会,李傕、郭汜引兵衔尾追来,不见吕布踪迹,却见前方有数百人列阵,十数个身着朝廷官服的人站在最前。 李傕把手一挥,身后大军遂止。种拂出列,呵斥道:“天子銮驾在此,尔等还不前来拜见。” 李傕不理种拂,只问道:“吕布何在?” 崔烈见状,走了出来,道:“吕布已走,天子驾前,尔等放兵纵横,意欲何为?” 郭汜听说吕布已走,心中极为不耐,见这两人叽叽歪歪的,也不吭声,只把手一挥,凉州军中,顿时就升腾起一片黑云来,箭矢如雨而下,种拂与崔烈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后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种拂大骂:“真叛贼也!”遂率兵与交战,全军覆灭于城下。 第二十二章 王允之死 种拂等人的突然死去,让城楼上的人也不禁为之一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傕等人会如此的残暴。哪怕是当年的董卓,也不会一言不发就擅杀大臣。 董卓自己是个大老粗,但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治理天下的本事。入了洛阳之后,又因天下人愤恨阉宦乱政。所以自他掌权之后,先是与黄琬、杨彪一道上书天子,解除党禁,对当年的党人陈蕃、窦武等人进行平反,然后又征辟他们的子孙出仕为官,好收天下人望。然后又听从各方意见,征召时之名士入朝任职。 史载董卓是虽行无道,而犹忍性矫情,擢用群士。在董卓手里,提拔了大量的当时名士和遭遇党锢之祸的幽滞之士。如周珌、伍琼、郑泰、何顒、荀爽(荀彧之叔)、陈纪(陈群之父)、蔡邕、韩融等等。这些人要是不愿意来,董卓就会出言威胁,但一旦到了朝廷,董卓又会非常礼遇。 至于韩馥、刘岱、孔胄、张咨、张邈等人,都是董卓听信了周珌、伍琼等人的鬼话,从朝廷放出去让他们到地方上去任职的。而董卓自己的亲信,却并无任用,只是在军中担任将校而已。结果这些人一到地方,就立马联合起来,起兵反董。好悬没把董卓气个半死。 认真算起来,从董卓进入洛阳之后,在史书上记载被他杀害的大臣,只有四个。一个是丁原,当时丁原有兵有马,麾下还有吕布,势力不下董卓,董卓害怕丁原与他争权,只好先下手为强。 一个是张温,张温与董卓的宿怨要追溯到当时朝廷征讨凉州韩遂、边章等人叛乱的时候。这话就太长了略过不提。张温与董卓本来也相安无事,后来董卓迁都长安,有太史望气说看这天象,应当有大臣被杀死。董卓听了,那还说什么,不用选了,让张温去死吧。张温可以说是当了个替死鬼。 另外两个,就是周珌、伍琼了。当时关东皆反,董卓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打算迁都。消息一出,大家一起出言反对。其中杨彪、黄琬和周珌、伍琼四人,态度最为激烈,表示坚决反对。 董卓心中的火顿时就按捺不住了。他听了周珌、伍琼等人的,大量提拔名士。现在好嘛,他封的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胄、兖州刺史刘岱,还有几个太守张咨、张邈等人,全都反了。杨彪和黄琬名声太大董卓他动不了,却把火气全部发泄在周珌、伍琼身上。于是,遂斩之。 数来数去,董卓专权擅政这些年,也就杀了这四个大臣。而李傕等人一眨眼间,杀的人数就已经超过董卓了。 李傕和郭汜在下面得意洋洋,这回能好好说话了吧?于是又问:“王允何在?” 王允这时知道避不过去了,于是迈步出来,站在最前,乃道:“尔等意欲何为?” 李傕便道:“太师何罪?” 王允心道董贼的罪过,大了去了。只是他也没必要和李傕等人徒费口舌之争。左右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于是王允便道:“尔等可速退兵,莫要冲撞了天子。我自会给尔等一个交代。” 郭汜冷笑道:“太师已死,如何交代?” 王允不理郭汜,只望着年幼的皇帝拜了三拜,然后道:“陛下保重,老臣去了。”言罢,就自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砰的一声,千朵万朵桃花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李傕与郭汜也想不到王允性情如此刚烈。竟然自杀而死。 李傕与郭汜互望了一眼,王允已死,吕布已逃。这口气也差不多出完了。接下来,是该自己等人登上舞台了。 于是遂翻身下马,拜伏于城楼之下,共请天子出来见之。 天子在大臣的陪同下,走到城楼前,看着城楼之下,片地死尸,血腥冲天,心中不禁害怕,小脸就变得煞白。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于是强自镇定的道:“卿等欲何为邪?” 李傕与郭汜就假哭道:“太师忠于陛下,却无辜被害,我等只为太师报仇,并无他意。等事情办完,我等愿去廷尉请罪。” 你们会去廷尉请罪?信了你们的鬼!不过有了这么个台阶下,城楼上的天子和百官也长出了口气。只要你们不是头脑发热,想着要把长安城包括天子、朝廷在内屠戮一空,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你们有兵马,你们先说了算。反正董卓也这么干过一回了,朝廷对这种事,非常有经验。 于是,天子就命尚书当场写下诏书,大赦天下。又大肆封官,拜李傕为车骑将军、封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拜郭汜为后将军、封美阳侯;拜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拜张济为镇东将军、平阳侯。 四大军头封完之后,朝廷又表示,四人之下有功者,你们自行上表文就行了,朝廷负责盖印。 朝廷得到了安全保障,李傕等人也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算不得皆大欢喜,只能说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边事情完了,还有其他事情呢。还有三城守军需要收编,还有吕布也不知道逃哪儿去了,接下来也要派兵去追击。还有城中的一大摊子事…… 于是李傕与郭汜就留了一部兵马下来,保护皇宫安全(挟持百官、天子为人质),自己则率了兵马,径往其他三城而去。 有了李利和贾诩的劝说,凉州军这回入城,并没有大开杀戒,见人就杀。当然,你要说偷偷摸摸的趁火打劫一下,这种事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行军路线上遇到了大户人家,遇到了官寺府库,总归是要进去检查检查的。胜利者有资格做一切事情。 这已经是李傕和郭汜所能控制的极限了。其他的,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将士们把脑袋系到裤腰带上,为他们拼命,把他们送进了长安城,现在一个个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又是封侯又是拜将的。不给将士们点好处甜头,下回谁替他们卖命、出力? 却说张济带了张绣、李利在北城。静听长安城中动静,到了天亮时分,听得长安城内喊杀如潮,又有李傕派了信使来,言东城已被控制,自己已率部入城寻吕布麻烦去了。让他们也准备好随时入城。 张济顿时就来了精神。李利也长出了一口气。于是大家就在张济的统一指挥下,攻打北城。北城守军也听见了城内的动静,又有凉州军在城下大喊长安城已破,让他们速速出降。 守军正自顾不暇的时候,吕布率部杀到了。 第二十三章 吕布出奔 吕布到此一看,只见城外张济率了一支军正在此拦截。吕布暗骂一声晦气。他想不到凉州军如此狡猾,竟然还在这里藏了一支兵。想要掉头再寻别路,又恐时间已来不及。鬼知道李傕、郭汜什么时候就会追到此处了。 想到这里,吕布就一咬钢牙,对左右道:“随我杀将出去!” 而后又向城头高呼道:“贼已入城,正在城中放兵屠戮,尔等若想活命,可随我来。”城头守军一听,心中大惧。忙忙跟在吕布身后,一道向城外杀去。 跟着吕布一起,总好过留在城中,受凉州军的虐杀来得好些。 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跟着吕布一起冲了出来。张济见了,他也不敢硬撄吕布之锋。于是便把大枪一摆,麾下部曲就往两边一分。中间就给吕布让了条道出来。 吕布也不和张济纠缠,见他识趣,拍马就走。行至城外,却逢李利。李利似乎对于在此处逢见吕布很是意外,一见之下,不由大叫一声,转身就走。 吕布对李利可是记忆犹新。李利当初在城外大骂他三姓家奴,背主之贼,吕布现在想起来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下就把马肚一磕,便引军向李利追去。 高顺就在旁边劝道:“将军,此时既已出城,何必再多事,追兵在后,可先东走出关也。” 吕布就道:“吾今日誓取此小儿性命!”吕布自忖李、郭要收拾城中残局,樊稠不知去向,张济孤军谅他也无胆来追自己。遂不听,引军来追李利。欲当场结果李利。 李利奔逃一阵,大呼道:“文锦,速来助我!” 吕布听了,就是一愣,勒马四望,却不见张绣踪影,再看李利时,李利又去得远了。吕布大骂:“小儿诈我,甚是可恶!”又纵马来追。 看看追及,李利又在前大呼:“樊叔父速来救我!” 吕布心下生疑,又停马来看,亦不见樊稠兵马,而李利又不知不觉间拉开了距离。吕布心知上了李利恶当,把一口钢牙咬得嘎吱直响,暗暗发誓,再不信这小儿半句! 吕布引兵直追李利,被李利撩拨得怒气冲天,头脑发热,却没有发现,自己后军的速度跟不上,慢慢落在了后面。 吕布终于追上了李利,他不由满心欢喜,仰天长啸道:“李利小儿,速来受死!” 李利转过身来,大叫道:“文锦、公明,速来助我!” 吕布大笑:“小儿又想诈我,我看谁会来此救你……” 话未说完,忽然就是数通鼓响,道侧伏兵齐出,为首两员大将,正是张绣和徐晃。吕布先惊了一惊,又见是这两人,心下又放宽了心来。不禁笑道:“区区无名之辈,也敢拦我,真不知死活也。” 李利哈哈大笑,道:“吕布,且看你身后!” 吕布猛然惊觉,回首看去,只见自己后军那里,又有一支凉州军杀了出来,把自己的部队拦腰截作了两段正在厮杀。 后军那里,正有自己的家眷。吕布大惊,正欲引军便走,李利一声令下,三军齐出,四面合围,就把吕布给团团围了起来。 李利深知吕布之勇,这样的虎狼,到了关东,鬼知道他会弄出什么花样来。是,历史上吕布到了关东,到处折腾,最后死于曹操之手。 但现在自己都穿越了,历史将会在自己手里改写。谁知道吕布会不会按照历史上的轨迹来走?索性先想个办法把他弄死得了,一了百了。 于是在北城刚发现吕布时,李利就与张绣、徐晃一起商量。先诱吕布来追,设下陷阱,然后留一部兵马在后面把吕布的兵马截作两段。再一起合攻吕布。什么,吕布不来追?那就算了吧,吕布追自己,和自己追吕布那是两码事。 吕布见大军把自己给围住,不由狞笑一声,道:“小儿也敢设计陷我?”不是他小瞧李利,实在是凉州诸将,在他眼里,真没一个能打的。 李利也不理吕布,只把手一摆,弓箭手们就不要命的开始向吕布这边射箭,箭矢如雨,不要钱似的全飞向了吕布这边。 吕布所部,本来人就少,又还被凉州军给截作了两段,吕布这边大多数都是骑兵,被箭矢一射,吕布也反应了过来,骑兵的优势就是机动性。要的就是运动中歼敌。停在这里当靶子算怎么回事? 于是吕布把大戟向前一指,一马当先,就率先冲了出去。 千余骑随着吕布一起冲锋,溅起道道烟尘。就在这时,李利脸上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他大喝道:“放!” 随着李利的声音,只听得砰-呜之声连连响起。吕布所部骑兵,突然之间就连人带马栽倒了一大片,却原来李利于此,布置了大量的绊马索,藏于地面之上。不仔细看的话,任谁也发现不了。 现在李利一声令睛,绊马索就都被弹了起来。措不及防之下,并州骑纷纷中招,一个个跌下马背,变成了滚地葫芦。 吕布的坐骑赤兔甚有灵性,见状连蹦带跳,躲了开来。吕布冲锋之势被打断,又要应付天空中瓢泼般的箭矢,一时半会却是拿李利等人无可奈何。 吕布双眼通红,指着李利道:“小儿,吾必取汝狗命!” 李利大笑起来:“背主奴才,你先躲过今日之劫再说罢。” 众将一齐护住吕布,张辽大叫道:“将军,速退,先救后军要紧!” 吕布知道今天是拿李利没办法了,狠狠看了李利一眼,似欲把李利刻在心里,这才率部向后方杀去。 李利哪里肯放,若让吕布走了,这不是纵虎归山? 于是便与张绣、徐晃一起来追。吕布身后,张辽、郝萌等将一齐迎上,两边砰砰碰碰的,顿时就斗作了一团。 吕布趁机得脱,引军冲了回去,后军这里,幸好有高顺的陷阵营在护住。不然,早就被凉州军给攻灭了。 吕布来了,这里的凉州军又无将领主持大局,吕布如虎狼般冲了进去,一顿乱戳乱捅,杀死一大片,凉州军见状,顿时四散逃开。 吕布刚安抚好后军,便见众将一齐败逃而回。没办法,武力再高也没用,凉州军那里人多势众。那个李利也奸猾得很,他也不在前面,只藏于军中,指挥着大军源源不断的对你发动攻击。众将麾下战死得差不多了,这才死战得脱。 吕布正欲转道而行,李利又引军至,更麻烦的是,那边,隐隐张济的旗号也向着这边移动过来了。 吕布这会就真的有些心慌了。再也不敢停留,率部打马夺路而逃。 第二十四章 丰硕战果 两军相遇又是一场混战。吕布死战得脱,引军远去,张济引军追出数十里,追之不及,这才怏怏收兵回来,对李利道:“惠民,吕布跑了,这厮跑得可真快!” 李利对这个结果,早已有心理准备。吕布这厮,能打能跑,又还有一班能力出众的小弟。这么多人都围他不住,也只能随他去了。于是李利就道:“叔父辛苦了。” 张济还惦记着长安城,他留下李利在这里打扫战场,自己则带着侄儿张绣急匆匆感到长安城内,去和众将分蛋糕去了。 张济走了,李利留在原地,看着张济远去的背影,旁边闪出贾诩来,他抚须笑道:“惠民不去长安城么?” 李傕给李利留了条后路,若是攻城不济,就让李利随时跑路。趁夜袭城这种危险事情,贾诩自然也不会去跟着干,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借此留在了李利军中。 李利看了贾诩一眼,没好气的道:“去那做甚,又轮不到我做主。” 这会城中,诸将都在那里,长安城破了,诸将头上阴云尽散,正是尽情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自己去了,免不了要忍不住说些什么。到时诸将又岂能看着自己这个小字辈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亲如叔父李傕都不会答应。所以,还是做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吧。 正想间,就有士兵前来汇报战果。士兵其实已经向张济说了一遍,不过张济无心于此,比起长安城里的利益来,这里的三瓜两枣算得个什么? 李利一听战果,顿时就笑得眼睛都快争不开了。一场混战,竟然擒获了吕布麾下大将张辽和吕布家眷。 李利顿时就想道,得张辽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于是,便匆忙忙的赶了过去,见张辽去了。 张辽也是倒霉,混战中马匹受伤,正欲换马时忽然听得战场之上有一个女子声音高呼张将军,等他一愣神时,凉州军就一拥而上,抓胳膊的抓胳膊,按腿的按腿。张辽就这么憋屈的被抓了。吕布想着逃命,也没有回转身来救他。 李利在帐中见了张辽,忙学电视和书里的,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怎么把张将军绑起来了?还不快快松绑?”说完,就亲自去帮张辽解绳子。 张辽却是一把避开,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我但求速死矣,绝不投降!” 李利手刚碰到了绳子就停了下来,心想张辽你几个意思,别给脸不要脸啊。真当我不会杀人不成? 心里面把张辽大骂一顿,李利又恢复了手上动作,他一脸笑容的边解绳子边说道:“张将军何出此言?大家同为汉将,俱是军中袍泽,我岂敢害你?” 张辽听了,冷笑一声:“那莫非你要把我放了?” 李利道:“关中大乱,道路不宁。我又怎忍心放张将军独自归去?张将军且放宽心,只要形势好转,我定派人护送张将军归去。到时张将军想去哪里,我李惠民绝无二话!” 张辽活动了一下气血不畅的臂膀。心想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是要软禁老子。不过终究是不再说话了。 李利没有立马逼着他投降,他也不想真的死。那就先这么着吧,找到机会再溜走好了。 却不知道,碰到了李利,李利又岂会把他给放走? 送走张辽后,李利吩咐左右道:“好生优待,严加看管。事无巨细大小,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然后又问道:“吕布家眷何在?” 不一会,左右就押解了三个妇人上来,后面两个无疑是侍女,当前这个,确是让李利眼前一亮。 但见她正恰桃李年华,云鬓花颜,眉目如画,肤色如玉,蛾眉轻蹙,眼波盈动。怯生生,娇惜惜。果真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李利前生纵然是阅遍网络花丛,看遍岛国大片,亦从未曾见过如此倾城。他不由得呼吸放轻,声音低柔,生怕唐突了眼前佳人:“阶下何人?” 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柔软声音回道:“愚妇貂蝉,见过将军!” 李利心中暗道,果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得貂蝉下拜,李利忙忙扶起:“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一双眼睛确是在貂蝉身上转来转去,怎么也看不够。 貂蝉随坐车中,被凉州军所截,慌乱之中看见了张辽,便呼喊张辽前来相救,结果两人一起落入了凉州军的手中。 貂蝉的容貌自然震惊了无数凉州士兵,但看着貂蝉不是凡俗,凉州军也不敢胡来。遂报于张济,张济急着去长安城内,哪里会在乎一个区区妇人。打发人就送到李利这里来了。却是让李利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看着貂蝉娇媚的容貌,窈窕的身段。前世今生,两辈子积攒已久的火气就在李利心间升腾起来。李利只觉得全身发烫,心头杂草丛生,某处早就高高竖起向貂蝉致敬了。 又一想到吕布临别充满恨意的目光。李利顿时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吕布你不是要誓取我性命吗?敢恐吓我,今晚老子就要绿了你。 一念至此,李利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来人,准备新房好生布置一番,本将军今晚要洞房!” 貂蝉又急又羞,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李利哈哈笑道:“夫人别怕,本将军手段温柔得很。” 旁边的士兵们都粗鲁的大笑起来。他们只有眼馋的份,但跟着起起哄,还是可以的。 一众士兵们都出去安排去了。贾诩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玩个把女人算什么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了。 送走貂蝉后,李利脸色一变,变得严肃起来,他把徐晃唤了过来:“公明,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我欲练新兵。你替我去查一查军中士卒情况,然后列表报我。另外,入城之后,使人散布流言,就说吕布麾下头号大将张辽张文远,已经认识到吕布数背其主而弑之,不忠不义,残暴无情。遂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归顺于朝廷了。” 徐晃领命而去。只留下李利在帐中,想着晚上的旖旎风光在傻笑。 第二十五章 杀鸡敬猴 李利安排徐晃做事,大有深意。第一就是考察徐晃办事用不用心。从中也可以判断出徐晃对自己的态度。 军中士卒的基本情况,军司马那里都有。李利真想要,让人搬过来就行了。刻意安排徐晃去,自然也不是只为了表面上的那点东西。而是为了更详细的资料。比如从军后的表现,家庭详细情况等等。要整军,自己的士兵必须要做到了如指掌,而且,那些有着各种黑历史,比如有着主动屠杀平民、贪污缴获等表现的人,都会被剔除出去。 第二,李利觉得徐晃现在虽然是在自己麾下,但想让徐晃归心,一时半会只怕还不太可能。人家可能暂时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安身之处和一个跳板,但凡有点好去处,人家只怕就要跳槽。所以,李利安排徐晃做事,就是想着在做事的过程中,让徐晃看看自己是不是说到做到,让徐晃在做事中领悟到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他希望徐晃会因为大家志同道合而对他彻底心悦诚服、为共同事业一起奋斗。 至于张辽,既然落入了他的手中,他还想跑?嘿嘿,老猫嗅咸鱼,休想(嗅香)! 却说四大军头在城中,收编了城中守军之后,就彻底控制了长安城。因为有了李利的干预,凉州虎狼并没有在城内大开杀戒。 士兵们破坏的欲望,在对一些富户、库存进行洗劫;在对守军中的顽固分子进行肉体消除之后,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这时,有消息传来,说李利在城外,欲强纳吕布之妾貂蝉。包括李傕在内的诸将,就一起呵呵大笑起来。抢个把妇人算个屁啊,这事他们也经常干。 郭汜等人心中某处,也悄然一松。嘿,毕竟还是咱们一路人啊!之前攻城之前李利又是让他们城破时控制士兵不要放任,又是让他们城破之后整顿军纪的。他们就隐隐觉得,李利这小子似乎要和他们划清界线似的。现在好了,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哈哈。 李傕等人控制长安之后,立刻出手了。 他们也知道,虽然朝廷迫于无奈之下,给他们都进行了大封赏。一个个封侯拜将的,放在几个月前,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不敢想象的美事啊。做梦都只怕要在梦中笑醒。 现在虽然大权在握,但想来朝廷的那些官员们,对他们骨子里只怕还是不甚服气,甚至是暗中鄙视的。 朝廷是什么尿性,看看董卓的下场就知道了。董卓在的时候,对朝廷诸士还不好吗?可以说除了废立、迁都这种大事,其他基本上是百依百顺了。 可朝廷那班人是怎么对付董卓的?放出去的关东官员集体跳反;守在中枢的则暗中勾结董卓的侍卫大将,结果董卓惨死当场,害了自己,害了全家,也害了凉州军。 要不是董卓死了,凉州军用得着如此拼命吗? 所以李傕等人就觉得,不能学董卓,对朝廷百官如此优待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想想董卓的下场,他们心里就阵阵发寒,这帮读书人,真的是阴险歹毒。 不过,首先要做的事,是收殓董卓,为董卓举行葬礼。他们打的是清君侧,为董卓报仇的旗号。而且为了让自己的行事举行有着充分的合法性。所以一定要把董卓塑造成遭到阴谋暗害的大忠臣形象。这样才能让凉州军的反攻长安,有着政治上的正确性。 从董卓死到长安城破,期间过了一个多月,这会董卓的尸体哪里还能保存完好,李傕等人搜寻了半天,也只能找到点骨头渣,没办法了,就把这几根不知道是不是董卓的骨头,和一堆乱七八糟黑乎乎的灰一起给放棺材里葬了吧。 李傕他们并不会对一个死人上心,尤其是全家死光了的董卓。所以葬礼很匆忙,也很糊弄人。随便搞一搞,让自己有个心安,对天下也有了个交代。葬董卓当天,李傕等人甚至都没有出面。 刚葬完,天就变了,大风大雨瓢泼而来。天空中乌云翻滚,闪电雷霆,喀嚓声连绵不断,震得人心惊胆颤。一道如儿臂粗的闪电划过,正击在董卓墓上,墓碑被崩飞了半截,坟墓之上因为是新覆之土,埋得并不严实,被大雨冲洗之下,墓室竟然也露了出来。墓室里雨水越灌越多,最后,棺椁顺着流水漂了出来,被冲出数里远。等天色放晴,凉州军来收拾残局时,棺材里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李傕等人只好拿了董卓以前的冠服,给董卓重埋一次,就当是衣冠冢好了。 处理完董卓的事后。李傕与郭汜等人就聚在一起,拿着朝廷百官的名单,开始比划起来了。朝廷老臣,城破之日他们一口气杀了十数个。种拂和崔烈等人都是名望之士。不过就算是这样,李傕等人也觉得还不够。 他们决定,还要杀一些人来立威,彻底震慑住朝廷的同时,趁机坐稳他们的位置。 朝廷百官,名位以三公九卿为最。九卿被他们杀了好几个,剩下的他们也看不上眼。九卿以下的,就更不用说了。挑来挑去,也就只有三公这个范围可以挑选了。 杨彪他们不敢动,因为杨彪出身弘农杨氏。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是这个年代的顶级世家门阀,都曾出过四世三公。而弘农杨氏,比起汝南袁氏更为显赫。他们的先祖里有汉高帝刘邦的开国功臣赤泉侯杨喜,有西汉丞相,有号称关西孔子的大儒;他们的门生故吏无数,若要动了杨彪,凉州诸将的下场只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皇甫嵩,嗯,这个糟老头子也不能动。这家伙,出身将门世家,扫平黄巾叛军,扑灭王国之乱,威震天下。能让董卓也深忌不已却还活蹦乱跳的家伙,谁知道他还藏着什么底牌后手。皇甫嵩只能拉拢,不能打压。毕竟他现在也没有跳出来反对自己对不对? 略过皇甫嵩,诸人目光向下,顿时就停在了黄琬的名字上。把黄琬的资料在心里面一对照,诸将立马就是大喜,这就是自己要杀的那只最好的鸡啊!用来杀鸡敬猴,再好不过。 第二十七章 春风几度 李利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和貂蝉都剥了个精光。然后就伏了上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后,李利这才在貂蝉的服侍下,爬了起来。真个是精神百倍,全身通透啊。 想着长安城到了凉州军手中,自己却还没有去看一看,于是便吩咐下去道:“备马,进城!” 带了亲卫,打马入城。只见城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秩序,只是东市、西市那里,沿街商铺店面却有很多还是关着门,看来这起事件的后续影响还在发酵。很多人心中还在担忧。 沿途经过很多街坊,在坊前的告示亭下,却没有看到安民告示,李利心中火气就是一腾,才得了个长安城,就忘乎所以了?之前说好的安抚吏民呢,都只顾着争权夺利去了吗? 看着街道上稀疏的行人,李利心中叹息,放在世界上来看也是一等一的城市,这会百姓竟然都吓得待在家里,这简直就是施政者的耻辱。 他打马去校场,却得知诸将正在议事。经过通报之后,李利被带了进去。李傕见了李利,笑道:“惠民,不多享几天闺中之乐,怎的这就来了?” 郭汜几个,也顺便取笑李利几句。李利年纪不大,脸皮却是甚厚,嘿嘿一笑,也懒得理这些人。李傕把手中文件往李利手里一塞,道:“惠民,你且来看。吾等恐朝中人口服心不服,欲斩一紫绶立威,你以为如何?” 汉制,三公者,皆金印紫绶。李利听说又要斩朝廷三公级别的人物,心中不禁就是一急,再看手中名单之上,黄琬之名已经被划了一个刺眼的圈来。 李利顿感一阵头痛,不禁就道:“诸位将军,入城之前,我们约好进城之后,抚民,整军,拉拢朝廷百官,向天子表露忠心。如此才是凉州军安身立命之道。” “可我自入城来,城中未见一份安民告示,路上寥寥行人,皆面带惧色,不敢多言,道中相遇只敢以目视之。前番交战,已有公卿十余人遇难,今又欲无故而斩大臣。如此一来,朝中何人敢与我凉州军亲近?” 李傕听了,第一个按捺不住,他怒道:“何须要他们亲近,要他们敬畏我等便可!”李傕心想,朝廷百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滑不溜手的。你真以为对他们好,他们就会跟你交心了?不!他们跟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董卓对他们还不好吗?关东起兵反董的诸侯一大半都是董卓提拔的,结果呢? 董卓对王允不好吗,又是封侯,又是增加食邑,大小事情都和他商量。对吕布不好吗?这个世界,想要施以恩义来笼络人心,那根本就是休想,只有强势压迫他们臣服,这才是正道! 李傕为一军之主,自有判断。李利虽是他的侄儿,但也是他的部下。李利三番五次的提出不同意见,李傕只觉得自己的颜面受到了伤害。这军中,到底是谁做主,谁说了算? 郭汜在旁边也皮笑肉不笑的道:“惠民,你可是觉得我们几个老匹夫加起来还不如你?” 李利背后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心想郭汜你这个老阴比,你是想害死我么。 见李傕的目光如刀看了过来,李利忙拜道:“末将不敢,末将亦是一心为我凉州军。刚才一时失言,还请将军勿怪。” 李傕冷哼一声,不去理会李利,心想到了晚上,得好好教教这小子。别以为有点功劳在身,就开始翘尾巴。什么时候轮到李家的人来心慈手软了? 李利退下之后,心想这个长安城不能待了,得赶紧找块地盘驻军去。一边想就一边走,先是打马到了市场之上,找到一家脂粉店,给貂蝉买了些小礼物。人家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他自然也要尽点心意才是。然后又给婶娘和自己的便宜兄弟们买了些礼物,这才打马回转李傕府上。 李傕还没回来,李利也不忌讳,径自去了后院,把礼物一分。李傕的夫人顿时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李傕的儿子李式,也在地上歪歪斜斜的跑着,喊着要兄长抱。 李利抱着李式玩了会,又陪婶娘说了会话,外面李一阵响动,李傕就回来了。李傕见了李利,道:“惠民,你随我来。” 叔侄两个到了书房。李傕就道:“惠民,叔父教你一个道理。我与诸将已做决定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再胡乱指责了。你我本是一家人,倒是无所谓。但郭阿多心眼多,胸襟小,莫要被他怀恨在心给记住了。” 他们已经取得到朝廷的控制大权,这份权力,以前属于董卓,后来短暂属于王允和吕布。这至高的荣誉,不允许别人再来分了。哪怕是李利表现再出色,都不行。 李利就对道:“叔父,我也是一时心急,想着长安刚刚落入我们手中,而西有韩遂、马腾、东有段煨,关东又有诸将。时局维艰,若不小心行事,只怕我凉州军又要陷入动乱之中。因此这才口不择言。” 李傕沉吟半晌,道:“朝廷的事,你就先别管了。你就负责带兵就行了。” 第二十八章 蔡氏有女 李利就低头奏道:“叔父,我一直待在军中,如今三辅尽在我军掌控之中,然则地方之上无人可用。我欲出镇地方,为叔父分忧。” 李傕听了,心中就是一动。确实是如此,名义上这司隶校尉部都是他们凉州军的。但实际上他们现在能掌控的地盘,也只有一个长安城罢了。 他们的政令出了长安城,别说其他诸郡了,这三辅地面上,有没有人卖账还不好说呢。要知道,这会的一地郡守,那可是军政一肩挑的巨头,地方上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由郡守说了算。要是他说天子诏书是张厕纸,那也就真的是张厕纸了。 李傕等人造反上台,这天下还不知道怎么看他们呢。地方郡守们有地盘有人马有钱粮,心中自然就会有叫板的资格和底气。 现在他们进了长安城,为了控制朝廷百官和天子,他们是不太可能出去镇守地方的。既然侄儿李利想去,何不成全了他? 心中一转,李傕就道:“你再等等,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俱为王允党徒。待吾请旨,征而杀之。再使你之郡。到时想去何处,你自己先行想好。” 朝廷的位置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种关键时刻,李傕等人再残暴,也不会毫无理由的去动人家的位置。哪怕是董卓想杀张温,也得刚好有太史送上“望气当有大臣遭戳”的理由才行。 李利一听,顿时就哭笑不得。为了要个位置,又得害死两个人?李利就愁眉不苦脸的道:“叔父,杀戳太过,恐有伤天和。要不随便找个地方给侄儿得了?” 李傕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你懂个屁!” 李利顿时就把头一缩,不再多言了。在李傕家吃了饭,住了一晚。第二日,就打马回城,途经一处街坊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处宅院,上书蔡府,而门口屋檐之下,却是挂着两盏白灯笼。 家主姓蔡,家里服丧。李利心中一动,咦了一声,暗道,莫非是他不成?于是便勒马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步行至那蔡府,然后轻扣门环。 不一会,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了。”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身穿丧服的青年人出现在门口,看了李利一眼之后,眼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而后道:“不知贵客欲寻何人。家中正值丧期,不便待客,还请贵客见谅。” 李利就问道:“可是蔡中郎府上?” 那青年眼中伤痛一闪而过,垂首道:“正是!” 果然是蔡邕府邸。蔡邕被董卓强征入朝,短短时日,历任三台,由侍御史转治书侍御史、尚书,又升任巴郡太守,还留任侍中。后又被拜为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 蔡邕虽然不喜董卓,但实话实说,董卓对蔡邕也真的是敬重有加,礼遇厚待之隆,极为罕见。所以董卓死后,蔡邕就感叹了一下。结果就是因为这一声叹,葬送了自家的性命。王允正是膨胀得不得了的时候,见蔡邕如此,当即大怒,遂下蔡邕于大狱。谁劝也没用,最后一代名士蔡邕冤死于狱中。 见是蔡邕府邸,李利就侧过身子往大门里面挤,边挤边道:“蔡中郎我当日也是见过的,对他仰慕得紧。后来得知他无辜被害,我甚是气愤,只是当时远在外地,无法援救。深以为憾。今过此处,自当凭吊,以尽晚辈之意。” 那青年听了,只以为李利是先父熟人,只是自己心中却又没有这人的印象。不过蔡邕出了名的爱才,当年四海奔波的时候,就经常指点人家,看到心动的,还收入门下。想来这个年轻人,也是当日受过先父指点的吧。 于是就忙忙迎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道:“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李利笑道:“什么贵客不贵客的,我叫李利,草字惠民,你唤我惠民便可。兄台可是蔡中郎之子,不知如何称呼?” 那青年听了,脸色大变,恨不得给自己抽上一耳光。他听到凉州两个字,心里就厌烦得不行。当初董卓以家族性命为威胁,强征先父入朝,结果先父惨死狱中。他和家人现在对凉州系视如蛇蝎,避之不及,又哪里想到,李傕之侄李利竟然就跑到家里来了。还是自己让他进来的。 要是这个青年知道,当初奉命押送蔡邕入朝为官的那个小校就是李利的话,只怕当场就要吐血气晕过去。 话说当时,蔡邕也瞧不起董卓,对董卓的征召推辞不就,说自己有病不能成行。董卓听了当即大怒,心想你有个毛线的病,还不是瞧不起老子不想来么。于是就道:“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不来也行,信不信我灭你三族? 蔡邕无法,只好在凉州军的一路“护送”之下,乖乖到洛阳去见董卓去了。 李利跑到蔡邕府上来,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拜祭蔡邕,一个死去的名士,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其实就是想知道下,蔡邕死了,他女儿,那个当了寡妇的蔡文姬,在不在长安? 那青年见李利已经进来了,又不好强行驱赶,只好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道:“原来是李将军,鄙人在家行三,李将军唤我三郎便是。”却是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李利。只差没说我不想和你认识,你赶快走了。 李利两手空空,说要凭吊蔡邕也无人相信,只好吩咐卫士,去市场上买些祭品过来。然后给蔡邕拜了几拜。心道蔡邕啊蔡邕,你确实是死得冤枉,不过我给你报仇了。害死你的王允已经下去陪你了。吕布也是迟早的事,还有,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九泉下的你,可以安息了。 吊客来了,主人家就要出来回礼。 蔡邕二子二女,都出来答谢。嫌弃李利是一回事,但礼节又是一回事。李利眼睛只在两个女子身上打转,猜着哪一个是蔡文姬。 有一个是只有几岁的小萝莉,李利当即就排除了。他记得,这会蔡文姬应该是嫁过人了的。她先是嫁给了河东卫氏之子卫仲道。后来没多久,卫仲道就一病不起。蔡文姬成了寡妇,于是便只好又回到蔡家。 当然,李利也不是打蔡文姬的主意,他就是对蔡文姬挺好奇的。而且,他也不想蔡文姬再被匈奴给抢走了。好歹蔡邕和他们凉州军也有点渊源不是。要不是当初自己去押解蔡邕入京,蔡邕就不会死。蔡邕不死,可能蔡文姬以后就没有那么凄惨了。 第二十九章 钟繇荀攸 只是,当李利的目光落到蔡文姬身上时,他立马就决定要收回不打蔡文姬主意的这个念头了。 蔡文姬没有貂蝉那么倾国倾城,但容貌也是十分出众。尤其是她娴静的气质,犹如一朵空谷幽兰,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蔡文姬,是有名的才女,能辨琴,能写诗,还记忆过人。历史上她曾默录其父所藏典籍四百余篇献给曹操;蔡文姬,也是王者荣耀中,被敌方深恶痛绝,被己方所喜爱的奶妈。后世的人们只记住了才女蔡文姬。却不知道,范晔曾在《后汉书》中评赞其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赞语很好的概况了蔡文姬的气质容貌。 李利心想,自己和蔡邕之间有因果,一定得照顾好他的家人。如果是两家人成了一家人,那岂不是可以更好的照顾了吗? 心中转着念头,礼节上李利却是一丝不苟。祭拜完之后,李利感觉到了蔡府中人对他的疏离,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于是便向蔡氏诸人辞行。到了大门口,李利就道:“三郎,可有意出仕乎?”人的一生所求,无非是名和利罢了。所以李利打算举荐蔡氏子弟来拉关系。 谁曾想蔡三郎摇了摇头,竟然就直接拒绝了:“我无意出仕,谢过李将军好意了。”蔡家人就算想要出仕,关系多得很,还需要你李利来操心吗? 一次很明显的示好被拒绝,李利显得有些尴尬。只好辞行。打马出城,还营之后。李利猛然想到一事,就从怀中掏了那份名单出来细看。 什么杨彪、黄琬、皇甫嵩、士孙瑞、马日磾等他一一略过,目光却是停留在了两个人的名字上。 在后世,只要稍懂点三国历史,哪怕只是看过了三国演义,也会对这两个名字熟记于胸。钟繇、荀攸。 李利就觉得脑袋有点乱,我了个去的,这两尊大神此时竟然也在长安城? 那么问题来了,历史上以李傕、郭汜为代表的凉州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作死折腾,这才让自己的势力分崩离析、最后败亡的?三辅之地的范围内拥有贾诩、钟繇、荀攸、张绣、徐晃、马超这样的顶级天团。只要把他们给笼络好了,不说改朝换代,自成一系当个割据的诸侯难道还有问题? 一手牌真的是打得稀烂啊。两个王,四个2,你都拆散了出啊。钟繇、荀攸是朝廷这边的没错,马超现在跟着他爹马腾混也没错。可是贾诩和徐晃、张绣这是凉州军的自己人吧?用好了这三个,司隶校尉部就是妥妥的。 钟繇能力出众,历史上曾受曹操重任镇守关中,防备凉州马腾和韩遂。因功勋卓着而被曹操拿来和当年的萧何比。钟繇不但手腕高超,政治能力一流,他的艺术成就还非常高,书法就非常出色,与王羲之一起,在历史上并称钟王。最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还活得非常久。 荀攸,荀彧之侄。有点尴尬的是,荀攸这个侄儿,比荀彧这个叔父还大了好几岁。颖川荀氏,大名鼎鼎的家族。前有荀氏八龙,后又出了荀彧和荀攸。真的是人才辈出。后世在网络之上,为了三国谋士的排位,一直在争论不休。其实历史已经给出了评价。《三国志》中,荀彧、荀攸和贾诩三人列为一传,就已经表明了当时世人的看法了。 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李利就觉得心头一阵乱跳,一个声音在心里面不断的呐喊:得到他们! 有了这两人相助,再加上贾诩,嘿嘿。李利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放开手脚搞事情了。只是问题来了。贾诩现在都还在若即若离。钟繇和荀攸会被自己引诱过来吗? 李利越想心越烦,就唤来了一个小校,对他道:“速去城中,打探此二人的信息,越详细越好。”又把钟繇和荀攸的名字给了他。 小校得令走后,李利升了个懒腰,看了看案上的礼物,嗯,是时候去看一看自己的美人了。哈哈。 踏入房中,貂蝉正在静坐做着女红,看得是李利回来,忙忙放下手中物事,盈盈下拜:“贱妾见过将军。” 李利忙把貂蝉扶了起来,笑道:“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然后又自怀里掏了一堆东西出来,道:“昨天进城一趟,闲来无事,给你胡乱买了些,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貂蝉接过李利手中的脂粉,心中又惊又喜,一阵甜蜜便油然而生。昨天李利离开之后,她便有些心惊胆颤。她一介弱女子,除了有些姿色之外,对于李利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而女色,对于李利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他想要,身边又怎么会少得了女人? 貂蝉在家里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生怕李利腻烦她之后会把她转送于人。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安安稳稳,不再颠沛流离,不再流离失所,不再所托非人。 现在李利回来,竟然从长安给她带回来了女儿家用的脂粉。这岂不是说明,李利心中还是有她的,并没有轻贱于她。以后的日子也会安稳起来。这怎教貂蝉心中不喜。 貂蝉心中欢喜,眼神就有些迷离。她低下螓首,莺声婉转:“将军!”这不胜娇羞的模样,让李利看了,心中又是一阵火热。 真是好姑娘啊,不要车不要房,两支口红,一瓶粉底就欢喜得不行了。还是这里好。后世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李利心中感慨万千,然后就笑道:“你喜欢就行了。从此以后,你在这里安心的住着。万事有我,别怕,以后我保护你。”人家姑娘跟了自己,啥要求也没说,自己还是表个态吧。也好让她安心。 李利简单的一句话,却勾动了貂蝉的心事,不知怎的,明明是高兴,泪珠儿却还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李利见貂蝉好好的就哭了,不禁把眉头一皱,尽量柔声道:“怎么啦?” 貂蝉就扑进李利的怀里,抱得死死的,嘤嘤嘤的道:“没事,将军,贱妾高兴。” 第三十一章 韩遂马腾 历史上荀攸出狱之后,又被公府所辟,考试名列第一等。任命他为任城相他不去。荀攸觉得蜀地险固无战乱,百姓自得其乐,于是自请为蜀郡太守。结果因为刘表和刘焉之间有矛盾,道路不通而停驻在荆州。最后被曹操所征辟。自此为曹氏所用,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既然荀攸还在长安城,李利就暗下决定,绝不能让荀攸给跑了。这样的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要圈禁至死,不能资敌。 凉州军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荀攸向来就不喜凉州势力,一度还要谋刺董卓。现在他在大牢里坐了几个月,董卓虽死,但荀攸心里未必就没有怨气。李利这会若是冒然登门求贤,特定要吃个闭门羹。 于是李利就暂且按下心思,只是派人暗中盯着荀攸的一举一动,但有异常随时来报便可。李利把目标转向了钟繇,钟繇既然还在朝中为官,那么就有沟通对话的可能。嗯,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那就再等等吧。 没过几天,李傕等人就真的找了个借口,收黄琬而斩之。消息传出,朝野震惊。朝廷百官面上默然,心中却是把李傕等人翻来覆去的骂了几百遍。 杨府,杨彪面色铁青,怒气冲天:“无法无天,他们眼中还有陛下,还有王法吗?果然与董贼是一丘之貉!” 由不得杨彪不气。凉州军阀今天敢动黄琬,明天就敢动他。杨彪之子杨修和李利同年,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随侍在杨彪左右,见父亲动怒,便劝道:“大人匆恼,吾观凉州诸将有勇无谋,肆意胡为,其必不能长久。若能联合内外,可如董卓故事,雷霆一击便可尽诛耳。” 杨彪按捺住心头之火,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杨彪也不想动用这种非常手段。政争大家都要讲规矩。动不动就搞刺杀,这算什么事?今天我刺杀你,明天你就可以刺杀我。这样杀来杀去,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但现在非常时期,军阀行事,粗暴凶残,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随时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于是就问道:“韩遂、马腾的兵马到了何处?”韩遂、马腾就是长安小朝廷眼中的救命稻草。 其实朝廷也知道韩遂和马腾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以毒攻毒了。 韩、马会不会在消灭了李、郭等人之后,又如同李、郭等人一样擅权、暴虐。杨彪等人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还是相对较小的。毕竟韩遂和马腾,以前都是正儿八经的汉吏。后来只是没奈何之下才屈身事贼。若现在朝廷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他们应该会珍惜。而李傕、郭汜等人与董卓一脉相承,甚至更加暴虐。这就已经无法容忍了。 要是韩、马没有打赢怎么办?凉拌!两边都是为朝廷所不容的军阀,两败俱伤都死了个干净最好! 朝廷和杨彪打的好算盘,却不知道他们是一厢情愿。 韩遂,本名韩约,为前凉州从事,中平元年(184年)11月,羌人北宫伯玉反,劫边允(边章)与韩约为人质。胁迫二人入伙,又推边允为首领,边允与韩约无奈之下,只好改名为边章、韩遂,成为叛军首领。 中平二年,叛军数万骑入侵三辅,皇甫嵩、张温、董卓、孙坚先后为将,前往征讨韩遂,交战不利。中平四年,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自拥兵十余万,进攻陇西。时任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马讨伐。结果陇西太守、酒泉太守皆反,汉阳人王国亦反,皆与韩遂联合。韩遂等汉朝故吏也很有趣,自己明明起兵造反了,却又死活不肯出头。见王国自称合众将军,皆纷纷推王国为首领。王国遂率大军兵围汉阳,汉阳太守傅燮战死,耿鄙为别驾所杀,见大事已去。耿鄙的部下,扶风人马腾也只好扯旗造反,入伙韩遂。 中平五年,王国率部围陈仓,皇甫嵩与董卓率军抵抗。陈仓数月不下,叛军欲退。皇甫嵩抓住机会,大破叛军,斩首万余级。韩遂等人见状,遂废王国。又胁迫凉州名士阎忠为首领。阎忠宁死不从,忧愤而死。从此之后,叛军诸部互相攻杀,不用朝廷出手,他们的声势也自然衰落了下去。 到了董卓迁都长安的时候,叛军诸部,已经只剩下韩遂和马腾两大派系了。董卓因为天下反董,声势浩大,于是便派人去拉拢韩遂和马腾。韩、马二人一听,觉得不错。他们现在这么乱搞,搞得自己心里没底也有些害怕了。于是也想找根大腿抱。结果条件还没有谈妥呢,董卓就被王允和吕布一起给阴死了。 董卓一死,韩遂和马腾就立马按兵不动,坐观形势变化。后来李傕、郭汜等反攻长安,朝廷派了使者过来,向韩遂和马腾请求援兵。 韩遂和马腾表面上答应,暗底里却是磨磨蹭蹭。韩遂对马腾道:“寿成,董卓虽死,其部仍众。我若与李、郭诸将翻脸,甚为不智。不如与其联合,你意下如何?” 马腾便道:“此法不妥。长安险固,吕布骁勇,谁知此战谁胜谁败?莫如且引兵缓行。若朝廷胜,我亦有劳苦之功;若李、郭诸将胜,我引军前往,其心必疑而惧之,其等方与朝廷力战,师老兵疲不敢战我。是以,定会以名爵而厚我。如此,何乐而不为?” 韩遂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作为一支独立的武装力量,不管是朝廷也好,凉州军也罢,都不能忽视掉他们的力量。只要他们把部队停留在长安边上,保持着威慑力。哪边胜,都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从凉州到三辅,这点地方,韩遂和马腾慢吞吞的走到了现在。他们到了长安附近。听说李傕、郭汜攻破长安,逼走吕布,逼死王允,杀死黄琬以下公卿名士十数。心中不禁就是一惊。这李傕、郭汜等几个,看来也不是个善茬啊。凶猛得很嘛。 李、郭等将也接到线报,说韩、马二将率部自西而来。他们心中也是一阵嘀咕。刚夺了长安城,难道要再和韩、马二人打上一场? 于是就先派了个使者前去探探风。结果两边都有所顾忌,事情就格外好办。韩遂、马腾遂降,韩遂被拜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马腾被拜为征西将军,使邨郿县。 韩遂和马腾做了几年叛贼,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为了汉朝的高级将领,自无不满。而李傕、郭汜等人,也化解了一场兵戈。心中也是快意。只有朝廷百官,心中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十二章 职位变动 李利听说马腾驻军在郿县,心中就是一动。马腾麾下,也是人才济济啊。马超就不说了,还有马岱和庞德。这两个,可都是凉州猛将。只是,看着这些人就在眼前,自己却勾搭不到,真是烦恼啊。 李利心痒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以他现在的地位,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招募别人?麾下就一个徐晃,还三心二意的,想着什么时候跳槽呢。 初平三年(192年)八月,李傕等上表,以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皆逆臣王允之党,请槛车征。 王宏闻信大怒,遂传信宋翼道:“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计将安出?” 宋翼回道:“虽祸福难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 王宏就劝道:“关东义兵鼎沸,欲诛董卓,今卓已死,其党与易制耳。若举兵共讨傕等,与关东相应,此转祸为福之计也。” 宋翼不听。王宏一人也干不了这事,只大骂道:“竖儒不足与之谋。” 李利闻信,心道两个龙套,何苦要害了他们性命。于是暗遣人往王宏、宋翼处,说之:“公若就征,必死无疑。莫如称病还家,可保宗族。若有为难者,可持此令,前来寻我家将军。” 王宏与宋翼疑而奇之,遂问:“你家将军,为何要保我?” 叔父要杀,侄儿要保,这事放谁身上,都会觉得奇怪。李利知道王宏和宋翼必有此一问,早就教好了说辞:“自黄巾以来,天下播乱,海内不宁。我随叔父起兵,反攻长安,亦只求活命罢了。今长安已平,诸事不求,只愿天下早日太平。公何辜,我不忍也。” 这话说得王宏与宋翼动容不已。又道:“今日你家将军保我,若李、郭诸将军欲为难你家将军,如何是好?”王宏和宋翼心想,要是以自己脱身活命为代价,害了李利,这事他们坚决不干。此非义士所为也。 使者对道:“公且放心,我家将军乃李将军亲侄,岂有叔父为难侄儿的道理。” 二人一想也是,遂听李利之言。称病辞官。长安这边都要派槛车去抓人了,李傕等人又岂肯放过。这时李利就劝道:“叔父不过是为左冯翊、右扶风之位而已。王宏、宋翼,一介腐儒,失此名位,一亭长便可系之。若收系于狱,恐天下人以为叔父无容人之量,何不纵之,以全叔父名声。” 李傕听了,觉得李利说的也没错。自己无非也就是想要这二人屁股下的位置,之前杀了黄琬,朝廷虽然上下震慑,但坊间也是传言不断,使人探之,无不是说自己等人残暴嗜杀,比董卓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世上,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多得很,李傕等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又想让朝廷上下敬畏,又想自己的名声好听。当年董卓进了洛阳城,又是给党人翻案,又是征召天下名士,为的啥?还不是想收天下人望,为自己扬名。只是董卓擅行废立,太败人品,惹了天下人一起反对,这才招致失败。 李利觉得,李傕等人要是安分守己,好生拉拢亲近士人。还是能够抢救一下的。毕竟董卓是董卓,董卓的部将是董卓的部将。军队是刀剑,刀剑是没有过错的,有错的只是使刀的人罢了。这一点,还是有很多人能够明白的。 在李利的劝说下,李催只夺了王宏、宋翼二人官职,就不再追究了。只是王允的妻儿老小,李利却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站在胜利者和仇敌的立场上,李利没有办法去同情王允。毕竟他们打的就是为董卓报仇的旗号。 另外,在汉朝尤其是东汉这个年代。为血亲、为朋友、为故主报仇,那是天经地义。董卓被王允诛了满门,要是李傕不杀王允满门,那才叫奇怪呢。搞不好还会被人骂。 举个年代比较近的例子。史书上东汉有名的酷吏,前卫尉阳球年轻时,因为郡吏侮辱了他的母亲,他就带了一帮人把这郡吏的全家老少杀了个一干二净。因为这事,他不但没有被官府追究,反而因此出了名,从此仕途一帆风顺。 由此就可见这会的风气了。民间和官府,都提倡并鼓励复仇。从汉武帝听了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这种风潮就渐渐开始流行了。因为这会的儒家主流是公羊派系,这个派系的士子,从来都是睚耻必报的。把孔夫子说的以直报怨体现得淋漓尽致。 春秋时公羊说:“九世之仇犹可报乎?” 孔子的回答是:“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但公羊传里,人家更直接:“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这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最早出处。 看到没有,这就是汉朝的儒,你杀我一人,我杀你全家。我杀不了你,我就挖你祖坟。真有这事。扶风苏不韦,因前司隶校尉李暠以旧怨杀其父苏谦。苏不韦就挖地道到李暠家里,杀其小妾与儿子,刚好李暠上厕所而避过一劫。李暠害怕,从此经常搬家。苏不韦见寻不到李暠,就把李暠之父的坟给挖了,取其父尸身首级,悬挂于市。李暠因此活生生而被气死了。 当然,苏不韦也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因为名将段颎和李暠关系好,他想给李暠报仇,先征苏不韦为官,苏不韦害怕,称病不去。段颎就逼从事张贤去苏不韦家,把他一家满门给杀光了。 当然,这种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互相仇杀,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思考。但总体而言,大复仇在此时,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所以李傕、郭汜要给故主董卓报仇,谁都没法拦着,谁都没法开口。 可怜王允,一代名士,自己惨死也就罢了,还累及宗族。王允满门被诛,只有几个侄儿带着王允几个幼孙,在有心人的遮掩之下,秘密潜逃出去,回到了并州老家。 诛了王允满门,杀了黄琬,又收降了韩遂、马腾。李傕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与此同时,朝廷职位也开始大变动。 前将军赵谦为司徒,接替王允的空缺;赵谦之祖赵戒,桓帝时太尉;赵谦之叔赵典,官至九卿。赵谦在初平元年(190年)时就当过一阵子太尉,所以他位进三公,理所当然。 又以太尉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以车骑将军皇甫嵩为太尉。马日磾,马援之后,马融族孙,中平五年就曾当过太尉,妥妥的名门之后,官场老资格;皇甫嵩就更不用说了,李傕、郭汜拉拢的对象。 又以杨彪为司空,取代淳于嘉。三公就位之后,接下来又是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朝廷这边搞完之后,就轮到凉州军来论功行赏了。 第三十三章 出镇河东 朝廷名位已定,凉州军中的大封赏随即也开始了。 李蒙、王方、杨定、杨奉等人,都因为有功而摇身一变,成为了杂号将军。在汉朝来说,到了校尉、都尉,其实就已经算是中高级武官了。天下太平无事的时候,中郎将就已经基本上算是武将的巅峰了。 汉朝的高级武职,从上到下排列是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四将军。到了东汉,又有四征四镇将军,接下来才是各种杂号将军。 前、后、左、右四将军和杂号将军并不常设,只是打仗的时候才有。战争结束这些将军们也会随之而罢。而卫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大将军等这些常设的职位那得是非常牛逼(外戚)才能够担任的了。看看两汉史,在东汉时担任这种职位的人,外戚基本上占了大多数。而大将军与三公一并开府,史书上合称四府。 李利年纪轻,资历浅,但反攻长安是他出的主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他是凉州军的大救星毫不为过。又是李傕扶持的接班人。所以他也被封为扬武将军,成为杂号将军中的一员。至于张绣、徐晃以及李傕的其他几个亲戚,都顺利晋升为中郎将。 他们这些人晋升完了,下面的人也跟着沾光。够晋升条件的就晋升,不够的就发赏钱。总之,皆大欢喜。 朝廷对于凉州军的动作,保持了默然。对于凉州诸将的所请,无所不准。但暗底里的激流,却还是让李利都敏锐的感觉到了。 这长安城,分明是个火药桶。朝廷虽无武力,但这么多才智高绝之士在里面,这些老狐狸们不想着办法搞事情,怎么可能。 李利终究还是不能独立自主,他一大堆建议,也得要他顶头上司、叔父李傕听得进去才行。 名义上,李利是李傕培养的接班人。但李傕不比张济膝下无子,李傕有儿有女,只是他的儿子还年幼,没有成长起来罢了。所以李利自然也比不上张绣。张绣那是真正的张济接班人,而李利则是李傕为防万一所留的后手罢了。李傕在军中的兄弟子侄一大把,他自然也不会怕李利尾大不掉,以后会对他的儿子不利。 李利想着长安城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于是向叔父李傕自请出镇地方。李傕倒是没有阻拦,左冯翊、右扶风空缺出来了,自然得优先着自家人。 李利想了想,左冯翊和右扶风就挨着长安,与京兆尹同为三辅,这位置太过于引人注意,朝廷大佬们就算不会出言反对,只怕在心里也会把自己给记到小本本上去。在这二地任职不划算。于是他就摇摇头,道:“叔父,侄儿资历太浅,若为此二职之一,恐有人反对。莫如另选他处。” 李傕听了,顿时就是把眼睛一瞪,道:“我看哪个敢反对?” 旋又平静下来,说道:“说吧,你想去哪里。” 李利就把自己心中盘算许久的地盘给说了出来:“叔父,我想去河东。河东即可为三辅屏障,又可在机会来临之时,北取并州。” 河东前边是河内,河内太张扬,也是起兵响应袁绍反董的一员,现在虽然相安无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张扬就会再度起兵打过来。 河东下边,隔河相望就是弘农。弘农不但是杨彪的老家,华阴县还驻扎了个段煨。这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心思难明。 让侄儿李利去河东,以地理的优势,弹压威胁张扬和段煨,这也不失为一招妙棋。自从李利提出反攻长安之后,李傕等人就知道,李利的脑瓜子已经开窍,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以,李傕看了李利一眼,说道:“知道了,朝会上,我自会请旨。你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朝会上,李傕提出来,以河东太守王邑为左冯翊,以李利为河东太守。杨彪等人一听,心中大怒,你再胡来,也不能让一黄口小儿成为一方守令吧? 一郡之守,可是妥妥的高官,其实际地位,甚至比九卿还要重要。因为郡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偌大的一个地盘,啥事都是他说了算。看看现在这天下,起兵反对董卓的,大半数都是一地太守。凉州军已经是尾大不掉了,杨彪等人绝不愿意看着凉州体系再度壮大。 他们决定把以前对付董卓的法子重新拿出来,对付李傕、郭汜等人。说辞都已经有模板了:“诸位将军久在军伍,须不知治理一方有多艰难。而李利年未弱冠,从军也短,资历浅薄,似此之辈,宜当多加历练,循序渐进,不可骤登高位,拔苗助长。如此方是正途。” 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忽悠董卓的。一拨人说要广用名士,好收天下人望;一拨人说你董老大行军打仗天下第一,但这治理地方,只怕还是不行。要是所用非人,搞得民怨四起,这天下人岂不都要骂你? 两边这么一搞,董卓就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占据了中央大权之后,他竟然在地方上不任用一个私人,麾下的将领还是全部都在部队管军。而地方上的守令,全部从名士或朝廷百官中选拔。 后果就是这些人到了地方,立马掉转枪口,一起反对董卓。真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董卓气了个半死,被关东这帮人怼得只好迁都长安以避锋芒。 要是以前,李傕等人只怕也就信了。后来经过李利的一分析,和他们自己的思考。突然就发现,董卓之败,败就败在地方上没人。地方诸侯和朝廷的反董势力一起勾结,如日中天的董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所以李利出镇河东,不但是李傕同意,郭汜等人全都同意。这地方上的官员对他们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心里也没底。既然这样,用别人还不如用自己人。 再怎么样,李利不会带着兵来打他们吧。 就这样还不够,他们还决定,让张济出屯弘农,守住函谷关的同时,也看好段煨,别让这家伙在那里搞出什么花样来。 李傕听了朝廷反对的声音,心中不快,他总不能说咱侄儿李利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反攻长安就是他率先提出来的,你们看看这想法多么正确。 于是李傕就道:“昔甘罗十二为上卿,终军十八入朝,霍骠姚十八岁纵横匈奴,李利少年从军,屡立功勋,如何不得为郡守?我意已决,勿得多言!” 李傕油盐不进,百官公卿们也只能干瞪眼。 第三十四章 解县关氏 很快,朝廷就有旨意下来,表李利为河东太守。 河东郡,凡二十城,户九万三千五百四十三,口五十七万八百三。当然,这是几十年前的户口统计数据。 经过几十年的人口增长,以及这几年来的持续动乱,河东人口增增减减,一度在黄巾之乱后,下降到不足三十万人。 后来在前几年董卓迁都的时候,洛阳百姓被迫跟着迁徙,许多人自洛阳逃到了河东,这里的人口又略有增加。 李利为河东太守,即将走马上任,自然也要准备好自己的班底。他先唤来徐晃,笑道:“公明,吾不日将至河东,吾欲表汝为河东郡尉,汝意下如何?” 徐晃就是河东土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现在能回老家当个郡尉,徐晃如何不喜,当即便应了下来:“多谢将军美意,末将感激不尽!” 李利用徐晃,一是拉拢,二是他对河东两眼一摸黑,用徐晃也能够迅速的搞清楚情况。徐晃走后,李利就暗暗叹道,何时能听到徐晃喊自己一声主公?任重道远啊。 接下来,就是贾诩了,李利可以派人去喊徐晃,却绝不会派人去喊贾诩。他亲自登门拜访贾诩,恳请贾诩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因为反攻长安的功劳被李利给抢了,而且贾诩连自己的部队都没有了。所以贾诩并不被李傕等人特别重视,此番虽然也在封赏之列,但名位却不是很高,也就是跟张绣等人一个级别。 贾诩混到头来,就混了个中郎将。不过他并不想自己身上被打上李傕党徒的标签,于是上还印绶,推辞不就。 李利登门,向贾诩表露拉拢之意。李利对贾诩道:“凉州军虽得长安,然不知怀柔,只以势压人。战后先收黄琬,又罢王宏、宋翼,百官敢怒不敢言。为日后变故埋下隐患。三辅是非之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叔父何不随我至河东暂居避祸?” 历史上,贾诩对李傕等人的行事隐隐排斥,是以后来离开李傕,前往段煨营中。段煨敬畏贾诩,表面恭敬,心怀忌惮。被贾诩看了出来,贾诩就又去了张绣那里。直到与张绣一起投降曹操。 李利觉得自己还没资格让贾诩投靠,所以他说话也很委婉,只是让贾诩前去河东暂居避祸,绝口不提要贾诩在他麾下任职。反正贾诩去了河东,李利想要让他出个主意,难道贾诩还会拒绝不成? 贾诩听了李利的话,心中暗暗好笑。他对李利的目的心知肚明。也对李利的诚心表示感动。 之前李利就曾向他请教过保命之策,而贾诩的回答是让凉州军一直强大。现在李利自请出镇地方,有着很明显的另起炉灶的意图了。显然,李利也看不惯李傕、郭汜等人的那一套。 贾诩也对李傕等人出过几个主意,比如库藏里的东西别都搬自己家去了,要厚待天子与百官,在一些小事上不要斤斤计较。很可惜,李傕等人现在也开始飘了。天老大,他们老二,谁的意见也不听。这也是贾诩心灰意懒闭门在家里远离李傕等人的原因之一。 现在李利和自己的见解颇为相投,贾诩就觉得,李利这小子,兴许能够扶持一下。 贾诩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想明白了,就笑道:“惠民欲拐我至河东,将许我以何职?” 李利一听之下,不禁大喜。本来只是想请动这尊大神跟自己去河东,也没想着贾诩会出来在自己麾下任职。贾诩若是能够答应做个客卿他就满足了,谁曾想现在听贾诩的意思,他是想到河东任职? 李利当即便道:“叔父三公之才,只是河东地小,便委屈叔父担任个郡丞如何?” 贾诩笑道:“自当从命。” 心中快活的李利,遂便留了下来,与贾诩畅谈,直至天黑,这才回去。有了贾诩和徐晃二人,李利只觉得自己如虎添翼。区区一个河东,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搞不定的? 李利的奏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其实东汉的时候,一般的郡都不设郡尉了。只有边郡才有郡尉。不过现在是凉州军说了算,朝廷都被凉州诸将弄得乱七八糟了,任命个郡尉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初平三年冬十月,李利带着自己层层遴选出来的两千兵马,和贾诩、徐晃一道赴任河东。 过了蒲坂,就是解县。这是关羽的老家,李利在此停留了下来。特意使人探访关羽家属。 关家在解县也算是有头有脸,家中颇为殷实,所以这才能够培养出关羽这样的猛将出来。不然,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钱财去学武? 关羽犯了事,亡命四海。倒也没有连累到家人。关家人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会关家见是太守来访,不禁愕然。 这新任太守也太过年轻了点吧?凉州人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又疑这年轻太守,与自己关家有甚勾连。 李利倒是早早把说辞给想好了:“昔年吾叔父从太师讨黄巾,曾遇三位英雄,乃刘备、关羽、张飞是也。吾叔父言关羽字云长,乃河东解人。吾经此,特来一见关将军家人耳。” 关羽虽然犯了事,但这天下大赦的旨意朝廷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回了。关羽早就屁事没有。关氏自然也不怕官家人来寻麻烦。见这太守年纪轻轻,却知道自家子弟的威名,心中得意得不行,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吹我,我捧你。人之常情。于是关氏族长就道:“关羽性格骄矜,如何当得英雄之称。倒是太守如此年轻,便能牧守一方,却是真真的少年英雄了。” 说起好话来,谁也不是李利的对手。来自后世信息时代的他,什么段子没见识过。反正夸人又不要钱,于是怎么好听就怎么来说。不一会,关氏族长和家人,就把李利当成了平生知己。 嘿,这李太守,别看年轻,但懂得真多啊。绝对的少年英材!未来的帝国栋梁! 没办法,李利都快把关羽捧上天了,关氏要让李利的话得到旁人的认可,那就得先认同李利的权威。小孩子说的和大人说的可信度能一样吗? 普通人说的和太守说的可信度能一样吗? 在解县逗留一天之后,李利与关氏依依惜别,然后又踏上了旅程。贾诩和徐晃对于李利的行为,并不理解。李利也没向他们解释。 李利只是心里在想,有了这么段香火情,将来关二爷见了自己,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手下留几次情? 华容道都能够明目张胆的放曹操了,将来要是自己和刘备打起来了,关二爷不放自己几次,怎么对得起今天自己在他家对他的吹捧? 第三十五章 河东世家 河东郡的治所在安邑。没几日,李利一行,就到了安邑。入城之后,李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第一件事,他就想要彻底清查河东户口田地。第二件事,他就想废除各项苛捐杂税,把赋税恢复到汉桓帝、汉灵帝之前的水准。 这事与贾诩一说,贾诩大惊,忙劝住李利:“惠民,万万不可。若如此一来,河东必生大乱。” 李利自家事自家清楚,没干过行政官,所以他也比较虚心,于是就问贾诩:“还请叔父不吝赐教。” 贾诩就道:“清查户数田地,昔年光武帝何等雄材大略,亦不能为之。我等刚来此地,立足未稳,如何能行?至于赋税之事,宜当先行调查,而后再行清理,废除弊政。” 然后贾诩就详细的给李利分析了起来。这天下,说得好听是皇帝的天下,但实际上,从西汉末年起,豪族开始掌控地方之后,这天下,基本上就是皇帝和门阀一起说了算了。 刘秀当年想搞次人口普查和田地丈量。彻底搞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家底。嘿嘿,这一下,就犯了众怒,天下顿时就是叛乱不断。包括刘秀的老家南阳,亦是如此。 豪门大户的意思就是你搞人口普查没关系,反正我们有办法应付。大不了多交点隐户奴婢出来。但你要丈量田地,那这就是要我们的命。大家谁也别想好过了。 可见土地兼并之风气是有多烈。东汉初年尚且如此,到了一百多年后的这个时候,那还用说?李利初来乍到,就想着户口田地,只怕就要碰得头破血流。 太守乃一郡之长,要是无端被折了颜面,威信只怕是要大打折扣。以后李利在河东说话,还有没有人听?这就是越高级别的人,越谨慎不胡乱表态的原因。 还有赋税,贾诩也认为,确实是该理一理了。但不能由着性子来。要先调查,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先有调查权后有发言权嘛。 既然决定来河东,贾诩自然也是想要让李利发展得更顺利的。见李利有心做事,心中也颇为欣慰。所以他也是对李利知无不言。 李利对贾诩自然也是言听计从,他不懂这些套路,贾诩懂就好了。于是在等贾诩讲完之后,李利就问贾诩:“依叔父之见,接下来我当如何行事?” 贾诩笑道:“自然是设宴招待河东豪强。” 后世有句话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一个官员到地方任职,不可能一待就是几十年,总会离开。但地方的豪强们却是生于斯长于斯,他们牢牢把控地方的舆论宣传权和大部分经济权。甚至衙门里的大多数小吏,都是他们家族出身。所以,不把这些人的底子摸一摸,就想在河东大施拳脚,那怎么可能。 听到这里,李利心中就是一动,他把徐晃带过来任郡尉,不就是想着他是河东人么。于是便命人快请徐晃。 贾诩看着李利派人去请徐晃,心中也是一笑,李利倒是好手段,把杨奉麾下大将给哄过来了。 徐晃很快就过来了,听了李利的意思,稍一沉吟便道:“河东大族,以安邑卫氏、闻喜裴氏、襄陵贾氏、解县柳氏为望姓。其余皆不足道也。”接下来,徐晃就给李利细细的讲解了起来。 安邑卫氏,跟河东境内的平阳卫氏没什么关系。平阳卫氏是卫青一脉,自从卫青之后到如今,早就衰落得不成样子了。也与陈留卫氏没啥关系,陈留卫氏的卫兹,倾家荡产资助曹操起兵,结果还没收回投资,就战死沙场了。安邑卫氏,始于汉明帝时的大儒卫暠。东汉比西汉,更加注重儒家经学,在中国儒学史上留名的大儒,东汉有很多。卫暠在当时就拥有很高的学术声望,所以被朝廷征召。结果卫暠去洛阳途中,于河东安邑病逝。汉明帝下旨,赐葬其于安邑。自此,卫暠的后代就在安邑扎根了。 卫氏一向以儒学经书传家,在河东享有崇高威望,所以蔡邕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卫氏子弟卫仲道。 对,没错,蔡文姬的亡夫卫仲道,就是安邑卫氏的子弟。卫仲道的兄长,叫卫觊,字伯觎。少以才学见称于郡中。因天下纷乱,州郡乃至朝廷屡征不至,只在家中闭门读书。 卫觊要到建安年间,曹操迎了天子东归,被封为司空之后,才被曹操征为司空掾属。 闻喜裴氏,这是一个华夏历史上延续近二千年的一个辉煌家族。任何一个研究历史的人,都避不开他。 离这个时代太远的就不去说了,说最近的裴氏人物。裴晔,并州刺史、度辽将军;裴晔有两子,长次早夭,次子裴茂,字巨光,汉灵帝时曾任尚书令,现在在朝中为光禄大夫。裴茂有好几个儿子,现在都没有出仕,留在家里读书。 襄陵贾氏世为大姓,只是到了这几十年,已经开始衰落了。因党锢之祸以及黄巾之乱等诸般原因,贾氏当代族长贾习并没有出仕,而是待在家里专心调教子侄。现在贾氏子弟中,以贾习之孙贾逵最为知名。 贾逵字梁道,历史上的曹魏大臣,他生了个儿子叫贾充,又是西晋的开国功臣。 解县柳氏,虽然没出什么大人物,但也是经学传家,累世不衰。别看没什么能人出世,但日子过得比襄陵贾氏还要滋润,毕竟柳氏属于有钱的读书人。而且柳氏与其他世家互为婚姻。贾逵之妻就是解县柳氏之女。 徐晃这么一说,李利心中差不多就有个数了。把这四家人给收拾服帖了,估计这河东地面上,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跳出来反对他了。 于是,李利就决定要宴请这四大家族的人。当然,红花还得绿叶衬,其他小世家,也请了一批。比如关家和徐家。关家是因为关羽,徐家是因为徐晃。 对于李利来河东,其实各大世家早就收到消息了。人家势力盘根错节,朝廷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这里离长安又不是很远,自然就会知悉。 对于李利这么一个年轻的武夫来河东担任太守之职,河东世家心里面其实是非常不屑的。 李利这黄口小儿知道怎么施政吗?知道怎么治民吗?懂农学吗?河东的读书人,明面上不敢说,心里面却满满的都是优越感。 第三十六章 婚姻大事 新任太守要请客吃饭,大家也都很配合的给了面子。太守尊重本地士绅,本地士绅也不能没有回应。心里面再不喜欢李利这个凉州系出身的武夫,但表面上却没有一个闭门不见说自己不去的。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谁要是敢不给李利面子,李利分分钟就会让他没面子。 设宴当日,河东四大世家的子弟卫觊、裴潜、贾逵以及柳孚联袂而至,其他小家族的士子也到了不少。 在汉朝,文武向来不分家,读书人成为领军大将征战四方的例子多了去了。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卢植,人家一心一意想当个学阀,只想在朝廷写史读经,校准诸经,宣扬、传承自己的学术。结果朝廷就一心一意的把他朝另外一个方向培养。先是放出去当太守,而且是哪里有叛乱就让他去哪里的那种,比如九江、庐江,史书记载九江蛮反,庐江蛮又反,都是卢植在那里当救火队长。后来张角跳出来,搅动天下风云,卢植又临危受命,成为中郎将带着几万人去打仗。结果后来他就成了与皇甫嵩、朱儁并列的汉末三名将。 对于像卢植这样的人,大家只会敬重。但对于李利这样的,大家心中却是暗暗轻视。一是因为从李傕到李利这儿,都没听说过他们家里有什么家学传承。很明显就是以武力而显达。皇甫嵩虽然也是从军队起家,但人家是世代将门,妥妥的兵家传人,可不是只有一身勇力的李傕、李利能比的。二是因为李利太过年轻,年方十八就出任一地太守,凉州蛮子简直就是胡来瞎搞。他们世家子弟再怎么把持察举名额,也不会让自己的子弟十八岁就去担任一地太守。正常流程十八岁到二十岁会察举为孝廉,入朝担任郎官一段时间,再下放担任个一两任县令,然后再回朝廷磨练,再外放。这个时候火候就差不多了,就可以继续操作了。 放眼天下,哪里有李傕这么干的,对于这种仗着武力坏规矩的事,大家打心眼里就不服气,看李利自然就不怎么顺眼。 不过,在李利笑吟吟的介绍完贾诩和徐晃后,大家心中的轻视之意,却是淡了许多。贾诩以孝廉、郎官、太尉掾、平津都尉、讨虏校尉的履历,而甘居李利之下,来河东担任郡丞。徐晃以河东郡吏、骑都尉、中郎将的履历,来河东担任郡尉。无不说明了这居中而坐、年纪轻轻的太守的不简单。 卫觊几个迅速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李利这厮不简单。不说徐晃,只说贾诩,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孝廉出身,就跟后世的科举考出来的一样,贾诩在朝廷当个清贵的尚书、议郎轻而易举,现在却跟在李利后面,为他效犬马之劳。嘿,这就有意思了。 同样,大家会因为李利的出身而心生鄙视,但他们却不会排斥、轻视贾诩,因为贾诩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与他们有共同语言,天生就是一伙的。 李利也万万想不到这些人会因为贾诩和徐晃而对自己另眼相看,其实说穿了,这就是一种借势。 我们生活中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但突然,豪车美人,墨镜保镖全部跟在他身后,我们就会觉得哇,这家伙肯定是隐藏富二代。 有宴岂能无舞。 一片莺歌燕舞中,卫觊向李利举杯:“太守百忙之中,赐宴于我,我等感激不尽,借花献佛,敬祝太守一杯。” 李利哈哈一笑,持杯满饮。这汉朝的酒,不但难喝,酒液还有点浑浊,幸好不是高度酒,李利喝个几斤一点问题都没有。 “本官之任河东,初来乍到,以后郡中诸事,少不得要劳烦诸位贤达,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就开始热闹起来。当然,因为是初次见面,双方都有些克制,并没有什么坦诚相见,放浪形骸的事情发生。 李利与众人都沟通了下感情,问了问他们目前都有什么需要官府帮忙解决的疑难,以及对未来河东郡的期望。当然,这些都是官方套话,众人也不会当真去提要求,摆困难。太守问了,大家就很高兴的回答,有朝廷、太守的英明领导,大家日子都过得挺好,不愁吃不愁穿,对未来的河东发展,也是非常看好云云。反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河东诸族希望李利不要乱搞,无为而治,按照以前的循例最好。如果李利不胡乱伸手,大家也会让李利感受到一个太平无事的河东。 送走诸人之后,李利和贾诩回到书房。李利顾不得满身酒气,对贾诩道:“叔父,如何?” 贾诩苦笑着摇摇头,一脸头痛的表情。李利出面宴请,贾诩则私下去一一接触拉拢感情。谁曾想都碰了个软钉子。 李利原本想着能不能征辟几个大族子弟入郡中替自己做事,结果人家倒好,来了句学业未精,力所不逮。等在家里多读些书,再出来为太守效力。这么一句话就给挡了回去,你还不能生气。 李利听了,顿时眼中凶光就是一闪:“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他们是想找死!”李利心想,老子给你们脸了,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谁惯的你们,老子可不惯着! 贾诩以为李利要立马翻脸,动用武力威胁。他心中一惊,忙忙劝阻道:“惠民,万万不可动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以武力胁迫,人家心不甘情不愿不说,贾诩最怕的就是李利从此以后,遇事就只想着以武力解决。要是形成了这样的思维,那就真的没救了。 武力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解决不了。比如人心。董卓兵锋最盛、得意洋洋,以为天下人都不敢作声,遂擅行废立之举时,不也有大臣挺身而出吗? 汉朝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光凭武力,是做了不一番大事业的。 当然,李利也只是气不过,顺口发泄两句罢了。他也知道,就算他派兵把河东诸大族都给灭了,又能怎样。河东百姓不会服他,天下人也不会服他。 李利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对贾诩道:“叔父,你看我都这个年纪了,却无婚配。以前忙于军务,现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却是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这样,你去看看四大家中,谁家有女可堪配我,我愿上书叔父,请他出面保媒提亲。” 不拥护我没关系,大家可以成为一家人啊。成了亲戚,你们总不会还要反对我吧? 第三十七章 第一件事 贾诩听了李利这个主意,不禁是哭笑不得。李利的想法不错,只是,贾诩摇了摇头,就对李利说道:“惠民,你可知道朝廷的三互法?” 李利心想,我连共和国的宪法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汉朝的三互法。于是便摇了摇头,道:“不知,可这与我欲娶亲有何关系?” 贾诩叹道:“自然有关系。朝廷三互法规定,地方之长,不得回原籍任官,亦不得在婚姻之家所在州郡任官。惠民欲娶世家女,天下皆可,唯河东不行。” 听了贾诩解释,李利这才明白过来,汉朝还有这规定。也就是说,他李利是北地泥阳人,他就不得担任北地郡太守以及泥阳县令;他妻子如果是某郡某县人,他也不得在某郡某县担任太守和县令。当然,担任副职则没有这个限制。三互法还有更严苛的规定,里面太过于复杂,一时也难以说得清。 既然有这个规定,李利也只能悻悻作罢。他倒也明白,现在凉州军上台,掌控朝廷,他也是既得利益体系中的一员,自然要以身作则,维护朝廷威严和规矩,不然你自己都屡次踏线的话,还怎么用规则去约束天下人? 李利想要在河东打开局面,但各大家族却又对他心生抵触。想了想,李利就对贾诩道:“行,暂且先不去管,先把家底摸一摸再说。” 府库、册簿都在那里,就算里面的记载有水分,是假的,那也比没有的好。几天之后,各县的县令、县长都带着各种册簿赶了过来拜见新的上官。李利把东西大致一看,心里基本上就是冰凉一片了。 汉朝的赋税分成几大块,田租、人头税(口赋、算赋)和工商税等等。田租从汉景帝时开始,就固定在三十税一的基础上了。逢灾年还会视情况减免。口赋是向7-14岁的儿童征收的,规定一年出钱20个,汉武帝时为了打仗,从3岁小孩开始收,每人收23钱。汉武帝之后,又恢复旧制。到了汉灵帝时,他为了捞钱,规定从1岁开始收。搞得民间民怨四起,甚至有些出不起钱的人家,生子辄杀。算赋则是向15岁-56岁的人收的,一年120钱为一算。 另外,还有力役钱,汉朝规定男子到了23岁(这个年龄有时候可能是17,有时候可能是20)就要傅籍,然后要当正卒、更卒。那你没空去戍边,那就出钱给朝廷,朝廷拿这钱请别人去。这个钱,一年是300钱。而朝廷拿了钱,经常就发七科谪,让那些犯人去。这样朝廷就不用给钱了。 手工业税、关税、车船税,盐铁税,酒税,林林种种一大堆,但李利却只看到了账面上的数字,而府库里的钱粮却是少之又少。再一看地方上的各项支出,大得吓人。这些钱粮,各级官员的俸禄开支就去了一半,然后这里兴修水利,那里灾年减免,嘿,最后剩下的数字倒是和府库里的对得上。 李利越看越生气,把账本一扔,尼玛的,老子就算是个穿越客,也不是你们能欺负的。真把老子当傻子么。 这几年天下大乱,到处都是造反的草头军,你河东被黄巾军和白波军反复的犁了多少遍了,你们这些官员还会去兴修水利,还会去修桥铺路? 灾年减免这个我可以信,毕竟这几年是不是灾年,以朝廷公文为准。你们在赈灾中搞的鬼我也懒得追究了。但我倒是要看一看,你们在哪里修了渠,又在哪里修了桥? 李利仔细的算了下,一户普通人家,只在家里种田的话,就要负担田租,刍稿税,人头税,更赋钱,还有献费这是什么玩意儿? 生个孩子从1岁起就要给20钱的人头税,给到14岁了,又要开始出120钱。现在亩产这么低,生产点东西可能都不够自己吃的。碰上天灾人祸了,让他们怎么活?怪不得许多人家里生了孩子要么不告诉官府,要么干脆就狠心杀了。 穿越前,只知道汉朝无比强大,无比辉煌。但现在深入了解,却发现,汉朝的子民生活得真的是艰苦啊。 越想心越惊,匆匆忙忙的把麾下的县令们都打发走之后,李利就忙把贾诩给喊了来:“叔父,真是让人触目惊心。正所谓官逼民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与民休息,我看这汉朝就算是没有黄巾作乱,诸侯割据,也是要完。” 李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贤良师张角一跳出来,顿时就是天下响应,黄巾席卷大半个天下。敢情人家普通百姓早就想要改天换地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赋税,再接着收下去,他李利还想发展下去,那简直就是做梦。贾诩听李利讲完之后,不动声色的问道:“惠民打算如何做?” 李利烦躁的摆了摆手,道:“河东诸家还是要继续拉拢,但有些事可以提前开始做了。河东郡自即日起,口钱恢复到7岁始征,14岁止。每人20钱。如有违者,立斩之!”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李利很清楚,他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很多事情只能在心里想,但还不能做。时机未成熟。 但恢复口赋的旧制,谁也不能说他什么,大家还只能欢迎。这本来就是汉朝以前的制度,他又没去更改什么。难道他要惠及河东百姓,各大世家还要拦着不成?谁要是敢跳出来,李利保证他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贾诩听了,又在旁边补充道:“县乡以下,有三老、游徼、啬夫等人视事,可分兵卒至县乡以下,监三乡等一并推行,召集百姓宣读布告,以免误事。” 汉朝地方的三老,权势很大。他们一般都是要求由五十岁以上有德行,能帅众为善者来担任。但县乡这种地方,基本上都是由读书人说了算。读书人家里,一般也是当地的土豪地主。他们把持着文化权和经济权。这种职位一般也由他们给垄断了。 这些人,在地方的势力盘根错节,指不定就是哪家的人呢。李利要想做事,不把这些人给看紧了怎么行。 贾诩也不想李利第一件事,就弄出什么波折来,所以才在旁边提醒李利。干脆就派部队去监督,让县乡的百姓,切切实实的明白,自己会获得什么样的好处,最最关键的是,要说明这好处,是谁给的。 别李利这边好处给了,人家在下面嘴巴一歪,说成是谁谁谁与太守拼死相争才讨来的恩惠,这就真的是白费力气了。 李利一听,心中反应过来,不禁也是暗赞姜还是老的辣。 第三十八章 恢复口赋 李利、贾诩和徐晃三人身上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都在军队中待过,做起事情来,从不拖拉,雷厉风行。 李利这边话一出口,贾诩就马上拉了徐晃在一起商量。麾下的兵马分成二十支,交待清楚之后,就拿了李利盖了太守大印的公文,分赴河东各地去宣读。 李利这边开始动作的时候,各大世家的子弟们也都回了家中。他们和自己的族人汇报、商讨这一次的会见。 贾逵见了他爷爷贾习,把事情细细一说,而后就道:“大父,孙儿观那李利,非是常人。年未弱冠而官居太是其一。凉州军中将校无数,何以偏只有他能为太守?就算他是李傕之侄,莫非郭汜、张济等人便没子侄?其中必有隐情。 李利年纪轻轻,麾下却有贾诩、徐晃。此二人一文一武,皆非俗流,却甘居李利之下。足见李利笼络人心的本事。此其二也。” 贾习听完之后,微闭的眼皮抬起,看了贾逵一眼,笑眯眯的道:“说得不错,那李利让贾诩来试探你等,欲拉拢你们出仕河东,你怎么想?” 贾逵想了想,便道:“凉州军先有董卓,废帝迁都,声名狼藉。后有李郭诸将,反攻长安,残害忠良。其与董卓一脉相承,一丘之貉。在天下人心中,只怕是避之不及,又岂会为之所用?” 贾习便道:“逵儿,董卓是董卓,诸将是诸将,不可混为一谈。凉州诸将起兵攻打长安,那是王允方寸自乱,空有煌煌大势却没把李、郭等人安抚好,因此才招祸上门。至于后来之事,凉州诸将立足未稳为了把持朝政不得不如此。只要接下来,凉州诸将不如董卓一般胡来,名义上,这天下事,就都由他们说了算,你可懂得这个道理?” 见贾逵若有所思,贾习又接着道:“你既然说那李利非是常人,为何不提前结交?贾家到我父、祖一辈时衰落下来,想要翻身,只能寄托在你们小辈一代身上。就算凉州诸将不得人心而败亡,将来也清算不到你的头上。本地士族辅佐太守治理地方,又有什么错?” 其实贾习想向孙儿贾逵传达的意思就是,这天下终究是讲实力的,现在凉州系站在台上,管他名声如何,你就只能听他们的。当年董卓上台,朝廷这些大佬们不也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贾氏家小业小,没有这份能耐去与李利对着干。就算是有掀翻凉州系的后来者,他们也无法去计较贾氏的举动。给李利效力就要清算,那这朝廷、这天下给凉州系效力的多了去了,能清算得过来? 至于凉州系的名声,嘿,那玩意儿还真对贾家没影响。蔡邕被董卓所征,最后还因董卓而死,也没见损他名声半分。贾家只要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自然可以安然无事。 但倘若这李利或者是凉州系真的成了事,那贾家跟着发达,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汉家天下,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虽然有许多忠直之士在想着还要抢救一下,但更多的人却是在旁边冷眼旁观,就看朝廷什么时候咽下最后一口气。 贾逵听完之后,就对爷爷贾习道:“那大父,孙儿这就去和贾文和联系?” 贾习暗叹,逵儿还是太年轻,不够老练:“不,等贾诩主动上门时再应允他。”自己去和别人上门来请,份量自然不一样。上竿子的事情,贾习还不想让贾逵去做。 不过,很快贾习就打自己的脸了。 襄陵,因晋襄公葬于此而得名。这日,一骑快马滚滚而来,持了太守公文直入县寺,在见过襄陵县令后,又匆匆赶赴襄陵县内各处乡聚。 很快,在凉州兵卒的监管下,县、乡三老都在宣读着新任太守李利的第一道政令:“奉太守李使君令:郡中口赋恢复旧制,自7岁起征,14岁止,民年20钱。如律令!” 布告张贴到了襄陵县中的每一处亭驿,有各级书吏在甲士的陪同下,摇头晃脑的向不识字的百姓进行解释。 消息传开,百姓们麻木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一缕微笑。有孩子的家里,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没孩子的家里,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开始生娃传宗接代了。一年23个钱,有时候可能就是逼得家里卖田卖地的原因。对于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能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而言,一年下来,除掉田租和算赋,勉强混个温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再要负担娃娃的口赋,真的是无能为力。 现在李利免掉了7岁以下孩童的口赋,还把口赋降到了20钱。对于许多百姓们来说,真的是不吝于一场及时雨。小孩子到了7岁,不管男女,都可以给家里做事,砍樵,耕种都行,一年20个钱,想要赚回来,又会轻松许多。 襄陵一片沸腾的时候,贾府也收到了这个消息。贾习听完家中管事的汇报之后,沉默半晌,方喟然叹道:“李太守真做大事之人也。”之前几任太守,都对郡内民生视而不见。哪里会像李利一样,上台就搞事,还真如他的字惠民一样,真的是惠民政策。 贾习忙传了贾逵来,对他道:“逵儿,你这就去安邑,往见李太守,告诉他,襄陵贾氏愿意出仕河东。速去!” 贾逵啊的一声,想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在说等贾诩再度登门,现在却又要急急送上门去了。 贾习也懒得解释,只催贾逵速去:“快去,莫要落在诸家之后。”以贾习对其他几家的了解,估计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贾家在几家中,此时势力最弱,要跑在了后面,贾逵的发展只怕要落后一步了。所以他赶紧催促贾逵去安邑,想来就算是他不解释,路上贾逵自己也能想明白。 贾逵听了祖父的,也不敢怠慢,忙忙收拾了下,便带着下人,一路赶往安邑。 贾习所料的没错,随着各路人马的宣传,河东诸县顿时就躁动起来,诸家子弟一看,卧槽,和贾习的反应都差不多。赶紧的,都赶去安邑抱李利的大腿去了。 他们敏锐的意识到了,河东正在面临一场变革。在这场变革中,要想保护家族的利益,要想别掉队,那就只能紧紧跟随太守李利的步伐。 第三十九章 世家出仕 之前河东世家的态度让李利心里比较恼火,只是他知道轻重缓急,所以先没有计较。不过心里却是记下这笔帐了,本打算等过完这一阵,再出手寻个理由来收拾他们。 谁曾想,先是卫觊,这家伙仗着就是安邑人,第一个到太守府邸。接着是裴潜,然后才是贾逵和柳孚。 裴潜老爹裴茂就在朝廷任职,裴潜之前对贾诩的回应也是最积极的一个,他虽然以要在家读书婉拒了贾诩的好意,但也留了话头,说是家中诸事,要父亲裴茂作主,所以是否出仕河东,他要去信长安,问过其父裴茂之意才能确定。 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让裴氏能够进退自如。而其他几家,或许是朝中无人的原因,在这方面,手腕就还是差了那么一丝丝火候。 卫觊第一个到,寻到贾诩,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吾在家中,闻李太守德政,此真郡中百姓之福也。卫觊不才,愿为太守尽绵薄之力。” 李利出手就是恢复口赋,这事不但惠及普通百姓,也惠及了他们士族。虽然他们眼里不在乎这点钱。但李利这种关注民生的行为,似乎与凉州军阀的一贯行径不符。而看李利的动静,只怕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接下来,河东发生的任何事,卫家都不能错过。 贾诩笑吟吟的回道:“伯觎能有此心,亦是郡中百姓之福。太守闻知,必定欢喜,倒履相迎。” 倒履相迎是去年的一个典故。话说去年,也就是初平二年(191年),董卓西迁长安后,蔡邕因为才学显着而受朝廷贵重,家里时常车马填巷,宾客盈坐。有一天,王粲在门外求见,蔡邕听说是他来了,忙忙出迎,着急之间,鞋子都穿反了。 大家都在想,这是哪位贵客来了?结果王粲一进门,大家一看,却是个小小年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童子。由是满坐侧目,一屋皆惊。蔡邕解释说:“这位是司空王公(王畅)的孙子王粲,他有异才让我自愧不如。我家里收藏的书籍文章,应该全部送给他。”这就是倒履相迎的由来。 王粲出自名门,其曾祖父王龚,曾为太尉;祖父王畅,曾为司空;其父王谦,大将军何进的长史。王粲年少便以文名着称,蔡邕也没有瞎夸他。王粲在史书上名列建安七子,与曹植并称曹王,刘勰说他是七子之冠冕。确实是一大才子。 说到王粲,还有个故事。史上他因为关中之乱,逃到了荆州,去老乡刘表那里避祸。刘表见王粲长得不好,就不重用。直到曹操南征荆州,刘琮投降,王粲这才归了曹操。结果在曹操那里,以文会友,与曹丕、曹植关系都处得十分相好。 王粲英年早逝,曹丕亲自带人给他送葬,到了墓前拜别之后,曹丕说王仲宣生前最爱听驴叫,现在我们一起学一次驴叫,为他送行吧。于是在曹丕的带领下,王粲坟前一片驴鸣之声。这就是流传千古的佳话驴鸣送葬。 看着让人喷饭捧腹,忍不住笑。但静下心来,却又不得不为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而感动,而心向往之。 卫觊表了态之后,裴潜也到了。裴潜进门,见卫觊也在,心中一愣,旋又反应过来,卫觊的目的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只是他借着地利的优势,先拔头筹了。 念头一闪而过,裴潜就朝贾诩深躬一礼,道:“家父乃朝廷命官,昨日来信,命小子在河东听从太守驱使。小子得命,遂奔驰而来。” 裴潜比卫觊年轻一大截,刚刚二十出头,面对贾诩,自称小子毫无不妥。人家早就留了话头,现在说是裴茂来信让他出仕效力,贾诩只能选择相信。于是两人又是一阵客套,而后分宾主坐下。坐下之后,气氛有点尴尬,因为大家都不说话了。 三个都在等,等贾、柳两家什么时候赶到。 好在贾逵和柳孚没有让三人等多久,前后脚的功夫,就都跑来了。贾逵和柳孚一看卫觊和裴潜已经安然就坐,心中不禁就是一惊。这两人,来得好快。卫觊也就罢了,裴潜看样子也是早就到了。啧,反应真快啊。 不是河东四大家族要跪舔李利。实在是形势比人强。要是换个像王邑一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是表面上勉强维持住,其他一切都照旧的太守来。他们也不用这么为难。 之前的疏离是因为李利凉州派系的身份。现在的接近则是因为李利不甘寂寞的动作。在四大家族心中,自己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才是附带的。 李利接到贾诩的来报,不禁也是为之愕然。这群家伙,还真是自带真香定律啊。前边还哼哼哈哈的,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坚定的拥护者了。 不过自己正是用人之际,麾下现在除了贾诩和徐晃,就再没别人了。总不能什么事都叫贾诩和徐晃去吧。杀鸡不能老用牛刀啊。 于是遂任命卫觊、裴潜、贾逵、柳孚为郡中从事,跟着贾诩一起处理郡中诸事。贾诩倒也毫不客气,他跟着李利跑到河东来。李利倒是相信他,万事都和他商量,但却又是个甩手掌柜,只定调子,事情(政务)都交给贾诩去做。 一郡之事,事无巨细,千头万绪,倒是把贾诩忙得够呛。郡中的佐吏不是没有,但贾诩对他们不熟,没知根知底之前,也不敢大用。现在四大家族的子弟来了,贾诩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你家大业大的,自然有的是方法拿捏你。不怕你不用心办事。 恢复口赋的事情做了,但也得写封信让朝廷知道下。按卫觊的说法就是既要表功,也要解释。免得其他郡县不想效从河东郡却又找不出理由,因此而对河东心生怨恨。 嘿,这话说得,正合李利心意。看来这些人,能力还是有的啊。尤其是卫觊,少年早成,一身本事,只是无处可拱发挥罢了。 于是就在卫觊的主笔之下,一封奏章一蹴而就。大概内容就是李利刚到河东,就发现河东百姓几乎都活不下去了,眼看民怨沸腾,将有动乱之兆,于是李利果断宣布,恢复汉家旧制,对口赋征收进行更改。消息传出,河东一片欢腾。百姓遂宁。 这封奏章向朝廷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河东不太平,李利一到,就掐灭了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动乱。二是恢复口赋是百姓要造反的情况下,李利逼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其他郡县要不要跟着恢复,你们自行看着办。反正别怨李利就行。 第四十章 后续反应 朝廷收到李利的奏表,李傕等人那是毫不关心。这口赋钱,别说州郡现在多半押解不上来。就算是押解上来了,按照惯例,这也是天子的个人收入,归少府管。和国库没一毛钱关系。李傕、郭汜等人再是胡来,也不可能去抢天子的私房钱吧。 既然这钱和自己没关系,李利又是因为要扑灭动乱才这样做。自然是毫无过错,大有功劳了。 而杨彪、士孙瑞等大臣,却看出了一丝不一样来。前任河东太守王邑就在长安,河东什么状况一问便知。河东不说太平无事,但要说民怨沸腾那也绝无可能。 既然这样,那李利出手,就是有意为之。嘿,这就有意思了。凉州诸将,素来残暴无行,无法无天,现在出了个小字辈却知道存抚百姓,爱恤民力。诸臣觉得,这凉州军中,也并不是都无好人,或许,似乎,仿佛还能抢救一下? 自灵帝驾崩后,董卓擅权,又是废帝又是迁都,一通乱搞,搞得天下诸侯纷纷起兵抵抗。那些起兵反董的就不说了,哪怕是保持中立的,也在骑墙观望,再没一家诸侯把收到的租税赋解押至朝廷。 而凉、幽、并等诸州,别说收租了,朝廷每年还要倒贴。这会公孙瓒为什么在幽州和上司刘虞闹得不可开交,还越境攻打冀、青等州,还不是没钱闹的。以前青、冀两州赋税会调拨到幽州去填幽州的坑,现在袁绍到了那里,又岂会如公孙瓒的意。公孙瓒麾下几万兵马嗷嗷待哺的,没钱没粮只好抢了。本来只想抢下胡人,结果刘虞还不让。人家要怀柔。本来这政策也没错,可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了。天下都乱套了,还对胡人怀柔,公孙瓒哪里肯干? 话说回来,既然这人头税钱是少府的,收不收得回来都是皇帝的私人钱,那朝廷自然也会赞同李利的做法,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荀子.哀公》里早就有记载: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一点,朝廷的公卿们绝对是深信不疑的,毕竟黄巾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杨彪等人一商量,索性就找上了李傕,对他说道:“李将军,吾观河东之政甚佳,宜当推行关中,以恤百姓。”也只能在关中推行了,因为朝廷能控制的也只有关中了。其他地方,早就不睬朝廷了。 今年兖州刺史刘岱和黄巾叛军交战不利,战死沙场。结果兖州地方派系就直接迎了曹操来当这个兖州牧。朝廷得知刘岱之死,遂任命京兆金尚为兖州刺史,金尚到了兖州,曹操占了地盘,哪里肯让,就率兵驱赶金尚,逼得金尚无路可走,只能南奔袁术。 这还是曾经心心念念想着要做大汉忠臣征西将军的曹操。其他心怀鬼胎的各路诸侯,就更不用说了。眼里只有自己的地盘和别人的地盘,哪里还会想着关中还有个朝廷。袁绍早就想另立中央了,要不是袁术暗中想自己当皇帝,和袁绍撕破脸两兄弟搞分裂,这事就真让袁绍办成了。 李傕对政事不太精通,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这放养百姓也不能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猪养肥了才能宰。既然侄儿李利和杨彪都觉得这么干有好处,那就这么干呗。 于是便点头同意。天子制书遂便下达关中各郡,着诸郡口钱恢复旧制。消息传出,百姓一片欢腾。 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的,你只要不把他压迫得没有一点办法了,他就会任劳任怨的受你剥削一辈子。你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心里面也会感恩戴德一辈子。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是河东太守李利先行一步,这才促使朝廷跟进,在关中全面推广此条政策的。关中百姓心中的感激对象,自此之后又多了一个河东太守李利。而王宏、宋翼辞官之后,不敢在长安久留,遂与家眷北返并州老家。途经河东时,在安邑逗留许久,特意上门感谢李利的救命之恩。 河东世家闻知之后,心中更是震动。士人之间,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改变对李利的看法了。 张辽被软禁李利军中,这次也一并来了河东。李利并不限制他的行动,只是身后随时有一群人跟着。 张辽倒是动了几回心思,想要逃走。只是他抢了马匹和兵刃又如何,逃得出这安邑城吗?逃得出这河东地面吗? 想通了之后,索性就不去动这个念头了。每日里在城中转一转,倒也是自从军以来没有过的悠闲。 这日在城中,张辽闲逛,闻得数十人聚在亭子之下,便听得旁边高处,站了个小吏,一面敲锣一面大声念道:“太守有令,口赋钱征收恢复汉家旧制,7岁起征,14岁乃止,每人每年出钱20!太守有令……” 张辽听了,心中就是一动,咦了一声,便凑了过去。细看那亭子之下,张贴的果然是官府的布告。鲜红的大印格外分明。 张辽曾经也算是凉州军的一员。他对凉州军,可谓是了如指掌。董卓得了大权之后,又是给党人平反,又是擢用名士入朝,但这都是他为了获取自己的名望而采取的手段。真真正正能惠及百姓的政策,却没出过一条。 董卓在台上几年,对桓、灵二帝的苛政,从来就没有要改动过的心思。他的所有精力,全部都放在篡权和对付关东诸将上面去了。 至于李傕、郭汜等人,在张辽心中,也不过是一介粗鄙武夫罢了,又如何懂得民间疾苦。只是张辽没想到,李傕之侄李利,居然做起亲民官起来了,嘿。真是有趣得很! 过了几天,李傕请张辽赴宴,张辽闲在府中无事,便也去了。到了地方一看,只见满座儒冠,两个坐在宾客位置最前方的中年儒生,与李利正在谈笑风声。 张辽就心想,什么时候李利能和读书人打交道了?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那两个中年人,竟然是前左冯翊和前右扶风。两个卸任高官,还是王允的同乡。李傕要害他们两个,还是李利救下来的。 张辽就有些想不明白,李利要搞什么事了。 这边张辽还在心生感慨,过两天再出门,却又听到流言,说是张辽恨吕布背信弃义,数次弑主,遂果断弃之归汉。 甚至有那好事之徒,给编成了故事,在坊间流传。张辽听了,又惊又怒,这到底是何人在编排他? 第四十一章 河东盐业 严格说起来,张辽和吕布,并不是绝对的主从关系,而是一种有限合作的并州军事联合体。张辽最早在雁门郡当郡吏,后来丁原到并州去当刺史,闻张辽武勇之名,就征召张辽到他麾下为并州从事。 何进与士人密谋诛除宦官,召集天下志同道合者相助。丁原见朝廷暗潮阵阵,甚不太平,怕何进吃亏,就派了张辽进京听从何进的调遣。到了洛阳之后,何进就派张杨、鲍信、张辽等人到地方去募兵。 张杨去了并州,结果在上党那里遇到了山贼,就带着兵马与山贼打得不亦乐乎。鲍信去了泰山,张辽去了冀州,等他们带着兵马赶回来的时候,何进已经凉了,而董卓也进了京控制了朝廷。 此时洛阳大乱,何进、宦官、丁原皆死。鲍信见状就去劝袁绍趁董卓立足未稳之时攻灭董卓,袁绍不敢,鲍信遂引兵还兖州老家;张辽在洛阳没什么人脉,无所依存之下,作为大将军的部曲,他的部队被董卓给吞并了。张杨来得最晚,等他得到消息后,不禁勃然大怒,刚好袁绍逃到东方,号召大家一起起兵反董。于是张杨便也起兵响应袁绍。只是张杨命不好,与滞留于河内的匈奴单于於夫罗搅和在了一起,内部乱成了一团遭。你打我,我打你的,没过一天安生日子。最后张杨和董卓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董卓遂封张杨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 在董卓的势力中,张辽、张杨、吕布都是并州老乡,尤其是他们都有共同的一个纽带就是都在丁原麾下任过职。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三个走得比较近。董卓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被王允、吕布给干死了。理所当然的,张辽又率着部队,归了吕布。 所以说,张辽、张杨、吕布这三个,其实是董卓凉州派系里相对独立、互相抱团的一个并州山头。 张辽并没有把自己的一辈子捆绑在吕布身上的意思。毕竟吕布不是他的举主,也不是他的故主。但这并不意味着,张辽就愿意听到这种流言蜚语。 这乱七八糟的要是传出去了,传到吕布耳里,让吕布和别人都当了真,以为他张辽在吕布失败后就出口伤人,那他张辽成什么人了,在天下人眼中岂不是成了见风使舵的小人? 汉朝尤重名声,张辽自然也不例外。他听了一圈,最后阴沉着脸,分开众人,就抓住那个说得口沫四溅的卖嘴之人,而后沉声问道:“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那人正说得起劲,摇头晃脑的,陡然被人扯住前襟,心中怒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正欲发作,抬眼一看,却见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话到嘴边,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小了几分:“你这人好生无礼,且把手放开!” 城中禁止斗殴,违者会被捉去服力役。所以那人也不怕张辽。张辽一听便也撒了手,心中暗笑,自己与这人计较作甚。那人见张辽松手,便干脆的说道:“我也是从市井中听来的,有人说吕布先弃丁原,后叛董卓,实在可耻。长安一战而败也是他的报应。又有人说吕布仓皇逃窜,麾下大将张辽却陷在长安,也不知如何了。又有人说张辽虽是吕布乡党,但他故主乃是丁原,吕布害了丁原,张辽只怕也不会为吕布所用,此番只怕是有意留在长安,好借机会脱离吕布……” 听到这里,张辽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曾为郡吏,对于郡县的民情了如指掌。这些街坊百姓,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最爱聚在一处,卖弄嘴舌,说些家长里短,也会谈古论今。有些事情,他们接触不到,只听了些风言风语,就自行脑补。牵强附会一番,然后又向外传播。七传八传,到最后面目全非。 想来最早讨论他的,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的猜测一番,然后后面听到的,就开始胡编乱造了,是怎么骇人听闻怎么来,怎么让人惊奇兴奋怎么来。其实就跟后世的网络小编一样,开局一个字,文章全靠编。 张辽想的没错,李利只是刚开始找人在外面说了下,说吕布逃走了,张辽还在长安,莫非已经降了朝廷了?吕布名声不太好,张辽这个选择很正确嘛。然后接下来,就全靠长安人民的脑补了。 有时候也很奇怪,这情报速度甚至都没有小道消息传得快。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张辽心情不好,街也懒得逛了。气冲冲的跑回了府,坐在家里生闷气。张辽这里一回府,就有人立马把消息送到太守府去了。 李利得了信,如同偷到老母鸡的狐狸一般,嘿嘿一笑:“火候差不多了。张文远啊张文远,这回看你往哪跑。” 河东废除了7岁儿童以下的口赋之后,整个河东地面,也比往日显露出了更多一些的活力来。接下来,李利就开始要整军了。 本来他还想拖一拖的,结果贾诩告诉他,河东有盐。急需强力的武力保护(监视)盐池的正常生产(收税)。李利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古代这种小农经济,干什么最赚钱?铸币、盐铁酒专卖。这才是最赚钱的。 当年齐国这么牛逼,最后成为春秋霸主,很大的一个原因不也是因为盐铁之利么。陶朱公范蠡,也在海边晒过盐。这种生活必须品,只要操作得好,赚个盆满钵满,那是轻而易举。 河东盐池,自古便有。甚至有人说当年黄帝大战蚩尤和炎帝,就是为了争夺河东盐池。当然这是真是假不知道,但盐在古代,真的是值得发起一场战争的。 只是李利听贾诩讲完之后,心都凉了半截。因为东汉这会,盐铁竟然不是官府专卖,而是允许私人经营。官府只不过是派个盐官、铁官去监管然后收税罢了。 李利就心想,这收税能赚几个钱?这种东西只有自己搞,那才是最赚的。当然,他也不打算收回盐的经营权然后自己一家干。 他再傻也知道,朝廷既然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大块财源流失却视若无睹,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这样,自己就不要乱来了。 但别人能经营盐业,为什么官府就不能经营了。私企要有,国企也要有嘛,这样才能够促进良性竞争,共同为河东的美好明天谋发展嘛。 为了以防万一,李利决定,先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于是他就开始在河东练兵了。 第四十二章 河东盐业(二) 河东盐池真的很重要。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都离河东盐池很近,而后世这里曾经出土百多万年前人类大规模生活过的遗址。华夏先祖一直围绕着盐池生活,直到河东一地满足不了日益壮大的部落。直到井盐、海盐开始大规模的产出。河东盐池才不再独领风骚。 话说,汉朝开始也是盐铁专卖的。尤其是汉武帝时期,为了给他老人家筹措战争经费,桑弘羊简直是愁白了头发。那会盐铁专营,给当时的西汉朝廷和汉武大帝帮了天大的忙,不然朝廷早就破产了。 东汉初年的时候,盐铁也是只允许官府进行经营的。一是当时的东汉朝廷需要大笔收入来支付军费。二是豪强们私铸私采,会造成社会的不稳定。史上就曾有豪强私铸,召来亡命,多致奸盗。当然,光武帝并没有明确下诏说要盐铁官营。而全国范围内的盐铁官,也是各郡太守奏请朝廷而后设置的。看见没,太守的职权很大吧? 直到汉章帝时,因为国用不足,这才把盐铁专营提上了议事日程。只是东汉和西汉那真的是不能比。东汉的豪强门阀们,比起西汉来那是又多又强。 这边皇帝刚把这事一提,让尚书们一起来讨论下,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大帽子就一顶顶的往汉章帝头上扣了。“……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兴百姓争利,……盐铁归官,则下人穷怨,……诚非明主所当宜行。”你这样搞,与百姓争利,绝对不是个好皇帝,以后一定会被后人骂。快别这样干! 汉章帝口袋里布挨布,到处都要用钱,却又囊中羞涩。只顾着解燃眉之急,哪里还顾得上身后之名。就不理尚书们的反对意见,果断的在全国全面推行盐铁专营。把反对最厉害的,都扔进了大狱里待着。这一手段祭出,很快就缓解了汉朝的财政危机,可以说是为汉朝奶了一大口。 只是好景不长,汉章帝驾崩之后,太子才10岁,于是刚从皇后升级的窦太后就临朝称制,窦太后豪强出身,她的母亲是公主,她的父、祖都是高官显爵,她的哥哥是横扫匈奴,勒石燕然的大将军窦宪。 她一上台,在同为豪强的大臣们的鼓动下,很快就把盐铁专营给废止了。盐铁专卖也有它的弊端。专营之后,官造铁器许多老百姓都不爱去买,因为手工太差,质量不好,买回去花钱不说,还耽误农时。官采之盐则里面泥沙混杂,搞不清这到底是土还是盐。 民怨是肯定有的。夸大其词也是有的。于是一封诏书就毁灭了汉章帝的心血:“昔孝武皇帝致诛胡、越,故权收盐铁之利,以奉师旅之费。自中兴以来,匈奴未宾,永平末年,复修征伐。先帝即位,务休力役,然犹深思远虑,安不忘危,探观旧典,复收盐铁,欲以防备不虞,宁安边境。而吏多不良,动失其便,以违上意。先帝恨之,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纵民煮铸,入税县官如故事。其申敕刺史、二千石,奉顺圣旨,勉弘德化,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废就废了,还要打着汉章帝的名义,说是他要死的时候后悔了,所以才留下遗命要废止。幸好皇帝驾崩后,棺材板都钉得非常死,还棺材套棺材的内外好几重。不然汉章帝还不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啊。 豪强们连土地和人口都要隐藏起来,你敢查他都敢造反。朝廷放开盐铁经营之权,然后想着收税,呵呵,能收上来几个税?这一切无非是豪强们团结起来,从皇帝口袋里抢好处罢了。 不过,因为窦氏太过跋扈,几年之后,小皇帝把窦氏一网打尽,上台亲政。又过几年,小皇帝也就是汉和帝也撑不下去了,于是又开始推动恢复盐铁专营。 只是到了那时,皇帝(朝廷)面对团结一心的豪强们,只能选择妥协。光武帝刘秀想度田,面对豪强们的抵制都只好放弃。汉和帝亲政之后,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政治就是不断的争斗和妥协。最后几个回合下来,皇帝和大臣们,达成了默契。铁可以民营,盐则是有限度的民营。大臣们也在其他地方对皇帝配合、让步。于是皆大欢喜之下,东汉的国力,竟然在汉和帝手里达到了极盛,史称永元之隆。 可惜汉和帝英年早逝,接下来的皇帝,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天下盐官,也只剩下收税、监卖的权利了。 李利听完贾诩的讲述之后,心中不禁就是一叹,身边有个能人真幸福。这不,关于盐业经营权的前因后果,给自己讲得明明白白。那自己以后做事,也可以有针对性的从容不迫了。 既然朝廷没有说官府不得插手盐业经营,那么自己自然可以搞盐业开发啊。法理上没有问题,李利就一点也不怕。干起事来,心头火热,全身是劲。 他又了解了下,河东大大小小的世家士族们,几乎家中都有盐场。尼玛,在这么一群人碗里抢食,相当危险。怕死的李利未虑胜,先虑败。事情可以搞,大不了搞不成,拍拍屁股回长安嘛。 但小命却是一定要保住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惹急了他,直接去长安调了兵马来,什么世家什么大族,都得跪。 各大家族的盐场,都有私兵在看守。这也是东汉王朝的一大痼疾。豪强们有庄园有坞堡有田地有人口。完全是独立出来的国中之国嘛。 考虑到未来很有可能发生的武装冲突,李利就在想,现在单靠徐晃一个是不行的了。徐晃是河东人,万一心里念旧情,不说通风报信,言语上稍微露一点口风,那些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们肯定就会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军队中不能只有徐晃这个本地派。张辽在河东是个无根浮萍,是时候拉拢并州佬了。 想到这里,李利就把卫觊、裴潜、贾逵、柳孚四个一起喊了来。对他们说道:“我有一事,骑都尉张辽就在河东,谁若能说服他效力于我,我必有厚赏。谁愿往之!” 四个人对视一眼,心想这正是在李利跟前刷印象分的时候,可不能落后于人了。于是便齐齐上前道:“禀太守,下吏愿往!” 李利哈哈一笑,摆手道:“去吧!” 第四十三章 说服张辽 想让张辽归顺朝廷不难。人家本来就是汉朝的官。上面人的争斗,还波及不到张辽。李傕、郭汜等人反攻长安那是因为他们自己手里握的力量太大了,而王允又优柔寡断没有处理好。各种因素综合之下这才搞出了大事来。 但想让张辽向李利低头,为李利所用,这活计可就有难度了。雁门郡吏,并州刺史从事,大将军府从事,骑都尉,这是张辽的履历。而张辽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四岁。除了没有担任过地方主官,他的履历可比李利漂亮、扎实多了。 这么个人,想让他给李利这个敌人做事,嘿,真那么容易,李利也不会让四大家族的人给他去当说客。 河东四大士族,卫氏是理所当然的领头羊。河东不但有盐,还有铁。安邑卫氏不但贩盐,还铸铁,家中不知累积了多少财富。卫觊辞别了李利,心中转了一转,便打定了主意,对身后的三人道:“诸位,既然太守让我等去做说客,说服张辽为河东效力。那自然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年纪最长,便留在最后去见张辽吧。” 要说张辽被抓到现在,好几个月了,李利中间没有劝降过,卫觊怎么肯相信。张辽心气如此不顺,这一时半会哪能成功。卫觊就想着让其他三人去打头阵,说不定经过三人的劝解,张辽心中动摇,最后他再压轴上场,马到功成!当然,其中肯定也有着风险。那就是他卫觊还没出面,张辽就已经答允了。不过卫觊觉得,这其中还有操作的空间。 裴潜等三个听了,心中不禁冷笑,老狐狸。他们三个岂能不知卫觊的意途。但既然卫觊愿意退居最后,他们自然也当仁不让。机会总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柳孚与贾逵对视一眼,柳孚就心想道,四人之中,自己最不善于言辞。说动张辽的机会最小,既然如此,莫如自己前去打个头阵,探知下张辽的态度,然后回来告诉自己这个妹婿。也总好过让裴家和卫家得了好处。 一念至此,柳孚就站了出来,道:“既然卫世兄如此谦让,那我柳某人就不客气了。我愿第一个前往。” 卫觊含笑不语,反正他不打算第一个去。而裴潜心想,你去无非是为贾逵这小子谋好处。无妨,那便让你去。若你能成,算我倒霉,若你不成,贾逵去了也是无用。又想起卫觊的态度来,于是便索性好人做到底。便开口道:“既然如此,柳兄先行,而后梁道再往。我第三,卫兄最后为我们压阵。” 众人皆无异议,事情商量好了之后,就各自散去。他这四家也不是没有想过一起往见张辽。但四人一起去,在李利那里如何显得各家的本事出来。所以这事,就心照不宣的没有被提及。 却说四人回府之后,又连忙命家人填写拜贴,送至张辽处。张辽在府中,忽然接到四封拜贴,打开一看,顿时就是哭笑不得。 原来四家都在拜贴中写道自己奉命来当说客,若张辽有意出仕河东,请务必选择与自己相谈,事后定有丰厚回报。 四家心里头都在打着算盘。只要张辽意动,就一定要把握住主动权,宁可付出丰厚回报,钱财、田宅、美色等等,也要诱张辽来和自己谈。从而把功劳揽到自己头上。这也是卫觊不怕其他三家在他前面的原因。 张辽哭笑不得,心想这是把我张文远当成什么人了?转而一想,心中却又有几分自得,看来这李利也不是个没眼力的人呐。先是他自己亲自出马,而后又请河东世家出面,只为了请自己出山为他效力,嘿嘿,知道我张辽的厉害就好。 不知不觉间,张辽潜意识里,对李利的排斥无形中又弱了几分。他与李利之间,本来就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说起来曾经还是同僚。都在董卓麾下效力的么。 只是后来董卓遭诛,他率兵归了吕布,这才与李傕、郭汜等将站在了对立面。然后长安一战,力尽被俘至今。 要说张辽死犟到现在也死活不肯低头归降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是他不看好凉州诸将的未来。也对凉州系的做事风格不太认可。那或许有人就会说了,你对凉州派系不满,你还不是投降过董卓,帮董卓做过事? 张辽受大将军何进指派去地方募兵,回洛阳的时候,何进、何苗两兄弟都已经死了,洛阳大乱,当时控制洛阳城的是董卓的部队。做为何进的直属部队,张辽除了听从已经代表着朝廷的董卓的指挥,还能有啥办法? 他又不是穿越者,哪里知道董卓后来会擅行废立,而后迁都?早知道董卓是这样的董卓,张辽只怕是宁可逃到关东去投奔袁绍,也不会跟着董卓干。 二是张辽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身份跟你李傕、郭汜等人以前比起来,也相差无几。现在自己战败被俘,李郭等人面也不露一个,只当没这回事一般。却只让个小字辈的李利出面。张辽心中如何能平。 最后,张辽心中仍然存有幻想,觉得吕布既然逃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带着关东联军打进来,真正的拨乱反正。自己这会要是降了凉州,将来再与吕布相见,那得多尴尬。 以上三点,就是张辽死活不肯向李利低头服软的原因。任凭李利说了多少好话,摆出什么低姿态来,张辽反正是油盐不进。也是李利是个穿越者,把脾气给忍住了。不然就凭张辽这性子,脑袋早掉了。 河东世家,张辽也早有耳闻。既然这几家都要来拜访自己,张辽也自无不可。反正他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来几个人陪他聊聊天也行。 很快,柳孚就登门拜访。张辽一开始还很高兴,在堂中接待柳孚。只是听了一会,张辽心中顿时就是兴致缺缺。 柳孚无非也就是讲一些大道理,说张辽本就是汉臣,现在离开逆臣,再为汉家效力,正是明智之举。李太守礼贤下士,爱才如命。所以委派他来,欲请张辽出仕,为河东尽绵薄之力…… 柳孚说得唾沫四溅,张辽听了只想打呵欠。尬聊了一会,柳孚终于察觉到了张辽的心不在焉。讪讪说了几句之后,就道:“文远若有意,可使人往我府上知会一声。” 第四十四章 说服张辽(二) 柳孚无功而返,便去见了贾逵。匆匆把茶水一灌而下之后,这才愤愤道:“那张辽以为他是谁?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却神游天外,嘿,好大的架子,真以为他是什么无双国士不成?” 发泄一通之后,这才把自己与张辽相见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向贾逵一说。完了也不顾贾逵的留饭,拂袖而去。柳孚这是真生气了。他好歹也是河东柳氏的代表,想不到张辽如此不给面子。自己谈兴正浓,他却于座中走神。什么态度嘛! 贾逵吸取了柳孚的教训,与张辽相见,并没有说些俗套的老话,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将军以为,天下大势如何?” 贾逵今年十九岁,嘴边一撮绒毛还没很柔软,没有完全变黑。张辽看着贾逵面容稚嫩却故作老成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于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贾逵,笑问道:“梁道有何高见,还请不吝指教。” 贾逵忙道:“指教不敢,吾受家中长辈教导,再加上自己的观察,形成了些许观点,今日班门弄斧,却是让将军见笑了。” 张辽正容道:“但请说来。” 贾逵便道:“国朝自桓、灵以来,局势每况愈下,直至黄巾之乱,天下震动。大乱虽平,但诸州守牧并起,朝廷已经有心无力。尤其是董卓废帝迁都,更是大失天下人望。自此人心不思汉矣。” 汉灵帝活着的时候,以他的威望,还能勉强维持住这个烂摊子,最起码,他任命的官员,还是能够顺利上任的。哪里像现在,朝廷下旨任命个地方官,除了关中这块实际上被朝廷控制的地盘。其他地方,官员竟然不能正常上任了。现在地方实力派都是自己私自任命官员,完事之后,只向朝廷发封公文通知一下就好了。 曹操自任兖州牧,把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打跑;公孙瓒私命严纲、田楷、单经为三州刺史;韩馥把朝廷任命他担任的冀州牧职位,私自转让给袁绍……国家公器,落入私人手里,这还成什么样子嘛? 贾逵又接着道:“因四海乱象从生,民怨四起。于是天下人言汉将亡矣。不管汉室亡与不亡,如此乱世,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将军要蛰伏到何时?” “董卓败亡,乃自取也。李、郭将军此时总秉朝政,正是用人之际。将军正逢其时也。” 贾逵说的,可比柳孚说的要有意思多了。张辽平时自己也会琢磨这天下之事会如何变化,却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得如此直接坦白过。 按贾逵的意思就是,现在天下乱成一锅粥,你张辽真没点功利之心?这会形势比人强,李傕、郭汜这帮人在台上,你不服软,李利就真可能把你一直软禁起来。到时你就是有千万般本事,也只能埋没。 贾逵说得张辽心中大动,只是又想到关东强大的军事联盟,张辽心中又冷静下来。他暗道,连董卓如此霸道之人,也被关东诸侯逼得迁都来逼其锋芒。如今吕将军败逃,关中无他立足之处,必定是亡奔关东。要是引了关东诸侯来攻,以李傕、郭汜等人的本事,如何抵挡得住关东大军?嘿,别看凉州诸将如今跳得欢,未来怎么收场还不知道呢!自己又怎么能跳入这么个大坑中? 再加上坊间流言四起,自己若真为李利效力,岂不是坐实了这些传言。到时等吕将军兵至,自己是有口难言,想辨也辨不清了。 一念至此,张辽便对贾逵道:“多谢梁道金玉之言,只是我从军多年,好不容易能得休闲,就只好先谢过梁道美意了。” 贾逵倒也干脆,该说的都说了,张辽你既然不听,那就再说吧。于是同样留下一句和柳孚差不多的话后,就辞别张辽而去。 接下来数日,裴潜和卫觊先后登门。只是张辽打定了主意,两人最后也只能怏怏而去。张辽在家里安静之后,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言辞犀利得他都差点招架不住了。要不是他关键时刻把持住了,只怕早就一口应下了。 与此同时,他对李利不禁又更加好奇起来。以十八岁的年纪,就出为一郡太守,收四家子弟为爪牙的同时,还在郡中恢复口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凉州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董卓自进洛阳把持朝政之后,他麾下的所有将校,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得以出任地方守令的。全部都缩在军队中。这是董卓偏听所谓名士之言导致的结果。也在天下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凉州军不会治理地方的印象。甚至许多凉州军的将领,自己都这么认为。 现在冒出了个李利来,三板斧还只出了一斧,就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了。 李利接到汇报,说四家子弟无功而返,不禁就是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他们有何等本事,竟然连一个说客都做不好。” 心中却是哀叹一声,张辽这是打死都不相信自己和凉州系能够崛起啊。唉,尼玛的,要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了,我也不相信啊。现在这事该怎么搞? 人抓了,一直关着也不行。但要李利把张辽给放了,他更是一万个不愿意。杀掉那也太浪费了吧。 一整天李利都在琢磨这事,到了晚上,用膳之后,貂蝉就对他道:“李郎为何愁眉不展?” 李利拿眼看去,只见貂蝉满眼关心,心中不禁就是一暖。貂蝉果真是个贴心人呐,自己虽然有个亲叔,但李傕这个糙汉子,哪里有貂蝉会关心人。 李利见貂蝉就在跟前,暗香袭人,顿时就把这事抛在一边,伸手揽了美人入怀,笑道:“无事,我有解语花相伴,哪得忧愁?” 双手一用劲,抄了温香软玉在手,不管美娇娘的轻呼之声,李利便径往房中走去。云髻花颜,温香软玉,白,软,香,柔,弹,腻,真真是恨不得多生几只手,实在是忙不过来。 贤者时间,李利大脑一片空白,忽然之间,心念一转,脑海里游戏界面便又弹了出来。李利胡乱看了一会,点开联系人菜单,在附近的人里,他终于看见了一排排的名单。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张济、张绣、贾诩、徐晃等人赫然在列,名单的最后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张辽。 李利点击张辽,画面弹出添加好友的提示,李利大喜,忙不迭的点击添加。再返回去看,果然,好友名单里,张辽已经出现了。 第四十五章 说服张辽(三) 看着出现在好友名单里的张辽,李利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使用道具,把好感度给刷到了300。然后又看着贾诩、徐晃等人的名字,开始逐个添加。 把这些人都添加进自己的好友名单之后,李利就开始琢磨开了。这之前,除了貂蝉,任何人也添加不上,肯定是有什么限制。 而这阵子,自己也没干什么事,只是到了地方担任河东太守。莫非只有升官,才能添加这些人? 那也不对,如果升官才是解锁的方法,那附近的人里面,其他人自己怎么就不能添加了。这么算起来的话,莫非只有自己接触过的人才行? 可是卫觊等人自己也接触过了,他们还是自己的直属部下,也不能添加,这是为何?李利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起来。 想来想去,李利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时间。从自己穿越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而接触到李傕、郭汜等凉州诸将以及贾诩、徐晃,还有张辽等人,无一例外都超过了三个月。貂蝉是自己的枕边人,这是特例不能算。 也就是说,以后除了自己的女人外,凡是与自己直接接触过、打过交道的人,只要是相识三个月以上,就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游戏好友。 有了这个判断,李利心中就不着急了,准确不准确,接着再等三个月就知道了。现在他心中只剩下了喜悦。 既然贾诩和徐晃也成为自己的好友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提升好感度吧。又是一顿猛点,贾诩和徐晃的好感度也随之升到了300点。与此同时,用来提升好感度的朝暮灯等道具,也被李利消耗一空。 李利心中一叹,以后就不能作弊了。只能一天天的登录然后赠送金币来提升好感度了。唉,靠这种水磨功夫,什么时候自己麾下才能够汇聚天下豪杰啊。 心中正转着念头,一个火热的身子却正在自己怀里拱啊拱。李怀下意识的一把揽住,果真是触手温软滑腻,令人爱不释手啊。他最后看了一眼貂蝉的好感度,已经528点了,李利嘿嘿一笑,便不再去管。然后又抱住怀中玉人,俯身一压。 第二天,贾诩来见李利,对李利道:“惠民,诸家前来相告,张辽软硬不吃,他们实在是无法。还请惠民不要见怪。” 李利心情正好,便笑道:“行了,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贾诩听了,便不假思索的道:“既然如此,我便陪惠民同去。” 正好遇见徐晃进来,听了便道:“我也去,张辽那厮,一身本事,明府不可不防。” 李利心中一笑,看来这好感度还是有效果的。有些细微的变化,也只有李利才能够察觉到。像徐晃,以前哪里会关心李利的安全问题。这事是李利的亲卫要操心的,他才懒得管,但现在也会替李利考虑了。 贾诩和徐晃身上都有一摊子事,李利心中充满了把握,才不会让他们陪着去浪费时间。于是就笑道:“无妨,文远虽勇,但其人仁义,我待他若上宾,他岂会害我。” 婉拒了贾诩和徐晃的好意,又谈了会事情。李利这才去后堂更衣,换了一身便服,就径往张辽府中而去。 张辽闻李利亲至,便到府门相迎。 两边落座之后,张辽没等李利开口,就先诚恳的说道:“明府之来意,我已知晓。张辽非是愚昧之人,蒙明府之厚意,待之以上宾。实感盛情。只是张辽身心疲惫,欲在家休养一段时日,只好谢过明府美意了。” 李利听了,哈哈一笑,便道:“文远,你休要骗我。你是不是想着吕布逃亡关东之后,会引那关东盟军前来攻打关中,而凉州军朝不保夕,是以你才不愿助我?” 得知四家人轮番出马都没有说服张辽。在了解到四家人详谈的内容之后,李利也是经过一番仔细思考的。 张辽为啥不肯出仕?要说他没有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想法,那绝无可能。要知道,张辽这会才二十余岁,正是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的年纪,又怎么想着在家闲居蹉跎岁月? 把各种可能一想之后,李利就想到了吕布身上。要说张辽对吕布有多深厚的感情,李利还真的是不信。吕布麾下诸将,对他感情最深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历史上随他一齐赴死的高顺。 张辽把希望寄托在吕布身上,其实也就是寄托在关东诸侯的身上。张辽不相信凉州诸将能够长久统治关中。毕竟董卓这么牛都败亡了,董卓麾下的几个军头又能成什么事? 吕布只要去了关东,引了袁绍等人的兵马来,凉州诸阀还能长久?这肯定就是张辽的想法。 李利把话一挑明,张辽顿时就垂首不语了。李利见自己猜中了,顿时就是嘿嘿一笑,对张辽道:“文远,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李利站了起来,提高声音道:“文远,凉州军把控了朝廷是没错,但你以为关东诸侯又是什么好东西?” “袁绍先是逼韩馥让冀州,夺了人家的冀州,还把韩馥逼得自杀。接着又想着要私立幽州牧刘虞为天子;公孙瓒在幽州,与刘虞争权夺利不说,还私任兖、青、冀三州刺史,与袁绍斗得不亦乐乎;兖州刺史刘岱战死,陈宫私迎曹操为兖州牧,击破朝廷任命的新刺史金尚;袁术谋夺豫州、荆州;徐州陶谦只能自保,扬州乱成一锅粥;交州、益州关山远隔。嘿嘿,天下大乱,好大一块肥肉。关东诸侯为了抢地盘,守地盘,自顾不暇,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关中的天子和朝廷?” 李利说的,张辽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他不觉得李利会欺骗他,如此大事,稍微查一下就能够查到。 李利继续侃侃而谈:“吕布于袁氏有大恩。若到了关东,必附二袁。若袁绍、袁术兄弟有心,早就起兵打到函谷关下了,又岂会数月没有消息?” 袁绍和袁术兄弟起兵反董,董卓一生气,把袁绍、袁术亲叔父袁隗一家老少,满门尽诛。吕布和王允又把董卓一家子给杀了个干净。所以说吕布对袁氏来说,有天大的恩亲。 李利的话,如同一把无情的尖刀,戳破了张辽心中那侥幸的幻想。吕布奔逃出关,确实如同李利所言,第一时间就想着去投靠袁氏势力。 只是袁绍远在冀州,吕布就去了近在咫尺的南阳,投奔了袁术。袁术这会和兄长袁绍翻了脸,正在互相攻打,哪里又会顾得上关中。 第四十六章 费用来源 “夫人生在世,不过数十春秋。时光易逝,功业难成。任岁月蹉跎而无动于衷,此非文远之意,亦非我之意也。 数月前董卓遭诛,我见朝廷对凉州诸部迟疑不决,不禁心生忧虑,于是便提出反攻长安之计,驱逐吕布、王允,奉国家以讨天下。 事既已成,文远以为我为何不留在朝中?长安势力错综复杂,公卿百官诸将,名位在我之上者不下百人。是以我离开长安,来到了河东。正是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也。 河东有盐铁之便,大河之险,真富庶之地也。若善养士卒百姓,未来大事可期也!文远,与其坐困家中,不如出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李利这一番话,有理有节。首先,讲事实摆道理,告诉张辽,凉州诸将和关东诸侯是一丘之貉,你就别想着关东诸侯会来收复关中了。反董反了几年,当初也只有曹操和孙坚态度坚决点。现在曹操自己混成了兖州牧,孙坚战死了。关东诸侯也早就开始自相残杀抢地盘了。等他们来拯救你,这是做梦。 其次,我们都是热血青年,胸中岂无抱负?是个爷们就要站出来,建功勋、保家族,在这个乱世混出个人样来。 最后,我李利还是有点本事的,反攻长安这改变凉州军的命运的决策,就是我提出来的。然后我不在长安贪图享乐,主动来镇守地方,也是有着长远的目的的。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来帮我干。 张辽陷入了沉思之中。李利的话,让他大受震动。吕布几个月没有点动静传来,估计真如李利所说,关东已经在自相残杀、自顾不暇了。反攻长安竟然是李利最先提出来的,这简直太让人吃惊了。根据李利所说,他直言不讳的说想做一番大事,难道自己就不想了吗? 自己要虚伪的否认吗?不!堂堂好男儿,岂能如此。既然李利诚意满满,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推脱下去呢? 就先应允下来吧,大不了,将来觉得李利不行,自己再挂印而去好了。想到这里,张辽就不再犹豫,乃道:“纵然心坚如铁,也难挡明府口舌。蒙明府不弃,张辽愿效驱驰。”说完,就拜了下去。 李利大喜,上前一步,扶起张辽,笑道:“吾得文远,如虎添翼也。” 麾下有了贾诩、张辽、徐晃,小班底就有了雏形了。刘皇叔刚开始,也只有关羽、张飞罢了。人家一开始还没地盘呢。自己现在开局可谓是比刘皇叔要好多了,难道还发展不起来? 当晚,李利大设宴席,为张辽庆贺。得知消息,不但贾诩和徐晃心中惊喜,卫觊等人心中也是惊讶得不行。 自己四人轮番上阵都没能拿下吕布,李利这厮是使了什么妖法?张辽这个傻子,说了让他有意出仕河东尽管来寻自己谈,现在居然好处也不要了。嘿! 第二日,李利就任命张辽为别部司马,在郡中募兵。汉朝服兵役是一种义务,军官一般都会有工资拿,但普通士兵除了衣食住行,其他的就没有了。 尤其是汉朝,喜欢征发七科谪的人去当兵服役,这些人都是死囚、犯官、商人、赘婿的身份。朝廷一般都是把他们往死里用的,哪里还会发军饷。 不过,李利既然是编练新军,自然是要与众不同。为了尽最大的限度提升自己麾下士兵的战斗力和忠诚度。李利把徐晃、张辽两个喊了来一起商量。 李利道:“征募士卒,尽量选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我欲拟令,全面恢复汉家二十等军功爵,且免从军者家中一人田租,二位意下如何?” 二十等爵是秦朝设置的,汉朝沿袭,刚开始执行得很好,但在汉武帝时,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来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他下令允许民间买爵。结果使二十等爵为人所轻。西汉末年,王莽篡汉,又改了一次。 到了东汉,虽然恢复了二十等爵,但执行得却不太好。于是就渐渐没人把这当做一回事了。 李利觉得,二十等爵执行得好了,还是很有作用的。它不但有着实际的利益,还是一种看得见的荣誉。每个等级的爵位,都有俸禄不说,家里所拥有的田地和所能盖的房子,都会不一样。 最最关键的是,李利觉得,天下崩乱在即,自己将来拿什么来笼络人心?自然是土地!现在土地兼并严重,豪强地主们田地无数,奴仆成千上万。这些人,都是威胁到汉朝(自己)统治基础的一种存在。 与其让土地被这些人给夺走了,还不如分给自己军队中的普通将士们。他们有了土地,就会更加向往军功。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将来他们也只会与自己站在一起。 几千年的历史,无数王朝更迭,无非就是社会财富(土地)的再分配罢了。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怕什么? 当然,张辽和徐晃没有想得李利那么远。他们只是觉得,这待遇也太好了吧?当然,待遇越好,将来他们所带的士兵的战斗力肯定也会越强。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有些事,他们还是要提醒一下李利,徐晃就沉吟道:“如此,军费开销甚大,郡中府库空空,为之奈何?” 他这是提醒李利,你是一郡太守,话说出去了就要做到,糊弄普通百姓还好,你要是欺骗士卒们,后果就会很严重。到时当兵的闹起来,他们谁也扛不住。 李利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执掌河东一郡,他还怕弄不来钱。“公明、文远,你们尽管放心,我自有打算,绝不会缺了军费。” 见李利如此保证,徐晃和张辽就辞别李利,匆匆赶军往营去了。 二将走后,李利开始沉吟起来。是要搞一笔快钱了。河东有盐、有铁,但想要看到成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么自己要干点啥? 李利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啥也想不起来。气急之下心想,要是穿越的时候手机也跟着穿过来那就好了,手机里倒是有大量的乱七八糟的资料,说不定里面就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好了,只能干瞪眼。 自己既不会造炸药、水泥,也不会造纸和玻璃。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给穿越者丢人了。 第四十七章 开矿铸钱 想破了脑袋,李利倒是想出了个好办法,那就是铸币造钱。嘿嘿,这事见效最快。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可以比印钱更能够暴富的呢? 李利喜气洋洋,忙命人请贾诩来。贾诩来后,李利就对贾诩道:“叔父,我欲在河东铸钱,如何?” 贾诩一听,以为李利想学董卓,便忙劝阻道:“惠民,万万不可。董卓在京,收铜人,坏五铢,悉铸为小钱,自此钱货不行,至今关中市场混乱,物价飞涨。惠民欲治河东,此事绝不可行!” 董卓到了长安之后,想着法捞钱。到处去搜刮铜,然后开始造小钱,粗制滥造不说,还铜少铁、锡多。把钱拿在手里,用力往地上一摔,都能摔成两半。百姓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喜欢这种钱。 于是市场也瞬间给出了反应,一时之间,物价飞涨,一斛谷甚至要这种钱数十万才能买到。幸好董卓死得快,不然任由他这样胡搞下去,关中的金融秩序将会彻底崩溃。 贾诩生怕李利急功好利,也学董卓。如果真这么搞的话,这河东地面上就别想安生了。李利哪里知道董卓还干过这样的事,仔细一问之下,不禁哭笑不得,忙和贾诩解释。自己不是想干董卓的事。 开玩笑,是个傻子都知道,假币只有以假乱真,才能够用得出去,董卓以官方的身份来造假币就很搞笑了,还造得比那些民间私铸的都不如。百姓又怎么会接受他的钱? 李利要印的,是绝对货真价实的五铢钱,而且他还决定,质量一定要比朝廷的五铢好,只有这样,他的钱,才会逐渐取代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或者说,市场上认可他的货币价值高于其他的货币。 这样一来,嘿嘿,他不想赚钱都难呐。 汉朝的士大夫们,不是只读经书,不分五谷的书呆子。贾诩也通经济之策,听得李利这么一说,心中也是讶然。惠民还真是会想啊,若真把这事给做成了,未来……嘿,贾诩脑袋一摇,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搁置一边,却是对李利说道:“惠民此法甚妙,只是河东不产铜,为之奈何?” 哗,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李利满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河东有铁,岂会无铜?” 铜矿和铁矿不是伴生矿吗?河东产铁,怎么会没有铜呢。不可能啊。 贾诩摇了摇头:“河东铁矿中也有铜,但产量不大,提取不易。若想要熔而铸钱,远远不够。” 经过贾诩的一番解释,李利这才知道,汉朝这会的大型铜矿,几乎全在南方。《周礼》说东南曰扬州,其利金、锡、竹、箭;扬州的丹阳郡在西汉是天下唯一设置了铜官的郡。到了东汉,随着南方的逐渐开发,徐州、益州也相继发现了大型铜矿。这会的铜镜背后就已经有八字铭文了:“铜出徐州,师出洛阳。” 至于北方,小铜矿或许有,但想要用来铸钱,所采用之铜,都是来自于南方的。事实上一直到了一千多年后的清朝,要铸钱也是用的滇铜。汉朝的益州,就包括了川、滇两地。 不是北方没有铜,而是限于时代的发展,北方还没有发现大规模的铜矿罢了。 这么好的一条发财大计,李利岂容它溜走,于是便道:“叔父,命河东铁官前来见我。算了,你自去吩咐,着他于河东境内探矿,务必要寻到铜矿。” 现在自己执掌河东,麾下一大帮人要吃饭,河东府库空空,这么下去怎么得了,总不能拖欠工资吧。人家给自己做事,也要养活一家妻儿老小的。欠薪怎么行。自己最恨的就是拖欠工资不发的人。难道穿越了,反而要变成曾经最可恨的人了吗?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招了,向朝廷,哦不,向他亲爱的叔父大人,借钱! 朝廷这会还是有钱的。董卓在台上执政几年,都不知道搜刮了多少财富,最起码洛阳、长安两地是被他刮地三尺了的。这厮甚至把帝陵都给刨了。在郿坞里财宝堆积如山。 然后董卓一死,全便宜了朝廷。但朝廷也没能得意多久,个把月的时间,凉州李傕、郭汜等人就打进了长安城。而朝廷所有的财富,又被凉州诸将给控制了。 现在凉州诸将手里正是富得流油的时候。李利也只好想办法打土豪了。于是李利就写了一封信给李傕,命人火速送往长安。 信里,李利写得情真意切。事无巨细的把河东能讲的事都给李傕讲了一遍。然后就开始诉苦,说这里兼并成风,租税赋都收不到几个钱,而且他来的时候,今年的钱都已经收了,而且也已经被前任太守给用了。 现在自己囊中羞涩,连下属的俸禄都发不起了。没错,贾诩、徐晃有正式官职,他们的钱是由朝廷发。但张辽和其他的郡中从事,小吏,这些钱却都需要郡中支出。 而且郡中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要修桥布路,要兴修水利,要抚恤老弱……所以要向李傕借一笔钱用来周转。 借多少呢,李利心想第一次开口,也别借少了,反正是要浪费人情。于是就狮子大开口,要借五千万钱。说以后从河东收到赋税了,慢慢还。 李利心想,借钱么,多说点总是有好处的。我要是借一万,你可能只会给五千,我要是借十万,到手可能就会有五万了。同样,借五千万,能到手一半,李利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还不还,嘿嘿,那得看将来是谁控制长安城了。是李傕,这是自己亲叔,还什么还。是郭汜等人,那说明叔父被他们打败了。那干嘛要还给自己的仇人? 李利这边想得美妙,却不知道他的信到了长安,躺在了他叔父李傕的案头,他叔父李傕却是脸色铁青,被李利给气得暴跳如雷。 五千万!李利这臭小子是不是对钱没概念?老子一辈子经手的钱都没有这么多,他在河东,竟然敢张口就是五千万! 李傕心想,钱是有,但这又不是我自己的钱,老郭、老樊等几个会肯吗?就算他们肯,朝廷那帮子人,会肯吗? 这事要闹起来,又是一个不好收场的局面。真是让人头痛啊。 李傕正欲三言两语把送信的人给打发了,让他回去告诉李利说没钱。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李利的父亲,是李傕的大哥,他们父亲死得早,正所谓长兄如父,当年几兄弟不知道过了多少苦日子,全靠李利的父亲在扛着。要不然,李利的父亲也不会死得这么早,还不是当初积劳成疾了。 现在他兄长只剩下李利这颗独苗苗。他向来都是当儿子养的,现在虽然自己也有了儿子,但又怎么能忍心不帮忙呢。 第四十八章 朝会廷议 李傕想了想,就派人去请郭汜、樊稠前来赴宴。二将欣然赴会,酒过三巡,李傕就把这事跟二人一说。 刚才还哥俩好的郭汜和樊稠,顿时酒就醒了一半,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郭汜道:“什么?五千万钱!这怎么行!” 樊稠黑着一张脸,跟着郭汜后面开口说道:“小小的河东,做什么事要得了五千万钱?”尼玛,你们这叔侄俩这是公然要瓜分我们的共同财产啊。太黑了! 对于李利说的暂借,日后以河东赋税来还。他们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换作是他们自己,弄到这一大笔钱,他们会还吗?自然不会,以己度人,他们觉得李利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郭汜拉着老脸,酒杯捏在手中,言语之间很不客气:“国库乃朝廷所有,内中财富非我三人私藏,我不能,也无权力答应此事。” 樊稠听了,反应过来,也跟在后面嘎嘎笑道:“对啊,这事岂能我们三人说了算。河东缺钱,那是公事,我们三个在这里私下商量成什么样子。既然这样,莫如将此事廷议好了。” 李傕心中怒气勃发,两个杀材,这事要是廷议能过,老子喊你们来做什么?什么国库为朝廷所有,你们俩个这些日子往家里搬了多少好东西,难道老子不知道么?现在却在这里卖嘴? 李傕只恨为什么不早安排两队刀斧手,这会摔杯为号,把这两个杀材给剁了清净。天子也好百官也罢与自己等人相看两厌,心里只恨不得关东诸将早早打过来勤王,现在自己要调拨给河东五千万钱,朝廷能肯才是见了鬼!这两个杀材分明是想看老子的笑话。 李傕强忍怒气,皱眉道:“惠民是我侄儿没错,但他也是我凉州军的后辈,若无他当时的建言,岂有你我今日的快活?我等夺了长安城,他拒绝爵赏之封,远赴河东镇守,还不是为了我们在长安能够安心。现在他有困难,我们难道就坐视不管?五千万钱太多,那就少给一点。难道这也不行?” 郭汜和樊稠对视一眼,觉得李傕说的也有些许道理,最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会也还不想和李傕撕破脸。 只是李傕老是把李利的功劳挂在嘴边,让他俩个听了,心中实在是不快。怎么的,没李利这小子,老子这么多兵马,难道还会找不到条活路不成。却全然忘了他们当初是何等的惶恐不安。 于是郭汜就道:“既然惠民有难,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五千万钱数额实在是巨大,谁敢担这个责任、谁有这个权力给他?依我看,河东那个地方,有个百万钱就足够了。” 樊稠就接上话头:“惠民带去的将士,衣食全由朝廷负责。贾诩和徐晃的俸禄也由朝廷负责,左右不过养几个斗食小吏,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也是李傕心中疑惑的地方,不过他又不得不为李利争辩:“惠民去了河东,还是想做些事。修水利,铺桥梁,抚孤寡,何处不用钱。河东府库虚空,否则他怎么会向我们求援。” 郭汜两眼一翻,道:“做这些事,百万钱绰绰有余。” 李傕叹道:“百万太少,千万如何?” 两将哪里肯应,只是摇头,说千万钱数额巨大,他们无法做主,只能请三公和百官一起廷议。 李傕左劝不行,右劝不行,一怒之下,就推席而起,道:“既然如此,就上廷议!”李傕心想,以自己的威势,压迫朝廷百官给河东拨个千万钱,有何之难。 郭汜和樊稠心想,上廷议就上廷议,你在廷议上强行通过,只会得罪百官。再有我们暗中支持,长此以往,百官只会越来越强硬。到时我们未免没有机会取而代之。 享受到这泼天的富贵和权力之后,三将之间,再无当初攻打长安时的齐心协力了。而能约束他们的人,也死了个精光。于是一些矛盾和嫌隙,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滋生。 很多时候,三个人心中都会情不自禁的飘过一个想法,那就是长安城这么大,关中这么大,要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那该多好。 只是三方都在投鼠忌器,而离彻底决裂又还差一个导火索罢了。张济离开了长安,去了弘农,暂且不说。只长安城中,李傕一家独大,所以郭汜和樊稠两人就走得比较近。李傕一个人吃不下这两人,这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去试图掀翻李傕。所以局面就这么一直微妙的维持了下来。 这日,大朝,李傕就把李利的奏章拿了出来,送给了尚书台。此时天子年幼不能理事。所以天下大事,就全归尚书台来决断。 东汉和西汉不一样,东汉是虽置三公,事归台阁。也就是说,你哪怕做到了三公之位,但若后面没有一个兼录尚书事的话,这天下大事,也轮不到你说了算。所以东汉的尚书们位虽卑微,权利却大得吓人。尚书们的老大尚书令更风光,和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一起号称三独坐,在朝会中有自己的专席。 杨彪为三公,兼录尚书事,他理所当然的成为朝廷的顶级大佬之一。尚书看完之后,把奏章又递给了杨彪。 杨彪一看,就不动声色的把奏章放在一边,对百官道:“河东太守李利奏请朝廷调拨五千万钱,以兴修水利,抚恤百姓。诸位有何看法?” 百官都是人精,哪里会提前发表意见,这事是凉州军的内部事情。既然拿到了朝会上来,那就说明凉州军内部存在不同声音。那就先看看几个军头的反应好了。 百官不吱声,郭汜和樊稠也觉得正常,他们列班在前,自己不发言,哪里轮得到别人么。于是郭汜得意洋洋的发声道:“五千万钱太多,朝廷用钱的地方也多,我反对。” 樊稠也旗帜鲜明的跟上:“我也不赞同。” 马日磾就和杨彪、赵谦等人互看一眼。心中升起丝丝笑意起来,凉州军内部分裂,对他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要是这几人还铁板一块,内外一个声音,事情反而是难办了。 作为凉州军的头号人物,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在朝会之上,凉州系出现两个声音。李傕他之前只是心想郭汜和樊稠在朝会之上保持沉默,然后自己出面力压百官就好了。他万万没想到,郭汜和樊稠竟然会主动跳出来反对他! 李傕心中大怒,杀机立涌如潮。 第四十九章 廷议通过 历史上要到三年后,李傕、郭汜和樊稠等人才彻底翻脸,然后率兵互相攻打,直至先后身死。 现在矛盾如此激烈,其实内中也有李利的一份功劳。郭汜、樊稠等将闲坐时,就有议者论及李利。道:“李将军势最众,李利又才兼文武,此时出镇河东,岂非有意?叔侄二人一内一外,互为应援。关中若有事,谁可敌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郭汜和樊稠都是军中宿将,心中一转,冷汗就下来了。没错,站在凉州军的角度上,李利出镇河东,对凉州军是有着莫大的好处。但要是李利和李傕有意对付自己呢?那李利在河东,对李傕也是一种莫大的帮助。 李利的厉害,郭汜和樊稠也心如明镜。不管嘴上承不承认,李利对于凉州军有再造之恩这是个事实。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从此之后,郭汜和樊稠就对李傕、李利两叔侄起了提防之心了。 这会李利张口就要五千万钱,让郭汜和樊稠心里不得不多想,你要这么多钱说是去治理地方,鬼才相信。绝对是去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了。有了这个判断,他们俩不拼命的坏李利的好事,那才是傻。 所以,郭汜和樊稠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李傕也不敢公然举兵攻打他们俩个。而且以后,自己有了朝廷百官撑腰,这长安城中,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凉州军攻入长安,声势赫赫,是以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分封诸将不说,还让李傕作为凉州军的代表,一并与朝廷三公开府议事,执掌朝政。现在朝廷百官见凉州诸将内部起了分裂,心中都在冷笑不已。一群无知老革,继续闹吧!早死早超生! 郭汜和樊稠的反对声,让朝中百官心内暗爽的同时,朝廷大佬们也在互相换着眼色。马日磾、赵谦就示意杨彪作为代表发言。 杨彪就道:“李利之任河东,罢郡中百姓7岁以下小儿口钱,此德政也。且李利欲修水利,抚百姓,朝廷自当嘉之。五千万钱太多,朝廷国用亦是不足,依我之见,二千万钱足矣。” 杨彪话音一落,太傅马日磾、司徒赵谦、太尉皇甫嵩等人齐声道:“司空高见,我等附议。” 接下来就是九卿,以太仆赵岐等为首一齐道:“臣等附议。”这帮人,最就商量好了,与杨彪等人共同进退。虽然他们心中也很诧异杨彪为何同意给李利拨钱,但既然杨彪等人都做了决定,那就跟随附从好了。 郭汜和樊稠大惊失色,预想中的百官附从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身上。反而百官却同意了李利的要求并拨钱二千万,这是为何? 他们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脸上镇定,心中却是大急。与之相反的却是李傕。李傕同样一脸震惊,心中却是快意无比。 他神采飞扬的看了一眼郭汜和樊稠,心道,两个蠢材,也不看看,老子能开府,地位是你们俩能相提并论的吗?李傕只以为以马日磾为首的诸臣不敢为难自己,所以这才通过了李利的请求。 于是李傕就哈哈大笑道:“杨公所言,正合吾意,吾亦附议。” 郭汜、樊稠此时要是眼中有刀子,目光早就把杨彪等人给杀死无数遍了。他们好不容易决定在廷议上给李傕狠狠一击,原想着杨彪等人也一定会反对李傕。结果却是如此的让人意想不到。 接下来,事情就难办了。如果李傕和朝廷走到一起去了,这长安城,他们还待得下去?散朝之后,郭汜和樊稠就忙忙的出宫打马走了,李傕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冷笑不已。 转过身来,发现杨彪之后,李傕又忙热情的迎了上去,大笑道:“杨公可有空乎,吾府中前番得了一批美酒,不如共饮。” 杨彪摇了摇头,一脸笑容如沐春风,婉拒道:“池阳侯美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接下来,老夫还要为诸位同僚答疑,脱身不得。池阳侯的美酒可肯为老夫暂留?” 李傕心中一转,知道杨彪这次力挺自己,朝中肯定有人不满。杨彪不去自己府中,也是为了避嫌。于是就咧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随时恭候杨公大驾了。” 杨彪回到府中不一会,很多人就寻了过来,问杨彪刚才为何不支持郭汜、樊稠打压李傕,而是要支持李傕打压郭汜、樊稠。 杨彪见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捊须笑道:“老夫何曾支持李傕?老夫支持的是李利。” 见众人还不明白,杨彪就耐心的道:“李傕是李傕,李利是李利。李傕等凉州将残暴无行,尔等可有闻李利有何无道之事?李傕等夺了长安城,以李利的身份,不在朝中享福,却去河东镇守。就可以看出,李利与凉州诸将完全不一样。看他行事,先救宋翼王宏,又罢河东口赋,嘿,此事换作凉州任何一人,有谁会做?” 众人一听,便皆沉默下来。确实是如此,换做是凉州任何一个军将,都不会有李利的行事风格。 又见杨彪道:“支持樊稠、郭汜,得罪李傕;支持李利,虽然得罪了郭汜、樊稠,却拉拢了李傕和李利。且李利行事与凉州诸将不同,又有益于百姓,何乐而不为?” 众人一想也是,不管支持谁,反正都是要得罪一边。那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想通之后,也就轻松起来。又有人笑道:“如此,却是让那李利得了个天大便宜。两千万钱,在河东也不知道能做多少事了。” 杨彪叹道:“如今,也只能盼着李利言出必行,将此巨资,都花费在河东民生诸事之上,而不是穷兵黩武,充作军费。” 还有一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杨彪死死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在他看来,这天下诸侯并起,不把朝廷放在心上,各自矫命专制一方。想着关东军打进关中来解救朝廷,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如此,不如自救。李利不如凉州诸将,心存仁义、百姓。想来也会忠于朝廷。若能扶持起来,未来必有大用。将来若是自己与诸公挑拨得李傕等人各自翻脸,李利到时就可以用来收拾残局。 当然,杨彪也不会把李利做为唯一的底牌。他的目光越过长安城,望向西方,那里还有两支兵马,利用得好,也是朝廷的一大臂助。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要做大事,忍耐功夫一定要好。 第五十章 准备铸钱 郭汜和樊稠下朝之后,立马就聚在一起,并把自己两家的大营合作一处,然后搬得离李傕远远的。这联合起来防范李傕的意图已经是明白无遗了。看到这一幕,最高兴的还是朝廷诸位大佬们。 却说李利在河东,听说朝廷批了二千万钱,腾的一下就从坐席上站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从长安来的使者,问道:“此事当真?” 确认过是真事之后,李利不禁傻笑起来,这二千万钱,他能干多少事啊。最起码,招兵买马的费用和郡内官员的俸禄不用发愁了。 倒是贾诩看得很明白,忧心忡忡的道:“此事怎闹到了朝堂之上?”难道不应该是凉州军中三位大佬私下解决么,怎么就上廷议了。这是要把凉州军的不和显露给天下人看啊。长安的三位将军怎能如此不智。唉! 贾诩就把自己的分析向李利一说。李利心想,一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得亏张济没在长安,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三个虽然迟早要翻脸,但自己的叔叔却是要提醒一声,不能让他吃亏了。 于是李利就给李傕写了封信,说这事闹到了朝堂之上,凉州军的分裂弄得人尽皆知,只怕有些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了。叔父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让人觉得有机可趁,尤其是要提防郭汜、樊稠和韩遂、马腾,千万不能让他们联手。不然咱老李家就完了。 李傕接到信后,笑骂道:“老子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饭还多,瞎操什么心!”心里却是一片暖洋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虽然有着无数人在乱嚼舌根子,自己也里也有些微妙的想法,但亲侄子就是亲侄子。这血脉亲情,岂是风言风语就能消磨掉的。 这一次,朝廷的效率非常快,没多久,二千万钱就解押到了河东。李利接手之后笑呵呵的,乐得不行。贾诩在场,打开一看,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等人走后,才告诉李利真相。李利一听,就变脸了:“什么,这大多数都是董卓所铸的小钱?”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朝廷和李傕都点头了又如何。下面的人没有打点好,他管你那么多,没有全部给董钱,那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的。 董卓所铸的钱,与董卓之前朝廷所铸的钱,之间的价值相差大了去了。这二千万钱,真正的价值立马就要缩水一半。 这事李利哪里肯干,当下就要去追回押运的人,要找他们讨个说法。却被贾诩拦住了:“有甚说法,这是不是二千万钱?” “是二千万,可是不是我要的二千万!” “是就行了,官司打到天子跟前,人家也没错。” 李利咬着牙:“这哑巴亏难道我就吃定了?” 贾诩点点头:“吃定了!” 李利这个气啊。一个穿越者被人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这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可是想来想去又没有办法。派兵去把那运钱的几个人都杀了也没用。你这边自己签字画押了。再和朝廷去闹,朝廷也不会帮你。 你要的二千万钱,朝廷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李利郁闷了半天,就对贾诩道:“叔父,唤工曹从事和河东铁官过来,我有事吩咐。” 不一会,两个官员就到齐了,李利见人到了,就道:“朝廷许我二千万钱,不过其中大半皆是董卓所铸小钱,我欲将其全部融化改铸新钱,其中所费几何,须多少时日?” 这种钱,李利是不会继续使用的。用了也是扰乱市场。他参考了下汉朝所铸的五铢钱。觉得这种钱,从西汉用到现在,坚挺了几百年,还是有着它的信誉度了。所以决定把董卓的小钱全部给投入炉中,融化了重铸。 工曹从事和铁官还以为太守要干什么呢,原来是重新铸钱啊,这活他们熟练啊。回答了李利的问题之后,工曹从事却是提出了一个新问题:“明府,自董卓败坏钱制以来,百姓不再相信钱币,民间交易,则是以谷物、锦帛等以物易物。铸钱易,流通难。还请明府三思。” 李利听完,不禁就是一愣,什么,这年月还有钱花不出去的?赶紧逮住问个分明。 导致百姓不相信金属货币的主要原因有二个。一是因为汉灵帝末期,天下大乱,到处造反,这就导致了社会上的物资极度缺乏。物资缺乏,通货膨胀就不可避免。于是货币贬值,物价上涨。二是董卓败坏五铢,发行小钱。这是变本加厉的割韭菜行为。百姓不懂大道理,但也不是傻子。既然朝廷这样乱搞,那我索性就不用你的钱了。我以货易货,总行了吧? 朝廷和钱币的信誉一旦被毁坏,要想恢复那就超级难了。历史上,到了曹操为相国时,就恢复了五铢钱,结果市场反应不好,又废止。到了曹丕时,在黄初二年三月,复五铢钱,旋即又在当年十月,以谷贵,罢五铢钱,使民以谷帛为市。直到魏明帝时,社会稳定了,这才重新开始铸造五铢钱,一直使用到晋朝。 当然,现在董卓死了,他推行的钱法没有施行多久。李利就想,应该还能抢救一下。如果他在河东恢复社会生产,稳定市场物资供应,再铸新钱,使其精美超过五铢钱。这样一来,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却是问得工曹从事和铁官一头雾水。见这两人也回答不出来个一二三,李利也就懒得多想了。于是就取了一枚五铢钱,又拿了笔墨过来。一边指点一边画。 “嗯,比五铢略大一些,成分比例参照五铢钱,别弄虚作假。正面印五铢,背面印河东。内圈这个方孔,也要有郭,避免快速磨损。嗯,就这样。”这已经不是五铢,而是后世唐、宋以后铜钱的模样了。 旁边贾诩看了就不禁抚额,你这么一搞,这钱的价值就超出了五铢,你还要当五铢用,这样好么? 李利哪里去管得这许多,他兴致勃勃的画了个图,就打发工曹从事和铁官走了。等贾诩把话一说,李利就笑了起来。二千万钱是无本买卖,以后河东他还会参与经营盐、铁买卖。还会派人探矿。反正这么大的一个地面,都由他说了算。 铸钱吃点亏怕什么。他有收入来源,不怕吃亏,就怕钱铸出来了,没有人用。这才是让人最头疼的。 想了想,李利又道:“吾闻当今之世,善书者莫过于蔡伯喈与钟元常,蔡伯喈已逝。钟元常近在长安,河东之钱,就请他书写范文罢。” 第五十一章 帝乡南阳 李利是有着野心的。汉文帝时,区区一个男宠邓通就可以凭着铸钱成为天下首富。他李利现在有了一郡地盘,手里有比邓通更多的资源,他为什么不能富甲天下?只要河东钱能够大行天下,嘿嘿,将来的一些事,就会容易很多了。 李利的奏表,又接一二连三的发向了朝廷。一是大义凛然的请朝廷下旨,罢除董卓的小钱,恢复五铢钱,以调节市场,改善物价,恢复社会稳定。二是向朝廷诉苦,说这次押解河东的都是董卓的小钱,这二千万钱,等于没个屁用。甚至买不了百十石谷。义正词严的请朝廷暂罢河东这几年的税收递解。不然就请朝廷把钱给他换了。 私下却是给李傕和钟繇分别写了信去。给李傕的信是请这个便宜叔叔支持他的提议罢除董钱。李利生怕李傕反对,就很明确的对他讲,董卓铸的钱,实际价值哪里比得上五铢钱。董钱再多,如同废纸,有个什么用。买点东西还要用车拉。费不费力气。 给钟繇的信中,先是把钟繇全方位给夸了一遍。钟繇的书法确实好。历史上说他的书法是神品,与张芝合称钟张,与王羲之合称钟王。楷书就是从他开始定型的。所以《宣和书谱》说他是:“备尽法度,为正书之祖。” 这会钟繇虽然还没有到出神入化之境,但笔法也已经炉火纯青了。尤其是和蔡邕两人一起共同切磋,让钟繇技艺大进。 钟繇把李利的信一看,见李利穷尽誉美之词,还以为有什么事相求,看到最后,却是李利求他为河东钱范书写范文。 钟繇正自犹豫不决之时,在朝中又看到李利求复五铢、罢董钱的奏章。再回家一看李利弄出的河东钱的设计图,心中就定下了主意。 既然李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祸害地方,那就成人之美吧。想到这里,钟繇也就欣然从之。他也很想看到自己的书法出现在钱币上的模样。读书人么,哪个不好点名呢。 最近朝廷很忙,太史令又说天象不好,于是赵谦被罢免,杨彪接任司徒,淳于嘉接任司空。而太尉马日磾和太仆赵岐,接受李傕和朝廷的委托,出关西行,持节杖镇抚关东去了。 荆州那边,刘表在击破孙坚,逼走袁术之后,彻底控制了整个荆州。于是也派了使者来,向朝廷奉贡。李傕就想,刘表是董卓任命的荆州刺史,想来对我凉州并无恶意。现在他控制了荆州,等于天下守牧之间,就有一个是偏向我凉州的。此人只能拉拢,不能敷衍。 于是就向朝廷上表,议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朝廷也觉得,现在天下崩乱,诸侯各自割据,居然还有一个刘表是来朝贡的,足见其心向朝廷。如此忠臣不可不封赏,于是便准李傕所奏。 到了冬十二月,天象又变,这回就轮到太尉皇甫嵩背锅了。光禄大夫周忠接任太尉,参录尚书事。 周忠有个儿子叫周晖,为董卓所恶,于道中劫杀。周忠有个侄子,叫周瑜。周瑜这会正在扬州老家庐江舒县居住,与孙策眉来眼去的。关系都好到了升堂拜母的地步了。周忠上台,这位的嫡子无故被董卓所杀,你要他对李傕等人有什么好感,那怎么可能。 不过李利对这些破事,并不知情。当初去杀人的反正又不是他。李利在郡中,接到钟繇的回信之后,取出来一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四个范文,不禁大喜。这字写得好的人,到哪都受欢迎。听说钟繇还是个大帅比。李利忽然就很期待与钟繇的会面了。 李利得了范文,就把工曹从事和铁官喊了来,问他们:“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可铸钱千万乎?” 哎哟我的太守大人,你有没有点常识概念。三个月铸钱千万枚,这简直是逗我们玩。两人连连摇头。李利就问三个月能铸钱多少。 两人互看一眼,战战兢兢的比了个数字出来。李利一问之下,不禁大怒,就算没有自动化的流水线,也不至于这么慢吧。这点产量,完全就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工曹从事见李利脸色不好,生怕这太守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于是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一个办法来。他对李利道:“明府勿忧,下吏有一计,若能行之,可使铸造之期大大提前。” 李利一听就来了兴趣,便问道:“速速道来。” 这工曹从事就道:“天下器物之利,莫过于南阳。南阳铸造之都,工匠云集,若能使人前往南阳,招募大匠,河东之事,易如反掌耳。” 南阳是光武帝刘秀起家的地方,号称帝乡。那里物产丰富,又居天下之中,道路通畅不说,还紧挨着洛阳和长安。天时地利全占了。 而且南阳也素有天下第一郡之美誉。根据汉桓帝永寿三年的人口普查显示,光南阳一郡,就有人口二百四十余万。这人口甚至比一些州的总人口加起来还要多,天下没有哪个郡可以比拟。 这么个地方,工商业、手工业都非常发达。从战国起,南阳就是天下闻名的冶铁中心,从西汉起,就是全国有名的五都之一,东汉的地位更是因为刘秀而扶摇直上。 东汉的大科学家、大文学家张衡就是南阳人,他曾经写过一篇赋,赞南阳是既丽且康。南阳确实是如此,所以汉武帝把他喜欢的两员爱将,霍去病和张骞都封在了南阳境内。让他们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 这里因为是商业中心,所以在学术上的风气也比其他地方要开放。古代很多人都不屑于搞研究工作,觉得这是奇技淫巧。但南阳不但出了张衡这个发明家,还出了张仲景这么一个医圣。而且在南阳当官的太守杜诗,也热衷于搞器械研究。 水排这个领先于西方世界千余年的东西,就是杜诗在南阳鼓捣出来的。水排其实就是一个水力鼓风机,利用水流的力量来代替人力,这大大的解放了南阳地区百姓冶铁时的生产力。深受百姓们的欢迎。南阳人提起杜诗,无不夸上一句:“前有召父,后有杜母。”召父是西汉时期的南阳太守召信臣,他在南阳为官,也是爱恤民力,清风惠政。召父杜母,是汉朝人对地方官的最高称赞,也是后世父母官的由来。 听完工曹从事这么一说,李利顿时两眼就开始放光:“那还等什么,速速派人去南阳,以厚礼聘请大匠!” 工程师也是他急需的技术力量啊。 第五十二章 长安密谋 这会的南阳,先是被黄巾给洗劫一空,后又被袁术割据,祸害得不行。那里大战连年,兵荒马乱。直到孙坚在襄阳战死,袁术被逼出走豫州,南阳这才平静下来。但战争的创伤又岂是一时能够愈合的。 李利相信,自己许以厚礼待遇,并保证绝对的安全稳定环境,那里的有一技之长的人还不得飞快的向自己的地盘搬迁啊。 于是就让徐晃派了一支队伍,护送工曹从事前往南阳“招工”,工曹从事心中那个悔啊,自己多这嘴干什么。南阳那里听说乱得很,到处都是草头王。自己去那里走一趟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 李利一看工曹从事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不禁笑道:“你不用担心,刘表刚被朝廷拜为荆州牧,南阳是他辖下,我行一封官文你带在身上,南阳那边绝对不会为难于你。且有军队护送,你有何忧?” 不提工曹从事苦着脸准备去南阳。却说长安城内,谏议大夫种劭因父种拂之死,而深恨凉州诸将。前次见朝会之上,李、郭等将分裂,心中不禁大喜。自以为报仇之机已至。遂暗中拉拢联合诸臣。 于是又有侍中马宇,益州牧刘焉长子左中郎将刘范、次子治书侍御史刘诞等一起与种劭合谋,欲图凉州。 因皇甫嵩军中威名,种劭求到皇甫嵩头上,希望由他出面,招募短兵死士,如董卓故事。皇甫嵩果断拒绝了种劭。董卓当街被杀,李傕等人又不是傻子,怎么还会重蹈覆辙?现在人家出行,卫队都是内三层外三层,护得严严实实的。你拿什么去和人家拼。 这种做不到的事,就还是别去干了,免得祸及宗族。他皇甫嵩上有老下有小,一家百十来口,可不能因为这种不靠谱的事就全折进去了。凉州虎狼杀起人来,那可真的是杀人不眨眼。 种劭被拒绝后,并不气馁,又与马宇等人商量。马宇就道:“如此义举,皇甫嵩竟不肯相助,真是让人失望。” 种劭摇摇头,道:“皇甫嵩风烛残年,锐气尽失,不过欲图自保罢了。” 刘范在旁就道:“天下军将岂止皇甫嵩乎?郿县便有一支兵马在。诸君怎能视若无睹。” 种劭反应很大,立马就道:“马腾?马腾身为汉吏,屈身事贼,失节之人,岂能托之于大事?此事不妥!” 当年凉州刺史耿鄙被杀,马腾不想着为军主报仇,却率军事贼,种劭对这种行为表示深恶痛绝。在他眼里,凡是率军为乱的武夫,都不是什么好人。 董卓如此,李傕、郭汜如此,马腾、韩遂,死掉的边章亦是如此。不是这些人,天下怎么会乱成这般,不是这些人,他的父亲怎么会惨死? 刘范等人知道种劭心结所在,只好出言开解:“马腾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生性贤厚,若不是情形危急,他又怎会如此?一切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等还不是屈于董贼淫威,不得不听其令行事?此一时彼一时。此时马腾乃朝廷征西将军,与我等同殿为臣,申甫不可再视其为贼也。” 种劭想了想,又气乎乎的道:“往招马腾军,亦不过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罢了。到时马腾又如李、郭之徒一般,又有何人可救朝廷危难。” 刘诞道:“凉州祸乱丛生,是以韩遂、马腾皆陷于贼。然马腾却未如董卓、李傕、郭汜等人一般,残灭忠良,祸害大臣。两害相权,取其轻。朝廷若能先诛董卓,后诛李郭,马腾等自会知晓朝廷忠义之士不绝,而不敢肆意妄为也。” 种劭心中冷笑,你以为朝廷杀了董卓,再杀了李傕和郭汜,就能吓得住马腾,阻止得了他对把持朝政的渴望、向往? 只是种劭想着,若果真能说动马腾引兵来灭了李傕等人,使他父仇得报。以后怎么样,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于是沉吟一会,便道:“何人可往说之?” 大家眼光转了一转,就停留在刘范身上。刘范乃益州牧刘焉嫡长子,又是汉家宗室,身份贵重。他去却是再好不过了。 刘范见众人看着自己,心中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笑道:“如此,我便往见马腾,说其为朝廷效力。” 刘范与刘诞兄弟如此积极的原因。却是不愿见李傕等与刘表交好为援。刘表击破孙坚,逼走袁术之后,控制了荆州,前些时候遣使来献,李傕上表,请拜刘表为荆州牧、镇南将军、成武侯,假节。 这份威风,却是盖过了他父亲刘焉。刘表和刘焉虽然都是同一个祖宗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裔,但这两人关系却不太好。去年,刘焉在益州造乘舆车具千余辆,这车驾的规格只有天子才能享受。消息被刘表知道了,刘表就立马上表朝廷,说刘焉要造反。原话是“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意思就是说刘焉在益州处处仿效皇帝,就像子夏在西河模仿孔圣人一样。 刘焉知道了气得半死。其实刘焉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刘焉提出废史立牧,向汉灵帝请求为交州牧,不外是为了避中原战乱,保全宗族。后来无意中听得侍中董扶说益州分野有天子之气,这才又改口要去益州。 去年袁绍为了和董卓对着干,召集诸侯要改立幽州刘虞为天子,要不是刘虞本人固辞、袁术自有打算也出言反对,这会天下就已经有两个皇帝了。 当时刘焉就在想,他刘虞做得天子,我刘焉就做不得?大家都是宗室好不好。他本就有在益州称帝之意,从去年起,这个心思就越发的明显了。造乘舆车具就是一个方面。本来想着益州与中原隔绝,做点逾矩之事也没人去管。 谁曾想,刘表就如此的不识趣,直接给捅到朝廷去了。你说刘焉气不气? 刘焉在益州,气也就气了。刘范和刘诞还在朝为官呢,结果刘表就上表说他们的爹在益州想谋反。这脸真是火辣辣的烧啊。从此,这梁子,两家就算是结下了。 所以刘范、刘诞两兄弟拿刘表没办法,但却可以对付刘表的盟友李傕。所以,这也是他们对种劭的提议如此积极的原因之一。 第五十三章 劝说马腾 长安城离郿县也不太远,治书侍御史,是御史台下面管理图书档案的官员,工作也很清闲,刘范告了个假,就潜往郿县去见马腾去了。 马腾字寿成,据说是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其父曾任天水郡兰干尉,失官留居陇西,与羌人杂居。因家里穷娶不起亲,只好娶羌女为妻,后生马腾。东汉娶妻,奢侈成风,没点家底出不起聘礼,想讨个媳妇是非常难的。史书上曾有一条记录记载官府出钱,资助许多年纪大的郡县小吏娶妻,免得他们为朝廷工作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个光棍儿。 马腾说是马援之后,估计有点儿假。为什么呢,因为真是马援之后,马腾他爹就算没钱娶媳妇,他可以找他的族人借啊。马家可是一个大家庭。大学者马融、现任太傅马日磾都是马援的后代。古代的宗族可不是一般的团结,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娶不起亲而绝嗣呢? 刘备家里都穷成那样了,在外面以织席贩履为生。要读书了,宗族里的叔伯们不还是出资赞助他。不然他家穷得叮当响,又怎么可能拜入大儒卢植的门下就读。 马腾在军营接见了刘范。马腾身高八尺有余,声音宏亮,脸上鼻子很大。他哈哈大笑,迎出门来,道:“刘御史登门拜访,马腾不胜荣幸!” 两人把臂进营,分宾主而坐。马腾闻及刘范来意,刘范就以目示之。马腾会意,遂屏退左右,乃道:“今内外只你我二人,刘御史有何事相告,还请明言。” 刘范就把自己的来意一说,而后道:“自董贼遭诛以来,朝廷诸公只道天下清平,汉室将兴。谁曾想又遭李傕、郭汜等反攻长安之厄。将军乃汉室忠良之后,伏波遗脉。今汉家有难,岂可坐视?若能顺天应时,助朝廷以诛凶顽,朝廷必以大位虚候将军,而将军亦显名于后世矣。” 马腾听了,心中微动,但又想着李傕等人手里的兵马远胜于己。便只是沉默不语。刘范见状,心道亏我还当你是个匡扶汉室的忠臣,看来你与那李傕、郭汜等人也并无二致。于是便又劝道:“将军岂不闻前次大朝之事乎?李傕欲为其侄李利请钱五千万,而郭汜、樊稠当场断然反对。此几人因利益纠纷,已心生嫌隙矣。将军可趁其不备,先攻灭其中一部,而后大事可图也。” 马腾便道:“诸将反目,此事当真?” 要真的李傕等几个闹翻了,那马腾怕个屁啊。他可以借着由头,联合李傕打郭汜、樊稠;也可以联合郭、樊二人攻打李傕。主动权到时就彻底在他手上了。 刘范笑道:“此事千真万确,将军派人随便一问便知端的。” 马腾就道:“且容我思量几日,再行回复御史。” 刘范知道,马腾不把这事给弄个清清楚楚,他是不会轻易下定决心起兵的。他也不好逼得太急,如此就显得朝廷急不可待似的,反而不好。 于是就辞了马腾,径往长安去了。 刘范一走,马腾就召心腹前来。马超、马岱、庞德等俱在其列。马腾把刘范前来相求之事一说,马超少不更事,只以武勇自恃,便道:“父亲,那李傕等人,为何能占据长安,把控朝廷?还不是他等兵马众多,足以横行。若能破之,父亲亦可为公侯、开府议事也。” 马腾眼睛就是一瞪,骂道:“放肆,吾乃朝廷所命征西将军,若无令旨,岂可随意兴兵,而攻打朝廷大臣?” 马超被父亲一骂,顿时兴致缺缺,嘀咕道:“那还商量个甚,直接拒绝刘范那厮不就行了。” 马腾拿这混蛋没办法,狠狠瞪了长子一眼,便问庞德,道:“令明,以你之见,若何?” 庞德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凉州出仕了。后来又跟着马腾一起听从凉州刺史耿鄙的调遣四处平叛,屡立功勋而升迁为校尉。也算是马腾麾下的老人了。 见马腾发问,庞德心中一转便道:“若果刘范所言是真,将军也不宜轻举妄动。且不说无朝廷旨意,名不正言不顺。若将军一动,李傕等受到威胁,又摒弃前嫌,抱团抵御我军。为之奈何?” 马腾便道:“若我与李、郭等联合而攻其一部,如何?” 李傕与郭汜等人在有外敌的情况下,确实有抱团的可能。但要是自己联合他们之中的一部兵马去打另外一部呢? 庞德心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期间稍微出点变故,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于是庞德就劝道:“将军莫如暗中答应刘范,催促其请旨朝廷的同时,使其等挑拨李、郭诸将。朝廷百官惯善于操弄人心。若是李傕与郭汜先行按捺不住,各自举兵相攻。将军也就有了出兵的理由。可借调解之名,见谁势微,则趁机灭之。如此,关中以将军为尊矣。” 庞德当过郡吏和凉州从事,官场的那些套路,他心知肚明。既然刘范等人想驱逐长安城内的凉州将,那么他们自然会主动去做一些事情。而自己这边,口头答应下来,然后坐等长安城中的变故再去捡便宜就行了。 马腾一听,嘿,这个可以。正合他心意。没啥危险,如果风声不对,那就不干呗。对他也没啥损失。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也遣人去长安探听各方的动静。 长安风云渐起的时候,李利正在河东大征兵。 二千万钱,除了那些注定要被融化重铸的董钱,剩下的可供使用的五铢钱还有数百万之巨。用以维持前期的开销,远远足够了。 徐晃、张辽问他一起征召多少兵马。李利大手一挥,定额五千人。他自己带一千亲卫,徐晃和张辽各带二千五百人。 这已经是他河东一郡的极限了。再多,不但叔父李傕和凉州其他将领会不满意,河东的钱粮也会吃不消。 这五千人,李利打算让他们成为职业军人。他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每个月发军饷,打了胜仗按二十级军功爵来封赏,也会在赋税上给予优待。但相对的是,他们的表现,要对得起自己所给的待遇。 所以,非良家子不要!非青壮不要!家中独子不要!把这三条铁律先给定下来之后,再在征兵点进行选拔。 以前从长安带过来的凉州兵。全部打散。该遣散的遣散,该重用的重用。 第五十四章 河东练兵 现在的河东郡,盯着太守府的人挺多。当太守府的卫队一支支的冲了出来的时候,河东人就知道,太守府又要有大动作了。 前一次,新任太守李利给他们罢免了7岁以下儿童的口钱,并把7到14岁幼童的口钱恢复到二十个钱。惠及无数百姓。河东甚至关中地面上,知晓内情的无不念一声李利的好。现在,李利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很快,各县、乡又都收到了官府新的通知。河东郡太守李利征兵了。而这次太守李利开出来的条件,让他们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国朝几百年了,什么时候服兵役可以拿月俸了。虽然一个普通士兵的月俸很少。但立功了可以拜爵受赏,分田分地,死了也有抚恤。而且从军期间,家里还可以减免一人田租。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干田活,一年忙到头,也只不过是能够填饱肚子罢了,碰到年景不好的,过年连匹做衣裳的布都扯不起。而现在要是当了李太守的兵,衣食住行李太守全包了,还给发钱。这种好事,谁不愿意! 很快,各县的征兵点,就挤满了人潮。一个个朴素的汉子,闻风而来,把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又有游侠、剑客也远道而来。经过汉武帝时期起对游侠、剑客的轮番打击,到了东汉,这支曾经举足轻重的社会力量,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了。他们看到李利开出的条件后,从这征兵榜文背后,却是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李利对武人、对军队的重视。这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征兵点很快就忙不过来了。有些人老远赶来,这才知道自己不符合规定,不禁大吵大闹起来,有个青壮就抱着营门的柱子,死活不走,干嚎着道:“我家还有姐妹,我咋就成了独子了?这不公平!” 忙得焦头烂额的一个什长,对着他就是一鞭子抽了下去:“快滚!你家只有你一个带把儿的,不是独子是什么?当兵就得打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你死了,谁给你爹娘养老送终!我们太守说了,你这样的,不收!” 还有个年纪大的,憋着力气,把一对儿石锁给提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双眼充血,行了几步,这才丢下石锁,回头吼道:“我一身力气能挽硬弓,是我们那里远近闻名的猎户,你们竟然嫌我年纪大?这是何道理?” 维持秩序的士卒同样扯着嗓子吼道:“李太守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四十五岁以上者一概不收。你都五十出头了,还是回去安心养老吧!” 猎户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养老,谁给我养老,我三儿两女,全死了。黄巾贼,白波贼,哈哈。我是作了什么孽啊!” 猎户的悲痛,很是让人动容,但那也仅仅是动容罢了。士兵们不能违抗李利的命令,而其他的百姓,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和时间去同情这个猎户。今天能来这里的,谁家里没有点故事呢。 李利一身便装,在徐晃的陪同下,站在外面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李利叹道:“乱世人命贱如草啊。公明,派个人跟着这个猎户,看看他家什么情况。” 徐晃听了,转身就跟了过去。 很快,兵员就全部招满了。这是优中选优的结果。李利对这些新兵,抱有很大的希望。他希望这支由他供养的部队,能有着出色的表现,不弱于同时期诸侯手里的顶级精锐。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利全程参与了新兵们的训练。他得让这些士兵们知道,他们是在给谁卖命。 这会的军队训练,已经很严格了。列队、布阵,辨识旗帜,鼓号。还要熟背军法。许多新兵刚开始时,列队都是七歪八扭的,布阵看不懂旗号,听不明白鼓声,乱成一团糟。 但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后,鼓声一响,也算是有模有样了。这会没有电话,没有通信台。军官想要指挥的话,全号旗号和金鼓之声。比如鼓声轻缓是正常行军,重一点可能是急行军,鼓声急促可能是发动进攻……反正讲解起来,复杂得很。 两位主训官操练了一个月,张辽就道:“想要成为精兵,还得花时间。”在张辽看来,这个把月的训练算得了什么。也只是勉强让这些人习惯下军队中的生活。真要带上战场去打仗,还是差得远。 之前的凉州军,剔除了些人后,最精锐的五百骑,被李利要走当了亲军护卫。其他的近千骑,零零散散打散在新军中,以老带新。 就是如此,张辽还觉得这支军队,战斗力还没成形。李利表示理解,毕竟张辽是跟董卓、吕布混过的。 董卓你说他残暴没问题,但他带兵还真的有几下子。凉州军在他手上,还真的就成了虎狼。 李利闻言就道:“再练个把月,过完年就拉出去,你们看看,河东地面上哪里还有什么不太平的地方,全部给我扫平了。”这是要让自己的部队去剿匪见血了。 转眼又是年底了。这个十二月,李利一直待在河东军营中,与一干新兵混在一起。期间只接到过一封信,就是李傕发来的。信里李傕说关东又在闹事了。 徐州刺史陶谦联合了一群人,推举朱儁为太师,然后一同起事,共讨李傕等将,奉迎天子东归。檄文说:“国家既遭董卓,重以李傕、郭汜之祸,幼主劫执,忠良残蔽,长安隔绝。不知吉凶,是以临官尹人,搢绅有识,莫不忧惧,以为自非明哲雄霸之士,曷能克济祸乱!自起兵已来,于兹三年,州郡转相顾望,未有奋击之功,而互争私变,更相疑惑。谦等并共谘诹,议消国难。 佥曰:将军君侯,既文且武,应运而出,凡百君子,靡不颙颙。故相率厉,简选精悍,堪能深入,直旨咸阳,多持资粮,足支半岁,谨同心腹,委之元帅。” 朱儁又和陶谦等人搅到一起去了,是以李傕前来问李利,是战是和。李利哪里知道,反手就把这事甩给了贾诩。贾诩就出了一计,让李傕以朝廷的名义征朱儁入朝为官。 李傕欣然从之,果征朱儁。陶谦等力劝,朱儁顾虑再三最后说道:“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李傕、郭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势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间,大事可济。” 朱儁一入朝,陶谦等人就只好熄火了。从这一事件上,李利发现,汉朝的官其实都挺看重名声的。换作他是朱儁,不来又怎样,你能拿我怎么办?但朱儁在接到了天子诏书之后,还是乖乖的孤身入长安。 啧啧,这种人,真好对付。尤其是自家手里还有天子这个大宝贝。 第五十五章 名将朱儁 朱儁和卢植、皇甫嵩号称当世三大名将。说起来,朱儁和凉州系的恩恩怨怨,早就有了。当年董卓入京,忌惮朱儁的名声,是以对朱儁刻意交结。后来关东诸将并起,一共反董。董卓想要迁都,朱儁当时也持反对意见。董卓心里腻歪得不行,不过还是派人去拉拢朱儁,表示要拜他为太仆,让他担任自己的副手。 朱儁哪里会跳进董卓这个大坑,坚定的谢绝了董卓的这番好意。后来董卓西迁,留朱儁守洛阳,朱儁就与关东诸将眉来眼去,想做内应。后来又怕事泄被董卓给灭了,于是弃官逃到了荆州。 董卓一看洛阳没人不行,于是又委任了一个河南尹。朱儁见董卓没来,于是又率军还洛阳,击破董卓新任命的河南尹,夺回洛阳之后,朱儁见洛阳实在是残破不堪,于是就引军东还中牟,驻屯在这里,而后与关东诸将联合,一起反董。 那会陶谦就派了三千精兵来助朱儁了。当时反董的最大势力盟主袁绍正在抢冀州,其他诸侯们也各自心怀鬼胎,所以虽然书信中都说好好好,我一定支持。事到临头,却只是送了点兵马钱粮过来。陶谦一看没个名份也不行,于是又上表朝廷,表朱儁为行(代理)车骑将军。 董卓一看,这还得了,袁绍还没按下去,你朱儁又冒出了头,这种行为绝不能容忍,要坚决打击。于是就派李傕、郭汜、张济等几个率了几万凉州军进驻河内,准备攻打朱儁。 朱儁闻得凉州军来,决定先下手为强,结果两军甫一交战,朱儁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一边是指挥统一,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凉州军;一边是东拼西凑,各自为战,连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的杂牌军团。胜负早就已经注定了。 朱儁这一败,颖川、陈留的百姓就惨了。李傕、郭汜等人打了胜仗,闻得汝、颖富庶。于是率兵掠陈留、颖川诸郡县,所过之处,几成白地。要不是荀彧机智,早早把族人给迁走,荀家也要遭殃。 现在董卓死了,李傕、郭汜等人上台。陶谦又推举朱儁为太师,让他出头带领大家一起反李、郭。朱儁上过一次当了,还苦逼的成了李傕、郭汜等人的手下败将。这会自然就学了个乖。尼玛的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坐在家里,出工不出力,嘴炮打得震天响,让我一个人在前线流血流汗。老子才不干呢。 所以朝廷这边的旨意一来,朱儁就立马接旨,不陪陶谦等人玩了。 随着朱儁的进京,初平三年也就这样结束了。 这一年,董卓死了,但朝廷也没有得到救赎。董卓的余部李傕、郭汜重新上台,掌控了朝廷。 关东那边,袁绍和公孙瓒在界桥大战,公孙瓒大败而走,所置的冀州刺史严纲也被袁绍大军阵斩。这一战中,冀州名将麹义大放光芒。以八百先登大破公孙瓒纵横幽州的白马义从。 兖州刺史刘岱在与黄巾军交战中不幸战死,陈宫、鲍信等本地派迎接刚刚大破了于毐、眭固等人的曹操为兖州牧。初平三年是曹操的幸运年,他不但从一郡太守摇身一变,成了兖州牧这样的一方诸侯,他还获得了荀彧这样的顶级人才。 话说荀彧在颖川待着觉得不安全,就带着一家老小去冀州投靠韩馥。刚到冀州,就听闻袁绍掀翻了韩馥,自己当了冀州的老大。袁绍得知荀彧来了也很高兴,待之以上宾之礼。荀彧经过一番考察,或许是觉得袁绍对韩馥的处理方式太那啥了,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于是就离开了袁绍,南奔至曹操那里。 史书和后人一直说荀彧去曹操那里,是因为觉得曹操有雄才大略才去主动投靠的。其实并不是,大家看一看地图就知道了。 荀彧老家是颖川人。颖川属于豫州。豫州南边是荆州、扬州;东边是徐州;北边是冀州、兖州、青州、幽州;西边是司隶。 南边的荆州,之前刘表和袁术一直在打架,后来刘表打赢了,袁术就离开南阳,占据了豫州大部,还把目光瞄准了兖州和扬州。袁术军纪素来不好,在南阳就搞得天怒人怨。有一个声望、地位都在袁术之上的袁绍就在旁边,荀彧又怎么会去袁术那里?要去刘表或扬州那里,还得经过袁术的地盘。所以南边那是不可能了。 再来看东边,东边的徐州刺史陶谦已经六十出头了。他还能在徐州待几年且不去说。只看他最近几年在徐州的施政,疏远贤人而任用小人,荀彧也不能去那里啊。 西边是司隶,司隶那里是董卓的地盘,嘿嘿。那还用说吗?而青州、幽州不是黄巾肆虐就是公孙瓒在一直搞事。乱成一锅粥。所以荀彧能去的,就只有冀州和兖州了。 冀州袁绍不是荀彧心目中的明主,那他就只能去曹操那里了。唉,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乱世不找个武力强大的人来抱住大腿,怎么能够好好的保护自己和宗族呢?在兖州上班,离家近,老板欣赏工资多待遇好,还有安全感。对荀彧来说再好不过了。 这一年,凉州军中小将李利异军突起,有了自己的地盘河东郡,麾下有了贾诩、张辽和徐晃这些文武人才,以及河东本地世家代表卫觊、裴潜、贾逵、柳孚的效力。即将成为凉州军体系内的一支重要力量。 初平四年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太尉周忠背锅,刚刚入朝没多久的朱儁捡了个便宜。或许是李傕等人觉得朱儁挺服从朝廷的,于是就奖励性的让朱儁接替周忠成为了新任太尉,并录尚书事。 有日食,说明上天对天子不满意。但天子是不能有过错的,那就只能是代天子牧民的三公有错了。周忠下台,顺便朝廷也按例大赦天下。 虽然东汉早就有了个王充,也早就有了个张衡。但这两个惊世人杰并没有能够改变天下人对鬼神、对上天的信仰和崇拜。李利心里虽然觉得天有异象就要由大臣来背锅很搞笑,但他觉得论学术成就自己的胳膊还没有王充和张衡的毫毛粗。既然两位大神都做不到的事,自己就不要去白费力气好了。 大赦天下之后,李利就收到了一个消息。蔡家子弟,要扶柩回乡了。李利听了,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第五十六章 蔡氏东归 蔡邕都死这么久了,你们居然现在还要扶柩回乡? 不应该就地安葬的吗?关键是,你们回去了,我的文姬妹妹怎么办? 蔡家表示也很无奈啊。蔡邕死了,他们也想把死者安葬回老家。但是丧事刚办完,你们这里砰砰碰碰的就打起来了。 打完了,王允死了,吕布跑了。长安城中混乱动荡几个月。而且天气最热的夏、秋两季不好动,再向长安城的亲朋故旧辞行,再挑个日子。这拖来拖去,这不就拖到了现在? 古代人就是死在万里之外,只要有可能,也会想着叶落归根。长安到陈留,并不是太远。蔡氏族人自然不想蔡邕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长安这个地方。 这蔡邕要葬回陈留,蔡家人自然也得回去。而蔡文姬这个小寡妇,自然也得跟着家人一起走。 这一走,李利的心就不平静了。舍不得蔡文姬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是穿越者,他很清楚的知道,就是这几年,四处流窜的於夫罗,掠夺陈留,把蔡文姬给抢走了。从此蔡文姬在胡人部落中一共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历史上的建安十一年(西元207年),曹操这才用重金把蔡文姬给赎回来。 这么好的一个妹子,李利他怎么能忍心让她沉沦在胡人之中如此之久?那些胡人,无礼仪廉耻,生活条件又艰苦,水灵灵、满身仙气的姑娘,去了那里,还不得立马变成个劳动大妈啊。 后世文姬归汉、胡笳十八拍等都是脍炙人口的故事。但这却并不美好,而是一个莫大的悲剧。李利心想,来都来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不成?没能力拯救世界,总能拯救个弱女子吧? 只是李利想来想去,头发都抓下来几根了,却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人家父亲要归葬乡梓,你怎么拦着?难道说你们其他人都走,蔡文姬给我留下?不被天下人喷得满身口水那才怪。 左思右想之下,李利想到了贾诩。这些日子,李利天天在脑海里呼唤游戏界面,然后天天给自己的几个“好友”赠送金币。一天2个,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贾诩等人的好感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贾诩等几个,一定是李利的铁杆心腹,不离不弃的那种。就像关二爷、张三爷对待刘皇叔那样。同甘共苦。 贾诩素来足智多谋,那就问问他呗,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于是李利便着人去请贾诩。贾诩到后,听李利把这事一说,贾诩脸上就似笑非笑起来,贾诩道:“惠民这是知慕少艾啊。哈哈,这是好事。” 贾诩也年轻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看到貌美的女子,心动那是必然。李利这个猴急的表现,那是再正常不过。只是要留下蔡文姬么,却真的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汉朝以孝治国。人家父亲要归葬老家,你用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把人留下来。 贾诩皱着眉头七想八想,心里面却是转悠开了。于是便道:“惠民,你想留蔡氏女,意欲何为?” 李利啊的一声,却是没反应过来。 贾诩见了,就正色道:“惠民,你可得想好了,蔡家女郎虽然是寡妇,但要想让她做妾,却是不太可能。” 汉朝民间有不少妇人为死去的丈夫守节不嫁,但朝廷却大力鼓励寡妇再嫁,为了人口的增长也必须这么做。要是寡妇都去守节不嫁了,这汉朝得少多少人口?尤其是汉武帝时期,和匈奴打了几十年的仗。一年青壮都不知道要死多少。 汉朝上至士大夫,下至庶民,对再嫁的妇人,并无什么特别的看法。再嫁的妇人过得生活滋润如意的不在少数。汉武帝的老妈王皇后就是个二婚女,和前夫生娃了又再入皇宫,服侍汉景帝。 其实华夏一直到宋朝,士人们对妇人的改嫁都是非常宽容的。举两个小例子,唐朝大文学家韩愈的女儿,也改嫁了。和陆游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的唐婉,和陆游离婚之后,嫁给了宋朝宗室赵士程。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只有到了宋朝之后,士大夫们才会大力提倡妇人守节,夫死之后终身不嫁,然后给这些贞洁烈妇们立下一块块贞洁牌坊。却不知道这是多么的压抑人性。在道德、礼法上,扼杀了多少妇人的生活与希望。让她们日复一日的苦熬,然后死去。 贾诩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提醒李利,你抢了个貂蝉在身边,没名没份的跟着你。貂蝉本来就是董卓的侍女,后又跟了吕布,所以你私纳在身边,大家也不去管了。 但蔡文姬可不同。别看人家是个寡妇,但人家要出身有出身,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你想纳她做妾,那是想都休想。聘为正妻,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呢。 李利这才反应过来,贾诩的意思,这是想要让自己去蔡府提亲?李利的心思就飘动起来。 以前自己是个卢瑟,自从在大学里享受过一段甜蜜的爱情后,出了社会,除了经常给那些大半夜站在寒冷天气里瑟瑟发抖的姑娘们送过温暖、给过关怀外,就没怎么认真谈过了。毕竟那会的女孩子,大多数都变得很物质了。世界那么忙,谁有闲心跟你慢慢谈恋爱?谁又愿意和你同甘共苦?没车没房,那就再见吧。 甚至某个城市大规模扫黄之后回去的姑娘们,都不是李利能够触碰到的。她们之中很多人在重新包装之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自带工作室的所谓主播、演员…… 单身许多年,幸好有双手相伴。五龙抱柱神功练到了化境的李利直到穿越过来,这才知道了温柔乡是什么滋味。 想着貂蝉,李利心里就是美滋滋的。这样温柔如水的漂亮姑娘,一个怎么够。自然得再多来几个! 李利想了想,提亲就提亲吧,只要能把文姬妹妹留下来就好。人家如果能看上自己这个凉州派系的“大老粗”,那就谢天谢地了。不过这事他说了不算啊。他父母俱亡,现在家中也只能是他叔父李傕给他做主了。 于是李利就写了封信,着人送去长安给李傕,让他出面去提亲。 贾诩见李利答应下来,欲聘蔡文姬为正妻,心中不禁大喜。李利要是能娶蔡文姬为妻,那蔡邕的生前故旧,自然会对李利另眼相看。不说给予多少帮助,但最起码,不会再有之前的敌视了。而是会变成中立甚至是友善。 李利若是在读书人中间有了个立足点,未来的作用,那就大了去了。蔡邕不但生前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他死后,后人一样对他赞誉如潮。蔡邕在文学、书法等方面的造诣,值得人们永远怀念。 而蔡邕的亲朋故旧,在这当世,仍然是一支很大的政治力量。所以贾诩对于李利和蔡文姬的结合,表示乐观其成。抓住了这个机会,到时李利的发展,绝对会和李傕等人不一样。 第五十七章 议定婚嫁 接到侄儿李利的来信。李傕表示感到有些羞愧。兄嫂都已经过世,只剩李利这根独苗,到了这般年纪,早就该开枝散叶了。可惜自己还没有把他的亲事安排好。 李傕早就想过李利的婚姻大事了。一是想着侄儿早点成家,然后延续长房血脉。二是想着通过婚姻,能不能绑定个靠谱的政治盟友。 结果杨家、马家、王家、赵家等家中有适龄女郎的世家纷纷婉拒了他,搞得李傕好没面子。只是现在他做为四府大臣之一,正是要竖立威望,收拢人心的时候。总不好用些强逼的手段。而且,有几家,你还真不好对他用强。 像马日磾家,像杨彪家,这些人只能拉拢,哪里能翻脸……最关键的是,强娶了人家的女郎,却得罪了一家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并不是李傕所需要的结果。 现在侄儿写了封信来,却似乎看了上蔡家的小寡妇?嗯,李傕摸着满脸的胡茬,觉得若是蔡家能同意,小寡妇就小寡妇吧。 于是李傕就派人去打听,没多久消息就回来了。蔡文姬熹平四年(西元175年)生的,和侄儿李利同年,只是要小月份,前年嫁给河东卫家卫仲道,没多久卫仲道就去世了,蔡文姬因夫亡且无子,遂又回到了蔡家。董卓征蔡邕入朝,蔡文姬遂随其父到了洛阳,而后又到了长安,一直至今。 董太师以前对蔡邕很好,蔡邕的声望也很不错。要是能娶蔡邕的女儿,对侄儿李利来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还好侄儿来信来得快,不然蔡家就要走了。李傕为了表示重视和诚意,亲自登门拜访。蔡邕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托名忠臣,死有余荣。”这是蔡邕熹平六年上奏时说的话;而曹操后来赎回蔡文姬的一个最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心痛蔡邕无嗣。 蔡邕也是考虑到后事问题,遂过继了堂兄弟蔡谷一子为嗣。也就是前番李利上门祭拜蔡邕时见到的蔡三郎。 也幸好过继了蔡三郎,不然蔡邕一死,长女蔡文姬是个寡妇,次女更是还未成年,连个撑孝子棍的都没有,那才是惨。 蔡三郎见李傕亲自登门,心中就是一个咯噔,夜猫子进宅必无好事,李傕身份何等贵重,他跑来想要干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家里没有什么是李傕可图的。于是又放下心来。 李傕寒暄了几句,见蔡府门庭冷落,不禁叹道:“伯喈当日音容,仍历历在目。想不到就突遭横祸,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泫然。” 认真算起来,李傕还是蔡三郎的恩人。因为他逼死了王允啊。蔡三郎在一旁执礼甚恭,唯唯称是。最后耐不住就问道:“将军纡尊降贵,来小子寒舍,可有事吩咐?” 李傕就道:“伯喈与我,素有交情。故友离世,我不胜感慨,也自当关照他的家人一二。” 蔡三郎心中不禁就想道,我父与你这个家伙,能有什么交情?只是以李傕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蔡三郎也只能低头听着,然后还得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来。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好意。 蔡三郎在谢过李傕的盛情之后就摇摇头正要开口说他马上就要扶柩回老家,然后在家里居父丧不出来了。并没有什么需要李傕帮忙的地方。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李傕道:“我知伯喈有一女曰文姬,吾亦有一侄,两人年龄相近,正好互为婚姻。如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未来蔡氏若有事,我李家也能照拂一二,岂不是好?” 蔡三郎又气又怒,谁想要和你们李家攀亲了?别看文姬寡居在家,但她又不是没人要了?还秦晋之好,我呸! 你李傕口口声声说与先父有交情,结果你在我居丧期间就登门强行要娶我蔡氏女?还要不要脸了你! 蔡三郎胸中一口气憋了半天,最后硬生生的吐出一句话来:“将军莫要无礼,国朝以孝治天下,须知居父母丧期间不得婚嫁!” 李傕笑道:“我岂不知?我不是要立刻便要侄儿娶亲,只是我家侄儿之前见过文姬一面,心中惊若天人,发誓非文姬不娶。我也无法,只好厚着脸皮来走上这一趟,先定下这门亲事。等你守丧结束,我再派人上门下聘,如何?” 蔡三郎心中一转,立马就想到当日李利上门祭拜之事来。心中不禁大悔,一时心软让那家伙进了门,结果那厮却盯上了自己可爱的妹妹!真是个禽兽! 李傕把话说成这样,又说是什么李利非蔡文姬不娶,又说是什么守丧结束之后再下聘。话说成这样,蔡三郎一时半会也没法拒绝,只好找了个理由,迟迟艾艾的道:“此事重大,小子还需要告知家中长辈,不如……” 李傕哪里会听蔡三郎的,他把脸一沉,就道:“此去陈留,道阻且长。你可得要想好了。”言罢,转身就走。 徒留蔡三郎一个人在房中,欲哭无泪。李傕这言语中的威胁,他怎么能听不出来。他不愿把妹妹嫁给李利,但也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去做冒险。 李傕都能反攻长安,逼迫天子和朝廷,惹急了他,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真让他恼羞成怒了,这一路之上,派支兵马假扮盗匪,自己一大家子就完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父亲大人的灵柩不能有失,两位妹妹也不容有失啊! 第二日,蔡三郎就亲自来寻李傕,说同意这门亲事,不过要三年居丧结束之后,再行婚嫁之事。李傕心想,侄儿房中有了个女人,再等三年也是无妨。只要和蔡家先把这门亲给定下来再说。 于是就高兴的笑道:“贤侄,三年之后,可愿出仕?”李傕还是很有底线的,你同意这门亲事,我就自当回报于你。老子大权在握,你要想出仕,绝对轻而易举,还会给你选个好位置。 蔡三郎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小子只想在家读书,暂时还无出仕之念。”他可不愿把自己再与李傕绑一块了。先父蔡邕被董卓所逼出仕,结果惨死狱中,自己再和董卓的余部李傕搅到一起,那不是坐实了王允指责先父蔡邕同情董卓之死的话来? 文姬嫁给李利,可以解释是被李傕所逼,自己没有办法了只好同意。但自己要再通过李傕出仕,那就真的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且自己要出仕,还需要你李傕吗?蔡三郎在心中冷笑一声:呵呵! 第五十八章 一年春耕 婚期定在了三年之后,蔡文姬还是得回陈留。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李利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未婚妻将来出事,于是就从自己的亲卫当中选了百人出来,随蔡府车驾一道东归,然后留在陈留,保护蔡府的安全。蔡三郎只以为李利有监视看管之意,一路上心中却是不知道把李利、李傕两人骂了几百遍。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场春雨之后,春耕开始了。在东汉的时候,水稻就已经向北方开始扩散了。尤其是黄河以南的土地肥沃的地区。河东郡也有种植水稻。但主要种植的还是粟和小麦。 长安那边,天子与公卿们一齐出动,哪怕是李傕等武将们,也全部出席。汉朝以孝治国,以农为本。这是汉朝毫不动摇的两项基本国策。 长安那边起了祭坛,写了祭文向上天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们,把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祭祀仪式结束之后,朝廷和百姓们还要拜用泥制成的五色神牛。关中去年没怎么安生过,希望今年不要再出什么祸事了。安安稳稳的,让大家过点舒坦日子就好。 百姓们很多时候也无所谓是董卓执政还是李傕执政。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人云亦云,乡间阖里的三老和读书人在骂谁,他们也跟着骂谁。而这些年,他们都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 以前灵帝在位的时候,他们日子不好过跟着人骂宦官;后来又骂黄巾贼;接着又骂董卓;再又骂李傕等人。怨来怨去的,日子过得却是越来越紧巴。兵荒马乱的,就算是天公开眼,这地也没法好好种啊。现在他们只希望能够填饱肚子,养活一家老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在去年,朝廷有了旨意下来,恢复口赋为二十钱,并免征7岁以下童子口赋钱。这让很多百姓看到了希望。朝廷开始有好政策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听说这个政策是河东郡太守李利最先提出并施行的。李府君真是好人呐,希望他长命百岁,封侯挂印。 百姓口中的好人李府君,此时也正带着一帮人,在农田里视察。现在军队他交给了张辽和徐晃,因为有系统的存在,所以他比较放心。 但对于河东郡的政事,他实在是心里没底。贾诩对他讲出过一个很骇人听闻的事,就是汉朝的地方官,也会数据造假的。 在汉朝,因为朝廷没有经济发展的概念,所以政绩考察从来不会有gdp这么一个项目。朝廷有上计、考课还有监察等一系列制度来限制官员的腐败。但自从郡县制实施以来,庞大的官僚体系应运而生。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皇帝和朝廷爱民如子,那符合他们的长远利益。但官员和他治下的这块土地,缘分只有几年,所以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这些禁忌渐渐地就不再是禁忌了。 既然有政绩考核,自然相对应的就会有政绩造假。因为有了考核才有成绩,有了成绩才有政绩,有了政绩,官员才能进步。 这会的考核,主要分为两方面,一是官员的道德;二是官员的政绩。道德问题主要就是忠孝节义。你做为官员,有没有失德的地方? 至于这会的政绩,主要是看人口有没有增长、田地有没有增加,教化百姓和社会治安方面做得好不好? 人口和田地增加的话,人头税和田租就会收得多。朝廷的收入也会变多。但汉朝自汉武帝以后,儒家思想占了主流。儒家又倡导忠孝节义,认为君子追求义,小人才追求利,太过于看重地方的财政收入等于逼着地方官们去盘剥百姓。这是他们所不取的。于是这会的政绩考核,主要是看官员的道德修养方面。 可是,道德这种东西,是很唯心的。你怎么知道这人是小人还是君子,是爱百姓的好官还是盘剥百姓的坏官? 到了最后,就演变成了谁给的钱多谁就是好官,谁给的钱少、甚至不给钱谁就是坏官。这也是东汉末年官场黑暗,吏治败坏,为许多士人所诟病的原因。 至于田租和人口,造假的那就更多了。灾年的时候,是最好做手脚的时候。地方官就大笔一挥,把陈年老账一笔勾销的同时,还会配合地方豪强们压低地价,兼并田地,使得大量的自耕农从官府的册簿上消失,要么成为流民,要么成为佃户。 到时上奏朝廷就说灾害太过厉害好了。朝廷派人来查,一来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来只要和当地的豪强世家们一起窜通好了,你就是想查些什么也查不出来。 当然,也不可能年年都遭灾。普通年份和丰收年,就要学会做账造假了。这里面的学问,深了去了。贾诩宦海浮沉多年,这些套路他是了然如胸。李利年纪轻轻,哪里知道这衙门里面,有这许多勾当。 当初他要清查户籍田地,只是下意识的想知道自己的家底罢了。幸好当时有贾诩给及时劝住了。这真要查了,一竿子不知道要捅翻多少人。到时只怕李傕都保不住李利。 现在明白过来后,李利心中愈怒,却是越发不敢轻动了。他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这特么的也太黑暗了吧。 李利就暗暗下定决心,不说把水分全部挤出,但以后自己的地盘,自己一定要牢牢掌控最多的信息、最多的人口和田地。世家豪强是汉朝的毒瘤,也是自己未来打击的对象。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这次李利出来巡查各地,一方面是与各地县长、县令多交流,告诉他们在农事上不得怠慢。另一方面,也是实地考查下,河东的田地到底多不多。有多少是自耕农的,有多少是世家豪强们的。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 至于户口么,慢慢来吧。自己应该还会在河东待很久。以后造假就不搞了,慢慢一条一条的核实吧。该销的销,该加的加。 捏着田地里的泥块,李利心乱如麻。做个太守,比做个将军难多了,任重而道远啊。李利又瞥了眼跟着一起下来,此时远远站在田埂上的卫觊等人,心道,读书人的心,真的脏! 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兼并起田地来,眼都不眨一眨。河东多少百姓因此而失去了土地变成了流民?缓解社会矛盾刻不容缓啊。 第五十九章 曹操遣使 关中各地忙于春耕的时候。曹操在兖州经过一番艰苦战斗,在济北大破黄巾,为前任刺史刘岱和曹操的好友鲍信报了仇。这一战,曹操得戎卒数十万,男女百余万,又选其中精锐,因其籍贯多是青州,遂号称青州兵。其余人等,则全部编为民户,安置于兖州各郡国。 经过这一次的大战,曹操的威望空前高涨。各路豪杰纷纷来投。陈留平丘人毛玠,因汝、颖之间战乱频发,就打算南奔荆州去那里避祸。 南奔荆州,这是当时中原士大夫们很流行的一种行为。一是因为刘表本身就是士大夫名流,与其他几个号称八俊。在士林之中很有号召力。二是刘表现在是荆州带头大哥,在他的统治下,孙坚败亡,袁术遁走。袁术一走,荆州基本上就安静了。很多人觉得刘表非常有能力,荆州也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所以纷纷离开战乱之地,奔向荆州。 荆州在这些年间,简直成了大汉朝唯一的灯塔,照亮、指引无数人们涌向荆州。有些人到了荆州,就在刘表麾下出仕。有些人到了荆州,觉得刘表虚有其表,就在荆州隐居,过着悠哉的田园生活。比如后来的大法师诸葛亮,他一家子就是从徐州迁到荆州来避乱的。 话说毛玠行至半途,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曹操入主兖州,还大破黄巾百余万众。毛玠就止住了脚步,心想老家来了这么个强人,还去荆州干什么。曹操要是真的厉害,他就一定会征召我。果然没多久,曹操使者前来,征毛玠为治中从事。 毛玠一到兖州,就向曹操提出了条建议:“今天下分崩,乘舆播荡,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毛玠的意思是,天下大多数诸侯都不甩天子和朝廷了。你不如反其道而行,对朝廷要保持名义上的恭敬,并向朝廷效忠,在兖州则多种田来积蓄粮食。然后,就可以成就大事了。 曹操一听,哦哟,这个操作可以。可以打着朝廷的名义行事,还能标榜自己是汉室的忠臣。或许还能让朝廷把自己兖州牧的这个身份给确认下来呢。 于是就遣使往西前往朝廷。到了河内,却被张杨给拦住了。张杨是当年大将军何进的部属,又与王允、吕布等同为并州老乡。当年还起兵响应袁绍反董。现在王允被杀,吕布出奔,李傕、郭汜这些人摇身一变,站到了朝廷的最上层。这让张杨心中如何舒服。 有使者要去觐见天子和朝廷?休想!此路不通! 曹操的使者正在河内进退不得的时候,却又惹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董昭。董昭是兖州济阴人,原来跟着袁绍混,后来因为董昭之弟在张邈军中,袁绍与张邈又关系不好,于是听信谗言欲治董昭之罪,董昭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张杨。这会董昭听说兖州曹操强势入主,就动了几分心思。 做为一个兖州人,怎么能不支持兖州牧的工作呢?于是董昭就出面去说服张杨:“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故结之。况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 多个朋友多条路,曹操这人很不错的,现在能有机会帮他,是种缘分,事情办成了,曹操也会记住你的情分啊。 张杨还是很听劝的,他和曹操也没什么恩怨,甚至当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军中同事。当年西园建军,袁绍、曹操在蹇硕麾下当校尉的时候,张杨是蹇硕麾下的假司马。于是就上表朝廷,说明曹操的情况并放曹操的使者前往长安。此时关东与关中消息隔绝已久。曹操使者前来朝廷觐见,李傕等人很不以为然。 尼玛,朝廷派个刺史去,竟然被你这个自己任命的冒牌官给打跑了。朝廷不要脸的啊?而且你们关东诸侯不是很牛吗,听说还要自立天子。你曹操也是袁绍后面的跟屁虫,什么事都有你的一份。现在又派使者来,肯定不是诚心的,而其中必定有诈。 李傕火性一上来,就想把曹操的使者给砍了。旁边有大臣好言相劝,说人家远道而来,也是一片好心,你不安抚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把人给杀了。这要让天下怎么看待朝廷。以后还有地方敢派人来朝见天子吗? 李傕这才打消这个念头。旁边钟繇就想着,李傕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别今天气消了,明天又想砍人家。这样不行,于是便出言道:“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 现在关东那边,除了南边的刘表外,只有曹操这个家伙心向朝廷,你拒绝他的效忠,把他的人砍了,将来有人想学曹操做个忠臣也做不成了。 李傕等人一想也是,于是就厚待来使。李利闻信,就劝李傕,让他索性把曹操的兖州牧也落实算了。你封不封,人家事实上都已经占据了兖州,朝廷也只能干瞪眼毫无一点办法。现在正式封曹操为兖州牧,让曹操名正言顺的同时,朝廷也可以有一块遮羞布。曹操固然可以在兖州借着朝廷的名义行事,朝廷又何尝不是借着曹操巩固了摇摇欲坠的威信? 李傕深以为然,遂表奏朝廷,拜曹操为兖州牧。使者回了兖州,把情况向曹操一说,曹操不禁大喜。 而对在此其间出了大力的董昭也牢记在心。从此,曹操与张杨、朝廷那边书信往来不断。曹操写给李傕、郭汜等人的书信,因为曹操也不了解关中形势,都委托给董昭修改。至于张杨这里,曹操则送了大量的金、帛礼物。让张杨觉得,这个忙他确实没有白帮。 河东,忙完了春耕,在各地都转了一圈回来后的李利,签发了军令,让张辽和徐晃轮番出击,彻底扫平河东郡内盘踞的十余股大大小小的势力。 这些势力中,大多数都是占山为王的盗匪,其余的,则是乡民自保团体。自李利来河东之后,已经下过数次通知,让这些团体自行解散,这次视察,李利竟然发现这些武装组织还在。这还得了? 河东境只,只允许一个暴力武装组织的存在,那就是李利自己的军队。其他人,不管是什么性质,什么原因,绝不能留! 太守一声令下,大军顿时云集。两员军中宿将,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第六十章 河东剿匪 河东杨县,左依汾水,右靠大山,往东边不远,就是并州的上党郡。因为地形的得天独厚,这里就盘踞了一支匪徒。也不知道是黄巾军的余孽,还是白波军的残党。 杨县后世改了名,苏三从这里起解,京剧里有句唱腔是这样唱的,某某县里没好人,哈哈。就是现在的杨县没错了。 因为徐晃就是杨县人,所以这次来的汉军,由徐晃率领。队伍中的凉州老兵们一脸淡然,对于这次去砍谁,他们心中毫无波澜。 新兵们却是一脸兴奋激动,都知道打仗会死人,但又一点都不害怕,好像觉得死的那个一定不会是自己似的。 徐晃训诫了几句看没啥效果,就翻身上马,带领部队出发了。心想,等你们上了战场,见了血就知道冷静了。 临出发时,徐晃并没有走通往杨县的方向,而是绕了一个圈子,行军一日之后,再绕向杨县。这也是最大程度的避免贼子的眼线。 霍山,一处山峰很是突兀,峰前是一片坡田,有山泉自深山里汩汩流出。上山的道路陡峭难行不说,在半山腰里,还设了一处亭障。没错了,这就是杨县匪徒的老巢。 说起这处地方,杨县百姓无人不知。杨县的县令也曾组织过兵马去清剿过,但无一不是失败而归。 山上的这伙匪徒,人数具体不知道有多少,但总体来说,数百人是有的。他们平日里也不下山祸害杨县百姓,但却是把汾水和沁水给盯得死死的。一旦有商旅在这两条河水附近被抢,那必定是这伙匪徒无疑了。 他们是如何获得的情报,从哪里下的山,杨县本地吏民一无所知。徐晃来了,军队往城外一扎,自己却是先奔回家,家里人笑脸相迎,却正遇徐晃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徐晃回了家,也不绕圈子,直接单刀直入:“我问你们,霍山匪,你们没牵扯到其中吧?”徐家不是什么大地主,但在杨县也算叫得上字号。 徐晃的堂兄现在当家,闻言就是一愣,就叫屈道:“公明,我徐家耕读传家,怎么会与那等凶人勾连?” 徐晃此时在李利那里的好感度已经突破了四百,忠诚度一天比一天高。见堂兄如此回答,心中也是一宽,便道:“最好不要有任何牵连,此番我过来剿匪,必灭霍山贼而回。到时县中与之有牵连者,必一查到底。若查出来徐家有事,我回郡中,如何向府君交代?” 徐晃的堂兄再三保证,徐晃这才放下心来。徐晃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徐家在杨县能够一直不倒,自然也不是什么白莲花。所以徐晃才急匆匆的赶回家问个清楚。真有什么事,赶紧处理干净,大不了自己回郡中之后向太守李利请罪好了。 既然无事,徐晃的脸色这才阴云尽散,又向堂兄交代:“以后我家在河东,全力支持太守!不昔代价!” 跟在李利身边越久,就越能感觉到李利是个办大事的人。现在很多东西李利虽然在藏着没有显露,但从李利偶然的片言只语中,徐晃能感觉到李利那颗火热的心。 徐晃觉得李利和凉州军阀完全不一样,和他所遇到的一切人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李利别具一致的魅力。既然跟随了李利,那就得要有一个追随者的态度。这就是徐晃的想法。 在家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又见过了杨县县令等人,让他们负责筹集粮草。第三日,回到军营的徐晃,开始准备进攻的事情了。 此时,斥候一个个的都回来了,向徐晃汇报:“都尉,有人连夜上了霍山,至今没有下来。” “都尉,前山没有动静。山后也没有。” 此时的霍山营中,也有人正在吵得不可开交。霍山贼总共有两个头领。大当家自号兴义将军,二当家自号宣武将军。 此时两人就围绕着是撤还是留正在激烈交锋。 大当家觉得徐晃是本地人,熟知杨县地理环境,这次过来,肯定是来者不善,所以此地不能久留,不如取了家当,率了人马,绕到上党那边去避避风头。 二当家则觉得不能这样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徐晃是本地人怎么啦,人家徐晃外出几年,一直没回来。杨县的本地人还少了?全县人民不也没能拿他们怎么样嘛,区区徐晃有什么好怕的? 不能走,反而要借此机会,击败徐晃,好显霍山营的威名,要让河东和上党知道,他们霍山义军不是那么好惹的! 听完了大当家顿时就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起来:“你知道个屁!人家徐晃不但是杨县人,还干过咱们的老本行!你当人家是稀泥不成,随你捏?” 二当家一听就来了兴趣,在问清楚徐晃在白波军中干过之后,不禁就笑了起来,于是就道:“大哥,你说我们请徐晃上山入伙,他会不会来?” 大当家就把头一阵乱摇:“怎么可能,如今他贵为一郡都尉,又岂能放弃大好前程再度从贼。若真如此,他以后就没退路了。” 二当家就道:“去请他,当然得有点诚意。我们先请他的家人上山,再去请徐晃,不就轻松多了,嘿嘿。” 大当家当即就把眼睛一瞪,道:“你别胡来,惹恼了那厮,你我到时想归顺朝廷都难了。” 二当家嘿嘿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哎,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徐晃从哪里进攻。若他还是从前山推进,我们就死守山头,谅他也攻不上来。如何?” 想了想,大当家就同意了。后山那条道路,实在是太过隐秘,本地人都不知道。他们也是无意之间才发现的。徐晃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知道?而前山,大当家也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守住。既然这样,那就先看看徐晃怎么出招好了,未战先逃,有损自己兴义将军的威风。 是夜,山营中鼾声如雷,一群黑影却打着火把,悄然下了山。而后山不远处的一处高地,一队潜伏在此的凉州斥候,把这一幕都默默看在眼里。而后又一分为三。 数人仍在此潜伏。一伙人远远缀了上去。另外一伙人,却是疾奔军营,向徐晃报信去了。宣武将军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打算亲自动手,去劫徐晃的家人去了。 第六十一章 河东剿匪(二) 徐晃得报,又惊又怒,不禁气极而笑,嘿然道:“好大的狗胆!”言罢,却是匆匆带着兵马,赶向了自己家。 城中的徐府自然不用担心,还有个城墙在呢。若是贼人都能混进城内,那徐晃自然也不介意把杨县官场上下给一锅端了。徐晃担心的是城外的徐家庄园。 徐家在城外田地最集中处,建了处坞堡,但徐家实力一般,坞堡也仅仅只能防贼,却防不住成规模的盗贼团队来攻击。 那里有徐晃的大半族人,还有徐氏历年的积蓄。不可不救。 徐晃亲自带队在前,行至半途,忽然见前方隐约有火光,遂使人去查探,不一会斥候就回来汇报,说前面有敌人拦路。 徐晃心中念头一转,嘿,这贼子还挺聪明,知道分兵拦路。只是他就怎么没想到,这是螳臂当车吗? 徐晃就道:“举火,老兵在前,新兵在后,杀过去!” 一群毛贼,徐晃就还不信了,自己的正规军还打不赢。四周被火把映得一片通明,鼓声阵阵中,部队列着阵,一路小跑着向前移动。 不一会,果然看到大路中间,有一伙贼子,正砍了两棵大树拦在路中,而后又隐在道路两边,若隐若现。 不用徐晃下令,军中校尉就开始发声了:“左、右各五十步,抛射,放!”寂静的夜里,校尉的声音大得吓人,鼓声又随之一变。弓手们得到命令,持弓向天,挽弯弓如满月,弦一松,箭矢就呼啸着射向了那些黑暗之中。 宣武将军二当家带了一票心腹下山来劫徐晃的族人。他一心要做一番大事。大贤良师就差点成功了,虽然大贤良师已经兵解,但这大汉的江山也已经乱了套。所以他觉得,还是有机会的。 霍山虽然小,但每个做大事业的人,不应该都是从小事开始做起吗?徐晃来了,他不但觉得这很危险,反而觉得这是他事业壮大的机会到了。 若是能挟持徐晃的族人而赚了徐晃上山,嘿,杨县岂不是就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有时候,我们不能理解一些人。并不是因为这些人傻。而是因为这些人真的有理想。不管理想是好的,还是坏的。起码这些人为了他们的理想而努力奋斗过了。而我们,没有他们的勇气,却还在一旁嘲笑。 宣武将军就是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情怀的人。虽然他选择了造反为终生事业。他下山之后,径往徐氏坞堡,又觉得攻打期间,一定会惊动徐晃,所以就分了支小部队出来,在徐晃必经之路上,设置障碍,好为他争取时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宣武将军这边的人马,都是被宣武将军洗过脑的狂热追随者,坚定造反派。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汉朝社会的底层人士,受过生活的伤害,失去了对社会、对朝廷的信心和期待。于是寄希望于打破旧秩序,建立一个新世界。 所以,纵然他们明知道以自己这点人马来拦截住徐晃的汉军,一定会死。但他们仍然以殉道者的心态,一往无前的来了。 箭矢从天而坠,贯穿他们的身体。热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面。他们见藏不住了,就口中嗬嗬叫喊着,拖着简陋到了极点的武器冲了出来。 很快,他们又听到了汉军的阵中,简单明了的命令:“上前五步,刺!”一排排枪竿就这么齐刷刷的捅了过来,把他们捅翻在地上。 战斗结束的很快。徐晃又命令向可疑之处轮番射了数波箭矢,见毫无动静之后,这才着令军卒动手,搬空拦在路中的树木,又令新兵出列,让他们提刀去斩下躺了一地的贼兵的首级。 刚才战斗的时候,鼓声阵阵激昂,新兵们身体内的热血也沸腾不已,只跟随着老兵们,服从着军官们的指令,或射箭,或刺枪。现在鼓声停止,山风吹拂,阵阵血腥味夹杂着恶臭飘来,令人闻之欲呕。 有些人已经站不住了,胃里直泛酸水。现在却又被推了出来,让他们去砍地上那些死尸的首级。 磨磨蹭蹭的走到那些尸体跟前。在火光下,放眼望去,只见地上的死者,胸腹间被长枪刺出一个大洞来。肠子顺着血洞流了一地,鲜血还在汩汩的流着。有些人一脸狰狞,有些人却还没有死透,手还在地上盲目的刨着,想抓住什么,对生命的流逝却又无能为力。 军官在旁边压阵,见这些新兵们还在犹豫,就不禁大怒,喝道:“十息内不行军令者,重打二十军棍!” 大多数新兵,在训练期间都被打过军棍,棍子打在屁股上,感觉实在是不好。听到这句话后,新兵们脑海里那痛苦的记忆马上就浮现出来。闻得要打军棍,哪里还敢犹豫。不就是死人么,当做死了的牲口好了。 于是就闭着眼,提刀猛剁。睁开眼一看,有些剁了下来,有些却没有剁中位置。再剁,咦,有什么溅到了脸上,摸下来一看,全是白色的脑浆子,再往地上一看,头没砍下来,却把死尸的脑壳给砍去上半边。 这下就再也忍不住了,跑到旁边哇哇的吐了起来。徐晃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军队就是这么的冷血无情。做为军人,在战场上也一定要冷血无情。只有在死尸堆里谈笑自若,饮水吃饭、甚至枕着死尸睡觉只若等闲,你们才算过关。新兵们,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砍下了一堆脑袋,徐晃又带着部队继续前进。庄园那里,火光已经很明显了。有骑兵就是好,得到了徐晃的提前通知,徐家坞堡上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徐晃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徐家一点儿也不怕。反而是有点兴奋。 嘿,若能破了这伙贼人,未来表功,徐家岂不是也有一份? 上至徐氏族人,下至佃户庄客,一个个都站在梯子上,举着兵器嗷嗷叫着。贼人本想着偷偷摸摸的打个突然袭击,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从下山以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汉军给盯住了。 偷袭不成,就只能强攻了。下山走了这么一遭,若是无功而返,回去了怎么面对老大啊。于是,宣武将军只能寄希望于徐晃来得更慢一些了。 他相信,在自己的组织下,徐家区区一个小坞堡,又能坚持多久呢? 最后的结果,让他失望了。徐家因为早有了准备,反击得很坚决。而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一幕也来临了:汉军到了,而且还把他们给包围了。 第六十二章 出大事了 宣武将军宁死不降,所以他死得很壮烈。他被按在地上,散开的发髻被一个汉军给向前抓着,后面一个河东新兵被推了出来,提着环首刀进行斩首。或许是刀有些锈,亦或是宣武将军的颈骨有些硬。第一刀砍下去,血如泉涌脑袋却没有掉下来。附近的汉军也好,俘虏也罢,都听到了宣武将军那如夜枭般瘆人的惨叫。 第二道刀光闪过,宣武将军的头颅被砍了下来,他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声这才嘎然而止。这一次斩首的效果很好。最起码,俘虏中本来打算像宣武将军那样一般慷慨赴死的人,立马就瘫软如泥。 而后,都不用汉军主动问,有关于霍山匪徒的一切情报,被他们如竹筒子倒豆一般,给稀里哗啦的全倒了出来。 这些“壮士”的堕落,让人猝不及防。徐晃把这些俘虏押解下去后,命人打扫战场。忙完之后,都来不及休息,就率部迤逦而行,向那霍山而去。今夜一战,这下山的匪徒一个没跑,全折在这里。若不及时赶到霍山,等山上的匪首头目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只怕就要扑空了。 本就有斥候监视四周,又得了俘虏的详细情报。徐晃到了山下之后,休息了半天,便命一支部队在前山佯攻,吸引匪兵的注意力。自己却带着精锐从后山密道攻了上去。 在日落之前,徐晃就把大旗,插在了峰顶。放眼望去,能战的匪徒,都已经被击毙了。而被俘虏的,却足有二千余众。除了一部分青壮外,其余全都是他们的家眷。 至于其他战利品,除了十余头用来耕作并代步的牲口外,就只有数千石粮食了。这倒是让徐晃眼前一亮。现在钱贱粮贵。有了这些粮食,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了。 押解着俘虏和战利品依次下山,临行,汉军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个精光。所有营寨设施,包括尸体,全部化成了焦土。 杨县城口,几大匪首的首级被高高悬挂起来示众。而数百颗被处理过的首级,也被堆在入城的道旁,做为京观来警示世人。告诉他们,当盗贼的下场,是非常凄凉的。 杨县的官吏们,正在设宴为徐晃庆功。县令的府上觥筹交错,而县里却是一片沸腾。这次河东郡兵的铁腕手段,让普通黔首们又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感。似乎印象中,以前的朝廷兵马,也是这般剿贼的。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又重新回来了。 徐晃在杨县并没有待多久,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吩咐的也都吩咐了,事情也办完了。于是便率部匆匆赶了回去,向李利交令。 在书房中见到李利后,徐晃拿出一大叠信件来,对李利道:“太守,这些信件都是从山上匪首的密室里寻到的,有证据显示,解县柳家,在暗中资助霍山匪。” 李利拿眼向徐晃一看,徐晃心中就有点慌。徐家似乎也与霍山匪通过信,但他看过,书信内容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东西。不像柳氏一样,他们存在着py交易。所以徐晃就一把火把徐家的信给烧了。 李利并没有说什么,让徐晃把信留下就让他出去了。徐晃出去后,心中把自己的族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李利现在太守位置坐久了,威势日重。以后却是千万不能干这种不靠谱的事了。 接下来,就轮到了张辽。如此这般,二将反复出去剿匪。二个月的时间,把河东境内的蟊贼和非法武装势力都给剿了个精光。能跑的早就听到风声跑了。来不及跑的,不是投降,就是去见了阎王。 河东境内,于是为之一清。士民震慑之余,也对李利感激不已。铁腕重拳之下,社会环境的明显改善,还是能够看得分明的。 二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李利发现够多的东西。四大世家中,裴家和贾家最为干净。贾家是家道中落没这个实力了。裴家却是一向持身最正,裴茂在朝中的口碑也很好。当然,兼并土地,逼良为奴的这种汉朝地主基本操作,裴家一样也没落下。只是没有像柳家和卫家一样,与河东各地的匪徒有勾连罢了。 捏着这些证据,李利并没有发作。他在等。当然,能够挤身于河东四大世家之列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很快,四家人就一同前来请罪了。 俗话说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裴家和贾家心里最干净,所以神色从容,他们也知道自己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他们的目的不是请罪,而是要来保卫家和柳家。 几家向来互通婚姻,唇齿相依。若是李利咬住不放,对卫家和柳家发难。这两家倒了,往后他们贾家和裴家在河东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好过。 卫觊和柳孚跪在地上,头皮都磕破了。李利这才开口了:“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通匪!” 李利一手拍在案几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他怒喝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给你们的胆子,嗯?” 卫觊和柳孚一声也不敢吭,只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又苦又涩。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做的,奈何家里总有些自作聪明实则又昏聩无比还喜欢倚老卖老的族老要自作主张。好吧,现在把天捅破了,又把他们推到前面来,让他们来寻李利和解。 和解?呵呵,你们只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位李太守的性子吧。没逮住机会那也还罢了,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就快别想多了。想尽一切办法,让家族不被灭族吧。 看着卫觊和柳孚的惨状,裴潜心中长叹一口气,自作自受,何苦来哉?但他又不得不开口:“府君,伯觎他们自己也被蒙在鼓中,受族中一些自作主张的人牵连罢了。还请府君看在我等做事还算用心的份上,饶过伯觎他们一遭罢。” 贾逵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妻家遭殃。也忙忙跟着开口道:“还请府君开恩。” 李利冷笑一声,道:“如此大罪,让我如何开恩?” 裴潜和贾逵苦苦哀求,过了许久,李利这才开口道:“也罢,看在文行和梁道的面上,便饶过你二人一遭,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文行,梁道,你们且先退下。” 裴潜和贾逵互看一眼,知道李利是要趁机和卫觊和柳孚谈条件了。于是就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 处理结果 柳氏的罪孽最大。 可谓说是半地主半盗匪。要说柳孚一点儿也不知道,李利是绝不相信的。柳孚是贾逵的妻兄,贾逵自己要用,所以要给贾逵面子,柳孚这条命要留着。但此人自己从此以后,却是不会再用了。 李利在心里把柳孚画了一个叉,暗暗可惜送出去的一百多个好感度。他一天在系统里只能领二十个好感度。同时也只能送出去二十个好感度。以后他所添加的好友只会越来越多。僧多粥少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幸好他系统里本身就还有几万个金币,就算系统不送金币了,他也还能撑得住。 摇了摇头,李利就道:“柳氏把所有主谋都交出来,到时我要明正典刑,给河东百姓一个交待。名单我自会派人给你。另外,柳氏历年隐藏的人口,吞并的土地等等,这些我自会派人与你清算。至于柳孚你,就闭门在家读书思过罢。” 柳孚听了,双目之中,清泪不禁滚滚而下。李利这一口咬下去,好狠呐。柳氏不但要死一批人,历年所积累的财富,只怕也是要缩水一大半。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他柳孚的仕途,已经断绝了。闭门在家、读书思过,这是说得好听。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把自己给圈禁了吗? 除非有人能够把李傕等人给掀翻,否则就算李利不在河东了。他柳孚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而他柳家,永远也不能去做反对李傕、李利的事。否则,李利就算要败,只怕第一个就是要推平他柳家。 柳孚正自伤感不已,就见李利冷不丁的道:“嘿,以我之意,本来是想要对你柳氏抄家灭族的。想着日后见了梁道,面上不太好看。遂放你柳氏一马。柳孚,回去之后,好好读书。你们这一代不行了,就好好培养下一代。别把你的子侄们也给教歪了。” 李利很不客气,直接呼名道姓,连柳孚的字也不称了。柳孚听了,唯唯诺诺的再拜称是。心中对李利和贾逵忽然又升起感激来。毕竟救住了许多无辜家人的性命,柳氏失去了现在,但还可以去追求未来。 柳孚蹒跚的躬身倒退了出去。 卫觊在旁边,只听得冷汗直流,却是不知道李利会如何发落自己。 卫家不像柳家全程派人参与了进去,卫家只是涉及到了帮河东各大盗贼销赃。卫家在河东地面,是头号老牌世家。一直诗书传世,底线还是有的,脸皮也还是要的。只是盗匪想要把赃物变现,在河东地面上就怎么也绕不开卫家。 当然,不通过卫家也行,只是零零散散的出些散货,那得要出到什么时候去。盗匪们也要吃饭。那些抢来的绢帛,钱物,他们用不上,也用不习惯。而河东田地、商铺谁最多?自然是卫家。给他们再多的货物,他们也会吃得下。 所以,自然而然,卫家就成了河东地面上的销赃首选。他们的管事们才不管这些东西来路是否清楚。不清楚更好,他们杀起价来就会更高兴。 卫觊向来不管商业上的事,他比起柳孚来,也确实是要无辜多了。所以李利对他的态度又要好得多。 “主事之人和参与之人全部交出,另外,我要卫氏河东盐铁的五成份子。” 卫觊嘴唇哆嗦了下。他宁可李利多杀几个卫家的米虫。或者是李利多夺些卫家的田地和佃户。盐铁之利,何其巨也。李利现在一下就要五成。他真的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利见卫觊迟迟不说话,就虎着脸吓唬他道:“伯觎,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卫氏重要,还是钱财重要?要是你不同意,那好办,我这就行文朝廷,请旨查处卫氏。” 卫觊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一个残破的卫氏和一个从河东被抹掉的卫氏,选哪个?傻子都知道选啊。于是马上噙泪答应:“罪臣同意了。” 李利脸色一下子就阴转多睛起来:“说起来,本官还是伯觎的亲戚哩。我与蔡氏长女已经定亲,以后你我两家,要多多亲近才是啊。” 李利与蔡文姬定亲之事,河东郡也就只有贾诩和徐晃、张辽知道。四大世家之前还被蒙在鼓里。现在卫觊一听,脸上神色那叫一个精彩。嘴巴张开了半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先行告退了。 这一次,李利可谓是吃了个大饱。对付卫氏和柳氏的方案,是贾诩提出来的。本来按李利的意思,干脆把这两家给灭了算了。自己捞到的好处,只会更多。而且自己也算是师出有名。堂堂正正。都不用怕人背后说闲话。 只是贾诩给他分析。上来就灭了河东老牌世家之二,虽然说是事出有因,但只怕也会让其他二家心生忌惮。而且四家彼此盘根错节,都有亲戚关系。而这几个之前给他李利办事,也还算是用心尽力。所以万万不能让贾氏和裴氏寒了心。 公正严明固然没错,但在史书上只会被列为酷吏。西汉如张汤等、东汉如阳球等。法外容情,却只会被人称赞为有人情味。让人能够感激不尽。 所以贾诩为李利作了个分析。一个消失的柳家和卫家,除了一些田地、人口和财富,并不能再给李利带来一些别的什么,反而会让李利获得残酷、嗜杀的骂名。读书人吃饱了没事干,哪里会去管你李利是不是在依法办事。只会觉得你李利在河东大肆屠戮士人世家。不放开了手脚大骂特骂才怪。反正你凉州的名声本来就不好。骂你是天然正义。儒家董仲舒这一派向来不喜欢依法办事,他们喜欢春秋决狱。也就是说,根据《春秋》这一部经书来断案。这简直就是自由心证。 但一个残破的卫家和柳家的存在,却是好处多多。该获得的利益李利一样会获得,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但李利却会收获四大家族的感激,也会赢得士人们的口碑。当然,百姓怎么想,那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基本上没有发声渠道。士人们的印象才最重要。 柳家和卫家犯了如此重罪,李利还能够保下两家的无辜之人。再加上李利之前救了王宏和宋翼。贾诩操作下,四大家族配合下,这么一宣传。嘿,李利不是心向士林的仁义之人,谁是? 今年感动汉朝十大人物的名单上,李利必然出现啊。 第六十四章 关东动静 不管卫家和柳家私底下心里怎么想,但明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姿态来的。毕竟,李利确确实实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以为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是说着好玩的? 关中的消息,想要传到关东去,极为缓慢。但关中地面,李利确实是赢得了一些人的推许,被认为是政治手腕娴熟的表现。 政治不是打仗,有时候赶尽杀绝,真不如放人一条生路。当然,这得建立在双方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要是一生对手还要退让,那就是真的傻了。 河东郡在清剿了盗匪,收拾了地方豪强之后,进入了飞速发展的快车道。李利从自在河东竖立了真正说一不二的权威。因为不服的都被他给收拾了。现在李利手里有钱有粮、有田有地、有兵有马,还有盐铁之利。这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再来看关东,当年襄阳之战,孙坚战死。袁术麾下头号打手一死,以袁术的本事,如何玩得过麾下拥有一大票猛人的刘表。在刘表把袁术的粮道断了之后,袁术表孙坚之侄孙贲为豫州刺史,自己也收拾行装,带领部曲们离开了盘踞多年的南阳,前往豫州。据说,离开当天,南阳人民就只差没有敲锣打鼓来欢送了。 南阳和豫州的颍川相临。出了南阳,就是颖川。袁术跑到颍川来之后,发现颍川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富庶之地了。 颍川先是被黄巾一通乱搞,后又被李傕、郭汜纵兵洗劫。不说是十室九空,也相差无几了。要想再奉养袁术的大军,却是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在颍川弄不到粮食,袁术又把主意打到了颍川隔壁的陈留郡身上。这个郡,也是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就去那! 袁术跑到了陈留,刚喘了口气,忽然就有人来报,说是曹操带兵打过来了。袁术大怒:“曹阿瞒也敢欺我,真当兖州是他家的了?” 于是以大将说详屯匡亭,自己屯封丘。摆开架式欲与曹操交战。在此期间,黑山军和於夫罗纷纷来助。 黑山军的头领眭固和于毒都在曹操手底下吃过亏,可谓与曹操仇深似海。听说袁术要打曹操,一个个便兴奋得不得了,纷纷来助袁术,以壮声威。於夫罗则是纯粹没地方去了,来袁术这里当个演员蹭饭的。 说起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这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话说自从汉武大帝北击匈奴,连年大战四十多年后,匈奴人终于撑不住了。汉武帝是个超级铁头娃,反正匈奴我是一定要打服你。他在位五十余年,打了四十几年的仗,把自己的王朝都快打崩溃了。匈奴人摊上这么位主,你说还能讨得了什么好。汉朝差点因为战争而破产,匈奴就更不用说了。从此之后,匈奴便再也对汉朝形成不了战略威胁了。可以说,汉匈不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了。 再晚一点,匈奴干脆就分裂为南北,南边的一支在呼韩邪单于的带领下归顺了汉朝,世代为汉朝牧马守边。北边的郅支单于仍然带着部落居留在漠北,继续与汉朝为敌。然后甘延寿、陈汤就带兵远征康居,大破匈奴,击杀郅支单于。留下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热血豪言。 因为北匈奴被灭了,南匈奴就又回到了漠北居住。到了东汉初年,匈奴人为了王位之争,发生内乱,再一次分裂为南匈奴、北匈奴。 期间北匈奴与汉朝的兵戈也是不断,但总体来说都是汉朝占优势。再到了百年前,窦宪、耿秉等人带着南匈奴,和北匈奴来了一场大决战。稽落山下,北匈奴单于大败逃走,汉军斩首万余级,捕得俘虏二十余万。于是窦宪、耿秉、班固等遂登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后来又与北匈奴交战几次,彻底击溃北匈奴,迫其西迁,然后就没了音信。 燕然勒功是历史上和封狼居胥相提并论的顶级军功。这一战后,目睹了汉朝强大的南匈奴,从此就老老实实的安心给汉朝当孙子了。汉朝想要打谁了,就去南匈奴调兵,还经常不给军费。 到了灵帝末年,官场黑暗,天下混乱。南匈奴休屠部和其他匈奴贵族担心汉朝会不停征发南匈奴的族人。于是就一起造反,把乖乖听话的南匈奴单于给干掉了。 史载中平四年十二月,休屠各等诸部反,中平五年正月,杀西河郡守;三月,杀并州刺史张懿(后来丁原就继任成了并州刺史),并州大乱。叛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单于羌渠也给杀了。 南匈奴上任单于呼征,死于汉朝中郎将张修手里;现任单于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够惨的。单于死了,造反派怕羌渠的后代报复,于是另立单于;与此同时,羌渠之子,於夫罗也被另外一派人拥立为单于。 於夫罗是个好孩子,他做左贤王的时候,就经常带兵帮汉朝打仗,足迹遍及塞北江南。为大汉朝铲除内忧外患立下了汗马功劳。 南匈奴发生叛乱的时候,於夫罗正带着族人在幽州平定张纯、张举和乌桓丘力居等人的叛乱。后院起火了,於夫罗有家归不得,只好跑到洛阳去,请天子和朝廷给他主持公道。 当时的汉灵帝每天忙着“大事”,卖官赚钱,和美人嬉戏。哪里会顾得上一个小小的南匈奴。於夫罗见不是个事,就想回去自己武力搞定。结果汉朝又很奇葩的不批准他离开。 叛军立的单于没过多久就挂了,南匈奴从正统和现实情况看,只能是於夫罗继任单于。可是汉朝就是不册封,让单于之位空悬,而使南匈奴的老王管理领地。 於夫罗敢怒不敢言,等到汉灵帝一驾崩,他立马就开始搞事了。先是跟着白波贼一起寇掠并州、司隶等地,然后在白波军败亡之后又跟着袁绍反董。反董没多久,又反叛袁绍,劫持张杨。被名将麴义击败后,就与黑山贼来往甚密,一直在兖、豫、并、冀、司隶等地兜兜转转。以劫掠为生。 这次,族人的粮食又不够了,于是,於夫罗就带着部队,赶到袁术这里为,来袁术一壮声色。当然,军粮自然也要袁术给供应了。 袁术部队虽然少粮,但勉强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反正打败了曹操,要什么没有? 第六十五章 封丘之战 袁术想去抢兖州,他自诩为名门子弟,干不出夺他人基业的事来。脑子里转了几转,就把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给请了来。刘岱战死之后,朝廷任命金尚为兖州刺史,却被曹操给赶走了。现在袁术联合金尚,这就师出有名了。他帮朝廷命官声讨非法占据兖州的曹操,何错之有? 消息传到了兖州,曹操大急。曹操刚得了兖州,屁股还没有坐热,这就来了个抢食的。是个人都不能忍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最让人要命的是,袁术拿着金尚当幌子,有着巨大的欺骗性。一个搞不好,兖州就又要易主了。 曹操决定立即起兵对付袁术,因为陈留郡离兖州治所昌邑并不远,这要是让袁术在陈留站稳了脚,兖州还有安生日子过吗?从曹操自身的安全环境考虑,再到他的铁杆盟友袁绍的政治诉求。曹操怎样也不能让袁术赖在兖州的地盘上,一定要把袁术给赶走。 袁术在失去了孙坚之后,麾下仍有纪灵、张勋、桥蕤、刘详等大将。可以说,这几年关东诸侯中,就是袁氏兄弟在独领风骚。他们的名气,人望,和实际实力综合起来,就是函谷关以东最强大的一股势力。袁术和袁绍这兄弟俩要是和和睦睦不闹翻,嘿嘿。 可是曹操现在也不弱。占了一州地盘就是和一郡太守不一样。现在曹操麾下文有荀彧、程昱、毛玠等,武有乐进、李典、典韦、满宠等,这还没算曹操的铁杆心腹曹仁、曹洪等曹氏宗亲和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而且曹操有一个坚定的政治靠山袁绍。这会袁绍和曹操正处于蜜月期间。两家好得几乎都可以穿一条裤子了。 袁术势力庞大,但他的力量太过于分散。孙贲带着孙坚的旧部驻守豫州没跟袁术在一起,这是一支百战精锐,后来孙策起家依靠的就是这支部队。而袁术麾下除了他自己的部队外,还有黑山军和於夫罗的部队。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却是各行其事,袁术不能有效统一指挥。最最关键的是,袁术军中缺粮,将士不能久战。 所以,当袁术的缺点被荀彧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后,曹操就定下了进攻方略:“我先使一部佯攻匡亭刘详,而后伏大军于则,袁术必引师来救刘详。袁术一至,我大军齐出,袁术必败矣。”袁绍闻说曹操和袁术要打架,于是开开心心的也派了一支精兵前来相助曹操。这个,帮着外人打自家亲兄弟,袁绍也真是够了。得了袁绍的帮助,曹操底气更足了。 却说探子回报袁术说曹操主力进击匡亭,袁术不禁大喜,就对於夫罗等人道:“曹操既至匡亭,刘将军于内坚守,我等于外合围,内外夹击,曹操必败。到时,我便为兖州之主也。” 于是便统大军,前往匡亭。谁曾想,匡亭那里的曹军,却只是个幌子。旗帜插了无数,兵马却都是虚的。刘详得了袁术的命令,要在匡亭拖住曹军。他生怕曹操跑了,见曹操只在营外鼓噪却不来攻,刘详自然也乐得清静。于是匡亭那边两军就这么干耗着了。 这边袁术刚接近匡亭,行至一处险地,忽然之间,就是鼓声齐振,号角长鸣。但见四面八方,曹军齐出,如惊涛拍岸,如猛虎下山。袁术等人都惊呆了,忙命部队反击。 曹军众将各持了兵刃,齐齐杀来。最先抵挡不住的就是黑山军。他们本来就是曹操的手下败将,此时见了曹军凶猛,情不自禁就想起当日之败来。于是便发一声喊,掉转头来,撒腿狂奔,却是把於夫罗和袁术的部队,就这样给扔在战场之上不管了。 曹军见敌人败退,精神大振,如狼击羊群,更加勇猛。袁术见黑山军掉头就跑,不禁大恨:“黑山群盗坏我大事,竖子不足与谋!退!” 袁术大军稳不住阵脚,连连败退,一直退到封丘,这才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点齐人马,准备再战,曹操又引兵追杀了过来。惊魂未定的袁术只好再退。退到襄邑,再战败北,又退到太寿,本想在此据城坚守,结果曹操一发狠,掘襄邑之水来灌城。袁术又只好南逃至宁陵。 宁陵属于豫州,已经不是兖州境内了。袁术心想曹操你狠,我不打你兖州的主意,这下总可以了吧?谁曾想曹操还不罢休,又引军来追。 曹操是觉得袁术还留在兖州边上,肯定还不死心。这一次打,就要卯足了力气把袁术给打服。袁术被发疯了的曹**得没办法。只好远走高飞,南至九江,去寻自己的小弟扬州刺史陈瑀。 话说前阵子扬州刺史陈温死了,袁术就表陈瑀为扬州刺史。陈瑀出身官宦世家。其父陈球,曾为太尉,当年与诸多大臣一起密谋诛除宦官,结果事泄死在狱中。其从兄陈珪,也是名噪一时的贤者,陈珪有个儿子,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陈登陈元龙。 袁家和陈家向来就有交情,所以袁术这才用陈瑀为扬州刺史。结果不知道陈瑀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袁术进入扬州境内。或许是袁绍在其中搞了什么鬼也不一定。毕竟袁绍在天下人的心目中,比袁术可要靠谱多了。 袁术得知陈瑀胆敢拒绝自己入境的消息之后,不由大怒。当下便点齐了兵马,自淮北齐齐杀了过来。把自曹操那里受的气,全部都撒在了陈瑀的身上。 别看袁术好像经常打败仗,但得看他的对手是谁。区区一个陈瑀,如何是袁术的对手。打不过袁术,只好出奔寿春,逃到徐州老家去了。 袁术就占了扬州,自号扬州牧,兼领徐州伯。袁绍见袁术败走了,本来还很高兴,结果一转身,袁术又成了扬州牧。心中不由大怒,遂又命自己的堂兄袁遗去扬州当扬州刺史。 袁绍当年就这么干过。讨董的时候,袁术表孙坚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结果孙坚在前方大战,袁绍却派了小伙伴周昕去豫州为刺史。想夺取袁术(孙坚)的地盘。幸好袁术反应及时,把周昕给赶跑了。 现在袁绍又来这一套,袁术怒发冲冠,连堂兄袁遗的面子也不给了,遂发大军攻打袁遗,把这个堂哥给打得抱头鼠窜。 袁遗后来败退到了沛国,最后为败军所杀。 第六十六章 关东动静(二) 袁绍、袁术两兄弟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说不完。那得估计要从他们小时候开始说起。话说袁术占了扬州,又兼徐州伯。旁边的徐州刺史陶谦屁也不敢放一个。袁氏就是如此的霸道强势。 去年李傕等人攻入长安之后,因为上面没了董卓的遮风挡雨,心里未免还是有些发虚。于是就想着要在关东拉拢几个盟友。袁绍因为是反董盟主,旗下小弟众多。所以他就第一时间被排除了。 袁术与兄袁绍不睦,又是袁氏嫡子,在南阳、豫州那里也有着莫大的势力,甚至还能够号令孙坚这样的猛人为他所用。于是李傕等就想着派人去拉拢袁术,以为己援。 去年年底派了太傅马日磾和太仆赵歧出关镇抚关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封赏袁术,好拉拢他支持关中的小朝廷。 马日磾出了关,一路东行。跟在袁术的屁股后面到处跑,吃了一嘴的灰。今天到南阳,袁术又去了陈留。马日磾到了陈留,袁术又去了豫州…… 好不容易赶到了扬州,总算逮着人了。于是便当众拜袁术为左将军、假节,进封阳翟侯。时人和后世对马日磾这一段经历的评价并不高。 孔融在马日磾死后,朝廷要进行厚葬追封的时候认为马日磾以上公之尊,而曲媚奸臣……章表署用,辄使首名,附下罔上,奸以事君。不应该有太多的荣宠加身。后人则认为李傕与郭汜攻入长安,种拂等大臣战死,王允骈死阙下,宫门之外皆天子与朝廷之敌。而马日磾等与贼同朝也就算了,还出使关东,与关东诸侯和解。就算袁氏与公孙瓒、刘表等各有异志,难道就不知道去激励朱儁、曹操、刘虞等人入援以解天子之厄吗? 真不能怪马日磾等人。说马日磾等人为何不与李傕郭汜去拼了的人,那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打嘴炮谁都可以,但真正敢于迎难而上的,又有几人? 见识过了刀兵的无情,见识过了鲜血与死亡,才会明白,生命是有多么的可贵。而且关东的诸将是何其之多,袁绍起事以来,除了争夺地盘外,几乎一事无成。让许多心存汉室的义士心里面凉了个透。有兵有将的不作为,为难他们这些垂垂老矣、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头子做什么呢? 袁术夺了扬州,又得朝廷前来拜爵,心情大好。于是就把马日磾给留了下来,好生招待。谁曾想,这一招待,马日磾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关中。 曹操打跑了袁术,自己回到兖州休整,与此同时,也派人去老家沛国谯县,把家人给接到兖州来。兵荒马乱的,还是和自己待在一起安全。 袁绍这边,和公孙瓒打生打死的。两个大佬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袁绍是地盘富饶,兵马众多;公孙瓒虽然身居苦寒之地,但他的部队都是血火中淬炼出来的精锐。连战二年,士卒疲困,粮食并尽,互掠百姓,野无青草。打成这样,谁也撑不下去了。只是谁都不肯先退罢了。刚好太仆赵岐奉命来和解关东,走到了袁绍这里,于是两家抓住这个台阶赶紧下了,然后回去舔舐伤口,恢复元气去了。 袁绍这边刚与公孙瓒罢兵,那边魏郡兵马又反了,勾了黑山贼来攻破邺城,袁绍闻信大惊,匆忙引军回去平叛去了。 这会刘皇叔正带着关二爷、张三爷,还有骑兵队长赵云,在公孙瓒麾下混饭吃。前年因为试守平原令的任上干得很不错,于是公孙瓒就表刘备为平原国相,这两年刘备在平原,深得人心。在外则抵御贼寇,守护一方平安。在内则乐善好施,礼贤下士。于是刘府君的大名也在青州传播开来。 刚好北海相孔融被黄巾贼围攻,思来想去,左近都没有什么援军,而能救他的又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人就奶孔融说起平原相刘备来。孔融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就让麾下大将太史慈突围去平原请刘备来帮忙。 孔融是海内名士,名声很大。他的求助,就像后世马总请个普通人去给他帮忙一样让刘备受宠若惊。当即就跳了起来:“北海相还知道我刘备吗?” 刘备兴奋得不行,点齐三千精兵,这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底,然后带着三员大将,急匆匆的向着北海杀去。 关羽、张飞、赵云一齐出动,只是为了对付一伙叛军。这样的阵容,简直是杀鸡太用牛刀了。下场自然不用说,黄巾叛军屁滚尿流,北海之危顿时立解。 孔融非常好客,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句话形容的就是孔融。刘备救了北海百姓和孔融的性命,又是大儒卢植的弟子,还是平原国相。从身份地位上,孔融和刘备还是大致相近的。大家也都是读书人,虽然刘备很有可能是个半桶水。但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孔融爱好清谈(扯蛋),喜欢抨击时政,臧否人物。刘备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汉子。两个人在北海这一坐下来坐而论道,哦哟,不得了。互相看对眼了。 于是你吹我,我捧你,来了一波互吹的操作。后来陶谦被曹操打得瑟瑟发抖了,为什么想到请刘备来帮忙,自然是因为刘备救了孔融在前,而孔融帮刘备大吹法螺在后了。 当然,刘备也有所回报,后来他上表朝廷,奏请孔融来兼领青州刺史。 河东的工曹从事从南阳回来了,不但带回来无数工匠,还把自己在南阳所听到的一些关东大事,添油加醋的向李利一一汇报。 其实关东这些事情,李利早就知道了。他埋头在河东发展的同时,可也没有忘记看看关外的世界。他的对手有很多,不随时保持关注,那怎么行呢。 这乱世人命贱如草,如果说之前李利还想着,大不了去投靠曹操、刘备这两家好了(江东太远他怕跑到半路就死掉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想要投降,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接收你啊。 那就算人家接受你的投降了,以后什么事都要听别人安排,生死全部操纵在别人手里。搞不好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样窝囊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老曹最爱人妻,刘皇叔也不差多少,后来去益州了,娶个皇后还是寡妇。千万别说什么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人品不会动自己下属的房中人。尼玛自己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尽一切力量,努力的去发展吧。去掌控自己的命运。若真的拼尽全力而天命难违,到时任何结果,自己也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因为,尽过全力奋斗过了,所以也就问心无愧了。 第六十七章 招募工匠 李利滋滋有味的听着工曹从事摇头晃脑的唠叨,有些好笑的同时,也与心中的情报一一印证。大事都差不多。不过工曹从事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听起来倒也挺有趣的。 南阳这几年连遭蹂躏。百姓流离失所。河东招募工匠的消息一出,很多人就半信半疑的就前来问询。这一问就不得了,发现河东郡官府给的待遇非常好。简直是前所未有。而且河东那边为了打消应募者的疑虑,还可以提前给付安家费。 面对各种质疑,河东的办事人员很有耐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们说了你们不信那行,你们在外面听到的乱七八糟的也不要信嘛。自己去河东看一看就行了。如果不满意,我们再给路费,让你们回来。如何? 这样坦诚的言语,打消了许多人的疑虑。但同样还有人忧心忡忡,觉得关中是凉州军在执政,而凉州军的名声实在是有些狼藉。 这时就有人站了出来,对他们道:“你们知道吗,在河东太守李利的奏请下,河东和关中各郡已经罢了7岁以下童子的口赋,且把口赋钱恢复到了二十钱。太守李利还打败过吕布,在凉州军的刀口下救过右扶风和左冯翊的性命。你们去了河东,是给河东太守做事,只要遵纪守法,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没办法,李利实在是没有什么事迹可以讲。只能讲一讲旧账了。南阳百姓一听,心中对未来的这位雇主心中大概也有个底了。 既然河东太守不是什么残暴的酷吏,河东待遇又好,还提前给安家费,那就先去看看?有了第一个报名的人,后面的队伍自然就络绎不绝了。 河东这边,基本上是只要你有一技之长,那就通通全要。按李利的说法就是,哪怕他什么都不会,拐回去种田也行啊。人口,在这乱世,始终是第一资源。 河东郡在南阳大规模的招募人手,引起了南阳当地官员们的注意。在了解情况之后,就第一时间向刘表汇报。这事不汇报不行,这么多的人口迁徙流失,到了今年下半年上计的时候,这政绩怎么算啊? 刘表接到消息之后,心中也是一惊。只是后来一想,河东那边缺工匠,就让他招募些人去好了。南阳活不下去的流民多得很,让他们去河东也算是变相减轻了自己的压力。而且,河东太守李利是李傕之侄。自己此时也不宜因为这点小事就与李傕等人闹出什么不快来。罢了罢了,随他去罢。 于是刘表行文到南阳,让各地官员配合河东来人,不得无故阻拦。南阳的地方官其实也不敢惹凉州的官员。现在有了顶头上司的交代,他们自然是乐得配合。 一批批的工匠,就这样从南阳奔向了河东。拿了安家费的工匠们,经过登记造册之后,就被直接安排下去了。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将开始工作,为河东的发展建设添砖建瓦。还有一些犹豫不定的工匠,这些天则是他们最后的犹豫期,到时候时间一到,他们要么留要么走。 除了工匠,还有一些随同前来避祸的百姓和士子。百姓们事情多得很,忙着安家。而一些读书人,则是兴致勃勃的开始在河东地面上转悠起来。 李利来河东没有多久。但还是给这块地面带来了一些不同的变化。百姓们衣衫或许仍然褴褛,但脸上不再是毫无表情的木然,或者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脸上笑容不多,但能看得到丝丝的生气。人的生活一旦有了奔头,精气神自然就不一样。李利在河东,不但减免口赋,还收留大量流民,雇佣百姓去垦荒。在卫氏和柳氏两家获得的土地,都纳入了李利的名下。 李利重新把它们都给租了出去,田租却仍然按照三十税一的标准。不知道让多少农户感恩戴德。 要知道,之前佃户们租田来种,除了要负担国家的税收之外,还要额外给田主交租。仁慈点的少收点,刻薄点的,恨不得把佃农们身上都扒下一层皮来。 李利现在这么做,除了土地所有权仍然归李利外,其余方面等于田地是佃户们自己的一样了。河东地面上的百姓们,自然是满口称赞,欢声如潮。 韩暨这几天,把安邑附近都走了个遍。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他的祖父曾经担任过河东太守,他小时候也在这里待过几年。 韩暨是南阳人,祖、父皆曾为二千石。他年轻的时候被察举为孝廉,后来司空府征辟他入朝为官。因见天下乱象频生,韩暨就婉拒不去,只在家闭门读书,自娱自乐。 袁术到了南阳,闻他之名,遣使来请。韩暨从袁术的行事当中,觉得此人甚不可靠。遂远避之于鲁阳山中,当起了山中隐士。 这一次,河东在南阳闹出的动静有点大,所以韩暨也被惊动了。韩暨被袁术和刘表骚扰个没完没了,心中烦忧的同时,也静极思动。他觉得这河东太守挺有意思的,毕竟在汉朝,如此重视工匠的二千石官员,少之又少。 看着河东开出来的工匠待遇,韩暨都心动了。于是他就想,要不就去河东看看。南阳的普通百姓,对于河东觉得陌生,没有安全感。但对于把河东当做第二故乡的韩暨来说,往来河东却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韩暨在河东,确实发现了李利的不一般。李利在河东,其实也没干什么事。他主要就是减赋、开荒、募兵、剿匪。这次大规模招募工匠,听说是为了铸造新钱,以取代董卓的小钱。 在太平之世,李利这样的官员或许有很多。但在这个乱世,李利如此的表现,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眼前一亮了。 韩暨在南阳,是亲眼所见袁术是如何治理南阳的。袁术来南阳之前,南阳虽然被黄巾贼给祸害了一遍,但事后南阳的户口仍有数十万户。但是袁术来后,他在南阳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姿无厌,只知享受,却不爱恤民力,于是百姓患之,纷纷逃亡。没几年,南阳就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衰落下来。 而其他的诸侯们,韩暨就算没见守,也在南阳听说过。像李利这般不扰民,让利于民的一郡太守实在是太少了。其他诸侯们为了兵马钱粮,可着劲儿的剥削着自己地盘上的百姓。哪里会像李利一般。 嘿,太守李利,字惠民,而今果真惠及河东一郡百姓。 第六十八章 热土河东 对河东的这次旧地重游,韩暨表示挺满意。河东地面上发生的一些改变,让韩暨决定,暂时就先在河东居住下来。 当然,要想让他出来给李利效力,他暂时却是没有这个意思。袁术和刘表这两大诸侯轮番着请他他都不去,跑这里来给一个太守打工,咳咳,似乎有点儿自跌身价啊。 几天后,几乎所有的工匠和百姓,都选择了留下来。李利麾下的掾吏们忙得飞起。也正式标志着河东进入了大开发时期。 铁匠去冶铁部门,负责探矿、铸钱、打造兵器和农具;木匠啊,来来来,按照这份图纸,把胡床再更改得舒服一些;石匠一部分去跟着铁匠去探矿,一部分去采石…… 总之,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在河东就不怕没有活儿干。很快,新的母钱被铸造了出来,新的胡床(现代家具)也被制造了出来。 汉朝流行正坐(跪姿),李利觉得很不习惯,这正坐久了,起身膝关节都咔咔的响,有时候召集麾下开个时间比较长的会,会一开完,人都累得不行。哪里有后世的椅子坐得舒服。 在资深玩家汉灵帝的带领下,这会的汉朝胡床也挺流行。胡床跟后世的椅子挺像,所以李利根据胡床来更改、制作新家具,也不算是出格。 现在,李利就坐在新鲜出炉的靠背大椅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新制五铢钱。只见这枚钱币泛着金属特有的光芒,外圆而内方,外圈与内圈都有郭,正面书五铢,背面书河东,字体古朴典雅,厚重有神。这枚钱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利又拿出原来的汉铸五铢钱出来与之对比,心中顿时就松了口气。这样的钱投放到市面,若还有人不喜欢,那才真是来了鬼。 于是李利就喊道:“来人!”一个亲卫进来拜道:“太守。” 李利道:“将此钱准备一份,送至长安去。”这么好的东西,自然要大力推广。要是长安也认可河东钱,嘿嘿,机会就来了。指不定朝廷就会下旨让河东专为朝廷铸钱。啧啧,赚钱的机会来了。 李利写完了给叔父李傕的书信,又特意给钟繇写了封信。想必钟繇见了这枚新钱,也会很喜欢吧。 新钱出来了,自然要在河东地面上发行。于是李利就召集麾下诸臣,向他们布置新的任务:“河东新钱已出,自即日起,河东境内,废止私铸和使用董钱,若发现仍有私盗私铸者和使用董钱的,收捕下狱后治罪。” 当然,废止董钱不能一句话就完了,这样的话,不知道多少人家里的财富会变得一文不值。李利又开口道:“官府可以开设兑换地点,家有董钱者,可携至兑换点更换新钱,具体如何兑换,你们几人商讨之后汇报于我。” 李利这次,暂时只是针对董钱。而对以前的汉五铢却没有废止。一是因为汉五铢有它自身的价值,而不是像董卓所铸之钱一样毫无信用。二是汉五铢流通几百年,市面上不知道发行了多少。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和资本去针对汉五铢。所以目前的结果只能是河东钱和汉五铢共存了。 然后再慢慢来吧。河东钱要通行天下,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情。卫觊和裴潜等人,看着手中精美的河东钱,心中都是无比羡慕。铸钱啊。这是一项多么令人向往的事业。他们以前家里,也都有在偷偷私铸。 但是现在只怕是不行了。经过上次的事件,卫氏和柳氏损失惨重。卫氏还好,柳氏直接从河东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若自己再不听从李利的告诫,从而被他逮住机会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廷的公卿们收到李利所铸之钱后,不由都发出了惊叹之声。这钱造的,实在是太精美了。而且用料充足,质量上乘。这钱李利居然用来当五铢用,这也太傻了吧。 有些人眼中若有所思,心中到底在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李傕看到这钱了,兴高采烈的同时,第一时间就是吩咐李利派来的人:“让惠民把这河东钱,给我送几百万来。”李傕第一时间觉得,这河东钱,肯定很值钱,好东西自己这个当叔父的,自然要多要一些。 家将苦着脸:“将军,少将军那里严重缺铜,首批只铸了百万钱,就这还是融了上次朝廷调拨的小钱而重新铸造的。” 李傕一脸的不耐烦:“缺铜他早干嘛去了。行了行了,你退下罢。”家将闻言,忙忙退了下去。李傕却是摸着满面胡茬,想道,自己府中和朝廷所藏的铜器和董钱,也不知道有多少,莫如劝说朝廷全给了惠民这小子,让他去融了铸钱。 董钱数量虽多,但百姓不接受,价值一贬再贬,留着这堆废钱也没啥用,索性交给李利去废物利用。 说干就干,李傕在朝会上提出在关中地区全面废除董钱的提议被朝廷所接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朝廷早就想干这事了。但是却一直没有能力去做。 因为董钱再不值钱,它也是钱。代表着百姓们的财富。你要是一废止,让它变成了如粪土一般的废物。百姓怎么活? 当然,现在也不是说就有能力去做这个事了。现在是因为河东那边开了先例,朝廷这边不跟上也不行了。不然关中百姓就会说朝廷还不如河东了。事关朝廷颜面问题,不得不慎重。 然后公卿们在通过这个提议之后,就开始了大讨论,比如新钱和董钱以及五铢钱的兑换比例,以及五铢的恢复流通和新钱的发行,林林总总,一大堆事情都要考虑进去。不得不说,朝廷所考虑的,远远要比在河东的李利多得太多。 不过,一些事情开始在提前做了。朝廷自己所藏的董钱和百官公卿家里的董钱,都会被集中起来融化,或铸为五铢,或送到河东给李利让他铸成新钱。 大司农和少府卿最为不爽,他们本来就负责着国家和皇室的财政诸事,铸钱自然也在其中。这种事情,历来应该是由朝廷来做的。可现在朝廷势微,没钱没势,不得已却只能让河东太守李利去做。想想也是悲哀。 于是大司农就提议,在河东设监官,派人去负责铸钱之事。不过此议一出,李傕还没说话,就被杨彪出声给否决了。 李利一心做事,何必徒惹不快。 第六十九章 来者不善 钟繇得了李利的信,见李利在信中说:“钟公笔迹,为新钱更增几分颜色。”之语后,虽知是李利恭维之言,却仍然是开怀大笑起来。 李利铸钱这事办得确实是好,从中可以看出,李利是真正一心做事的官员,而不是凉州只知破坏不知建设的风格。另外看到自己的字迹出现在精美的新钱之上,钟繇心中自然也是得意之极。这份荣誉,满朝上下,除了他还有谁?所以钟繇对李利的好感,也是急剧攀升,觉得李利是个可交之人。 高兴之余,钟繇又命人笔墨侍候,手书了一部作品派人送给李利,他心想你不是喜欢我的书法嘛,我就送一幅给你好了。 李利接到钟繇派人送来的礼物之后,高兴坏了,打开一看,却见内容是《礼记》里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唉哟喂,钟繇这是在借作品告诫自己要勤政爱民呢。天下大同有点难,河东大同还是有希望的。不过天下大同可以当作自己的一个奋斗目标啊。这向来就是天下士人们的终极梦想。自己来了河东,把天下大同当作理想来奋斗,又有何不可? 既然钟繇对自己饱含期许,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啊。李利那是逮住机会就上的人,怎么会错过钟繇这号人才,于是就给钟繇回了封信,信写得很长,从自己已经离世的父亲对自己的教导和期许,到自己从军以来的感受,再到目睹天下混乱、百姓遭难后的不忍,再到最后立誓要建功立业,匡扶汉室的崇高理想,娓娓道来。然后又把自己在河东的施政手段,目的,全部讲了一遍。 最后在信中诚恳的求教:“小子虽为河东守,然年岁尚浅,又素在军中,对于治理地方,仍多有不惑之处。钟公少年知名,久宦朝廷,经验丰富,还望不吝赐教指点,此河东之福,小子李利之福也。” 李利姿态摆得很低。但也值得。钟繇四十多岁了,比李利年纪要大一倍有余,而且人家正经孝廉出身,当过尚书郎,县令,廷尉正,现在又是黄门侍郎。宦海浮沉了几十年,论官场经验,钟繇不但比李利要丰富,比起李利叔父李傕等人来,也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这混官场玩政治的,和军中带兵打仗的,完全就是两个路数。所以李利请钟繇指点自己,那确实是诚心诚意的。 这人一旦是印象好了,他看你什么都顺眼。钟繇就是如此。之前李利不过是个小透明,路人一个。大家只知道他是李傕之侄,没甚好感,也没甚恶感。现在随着李利在河东的不断搞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李利了。 钟繇见李利姿态低,说的话(拍马屁)又很符合自己胃口,于是便把李利当做可交之人,见李利来信请求指点,他也高兴得很。便把自己在阳陵当县令时的心得体会,一一写信告知李利。然后又与他探讨河东政事的得与失。一时之间,两人书信往来不绝,宛如多年故交一般。 却说上次刘范前往郿县游说马腾,后返长安,与诸人商量,种劭听了之后,立马就明白了马腾之意。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还是要自己这边先折腾出动静了,他那里才会动手来捡便宜。 种劭的脸顿时就是一黑:“凉州贼子,真没一个好东西!” 好吧,马腾表示很冤枉,他是扶风人,不过是在凉州起家的罢了。 马腾这个态度,韩遂这种比马腾还要奸猾的老油条就更不用想了。种劭无奈之下,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多想想办法,看有什么法子挑动李、郭之争吧。” 李傕和郭汜又不是傻子,没有特别重大的能影响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为了点小事而自相残杀。 而且这一段时间,李利是一直写信给自家的便宜叔叔,让李傕万事以和为贵,一定要和其他诸将一起抱团。凉州若是发生内讧而自相残杀,下场必定极为凄惨。 李利要一个强大的凉州派系来给他遮风挡雨,毕竟他还没有发展起来。若他成长起来了,凉州就是不乱,他也要强行整合凉州势力的。到时,凉州集团上下,就只能发出李家的一个声音。 记忆中,李傕、郭汜等人率兵相攻、互相残杀就在这一、两年,所以李利担心得很,一直提醒他那个凉州集团里最为强大的叔父李傕,让他凡事忍耐克制,别冲动。 只是有些事情,李利却是当局者迷了。没错,历史上是李傕主动下手,阴死了樊稠、李蒙,从而导致郭汜与他离心离德,凉州集团成了一团散沙。 但现在情况又有不同,最大的变数已经成了他李利这个穿越客,而李利却犹不自知。李傕确实是很相信李利的话。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话李傕他听进去了。这段时间他对郭汜和樊稠等人也很和善客气,这也是三人自上次朝会撕破脸皮之后,能一直相安无事到今天的原因。 但并不是说矛盾就不存在了。矛盾和敌意始终存在,只是被隐藏起来了而已。现在,就有人要主动搞事情,去激化凉州集团内部的矛盾了。 种劭等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们惊讶的发现,河东太守李利,正在茁壮成长。于是他们把李利,列为了头号目标。 忽然之间,三辅之间,就刮起了一阵风潮,市井坊间,到处都有人在夸河东太守李利。把他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李傕注意到了,没怎么在意,反而心中高兴得很。这夸自己侄儿,说明自己侄儿干得不错啊。这是好事。 杨彪等大佬听了,也不以为意。年轻人做点事不容易,想宣传宣传自己,就由他去吧。钟繇听了,心中则颇为不喜,就去信问李利。李利被钟繇搞得一头雾水,连忙去信解释,说自己在河东忙得昏天黑地,哪有时间干这个?而且,我李利岂是这种邀名之人,钟公还不相信我李利吗? 李利的来信,让钟繇心中不快尽散,于是就吩咐家人:“去查查,市井流言是谁传出来的。”钟繇打算查个清楚,然后给自己一个交待,也给李利一个交待。 李利回信钟繇后,想想就觉得哪里不对,这手段,貌似挺熟悉啊。于是就把贾诩给请了来,而后问道:“叔父,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其意如何?” 贾诩一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不好,有人欲行捧杀之计,来者不善呐!” 第七十章 关中风云 华夏老祖宗的套路非常多。想陷害一个人,若是正面找不到方法,侧面总是能够找到突破点的。 种劭一帮人使劲折腾,使得长安皆夸李惠民,自然不是想着为李惠民的政绩增添光彩。而是想通过一种夸张的手法,让有心人看到李利的崛起,从而联想到李傕势力的壮大。 李傕已经够强了,再来个同样强的侄子李利,种劭相信,会有很多人接受不了的。关中地面上,不愿意看到李傕更加强大的人,多了去了。 而郭汜和樊稠,就是其中最不能接受的两个。至于张济、马腾等人,内心深处又何尝愿意李傕壮大自己的势力了?对他们来说,保持现状、保持势力平衡那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种劭等人四处煽风点火,为李利造势。郭汜和樊稠果然就上了当。他们俩私下一合计,不行,李傕就很难对付了,再让李利这小子得了势,他们叔侄两人联手,谁弄得过他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得先下手为强。 两人分配了工作,这边郭汜去寻李蒙、王方,那边樊稠就派人去弘农游说张济。反正,他们俩这次是下定狠心,联合起来要把李傕给掀翻在地上了。 李蒙和王方,比郭汜、樊稠的实力还要弱,也不希望看到李傕一家独大。郭汜找了过来把意思这么一说,两人就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也不是没想过去找李傕告密。只是告诉了李傕,李傕赢了郭汜等人又会如何呢?自己还不是得在李傕的羽翼之下瑟瑟发抖?弄倒了李傕,自己则可以通过吞并他的部众来获得壮大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张济在得知樊稠来意之后,心中就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要翻脸了么。张济其实不想插入这种纷争之中。四将之中,他的势力最弱,所以李傕等人得以管朝政,而他只能被冠以监视段煨的名义,出镇弘农。 现在樊稠找上门来,说实话,张济哪边也不想站。他想保持中立最好。虽然他站李傕那边,李傕会赢;站郭汜、樊稠这边,郭、樊会胜。但要是这几人打了个两败俱伤,那最后他岂不是就成了凉州派系里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了? 当然,这种美事,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一想。不管是李傕还是郭汜,这两边都不会给他站在岸上隔岸观火、趁火打劫的机会的。 不过,没有足够的好处,张济也不会随便表态。想要我出兵,就得拿出诚意来。于是便敷衍樊稠:“此大事也,兄且让吾思量几日。” 张济私下就和张绣商量。张绣也在李利的好友名单中,好感度每天以2点的速度累积。现在数值也不低了。闻说要和樊稠等人一起攻打李傕,心中顿时就是一愣。便道:“关中才太平几日,怎的又要起争端?” 张济也叹道:“郭、樊诸人不欲见稚然一家独大,且因朝政又多生嫌隙。如今河东那边声势又起,现在郭、樊等人只怕是不会再等下去,欲先下手为强了。” 张绣低头想了想,就道:“如此,叔父欲助何人?” 张济脱口道:“我谁也不想帮,只是李、郭等人又岂肯我安坐弘农?其等必来迫我。” 张济叔侄这边头疼不已的同时,钟繇在长安城,也查了个明白。发觉这事不是李利所为,而是种劭等人暗中指使之后,钟繇立马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 钟繇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种劭等人的谋划,再想着近来长安附近的紧张气氛,于是他一边写信给李利示警,又一边匆匆赶到杨彪府上去了。 太傅马日磾去了关东,赵谦已经病逝,淳于嘉亦因病罢朝不能视事,太尉朱儁是关东讨董反凉的一员。他对于李、郭之战,只怕是乐观其成。所以钟繇只能却找杨彪商量。 钟繇到了杨彪府上,把事情大概一说,便道:“杨公,关中不能再乱了。因黄巾、董卓之乱,关中已经残破不堪,若再遭兵灾,百姓如何堪受?” 一打仗,百姓自然就会想办法逃跑。百姓都跑了,田地抛荒,地方官怎么收赋税?谁人来奉养朝廷? 关东那边,诸侯都基本不来朝觐了。刘表和曹操是派人来了,但一个两个都只在奏章里大表忠诚,也没见送点东西过来。土特产都没有,就更不用说粮食了。这朝廷名义上还是天下共主,可真正能勉强号令下的地盘,也就只有关中这么块小地方了。 要是这里再真的乱了起来,朝廷就真的没啥救了。长安到时肯定都待不下去了。钟繇好歹也是几十年的汉臣,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在自己眼前上演。 杨彪心如明镜,哪里会不清楚钟繇所说的。只是,晚了啊。杨彪就叹气摇头,对钟繇道:“元常,我知你一番好意。只是现在非是李傕要动手,而是郭汜等人欲先下手为强。我们能怎么办?劝郭汜是劝不住的,劝李傕退让?他与你我不同。你我去职,回家尚能为一田舍翁。李傕一退,必死无疑。如何能劝?” 钟繇一想,不禁大感头痛。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如此。有种劭等人在暗中点火,郭汜、樊稠等人如何劝得住。他们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而此时的李傕只怕还蒙在鼓里。 这两边十几万人捉对厮杀,三辅必定血流成河。三辅乱了,河东李利,弘农张济、段煨,郿县马腾、金城韩遂,只怕都要动起来。 到时各路牛鬼蛇神轮番上阵,可以想象关中是如何的凄惨。杨彪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唉声叹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彪叹了会气,就道:“如果李傕能够先发制人,一举而荡平郭汜、樊稠,想来其他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郭汜樊稠如今已经有了防备,又如何能给李傕机会?” 那么让郭汜和樊稠先发制人,他们帮着郭、樊等将一起对付李傕呢?李傕势力最大,除非一下把他摁死,不然他最多只是吃他闷亏,然后还有率部卷土重来的机会。 最最关键的是,他在河东还有个亲侄李利。李傕就算败亡了。李利要是高举为李傕复仇的旗号,谁也没理由阻拦啊。这几家仗一打起来,关中不得被打个稀巴烂啊!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李傕、李利叔侄俩一起收拾了呢?杨彪心中念头转了半天,也是束手无策,徒呼奈何。 第七十一章 关中风云(二) 杨彪和钟繇压根就不知道种劭、刘范还暗中勾结了马腾来善后。要是他们知道的话,指不定也会同意。反正,哪种方案能减少对三辅、关中地区的伤害,他们就会选哪种。 如果马腾联合郭汜等人,在第一时间就能把李傕给弄死,而不是两边打成拉锯战,那朝廷这边也只会鼓掌欢迎。 古话说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朝廷现在名与器俱在,却是失去了守护名与器的力量了。所以这些让朝廷头疼的军阀们,最好都死个精光。这样天下也就太平了。 杨彪等人在头疼的同时,李利这边接到钟繇的信,不禁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现在不是李傕想着要灭了郭汜、樊稠,而是郭、樊联合起来,要对叔父李傕动手了。理由竟然是长安那边盛传自己即将崛起,郭、樊二人生怕自己力量壮大之后不可制,于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李利不禁也是哭笑不得。尼玛的,搞来搞去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李利的反应很快,忙派了心腹亲卫去李傕那里送信,让他做好准备不要被人给偷袭了。然后这边又忙请了贾诩和徐晃、张辽三人过来。 等三人到了,李利就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说。贾诩听了,心中琢磨了下,便道;“以郭汜、樊稠之力,敢向我们动手,必引外援。别处兵马我不担心,自有李将军应付,弘农与河东隔河相望,张济、段煨等兵马与我相临,若这两部心怀歹意,我河东危矣。” 徐晃和张辽互视一眼,便沉声道:“若敌来犯,河东兵马将决死一战,守住河东。” 李利这时候不禁就有些后悔起来,搞什么精兵制度嘛,现在手里几千人马,捉襟见肘的,咋办?要是手里有个几万人充数,吓吓敌人也好啊。指不定把几万人往渡口一摆,敌人就不敢来犯了呢? 哎呀呀,要是我会造炸药多好,几个炸药包扔过去,炸不死你们!李利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贾诩道:“不用着急,弘农兵马不一定会来河东,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先行做好准备吧。我决定去段忠明那里走上一遭,试探其口风如何。” 李利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你跑去敌人那里,搞不好人家就把你扣了。这要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于是便忙开口相劝,贾诩笑着摆手道:“无妨,忠明与我有同乡之谊,必不会为难于我。真若有事,我也有方法脱身。” 李利见贾诩态度坚决,心想那就让他去吧。贾文和一肚子主意,难道还玩不过一个段煨。贾诩又看着李利道:“惠民,你与文锦颇有交情,不如去信问问他,其叔父张济是何态度?” 李利穿越过来后,张绣是他最早刻意结交的人之一,过去了这么久,张绣自然也在李利的好友名单当中,只是这好感度,却是没有自己身边的一文二武那么高罢了。 李利听了,不假思索的道:“我这便去信,只是若张世叔拿定了主意,文锦那里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张济还在骑墙,在李、郭两家没有正式开打之前,他哪里会站出来表态。万一开了口,自己力挺的那个却打不赢,那岂不是要遭。先观望一番再作决定,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张绣得了李利的来信,心中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与李利意气相投。近来李利在河东折腾出好大的声势来,他又是羡慕又是自愧不如,认为自己若是去镇守一方,只怕是比不过李利。 现在李利写了封信来,问自己是不是要站在郭汜、樊稠那边,与他们叔侄两个翻脸?这让张绣怎么回答嘛。 幸好李利接下来在信中却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了,而是谈了谈他治理河东的心得体会与河东人民的改变。最后,李利在信的结尾,说道:“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纷争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诸侯并起,以力为尊。关中一地,名属凉州,实则分裂。诸将之争,无可避免。然圣人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灵帝怠政,是以黄巾乱起,祸害天下;董卓残暴,是以关中吏民恨不能生啖其肉;袁术骄奢,是以南阳不保,民皆弃之。此皆眼前之例也。董卓死后,凉州诸将,若不用我之计,安得今日?然诸将杀戮起家,只知索取无度,而不知爱恤民力。今又欲为权势而内讧,此自取灭亡之祸也。如此,数年之年,凉州诸军,将不复存也。 兄与我相交多年,知我从不好虚言。何去何从,兄自思之。” 李利在信中,把李傕和郭汜等人,都与自己划开了。说了一大通,隐藏之意就是凉州诸将必有一战,这是权力分割的问题所引起的。谁也无法避免。但他们这些人,必将都为历史所淘汰。你张绣跟着他们混没前途,不如直接站我这边。 李傕与郭汜等人的矛盾,说穿了还是争权夺利,谁都想自己手头权利大一些。但权利的大小又是各家兵马的实力来说了算的。李利相信,就算这一战中,叔父李傕败北,等郭汜和樊稠上台了,他们一样也安生不了多久,还得打起来。因为他们几个中间,没有一个强力人物能镇得住所有人,所以他们就只能去自相残杀,然后直到剩下最后一个胜利者。 张绣看完李利的信后,心乱如麻。他仔细想想,觉得李利说得丝毫没错啊。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书中的上古圣王,无不是爱民如子的存在。而终汉之世,那些被百姓们怀念至今的皇帝,都是与民休息的好皇帝。秦始皇一扫六合,汉武帝北逐匈奴,武功赫赫,这二位的名声,在民间反而没有汉文帝、汉昭帝好。 再看看李利举的例子,汉灵帝、董卓、袁术,这些人张绣都认识。他们所干的事,张绣也都清楚。结果也都如李利所说的那样。汉家天下变成这样,汉灵帝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董卓身死族灭,纯粹是自找的;袁术表面上是因为被刘表断了粮道而不得不离开南阳。可是南阳一郡,百万之众,若是全心全意的拥护袁术,袁术这点人马还会没有粮草吗? 再来看看李利,他去了河东才多久,这关中地面上,就有不少百姓涌入了河东,开始在河东定居了。这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张绣也有他的抱负和理想。但朝廷羸弱,叔父在凉州诸将中,势力也相对较弱。如果真如李利所言,凉州诸将自相残杀而导致势力衰弱,到了不能抵御其他势力攻击的时候,那么自己将该何去何从? 第七十二章 关中风云(三) 李利所的,极有可能发生。现在李傕和郭汜翻脸在即,两边这一开打,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但到了战争停止的时候,凉州集团的实力大损,那是一个必然的事实。 函谷关外,关东诸将没有立即打过来,一是自己忙着抢地盘;二是也有些畏惧抱团的凉州势力。但要是凉州军都开始自相残杀,实力大损了,他们难道还会坐得住吗? 更不用说,近在咫尺的还有马腾和韩遂在虎视眈眈了。 想了一夜,没想出个头绪的张绣,早上一大早起来,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张济。张济见了张绣,不禁惊道:“文锦为何精神如此不济?” 张绣就拿出李利的信来,然后把自己所思所虑向张济一说。张济听完之后,又接过李利的信,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张济不禁一声冷笑:“李利这小子,倒是挺会蛊惑人心。嘿,他叔父危在旦夕,他不担忧,却来打我的鬼主意。” 想了想,张济就对张绣道:“李利虽然心怀鬼胎,但他所言也不无道理。凉州诸将,不能自相攻伐,否则,外敌来攻,我等危矣。我自当前往长安,和解诸将。” 历史上,李傕与杨奉交战的时候,张济就干过劝和的活。到了张济的位置,起码的大局观还是有的。之前是没人提醒,现在看了李利的信,张济也觉得李利不是在危言耸听。 关东诸将与他们凉州一系,天生对立。如果关中大乱,关东诸将难道就不想着收复关中,迎回天子? 而且马腾和韩遂这两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甘心一直待在凉州那个鬼地方,关中有变,他们不带着兵马来插一脚,那就来了鬼。说一千道一万,张济还是不想凉州集团的实力受到损失的。因为他也是凉州集团的一员。背靠大树好乘凉,李傕和郭汜要是两败俱伤了,朝廷换了马腾和韩遂上台,自己的日子还会有现在这般潇洒自在? 想到这里,张济就决定李傕和郭汜真打起来了,自己就带兵去和解。 这会,李傕得到李利的提醒,半信半疑,于是派了大量人手去打探情报。果然得知郭汜和樊稠这会已经在调动兵马,四处串联了。李傕不禁大怒,他心想,老子心存仁义,忍住了无数次,放了你们一马。现在你们竟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了。于是李利也就开始暗暗准备起来。准备寻机打郭汜、樊稠一个措手不及。 两家一动,长安城的气氛顿时就是无比紧张。刘范和种劭等人却是又惊又喜。想不到一条谣言,有这么大的效果。真是太好了。 于是刘范又前去见马腾,以坚其心。马腾兵马就在郿县,离长安并不远。他得知李傕、郭汜动手在即,当下便向刘范保证,自己一定会出兵。刘范得了马腾保证,喜滋滋的回长安去了。 马腾看着刘范的背影,不禁一声冷笑。想让我出兵,慢慢等吧。李傕和郭汜不打个你死我活,我是断然不会出兵的。 各方势力,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正欲远行,离开长安这是非之地的荀攸,却住进了钟繇府邸。 荀攸出狱之后,在家中调养身体,没多久,尚书台的尚书又举荐荀攸出仕。这么个人材,朝廷也不会错失,于是公府皆辟荀攸。荀攸一一推辞不就。但他都以身体不好而辞官了,所以也只好一直在家里做做样子闭门不出。不然你前脚拒绝出仕,后脚又活蹦乱跳的出来瞎逛,这让朝廷颜面何存? 今年荀攸看看自己宅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想回老家看看。方欲行,忽然这边又是风云突变,大战将起。荀攸想着这仗一打起来,自己想回去这路只怕就不好走了,于是就想等一等再说。 考虑到在长安城中,自己是个无职无权的人,恐乱兵加害,于是就搬到了好友钟繇家里去住下了。两人不但是知交,还是乡党。所以荀攸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在长安盯住荀攸的人,见荀攸去了钟繇府,于是就给李利发了封信,然后又继续潜伏下来。李利这会也顾不上荀攸了,只要他在关中没跑了就行。李利这会正在河东大募兵,多招些人来当临时工,真打起来了,精锐上前线,这些临时工就做做后勤工作,运输粮草、守卫城池、甚至充当背景墙都可以。 别到时真有敌人打到河东来了,自己这边却只能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初平四年(西元193年)夏五月,因为袁术自号徐州伯。气得半死的陶谦与臣下商议,治中从事王朗及别驾赵昱就出了个主意:“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远在西京,宜遣使奉贡。”陶谦从之,乃遣赵昱奉章至长安,朝觐天子。天子大悦,遂诏拜谦徐州牧,加安东将军,封溧阳侯。又以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得到朝廷任命的陶谦,底气十足,腰杆为之又是一硬。不再把袁术这个徐州伯放在眼里。 然而乐极生悲,没过多久,陶谦接报,说是兖州牧曹操父亲前太尉曹嵩等一行,从徐州去往兖州途中不幸遇害,一家老少全部死了个精光。陶谦闻言,顿时眼前就是一黑,差点得了脑溢血。他为了表示善意,主动派兵护送曹嵩一行。现在曹嵩一家都死了,好了,这下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醒了过来的陶谦,浑身颤抖着交待左右:“快,快去信孟德,解释清楚。此事非老夫所为啊。” 至于曹操会不会听陶谦的解释,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与此同时,凉州郭汜、樊稠联合李蒙、王方等将,一道起兵,攻打李傕。他们的理由是李傕不敬天子,无人臣礼。 这个理由,让李傕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过没办法,不是郭汜等人不想找个好点的理由,但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啊。只好勉强凑合了。 李傕旋即起兵,他的理由就合理多了:“无诏命而擅兴刀兵,叛逆也。” 李傕、郭汜大战,比历史上提前了二年爆发了。朝廷第一时间下了诏书,让两家各自罢兵,两家哪里肯听。这一次,不分个你死我活,那是绝不罢休的了。 第七十三章 河东整风 三辅风云卷动,河东也没闲着。兵马调动频繁,华阴的对面渡口蒲坂津驻防了部队以监视段煨。弘农对面的茅津,一队精卒也随之入驻,监视弘农的张济所部。 与此同时,河东境内各大关隘城池,都有临时征召的民夫守城。河东地面上,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农户却告到了官府,说军队行军时践踏了他的农田而无人过问。李利闻信,赶到了官衙。 安邑令见李利到了,立即站了起来,而阶下拘谨站在一旁的老农,见太守到了,又忙伏地拜了下去。 李利疾步上前,扶起老农,温声问道:“老丈,可是我的军队,毁坏了你的田地?” 老农一辈子城都没进过几次,这次田地遭殃,数月心血被毁,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受人指点前来告官。此时见这个年轻大官来问话,心中紧张,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摆放了。 嘴唇蠕动几下,想到了家里的情况,终究是一狠心,豁了出去:“是哩,大把的苗子都糟践了,可惜哩。家里吃饭的人多,遭不住哩。” 李利曾经也是个农民,虽然21世纪以后,他们家也不种地了。但是九几年的时候,李利还是经常帮家里干农活的。插秧,放水,拔草,施肥,再到收割,晒谷。农民那是真的苦。育苗还好,插秧的时候腰酸背痛不说,还要被蚂蟥叮咬。到了夏日里又要冒着烈日在外面劳作,稗子和秧苗一起成长,得随时清除。还要去看渠放水。因为你不盯着,可能人家就把你的水给断了。有时候甚至因为争水还要相骂打架。再到秋收双抢,最后晒干谷子入仓。这一年忙下来,累死累活,去掉化肥钱,人工钱,还有上缴给国家的,自己也剩不了什么了。 李利清楚的记得,自己一家六口人,五个劳力(李利和弟弟加起来算一个),在农村里想尽了一切办法,上山砍柴,挖笋,捕鱼逮黄鳝泥鳅,也赚不够全家人的花销。李利和弟弟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学费都经常拖欠晚交。农民的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农村的人都不种地,全都一窝蜂出去打工的原因。那会的农村真的苦,真的穷。 现代社会的农民都那么苦了,就别说这里的农民了。李利也是吃过苦的,特别能理解这个老农的心情。于是就安慰道:“老丈不要慌,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于是忙唤了人来,让去查清事情始末。太守亲自下令,下面跑腿的人特别殷勤。不到半天事情就搞清楚了。 前几天,因为兵马调动,行军之时,一支部队因为惊了马,遂不慎踏入了农田。因为军情紧急,而带队的又是两个凉州出身的小校,凉州军的黑历史不要太多,踩踏块农田又有甚要紧的,他们也没当回事,就大摇大摆的跑了。 李利听了,心中就是大怒,他再三强调军法,想不到还是有人公然藐视。于是便唤来左右,问道:“士卒践踏农田,如何处之?” 左右对道:“军法规定,损坏农田,当罚其双倍赔偿,并重责军棍二十。” 李利做不到曹操割发代首那般来收买人心,也不想随便砍掉犯事军人的脑袋。但他觉得惩罚还是太轻,得竖立个典型来让三军明白,他所强调的军法,不是摆设。 于是就道:“传令,所过农田部队之军官全部夺职,降为士卒,重打五十军棍;其余普通士卒,各打二十军棍。通报全郡军民,悉以知之。” 又对老农道:“老丈,让你遭到损失,是我约束无方。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李利就正对着老农,认认真真的向他深躬一礼。 拜完之后,李利就道:“我让官府双倍赔偿你的损失,再给你免除全家今年的田租、赋税,你看如何?” 一户人家的赋税又能有几个钱,双倍赔偿田地的损失又值几个钱。但对于老农来说,却不吝于闻听仙音。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犹如做梦。听完之后,不禁愣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安邑令机智,推了一把道:“还不快谢过明府恩泽。” 老农这才反应过来,忙忙拜下,欢喜的道:“草民谢过太守大恩!” 李利扶了老农起来,把他亲自送了出去,见老农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李利脸上和熙的笑容顿时一收,面沉如水的走了进去。而后召集河东郡军、政两方面的人员前来开会。 李利前世没混出什么模样出来,年纪轻轻就穿越到了这里。作为普通人民群体的代表,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很怕死,所以他费尽心思的来回折腾,到现在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块根据地河东郡。也在佛系金手指的帮助下,获得了几个人材。 但他心中的弦仍然在紧绷着。实在是他面临的环境太不友善。他是凉州军出身,而凉州军的弱点实在是太多了。声名狼藉、举世皆敌那就不说了。关键还武强文弱,军事将领很多,内政人才稀缺。当然,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来改善的。但那也得要天下人给时间啊。 偏偏凉州内部的那些将领们还无自知之明,关键时刻还要搞自相残杀、争权夺利的把戏,这不是找死挖坑埋自己这是什么? 看透这一切的李利,来到了河东,费尽一切力气的来做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改变。就是想着能在关中有变的时候,自己有力量保护好自己以及自己的地盘。 他在河东恢复口赋,剿灭盗匪,打压豪强,开垦荒地,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获取民心人望,希望河东数十万的百姓,在危难面前,坚定的站在他李利的身后支持他。这样,哪怕是前路再艰险,他李利也毫不畏惧。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绝对不是一句虚言。饱受历史熏陶,学过政治经济学,读过毛选、邓选的李利,很清楚的知道,赢得河东地面上最广大百姓的支持,才是他成功的关键。 而现在,竟然有军队无视军法而践踏农田。这不但是挑战军法,还说明一条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李利所讲的话,还有许多人没有听进去,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他得开一场会,再来重点强调一遍他李利所奉行的思想是什么。 第七十四章 河东整风(二) 接到消息后,除了前线的军官,其余各县的主官和郡中诸文武,都赶了过来。河东郡第一次整风大会召开了。 改善工作作风,反对官僚主义,进行思想统一,这是李利召开河东官员会议的根本目的。任何时代,只要官僚阶级仍然存在,就一定会有官僚主义,李利没想过自己开次会,就能够消灭官僚主义,这不现实。 但他仍然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推动官员们去动起来。工作的主观积级性要是发挥出来了,那比起推一下动一下的工作效率来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当官,倒底是为了什么?李利提出了这个问题来让大家仔细思考。是求权势,求威风,还是求发财?一切无非是名与利而已。 名与利,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给做好了。当前河东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全心全意的为广大河东百姓服务,为他们谋福利,求发展。从而夯实李利在河东的统治基础。 李利道:“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朝廷多次诏告天下以农为本,对待农民、农业问题,我们一定要重视起来。种田的百姓都跑了,剩下我们这些官吏有什么用?没了粮食我们吃什么,军队吃什么?” 后世的农民还能搞点副业,汉朝这里经济手段单一,农民除了地里刨食,还真没有什么创收的机会。剥削得狠了,就会导致官逼民反。 很多道理,其实在座的很多人都懂,只要读过经书的,自然就会明白。古代的圣贤们早就对君(剥削阶级)与民(被剥削阶级)的关系,作出了重要的阐述。民贵君轻,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水可覆舟,这些观点,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出现并被记录下来流传至今。只是把这些观点真正记在心里并认真施行的,并没有几个。 按照先秦时的观点,李利现在就是河东的封君,百姓有奉养他的义务,他自然也有保护百姓的义务。他对百姓越好,他的封地就会越发兴旺,百姓就会越发的拥护他。 在汉朝李利虽然是个有任期的太守,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把河东给让出去。好不容易有块地盘,自然要死死抓在手里。所以李利和以往的太守们格外不一样。 历任河东太守,有追求的就折腾下,没追求的那就打酱油。反正过几年,自己也要调走,河东变成什么样子,关自己什么事。而李利则是把河东当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盘来打理。这能一样吗? 李利道:“我们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要主动去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百姓交不起租赋了,地方官员是不是得上门了解下情况,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缓一缓,免一免?非得逼着人家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地方不治理好,几十万百姓不安抚好,这河东岂不是就要乱了套,到时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河东一乱,盗匪并起,到时你们又要去剿匪,刀枪可不长眼睛,提着脑袋上战场,你们哪个愿意的,说?” 李利在会议的最后,声色俱厉的再次强调:“河东境内,有胆敢祸害百姓的,不管是谁,决不轻饶!” 绝大多数官员听了,心头震动无比。大家都是读书人,谁就还没点情怀了?真要按照太守李利的指示来搞,说不定上古圣人所说的大同之世,小康社会,会在河东出现? 李利没去管这些人的胡思乱想,散会后,他就直奔军队,去看望受罚被打军棍的将士们。到了营中,只见一堆人正伏在榻上,哎哟哎哟的直叫唤。为首的两个小校,被打得最狠,屁股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李利找军医问了情况,又要过伤药,在榻前坐了下来,给两个小校亲自换了伤药。然后问道:“知道错了没?” 两个小校之前怨气冲天,现在被李利亲自换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委屈,心中怨恨早就不翼而飞。见李利发问,心中郁郁,不知如何回答,踌躇半晌,这才回道:“少将军,属下知错了。”言罢,两行热泪就滚滚落了下来。 李利看着这两个家伙,他们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但在凉州军中,却已经是从军好几年的老人了。十几岁就当兵吃粮,拿着刀骑着马,嗷嗷叫着不知道浴血奋战几回,这才搏来了小校的职位,现在却因为不慎惊马,踩踏了农田,而被一降到底。要说心中不委屈,那又如何可能。 李利也曾经被人冤枉过,也曾经夜半醒来,泪湿枕巾。他叹了一口气,道:“好没出息。快把眼泪给我擦了。凉州儿郎流血不流泪。” 见两人忙不迭的在拭擦眼泪,李利就道:“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你是赵华,你是王松,当年中牟之战,你们就跟在我的身后,此战过后,积功升至军司马,是也不是?” 见两人点头,李利就继续道:“我们军人的天职,是打仗。可打仗是为什么呀,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我们的百姓不受到伤害。你们想想,这次踩踏了农田,我如果不罚你们,那如果是其他部队踩踏了你们家里的农田呢?” 赵华和王松垂首不语,李利语重心长:“以前我在军中,也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来了河东,治理一郡,这才明白过来。所以我这才在河东编练新军。我们军队中的战士,包括你们,以前不都是在家种田的百姓?你们不能当一辈子兵,迟早会离开军队,回到家乡去。到时若有军队,像你们此番一般行为,你们会怎么做?急不急,气不气?” “所以你们要明白过来,保护百姓和他们的财产不受侵犯,其实就是在保护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人。百姓拥护我们,我们才有粮食吃,他们才会主动送他们的子弟来从军,壮大我们的力量。对不对?” 最后一句对不对,李利提高了声音,对着四周正在凝神静听他说话的伤兵们说的。李利亲自出现,来慰问他们。这些汉子心中的那点儿埋怨和委屈早就散了。现在静下心来,听李利深入浅出的把道理说得如此明白。这才深深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做错了。于是忙忙齐声吼道:“将军讲得对!” 李利欣慰的笑了,拍了拍赵华与王松二人的肩膀:“这次让你们和大伙儿受委屈了,但军法无情,下次却是要谨记莫要再犯了。你们俩个,伤好之后,就到我的亲兵营中来报道吧。” 赵华和王松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大喜,在军中当个小官,哪里有去亲兵营中好。哪怕当个大头兵他们也愿意。于是忙高声答道:“谨遵少将军之令!” 第七十五章 关中风云(四) 回去后,李利口述,贾诩执笔,一份类似于大白话的邸报被制作出来了。邸报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的报纸。秦始皇一统六合,废分封而行郡县。汉承秦制,于是各郡国就在京城设立办事处,专门抄送朝廷公文比如天子诏令、臣僚奏议以及有关官员任免调迁等给郡国和负责郡国公文递送给朝廷的工作。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这一套系统已经比较成熟了,尤其是在蔡伦改进造纸术,使得纸张大规模出现、使用之后。邸报更是通行天下。 李利的这一份邸报,不但抄送给朝廷和郡中官员,还让郡中掾吏们派人下去,念给百姓们听。 邸报中,把这次事件的发生、经过、结果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就是李利的两篇重要讲话。《军队的职责》和《河东官吏要全心全意的为百姓服务》。 有了贾诩的润色,这文章就拿得出手了,达到了雅俗共赏的水平。贾诩很厉害,李利所讲的话,他都能够引经据典的从经书中找到原来出处。这就凸显出了李利思想上的高度,以及个人理念的崇高。 邸报发行后,在关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与民间一片感激叫好之声不同的是,官场上却分化为两种意见。一种是李利沽名钓誉,做戏为自己邀名,是一个资深演员;另一种则认为李利做得很不错,这是真正的爱民如子,是上古圣贤们所提倡的“仁”的一种实践。 有争吵,才会有关注。不管风潮如何,李利这下在关中,是彻底出名了。他的形象更加具体,而不止是之前河东太守、李傕之侄这样的一个标签符号。 而随着情报、信息的传递,李利的名字,也第一次传到了关东诸侯们的耳中。不过,这些事情,李利都没有时间去关注了解。他开完会后,就急匆匆的赶往了前线军中主持大局,临行前,他又授意让贾诩发了一篇檄文,是号召关中的各方势力一起来讨伐郭汜、樊稠的。 李利认为,郭汜和樊稠,在没有天子诏书的情况下,公然起兵反抗拥有开府、录尚书事权力的李傕,这是一种谋逆的行为。 关中历经战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而郭、樊二将又再起刀兵,对朝廷的罢兵命令置之不顾,又重陷百姓于水火,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郭、樊二贼,受朝廷之厚恩,被以虎文,奖戚威柄。孰料二贼豺狼成性,包藏祸心。恣行凶忒,残贤害善。此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也。 即日河东爰举义兵,以清妖孽,是以传檄远近,共讨逆臣。公等皆汉大臣,当同兴勤王之师,以诛暴虐之贼。事后爵赏之誓,与同山河。若甘心附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矣。 ……得郭、樊二贼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如律令!” 檄文传到长安,郭汜、樊稠看了,气得破口大骂起来:“李利小儿,贾诩匹夫,安敢辱我?誓不与尔等罢休!” 不过关中地面上,各郡除了河东李利有实力出兵外,其他郡又哪里凑得出人马来。而且,他们也不想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个个的只当没看见似的,缩在家里当乌龟。 河东军临蒲坂津,李利派人去给段煨送信。 段煨和前太尉段熲同族兄弟,作为一支独立势力,段煨的口碑相对较好,并没有什么劣迹。段煨屯兵华阴之后,率部在这里种田。史载他于华阴修农事,不掳掠,百姓安之。 这和其他凉州诸将对比起来,简直是个奇迹。而且段煨还是个大忠臣,后来天子东奔,纵然段煨被许多人污言要谋反,但还是毫无怨言的供给天子衣食。所以李利觉得,段煨应该不至于阻拦自己。甚至还有拉拢的可能。 段煨早前也收到过郭汜、樊稠的来信,二人在信中劝他一起合作,攻打李傕,以后诸家同掌朝政。不过却被段煨给婉拒了。 鉴于李利的屡次提醒劝说,长安在被李傕等人给控制后,并没有遭到重大破坏。而凉州军的军纪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控制。是以这一年多来,关中还算平静,百姓也还算活得下去。段煨就想郭汜、樊稠这是没事找事,大战一起,郡县残破,到时关中又是满目疮痍。何苦来哉? 他的势力在诸将之中根本算不了什么,站在谁那边都是当炮灰的命。所以他压根就不想参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想安心的待在华阴。现在李利送了信来,段煨打开一看,却是劝说他起兵共讨叛逆郭汜、樊稠的。 段煨不禁无语。不过他对李利颇有好感,因华阴与河东隔河相望。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段煨那是一清二楚。在段煨看来,李利能短时间内把河东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份能力真的很强。 李利名义上起兵讨逆,实际上是去帮他叔父李傕。这点段煨心知肚明。他长叹一声,心想看来是避不过了,谁都不会忽略屯兵华阴的他。 确实是如此,华阴这里安安静静的驻扎了支兵马,谁知道两边打着打着你会不会突然杀出来。不把你段煨的态度搞明白了,不把你段煨的部队给看死了,谁敢放心。 段煨不给个明确态度,李利都不敢渡河。 从性格上来讲,段煨比较老实本分,也忌惮比他强势的人。历史上贾诩离开李傕,依附到老乡段煨军中,结果段煨畏惧贾诩名声,生怕贾诩是来夺他军队的。这得是多没自信啊。于是外面亲善尊重,暗里内却满怀提防。贾诩何等机灵之人,一眼便看出了段煨的担忧。于是便又离开段煨,到张绣那里去了。 段煨左思右想,既不想出兵,又不想得罪李利。于是就亲自去李利军中,对李利道:“华阴地小而薄,不足以养兵。我于华阴多年,因缺粮草,是故勤于耕种,荒于练兵。今麾下之众,久不出操,已与农夫无异矣。太守之议,我有心无力。不过多年屯田,稍有余积。愿献粮千石,以壮太守之行。” 李利听了哭笑不得。想不到段煨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了。他心中想了想,知道段煨一心自保,这只怕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于是便接受段煨的好意,又留了一部在华阴监视段煨军队的动静,便准备开始渡河。 第七十六章 关中风云(五) 方欲行,有人来报,说是遥见东方有一支军来。李利就停了下来,心想莫非是张济来了。没过多久,果然见得东边一支军队,滚滚而来。当先一杆大旗,斗大的张字在空中飞舞。 李利忙上前迎上,问道:“叔父可是前来助我讨贼?” 张济摇了摇头,翻身下马,行至李利跟前道:“我与你叔父等人,相交多年。助谁也不好,只能前去调解。” 李利心想,尼玛你简直在逗我,哪有劝架自带兵马的?你这是要以武力调解吗?似乎看出了李利的疑惑,张济就哈哈一笑,说道:“惠民,我带兵马前来,那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别调解未成,两家火气都冲我来,那我可就惨了。” 旁边的张绣赶紧也对李利点点头。李利信不过张济,但张绣他还是可以鼓起勇气相信一下的。于是就道:“既然如此,叔父可愿与我一道进京?” 张济才不上这个当,他心想,我同你一起去,别人怎么看我?郭汜和樊稠一定以为我和你合兵一处来攻打他们了。于是张济就笑道:“还是不了。惠民,既然我要调解两方,我还是自行前往吧。” 李利被张济看破了,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就道:“既然叔父要和解两方,那就请叔父先行一步吧。小侄率部随后行军。”你不是要和解么,先让你去和解吧。和解不成,我再带兵马去打。 李利对于张济的和解方案,一点也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和解之策,必然失败。两边的矛盾已经没了缓和的余地,按贾诩的说法,又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这一次,不打个胜负出来,两边如何罢休。 张济也不担心李利会抄自己的后路。看李利在河东这年余所干的事情,这小子还算是靠谱的。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就让张绣自领后军,李利真要作妖,看在侄儿张绣的面子上,也应该会网开一面。 长安那边,两边虽然已经翻了脸,但却还没有打起来。只是各引一支军,在谨慎的对峙着。而暗底里的活动,两边一直没有停下来。 李傕派人去劝李蒙、王方,让他们别与郭汜等人一起同流合污。郭汜这边又派人来游说杨奉、杨定,让他们早早抛弃李傕,与自己一起共图大事,到时一起执掌朝政,封侯拜爵。 杨奉和杨定还真被郭汜派来的人给说动心了。 杨奉本是白波贼军出身,在凉州体系内多受排挤。他就想,要是自己早日混出了头,还用看他人眼色行事?李傕、郭汜等之前也不过是区区一校尉,现在封侯拜将,位极人臣。难道自己就还比不过他们吗? 杨奉又想起李傕、李利叔侄,之前无故而夺他爱将徐晃。于是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你刻薄寡恩,就休怪我不讲情义了。”于是便暗中与郭汜勾连,欲同举大事。 杨定对李傕没啥好感,对郭汜、樊稠等也同一个态度。当初他们跟随徐荣,受朝廷之命,前往抵抗李傕等人。结果却受了李傕等人的蛊惑,说什么凉州人不打凉州人。 结果呢,杨定与胡轸阵前反水,阴死了徐荣。而在与徐荣旧部的纠缠当中,李傕等人有意袖手旁观,害得胡轸死于乱军之中,杨定的兵力也受到了莫大的损失。从此杨定只得含恨依附于李傕等将。你说他对李傕和郭汜的态度能好到哪里去? 当年杨定与李傕等人并肩而坐,现在听了李傕等人的鬼话,却混成了个杂号将军,成了李傕的属下。这心中滋味如何,也只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郭汜派人来说杨定,杨定听了一声不吭,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要打你们打,反正老子不会提前冒头了。指不定你们打个你死我活,最后老子还能捡个便宜。 李傕和郭、樊这两边互相提防,又谁也舍不得先离开长安城。在长安城里动手吧,这兵马又施展不开。一时之间,这局势就不由僵持了下来。 这一僵持,张济就来了。张济一来,两家都是紧张不已。都希望张济能够站到自己这边来。结果张济让他们失望了。让他们失望的同时,也稍感安慰是,张济哪边也不站,他纯粹是来劝和的。 结果如李利所想,无论张济如何苦口婆心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两边现在是相看两厌,谁也容不下谁了。 李傕倒是好说话一点,但他提出的要求也很过份:“让郭阿多,樊铁匠自解其众,诣我营中请罪。我自当释之。” 这要求,简直是开玩笑,张济把这话向那边一转达。郭汜、樊稠暴跳如雷,气急之下也提出了条件:“让李稚然跪行来我大营,我自当留他一家老小性命,否则,得胜之后,夷其三族。” 李傕听了,眼中凶芒就是一闪。张济知道,自己这好人是做不成了。只好告辞离开。郭汜闻得李利兴兵,便对樊稠道:“老樊,不能再拖下去了,李利小儿引兵前来,李傕那老匹夫又得一臂助矣。” 于是郭汜就使计,遣人至李傕营中,说欲和罢,请于明日相见。李傕看了信,虽然心中不相信,但仍然还是决定明天去见见郭汜、樊稠,见这两个家伙要搞什么鬼。 李傕便召来众将,一一安排下去,又特意唤过外甥胡封,对他道:“惠民来信嘱我小心杨奉,我明日率部出营,你派人仔细盯着杨奉。”胡封应命称是。 第二日,李傕就率部出营,往见郭汜、樊稠。一到地点,却只见郭汜,不见樊稠,心中一凛,便知中计。李傕大叫道:“竖子安敢诈我。”遂引军欲击郭汜。 郭汜把手一挥,身后三军齐出。郭汜在军中哈哈大笑道:“李傕,你已中计矣。还不速降!可得活命!” 李傕心想,老子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就凭樊稠那点本事,也想破我大营,休想。见郭汜有了准备,李傕旋引军欲还。郭汜哪里肯放,这是拖住李傕的大好时机,于是便引军来战,死命缠住。 却说那边,樊稠受命,引军前往攻打李傕大营。他早已得知,李傕营中,有杨奉潜伏在其中,是以觉得,此番必破李傕。一路之上,樊稠精神抖擞,好不得意。 李傕大营之中,胡封受命,看住杨奉。不料却看见军中主簿宋果前往杨奉营中。胡封大惊。宋果为军中主簿,诸事知悉甚多。他若与杨奉勾结在一起,岂不是糟糕? 第七十七章 关中风云(六) 胡封其实是自己吓自己。宋果和杨奉只是私交甚好,并没有和杨奉勾结在一起,这次过来,也只是寻杨奉聊天罢了。 胡封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便忙忙去通知李应,李暹等人,而后就点齐兵马,欲围了杨奉军营,来个一网打尽。 正欲动手时,忽然军士来报,说樊稠引军正往自己这边赶来,须臾便到。胡封便是一愣,这樊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早不早晚不晚的。真是要人命。 樊稠大军赶来,不但胡封知道了,杨奉也知道了。得知消息,杨奉大喜,李傕被郭汜调动拖住,一时半会回来不了,如今樊稠已至,自己动手的时机到了。 于是就站了起来,吩咐心腹准备行动。宋果方坐下不久,见杨奉神神秘秘的,不禁道:“营中可是有事?” 杨奉嘿嘿一笑,道:“宋兄,委屈你几天,你且待在我营中,不要乱动。” 宋果大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杨奉左右的卫士顿时就扑了过来,把宋果给控制住了。宋果大叫:“杨兄,你欲何为?” 杨奉道:“李傕不公,我欲与郭、樊二将军联手,共诛之。” 宋果跌足急声劝道:“杨兄,你怎能如此不智,速速罢兵,还有退路。否则,身死族灭,就在眼前!” 杨奉哪里肯听,哼了一声:“宋兄你休得多言,我意已决。”言罢,就径自往营外行去。宋果气得跳脚大骂,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你可坑死你宋爹了! 胡封与李应等人紧急联络之后,很快就做了决断。由李应,李桓等人带主力在前营抵御樊稠的进攻,并派人速速向李傕报信。胡封则和李暹等人,率部围住杨奉,只要他敢动,就立马取了他项上人头。 李傕的安排,终于起了效果。杨奉这边一动,胡封就引军闪了出来,把杨奉营门牢牢围住,而后高声叫道:“杨奉,无将军之令你便调动兵马,你意欲何为?” 杨奉见了胡封心中也是吃了一惊,心道这厮怎么反应如此之快。于是就沉声道:“老子在这里待得不痛快,胡封,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速速让开,我饶你一命!” 胡封咬牙切齿,大骂道:“背主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杨奉心想,老子可从来没认过李傕这个主,老子当年降的是朝廷。李傕他算哪门子的主?于是就哈哈大笑,厉声道:“我效忠天子和朝廷,现奉诏讨伐李傕这逆贼,我背过谁来?” 言罢杨奉也懒得废话,把手一挥,麾下大军就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胡封见状,也拍马回营,把手中长剑一指,叫道:“弓箭手准备!” 鼓号长鸣中,一列列弓箭手趋步上前,弯弓搭箭,斜指长空。一声令下,箭发如雨,空中一朵朵黑云呼啸着就向杨奉大军扑了过去。 杨奉这边也毫不客气,一边举盾防御,也一边派出弓箭手来对射。胡封又下令自己的部队大声喊话,让杨奉的部队弃械投降。 只是杨奉的嫡系都是白波贼军出身,哪里肯听胡封的。两边兵马隔着营门栅栏轮番对射,惨叫声不时响起,一个个的士卒纷纷倒下。 杨奉心中焦虑,本想着与樊稠里应外合,打李傕部队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自己这边一发动,就被胡封给堵住了。现在要不及时杀出营去,等援军来了,自己只怕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杨奉心中一发狠,就对左右道:“去,把营栅给我拆了。大伙儿上马,一齐杀出去。” 李傕前营那里,樊稠听到了里面的喊杀声,心中一喜,这是杨奉已经动手了。那自己还等什么,于是就指挥军队开始攻打李傕大营。 李应、李桓等率了部队,死死在营中守住。两边你来我往,喊杀声震天动地。这边杀声一起,种劭这里就立马派了快马出城,急奔至郿县,通知马腾。催促其速速出兵。 马腾心想,这才到哪?两家不打个头破血流,我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城外。于是就道:“何时出兵,我自有计较。你且回去。” 使者大急,劝了几句,马腾身后马超立马就把刀给拨了出来。使者心中大骂一群莽夫,无奈之下只好又打马回长安报信去了。 战争一打晌,市场立马就给出了反应。粮价应声而涨,街道之上,粮铺里的粮食也被百姓哄抢,一扫而光。朝廷为此,也是愁得不行,本来关中就穷,这一年来,还没积下多少家底,这么一搞,朝廷只能放粮来抑平粮价。问题是朝廷把存粮给放光了,只怕也打压不住节节上涨的粮价。只要战争不结束,粮价就会永远居于高位。因为百姓心慌要抢购粮食,而那些手里有粮的大地主大商人们,也会囤积居奇,惜售粮食。 朝廷势大的时候,都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这些人。更不用说现在如此孱弱了。这也是历代统治者非常不喜欢商人的原因之一。商人天性追逐利润,而朝廷只会追求稳定。经常破坏社会稳定,引起社会动荡的商人们,自然会受到敌视。 杨奉把营栅给拆了,然后就带领部曲杀了出来。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胡封,岂会是他之敌手。谁曾想,出营之后,胡封引兵便退。杨奉也不做多想,引军便走。方行里许,忽然又有一支军杀来,不是别人,正是李桓。 刚与李桓交战,身后喊杀声又起,杨奉扭身看去,却是胡封又追来了。却原来胡封与李桓受命看住杨奉,又恐杨奉据营坚守,杨奉若缩在营中,这一时半会得打到什么时候去。放在平时也还罢了,可此时前营那里正喊杀声震天动地。樊稠在外面攻打大营,若不早早把杨奉拿下之后再去前营助战。搞不好樊稠就会攻破大营,杀将进来。谁知道那老儿带了多少人马来。 于是胡封就和李桓合计了下,李桓先不露面,胡封堵住杨奉营门,两边交战。杨奉性急,见胡封兵少,必定会杀出营来。到时胡封就先退走,而后李桓再引军来助战。 杨奉见胡封与李桓一前一后把自己给截住了。心中哪里还不清楚,自己这是中了两个小儿的圈套了。心中怒极,却又毫无办法。那就拼死一战吧。 三拨人马围在一起厮杀,没过多久,杨奉部下死的死,降的降。杨奉身边聚了数百死忠,被胡封和李桓给团团围住了。 第七十八章 关中风云(七) 胡封喊道:“杨奉,速降。事后我赐你个痛快,否则,我定剁了你喂狗!”凉州军将就是这么凶残! 杨奉脸色就是一变,他相信胡封这小崽子说得到做得到。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曾子死时都得把手脚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损伤会完全无损的还给父母,这才放心的咽气。这种行为被认为是孝道的体现。人砍了脑袋还能缝在一起下葬,可要是死了却被砍成肉泥去喂狗,这如何受得住? 不过要他投降,他也不愿向两个小儿屈膝。心想反正是个死,那就自己给自己个痛快吧。又向前营那里望了一眼,那里倒是热闹得很。杨奉心中长叹一声,数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在做梦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谁曾想,到头来,竟是大梦一场。郭汜无能、樊稠误我。竟然到现在都没能攻破李傕匹夫的大营。 杨奉越想越怒,于是拨剑大叫道:“我好恨呐!”言罢,横剑往颈侧一拖,一道血花飞溅而出,杨奉一声不吭,砰的一声就倒在尘埃之中。 杨奉一死,数百甲士放声大哭。胡封一脸的不耐烦:“杨奉已死,你们降还是不降?”叛军一听,抄起手中兵刃,就向胡封扑了过来。 李桓在旁把手一挥,箭矢齐发,数息功夫就把这数百人齐齐射成了马蜂窝。李桓一边让人去补刀,一边问胡封:“兄长,要不要砍了杨奉去喂狗。” 胡封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哪有这闲功夫,砍了杨奉脑袋,再留一部人马在此打扫战场,你我速速前往前营支援。” 胡封与李桓逮住杨奉大战一场。杨奉临死反扑也让他们损失惨重。他们麾下能战的士兵并不是很多了。但有时候战场并不在乎人多人少,你露一面,或许比千军万马还重要。 胡封和李桓赶到了前营。李傕的部队见援军来了,顿时欢声大作,士气为之又是一振。而当胡封命人把杨奉的首级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向着营外大声喊话,说欲为内应的杨奉已然伏诛之后,营外的樊稠顿时一颗心就凉了。 樊稠此时心中,真的是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他做梦也没想到,杨奉竟然就这么快被干翻了。他在确认那的确是杨奉的首级之后,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想笑。这尼玛简直就是个笑话。自己这边还没打破大营,你杨奉就已经死了?这点时间也坚持不了,你是干什么吃的,不愧是贼兵出身,真尼玛烂泥扶不起墙。 樊稠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心中把杨奉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好几遍,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下来。而后他传令道:“撤!” 杨奉已死,破营已无希望,再在这里耗下去做什么。谁知道什么时候李傕就掉转头杀过来了。还是先行和郭汜合兵一处再说。 李傕那边,被郭汜所骗。欲引军走,却又被郭汜死死缠住。李傕怒火冲天,索性放开手脚,带领兵马就与郭汜来了一场大战。 此时两边都已经杀红了眼。但见战场之上,人喊马嘶,黄尘滚滚,旗帜挥舞,金铁交鸣。而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尸马尸,躺了一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内脏脑浆。斜插地面的箭矢,折断的兵刃,随处可见。鲜血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处一处的小洼,散发着阵阵腥气。 这一场大战,两边直杀到金乌西沉,夜幕来临,两边都累得没了气力,这才鸣金收兵。夜晚,李傕收到消息,杨奉身死,樊稠兵退。大喜之下,便又提防起来。防着樊稠引军来此,与郭汜合兵一道来打自己。 那边郭汜却是浓眉倒竖,对着前来报信的人大声咆哮道:“怎么可能?杨奉竟然兵败身死?” 郭汜这边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不知道李傕提前做了准备,心中顿时就焦急起来。想不到李傕这厮,势力竟然如此之强了。杨奉死了,老樊退了,那边的人为了救李傕,只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念至此,郭汜不禁大急,于是忙忙传令退兵。 这边一退,李傕那边也动了起来。两边各自退兵五十里,这才知道,两边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就这一天之内,爆发的两场大战,死伤不下万人之众。李傕等人觉得习以为常,随后赶来的李利在看到这个伤亡统计数字之后,不禁一阵心疼。 真是人命贱如草啊。这么多青壮,关中荒地多得很,不让他们当兵了,让他们回去种田,一年得收多少粮食?现在生个娃,死亡率这么高,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却在战场上被人砍了脑袋。关键是这仗打得太不值得了,太特么可惜了。 与此同时,李利也暗暗下令决心,要尽快壮大自己,速速统一关、凉。不然这里谁也不服谁,你打我,我打你的。将来繁华无比的关中地区,就会迅速变成第二个凉州。彻底陷入战火泥潭。吞噬生命,也吞噬钱财。不过,要想统一关凉,那自己就得迅速壮大发展。现在的凉州内乱,是关中的浩劫,也是自己的机会,就看自己如何把握了。 张济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大战,他心生无限感慨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有点蠢蠢欲动。只是当他看到杨奉那高悬营门,死不瞑目的狰狞首级之后,心中那点儿骚动也就平息了下来。 这事,还是不要搅和进来了吧。杨奉部曲不少,说死就死了,嘿,未来谁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随着李利的军队抵达。郭汜和樊稠便彻底退出了长安城。不能在这里待了,一个搞不好就会被李傕叔侄给包围了。先退到郊县再说。 郭、樊一退,李利就进了长安城。城中,李傕也唉声叹气的。他自己和郭汜一战损失不少。又有樊稠攻打大营。这算来算去,竟然自己亏得最大。因为杨奉也算是他的部下。杨奉作乱虽然死了,但损失的也是他李傕的力量啊。 李利虽然来了,但他却只带了三千精兵。其他的兵马还要镇守河东,避免小人作乱。这样一算,李傕就觉得自己手中的这点人马,还是没有占到绝对的优势。 要是张济选择站在自己这边就好了。还有杨定杨整修,这老狐狸,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利进来见了李傕,把段煨的事情跟李傕一说,李傕愁眉稍展,心想这倒是个好消息。想了想,他又对李利道:“你来得正好,此时长安城中米价大涨,民间怨言四起。我欲以你为城门校尉,巡视四城,替我把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们都给我抓了,然后抄家以儆效尤。” 第七十九章 拜访钟繇 李傕要打击投机倒把的粮商,非常时期李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全部抓起来抄家灭族的话,打击面过广,以后谁还敢在长安城中卖粮? 沉吟了会,李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后道:“叔父,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朝廷那边,可有甚意见?” 不提朝廷还好,一提朝廷李傕就是一肚子的火。他瞪着眼睛,一拍案几,道:“朝廷那帮人,除了满嘴虚言还能做什么?” 李傕和郭汜干仗,朝廷下旨劝两家罢兵,即不听李傕的颁布命令说郭汜、樊稠是叛贼;也不听郭汜、樊稠的说李傕是逆臣。长安市场上物价飞涨,朝廷除了要求李傕配合放粮之外,也是策手无策。 李傕生平第一次后悔,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朝廷在身上。真是个大负担。或许历史上他之所以同意天子与朝廷东归,也有甩脱累赘的想法吧。 李利听了心中不禁好笑,让朝廷成为摆设的,不就是你们这些军头吗?人家现在要啥啥没有,你说他们除了嘴巴上面说说之外还能干什么?人家真要干成什么事,你又会紧张了。 辞别了李傕,李利就去见钟繇,他想问问钟繇的意见,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钟繇会给他带来惊喜。而且,据线报,荀攸也在钟繇府上,嘿嘿。那就提前先见个面吧。 长安城的治安维持的还算不错。李、郭两家大战,目前还算克制,都知道长安不能乱。但要是打到后来,两家没人没粮了,估计就会开始掠夺了。 钟繇接到府中管事来报,说河东太守李利就在府外等候。钟繇也不敢怠慢,忙出府来迎。李利在阶下以子侄礼拜见了钟繇。他的姿态摆得很低很端正。因为经过他长时间的摸索,他发现就算是在系统好友名单内,如果自己不主动维护、处理好关系。那些好感度也是会随之而下降的。 很明显的例子就是打击河东世家之后,柳孚的好感度急剧下降,而其余三人也多多少少的下降了一些。这是因为李利的行为损害了河东世家的利益,所以哪怕是李利天天给他们在系统里送金币刷好感度,他们对李利的观感也发生了变化。 自从知道好感度也不是百分百保险之后,李利的危机感就更加强烈起来。所以他现在对自己的三个心腹班底贾诩、张辽、徐晃,那叫一个好。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赐下财物就不说了,还经常设宴喊他们来饮酒作乐,增强感情。你还别说,这些小手段还挺有用。经过一段时间后,李利发现,就算自己不在系统内赠送金币,他们的好感度也在缓慢上升。 钟繇把李利迎入府中,分宾主坐下之后,就问道:“惠民不在军中理事,怎的到了我家?”战事正急,按钟繇的想法,李利这会应该在李傕军中帮他叔父商量如何对付郭汜、樊稠才是。 李利闻言,就苦笑道:“大战已起,岂是一日两日?长安城中米价飞涨,民怨沸腾,我此来,却是想问计于钟公,可有良策治之乎?” 本来有个贾诩,不过贾诩和徐晃被李利留在了河东镇守。这次他只带了张辽一起前来。他和张辽两人想了几个办法,但又觉得还不够完美。李利觉得朝廷人才济济,怎么会想不出好办法来。只是朝廷空有想法却无人执行那也是白搭。 李利最早是想去拜访杨彪的。但因为惦记着钟繇府上的荀攸,所以他就决定来钟繇府上了。 钟繇见李利直陈来意,心中暗道,也就是李惠民才能想着长安满城百姓了。与其叔,与郭、樊之徒,相差何其之大也。 钟繇沉吟一会,便道:“若战乱不止,亦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尔。”他脑袋里的办法有的是,用出来效果肯定也有。但是只要战争还在继续,长安乃至整个关中都会缺粮。那么米价就会一直高居不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非人力智力可以扭转。 李利想想也是。哪怕是把长安城内的粮商全部抓起来抄家又有什么用呢?战乱一起,百姓无心种地,许多商人也不敢往这里跑贩运物资。而且打仗又最消耗粮食。这么搞下去,米价就算一时半会在他们的联手打击下降下来了,不久也还是会一路涨上去。 李利就叹息一声,看着钟繇道:“钟公,郭汜、樊稠无事生非,擅起战衅。朝廷就干看着不管?” 李利相信,要是朝廷下诏直接把郭汜、樊稠定性为叛逆,郭樊所部的士气将会遭到打击,战斗力也会因之而大幅下降。而李傕秉政以来,与朝廷诸公勉强还算处得下去。站李傕这边,对早日结束战争也有着莫大的作用。李利不相信,朝廷就会看不出来? 这会,轮到钟繇苦笑了。朝廷打的什么主意,钟繇一清二楚。天子虽然年幼,但本性聪慧,这几年又饱受磨难,什么事他看在眼里,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在天子与一些汉室忠臣的眼里,李傕等人,都是罪无可赦的逆贼。举兵作乱,胁迫天子,残害大臣,把持朝政。你说李傕等人在天子心中能有什么好印象? 现在李傕和郭汜等人反目,一是朝廷实力有限,手上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只能干瞪眼看着。二是朝廷心中也未必不想让两家拼个同归于尽,那才叫大快人心。三是朝廷想着要自保。担忧表态之后,战局却不朝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所发展,那就真的麻烦了。最后就是又有种劭等人在暗中阻拦,一些心存忧虑的大臣们提出来让朝廷表态,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反正其中原因有很多,情况复杂得很。谁说朝廷就全都是忠直大臣了,腹黑、脏心、自私自利的人大把都是。 钟繇也不太好向李利解释。于是就岔开话题,笑道:“惠民,你难得来一趟,来来来,我向你介绍一位贵客。” 又侧过头吩咐身后的侍者:“速去客房,请公达前来。” 钟繇和荀攸没事在家中,也经常讨论时局。话题也曾聊到李利身上过。荀攸并不太反感李利,若是李利出身再好一些,荀攸对李利,只怕满满都是赞许了。 李利闻言,眼中喜色一闪,遂道:“可是颍川名士荀公达乎?” 钟繇哈哈一笑,抚须道:“然!” 第八十章 粮食价格 荀攸很快就出来了,这也是一个中年帅大叔。钟繇气质飘逸,荀攸则是沉稳厚重。李利拿眼看去,只见荀攸目测身高一米七左右,乌黑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定住,浓眉星目,身披一件鹤纹大氅,足踏云履,缓步而来。 李利忙站了起来,向前迎了几步,而后恭敬的行礼,道:“可是颍川名士荀公当面,小子李利,拜见荀公。” 荀攸扶了李利起来,微微一笑,道:“吾岂敢当公之称?李府君不必如此。荀某受之有愧。以字相称便可。” 荀攸细数起来,比李利也大个十几岁,称他一声荀公也不过分,总不能让李利上来就喊荀叔吧。这关系不到啊。 跪舔失败,李利一脸尴尬的回到了座位上。钟繇就笑骂道:“惠民比你小了一轮不止,称你一声荀公又有何不可?你以为你还是当日的少年郎君不成?” 荀攸微微一笑,并不接话,自顾自的在李利的对面坐下,而后道:“元常寻我来,可有要事相商?”可千万别跟我说,李利到你这来是想混顿饭吃啊。还是有事赶紧说事吧。 李利就把自己上门求钟繇指点的事一说。然后又满怀期待的看着荀攸,说道:“颍川荀氏,满门英杰,名满天下,战乱已兴,祸及百姓。还望荀公不吝赐教于我。” 当年大将军何进征召海内名士,荀攸便在其中。荀攸后来谋算董卓,一是董卓实在是瞎搞胡来,弄得天怒人怨。二是意欲为举主何进报仇。现在董卓、何进皆化作尘土,进过大狱,历经磨难的荀攸,在许多事情上,已经成熟了很多。 现在他也学会一分为二的看待一些事情了。他对李傕等凉州军将充满了厌恶感,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关中地区的灾祸之源。但同时,他又对远在河东的李利充满了欣赏。在这么一个动乱时期,还心怀百姓的官员。不管他身在什么阵营,都是对百姓有益处的。 像钟繇和荀攸这类人,并不讨厌权势。但他们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底线。董卓为什么会被天下人反对,那是因为董卓严重破坏了政治规矩,践踏了士人们的底线。 你董卓上台秉政可以,但不能在天子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擅行废立。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底线。 李傕等人也同样如此。你反攻长安,说是为了保命也能说得过去。但你攻打皇城,惊了御驾,又逼死、屠戮大臣。这也是士大夫们所不能容忍的。 大家都是有身份要脸面的人,自幼束发苦读,终于一朝为官,却被一群粗鄙武夫乱刀砍死,这放谁身上,受得了? 这妥妥的茂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抛开其他不谈,李利一片公心,充满热诚。只为这一点,也足以打动荀攸。荀攸想了想就道:“此事不难,难在手段如何长期有效的维持。” 荀攸就提出了个双管齐下的法子,一方面是先使手段降低长安的米价,另一方面是要想方设法打消长安士民的疑虑,恢复市场的信心。说白了一点,就是在把米价打下去之后,还得让广大百姓们相信朝廷的粮食供应会很充足。 经过三个人的慎密谋划之后,接下来长安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先是,朝廷以河东太守李利行城门校尉,接管长安城门的防务。 接下来,李利宣布,河东和弘农的粮食,将会源源不断的运入长安城。当日,在长安百姓们将信将疑的时候,一支运粮大队,押运着数百辆粮食缓缓从城外进入了城门。进城的时候,面对无数百姓的围观,粮车上的士卒们特意把车上的粮袋给打开了,黄澄灯的粮食出现在大家眼前时,顿时,欢声雷动。长安,有粮食了! 这日,长安城的粮价,应声而落。与此同时,一队队士兵,也奉了李利的命令,开始查抄那些囤积居奇的不法商家。 名单是李傕给的。李傕对于抄家的事,向来热衷。更何况,对商贾下手,他更是百无禁忌。李利拿到名单之后,又重新筛选了一遍。他并不打算把所有的粮商都给清理一遍,挑几个拿来做典型,杀鸡敬猴就行了。 赵记米行,伙计们正在忙碌之中,掌柜则坐在后院,舒舒服服的抱着个酒壶在自饮自酌。这段时间以来,东家的利润那是打着滚的在上涨。他们这些做事的人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虽然累点,但是乐在其中呀。 长安缺不缺粮掌柜的不知道。但东家说缺,那一定就是缺咯。每天看着那些焦虑慌乱的百姓,一大早天没亮就背着口袋在自家铺面门口排队。掌柜心中的那种优越感就已经爆炸了。 赵记,不但让粮价打着滚的上涨,还每天限售。根据调查,三辅缺粮的消息,也是赵家主事之人暗中放出来的。 既然这样,李利那也就不客气了。一队队士兵如狼似虎般的冲了进去,把那些伙计们一个个都打翻在地。一个伙计跌跌撞撞的冲入后院,大哭道:“祸事来了,军队进来了。” 掌柜一愣,肥胖的身躯马上就以惊人的速度弹了起来,匆匆往外行去的时候,还不忘大喊一声:“随我来!” 话音一落,后院各处,哗的一下,就聚集了数十人出来,各持了兵刃,袖间还藏了暗弩。一齐随着掌柜向外间行去。 掌柜到了外间一看,只见十来个伙计全被打翻在地捆了起来。掌柜心中一惊的同时,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上前道:“不知哪位将军当面,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河东军压根就不给他面子,一个小校站了出来,抖出一张命令来:“奉河东太守行城门校尉之令,赵记米行囤积居奇,扰乱市场,特来查封!” 掌柜的脸上笑容一收,面如冰霜的同时,声音也变得阴寒起来:“查封赵记?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店?” 河东军天大地大,只认李利的命令。管你是谁的店,三公九卿照查不误。总不能是皇帝陛下开的店吧。 小校也不答话,把手一挥,无数甲士就齐齐拥了上来。掌柜的把手一挥,身后的人也围了上来,他大喊道:“我看谁敢!” 小校眼中寒芒一闪,道:“私藏甲兵,罪加一等,杀!” 没等掌柜反应过来,对面的士卒们就持弩一轮齐射。惨叫声中,无数人被射成了刺猬,倒地不起。 掌柜以前也不是没和城防军打过交道,谁曾想,这次来的兵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说动手就动手了。他还有许多话没说出来,他还有保命的底牌没有亮出来,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掌柜咽喉中了一箭,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八十一章 粮食价格(二) 很快,赵记中被抄出了大量的粮食。士兵们把粮食搬到外面,小山似的堆成一堆。而后军吏则鸣锣击鼓,引了百姓来看。又有军吏站在高处,大声道:“百姓们,长安并不缺粮,这些奸商暗中散播谣言,蛊惑人心,囤积居奇,推动粮价,大赚黑心钱。百姓们,现在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入长安,朝廷也会针对不法粮商进行严厉打击。以后粮食供应保证充足!” 吃瓜群众见了,一个个破口大骂,这阵子他们天天跟风哄抢粮食,却不知道被这些奸商赚了多少血汗钱。原来真相是这样! 像赵家这样恶意操纵市场的大粮商,一日之内,被血洗了六家。他们身后,所隐藏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长安朝廷之中,一夜之间,十余位朝臣,被捕下狱。而城中跟风的粮商们,也被李利派人警告,然后重罚。 第二日,运粮车又出现在了城外,这一次,粮价直接跌了三分之一。五日后,粮价比起战争开始之前仍然高了近二倍,但比起之前那夸张的价格来,却是已经好了许多了。 长安地方官府配合李利,在粮食上实行供给制。也就是说,每户每天只能根据家里的人口来购买当日所需的粮食。多的一率不卖。 有百姓质疑时,官府就出来解释,为的就是防止那些大户人家恶意派人来抢购粮食,然后低买高卖。百姓们一想确实是这样,那些豪强们家里奴仆无数,要不是按登记的丁户来限制买卖的话,这些粮食还轮得到自己来买?人家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可以给包圆了。 在打击粮商,制造粮食源源不断运来的假象,以及实行供给制后,长安地区的粮价,终于稳定了下来。 百姓不再害怕担心,也不再跟风哄抢。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虽然每日粮食消耗渐少,但真正的粮食朝廷也不多啊。 那每日运进来的粮食,其实就是段煨供给李利的那三千石粮食。白天运进来,晚上借着自己是城门校尉的便利又悄悄运出去。然后白天又运进来。跟董卓当年在洛阳的操作如出一辙。董卓当年控制了洛阳,因为兵少,怕被人看穿,于是白天调兵入城,晚上偷偷出夺,而后白天又入城。这样就造成了凉州军源源不断前来洛阳的假象。直接把许多人就吓得不敢吭声了。 现在李傕和郭汜、樊稠还在对峙状态。李利一边要安抚长安百姓,尽量稳定长安不要动乱。另一边又要给叔父李傕出力,想着迅速打败郭汜,好早日结束这场战事,他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关中本来不缺粮食,当年朝廷把董卓抄家,在郿坞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其中就有大量的粮食。郿坞号称积谷三十年之储,可见家底何等丰厚。 只是当初查抄董卓家产的时候,被烧毁了一些。长安之战,吕布退走的时候,又毁了一些。李傕等人进京之后,按照势力强弱、军功大小各自瓜分了一些。然后朝廷、皇宫那么多人要供养。七七八八的,就所剩无几了。 长安粮价高涨,朝廷有心放粮,但家底不足。而军中拥有不少粮食的诸大军头们,又岂会出头做善事?吃到嘴里的想要他们再吐出来,那是做梦! 好歹李傕也是朝廷的代表之一,他勉强支援了下朝廷,不然的话后果将更加严重。只是现在要在关中找粮食的话,有点困难。 河东、弘农可以调集一部分粮食过来。三辅现在处于战乱之中,百姓有如惊弓之鸟只会把手里的粮食攥得紧紧的,又怎么会出售给官府?除非你强行摊派或派兵去抢。可是这么搞的话,必然人心尽丧。 北边的并州、西边的凉州,都是边州,向来穷苦,那里的人估计自己都吃不饱,想去那里买粮那就别想了。关东那边巴不得你关中贼军都饿死算逑,又怎么会支援? 河内、洛阳那里是张杨控制的地盘,那里一向富庶,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粮食。这是一个方向。另外,南出武关,去荆州寻刘表,刘表与朝廷关系还算不错,应该也能买到部分粮食。至于益州,那是天府之国,只是翻越秦岭进入益州本来就难,而且刘焉又使张鲁杀害汉使隔绝道路,早就与朝廷不通音信了。 脑袋里把四周的势力都过了一遍。李利就上书朝廷,请朝廷派人去张杨和刘表那里购买粮食。朝廷依言,遣使分两路出关而去。 这边,李利见无法说动朝廷下旨斥郭、樊二将为叛逆。知朝廷恐郭、樊合力,李傕不敌。若二将胜,必秋后算账,是故欲自保而不助李傕。无奈之下,又径往张济营中拜访。 张济闻知李利来意,执意不从。死活不肯出兵。李利无奈之下,又退一步,道:“叔父既然不肯出面助我,借兵将与我,如何?” 张济心想你这个小子倒是挺滑头,于是便苦笑道:“惠民何必如此,我借兵于你,与我亲自出兵,有何分别?” 李利心想,自然有区别的。便正色道:“叔父不出面,便有回旋余地。到时若郭、樊来问,尽管推作不知便是。叔父若肯借兵与我,我愿与文锦结为兄弟,日后共患难,同富贵。有李氏一日,必有张氏。如何?” 张济心想这怎么行,绑在你李家身上,万一李家败了,我张家岂不是要倒霉。此事万万不可,我得拒绝,免得到时成为别人攻打我的借口。 李利见张济嘴唇欲动,忙截住道:“叔父请听我一言。我与文锦结为兄弟,对叔父只有好处,毫无坏处。若我李氏胜,自不必多言;若我李氏败北,也无甚要紧。我为河东太守,叔父又屯兵弘农。到时大不了两家联手,占了弘农、河东两地,联合张杨、段煨,再来一次长安之战。就算叔父不愿,你我两家扼守大河天险,亦足以自保矣。若叔父不愿,而我李氏败亡,以叔父之力,如何对抗郭、樊二将军?” “郭、樊二人能对我李氏下手,势大之后,又岂能容叔父在弘农逍遥?肺腑之言,还请叔父明鉴。” 张济听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确实很尴尬。而且之前郭汜就上门来不断劝说,既然和解不成,那么自然要选择站队。不然无论哪家胜,经过这一次的战争之后,谁都不会容忍关中还有独立势力了。而自己势单力薄,正是下手的好对象啊。 站郭汜樊稠那边,胜了自己固然能得到好处,但也要防备郭汜和樊稠二人的虎视眈眈。败了那就更不用说了;站李傕这边呢,若如李利之言,李、张两家永结为好,胜了自然不用多说,败了的话,有弘农、河东两郡在手,还怕个屁啊!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李利所说的真实性了。这小子在河东折腾得有板有眼的,是个干事的人。想来也不会欺瞒于我吧?想想还是不行,张济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就道:“你去寻稚然,让他给我个保证来。” 李利大喜,张济这是心动了,那还等什么,就忙辞了张济,打马就直奔李傕大营去了。 第八十二章 马腾介入 李傕听了李利把情况一说,大喜过望,离开座位,哈哈大笑着连拍李利几下肩膀:“好小子,干得漂亮!有张济之助,郭、樊二贼,何足道哉!” 李傕说完,就开始想着要给张济一个什么保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眼珠子转来转去,却是把主意又打到了李利的身上。于是就唤亲卫取来笔墨,刷刷刷的写就一封信,以火漆封好之后,就对李利道:“惠民,这封信你替我带回去,这就是给张济的保证。” 李利得了信,便又率人前往张济大营。 张济接信一看,眉头就高高皱了起来。只见信中写道:“吾侄李利,少年英杰也,可娶张氏之女为侧室。两家永为秦晋之好。” 虚无缥缈的结为兄弟,确实不如这种联姻来得牢靠。虽然很多时候,联姻也不过是一张薄纸,说撕就撕。只是张氏之女,怎么就只能为侧室而不能为正妻了。李傕这是瞧不起俺老张?还是现在就把俺老张当下属来对待了? 张济就问道:“惠民,我记得你不曾婚配?” 李利闻言一愣,口中却是答道:“曾与蔡氏之女有婚约,因蔡中郎之逝定在三年之后迎娶。” 张济就叹道:“蔡伯喈之女么。” 李利道:“正是。” 蔡邕虽死,名声却是仍然如日中天,不损分毫。董卓都待为上宾的人,张济等人自然是高山仰止。张济那点不甘心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好他自己膝下也没有适龄的女儿,于是就从族中选了个待字闺中,相貌好看的侄女,打算嫁给李利。然后两家联姻,共抗郭汜、樊稠。 李利一听,顿时就惊呆了,这怎么搞来搞去,又给我塞了个小老婆。唉,算了算了,能者多劳吧。回头找点补肾的先提前准备好。家里有了个貂蝉小妖精,再又来一个。三年之后再娶一个,唉,都够一桌麻将的了。 咦,对哦,这个世界还没有麻将。大家平时就玩些六博、投壶,超级没劲。等这次战争结束之后,得让工匠把麻将给弄出来。闲来没事,搓搓麻将。 李利这边与张济勾勾搭搭的时候,郭汜和樊稠也在苦口婆心的说服杨定。只是杨定看谁都不顺眼,哪里会肯参与。 郭汜离开之后,怒气冲冲的对樊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杨整修他这是自寻死路。” 樊稠也阴森森的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然后手上就配合做了个斩杀的手势出来。 郭汜点了点头,就道:“我去安排。” 三日后,郭汜出面,邀请杨定赴宴。杨定见宴会地点不是郭汜大营,而是离自己军营不远处的一处山亭,又觉得郭汜、樊稠可能是还想着说服自己。本不想前往,又想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于是就带了数百卫士,从容赴宴。 杨定心想,郭、樊二人有求于己,必定不会加害自己。而且一旦有事,自己大营近在咫尺之间,身后又有数百甲士,又有何惧之有。 到了山亭,杨定见左右一片开阔,心中大定,于是下马,往见郭汜。郭汜与杨定酒过三巡,又再问杨定:“整修愿助我乎?” 杨定叹道:“非不愿,实无力尔。” 郭汜眼中杀机一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送整修先行上路了。” 杨定还没听明白,郭汜的酒杯就掉在了地上,在石板上叮叮当当的,响成了一片。就听得一通鼓响,无数甲士忽然就从地道中涌了出来。 这里确实不好藏兵,为了打消杨定的疑虑,郭汜特意选了这处离杨定不远的地方。又派人昼夜不停在此挖掘地道以藏伏兵。 这些人一齐冲了上来,把杨定身后的几十个短兵砍瓜切菜般的砍翻在地。杨定只来得及跳将起来,腰间剑只拨到一半,就见白光一闪,被一小校拦腰砍作两段。杨定腹腔中的内脏流了一地,尚未咽气,只瞪着眼睛,看着郭汜,咬牙道:“匹夫,我等着你!” 郭汜哈哈一笑,挥刀砍下杨定的脑袋,而后就在亲卫的掩护下,向外退去。而此时,伏兵已然和杨定带来的亲卫们,斗作了一团。 闻得鼓声一响,杨定的兵马反应非常快,先是点燃了烽火向大营示警,而后便疯狂的冲着杨定的方向冲去。只是他们去得还是晚了,等他们杀光了郭汜的人马,冲到了杨定身边时,却只得到了两截残尸,而杨定的首级,也被人砍走了。 杨定的大营,有人远远望见烽火冲天而起,不禁惊呼道:“大事不好了,将军出事了。”于是便忙忙点齐兵马,欲出营相救杨定。 刚出营,忽然又有一彪军杀来,前方一将正是樊稠,他大笑道:“杨定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这些人哪里肯信。便又在杨定亲信的鼓噪下,上前来攻。两军捉对厮杀起来。正打得尘烟滚滚,日月无光的时候。忽然又有鼓声隆隆而来。 却是郭汜引军杀到了。他高举杨定首级,大声道:“杨定已伏诛,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凉州军乱惯了,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平常之事。见杨定已死,余众皆伏地请降。唯有杨定心腹部曲,见不是事,便打马调头就跑。 郭汜见这些人想逃,不禁大笑:“追!一个不留!” 初平四年(西元193年)五月,杨定被郭汜斩杀于座中,尽夺其众。 郭汜等兼并杨定所部之后,立马就向李傕发动了进攻。与此同时,张济宣布加入李傕军。他痛心疾首的上表朝廷:“郭、樊二将,漠视朝廷威严,擅兴战衅而害无罪之臣,海内忠臣义士,莫不激愤。臣愿兴义师,助李将军击之。” 于是李、张一边,郭、樊一边,在长安郊外,展开了旷日大战。李利兵少,李傕就把家眷托予李利,让他守住长安城这个根本之地。并暗中告诉他,若事情不对,就抓了天子、绑了大臣,带领家小逃往河东。 眼见情况越来越乱,刘范又去信马腾:“今杨奉、杨定皆死,将军还欲坐视到何时?若李、郭胜负已分,将军再举大兵前来,为时已晚矣。” 马腾本还欲再等上一等的,想让李、郭两边的血流得更多一点再动身。此时见刘范来信,又喊了庞德等人来商议。 庞德道:“若李、郭强弱已分,将军再动,李、郭必然罢兵而共抗将军。此时李、郭战正酣,将军若往,两家必争相引为助力,将军自可择厚己者而助之。” 马腾便欣然从其言。 第八十三章 傅干之说 是时,傅干亦在马腾军中,其父傅燮决意死节之时,委托主簿杨会护了傅干逃了出来。却又被叛军追及。眼见性命不保,马腾及时杀到,因念傅燮忠烈,又曾同为汉吏,故救下傅干。杨会受了重伤,伤好之后落下病根,傅干年纪尚小,再返家乡已无人护送。遂跟在马腾军中至今。 马腾兴兵,傅干见了,便前来问道:“将军欲何往?” 马腾勒马道:“彦材,长安大乱,吾欲前往和解。” 傅干自幼聪慧,这些年在马腾军中,心智历练得非常成熟,脑中一转就立马知道马腾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这是什么和解,这是去捡便宜去了。 于是傅干便道:“将军欲助何方?” 马腾不答,正自沉吟,傅干心中一急,忙道:“将军可是欲助那郭汜、樊稠?”话虽未中,亦不远矣。 马腾说是说去了看谁条件给的好就帮谁,但心中还是有些偏向郭汜和樊稠的。无他,在马腾心中,一直是李强而郭弱罢了。帮助弱者打强者,再理所当然不过了。这是人类的一种潜在心理。 马腾正在尴尬,傅干就跌足大叹道:“将军何其谬矣!那樊、郭二贼,无故而擅启战端,祸害关中百姓,失天下人望,简直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将军乃忠良之后,此去长安,若帮了他等,岂不是自坏名声?” “且朝廷虽未发声,但李傕所部实力强劲,其侄李利,亦在河东甚得民心,李利又与弘农张济之侄张绣相交甚密,一旦有事,必引以为援。如此,郭、樊又如何是李傕之敌?” “将军不去便罢,去了便当联合李傕,以雷霆万钧之势,诛灭郭、樊二贼,扫平关中之乱。此丈夫所为也,必受朝廷表彰,百姓爱戴。还请将军三思。” 马腾心眼比较少,爱惜名声羽毛的同时也喜欢听聪明人讲道理。历史上他就是听从了张既的建议,臣服曹操,入朝担任卫尉去了。结果被逆子马超给害了满门。 傅干是傅燮之子,汉朝名臣傅介子之后,傅燮于中平三年以议郎拜汉阳太守,中平四年,凉州刺史耿鄙不听傅燮之言,强行出兵征讨叛逆,结果士兵临阵哗变,马腾无奈投敌,而傅燮则临危不惧,从容死节,战殁于乱军之中。马腾因此而心中佩服不已。爱屋及乌之下,对傅干也十分照顾、欣赏。 此时见傅干说得头头是道,马腾顿时就踌躇起来。是时,长安来的使者正在马腾身侧。见傅干说动马腾,欲联合李傕共击郭、樊。心中不禁大急。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意图啊。按昭种劭、刘范等人的意思,是让马腾先联合郭汜和樊稠击灭李傕,然后再让马腾掉转头来攻打郭汜、樊稠。彻底扫灭这三家势力。 于是使者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便于马上叱道:“小子休得胡言!傅干,你与李傕乃是乡党,此时欲以私情而毁国事乎?” 傅干和李傕,都是北地郡泥阳县的。说是乡党,一点儿也没错。只是这么来给傅干泼脏水,却是让傅干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心中大怒,正欲反驳。又见马腾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马腾似乎相信了这厮刚才所言? 傅干怒发冲冠,面红耳赤,大声道:“休得胡言!我自脱困,便一直在将军营中,与李傕何来私情之说?” 见那人一脸嘲讽,马腾沉吟不语,傅干又急又气:“将军既不信我,我亦无复多言!傅干受将军活命之恩,日后必有回报。傅干先自去也!就此别过!” 言罢,向马腾拜了三拜,旋后起身,大袖一摆,飘然而去。马腾勒马刚呼:“彦材,”然后又叹息一声,只望着傅干的背影发呆。傅干性烈如火,马腾知道自己刚才的沉吟,却是让傅干伤心了。现在想留也留不住了。 马腾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举起马鞭向长安来的使者唰的一下就是一鞭抽下。使者躲之不及,被抽了个结结实实,身上火辣辣的立现一条鞭痕。使者吃痛,哎哟一声,正欲叫屈,马腾就骂道:“就你话多。再卖弄嘴舌,搬弄是非,我立斩汝狗头。” 傅干回到家中,便开始收拾东西,杨会见了来问,傅干就把刚才的事情一说,而后道:“叔父,将军既然不信我,我便无面目再待在此处了。” 杨会嘿然一声,道:“马寿成勇而无断,如此容易被人言语左右,不是大将之材,我看他此去长安,也成不了事。也罢,寄人篱下多年,也是时候回乡看看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当然,主要是傅干动手,杨会动嘴。不多时就收拾得七七八八,然后叔侄二个,骑了两匹瘦马,亦往长安而去。想回泥阳,自然也要经过长安。而且,傅干心中也憋了口气,想看看事情是不是如同自己所预料那样的发展。 终究是个好胜心强的少年啊,杨会在马上,前后摇晃着身体,看着傅干的背影,悠悠叹道。 时间来到了六月,此时天气火热无比。郭汜、樊稠阴死了杨定,兼并其众。李傕这边也联合了张济,声势大涨。两边消息都互传到对方耳里后,都是大惊一场,各自庆幸不已。 张济更是大呼侥幸。郭汜和樊稠如此阴险,要是自己还没有答应李傕的话,只怕搞不好自己也要步杨定的下尘。想不到郭汜和樊稠如此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杨整修死得冤枉啊。 郭汜那边也是大叹运气,要不是及时向杨定下手,这张济和李傕联合在了一起,自己怎么打得过那两个。真是幸运啊。 两边正自相忌惮,不敢有所轻动之时,忽然就有斥候来报,郿县马腾来了。两边都是大惊一场,各自收缩阵线,转为防御姿态,想看看马腾此来,意欲何为? 马腾驻军效外,见了两家使者,哈哈一笑,道:“两家兴兵,关中破损,百姓受难,何苦来哉。大家同为凉州一脉,手足兄弟。何必互相攻伐。我此来,欲为和解耳。” 两边的使者回去一汇报,两家就顿时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又是呵呵一声冷笑,和解?快别搞笑了,老子不把李傕(郭汜、樊稠)的狗头砍下来,这事不算完! 只是李、郭等人也不傻。没有傻白甜的完全相信马腾说的话。谁知道两家打着打着,马腾会不会杀了进来一锅端?到时那就真的是好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于是两家便各自罢战,开始静待时机了。 第八十四章 说客裴潜 六月中,忽然就天气骤变,昨日还烈日当空,暴晒大地。今天就乌云盖顶,电闪雷鸣。顷刻,又有风雨大作,冰雹阵阵。 风停雨收之后,再看长安附近,一片狼藉。冰雹落下,毁坏房屋、农田无数,又有军士,吏民百余人被冰雹活活给砸死。 太史令说天有异象,是两家擅兴刀兵,在天子脚下横行为祸的原因。东汉特别流行谶纬之学。上至朝廷,下至民间,谁都对神神秘秘的预言深信不疑。那张角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就是典型的一条谶纬,结果无数人相信,于是搅动八方云动,天下大乱。 太史属于太常卿管,太史负责天时星历和祭祀,也就是说观天象,定历法,主祭祀,全部由太史这个部门说了算,简直就是官方的迷信中心,太史令这一开口,无人不信。把个李傕和郭汜等人吓得够呛。 李傕还好点,他是被动起兵反击,总不能让他等死吧,他相信太一天神也不会不讲道理。所以李傕比较淡定,他想就算天神震怒,也得先弄死郭汜和樊稠,不然这事谁服气啊? 郭汜和樊稠则在想,没这么倒霉吧,仗都打成了这样,难道要罢兵不打了。这以后如何收场啊?被李傕躲过了这一遭,日后还不得被那厮找机会给阴死?不行,不行! 太史令这么一说,朝中的三公们也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自己来背锅了。不然天有异象,就是辅政大臣失德,必有一人辞职。然后不久之后又可起复。但反反复复的上上下下,这也挺尴尬的不是? 李利在长安城中,看着各家表现,就不禁暗暗好笑。他并没有看不起古人的意思。只是觉得东汉的人们,思想真矛盾。既有王充这样思想进步,能明白天象不过是普通气候变化的开明士人。又有纠结于上天震怒,而心生惶惑的人。真是奇哉怪也。 王充不相信天,不相信神,明确表示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他甚至还研究过雷电。可惜的是,王充在文章中刺孟而问孔,惹怒了大多数士人。所以他的思想学术竟然传播不开,实在可叹。 不过既然大家都怕天神震怒,这对李利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他一边派人进行救灾。一边却又派人去见马腾。 马腾怎么来长安的,李利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贾诩帮他分析过,长安城中有一群人唯恐天下不乱,在暗中四处煽风点火。先是四处夸赞吹捧李利,制造李傕李利威胁论,然后再用此论去吓唬郭汜、樊稠,让他们害怕而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等两边打成一锅粥之后,现去引第三方势力来进行扫尾。 现在马腾出现,证实了贾诩的猜测一字不差。既然马腾来了,那就去试探一二好了。于是,李利就派了裴潜去当说客。 裴潜到了马腾营中,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毫不客气的开门见山了:“我家太守已知将军之来意。太守有言,将军若不想落得一身骂名,兵败而归,上策是助李将军而诛叛逆;中策是自行退回郿县,两边不管;下策则是助郭、樊而抗李。愿将军三思。” 马腾和裴潜是秘密见面。马腾听了裴潜这么一说,沉吟半晌就道:“愿闻其详。” 裴潜就开始卖弄起来:“嘿,将军在郿县,好生逍遥快活,此来长安,必受人引诱。李太守早就知晓,这群人在长安城中煽风点火,必有所图。此辈先是行捧杀之计,构陷李太守,而后又以李将军势强不能制而恐吓郭、樊二贼,逼得他二人不得不起兵作乱。长安大乱,此辈又以言语而诱将军前来,明为和解,实则欲将李、郭二家全部铲除。是也不是?” 马腾听完之后,不禁心乱如麻。什么是也不是,简直说得一字不差。全部猜中。难道真如眼前这小辈所说,这一切,李傕和李利全部知晓,这份心机简直就太可怕了。 又见裴潜继续说道:“此事不但李将军和我家太守知道,朝廷也一清二楚。朝廷与李将军故作不知,只是想看看,还有谁会继续跳出来。嘿嘿,果然,又等来了马将军你。” 马腾边听边转着念头,想着裴潜乃朝廷尚书令裴茂之嫡子这一层身份,绝无说谎可能,也就是说,朝廷和李傕是真的全都知道,然后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在这里表演了?尼玛这是耍猴呢! 卧槽,朝廷和李傕联合起来玩心眼,这是想骗人露出水面然后一网打尽啊。简直不能忍。马腾拍案而起,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前来告之于我?朝廷让李傕前来拿我不就完了!” 裴潜不慌不忙,喝了口茶,这才悠然道:“将军你不是说前来和解嘛,又没说要反抗朝廷。朝廷没有借口,也不好下手哇。” 马腾越听心中越凉。又见裴潜道:“且我家太守心慕将军乃伏波后人,忠良血脉,故不忍加害,特命我前来晓之以利害。还望将军明鉴之。” 马腾听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他想,朝廷要是真想弄死自己,李傕借朝廷之手下个诏书,让自己去长安朝觐天子,自己去还是不去?不去,那就是心怀鬼胎,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看便知。去了,大殿之上,刀斧手一拥而出,乱刀加身,自己只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情,马腾要承的。于是就感激不尽的道:“还请文行代我向李太守致谢,活命之恩,永不相忘。” 裴潜笑道:“将军不必如此。只是我家太守三策之说,将军欲行何策?还请将军早作决定,我也好返长安,回复李太守。”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想着自己和刘范等人的行径,全部被李傕等人从头到尾看在眼里。马腾心里就直冒凉气,惹不起啊惹不起。再去帮郭汜、樊稠那是不可能的了。而兴致勃勃的来到,灰头土脸的回去,这也不是马腾想要的。罢罢罢,索性就帮李傕一把,虽然不是雪中送炭,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勉强还上一点李利点破利害相救自己的情分,还能自保,有了这份功劳,将来李傕就是不封赏自己,也会让自己毫发无损的回去郿县吧。李利不是说了吗,看在自己是伏波之后,这才前来知晓利害的。有这么层关系在,李傕将来必然不会为难自己。 帮郭汜、樊稠,摆明了李傕等人已经有了后手,设好了圈套;帮李傕则赢得朝野人心,还能自保。这还用选吗? 七想八想,马腾就终于下了决定:“文行,我承李太守之情,岂是知恩不图报之辈。自然当是相助李将军以诛凶顽!” 裴潜心中微微一笑,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不过,他此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于是他就放下手中茶碗,目视马腾,准备开口发问了。 第八十五章 马腾表态 裴潜就问道:“未知说将军来长安者,是何人哉?” 马腾心思电转间反问道:“你不知道?” 裴潜笑道:“非不知,实欲试将军诚意也。” 马腾有些为难了,这选择帮李傕是一回事,出卖刘范又是一回事。他实在是不愿意这样做。而且他这会也有些怀疑,李傕李利是不是在诈他。 裴潜看出了马腾的为难,心想幸好早有准备,于是就道:“将军不必为难,你我手中各写一字,共而观之,如何?” 写个字而不说全名,这样一来,马腾倒是没有心理障碍了。于是两人取了笔墨,各自转身书写一字,而后凑到一起,伸颈来看。 只见马腾手心,写着一个范字,而裴潜手中写着一个种字。嘿,马腾看到种字,心中就想道,原来李傕早就发现了你们,这须怨不得我。 裴潜看到范字,也是了然于胸,心道,看来太守他们没有猜错。就是这帮人在中弄鬼了。两人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态更是亲切。 又逗留一阵,裴潜就径自回去了。马腾唤来庞德、马超,把刚才之事一说,庞德和马超顿时也是大眼瞪小眼。心中皆是暗叹,这些人心是真的脏啊。识破之后一声不吭,就看着敌人表演。直到最后关头,这才派人前来点破。啧啧。 马超还有点不服气,便开口道:“父亲,就算李傕知晓便又如何,打仗看的还是实力。若我与郭、樊联合,未必就不敌李、张两家了。”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马腾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人家一片好心,话已经点明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自己这边还不识好歹,真弄出什么事来,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了。 这个险,值得冒吗?在马腾看来并不值得。因为李傕敢于把话点明,就足以说明他成竹在胸了。人家都有了准备,你再头铁,不也得撞个头破血流? 马腾不吭声,庞德就道:“孟起,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却是不好再助郭汜、樊稠了。速速联合李傕,拿下郭汜、樊稠这才是正经。” 庞德只差没明说的了,己军这次前来,压根不是为了做好事,而是捡便宜捞好处。帮哪家也只是看哪家给的好处多罢了。之前是听了刘范、种劭等人的拉拢利诱,这才稍偏向郭汜、樊稠。现在李傕等人已经看破了一切,那么之前所商议的一切,就已经没有了意义。而且就算帮了李傕,自己家也不亏。 第一是获得了朝廷和李傕的好感。第二是之前凉州力强而马、韩力弱。若郭汜樊稠被诛灭,那么李傕的实力在外人看来,同样会下降。从此马腾和韩遂将会得到相对公平的政治待遇。庞大的董卓派系在经过内部消耗之后,李傕的胆气,想来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粗了吧? 而这,其实也是李傕所苦恼的。李利把马腾站队的消息跟李傕一说。李傕先是大喜,笑过之后,就是愁容满面了。 李利问其故。李傕叹道:“李郭樊张,原是一体,现在各自分裂,举兵相攻。无论谁胜谁负,势力必大不如前。马腾、韩遂当初肯受朝廷之封,循规蹈矩,那是因为其等知我势大而不敢犯也。此战之后,马腾、韩遂必然骄纵难制矣。” 李利就笑道:“这有何难,左右不过分而化之罢了。叔父勿忧,当务之急,却是先行破定郭、樊二人。安抚关中要紧。” 李傕振衣而起,哈哈大笑道:“如今我有两路大军相助,郭汜、樊稠何足道哉!” 李傕这边准备和郭汜樊稠进行决战,长安城中,奉了李利之命的军士们,也如狼似虎般的冲进了刘范、种劭等人家中。 种劭等人压根就没想着马腾会投靠李傕,也没想过贾诩和李利会揪住了他们的尾巴。防不胜防之下,许多机密信件,都被抄了出来。 本来还暴跳如雷的几个,顿时就不吭声了。为首的种劭、马宇、刘范兄弟一起四人,被投入了大狱。 李利亲自前往,提审了这几人。种劭气度从容如乃父,面对百般审问,只道:“死则死耳,何须多言。” 刘范、刘诞仗着有个好爹,也很硬气。只道李利不敢杀他们。李利看着这两兄弟就来气,站了起来,走到近前,就是一人赏了一巴掌上去。然后冷笑道:“汝父留汝等在朝侍奉天子,代他尽忠,你们就是这样侍奉天子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挑拨离间,勾结外臣,置关中百姓与朝廷安危于不顾。嘿,真是刘氏的好子孙。你们也配?” “朝廷已无禁军,安危全靠李将军。若李将军败,乱兵横行,天子若有危难,你们就是天字第一号国贼!” 种劭在旁边听了,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真会颠倒黑白,李利,我来问你,李傕不反攻长安,长安怎会大乱?天子与朝廷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李利就抬头问道:“董卓被诛,而不赦我等。我等何罪之有?” 种劭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朝廷不赦,你等认罪便可,岂能造反?” 李利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冷笑一声就道:“我倒是愿意死,麾下将士不愿意,奈何?再者,君使臣以礼,臣才能事君以忠。朝廷既然不恤臣下,我等又何必坐而等死。夫子当年亦不会如此做,何况我等乎?” 种劭被气了个半死。李利还不罢休,又反唇相讥,他开口道:“你们倒是挺忠君的,置国家社稷于不顾,于帝都之中刻意挑起内乱,徒耗天下元气。方今天下崩乱,关东诸侯并起,你们有这个力气心思,怎么不想着平定关东,使天下再度一统?” 种劭面红耳赤,胸中郁闷难言,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与李利这莽夫说些什么。他想说关东和关中不是一回事。关东的诸侯是他们的同道中人。而关中的李郭等人在他们眼里却是乱臣贼子。 种劭知道与李利说不通,而且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干这事,确实是存了私心的。哪里又如自己平时自我标榜的那样大义凛然。 和这几人拌了几句嘴,李利只觉好生无趣。再看向马宇,却只见此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涕泪泗流,出言道:“此事与我无关,全是种劭、刘范胁迫于我。” 李利嗤笑一声,瞥了种劭等人一眼,似乎在说你们就与这种人为伍?李利二话不说,就唤了人来,指着马宇道:“推出去砍了。” 第八十六章 决一死战 没杀另外三个,那不是李利心软。李利确实是舍不得百姓死。一是受前世尊重、珍惜生命的价值观影响。二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他要想成功上位,少不得大量百姓的支持。最起码,征兵和种地,就得全靠百姓吧。不过杀起该杀的人来,李利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之所以暂时留下种劭等三人,一是想着要等大战结束之后,奏请朝廷来明正典刑。二是刘范、刘诞两兄弟,对刘焉应该还有点用。不如废物利用下,看能不能从刘焉手里敲点什么好处来。要知道,历史上因为这两兄弟死了,刘焉可是活生生的病重加重,一命呜呼了。 抓了这几人之后,李利的目光又转向了战场。此时,马腾和李傕联合的消息还瞒着。李傕派了个人去告诉马腾,让他先与郭汜、樊稠联系,让那二人先给足马腾好处。然后等大战起时,马腾再于旁边起事。从而一举而定乾坤。 郭汜和樊稠得知城中种劭等人被捕,心中却没有过多怀疑。只道是李利为了泄愤。并没有联想到马腾身上去。马腾看了李傕的来信之后,心中暗叹,这手段,郭汜樊稠怎么玩得过哦,不得分分钟被阴死啊。 于是马腾就砍了长安种劭那里派来的使者,然后遣庞德去见郭汜。庞德见了郭汜,便道明马腾欲引军相助的来意。 庞德道:“李傕势大,我家将军在郿,亦常不自安,深恐为其所害。今二将军同兴义兵,我家将军喜不自胜,便引军欲来助战。只是郿县残破,我军粮草极其不足,未知二位将军可供军粮否?” 不怕你提要求,就怕你没要求。不然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马腾开了条件,郭汜、樊稠喜不自胜,没事,有人来帮忙就行,粮草么,我这里大大的有。 樊稠又问:“寿成只要粮草么?” 庞德这个那个的扭捏一阵,这才支支吾吾的道:“若有金银丝帛,兵甲弓弩,那也是多多益善。若二位将军实在为难,我家将军也说了,待诛李傕之后,容他大掠长安三日便行。” 郭汜和樊稠这会把长安早就视为自己的碗里肥肉,哪里肯答应马腾这个条件。要是让马腾在城中抄掠数日,朝廷和百姓不但要把他们给骂死,他们因之而损失的财富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于是郭汜就忙表态道:“放心,寿成所求,我这里皆有。我给你列个礼单,你与我带了回去给寿成看。” 便召过左右来,与樊稠两下一合计,得,舍不得孩儿套不住狼。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嘛。只要干翻了李傕,到时要什么会没有?于是把心一狠,府库所藏之珍品与粮食,便大笔一挥,拨了许多与马腾。 然后对庞德道:“我心不谓不诚,还望寿成勿要相负,速速前来我营,与我汇合一处。” 庞德再拜应诺,而后辞别而去。还营之后,马腾一看,顿时就哈哈大笑,笑得胡须乱抖,这下发财了啊。于是忙忙选了兵将,去郭汜那里搬运战利品去了。 搬完之后,心满意足的马腾这才下令,三军一齐拔营,向郭、樊大营方向去了。两家兵合一处之后,郭汜与樊稠这就放下心来。心想,有了马腾这支生力军,张济你就是站到李傕那边,我又有何惧之有。 此时郭汜与樊稠夺了杨定之军,又得马腾之助,正是兵强马壮之时。再观李傕,先是损了杨奉,又与郭汜大战一场,损失不少。虽有张济、李利来助,但李利兵少,张济本来就比李、郭、樊三人略逊一筹。这样比起来,却还是郭汜樊稠这边占了优势。 两家会兵于长平观,摆开了阵势,准备开打。临阵,李傕打马出了营门,对郭汜等人道:“你我本为一体,为何要听信小人谗言而互相争斗?关东遍地仇敌,朝中亦是难得安宁。分而两害,合则两利,如此浅显道理,你等岂能不知?” “若就此罢兵,我当向天歃血盟誓,与尔等永结为好,誓不背叛,如何?” 郭汜、樊稠只以为李傕这是怕了要向他们服软,哪里肯干。郭汜道:“要罢兵也可,你自去位,兵皆归我。我保你一世无忧。如何?” 在军队中待了一辈子的李傕,又怎甘心失去军队,回乡下当个田舍翁?而且没了军队,谁来保障他和家人的人身安全?李傕听了这话句,顿时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郭汜和樊稠这是一点儿退让都不肯,全无一点诚心。那么既然如此,也就怨不得我李某人不念旧情了。 李傕于是就道:“你们不识天时,不顺民意。逆势而行,真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既然不接受我的好意,那就阵前来分胜负吧。” 言罢就打马而还。李傕归入军阵之中后,大手一挥,顿时鼓号齐鸣,旌旗飞舞。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就向对面的敌军压了过去。 两边本是一家人,对彼此的战法都熟悉无比。见状,对面的军队也做出了反应,迅速摆了个防御的阵势来。 刚到箭矢的射程之内,两边都是一声令下,于是矢发如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箭矢乱飞如蝗,黑压压的一片。 朵朵乌云飘落之后,就是阵阵惨叫之声。场面虽然极度血腥,但凉州军们还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军令,该射箭的射箭,该捅的捅,该刺的刺。 弓箭手数轮射击完毕,退下之后,就轮到了刀盾兵和枪兵们的表演时间了。他们呐喊着冲入阵中,开始捉对厮杀起来。不久之前,还是相熟的袍泽,这会再见,就是形同陌路的仇敌了。 彼此操着兵刃,红着眼,咬着牙。再也不顾以前的一丝半点情分。只想着尽快的把自己的武器,捅到对方的身体里去。这样,自己才能够活下来。 这种同类相残的血腥战事,李利并没有参加。他已经预知了结果,于是安心的在长安城中等着最后的消息。 从早到晚,两边只在中途鸣金罢兵,吃了顿饭,给战马浇了水,喂了草料。然后又开始了重复的厮杀。 直到两边都有些精疲力尽了,李傕与郭汜便同时在战场之上大喊:“寿成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喊完之后,郭汜便是一愣,抬目看向了他视为奇兵的马腾。 第八十七章 战争结束 马腾大笑一声,就引军而出,直击郭、樊联军后营。郭汜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上了李傕和马腾两个老匹夫的恶当了。当下心胆俱裂,哪还有心思与李傕交战,忙下令道:“撤!” 马腾所率部队,养精蓄锐已久,此时甫一发动,便如宝刀出鞘,群虎下山。在两员骁将庞德、马超的率领下,直扑后军统兵校尉。但见刀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统兵校尉,就已经人头落地。 这一下可好了,后军更是乱作了一团。左冲右突,皆四散奔走。其他军官想收拢部曲都已经有心无力了。努力挣扎了几下,也只好被败军一起裹挟着,亡命奔逃而去。 前方李傕见了,遂率军趁势掩杀,浩荡大军,直压过来。敢拦截者,俱为齑粉。郭汜与樊稠引了残部,匆匆退走。李傕、马腾联手,大破敌军,斩首无数,收降纳叛那是更不用说。 两人引军一路疾追,沿途截杀。直把郭、樊二人追得仓皇逃窜,这才鸣金收兵。郭汜、樊稠引兵退保黄白城,李傕留了张济所部在此围城,自己则班师凯旋而还。 朝廷对于这次战争,本以为不知道要打多久。心中正自愁苦,谁曾想,李傕居然就联合了张济、马腾,然后一战而定乾坤。此战过后,郭汜、樊稠将成为历史,三辅之内,再无外兵可以为祸了。 天子与百官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暗暗担忧起来。之前众将还能相互掣肘,现在李傕一家独大,只怕未来又是一个董卓。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未来归未来,现在归现在。当下第一要紧的是赶紧下诏宣布郭汜、樊稠、杨奉等人是叛逆,夺其爵职,斥为反贼。然后又嘉奖有功将士。 无辜惨死的杨定被追赠为征西将军;张济有大功于国,由镇东将军进拜骠骑将军,封张绣为宣威侯;郭汜的后将军、樊稠的右将军都空缺出来了,于是拜马腾为后将军,封槐里侯。 当然,再怎么样,朝廷也不会忘了李利。李利在这一战中,表现可圈可点。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他第一个发表檄文斥责郭汜、樊稠,又在长安安抚百姓,平息粮价,张济和马腾愿意联合李傕,李利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可以说,要不是李利在里面搅和,这一仗真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于是朝廷便封李利为兴义侯。忙活半天只得了个侯爵,李利也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处。其实在朝廷眼中,李利比李傕可是要顺眼多了。毕竟从李利的言行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忠君爱民的大汉朝好臣子。不像他叔父李傕,就是个残暴无行的军阀头子。若不是李利是李傕之侄,朝廷只怕要大封特封李利,可惜了。 李利又向朝廷表众人之功,段煨因有献粮、守土之功,被封为都亭侯;贾诩、裴潜、徐晃、张辽等人,各因功而受赏赐。众人皆大欢喜。 杨奉、杨定已死,郭汜、樊稠败亡在即,关中三大军头李傕、张济、马腾就开始排排坐,分果果了。 在对外名义上,张济和马腾都得受李傕节制。但事实上这又怎么可能。李傕并不能越过张济和马腾去对他们的部队下达命令。所以,他们三人,其实就如同之前李、郭、樊之间的关系一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经过这一战后,众将心中自然会有考量,将来何去何从,就得看接下来李傕的表现了。如果李傕一直强大不犯错,那么他们自然心甘情愿的给李傕当小弟,当打手;但李傕要是行差踏错,又侵犯他们的利益,那么对不起,搞不好就要换老大了。 别说张济和李傕联姻了,关东世家联姻的多了去了,袁氏和杨氏联姻,刘岱和公孙瓒以及袁氏都结了亲,这几个人为了利益,又哪里会顾及亲情了。 现在李傕击败了郭汜、樊稠,声望如日中天,他占据三辅,情理之中。而张济在李利身上,看到了占据一郡的巨大优势,也不愿意只在弘农了。马腾也是如此,郿县一县之地,如何配得上他的身份,满足得了他的胃口。 李傕为此大感头痛。在李傕看那,关中所有地盘,都是他盘中之食,现在张济和马腾两个,就是想在他口中夺食,这种行为,如何能忍。 李利就劝道:“郭、樊俱开府,入朝揽政。莫如召马、张二人入朝,与叔父一道秉政治事。如此,可安二人之心。” 李傕有点不愿意,他现在打败了郭汜、樊稠,可以一个人在朝堂之上独大。之前朝廷选人,先得选他李傕推荐的,然后郭汜,然后樊稠,最后才是三公所举。朝廷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现在他一个人独占这份资源,他又如何愿意让张济、马腾进来分一杯羹。 李利心想,我与钟繇私交甚好,再通过老钟,与朝中诸位大佬结交,而后达成协议。用谁不用谁,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怕个啥? 于是便劝道:“叔父,便是让这两人开府又如何,他要举荐,也须手中有人可用才行。若所举非人,朝廷不是还有公卿尚书么?”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傕顿时就咧嘴笑了,对啊,你马腾、张济向朝廷荐才,我老李也非常高兴,但你要是尽塞些歪瓜裂枣的,到时可别怪我老李不客气。 到时朝廷的尚书、议郎以及御史,群起而攻之,那就真不能怪我了。一念至此,李傕就同意了李利这个建议。然后就派人去跟马腾、张济说。 生在这个时代的男人们,谁不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个位置感兴趣。君不见,崔烈如此人物,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花费巨资买个三公做做,好尝一尝这人上人的滋味么。 能开府并参录尚书事,虽然没有三公的名位,但其实就已经是掌握了这天下的最大实权了。和一城一地比起来,自然是前者更为重要。原本以为李傕在击败郭汜、樊稠之后要收权独揽朝政,以防郭、樊之事再度出现的马腾和张济,顿时就激动了。 他们本来只想争点实利,想不到天上竟然就掉了馅饼。能掌朝政,谁愿意去地方啊。到时自己就能决定地方的人事。选哪个当太守,选哪个当县令,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当下,马腾和张济就立马同意了李傕的提议。当然,政治都是妥协的艺术。李傕丢了这么一大块蛋糕,马腾的兵马自然也不能驻扎在郿县了。而是和韩遂一样,退回凉州。至于张济,因为段煨的原因,还是驻军在弘农,时刻防备段煨。 第八十八章 诱拐荀攸 当然,这一切,得等到郭汜和樊稠的首级传送长安以后了。现在还不能退兵,那两个叛贼还活着呢。 李利看着长安没啥事了,就打算回河东去继续种田。河东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虽然他去了河东,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在改造。但河东的山谷之中,仍然藏有大量的贼寇。那就是曾经的白波军余党。 当年白波军起事,席卷关中,董卓派了李傕等人前去边剿边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平息白波军。但与此同时,仍有大量的残党逃脱。在逃脱之后,又蚁聚起来,复以白波为号,纵横山谷之中,以掠夺为生。 前番李利派人打击境内盗匪,白波军见势不妙,纷纷远避山中。要想清除这些人,然后把这些人全部编户,还得花费不少功夫。 此时天下有三大叛军,其一就是搅动天下风云的黄巾军。大贤良师张角虽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巾军仍然在青、兖、冀、徐、豫等地零星活动。剩下两部分就是黑山军和白波军。这两支军队,其实也可以看作是黄巾军的余孽,只是后来他们另立名号罢了。 黑山军在张燕的带领下,正在太行山谷之中,与袁绍斗智斗勇。而白波军,势力范围从河东、并州南部一直到洛阳附近,历史上他们最强大的时候,曹操都拿他们没办法。只得迁天子到许昌,而弃洛阳。 李利觉得,历史上杨奉都能招降河东白波帅,自己难道就不行了?这个想法值得一试。毕竟一家家剿了过去,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招安则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李利就不信那些人不想被招安。强大到一声令下,天下响应的黄巾军都灰飞烟灭了,难道白波军还能成什么事不成?无非是条件没谈妥罢了。要是招降了白波军,那么河东的人口,将会得到大量的增长,这都是财富啊。 向李傕、钟繇等人辞行之后,李利拍拍屁股,就准备回河东了。临行之前,把荀攸也给拐了回去。 以荀攸的资历,出任一地太守,毫无问题。但人家荀攸不是想着向关东跑,就是想着向益州、荆州、交州这样安全的地方跑。李利也是费尽了口舌,又兼钟繇在旁边不停的敲边鼓,荀攸这才勉强答应下来,在长安为官。此番前去河东,李利也只是想让荀攸看看,自己真的和凉州那些军阀不一样罢了。 根据李利的分析,颍川那一帮人,或者说以荀氏为首的士人们,都是坚定的拥汉派。历史上在曹操收老牌拥汉名士孔融而杀之,罢荀彧的尚书令,带他南征孙权而荀彧死得不明不白之后,拥汉派这才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所以荀攸一直看不起董卓,接着又看不起李、郭等人,一直不愿与之为伍,李利他也能理解。不过他也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让荀攸深入了解自己之后,再诚心诚意的与之深入交谈。未必就不能改变荀攸的想法。 不然,曹操那里已经有了个荀彧,再去个荀攸,那自己还混个什么,不如带着天子和百官去投奔曹操算了。 自己现在手里是有几个人才没错,但没办法和曹操比啊。这就是先天不足,纵然自己可以雄据一方,但也不过只是慢慢等死罢了。一步慢,步步慢。几十年弹指间,不是自己,就是自己后人得被曹魏来征伐灭国。何苦来哉? 李利觉得,自己比起刘皇叔来,条件还要差。人家好歹是破落宗室之后,大儒卢植的弟子,又兼魅力满值,到哪都混得开。所以能够以最差的条件,三分天下而得其一。自己有什么?凉州、董卓余党、李傕之侄,这几个标签就很能劝退一大票人了。士大夫们去投靠谁都不会投靠凉州势力。 历史上就是如此啊。李傕雄据关中,说一不二的时候,哪个策士主动向李傕献过一谋半计了?真有这样的人,李傕等人也不会下场如此之惨。 这是有原因的。东汉自光武帝中兴之后,在天下大力推行儒学。皇室自己也十分好学,同时也巴不得天下人都能精通儒学。孝章帝建初四年(西元79年),历史上影响深远的白虎观会议在朝廷的主持下召开了。天下但凡是数得着的名儒,纷纷入京,开始宣扬自己的学术,并由天子亲自主持,讲议五经异同。 事件的缘由是因为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再不解决这一争端,对社会对百姓,对江山稳固,都会产生非常大的影响。这是汉王朝对儒家经学思想的一次大统一,会后,着名学者班固根据会议记录写成了《白虎通义》一书,颁行天下。而这一次会议的最重要结果,就是会议上首次被正式提出的三纲五常。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所有的士大夫对这一提议,纷纷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三纲五常理论,不但影响汉朝,还影响后世数千年。 所以,深受三纲五常思维影响的士大夫们,又怎么会瞧得起弑君废立的董卓,又怎么会看得上居然胆敢反攻长安,进攻朝廷的李傕等人? 或许有人会同情李傕等人的遭遇。毕竟他们不攻打长安,搞不好自己就要死。这是无奈之下的保命之策。但毕竟没有事到临头,那么大义凛然的谴责李傕等人无人臣之礼、行叛逆之举,又有何不可? 不只是后世有喷子,汉朝的专业喷子,一样有很多。而且汉朝的是一群文化水平非常高、智商也很高的专业人士。他们玩弄起你来,嘿嘿,书读少了你还听不懂。 李利把荀攸拉到了河东,然后就让贾诩、裴潜两人陪着荀攸在河东境内转悠。贾诩是孝廉出身,与荀攸有同殿为臣的情分。裴潜他爹裴茂,此时还在长安任职,与荀攸也是旧识。这几人在一起,不缺话题。谈论些东西,也不需要避讳。 而李利,则全身心的投入了河东的政事处理当中。长安大战结束了,临时征发的那么多民夫要解散。当然,李利感觉到了自己手里兵力的不足,于是也留下了一部分人来充满预备役。 然后,趁着天气好,要开始干活了,修补道路、沟渠。这一忙,时间就悄然过去了半个月。 到了七月下旬,闲下来的李利,这才得空接见荀攸,见了荀攸之后,李利就爽朗的笑道:“荀公,吾任事河东,如何?” 第八十九章 劝说荀攸 想了半天,荀攸也只得凭良心讲话:“太守爱民如子,真治世之臣也。” 荀攸没有过多的夸赞李利。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李利在河东的表现,当得起治世之臣四字之赞。 关东,幽州公孙瓒和刘虞龌龊不断,势同水火;冀州袁绍,空负盛名,号召天下诸侯反董被推举为盟主,却又不思进取,裹足不前,如今不但与其弟袁术闹翻,又与公孙瓒为了地盘连番大战,让无数人为之失望;徐州陶谦,近小人远贤臣,士人多出走,甚至徐州治下,还有人敢造反称帝。可见水平;豫、扬一片黑暗更不用多说。荆、益两家,刘表还好点,刘焉只差没有公然称帝了;交州远离中原,并州无人接管…… 关中和凉州,数来数去,多是横行一时的军阀,放眼天下,如李利一般的太守,真的是极其少见。现在许多的地方官,只是维持着这个烂摊子,看到时会有谁来接手。因为上司今天可能是袁绍,明天可能是曹操,后天又可能是公孙瓒或者别人。谁会沉下心去为百姓做点事? 当然,做事的不是没有。但像李利这般,全心全意的投入的,却是绝无仅有。这满天之下,又有谁在收回大量无主之地、开垦大量荒田之后,无偿租给流民耕种只收国家田租而不私自收租的? 汉朝的大地主们都像李利这么干,天下早就太平了。荀攸觉得,连自己家都做不到。我的田,租给你种,只要你出交给朝廷的三十税一的田租,然后我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可是,河东的李利,他就这么干了。荀攸也不知道该说李利傻还是说他大公无私。 其实李利也没有荀攸想象中的那么无私。他刚来河东,恩信未立,而流民不附。是以他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其实就跟后世的招商一样,只要你来我这里投资,什么三免两减半,通通好说。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嘛。 刚开始河东是个烂摊子,一穷二白,流民们的口袋里也干干净净。李利就是想把田地卖给他们,他们也拿不出钱来。李利又不想把田地卖给那些世家大族。那能怎么办? 田地要么是新地,要么是抛荒很久的。那就先给流民们种着吧,先只收国税,等流民们口袋里有钱了,有粮食了。那难道他们就不渴望土地了么?到时再卖地也好,再另行收租也好,还不是李利说了算。发展起来了,自然就要开始割韭菜了啊。 这些深层次的东西,荀攸一时半会,还没有想到。所以荀攸在了解到李利在河东,罢口赋,开荒田,剿盗贼,铸新钱等等惠民善政之后,他不得不抛开门户之见,真心诚意的夸赞李利一句。这是他做为儒家士子的良心。 李利听到荀攸夸赞,心中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是连连摆手,谦虚的道:“不敢当荀公之赞,此吾份内之事耳。” 荀攸就叹道:“好一个份内之事,若天下守令人人得如太守,何愁汉室不兴,天下不宁?” 李利请荀攸坐下之后,就接上话头道:“吾家在北地,世代耕读传家,先君自幼受教,穷经数十载,却因灵帝卖官鬻爵而不得出仕。吾叔父一气之下,便从了军。先君在家,以教族中小辈为乐。后黄巾乱起,天下沸腾。先君因有感时局之艰,遂为我取字惠民。先君去后,吾无以为生,只得投奔叔父。吾人虽在军中,但无时不记先君之训,以匡扶汉室,惠利天下为己任。吾之所以来河东,便是欲一施胸中抱负耳。” 荀攸心想,原来如此。他也没去怀疑李利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像李利父亲这种情况,荀攸见过太多了。 汉灵帝卖官,其实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凉州羌乱,把国库给掏得干干净净,还得皇帝自己拿私房钱出来补贴国家财政。而汉末之时,世家门阀、外戚和宦官事实上已经成为官场上的三大势力。因为汉朝是以察举制为主,这些大族们就互相勾结,把持选人之权,今日你举荐我的子弟,明日我举荐你的门人。可能天子就在想,反正官员选谁都是你们说了算,我还不如明码标价来卖呢。卖的钱还可以救急用。 汉灵帝卖官的钱,最起码也起了点作用,并没有完全塞进自己的口袋。《晋书》所载的一个小故事就足可证明。 话说晋武帝司马炎统一天下之后就祭天,完了就问刘毅:“卿以朕方汉何帝也?”我跟汉朝哪个皇帝可以比啊。 刘毅就曰:“可方桓、灵。”你和汉桓帝、汉灵帝差不多。 司马炎说:“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政。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以我的功德,比之桓、灵,太过份了吧。 刘毅说道:“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看到没,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也卖官,而且卖了是完全装进自己口袋里的。 当然,卖官这种事,不管你出发点如何,这个方法绝对是错误的。因为这个口子一开,下面底层士子的唯一晋升通道,也许就因此而关闭了。寒门士子,在造势扬名上,就已经比不过世家了。唯一靠的是有良心有底线的地方官能够发掘、举荐他们。可朝廷卖官,那自然是有钱的优势大了。你让个寒门和世家去拼财力,那不是搞笑么。 所以东汉末年言路阻塞,贤人不进,官场一片黑暗。荀攸觉得,李利的父亲因家贫而仕途无望,却仍然心怀天下苦乐,真吾辈中人也。怪不得李利与他叔父不一样,原来是深受其父熏陶。 荀攸这下就特别理解李利了。甚至还对李利之父,心生怜悯。多好的一个读书人,可惜没有生在像我荀氏这样的大族,所以名声不显,无缘宦途。他最后仍然心怀梦想,调教出了李利这样的传人,却也不负他这一生了。 荀攸心思百转,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声叹息:“汉家之乱,始自桓、灵。如今思来,诚为可恨也!” 李利见状,趁热打铁,便道:“荀公,如今朝廷威信不显,关东诸侯各自割据。荀公欲思东归,将投何人?汝南二袁,心怀鬼胎;幽州内忧外患;兖州曹公,驱逐朝廷命官,自为州牧;豫、徐、扬、荆等地,亦不得安生。益州虽安,奈何刘焉隔绝交通,拒纳汉使。荀公一身本事,去了关东混乱之地,诚为可惜。莫如留下,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若荀公愿留,吾愿举荀公为三辅之长。若荀公不愿牧三辅之民,我亦愿退位让贤。如何?” 第九十章 徐州之乱 李利的诚意可谓十足。三公九卿之位他无法保证,但关中地面上,任何一地的长官,他还是有把握的。荀攸加李利,这两个名字就已经足够了。 荀攸闻言不禁耸然动容,李利不但有诚意,关键他说的这些,荀攸还没法反驳。天下情况确实就是如李利说所的那样。 李利为了留下自己,连河东太守之职都可以让,足见其心。荀攸心中不禁就暗叹了一声,他真的动心了。 读书人,总会多那么一些感性。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李利虽然还算不上是荀攸的知己。但李利在对待人才方面,却超过了当下的许多人。谁都愿意看到自己被需求、被重视,这也是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 在荀攸看来,李利胸有大志,心怀百姓,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好青年,这样的人,是值得结交,并引以为同道中人的。 李利显然也是觉得他荀攸是“吾辈中人”,是故才出言挽留,让他留在关中,与李利一道,治理一方,匡扶汉室。 李利其实也没想着真去匡扶汉室。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反攻长安之后,他问策贾诩。贾诩说要想在这个乱世不被人所吞并,那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所以李利费尽心思的在凉州派系中充当和事佬,让头顶大树不倒不乱的同时,卯足了劲来发展自己。在河东的一切行为,究其根本,全都是为了李利的发展壮大。 当然,在这个途径中,李利确实也帮了许多人。你要发展,要壮大,自然就要有人认可你的理念和观点。所以李利说要建功立业、匡扶汉室用来笼络人心;而实打实的施仁政,惠百姓,那就是为了争取民望了。 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争霸,一切的根本,都是人。以人为本,为人民服务,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只要坚持住了这样的初衷,李利觉得,他的未来还是可以幻想一下的。这确实也是李利的好机会,毕竟在关中和凉州地区,世家大族的力量相对中原来说,是比较孱弱的。这样一来,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多了。不像中原地区,你首先就得拉拢士大夫,去照顾他们的利益,否则你都站不稳脚跟混不下去。都混不下去了,再说什么争取民心,那就是个笑话。 因为民心,很多时候,也是由读书人说了算的。毕竟舆论权在文化人手里啊。百姓还不是得听读书人的。 荀攸仔细想了想,他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好去处。之前他出狱之后,朝廷任命他为任城相。他嫌那里太乱了没去,兖州那里黄巾肆虐不说,而且曹操把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都打跑了。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叔父荀彧去了曹操那里。所以他就拒绝了这个任命。后来他又想到益州去担任蜀郡太守,可惜道路不通,而且很快,关中又生战乱,于是他不得不停留下来。 历史上也是如此,荀攸求为蜀郡太守,因为道路不通,就一直停滞在荆州。直到后来曹操给他写信,估计荀彧也给他写了信,他这才北上,投奔曹操。 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好地方去,而且李利一片赤诚之心,荀攸就想,要不,就先留在长安看看? 治理一方,使之政教大行,也是荀攸的理想。而且他也想看看,李利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言行如一? 于是荀攸就笑道:“岂敢奢望河东,吾若能为一县之长,治之如同河东,便足慰平生矣。” 这是要答应的节奏啊。李利心中一喜,哈哈笑道:“荀公大才,何必谦虚。”只要你愿意留在关中地面上,那就好说,到时软磨硬泡,我也要把你拿下。 很快,李傕向朝廷举荐荀攸,朝廷一看,哟,这是自己人呐。于是尚书台飞速的通过了荀攸的命令,表荀攸为右扶风。 李利回河东之后,河东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最近河东盐铁所产生的利润,让李利大为吃惊。这简直就是两个金矿啊。可惜朝廷现在没了控制力,所以才让河东的大户们吃了个满嘴流油。 李利想着要垄断,可惜当初他只夺了柳家产业和要了卫家的份子。现在再要强行夺人基业,那就说不过去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河东的坐地虎们,别看现在乖得像小猫似的,那是因为李利的所作所为还在他们能忍耐的范围之内。真要逼得他们撕破脸了,那也不是李利想要看到的局面。 不过,李利在想,你们以量取胜,难道我就不会以质取胜。后世的盐洁白如雪,颗粒均匀,现在的盐却是黄褐色的块状,入口味苦。李利就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进下的? 后世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很多事情他已经想不起来,只能凭着本能的经验去思考。所以他也只能召集工匠们,让他们去向着脱色的方面来集思广益的去想法子。 至于铁矿,除了打造民用农业铁器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被李利给包圆了。他得保证他的军队所用兵刃,是上品、精品,而不是砍不了几下的样子货。 这个年代,百炼钢其实已经出来了,只是所花费的材料和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一些神兵利器,只能为大将所用。李利现在也在让工匠们研究,如何改良工艺,缩短制造时间。 河东各项工作照常推进的时候。袁绍在北方,和黑山军大战了数场,先是入朝歌鹿肠山,破定于毐,斩于毐以下首级上万;后又入山北行,击破诸贼,斩首数万。最后,按捺不住的黑山大统领张燕,召集南匈奴屠各部和雁门乌桓,与袁绍大战。 袁绍在新来的吕布帮助下,与张燕在常山激战十余日,张燕虽有精兵数万,铁骑数千,依然抵挡不过。只好选择退兵。人家退兵却是往山里一钻。袁绍和吕布无奈之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张燕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这个秋天,徐州终于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自称天子了。黄巾祸乱天下,张角等人也不敢称天子。凉州宋建在黄巾军纵横天下之时,在凉州起事,也只敢称河首平汉王,也不敢称天子。这个人就是下邳人阙宣。 陶谦得知消息之后,火速出兵,击杀了阙宣这个内患。在阙宣死后不久,曹操的兵马,也向徐州杀来了。 第九十一章 徐州之乱(二) 曹操攻打徐州,内情很复杂。但他有着最明显的理由。那就是曹嵩等人死在徐州境内了。不管是不是陶谦派人指使的,这口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陶谦在曹嵩一出事之后,就连忙派人人去曹操那边解释,然后自己又在境内帮忙抓捕凶手。想不到,曹操还是来了。 阙宣造反,众说纷纭。史书记载也各自不同。有的说是陶谦指使阙宣的,然后两家一起联手,还打入了兖州南境,所以引起了曹操的反击。有的则记载这事与陶谦无关。 李利自然也相信这事与陶谦无关,曹嵩在徐州出了事,这紧要关头,陶谦还和人一起攻入兖州,他这不是失心疯么。 但天下人的不信,却阻拦不住曹操的大军。曹操把这事也当作借口之一,然后就公然出兵了。 曹操的出兵,得到了袁绍的支持。现在两家还处于蜜月期,曹操和袁绍,关系正好着呢。或许换一个角度看,这次出兵就容易解释得多了。 初平元年,天下反董,袁绍被推为盟主,而陶谦作为徐州刺史,却没有附从袁绍。可是到了初平二年,董卓迁都长安,朱儁在洛阳号召大家起兵时,陶谦却派精兵三千去支持朱儁,并上表朝廷,表奏朱儁代理车骑将军。 这种行为,分明就是打袁绍这个盟主的脸,不把汝南袁氏放在眼里。以袁绍外宽内忌的性子,当时只怕就是怒火冲天,只是他强行给忍住了。袁绍刚拿下冀州,又面对公孙瓒这样的强敌,一时半会也不敢招惹徐州陶谦。 到了去年时,董卓死了,李傕等人反攻长安。陶谦又自作主张,联合一大批地方官员,推举朱儁为盟主、太师,一起来声讨李傕、郭汜等人。这已经完全把袁绍给扔到旁边去了。虽然袁绍也没心思去对付关中的李傕,但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袁绍是天下公认的盟主,这风头被陶谦和朱儁抢去了,那怎么行呢? 幸好这事也没成,朝廷下旨,把朱儁给征召到长安当官去了。陶谦等人的倡议也不了了之。 事情虽然没成,但这事,袁绍却记在了心里。刚好曹嵩在徐州出事,袁绍顿时就激动了,于是鼓动曹操,攻打徐州。 曹操尝到了兖州牧的机会,对于徐州这样近在咫尺的肥肉,又岂有不眼馋的道理。于是,有着绝对充足理由的曹操,出兵了。 曹操带着精兵良将,进入了徐州境内。陶谦这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坐视曹操打来而毫无反应,也尽起精锐,在彭城一带布下防线。 只可惜,徐州兵马,挡不住兖州的虎狼。曹操连战连捷,没多久就攻破了彭城。陶谦一路后退的同时,也四处搬请援兵。文书发到了青州,青州刺史田楷当即就召来刘备,道:“玄德,徐州有难,陶恭祖遣使前来请援。我与汝同去。” 田楷和陶谦其实也没啥关系,但他为什么要去救陶谦。那是因为曹操是袁绍的盟友,而袁绍又与自家将军公孙瓒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所以曹操打陶谦,田楷就要去打曹操。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刘备就跟着田楷去了徐州,陶谦设宴,坐中见刘备风姿特秀,非是常人,因问之名姓,得知是刘备之后,便惊道:“可是昔日救孔北海者乎?” 刘备笑道:“然。” 陶谦见刘备雄姿,心道这却是个英雄,当好生结交。于是便待之以上宾之礼,宴会结束之后没几日,陶谦又送了四千丹阳兵给刘备。丹阳精兵,是陶谦起家的资本,刘备见陶谦把老底都掏了出来,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他风里雨里的,没一个人对他如此之好。哪怕是老同学公孙瓒,也不曾如此。刘备的麾下兵下,全都是当年起事时自己招募的幽州游侠和在草原上活不下去了的胡骑。公孙瓒哪里会肯给兵马给刘备? 刘备本身就是个感性的人,在陶谦的刻意笼络之下,很快就投向了陶谦的怀抱。陶谦很是舍得,不但给兵马,还给官职。他向朝廷上表,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驻扎在小沛。 当初袁术自称徐州伯,没把陶谦放在眼里,陶谦自然也不会把袁术所任的豫州刺史给放在眼里。奏章到了朝廷,朝廷觉得陶谦派人来长安觐见天子,算是关东难得的忠臣,于是便哐的一下,在陶谦的奏表上盖下大印,准了。 从此,刘皇叔的官职,总算也到了州这一级了。 彭城被破,陶谦一路后退,曹操就随后追击。徐州在曹操的打击之下,纷纷失陷,最后没办法了,陶谦就躲入了徐州州治所在东海郡剡县。 剡县城池坚固,而徐州军民也坚守得十分顽强。曹操围困数月,攻而不下,眼看军粮将近,曹操只好下令退兵。 退兵途中,却又没有直接退回兖州,而是先行南下,绕了一个圈,在下邳国里连拔睢陵、夏丘和取虑等城,城破之后,曹操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当年洛阳大乱的时候,百姓四散逃命,许多人东走徐州、扬州。徐州也因此而兴旺起来。可曹操这一屠城,男女老少数十万,全部被杀,史载是泗水为之不流。 这么多尸首堆在河里,都把泗水给堵塞了,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足见曹操的残暴了。屠了几十万百姓为曹嵩陪葬,曹操心头之火这才平静下来,然后率军火速回师兖州,只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徐州。 经此打击,陶谦顿时就仿佛老了十岁,人也开始烦闷不安起来。 九月的时候,长安城中,大战之后,为了安抚士子,朝廷下令考试,上等赐郎中,中等赐太子舍人。下等一概不录。本来只录取上等的,但想想这些人又甚是可怜。于是天子开恩,特下诏书,诏书是这样说的:“……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营求粮资,不得专业。结童入学,白首空归,长委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愍焉,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 冬十月,天子车驾幸永福门,观太学行礼。 而后,长安地震,有星孛于天市,这次,杨彪躲不过了,主动请辞,然后太常赵温拜为司空,录尚书事。 赵温,是前三公赵谦的弟弟。他们这一家子,也都是三公的专业户。 第九十二章 吕布出走 李利在河东猫着的时候,也没放弃打探中原的动静。尤其是他的头号仇家吕布的去向。毕竟他与吕布,不但有仇,还有“夺妻之恨”。 话说吕布出了函谷关,先是去了老乡张杨那里。后来李傕等人重金悬赏吕布首级,行文到了张杨那里,不久之后被吕布看到了。吕布心不自安,遂对张杨说:“与卿州里,今见杀,其功未见多。不如生卖布,可大得李傕等爵赏。” 说完之后,趁着张杨不注意,吕布匆忙出奔袁术。因为吕布杀了董卓,对袁氏一门有大恩。袁术刚开始对吕布也非常热情,结果吕布居功自傲,恣兵抄掠,让袁术大为不满。吕布心想此处不留爷,爷去投袁绍。免得在你这里看眼色。于是便率部北上,投靠袁术的生死冤家袁绍。 袁绍倒是喜得合不拢嘴,吕布能够从袁术那里投奔自己,足见在吕布心里,自己才是袁氏正宗啊。而且吕布因为杀了董卓,在关东名头十分响亮,又确实给袁氏报了大仇。于是袁绍对吕布十分热情,礼遇也比袁术好多了。 吕布见此,也愿受袁绍的驱使,在今年攻打黑山军的战争中,吕布表现得骁勇无比,为袁绍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在与张燕大战中,吕布表现得太过出色了。所以引起了袁绍的猜忌。吕布与张燕交战,麾下兵马折损很大,于是向袁绍请求,调派兵马补充他的军队。袁绍哪里肯干,果断拒绝。 吕布大怒,心想我先斩董卓,后击张燕,出生入死,于你袁氏有大恩大功,何至如此待我?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吕布回来,把这事跟众将一说,众将也是暴怒。吕布就沉着脸道:“袁绍不给,那我们就自己去取。” 于是吕布就率军,在冀州境内大肆抄掠,抢劫财物的同时,也掠夺青壮作为补充。袁绍闻信,心头之火就突突的直往上冒,他与左右道:“吕布,豺狼也,引而纳之,我之过也。当除之。” 这边还没动手,那里吕布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袁绍要对他下手了。吕布当下就有些怕了。他一身本事,那也得看人多人少。大军纵横,千万支枪戳来戳去的,你除非能飞,不然又打得过几个人赢。 左思右想,吕布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空穴来风,并非无因。于是就对袁绍说要回洛阳去。袁绍听了,心中也是一松。他恨吕布,也提防吕布。两家翻脸,一场厮杀,弄死了吕布,自己这边只怕也要遭受不小的损失。送这家伙走也好。 于是袁绍就以天子的名义任命吕布为司隶校尉。而后又派了精锐武士一路护送。正宗的司隶校尉由李傕兼领,袁绍擅自任命吕布为司隶校尉,足见其早就不把长安的朝廷给放在眼里了。 这也说明,袁绍和袁术,其实是一丘之貉。只不过,袁术太过心急早早就暴露了目的,而袁绍则是想着平定天下之后,再行代汉之事。在做事方面,袁绍比起袁术来,还是要稳重一些的。 途中,吕布心想,袁绍会这么好心,还派人护送于我,必有图谋。于是夜中派人鼓筝于帐中,自己却悄悄的溜出帐外。半夜,袁绍所派的武士,潜入吕布之帐,对着榻上就是一通乱砍。直到砍破被褥,刀刃直入木板,这才发现,帐中无人。大惊之下,纷纷逃走。袁绍闻吕布未死,不由大惊。忙忙闭城自守。 吕布和袁绍翻脸,也不敢多留,忙引余部奔往河内。去投奔张杨。想来想去,还是老乡张杨靠谱点。当初李傕等人悬赏自己首级,张杨却能忍住诱惑一直没对自己下手,足见其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途经兖州陈留时,陈留太守张邈出来迎接吕布,大加款待。张邈为什么要款待吕布呢。因为张邈生性好客,少年之时就行侠仗义,助人为乐,名闻州里。后被称为八厨之一。 张邈又与袁绍、曹操都是知交。前几年诸侯反董的时候,张邈也是其中一员。吕布杀了董卓,在张邈来看,这是关东诸侯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单从这一点,吕布就是个大英雄。而吕布杀了董卓,于天下有德,于袁氏有恩。投奔袁绍,对袁绍尽心尽力,却被袁绍如此对待,逼得如丧家之犬一般出奔,张邈心中不禁便生同情之心。 刚好张邈对袁绍现在也很不满意。当年反董之时,大家因为汝南袁氏的声望,所以一起推举袁绍为盟主。袁绍成为盟主之后,骄矜之色溢于表面,张邈看在朋友的份上就责备袁绍,结果袁绍大怒,暗中指使曹操去把张邈给杀了。 曹操也是个性情中人,好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好的时候恨不得杀你全家。那会他和张邈还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又怎么会去因为这种小事杀张邈,不但没去,还对袁绍说:“孟卓,亲友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也。” 张邈知道这事之后,愈发不喜袁绍,而敬重曹操。这诸般因素合在一起,张邈招待被袁绍逼迫的吕布,那就是情理之中了。 吕布是个失意之人,遇到张邈,在酒席之上大醉一场,逮着张邈就开始诉苦,把他在袁绍那边所受的气,全部讲了出来。张邈见吕布如此一个好汉,却被袁绍逼成这样,不禁也红了眼眶,临别之时,两人把臂盟誓,洒泪而别。 张邈这一次的意气用事,给后来的他带来了灭顶之灾。袁绍不甘心就这样放走了吕布,他与吕布一起攻打张燕时,亲眼目睹了吕布的本事,觉得让吕布跑了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于是派人来追杀吕布。只可惜无人敢近吕布,只能目送吕布一路回到河内。 听说吕布回到了河内,李利也不敢怠慢,谁知道吕布这个家伙,会不会发疯打进河东来。于是忙忙派了人在箕关镇守,以防吕布入境作乱。 河东与河内,有王屋山为屏障,守住了箕关,函谷关那里又有兵马镇守。李利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让张杨干掉吕布,李利却是想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张杨是并州人,与李利本就非是一系。而且张杨在河内割据,也向来不把关中朝廷当一回事。何必自讨没趣。 第九十三章 施政河东 在箕县放下了一支兵马,防住了吕布。李利的心思,又转到了河东政务上来。汉朝八月案比造籍册文书,九月准备上计。以每年十月到第二年九月为一个财政年度。因为汉武帝之前,汉历法是十月为岁首,汉武帝之后,改历之后才是正月为岁首。虽然历法改了,但上计制度却仍然如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所谓上计,就是地方政府向朝廷汇报当地的社会经济与财政收支等各方面的基本情况,为朝廷编制财政预算提供依据,同时也是地方官们把治理地方一年以来的政绩全方位向朝廷展现的机会。 朝廷会根据计簿来看你这个地方,这一年来,人口有没有增长,田地、税赋有没有增加,治安案件多不多,有没有出人才。这些方方面面,综合起来,就是朝廷了解地方的窗口,以及提拔地方官员的依据。 河东这一年来,在李利的带领下,成绩斐然,计簿上面自然是漂亮得不像话。人口、田地、税赋都有着猛烈的增长。至于治安问题,别的地方不敢夸口,河东郡城安邑那真的是一片安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能有点夸张,但也基本上是相差无几了。 只是,一片繁华的底下,仍然潜藏着让李利深为忧虑的因素。河东盐铁名闻天下,与之相随的,就是私盐贩子和贩铁的,蜂拥而来。 这些人,在河东收了盐铁,再又转卖四方。以此来获取巨利。李利以前并不知道,他也是在自己插手盐铁之后,这才渐渐发现了的。 河东地理得天独厚,向东可顺河水入中原,或出武关入荆州,向北,就是苦寒之地的并州和塞外。尤其是塞外的鲜卑、乌桓,都是需求盐、铁的大户。 豪强们聚拢亡命,运了盐铁自河东北上,然后又从北边带来汉朝急需的皮毛、牲口。他们同时也贩酒、甚至是人口。 柳家、卫家、裴家等都干这种事。当然他们光明正大的干。而还有一类人,要么就是亡命游侠、要么就是北方响马。这帮人,不事生产,有钱就找盐场买盐了去贩卖,没钱了就直接在偏僻官道上抢。 河东与并州交界的地方,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区域。这里荒无人烟,又有山林为障,杀人越货之后,直接往山中一钻,谁也没有办法。 正常的商业往来李利不会管。盐这种东西,是生活必须品。比钱还实在。毕竟没钱也能过日子,没有盐那就只能等死了。有了盐,可以腌制肉类和鱼。在现在这种交通非常不发达的年代,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货物,然后将这些货物卖向天下各地。从而带动各地的往来,繁荣经济的同时,也大大促进了百姓们的交流。 汉文明,就是这样慢慢传播开来的。 但是,私自贩运盐铁,甚至是进而谋财害命,这就触及到了李利的底线了。盐铁监重新整顿,之前盐铁监只负责收税,其他基本也不怎么管。 现在在李利的指示下,盐铁监对河东地面上的各处盐场、铁山,都进行了深入调查。规模、产量,都一一登记在案。 然后每月所产所售,都必须严格上报,不得有所隐瞒。这是收税的依据,也是控制内外勾结的一种手段。 可就算是如此,也只能控制住铁矿山,却抵不住盐场中的人,私自夹带出来。盐,代表的就是钱。价格再低,奈何这是无本买卖。量大之后,简直就是金山银海。谁人不动心? 那些有门路,有胆量搞到私盐的,都是本地的豪强大户。与河东地面上的官府,各有关系。李利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河东这么多县的官员都给罢免了然后一个人去治理河东。 这会汉朝的官员们,上计都敢弄虚作假,捞钱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积极得很。不过夹带什么的,李利也没有过多去管,毕竟河东盐场,不只是他有。他只负责管理好自己的盐场,其他人的就随他们去好了。 别看那几家,自诩是诗书传世的世代儒家,但杀起人来,那也是毫不手软的。据报,那几家的盐场中,就经常有被发现的盐丁被乱棍打死,尸体随便一扔,就喂了山中野狼。荒郊野外的,民不举,官不究。李利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沟集,位于杨县以东,离霍大山不远。这里在数百年前就有人在此聚居了,因山下有一条深不可测的宽沟而得名。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以前的百姓,就渐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伙操着外地口音,面带彪悍的汉子。 乱世中,官员有的挂印而去,有的据城自守,这城外,就彻底乱了套,失去了控制。这伙人也就崛起于那时。趁着官兵不敢出城的机会,他们在外面呼啸纵横,好不快活。直到李利前来河东,他们的伙伴与眼线,纷纷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他们这才藏到了这里来。 盐,是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河东地面上的窝子被李利横扫,他们少了许多下家,但也能忍。毕竟他们主要还是卖往北方。只是河东的各家势力被破灭,他们的眼线和帮手,无形中却是损失不少。再有什么事,他们就得亲自上了。这风险,无疑就大了许多。 天沟集为首的那个,叫赵一锤。生得体貌魁梧雄壮,铜铃大眼,浓眉入鬓。善使一柄铁锤,原名别人都忘了,因厮杀之时,奋勇在先,屡屡持锤击杀对手,江湖上纷纷唤他作赵一锤。 这会赵一锤就正与各位头领议事,他皱着眉道:“李利来了河东,风声如此之紧,日子一天难似一天,莫如便投了韩大帅如何?” 李利整治河东,不但是剿匪,也把官场上一些掾吏在慢慢更换。其中就有赵一锤他们所勾连的。这样一来,无疑是斩断了他们的双臂。信息不再通畅,人手也越来越缺乏。每个月所能获得的盐,也越来越少了。 以前有了内应,他们要么购买夹带出来的,要么在内应的通风报信下,抢别人的。现在这两条路都不怎么好走了。所以他们想着,去白波谷,投白波帅韩暹算了。 令人讽刺的是,造反起家的白波贼现在却不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了,他们现在在几大贼帅的带领下,安心的在各山谷中种田。 第九十四章 施政河东(二) 有人听了,表示赞同,有人却表示反对。自家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何必去白波谷寄人篱下,受人节制? 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就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赵大锤心狠手辣,但对这几个多年生死与共的老兄弟,却也下不去手。 只好无奈的道:“大家都再好好想想罢。且熬过这个冬天,再作计较。”只可惜,李利没有让他们等到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在一些小吏、书佐的指证之下,赵大锤这一伙人的隐身之地,就被供认了出来。那些小吏也是没有办法。本来俗话说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不管来的哪个太守、县令,他们这些郡县中的人,都可以垄断掾吏这种位置。 毕竟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编制。比如砍头的刽子手,难道朝廷还下个任命不成?太守、县令也干不出来这种事。还有地方官上任,要是想迅速的了解地方风情,那自然就避免不了要任用当地人为掾吏。而他们这些家族,就是世代干这个的。别看地位低、俸禄少。便那只是相对郡中守令而言,去到城外,到了乡下,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他们这些斗食小吏,在百姓面前,一个个又成了大爷。田地的定级,税赋的划定,甚至灾害的上报,全部控制在他们的手里。胆大包天的,甚至还可以帮着隐瞒人口、田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可惜李利来后,在河东频繁动作,他又是军将出身,一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直杀得郡内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些被夺了身份的书佐们,本来还想着等李利去职之后,再行起复的,但一看李利这路数,便又心惊胆颤起来。这种吃人老虎,真心惹不起。 既然不能惹,索性就投了过去吧。于是就把自己所知,事无巨细的全部讲了出来。以此希望来获得李利的首肯。从而保证自己以及家族在河东的利益。 对于这种人,李利自然不会为难。他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有时候手底下也确实不能少了这些鸡鸣狗盗之徒。 在得了确切消息之后,徐晃就引军出发了。到了杨县,徐晃就命人暗地寻来两个向导。一个老的若莫五十来岁,一个年轻的二十余岁。都是三代俱全,世居杨县的。 徐晃先是一人扔了十贯钱,然后道:“以最隐蔽的方式带我去天沟集,若是消息走漏,尔等全家,一个也走不脱。若无事,归来之后,每人还有二十贯赏钱。” 徐晃也知道,河东民风强悍,太平无事还好说,一到乱世灾年,盗匪就多如牛毛。能去天沟集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不是盗贼的耳目探子。所以要用这些手段。有不菲的赏钱,还用家属作为人质,想来就真的是盗贼,也会思量一二了吧。 果然,听了徐晃的话,两个向导就立马跪伏了下来,脸色如土,齐声道:“不敢耽误将军大事。” 徐晃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杨县补给了军资之后,就率部出城去了。这一次来,徐晃和部队却是扮作一个商队,前后若莫有五十辆大车,车前车后都有人护卫,车斗之中,也潜伏着大量士卒,上面用布匹和杂物作为遮掩。 而百余骑兵,则在商队十里之后,远远跟着,若遇战,他们这里就可以迅速前往支援。 徐晃深知,天沟集里的悍匪,不可能不在杨县设下耳目。若是他率军队行军而来,只怕前脚刚到,后脚消息就传往天沟集去了。等他到了那里,也只能是扑一个空而已。 如今扮作了商队,指不定天沟集的就会忍不住出来咬一口。就算他们忍住了,徐晃也能从容布置,接近了之后发动突然袭击。这样,天沟集的人,也跑不掉。 果然,徐晃上路之后,就有消息,传到天沟集去了。五十辆大车的商队,在这几个月来,已经很少见了。九月之后,几大世家的商队已经不再往北了,而因为李利在郡中大力整顿,许多人被迫改行或者是潜伏转移。这让天沟集的一伙人,很久没有进账了。 突然接到这个消息,许多人顿时就是兴奋起来。纷纷嚎叫着要出寨干这一票。只有赵一锤在自言自语:“这莫非有诈?” 二头领就在旁边道:“大兄,这有什么诈?要是官兵来了,杨县岂无动静?” 旁边其他人也在劝说,再不干这一票,这个冬天,他们就只能窝在天沟集中苦熬了。吃喝虽然不愁,女人也不缺,但这是坐吃山空啊。怎么行? 赵一锤在众人的劝说下,心中那点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拍案几,就站了起来,豪爽的笑道:“兄弟们收拾收拾,随我下山。” 徐晃骑了马,带着车队缓慢的在官道上行走。冬日的阳光,毫无一丝热度,北方的朔风,虽然被大山挡了一挡,但刮在脸上,仍然刺骨得很。 天边,山体一片枯黄,毫无生气。尘土在牲口和行人的践踏之下,漂浮起来,让空气变得灰黄。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支队伍,约莫有四、五百人,其中三百多人是步卒,还有百余人,却是骑着马,提着刀。 徐晃心中暗道,果然是悍匪,居然还有骑卒。要知道,一匹马,精贵得很,有百余匹马的盗贼,那就真的有些吓人了。 盗匪们一出现,汉军们就开始表演了。徐晃拨马便走,他的亲卫们也故作惊慌的大叫起来:“祸事了,祸事了,山贼来了!” 盗匪们哈哈大笑起来,骑兵们先行一步赶到,一个头领一刀劈开最前面那一辆车的布袋,土黄色的盐块在阳光下,散发着最美妙的光芒。 赵一锤彻底放下心来,他大喝道:“追!”不能让这些人逃脱,否则这么大一笔财富,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祸事。 骑兵们见到了盐,心中火势,纷纷驱马,追向了徐晃。而后面的步卒,也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前面跑得真欢的徐晃,扭头一看,见百余骑全追了上来,不禁暗骂一声不知死活,于是一勒缰绳,又掉转回来,大喝一声道:“列阵!” 跟着徐晃一阵乱跑的百来号人,听到号令之下,立马站住,然后转过身来。驱马赶到近前的赵一锤,这才发现,之前那些乱跑的商队护卫手中拖着的竟然不是木棍,而是一杆杆长枪。此时长枪高高举起,或平刺,或斜举。正对着他的骑兵。 枪阵最前方的那个汉子,正横刀立马,满身肃杀之气。 第九十五章 施政河东(三) 赵一锤愣了一愣,心中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中计了。正勒马要跑,忽然后面又是一阵骚乱。他扭首回望,只见之前那些被汉军遗弃在官道上的大车里,竟然接二连三的跃出了一队队人马来。这些人跳跃出来之后,各持兵刃在手,列阵而立。赵一锤暗骂一声,知道要糟糕了。谁曾想到这官兵还如此狡猾,竟然使计合围。看他们这架势,只怕是想着要自己这一行人给全歼灭了。否则怎么会有这诱敌之策。 逃是逃不得的,那就只有冒死往前冲了,生死有命,全靠运气。冲出去了,就活。冲不出去,自认倒霉。心思电转间,赵一锤手心紧了一紧,把兵刃紧握,然后大喝一声:“一起往前冲,杀出去!” 这股盗贼都是亡命之徒,对当前的局面也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头领说的没错,往后退是死路一条,只有一往无前的向前冲,才是那一线生机所在。于是便一个个惹发了凶性,各持了兵刃,恶狠狠的打马向着徐晃那边急冲了过去。 只可惜,因为徐晃率部突然回身迎敌,又因后面汉军的合围,这股盗贼在愣神的功夫,马速已经降了下来。这种冲撞力度,徐晃已经完全不放在眼里了。他望了最前面的那个赵一锤一眼,然后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往前一窜,徐晃右臂一抡,大刀兜头砍下。 赵一锤大叫一声来得好,与此同时,手中大锤也架了出去,他心中冷笑,老子这两膀力气,这些年纵横河东未曾遇得敌手,凭你一个无名之辈,也想拦我。 赵一锤只等着自己的大锤击飞徐晃的长刀。可惜,徐晃让他失望了。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徐晃的刀砍在锤上被崩开,徐晃借着卸力,刀光一闪,却是向着赵一锤的右腕砍了过来。 赵一锤武器笨重,速度本就不如徐晃,此时招式用老,再去遮拦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把手一撒,扔了铁锤就想把手缩回来。可是这哪里又来得及。说时迟,那时快,便见血光一闪,赵一锤右手齐腕而断。赵一锤狼嗥一声,左手抱着右臂,伏在马鞍之上,大声惨嚎起来。 两马错鞍之际,徐晃大刀向后一斩,赵一锤顿时就被劈成了两段。尸体分作两截跌落地面,血水混着内脏泉涌而出。 徐晃精神大振,嘿的一声,打马狂奔,左砍右劈,不一会,又砍翻数人。此时,盗贼们已经被徐晃杀得心胆俱裂。他们往日里也不是没和官兵打过,谁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汉将。见得地上已经惨不忍睹的大头领和几个伙伴,他们这会哪里还有冲锋的勇气,只发一声喊,就四散而逃。 徐晃身前身后,两支汉军,在老卒的指引下,只顾着把寒光闪闪的长枪,收回,前刺,收回,再前刺。 千锤百炼的枯燥动作,此时用在战场上,就终于显露出了它的威力来。一排排的贼子被长枪戳翻。有些艺高胆大的,想着近身搏斗,刚跃下马背,翻滚着扑向汉军,就见一排排的枪刺了下来。前排刺不中,后排和侧翼又于缝隙中刺了过来。没动弹几下,就被刺成了血葫芦,倒地不起了。 汉军一边大喊着:“降者不杀!”一边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挤压。盗贼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如苍蝇一样乱窜的,都被戳翻在地,有机智的则翻身跪伏在道旁,瑟瑟发抖等着处理。还有的则脑海里一片空白,驭着马想逃跑。这些人则被汉人的骑兵或者弓手,逐个消灭。 徐晃对战果很是满意。这一场遭遇战,不仅是要消灭这伙贼子,也是要检验这段时间练兵的效果。 士兵们不见血不杀人,又怎么会成长。经验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斩首百余级,俘虏二百余。而自己这边只战死十六人,轻重伤五十余人。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打扫完战场之后,又逼问俘虏,进了天沟集,把这伙贼子们的家当全都翻了出来。也算是缴获不错。粮食虽然没有多少,但乱七八糟的布匹、皮毛以及金银却是不少,也不知道他们是劫杀了多少人。 天沟集还发现了不少的盐,只是在汉军进来之前,留守的贼子却以尿及粪便把这些盐都给污了,只能废弃不能用了。 徐晃大怒,把干这事的贼子一个个都剁了。又于一处大宅院中,发现不少妇人。询问之下,却都是这伙人劫掠而来,然后囚在此处,以供自己淫乐。 徐晃问得清楚,便命人给了盘缠,让她们各自归家。其中又有许多无家可归者,因贼子抢她们的时候,她们家人反抗,也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徐晃也不能看着她们无家可归,心生恻隐之下,只好带着她们一道回去,然后等着李利处理。 不过,在徐晃的利刃之下,一些贼子心理崩溃,也主动交代了不少东西。比如白波军的动向,以及私自贩运盐、铁的一些情况。 徐晃一一铭记在心,然后回师安邑。 到了安邑,李利在听过徐晃汇报之后,面沉如水。他召集众人,说道:“黄巾以来,天下大乱,百姓离散,民间失序。今黄巾已平,河东编户齐民必须大力推动,以靖地方。” 汉朝的编户齐民制度,是官府对百姓的一种有效管理手段,对百姓造册登记之后,这一户有多少人,男女老少都是谁,家里资产多少。每年该纳多少税,要服什么役,官府就一目了然了。汉朝5家为伍,10家为什,100家为里。各有专人负责管理。这也是后世保甲制度的雏形。 只是这几年来,战乱频繁,百姓不是做了流民就是投奔亲友,地方乱了套,这编户齐民没了人维护,自然也就崩坏了。这样的制度崩坏,说明官府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力。而地方上,百姓到底在干什么,是良民还是从匪,他们有没有窝藏匪徒,这些事情,官府都是两眼一摸黑。 李利来了河东,编户齐民又在贾诩的主持下推动恢复。但李利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了。河东大大小小的城池他能控制,但城外那些集、聚,他却无能为力,这次的天沟集,就是一个明证。谁知道这曾经住人的地方,一下子就成了贼窝?河东地面上,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第九十六章 幽州王孙 贾诩听李利讲完之后,便道:“此事我稍后便去安排。”对于贾诩的能力,李利还是放心的。 抛开这个话题,李利又看向了张辽和徐晃,道:“白波军盘踞河东,我心难安。我欲往剿之,如何?” 这么大一支军事集团,就在河东,虽然他们隐在山谷,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要闹事了。这种不安定的因素,李利是一定要排除的。河东现在是他的河东,这自家院子,一定要打理好了。否则,他的精力就没有办法投向河东以外。 徐晃对白波军,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曾经就在白波军中混过。听李利发问,他就起身回道:“太守,白波贼军如今分为三部,各由头领韩暹、李乐、胡才统领。此三人中,韩暹势力最大,李乐性格稳重,胡才勇猛好斗。自兵败以来,杨奉投汉,韩暹等人则逃还山谷之中,经此数年,又聚得人马如前。势力不容小覤。依末将之见,莫如遣使说之来降。如此,既显太守仁德,又可获军民无数。” 李利道:“便是如此,若彼等不降,再剿之未迟。” 徐晃自动请缨,道:“末将愿往,游说白波诸帅。” 李利笑道:“公明既有此心,吾岂有不肯之理。我再派一人,与你同去。”脑中转了一转,李利就道:“卫伯觎口才不错,当与公明同往。” 诸事安排之后,李利就回到后院。见貂蝉正在织衣,便上前笑道:“蝉娘不在房中歇息,何故如此辛苦。” 貂蝉见李利来了,忙起身相迎,拜了一拜,便幽怨道:“妾身学得这些,等大妇进门,郎君若冷落于我,妾身也好用来打发时间。” 李利哈哈大笑:“蝉娘向我献殷勤便可,何必如此。”见貂蝉楚楚动人,不禁心头一动,便牵了貂蝉柔弱无骨的小手,迈向了卧室之中。 初平四年冬,刘虞与公孙瓒大战,败,北奔居庸,公孙瓒聚兵攻三日,城陷,刘虞等被俘。公孙瓒本来打算让刘虞当个傀儡,处理些州中小事。谁曾想朝廷派了使者段训前往幽州,增刘虞封邑,命他督六州军政事;顺便拜公孙瓒为前将军,封易侯。 公孙瓒一听,心中就是一慌,暗想刘虞不能留了。若诏命传达开来,这幽州还有他公孙瓒什么事。于是便污袁绍与刘虞一起合谋欲自立为帝,胁迫段训斩刘虞及其妻女于蓟市。 刘虞属官数人,大骂公孙瓒,与刘虞一同赴死。除掉刘虞之后,公孙瓒心中大松一口气,便命人写明刘虞罪状,然后带了刘虞首级前往长安汇报。于途,被刘虞故吏尾敦劫之。护了刘虞首级归葬。 公孙瓒自持武力,却不知民心。他以为除掉了刘虞,这幽州便由他说了算。却不知道,他民心尽失,从此之后,公孙瓒开始由盛转衰,开始走下坡路了。 刘虞,汉光武帝前太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曾任幽州刺史、甘陵相、宗正等职。中平四年,中山国相张纯等人与乌桓丘力居等人在幽州举事造反,杀汉二千石大吏数人,张纯自称天子,攻略青、冀两州,言称欲代汉。汉朝因刘虞在幽州有威信,遂又命他为幽州牧。 刘虞到幽州后,精简部队,召集旧部,广施恩惠,又派人前往说降乌桓人。因为刘虞在幽州良好的信誉,乌桓人选择了刘虞而背弃了张纯、张举等人。于是张纯、张举兵败逃出塞外,中平六年,张纯首级被送到了刘虞之处,张举下落不明。北州遂平。朝廷于是拜刘虞为太尉。当时官拜三公的人,都得向汉灵帝交份子钱。只有刘虞因自身清廉又有大功于国而特免。 公孙瓒,幽州土着,以军功起家。与乌桓、鲜卑各有交战,威震塞外。他与刘虞一文一武,在幽州本是绝配。为何两人却起了矛盾呢? 原因很复杂。主要原因是幽州太穷了。 幽州作为边州,素来贫苦,太平年间,幽州财政都需要青、冀等州供给。而这几年,先是黄巾大乱,又是张纯等人造反,青、冀两州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来管幽州。而朝廷那里,宦官、外戚、士人三帮势力更是斗得火热,谁把幽州的事放在心上了。 刘虞去了幽州,一看这样不行。幽州没钱,作为州牧他很多事就做不了。空口白牙许下承诺要是兑现不了,那他这个州牧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于是刘虞去了幽州,第一件事就是裁军,第二件事就是提倡节俭,劝导百姓种田。又开上谷市场与鲜卑、乌桓交易,并开采渔阳盐铁。刘虞因为在异族中有威信,胡人也相信他。互市一开,基本上战争也不打了。胡人和汉人打来打去,他们又不是要抢汉人的地盘,还不是为了捞好处么。现在大家都能赚到钱,那还打什么?所以幽州一时之间,竟然吸引了无数流民来归附。百姓于此安居乐业,一些名士也飘然而来,在此定居。 后人有诗称赞刘虞治理幽州时的情况:幽州别是神仙土,谷石人间三十钱。刘虞在幽州推行的政策,大大损害了公孙瓒的利益。公孙瓒是军将,带兵自然是希望多多益善。而刘虞却开始裁军。公孙瓒自然不满。 而平定张纯之乱后,公孙瓒获取军功的唯一途径就是对外作战。刘虞来后,施行仁政,安抚异族。乌桓、鲜卑纷纷来献。公孙瓒无仗可打,他的麾下闹腾,公孙瓒更是不满。升官发财的机会没了,谁都不会痛快。 所以公孙瓒就自行去劫杀、抢掠胡人。这样一来,又惹得刘虞大是不快,数次斥责公孙瓒。这仇怨就此埋下了。 后来,刘虞之子,侍中刘和受天子密诏,逃回关东,欲往幽州请刘虞派兵来接天子东归。刘和是个热血小青年,不知人间险恶。出了武关途经南阳时,碰到袁术,就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袁术。刘和心想袁氏名垂海内,也是大大的忠臣,要是得了袁术的帮忙,自己父亲也能轻松点。 结果刘和就被袁术给扣下来,不允许刘和去幽州,袁术还给刘虞写了封信,让刘虞带兵来见他。袁术也没打什么好主意,当时袁绍等一干人,想要立刘虞为天子。袁术死活不同意。这次他扣了刘和,就想着看能不能把刘虞骗来,要是成功了,就把刘虞干掉。 刘虞也不傻,自然不会去袁术那里。但他也担心自己的儿子刘和,也牵挂关中的天子,于是就打算派几千兵马去袁术那里。 第九十七章 幽州王孙(二) 话说袁术把刘和扣了下来,刘虞担心之下就要派兵去袁术那里。公孙瓒负责幽州军事,刘虞这一派兵,公孙瓒手头又得少几千人。而且公孙瓒深知袁术不是那一心为国之人,便劝刘虞不要派兵。刘虞心忧爱子、牵挂朝廷,哪里肯听。 等刘虞把兵一派出去,公孙瓒又马上后悔了。他深恐幽州兵马到了袁术那里,说出自己不支持刘虞派兵的事来。袁氏名震天下,士林领袖,公孙瓒也不敢得罪。于是就暗中派人带了兵马去袁术那里,让袁术把刘虞派去的兵马扣下来。公孙瓒派去的人叫公孙越,这个人,就是公孙瓒和袁绍彻底翻脸的导火索。 后来豫州刺史孙坚在前面死战董卓,和袁术闹翻了的袁绍却派了个姓周的去当豫州刺史,抢孙坚的地盘。袁术大怒,于是引军与周昕交战,公孙越也跟着袁术去了。就是这一次争夺豫州的战斗中,公孙越为流矢所中,不幸战死。 公孙瓒得知消息,大怒之下,便向着青、冀两州开始下手。刚好他手头紧,又有为弟弟报仇的理由。那就打吧。于是公孙瓒和袁绍从此就大战不断。 刘虞还想着能不能在幽州撑不住的时候找袁绍救救急,结果公孙瓒这里就拿着刀子和袁绍开战了。你说刘虞气不气。两人争吵数次,都是不欢而散。后来公孙瓒把自己的官衙搬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刘虞屡次请他议事,公孙瓒都是推脱不去。总而言之,公孙瓒是决定要单飞,不甩刘虞了。 事情闹成这样,也不是刘虞所希望的。他作为幽州牧,节制不了下面的军将,威信大损。于是他在今年,集结了十万人马,讨伐公孙瓒。刘虞不知兵,心又偏软,临行还和下面的人说别伤太多人,捉公孙瓒一个就行了。结果与公孙瓒一战而败北,而后段训一到,公孙瓒遂斩刘虞。刘虞一死,幽州百姓与乌桓、鲜卑等胡人无不痛哭流涕。 除了幽州一些官吏随刘虞而死外,又有故吏尾敦劫刘虞之首归葬;另外又有鲜于辅、鲜于银、齐周、阎柔等一同举事,反了公孙瓒。 时有幽州从事田畴,在长安代刘虞随侍天子,闻幽州交战,心中大急,于是辞别朝廷,快马加鞭,赶回幽州。待田畴至时,刘虞已死。他带着朝廷公文,在刘虞墓前拜祭,公孙瓒闻悉,便系还军中。 公孙瓒见了田畴大怒,乃问道:“汝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于我也?” 田畴从容对答:“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仇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 公孙瓒无言以对,又有人在旁边劝说,说此人是个义士,不放的话有损将军威名,公孙瓒无奈之下只能释放田畴。 田畴,当年受刘虞委托,不畏艰险,从幽州到长安,代刘虞侍奉天子。天子壮其行,命其为骑都尉,田畴辞而不受,理由是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天子与三府皆高其义,三府举辟,其皆不就。 现在又哭拜刘虞,指责公孙瓒,一时之间,田畴在幽州赢得好大的名声。不过他并没有出仕,而是率领族人,隐居山中。入山之时,发下大誓:“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果然,后来袁绍、袁尚三番五次的来征召田畴,田畴一直婉拒。直到后来曹操北征乌桓,田畴这才出来效力。 十二月,地震,京中有流言称当有大臣死。后来果有信来,云刘虞与公孙瓒争,兵败被杀。朝廷震动,刘虞汉室老臣,素来忠耿,谁曾想就这样死了。刚上台的赵温请辞,张喜代赵温为司空。 张喜家跟赵温家差不多,他兄长张济也曾为司空。所以三公之位,转来转去,其实就是这么几家在轮流当。 说老臣凋零也能说得过去,但更深入的想一想,又何尝不是这些世家大族们,把持了朝廷的公卿之位呢。 李利在河东,闲来无事,就与贾诩一起琢磨朝廷的人事。各大世家、各大豪族,他基本上心里也有了个底。 朝廷是顶级门阀,郡县上则是地方豪强。这些人,以经书、典籍的家学传承来垄断学术,从学阀的身份顺理成章的变成政治巨头。然后把持汉朝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皇帝要想与这些门阀们争权,除了信任外戚,就只能依靠宦官。然后宦官、外戚和士人们,就争来争去,不分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三派斗争,延续百余年,让汉朝在内耗中不断的变得虚弱。所以后来的天子怠政,好玩乐,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下的事、地方的事,都是你们这些人说了算。把我堂堂皇帝所说的话当成耳边风。那我认真不认真,又有什么区别呢? 估计当皇帝的也非常委屈,认真吧,我说的十有八、九你们都不听;不认真吧,你们就到处去说我是昏君。然后把天下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推到我身上。 根据李利的了解,汉灵帝时的十常侍,再怎么乱搞,也没有这些世家大族们侵吞的土地、人口多。 无数土地被他们巧取豪夺,无数百姓失去自耕农的身份,变成了他们的佃户、庄客、奴仆。朝廷赋税越来越少,地方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到处闹事造反。黄巾大旗一举,天下响应。然后士大夫们又说这事都是天子怠政,而天子好嬉游,又全都是宦官唆使的,要清君侧,剪除阉宦小人……怪不得明朝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拿着自家的江山随大臣们去玩。 李利现在其实就非常想问下朝廷那些大臣们,铲除了阉宦,他们的家财田地都去哪里了,是不是都入了国库,还是被人私吞了? 想了想,李利又抑制住了个这蠢蠢欲动的念头。这话真问出来,那就真的是要撕破脸皮了。他还没傻到这份上。 只是,内心深处,李利却是把这些世家门阀们,深深提防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南阳韩暨 兴平元年(西元194年)春,正月,改元,大赦天下。皇帝今年十四岁了,这是成年的标志,是件大喜事,于是加元服。这代表着天子可以亲政了。虽然天子到底说的算不算还得打个大问号。但起码也是个标志性事件了。 到了二月,有司便请奏立长秋宫。话说得委婉,意思就是皇帝你都加元服,成为一个成年男子了,应该立皇后了。长秋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立长秋宫就是要立皇后了。 天子说:“皇妣宅兆未卜,何忍言后宫之选乎!”我老娘的事,现在是不是得有个结果了?当年生了天子的王美人,被灵思何皇后给毒死了。因为之前继位的是何皇后之子刘辩,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没人敢说。 现在刘辩被董卓毒杀,当今天子继承大位。天子如今也加冕亲政了,那么他的母亲,朝廷上下是要给出一个交代了。 于是便改葬王美人,上尊号为灵怀皇后。 韩遂远在金城,长安大战的时候,他的消息晚了,等他匆匆赶来时,事情基本已经平息。他什么也没能捞到。 这会的韩遂,与马腾还不是结拜兄弟,关系并没有到结义兄弟的程度。所以韩遂也只能兴冲冲而来,气冲冲而去。 韩遂还想着,要不要跟黄白城的郭汜、樊稠再联系联系,说不定还能翻盘?在军中将校的力劝之下,韩遂还是罢了这个念头。 因为,韩遂的老家金城,挨着的就是陇西郡。陇西郡枹罕城那里,还有个无法无天的大虫宋建。 宋建现在虽然是窝在陇西不出来,在那里自己作威作福,但韩遂也不得不防。家门口有一支声势不小的反贼,哪里能放心?但韩遂也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去碰宋建。他造反是朝廷的事,要剿也是让朝廷来剿,凭什么我要拿自己的兵马去给朝廷做事,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今年开春之后,大家期盼已久的春雨并没有到来。一直到了二月,还没有下一滴雨。这个时候,朝廷隐隐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大司农焦急,河东李利也心神不宁。这从去年冬十一月到现在二月底,将近四个月没有下过一场雨,莫非今年是个大旱之年不成? 要真是这样,那关中就危险了。本来这里田地就不如关东多,这几年又一直在打仗,粮食消耗特别快。要是今年粮食欠收,那这怎么得了? 朝廷在组织百姓挖渠修沟的同时,李利在河东,也没闲着。天上不下雨,但河东境内,大大小小的河流却并不少。虽然因为没有降雨水位下降了一些,但河水并没有干旱。要是能引河水灌溉农田,岂不是好? 李利小时候,在农村里是看见过古老的水车的。只是后来,这种东西,就渐渐消失不见了。大家有了更便利的抽水汞,哪里还会用水车。全都拆了当作柴火烧了。 汉朝这个地方,根据李利的观察和询问,是没有他印象中的水车那个东西的。他召来了几个木匠,大概画了个图形,问他们是否能做出来。 几个木匠看着图形,一个个兴奋得不行,说要回去揣摩揣摩,有太守的图,十有八、九能做出来。 李利也没想着全靠自己,而是让郡中行文,征募水车、机关制造者。布告通行全郡没多久,有个人前来揭榜了。 李利闻之大喜,忙命人请了进来。李利见此人三十余岁年纪,一脸沉稳,又做儒生打扮,心中一喜,暗道这难道又是隐藏在关中的哪位大佬不成?于是便问道:“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来人从容一礼,道:“禀李府君,鄙人韩暨,字公至……”没错,来人正是从南阳跑到河东来的韩暨。 他在河东逛来逛去,发现这里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勃勃,上下吏民基本上都是精神抖擞。与别处那般颓败气息格外不同。于是便安心的居住了下来。 韩家世代衣冠,吃喝不愁,但也不能总闲着。韩暨一时半会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出仕。刚好他在闹市之中闲逛,忽然便发现了李利命人张贴的布告。 韩暨一看就来了兴趣。前文说了韩暨是南阳人,南阳工商业、手工业发达,他耳濡目染之下,从小便爱玩些士人们眼里所谓的奇巧淫技的东西。一见官府征募,他就来了兴奋,因为恰好,他就知道水车之法。 等韩暨向李利把情况一说之后,李利顿时就哭笑不得。他之前还曾去信朝廷求助,本想着朝廷人才济济,这区区水车,怎么会无人知晓。结果事实上还真是没人知晓。 现在从韩暨口中,李利终于知道了真相。 会造水车的,只有一个,就是汉灵帝时的宦官毕岚。毕岚是当时的掖庭令,专门负责执掌宫人簿帐及蚕桑女工等事。也就是说负责内廷中的营造诸事。 汉灵帝爱玩爱新鲜,毕岚也就想法设法的讨天子高兴。毕岚造了很多东西,史载他铸造了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县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蟆(蛤蟆吗?),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这也是正史中第一次对水车进行记载。 看到没,最后一条,造翻车来吸水,于桥西旋转,用途是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要说毕岚干了那么多事,也就最后一件是给百姓干了点实事。 然而这种省时省力又便民的翻车,怎么没有流传下来呢?根据韩暨的解释和李利的猜想。一是从洛阳迁都长安之时,典籍散失,或不知所踪,或被焚于火。连传国玉玺都能丢失,就别说这种宫廷记载了。 二是毕岚是声名狼藉的十常侍之一,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何进与十常侍火拼之后,十常侍死了个精光。这种有罪之人留下来的东西,谁会重视。除了金银财宝,其他的只怕都是一把火给烧了。 最后就是朝廷压根就不重视手工业者。他们觉得除了通过读书、当兵从而出仕之外,其他一切都是没有用处的。而且毕岚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专好迷惑君王。所以朝廷现在把天子都看得死死的,时常请些名儒来讲课,内廷之中,又怎么会有人懂这些? 这一来二去的,这种抗旱大杀器,竟然就失传了。李利弄清楚缘由之后,就真的是想骂娘了。 第九十九章 益州刘焉 李利听完韩暨所讲的后,心中默默消化一阵,而后笑着问道:“公至,可有意来郡中为工曹掾?” 一个区区郡中工曹掾,放在平日里,真不在韩暨眼中。这种小吏那是州郡的寒门子弟去做的。像韩暨这样的门第,出仕一定会按照最正规的流程来,先是被推举为孝廉。然后再入朝为郎,观政一段时间之后,再入地方,起步最起码都是个县尉。要是治理地方有政绩,那就会再被提拔,以后的道路走成什么样,就全看朝廷想往哪个方向培养你了。 韩暨已经是孝廉的身份,只不过他看到天下大乱,官场黑暗,自己不想出仕罢了。然而现在一个小小的工曹掾,韩暨却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韩暨现在不想到朝廷去担任官职。那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被军阀控制,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施展不开。既然李利在河东折腾得有模有样,而且韩暨自己也比较感兴趣,那就试试好了。专业对口的话,起点低点也就无所谓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事不做,谈何大事。 有了韩暨的帮助,李利相信,水车的制造速度,一定会大大加快。有行家指点,又有无数工匠待命,这事就妥了。 韩暨接受了李利的任命,然后就兴冲冲的去见工匠们去了。关中眼看着要有旱灾,但战争却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郭汜和樊稠坚守在黄白城,仍然在据城而守。不过根据长安那边的公文来看,黄白城也坚守不了多久了。里面的粮草一旦耗尽,就是郭樊授首之时。 春天,因为粮尽,曹操从徐州还师兖州。但曹操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与陶谦有家仇,这是最好的大义名份。徐州这么块肥肉,他不吞下来,又怎么甘心。之前的屠城行为,一半是为了泄愤,一半是为了震慑徐州,好方便瓦解徐州方面的抵抗意志。现在曹操就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粮草充足,然后再行出征徐州。 去年一场大战,种劭和马宇等人被诛,刘范、刘诞下狱。那不是李傕心慈手软,而是和李利商量了之后,打算扣住这二人,用来敲益州牧刘焉的竹杠。 历史上,刘焉曾经派了几千叟兵来帮助自己的儿子一起打李傕、郭汜。可惜这次是李傕和郭汜内乱,刘范等人只是在其中挑拨罢了。刘焉对此事也有高度关注,但刘范一再保证自己等人藏在幕后不露面绝对安全,刘焉于是也就熄了派兵相助的心思。地方大员派兵攻打朝中大臣,这算什么事?既然儿子没有危险,刘焉就也懒得去做这个恶人了。 谁曾想,风云剧变,李傕不但一举击溃郭汜和樊稠,还把幕后主使也都抓了起来。刘焉接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撑不住了。他只以为凭着李傕这等凶人的性子,自家二个儿子早就做了刀下之鬼。 这可是他的嫡子啊,未来的基业,还得靠他们来继承,现在一死就死二个,谁遭得住?长安的消息传来,刘焉立马就生病了。躺在病榻上还没多久,长安又有信来,说刘范和刘诞没死,只是被抓关了起来。 这下刘焉就精神了。既然自家儿子没死,那就还有希望。刘焉腰身一挺就强撑着从榻上爬了起来,一边吩咐人更衣,一边问道:“长安来使可曾透漏什么消息?” 下吏对道:“回使君,长安来人只是言二位公子无性命之忧,其他却是滴字不漏。”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焉这病,全因二子而起,此时闻得爱子无忧,心病全去。这会脑袋也灵活起来。他七想八想,就哼了一声道:“李稚然无非是想问我要些许好处罢了。谅他也不敢害了我儿性命。” 执掌一州的威风,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这位宗室大臣的身上。 刘焉接见了长安的使者。使者是朝廷派来的,并不是李傕和李利的私人。现在长安情况不太好,战争在继续,老天爷也不开恩。既然这样,那为了未来的粮食安全,也只好盯着刘焉不放了。 原本还有些同情刘焉的官员,在分析完情况之后,便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眼看着长安就要迎来旱灾了,再怎么样,人也得吃饱饭填饱肚子不是。不趁这个机会,给长安这边捞点好处,那怎么行。 现在名义上,长安这边的朝廷是天下中枢。可这天下十几个州,又有几个是听朝廷使唤的。既然这样,那也就休怪朝廷不讲规矩了。 长安没想着要讲规矩,所以也就没和刘焉讲什么客套,派了个固执、古板又不讲情面的官员来。见到刘焉,客套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对刘焉道:“刘使君,若要赎回二位公子的性命,须得向长安供粮二百万石,铁十万斤,蜀锦十万匹。” 刘焉听完之后,刚刚恢复的身体,差点就又被气得倒了下去。他心火上冲,差点逼出一口逆血来。 刘焉站了起来,怒发冲冠,拍案大骂道:“李贼欺我太盛!”他不好骂朝廷,也就只能骂李傕了。 使者毫无表情,听完之后冷冷的道:“此乃朝廷意思。”言下之意这是朝廷上下的意见,你骂李傕也没用。 刘焉胸膛起伏不定,瞪着眼睛气喘如牛。他心中实在是想下令让左右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拿下去砍了。但思来想去,觉得于事无补,就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冲动。 刘焉沉住气,对方漫天要价,自己也可以落地还钱么。于是便道:“你提出的条件,益州做不到。粮十万石,铁万斤,锦千匹。换吾二子还益州。” 汉朝一石米,差不多有后世60斤,可供成年人一月之用。二百万石粮,足可供二十万人一年之用,省着点的话还能更多。至于铁和蜀锦,那就更不用说了,拿出去就是比五铢钱还要坚挺的硬通货。拿到中原去,换什么都能换得到。 刘焉又不是傻子,二个儿子再贵重,他又怎么可能把益州府库全部搬空。所以轮到他开条件了。一下子就砍得没边了。 使者听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使君没有诚意,那也就不谈也罢。”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也是,使君儿子多,死了俩个,家中不还有俩个么。” 言罢,转身就欲走。 这下,轮到刘焉头痛了。这怎么能放人家走? 第一百章 水车推广 益州殷实是没错,但也没到富甲天下的地步。长安来人所索要的东西,刘焉拿得出。但拿出来了,他就要过一阵苦日子了。这是刘焉并不愿意的事情。 两边讨价还价一番,刘焉又在长安使者身上砸了许多钱财,这才两边谈妥。粮食五十万石,铁五万斤,上好蜀锦万匹。换取刘范、刘诞二人归蜀。 刘焉入蜀之后,让张鲁占了斜道,杀害汉使,断绝与关中来往。现在为了运送粮食给关中,只能又重开褒斜道。 关中与益州道路数条,陈仓道,子午道,褒斜道中,子午道最险,陈仓道地势平坦又有嘉陵江水运之利,但却最长。只有褒斜道从先秦到两汉,驿路不绝,商旅通行。却是最合适不过。 粮食沿沿不断的通过褒斜道运输到关中,而刘诞也被放了回去给刘焉带话,等关中那边物资接收完毕,刘范自然也会放回去。 刘焉接到消息,纵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这一次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尾。益州不敬朝廷,那也只是含含糊糊,朝廷端着架子,又没有实力,打不得骂不得只好干瞪眼。现在朝廷差不多已经是撕破脸了。有些人觉得朝廷失了体面,竟然扣押大臣子弟为质。也有些人觉得朝廷干得真是漂亮,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让朝廷大涨威风了。 刘焉心中却是暗暗决定,只等长子刘范回来,就立马与关中断绝关系。从此彻底不通往来了。他本就有雄心壮志,之前一直不敢挑明,现在朝廷毫不客气,那么他也就不会再留情面了。 等益州和长安两边谈判结束,物资开始向长安运输的时候,河东的水车,已经被韩暨带着工匠们制造了出来。 水车被安放在安邑城外的湅水旁边。安装完毕之后,李利和贾诩等人一道出城,观看水车的效果。 当李利和众人看到在水力的冲击下,水车不停的旋转,把水汲起来倒入沟渠中之后,大家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欢呼起来。 往年土地灌溉,全靠挖沟修渠。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还得经年累月的维护。不然沟渠就很容易毁坏。要到了旱季,水源枯竭的时候,沟渠无水,那大家就只能肩担手提,一点一点的从很远的地方运水过来。这样更加累,而且对于田地来说,等于杯水车薪。往往百姓全部出动,累个半死,然后田地的作物还是被旱死。 现在有了这水车,只要河流没有断流,那么就不用担心没有水用。最多等候的时间要长一些罢了。 官员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而围观的百姓们,看到了水车的效果,许多人不禁拜了下去。这等物事,简直是他们不能想象的。现在官府把它给造了出来,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李利看着旋转不止的水车,和那哗哗的水声,心中畅快无比,他对韩暨道:“公至,此番你有大功。不过还得加速制造,让河东各县,都有此物。如此,河东无忧也。” 韩暨欣然领命。 回到城中后,李利给朝廷写了封奏章,向朝廷述说水车之功效,力陈韩暨之功。并向朝廷举荐韩暨,建议让韩暨入朝为官,主持水车之事。 未几,朝廷行文至河东,征辟韩暨入朝,为将作左丞。韩暨闻信,不禁讶然。在他看来,这水车之论,基本上是李利的想法,图纸李利也画出来了。虽然他在其中起了点作用,但不过也只是加快了水车的制造过程罢了。为何李利要把功劳安放在他的身上? 李利曾经在书上看过一段话,里面有那么一句:“不惜名,莫嫌仇,不吝财,人皆堪驭也。”这什么书,两世为人的李利已经忘了。 但这句话他曾经琢磨过,因为太深刻所以牢牢记住了。不惜名就是不要有功就争,懂得谦让。要有让下属出头的机会和平台;莫嫌仇就是心胸要宽阔,不要在意鸡毛蒜皮的事,在重大利益面前懂得取舍;不吝财,那就是要赏罚分明,不要扣克。做到这几点,驭用麾下,应该就是如臂使指了。 在李利看来,韩暨是个人才。窝在河东未免有些可惜。这里没有太多韩暨发挥才智的地方。而朝廷那里,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胜过河东的。推荐韩暨去朝廷,能够发挥韩暨的才能。河东是李利的,但关中也有李利的份。他们李家仍然是朝廷政权的掌握者。所以这个时候,李利就不能只盯着河东这一块地方了。 关中要是遭旱了,出力忙活的仍然是李家。你既然总揽朝政了,自然就得对治下万民负责。不然要你何用? 让韩暨去朝廷,借助朝廷之力,在关中各处推行水车,就能大大缓解关中地区的旱情,这对百姓和朝廷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而李利成了韩暨的举主,怎么着也是有香火之情的。未来李利一步步变强走高,韩暨只要人在关中,又怎么会脱离得了李利的掌控呢。 不出李利的意料之外,韩暨很感动李利的举荐,但他在来拜谢李利的时候,还是委婉的提出了不想前往朝廷为官的意思。 李利脑中一转,大概就明白了韩暨的意思。韩暨觉得这天下不稳,谁知道哪天就改天换地了。他不愿入朝,但在李利麾下,做个无关紧要的小官,顺便干点自己所爱的私活,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这还是可以的。 李利当即就笑道:“公至,按照朝廷的意思,本欲征你为议郎,但在我的建议下,改命你为将作左丞。你道为何?我知此时天下纷乱,诸侯并起。你为议郎,于天下大事亦无补益,索性便去将作府,做点实事、益事。” “将作府中,历代大匠密本,不知凡几,你去了之后,首先要征集工匠,在关中全境推行水车,以缓解百姓灌溉之难,而后便是于将作府中,潜心研究。一应钱粮供应,我河东自会支付,若有甚好的发现,尽管知会于我。” 将作大匠,基本上全天下的土木营建都归他管。将作监中,聚集的都是天下名匠,里面收藏的图纸、文书,都是汉人先祖们智慧的结晶。 既然韩暨喜欢搞研究,那就让韩暨于将作府,让他混到那里去,替李利整理技术资料。鬼知道里面都藏了什么好东西而不被人发现,或者是被人所废弃的。 只要能发现一、二个好东西,李利也能够凭此而获得利益。这就是李利的根本意思。韩暨听明白了,这会他不再说不去了,反而摩拳擦掌,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徐州之变 韩暨高高兴兴的去了朝廷上任。有李傕的照拂,想来韩暨也不会被人刁难。倒是河东在出现水车之后,一拨又一拨的百姓开始前往安邑向李利请愿。哭喊着让李利在他们的家乡优先安装水车。 对庄稼汉来说,水就是天大的事。往年里庄户人家为了争水,哪次不出几条人命。现在有了这么个利器,还怕田地里没水?但河东这么大,先装哪,后装哪,这可全是太守府说了算的。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话汉朝的百姓不会说,但里面的道理却都懂。所以就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百姓们开始争了。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百姓也不怕官,法不责众么。先闹一闹,不同意,那就继续闹,还要骂太守不爱恤百姓。闹大了,太守为了他的名声,或许就会妥协了。 可是,百姓们和他们身后的人想一想,李利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吗?他可不是正经读书出仕的官员,而是军队出身的厮杀汉。名声李利想要,但受胁迫而退让,却不是他愿意的。因为有些人,是会得寸进尺的。这一次你退了,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所以李利下令,把那些哭闹的百姓,用棍子架住推了出去,如果还在城中闹,那就拿下打板子。 水车,河东这么多的工匠都在全力制造,具体安放在哪里,自然是旱得最严重的地方和水资源丰富的地方。做什么事,都得有规划。不然谁来叫唤一声,李利都得听,那这个太守到底是谁?河东是谁来当家做主? 一顿乱棍打下,百姓们吃痛不住,只得抱头而走。出得城外,有人愤恨的大叫:“狗官如此不顾我等死活,真是让人可恨。我要去京师告状!” 懂事的老人就一拉说话者的袍袖,苦笑道:“行啦行啦,这水车也是太守造出来的,他又不是不给我们安装,只是得按官府的计划来罢了。这次我等奉命而来,太守无动于衷,那继续闹下去,真惹怒了太守,怕他杀不得人么?” 那先前说话的人便道:“怎的,他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又有人插嘴道:“李太守是凉州军将出身,只怕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就算他不会向我等下手,若是不给我们庄子安装水车,那也是个麻烦事。” 这话音一落,大家顿时就不吭声了。想起来李利以前的身份,心里这才有些后怕。这么大个家伙,大家一起凑钱找人来做也是不行。因为河东的工匠,基本都在给李利干活。剩下的一些,想做这个,就算他们看得明白,想要做出来,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那就只能慢慢等了。 韩暨去了长安,在他的主持下,第一辆水车做出来,让朝廷大佬们看到效果之后,韩暨就得到了全力支持。一辆辆水车被制造出来,然后又飞速的被运走,安放在关中的各处。在河东和长安的全力施为下,关中的旱情,得到了非常大的缓解。虽然到现在还是没下雨,但百姓和官员们,心中也不怎么慌了。欠收那是肯定的,但绝对不会颗粒无收。又敲了益州一笔竹杠,这时朝廷的心情,实际上还有几分轻松。 到了夏五月的时候,天上还不下雨。大家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但该做的都开始在做了。天子避正殿,开始设坛请雨。又让官员查各处狱中冤屈,要是有,就重新审理,该放的放,不该放的,也让他们罪减一等。希望以仁德来感动上天。 民间也在举行各种祭祀。拜龙王的,拜太一天神的。竟然还有拜蚩尤的。凡此种种。李利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本是不相信鬼神的。但他偏偏又转世重生。而且,在后世十二生肖他见了十一个,唯独龙没有见到。老祖宗会造一个从来没有出现的生物吗?龙会不会只是灭绝了所以他和现代人都看不到了?对此,李利有着深深的疑惑。 当然,各种求雨自然没什么卵用。该旱的还是旱。只是此时,又有流言四起。说去年地震,今年又旱。这是王朝末年才有的迹象。这是上天示警,汉祚将亡的征兆。 对于此说,长安那边倒是做出了反应,派人四处缉拿。河东这边,李利听了,心中却是暗爽。表示说得太对了。汉朝不亡,我老李怎么上位?他也不管,放任流言在河东四起。有人问起,他就说是无知愚民,理会作甚。 夏五月,曹操又起大军。命程昱、荀彧守鄄城,他复征徐州。一路所向无前,直接打到东海郡。陶谦大将曹豹与刘备一起出兵,攻打曹操。 曹豹名曰豹,实际上胆小如鼠。曹操的骑兵一冲,他这里就先溃散了。害得刘备部队孤军奋战,大杀一场之后,刘备军少,抵挡不住曹操大军,也只好趁乱逃离。 到了郯东,收拾好溃兵之后,关羽愤怒的道:“若不是曹豹这无胆鼠辈,我等又何至如此!” 怨不得关羽火气冲天,这一战,刘备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儿家底,又折扣了二三千。如何不怒? 只是曹豹是陶谦的将领,刘备受陶谦之恩,却是不好多说什么了。但这一次的事情,刘备、关羽和张飞却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这一战之后,徐州力量,基本上被打残了。陶谦那里惊慌失措,刘备与自己的联军都被打败了,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徐州并不缺名将。只是陶谦在主政徐州的后期几年,亲小人,远贤臣。有能力的人都跑了罢了。根据史书记载:……谦背道任情:广陵太守琅邪赵昱,徐方名士也,以忠直见疏;曹宏等,谗佞小人也,谦亲任之。刑政失和,良善多被其害,由是渐乱。曹宏就是曹豹的同族。因这层关系,曹豹居然混成了徐州第一大将。 而早年追随陶谦平定黄巾之乱的名将臧霸、孙观等人,现在就在徐州,陶谦却弃之不用。在日后,白白便宜了曹操。 又有徐盛、吕岱等辈,都是徐州人。结果在徐州不见用,只好南渡扬州,后来成为孙吴的麾下大将。尤其是吕岱,本来就在徐州出仕,竟然也跑到扬州去了。对于这种结果,也只能说陶谦之败,咎由自取了。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第一百零二章 徐州之变 当然,徐州还有个刘备夸赞不已的人,那就是陈登。在刘备口中这般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的俊杰。这会在徐州为典农校尉,负责种田。搞笑不搞笑? 曹操击败了曹豹、刘备。军心大振,于是又破襄贲。这时,徐州的抵抗力量已经被打残,喜气洋洋的曹军们,正准备接手徐州。忽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兖州那边反了! 确切的来说,是曹操的亲密无间小伙伴张邈和心腹谋臣陈宫一起联合起来,迎接吕布入主兖州。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身子一晃,一口逆血就喷了出来。他太心痛了。失去兖州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张邈和陈宫对他的背叛。让他在情感上接受不了。 张邈和曹操是什么关系?两人从小玩到大就不说了。之前袁绍要曹操杀张邈,曹操果断拒绝盟主的命令并以大义指责袁绍;而去年第一次东征徐州时,曹操担心自己会失败,把自己的家人都召集起来说我要是回不来,你们就去投奔孟卓。今年曹操还师之时,张邈还在迎接曹操的时候,与曹操一起相对垂泣。关系亲密到了这种份上,怎么短短几个月,说变就变了? 至于陈宫,则是曹操入主兖州的第一功臣。刘岱战死之后,就是陈宫力排众议,东奔西走,说服各位大佬,一同迎接曹操为兖州之主。他在曹操麾下也深得信重。哪怕是他以后不再为曹操出一谋一策,躺在这功劳簿上,他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这怎么也就叛了呢? 后世的史家们,为这次的叛乱争议不断。袁绍建安五年和曹操开打之时,曾经发布《讨伐曹操檄文》,其中说:“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天下知名,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谀,身首被枭悬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踞无所。” 后世很多人认为,陈宫、张邈等人叛变,是因为曹操在兖州杀害名士边让等人。可是,这一理由并不能站住脚。《后汉书》有边让的明确记载:“初平中,王室大乱,(边)让去官还家。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建安中,其乡人有构让于操,操告郡就杀之。文多遗失。”建安和兴平可是差了好几年。 当然,也有可能是《后汉书》写错了。这史书记错,很有可能。可是,另外一条记录又有记载,是孔融向曹操举荐边让的:“边让为九州之被则不足,为单衣襜则有馀。” 孔融和边让关系非常好,都是举世知名的大名士。而且有人认为,孔融是建安年间,入朝任职之后向曹操举荐的边让。因为那会天子在曹操那里。曹操才是实际的总揽朝政者。 不过,这一说并没有很严谨的证据。不过不管怎么说,边让是曹操杀的,这是肯定没错的了。 这次叛乱,其实还是与反董联盟有关系。袁绍、曹操、张邈等人,都是反董联盟的成员。而曹操与张邈首举义兵的行为,获得了兖州士大夫们的好感,所以才能够被一致认可成为新的兖州之主。 兖州的士大夫代表张邈,曾经指责反董不力的袁绍,觉得袁绍拥兵逗留不前是心怀异心。惹得袁绍恼羞成怒甚至要对张邈下黑手。这中间,足可以看出张邈的政治倾向。他其实就是个拥汉派。 曹操在联军逗留不前的时候,他独自引军西进追击董卓,后又平定黄巾,拒绝袁绍而保护张邈,这一系列的表现在陈宫、张邈等人的眼里,无疑就是自己人了。所以曹操入主兖州,一路畅通。 可是现在,曹操所表现出来的政治态度,却让兖州士大夫们深深失望了。你说你要为父报仇,行,大家没话可说。可是你第一次打徐州,杀得那里血流成河,陶谦也连连派人前来服软谈条件。你怎么还不满足?几十万汉家子民给你父亲幼弟陪葬这还不够吗?你现在又要进行第二次东征,一副不把徐州攻破、灭杀陶谦誓不罢休的态度,这是为何? 聪明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很快就想到了陶谦主持的反董新联盟。因为袁绍的联盟反董不力。所以陶谦后来就重新搞了个勤王联盟。他把名将朱儁推了出来,又联合无数人一起,陶谦搞的这个小圈子,大大损害了曹操和袁绍的核心利益。 为什么呢?大家看一看名单就好了,这是陶谦的小伙伴名单:琅邪国相阴德、东海国相刘馗、彭城国相汲廉、北海相国孔融、沛相袁忠、泰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等。 孔融是老牌的拥汉派,一直不臣服袁绍就不说了。徐州的地方也不说了。只看泰山太守、沛相、汝南太守这几个地方,沛国是曹操的老家;汝南是袁绍的老家;泰山郡是兖州的地盘。这几个地方都听陶谦的,那怎么行? 所以陶谦必须打。新勤王同盟崛起于兖、豫、徐三州。兖州士大夫也多有参与。而曹操对徐州的不依不饶,让兖州士大夫们终于忍无可忍。 而张邈更是因为得罪过袁绍,前阵子又与吕布喝过酒。所以心中非常担忧。只有身在兖州,才知道旁边的袁绍是有多么的强大。只有张邈知道,袁绍对曹操是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他深怕曹操哪一天会听了袁绍的把自己给杀了。也不想看着曹操对徐州杀戮过甚。或许也有边让惨死的原因在其中? 于是就听了陈宫的劝说:“今雄杰并起,天下分崩,君以千里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制于人,不以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战无前,若权迎之,共牧兖州,观天下形势,俟时事之变通,此亦纵横之一时也。” 为何要选吕布。那是因为吕布铲除了董卓,在关东这边,名头很响。也因为除了吕布,这周边真的没人选了。刘皇叔此时还不被天下人所重视呢。 当曹操大军在徐州的时候。陈宫、张邈等人联合州中士大夫,共迎吕布为兖州牧。兖州群起响应。只有鄄城、范县,东阿这三城,还在坚守。 吕布得了信,大喜过望。以为这是天赐良机。于是引军赶到兖州,攻打鄄城。鄄城在程昱、荀彧的主持下,防守有力。吕布一直攻打不下,只好退屯濮阳城。 第一百零三章 郭樊之死 兖州风云剧变的时候。关中黄白城之战,也接近了尾声。郭汜、樊稠被围在小城之中,冲了几次没能冲出去。几个月之后,粮食差不多要吃光了。再坚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而士兵们,也开始了陆续的逃亡。 樊稠想投降,郭汜却执意不肯,他觉得以李傕的豺狼心性,投降过去那还不是一个死。樊稠又觉得死耗在城中,看不到一点希望,还不是坐困城中等死。与其这样煎熬,还不如投降算了呢。两人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是夜,月隐星沉。樊稠回宅之后,取酒狂饮,大醉一场。到了半夜梦正酣时,忽然就被亲卫摇醒,亲卫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军,大事不好,敌军杀进城来了。” 樊稠一下子脑门上就汗出如浆。他强忍着脑袋中如斧凿般的剧痛,翻身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披甲上马,然后就在亲卫的拥簇下,向着西边城门跑去。 他与郭汜有过约定,要是城破了,就往西跑。向着凉州方向跑,那里是他们的老巢,能够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 樊稠在马背上,回首望去,只见身后,城头处火光四起,呐喊声震天,又有马蹄如雷,向着自己疾奔而来。樊稠不敢怠慢,手中马鞭又是连连挥舞。这会他也不敢爱惜马力了。赶紧跑吧。 冲出了乱糟糟的西城,他勒马问左右道:“郭将军何在?”左右俱答不知。这会樊稠已经约束不住部众了。 黑夜里被城外的敌军摸进城来,城内的守军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顿时就断了。有的人待在原地请降,有的人哭喊着四散奔跑,还有的人索性就在城内乱砍乱杀发泄起来,这是精神崩溃不正常了的。整个黄白城都已经乱了套,谁还会在乎郭汜在哪里。 樊稠寻不见郭汜,暗叹一声,拍马便走,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去金城投奔韩遂。然后与韩遂一道割据河西。 方行不到里许,忽然前方火把齐举,一支军又于道旁杀了出来。火光跳动下,张济的那张脸显得格外让人生厌。张济似笑非笑:“老樊,这么晚了哪里去?” 樊稠心中大恨,身体却是一躬,在马背上抱拳道:“张兄,你我兄弟多年,这次可否放我一条生路?天下之事反覆无常,或许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张济摇了摇头,道:“老樊,对不住了。我和稚然都不想再见到你了。”张济不想再多说什么,把手一挥,身后,虎狼如潮水般扑了上来。 樊稠再欲说话却已经是没有机会了。他呐喊一声,提刀就往前冲。凉州儿郎,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哉! 临晨,统计战果。樊稠与麾下所部八百余人,尽皆冲阵而死。郭汜死于城内大营之中。估计是慌乱之中为乱军所杀。其余卒士,不是战死就是投降。 说到底,这还是一场凉州内部的战争。凉州军除了郭汜与樊稠的亲信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决死一战的信念。无非是从郭、樊二将军那里归附到李、张二将军麾下罢了。所以,很多将士们,也没怎么厮杀。这也是郭、樊败亡如此之快的一个原因。 郭汜和樊稠一死,纷纷扬扬的关中大乱,就终于划上了句号。朝廷上下也全都松了一口气。你们凉州军火拼完了,也总该让朝廷过点太平日子了吧。 有心人又想到还有李傕、张济、马腾、韩遂、段煨,心思细细想了下,又不禁暗中担忧起来。鬼知道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又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闹腾起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郭汜和樊稠的首级传递到长安时,李傕也不禁为之滴了两滴泪。想当初大家一起从军征战沙场,后来董卓死后,大家又一起抱团取暖,反攻长安。那会真的是把生死置之于度外,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哪里想得到后来的富贵。 可惜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大家显达之后,矛盾就渐渐的多了起来。从小到大,从少到多,就这样日积月累,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在小人的挑拨之下彻底决裂。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我李傕又岂是那等不能容人之辈? 经此一事,李傕无形之中,又懒散了许多。对军政之事,掌控也没那么严格了。对于关东那边,他就更加不去想了。他只想好好的守着关中,安安稳稳的过现在的富贵日子。 事实上,李傕这些凉州将们,在富贵之后,确实也没想过将来。他们的将来和汉朝的将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以他们的力量,要是能够聚合在一起,瞄准时机进入关东,那将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所以历史上卫觊说:“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 朱儁也说:“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势力相敌,变难必作。”真的是被人看得明明白白。 徐晃奉命前去说降白波贼帅。他很顺利的见到了韩暹等人。在表明来意之后,与韩暹等人一拍即合。 其实韩暹等人的日子也非常不好过。并州那边比河东还要苦,打到河内去吧,那里有张杨这头大虫。而关中现在又是李傕等人秉政。他们曾经在李傕手底下吃过败仗,杨奉都被打得投降了。还哪里敢惹。所以白波军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只能匿在这山谷之中,苟延残喘。 李利没来之前,河东残破,他们出来洗劫百姓。河东百姓大多数都做了流民,不是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就是索性从了贼跟着他们一起干了。至于大户人家,呵呵,一个个坞堡严实无比,官军来了都不一定能攻下,何况他们这种流贼。 现在李利来了,他们更是没戏。李利带了部队过来,在河东地面上四处扫荡、剿灭贼匪无数,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还曾一度吓得躲在深山之中,不敢冒头。 造反的狂热和激情消退之后,他们这才发现,干这行,不但得看有没有能力,还得看有没有运气。现在明显汉朝气运未绝。他们的本事也就这么点。远远没有张角那种席卷天下的能力。那么,就得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做个打算了。 杨奉为他们竖立了很好的榜样。接受招安,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法子。摇身一变,成为朝廷体制的一员。洗去过往的罪孽,成为以往不敢想象的人上人。 何乐而不为? 第一百零四章 招安白波 只是,之前他们还想着矜持一下,想让朝廷主动来寻他们。以此来抬高身价,从而获得不错的位置。谁曾想李傕等人正忙着争权夺利,哪里顾得上他们。结果他们等来等去,好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杨奉叛乱,兵败被杀的消息。这下韩暹等人就吓坏了。哪里还敢主动去请降。万一李傕以为自己等人与杨奉有勾连,要拿自己的人头泄愤怎么办? 正是忐忑发愁的时候,谁曾想徐晃又亲自找上门来。对于徐晃,他们还是比较信任的。最起码徐晃他们熟,总比相信一个从来没打过交道的外人要好吧。 很快,韩暹、李乐和胡才就接受了徐晃的建议,全体出动,向太守李利投降。一开始韩暹觉得向河东太守投降是不是不太好。他们起码也得向朝廷、李傕投降啊。向李傕投降,可能安排的官职会大一点,向河东太守投降,人家就是个二千石,能给自己安排个什么位置? 徐晃一番话,就很快打消了韩暹的幻想:“当初杨将军率部归降时,李将军不过一校尉耳。如今李将军开府治事,总揽朝政。又岂会亲纳诸位?”快别做梦了,以你们这点实力,李傕身份贵重,他现在还会抬眼皮子看你们?敢有不从,大军一到,立为齑粉。 “我家太守乃李将军亲侄,执掌河东一郡,广施恩信,士民争相附之。诸位前往相投,必受重用。”嗯,李利是李傕的亲侄,身份不同,又执掌一郡之地。现在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你们去了,差不多就是雪中送炭,总比去朝廷那边锦上添花要好些。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行,韩暹一拍大腿,顿时就下了决定,去安邑投降吧。 当然,决定归决定,待遇总归还是要先谈一谈的。徐晃就带来了李利的意思:“两位若还想带兵,在部队整编之后,可为都尉;若不想带兵,则可为郡中从事。待此事料理完毕之后,朝廷还会有恩赏下来。” 韩暹等人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我们愿继续带兵,为太守效力。”手头没了兵将,万一那李利途中变卦,那自己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么。 徐晃微微一笑,也不去揭穿。谈得差不多了,徐晃就准备回去了。接下来,则有郡中的从事文吏们,前来接收人口、账簿。 韩暹他们要求带兵,李利也没拒绝。带就带咯。白波谷军民一起二十余万。可战之兵不不过万余。其他都是起哄打酱油的。 所以白波军在对付与他们同样出身的百姓的时候,无往不利。碰到像凉州军这样的硬角色,那也就只能服软了。 对于这样的军队,李利从来不会担忧。更何况,粮饷都掌控在李利的手里。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多人,可把卫觊等人给忙坏了。所有人,都会重新登记造册。然后根据籍贯的不同被打散,安排到李利的田庄里面去。 百姓你真的不能对他太好。如果无微不至了,他就会认为这是应该的。而且,很多人,只会看到自己眼前的那一点利益。而会忘记当初你对他的好。也顺带着忘记他以前所吃的苦受的痛。 李利就受过教训了。他招募四方流民。给田种,免田租。日子好起来了,就有人纠集起来闹事了。说要回原籍去,要讨回自己原来的田地。 你走就走吧,还要带着大伙儿一起走。有一伙杨县的,就纠集起百来人,一起跑了。跑回杨县去了。回去了却发现,自家的田地被官府(李利)给占了。于是就向官府告状,拿出以前的文书证明出来,说这地是自己的,要还给自己。 官司打到李利跟前。李利不由勃然大怒。这地不是他占的。他是从盗贼手里抢回来的。凭什么他就要还? 有本事盗贼打过来的时候,你们别跑自己去守住啊?那伙人又不依不饶的,说剿匪抓贼是官府的责任。 胡搅蛮缠的弄得李利十分头大,本来还想补偿一二息事宁人的。结果那伙人又大肆宣扬鼓噪。贾诩知道这事之后,就来劝李利,说这种历史遗留问题有很多。要是这次把田地归还了,只怕下次前来讨要的人会更多。如此一来,河东的大好局面,只怕就要立时崩溃。太守你现在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给地方住、给田地他们种,除了让他们纳税给朝廷之外,并无其他苛刻之政。他们竟然还不知足,这是意欲何为? 天下间,不知道多少人流浪在外,横死于山野沟壑之间。尸首都喂了野兽。魂魄不得还乡。太守你已经是仁德无双了,对于此事万万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杀鸡敬猴。把事情给压下去。不然,这河东,就镇不住场面了。百姓的心思多了,就不会老实种田了。这会影响到河东的大好局面。 李利听完贾诩的话之后,立马醒悟过来。于是便让人把带头闹事、闹得最凶的几个抓了起来,当众斩首示众。血淋淋的事实,让那伙人立马安静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回去种田去了。 通过这起事件,李利又学会了许多。很多事情,你不能光看它表面是对是错。是正义还是邪恶。要看它是否有益于自己的事业。有益于大局的稳定。如果是,那么错的也是对的。如果不是,那么对的也是错的。 这起事件之后,河东各地田庄的百姓,又重新分配了一次。尽量把户籍相同的人都分散开来。这会官话只有读书人和做官的人会讲。百姓哪怕是一个郡的,也是各县有各县的口音。这样让他们分散之后,许多时候言语都不通,也就没了串联闹事的机会了。 李利又在郡中推行后世的保甲制度。让十户人家为一甲,共同监视,如有异动,立时上报。否则出了什么事,大家就一起连坐。这个,对于防范违法犯罪,也非常有效果。 现在河东的许多田地,都挂在了李利的名下。事实上,李利已经成为了河东最大的地主。他把地块分割开来,设立一个又一个的田庄,然后把这些田地,无偿给流民们去耕种。然后只收取他们国家规定的三十税一的田租。以此来收拢民心。 河东有着盐、铁以及铸钱之巨利,百姓身上那点钱,李利已经不屑于去盘剥了。白波谷的二十余万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分散到了各处。韩暹等人的军队,在进行整编(必要的政治学习)之后,一支驻防并州与河东的交界处,一支驻守箕关,一支守卫河防。 与此同时,李利招安白波军的奏章,也被送往了京师长安。 第一百零五章 钱庄出世 李傕现在不是什么事都管,他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会先送到他这里看一看。然后再由他决定哪些事情是他要亲自处理的,哪些是可以直接扔到尚书台去让那里的公卿、尚书们处理的。 李利的奏表,李傕当然得亲自看。看完之后,李傕就道:“那白波贼倒是会捡便宜。行,告诉尚书台,随便赏几个官职下去罢。朝廷不缺那点儿俸禄。” 事情处理得很快。这种招安的事,对朝廷和地方都有好处。体现了朝廷的宽宏大量,也节省了地方的兵马钱粮。很快,朝廷的批复就下来了,任命韩暹等人为中郎将,受河东太守,兴义侯李利节制。 现在关中和凉州,形成了以李傕、张济、马腾为首的军事联盟。而地方实力派又有李利、段煨、韩遂以及割据的宋建。朝廷因河西四郡与凉州相隔甚远,又有盗寇阻隔道路,于是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为雍州,使邯郸商为雍州刺史。 河东有了盐、铁之利,财富那是滚滚而来。李利又在河东大肆铸钱,河东钱通行关、凉。市面上的董钱越来越少。而汉五铢也开始和河东钱一起又重新流通起来。河东和朝廷因此而日益富足。 不过李利还不满足。他又开始鼓捣新的法子了。他把贾诩等人唤了过来,然后与贾诩道:“今有商人过境,尝因携带不便,或又遇山匪横行,以致钱财丢失,甚至祸及人命。我欲于境内设钱庄,使商人可于各处自由存取兑换。与其方便,如何?” 这李利打的就是后世银行的主意了。不过他没实力搞全国性的银行,就想先折腾一个地区性的银行出来。 众人一听,眉头大皱,这太守什么事都好,怎么在商业上也如此在乎。那些商人奸诈无比,钱财被人抢了也就抢了,何必对他们如此在意维护。卫觊就道:“各地设立钱庄,自由存取兑换,商人倒是方便,可是如此一来,郡中投入费用巨大,恐得不偿失。” 拿这么多钱干点实事不行吧,非得这样来折腾。河东各县设立钱庄,要建房子吧,要派遣人手吧,有了人就得发工资吧,然后各地钱庄自由存取兑换了,那钱庄得时时要运送货币吧。然后要有兵将护卫押运吧。这些费用仔细一算,耗费可不少。卫觊是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只有贾诩眉头虽然皱着,但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言反对,他知道李利既然郑重其事的说了出来,必有其用意。只是他一时半会想不到罢了。 李利见卫觊以及其他人都把眼光看向自己。于是他就咳了一声,道:“钱庄的钱,平时可以向外放贷收息。另外,也可以让别人存钱到钱庄里然后我们再拿出去放息。关中、河东等地,往来商人并不少。碰上大宗交易,商人们都需要携带大笔的钱财。安全难以保障不说,聘请护卫也是也是一笔高额的费用。要是他们把钱存放在我们的钱庄里。然后我们开出凭证来,他们凭着凭证到河东各县或者到关中各地去,都可以兑换出现钱来,你想想,他们会不会愿意?而我们在兑换的时候,可以收取少量的手续费。如此存取多了,这也是一笔收入。” 向外放债收息,这事各大家族都干过。豪强们吞并土地的手段之一,就是高息向百姓放债。他们还不起了,就只好卖田卖地,甚至卖儿卖女。李利这么一说,在坐的众人立马就懂了。钱庄可以低息揽储,高息放贷。而且在给商人们兑换的时候,还可以再收一笔手续费。这样算下来,就算前期有大笔投入,后期也能够慢慢赚回来。 当然,真正的目的,李利还没有说出来。这事李利要是不说,估计河东世家们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见李利意见坚定,而且花的又不是他们的钱。他们也就没再多说了。只是说一切但凭太守做主。 李利笑了笑,又问道:“钱庄初建,我想要招募几个股东入股。你们谁家愿意?”这是个大生意,李利也不想一家独大,毕竟很多事情,你得要通过方方面面的协调才能做好。比如他麾下,就没有那么多精通商业的掌柜和伙计,确实是可以招募,但这泼天的钱财过手,那些人是否可信呢?而且这会不提前跟他们说一说,事后他们反应过来了,未免就没有眼红的。到时明里暗里的刁难,那就足够钱庄头痛的了。 别说这些人不敢。在数倍的利益面前,他们死都不怕。还怕挑战你一个太守的权威?再说了,许多手段又不用明着使出来。找些亡命,暗中盯着天天放火,就足够你哭的了。 来了来了,众人心里想道,什么为商人开方便之门,这厮还是盯着我们家里的财富。这说着说着,就原形毕露了吧。 卫觊想了想,面露难色的道:“太守,我家中资财,全在盐、铁。现钱却是不多,只能拿出二十万钱来。”他咬牙说完之后,又看向了李利。生怕李利会发怒。毕竟二十万钱对于庞大的卫氏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李利笑着点了点头,毫不为意。在剿匪事件之后,纵然有系统相助,但柳孚对他的好感度还是急剧下跌,现在已经跌到十位数了。而卫觊也是猛跌。他们心里还是有怨气啊。因为李利还要用卫觊,不得不每天在系统里继续送卫觊金币以增加好感度。不然的话,卫觊的好感度只怕也早就跌下去了。现在卫觊只愿出二十万钱,李利自然是不会见怪。当然了,以后分红少了,须怪不得李利了。你卫觊只能自生埋怨了。 裴潜已经得到了父亲裴茂的指示,李傕一日在台上,就在河东全力配合李利的工作。当然,只是配合,而不是倾力相助。这个分寸,裴潜还是有的:“太守,我裴氏愿出钱百万,以助太守。” 贾逵家实在是没什么钱,说了个十万钱,贾逵脸就红得跟什么似的。李利倒是对贾逵高看了一眼。贾家和卫家,资产差距何止十倍。卫家只肯出二十万钱,贾家却出了十万。足见贾家的诚意。 李利点了点头,有这么些钱,他也心满意足了。卫觊说他们现钱不多,这点李利还是相信的,虽然卫家的现钱远远不止二十万钱。但豪强们不比行商,他们经营田庄,一点钱不是买了土地就是在外面放债。基本上都是不动资产,想要挤出大笔流动资金,确实还是有难度。 众人认缴了份子钱后,见李利没什么事要说了,就各自请辞散了。李利独把贾诩留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钱庄出世(二) 贾诩家在凉州这种穷地方,又能有什么浮财。不过他跟着董卓在军中混了好几年,就算不自己亲自下场去抢。通过分赃,也稍有积蓄。见众人走了。贾诩就道:“惠民,我家中积蓄若有五十万钱,全部拿了出来,放进钱庄去。” 李利笑着谢过了贾诩。老贾的好感度已经快要满千了。这才是他可以放心的铁杆心腹。李利就道:“叔父尽管放心,这钱庄,却是只赚不亏的买卖。若不是怕运转起来之后,各大家眼红而暗中捣鬼,我才不愿让他们出钱入股。” 贾诩抚须笑道:“惠民,我隐约知道,此乃生财之法。只是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全靠放贷收息,可是供不起如此大的场面。你快快与我分说一二。” 李利哈哈一笑,就道:“叔父,你想,商人先是这边存,那边取。我们好生经营,建立信誉。我们手里可以铸钱,名声也不错。自然不会有人认为我们会赖账。日子久了,他们谁还愿意拿着大笔的钱财来折腾。我们直接开张票据出来,外面也会认了。反正在我们的钱庄都会兑换出来。你说,到时关中地面,都不用钱了,直接用我们的票据,这是什么样的场面?” 贾诩这脑袋,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到时候大家都会用我们钱庄的票据结算,我们开一万钱,就是一万钱。开百万钱,就是百万钱。不管我们有没有这些钱?” 李利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贾诩在确认之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全身都在颤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了。开张凭证就能当钱用。那岂不是说,以后都不用铸钱了?这是什么场面,这是无中生有的无本买卖! 贾诩原本以为,这世界上最赚钱的事情就是铸钱。可现在李利刷新了他的三观。最赚钱的事情不是铸钱了,而是拿张凭证就能直接当钱用。这是何等的利润! 在古代建银行,发行如同纸钞一样的会票。其实是可行的。宋朝的时候就出现了交子,明朝甚至一度把宝钞当作唯一货币,禁止大家用金银来交易。交子很成功。宝钞的失败,那是明朝廷把宝钞当作收割民间财富的工具了。宝钞的质量并不好,不能长用,而且又只发不收,坏了、旧了也不换。这样宝钞在市面之上越来越多。于是宝钞一路贬值,然后就成了废纸,大家都不用了。可以说,宝钞的大好局面,是明王朝自己一手给破坏的。他们太贪婪了。 李利相信,在自己的主持、众人的辅助下,把这些缺点都剔除后,钱庄还是大有可为的。而且,最深层次的因素,李利并没有说出来。 有了钱庄,通过钱财的进出,就可以知道商人们大概的身家和生意规模,再进一步,做得好了,其实是可以控制商业命脉的。这个时代并不重视商业,又怎么会知道后世金融和大数据的手段。 到时钱庄做起来了,自己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自然又会多了。钱庄,形式是股份制的。关中的每一个郡的钱庄,李利都准备根据实际情况,引入当地的豪强世家来入股。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保障钱庄的安全以及良好运转。 书信已经送到了长安。京兆和左冯翊、右扶风,就交给叔父李傕和朝廷各位大佬们去处理了。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实在不看好的,李利让李傕也不要勉强。只是让他们看渐渐看效果。 杨彪和钟繇、荀攸那里,李利都写了亲笔信让人送了过去。弘农杨氏是与汝南袁氏一样名重天下的顶级世家大族。杨家不止有一个杨彪,还有个杨众此时亦在朝为御史中丞。交好了杨家,不但弘农钱庄的问题解决了。将来钱庄要是往东方发展,杨氏一样能够起到大作用。 至于钟繇和荀攸,都是李利刻意拉拢的未来臂膀。这种人,就是要用利益,把他们捆绑上自己的战车。李利从来不相信什么忠诚不忠诚。忠诚这东西有,但他这么弱小的时候,就让大家对他忠诚,这不太现实。那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利益输送了。他带着大家一起发财,然后他再不停的壮大。未来一步步前行,大家就自然知道选哪边站了。 对于杨彪,李利姿态摆得很低。说是要在弘农设个自由兑换的钱庄,希望杨氏能够给予方便,然后在弘农的钱庄,给予杨氏干股二成。李利没有多说钱庄如何运作赚钱。他就算告诉了杨彪,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太好让杨彪出入股的钱。杨家在关中,就是顶级的门阀,李傕等军阀敬重他,后来的曹操再忌惮也不敢杀他。所以,索性就给弘农的二成干股给他。未来形势有了变化,再根据情况来调整好了。 杨彪接到信之后,微微一笑,对于李利要搞什么钱庄,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没有琢磨透这钱庄的操作模式,所以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赚钱的大生意。杨彪心想既然李利求到自己身上,言语如此恭敬,那么就顺手让弘农的家人照拂一下吧。却是没把这二成干股当回事。 对于钟繇和荀攸,李利倒是说得很透。然后力劝二人入股关中的钱庄。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李利倒是不怕二人把这事给传到关东去。 颍川那个地方,兵荒马乱,他们说给谁听?就算荀攸说给荀彧听了。荀彧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荀彧依附曹操,没有能力独自做这事,花费巨大的精力帮曹操搞这个,自己家里落不到什么好,消息传出来了,关中这里还要得罪李利。何苦来哉。 而且这事就算传出去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李利相信,以自己领先一步的手段,就算关东有人心动,想依样画葫芦的来搞钱庄,他也有足够的手段,打垮竞争对手。搞破坏他一样也很在行。 当然,关东乱成这样,谁有心思搞这个。关中这里,自成一系,相对比较封闭,反而比较容易搞了。 钟繇和荀攸接到李利的来信,看完之后,各自惊诧不已。他们想不到,李利在军、政两方面都表现出惊人的表现后,在生财一道上,竟然也如此厉害。汉朝重农轻商,但官吏也好,百姓也罢,对于创造财富的事,却并不排斥。汉朝的官吏很多本身就是从小吏一步一步做起。收税赋的,当文书的,当捕盗的,都有可能升官。比起宋以后的那种科举出身,当个县令身边还要带个师爷才能处理政务的。在这一方面来说汉朝却是要好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钟繇和荀攸对李利的手段,才会如此惊讶。在他们看来,李利何止是点石成金。这分明就是凭空制造金山银海啊。 既然李利想到了他们,那他们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家财,然后去寻李傕入股。机会都摆在眼前了,再不抓住那就是傻子了。 第一百零七章 兖州之乱 兖州一朝风云剧变,曹操只能弃了即将到口的徐州,引军急还。当时吕布刚到时,张邈就派同伙刘翊去告诉荀彧说:“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亟供其军食。” 荀彧多机智的人,一听就觉得有问题。本来张邈想着大军入境这么大的事,荀彧不可能不知道,索性提前支会一声让荀彧放松警惕。可是曹操在徐州势如破竹,还需要你吕布来帮忙干什么?夜猫子进宅绝没好事。荀彧一听,顿时就整顿兵马备战,同时把消息也传达了下去让大家防备。又急招东郡太守夏侯惇引兵来濮阳。 奈何兖州各地官吏,多是张邈一党。吕布攻鄄城不下,就顺势占了濮阳城。夏侯惇只好前往鄄城,与荀彧相见。曹操把心腹大半都带去了徐州,兖州兵少,夏侯惇见城中蠢蠢欲动,遂命人四处搜捕,得谋叛者数十,悉斩之,悬首于城头,鄄城遂安。 兖州剧变,也引起了豫州刺史郭贡的兴趣。郭贡,是袁术在孙坚死后所置的豫州刺史。嘿嘿,自从汉灵帝死了,董卓弄死少帝刘辩之后,诸侯表面上都是汉朝忠臣,私底下其实已经压根不把长安朝廷放在眼里心上了。诸侯们一边指责长安朝廷的不正统,因为当今天子是董卓这个奸恶之贼立的嘛。一边又自己任命官员。一个豫州,袁绍任命过刺史,袁术任命过刺史,袁术把袁绍任命的打跑了。前阵子陶谦又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反正也不管你朝廷同意不同意,我先发表任命了再说。得到任命的人,也不管朝廷同意不同意,反正我就要上任! 袁术与袁绍两兄弟不对付,作为袁术的打手,对袁绍小弟兼盟友曹操的地盘,自然十分敏感。见兖州翻了天,郭贡就带了几万人去兖州,看看有什么便宜捡没。 郭贡为人谨慎,去了兖州,就请荀彧来相见。他也知道荀彧是曹操的谋主。荀彧听得豫州兵来,想了一想,就打算出城去见郭贡。夏侯惇大急,心想这会你要是出城了,被郭贡给抓了,我们这里怎么办?于是就劝荀彧别去,说这一定是个陷阱:“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 荀彧哈哈一笑,说道:“贡与邈等,分非素结也,今来速,计必未定,及其未定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将怒而成计。”郭贡和张邈并无交情,来得这么快,肯定心里还没有打定主意,要是不出去见他,郭贡就会以为自己这边害怕,到时郭贡只怕就要下决定和张邈联合了。 荀彧遂出城,往见郭贡。于数万敌军之中,与郭贡谈笑风生。郭贡见状,只以为荀彧还有什么手段底牌,心知捡不到什么便宜,于是便率军退去,打了一番酱油又退回豫州。 曹操在路上,闻荀彧之报,遂对忧心不己的众将道:“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 怕个卵,吕布都不知道据险而守,堵我来援之路,而守濮阳这等无险之城,他能成什么事!大伙一想也对哦。于是一路快马加鞭,疾攻濮阳。 这会兖州全境,只有荀彧、程昱等人镇守的大本营鄄城没有丢失,然后就是鄄城附近的东阿、范县还在坚守。鄄城探马四出,探得程宫亲取东阿,吕布麾下将领泛嶷取范县。荀彧听得消息之后,就请程昱前来商议:“今举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宜往抚之。” 这三城如果保不住,那兖州就真的完了。程昱是东阿人,在东阿有很高的名气和大票的粉丝,于是受荀彧的委托,程昱就启程前往东阿协助守城。 程昱年纪比曹操都要大几岁,曾在东阿率民众抵抗黄巾军,保全一地百姓。所以东阿百姓家家念程昱活命之恩。当年刘岱镇兖州时,曾征辟程昱,程昱觉得刘岱不成能事,遂不往。后来刘岱分别与两大军阀公孙瓒和袁绍和亲,袁绍托家眷于刘岱,公孙瓒也派大将范方为刘岱守兖地。再后来,袁绍与公孙瓒大战,范方就威胁刘岱,说你要是不把袁绍的妻儿老少交出来,等我们将军击破袁绍了就要你的好看。 刘岱吓得要死,答应吧对不起亲家袁绍,不答应吧,公孙瓒算起后账来要人命。最后还是程昱给刘岱出了主意,让刘岱站袁绍这边。果然公孙瓒在袁绍手里吃了亏,没空理会刘岱了。刘岱战死于阵中,曹操入主兖州,闻程昱大名,遂辟之,程昱二话没说就应征出仕。被曹操任命为寿张令,曹操出征,程昱与荀彧一道负责州中后勤诸事至今。 鄄城在最西,东阿在东北。从鄄城到东阿去,要经过范县。这会范县令靳允的家小已经被泛嶷给抓起来了。程昱只好在范县停留下来,冒险去见靳允,以坚其抵抗之心。 程昱偷偷摸摸的混入了城中,遂往府衙寻见。靳允一见程昱,不由大惊,起身道:“程公你怎么到了这里?” 程昱一边坐下,一边道:“我不放心这里,特地前来看看。” 然后就语重心长的说道:“闻吕布执君母、弟、妻子,孝子诚不可为心。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宜详择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似能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亲,刚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势假合,不能相君也;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孰与违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详虑之!” 我知道你全家被抓了,做为孝子心情肯定十分沉重,但你一定要想清楚啊。吕布是什么人,到底能不能成事?曹公又是什么人?千万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 靳允知道,自己要是投靠了吕布,曹操打回来了,以曹操的脾气自己全家只怕都要死光。不投降,或许还有机会,起码还能保全自己。自己在,宗族就在。 于是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向着程昱表露心迹:“我实在不敢有二心,一定忠诚于曹使君!”这眼泪流得,有一半是真的担忧自己的家小生命安全;还有一半就纯粹是表演了。 第一百零八章 兖州之乱(二) 靳允心想,这边逼我,那边也逼我。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混蛋。压力之下的靳允,急得头发都快白了。然后就被他想出一个主意来。他一边让自己身边的家族子弟悄然撤退,一边派人去见泛嶷,说自己愿意降了。大家要不见个面谈个判吧。 兖州全境只余三城,泛嶷抓了靳允全家老少,又有大兵屯于城外,立功心切的泛嶷自然不把靳允放在心中了。只以为靳允想要个好位置,商量以后的待遇问题。也不疑有他,欣然带兵前往。 靳允这边已经做足了万全准备。读书人本来就胆大包天,这会下了狠心,靳允倒是豁出去了。他是范县的坐地虎,整个县境,哪里可以设伏,哪里可以容易逃跑,他是清楚得很。这会靳允带着七拼八凑起来的几百劲卒,就藏在官道旁边的一处凹型坡地处。 自己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不能自已,靳允却仍然一脸淡然的吩咐自己的麾下:“等会看见敌军来了,其他不管,所有弓箭,全部往骑马的人身上射,听到没有?” 重要的事情说了不止三遍,其实这也是靳允紧张的一种表现。搞得弓箭手们自己都有些紧张了。看看时辰,估计着泛嶷也差不多要到了。缩在草丛中的靳允全身大汗淋漓,这鬼天气,热得要死,还有各种虫蚁爬来爬去,让爱干净的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但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被敌人发现。 不一会,靳允就听到了隐约的蹄声响起。如雷的马蹄声,从远到近,由轻到重,靳允隔着草丛把头一抬,便看到官道之上,一队骑兵奔腾而来,当先那个意气风发的将领,不是那泛嶷又是何人。 靳允大吼一声:“放!” 早已经饥渴难而的射手们就一下都站了起来,纷纷把手中弓箭瞄准了当前而行的泛嶷,箭矢呼啸而来。心中正在得意的泛嶷听得尖啸声,还没有来得及骂上一声卧槽,就身中无数箭矢,连人带马一起被射翻在地上了。 泛嶷因为着了甲,其实没被射死,只是他突然一下摔倒在地,后面跟着中箭的也倒了下来,压在他身上。没中箭的骑兵,则因为受了惊吓,快马加鞭就朝前冲。马蹄践踏之下,泛嶷出师未捷身先死,被自己人活活给踩死了。真是一曲悲剧。 靳允见泛嶷倒地,他也不敢上前去查看战果,夺取敌将的首级。二轮箭射完之后,靳允大喊一声:“跑!”喊完之后,他就翻身上马,也不管身后的弓手了,一骑绝尘而去。 泛嶷的人见到伏兵,也是吓得不行。而且带头老大也死了。他们自己也乱成了一团。有的以为有大兵于此设伏,吓得掉头就跑,有的则停了下来,去看泛嶷的生死,有的则因为马匹受了惊吓,正在被马匹带着四处乱跑。居然也没人去追靳允。就让靳允这么安安稳稳的回到了城池之中。 随后,在确定泛嶷被自己干死之后,靳允信心大增,又召集千余人,直攻泛嶷大营,因主将身死正群龙无首不知如何是好的泛嶷军队不战自败。靳允趁机突入营中,救回了自己的家眷。经此一事之后,靳允觉得当个县令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回家当个田舍翁算了。反正自己有屋又有田,还有一点钱,生活完全可以乐无边呀。还帮曹操效过死力,将来曹操能成事,没人会惹自己。曹操不能成事,自己作为当地士绅,也只会被拉拢而不会被打击。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再说程昱,忽悠完了靳允,就自己跑回了东阿。东阿令枣袛是个铁杆拥曹派。当年诸侯起兵讨董,曹操跑到陈留起兵时,枣只就已经跟着曹操了,共举义兵,周旋征讨。枣只在陈留有很大的名声,当时袁绍也在广辟天下名士,以聚拢声势。数次派人来请枣只,枣只死活不去,只肯抱曹操的大腿。这把曹操给感动的,那真是热泪盈眶啊。 在入主兖州之后,曹操把东阿这个重要的城池交给枣只负责打理。枣只为东阿令后,在东阿劝课农桑,积谷屯粮,勤修武备,加固城防,还操练民兵。上天总是会青睐那些努力的人。程宫大军到了东阿,数次攻打,却因为枣只平时的充分准备,而无功而返。 这会程昱又来了东阿,让枣只不由大喜。程昱看着是孤身一人飘然而来,但在枣只看来,程昱此来,等同于一支大军。果然,程昱来后,第二日,城中百姓豪强们,又都纷纷站出来,捐钱粮,出人力,拍着胸口表示要守城。 兖州从事薛悌也突然出现,站了出来号召大家要坚守东阿,誓与叛贼周旋到底,决不投降! 薛家是东阿大户,当年薛家家主薛房在程昱的劝说家,出家兵与程昱一起抵抗黄巾,并击破与黄巾勾结,发动叛乱的东阿丞王度。因此薛家与程昱结下了情谊,后来曹操来了兖州,薛家子弟薛悌,顺理成章的被程昱举荐,成为兖州从事。 如今老朋友兼举主程昱回来了,薛家岂有不站出来给程昱助威之理? 于是,在枣只、程昱、薛悌三人的主持下,东阿固若金汤。吕布在兖州的时间里,东阿一直没有被撼动过。东阿在后来,也成为了曹操反攻吕布的后方基地。 枣只这个人,在历史上很出名,因为后来曹操搞的屯田制,就是枣只最先搞出来,然后曹操在自己的领土内全力推行的。因为屯田制的出现,从曹操开始到各路军阀们,哪怕是连年战争,这军粮也不缺乏了。可以一边生产一边打仗两不误了。 其实现在李利在河东搞的,就跟枣只的屯田制差不多。不过枣只是收了无主之地归国家(曹操)所有,然后出种子、农具、耕牛让流民来种,种完了的产出,让流民和曹操来分成。而李利则搞得更彻底,他是收了无主之地挂在自己的名下,然后让流民去种,种完了只要流民负责国家税收,其他的他一概不要,然后拿真金白银去收购粮食。 李利这么搞的原因,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凉州出身的名声不太好。二是关中比起中原来缺少大量的劳力。他要大幅让利给百姓,这样才能招募足够多的流民来耕种。另外就是以这种法子来给自己竖立一个好名声。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李利都需要好评。 曹操是阉宦之后,他都知道从小就跟着袁绍啊,张邈啊这等名士交游,混进顶级士大夫圈子图个好名声。李利啥都没有,只有个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长安,杀了无数清贵大臣的叔父李傕。他再不用点心,接下来怎么办? 而且曹操就算是阉宦之后,曹操的起点,也足够高了。他爹曹嵩是太尉,还世袭费亭侯。打小就是在顶级政治圈子里混。比起李利和刘皇叔来,那真是云泥之别。 第一百零九章 壮士典韦 曹操一路狂奔回来,看到还有三城在自己手里,心中稍宽。他到了东阿,握住程昱的手说:“幸亏有你啊,不然我就无家可归了。”于是表程昱为东平相。然后开始让大家准备粮草辎重,打算进攻濮阳的吕布。 有探马来报,说吕布分兵于外,自领军屯于城内,另一支军则屯于濮阳城西,互为犄角。曹操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就迅速下了决定,趁夜袭营,一举吃掉城外的那支吕布部队。说实话,吕布的威名,曹操这会还是有点畏惧的。人家那是真能打,又有干掉董卓的光环加持。所以曹操决定先以多打少,逐步蚕食吕布的力量。 是夜,曹仁、夏侯惇等曹操心腹大将,带了人马,就潜往了濮阳城西。这一潜伏,就直到了三更时分。吕布别的本事不行,治军还是很严厉的。营中巡夜将士,直到三更以后,这才降低警惕,变得稀少起来。 而且半夜换防的警卫,或许是因为还没睡醒的原因,略微显得有些懒散、放松。趁着敌军警卫还没有彻底进入状态。曹操一声令下,众军一齐发动,鼓噪着冲入敌营。敌军大惊,忙翻滚着爬起来迎敌。 不愧是吕布麾下的虎狼,哪怕是在睡梦之中遇袭,他们也表现出了十足的凶悍。哪怕是身着单衣未披甲,有些甚至鞋子都没有穿,就这样赤着脚,拿着刀剑,呐喊着冲了上来。营中校尉一边带人殊死抵抗,一边又命骑兵速去城中报信,让吕布率军来援。 城外的敌军敢于拼命反抗,一半底气也来自于吕布就在旁边并不太远。曹操见有骑突营而出,便下令道:“速去截杀。” 旁边夏侯惇听了,便引骑往外,追赶截杀敌骑。让他们不去报信。不过敌军校尉早就想到这一遭了。他又命人于营中放火。把辎重焚烧的同时,也好让冲天大火被吕布发现。 果然,战斗打到一半,濮阳城头的守军就发现了西边的熊熊火焰。便速去汇报给吕布。吕布醒来之后,便道:“此必曹操袭我城西之营也。当速往援之。”于是便披挂整齐,点齐将校,留了高顺守城,然后就带着大军朝城西杀了过去。 等吕布赶到时,城西这里曹操已经得胜了。本就是以多打少的突袭战。吕布将士再勇敢,这事发突然之间,很多人就在睡梦中已经被箭矢射死射伤,又被曹军马匹践踏,能反应过来的,也很少有成建制的。只是全凭一腔血勇在做殊死一搏罢了。 曹操大战一场,刚欲退兵。忽然吕布就引兵到了。曹操心道,吕布这厮来得好快。他现在也不能退,要是退的话,吕布衔尾追击,他这边将士体力不支,尤其是在野外与吕布交战,到时肯定会吃败仗。还不如依靠现成的大营来进行坚守。 想到这里,曹操就下令三军坚守,复与吕布来战。从黑夜一直打到天亮,又从天亮打到日头偏西。吕布与曹操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吕布是没想到曹操胜得如此之快。曹操在歼灭吕布城西的守军之后,便据了大营在此坚守。吕布带兵攻打有着大营为防护的曹军,自然一时半会攻不下来。 而曹操这边,虽然有着营寨为防护,但他的部队晚上已经战了一场。这会已经精疲力尽了。面对吕布这样的生力军,想要击退吕布,就有些吃力了。 看着战况相持不下,天色又要黑了。曹操不禁心中微急。等到天黑,吕布就可以偷偷摸摸的放火了。天亮的时候,吕布想要对大营做什么手脚,曹操这边都看得一清二楚。天一黑,那就不好说了。这么大的营寨,哪里能够处处守得住,而且,黑夜之中,调兵遣将谁也看不见谁的小动作。鬼知道吕布会干什么。最关键的是,他的部队大战一日夜,到了今晚,估计吃不消的人会有更多。体力下降,士气消退。搞不好还有许多人会不由自主的沉沉睡去。这才是最要命的。 不行,得尽快击退吕布,然后退兵回到自己的大营去休息、休整。曹操一念至此,就命三军选拔死士,去冲锋陷阵,击溃吕布前锋。 命令下达之后,一条好汉站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典韦。典韦是陈留人,当年曹操与张邈一起起兵响应袁绍,共讨董卓时,典韦就投了军。入张邈麾下效力。当时军中的牙门旗被大风吹倒,大旗又长又大,眼看着就要砸到人身上,众军士皆惊,四散而走。典韦挺身而出,单手接住牙门旗,一手把它给举了起来,重新竖好。这一表现,让军中的校尉、司马们大为吃惊。 曹操当时和张邈亲如一人,见状,就把典韦给要了过来。反董那会,张邈负责在后方筹措粮草,曹操负责在前方征战。张邈知道典韦这样的壮士更适合在曹操军中,于是便让典韦来了曹操军中。 典韦到了曹操军中,跟在大将夏侯惇麾下,因数次作战有功,而被拜为司马。这会典韦在军中,听得曹操招募勇敢死士,便第一个站了出来。有人见典韦打头,于是便也纷纷向着典韦聚拢。 典韦身高八尺有余,腰大膀圆,体貌雄壮魁梧,他是公认的军中第一力士,平时在军中,也好与人交流拳脚功夫,谁有本事谁没本事,心中一清二楚。他站在中间,把眼一扫,就拿手指道:“你,你,你,都退出去,你,你,你,还有你,都跟我来。” 典韦点齐了五十人,都是壮实高大的汉子,每人各披二层甲,就去见曹操。曹操见了,心中欢喜。自己军中,还是有些人物的。于是便在帐中赐酒:“我在此等候诸君凯旋而还,来,共饮此杯,替诸君壮行,待还,再为诸君设宴庆功!” 大伙一起饮了杯中酒,便各执长戟刀剑,往着敌军攻打得最凶猛的西方而去。他们知道,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都抱着决死的信心。于是连盾牌都不拿,只拿了刀枪。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二个算是赚了。 到了西边,吕布率军攻打甚急,典韦一步跃出,大喝道:“随我杀敌!”话音方落,手中大戟就已经劈翻了几个敌军。身后跟着的死士,也狠狠的抢出,手中刀剑齐出,顿时,惨叫声就连连响起。 第一百一十章 无缘富贵 敌军一见,这里竟然有几十人居然敢冲阵来找死。嘿,那就让你们瞧瞧厉害。于是在旁边的就全都一窝蜂似的围了过来。 典韦全然不惧,数十支长枪向他一齐刺来,他只发一声喊,大喝一声,长戟高高举起然后向下闪电般的一砸,便砸断十数根长枪,再一横扫,又把十来人给砸了出去。身后的众人见了,齐齐抢出,手中刀剑齐下,长枪乱捅。把挡在典韦跟前,已经惊慌失措的敌军一个个杀死在地上。 典韦如此威势,敌军一时不敢上前。远远一个校尉见了,不由大怒,乃道:“贼子竟敢如此猖狂。”于是便引部曲来战典韦。 又有敌军远远站了,对这边弓弩齐发,箭如雨下。典韦站在当中,一动不动,只拿着长戟拨打箭矢,又对左右道:“敌人突近十步范围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不一会,左右大喊:“十步了,十步了!” 谁曾想典韦仍然是看也不看敌军一眼,只道:“五步的时候再告诉我。” 众人一眼望去不由大急,卧槽,已经快五步了,那明晃晃的枪尖子,都快捅过来了,于是就一齐大喊:“五步了,五步了!” 典韦闻言,大喝一声,跳入阵中,右手长戟连劈带砍,左手又自腰间取出短戟或刺或捅。一时之间,敌军大乱。 身后众人看得目眩神迷,于是也跟着呐喊着,一齐杀来。典韦奋起虎威,杀散敌军,又见当前一个校尉,正持刀疾步而来,典韦取了短戟在手,觑得准了,便掷了出去,大喝一声:“着!”那校尉面门上血花绽开,应声而倒。敌军大哗,集结而退。 附近曹军看得分明,见敌军阵脚自乱,便抓住这个良机,一齐奋勇杀来。吕布见曹军勇猛,声势如潮,又看看天色已晚,只好勒兵退去。 曹操见吕布退兵,心中大定,于是,率军从容退至自己大营。再召典韦等壮士,出营五十,完整而还者,不足二十矣。 曹操全程都看到了典韦的表现,心中欢喜。于是便道:“真壮士也,可愿护卫吾帐?” 典韦拜下:“敢不效死!” 曹操大笑,扶起典韦,当即任命他为都尉,使他统领自己亲卫部队,护卫自己周全。又赐金银、酒食与典韦和诸壮士。 却说濮阳城中,吕布吃了个败仗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回城之后,传言四起,说是城外吕布的部队,已经被曹操给击灭了。于是城中,人心动摇。有人就心想,曹操在兖州好好的,怎么张孟卓又把吕布给引了来。现在看来,这吕布只怕是弄不过曹操,这岂不是为我们招祸,这下大军压境,该如何是好? 濮阳大姓田氏,就于家中商量,曹操这人,残暴得很,为报父仇,在徐州屠了几十万人给曹嵩陪葬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要是曹操打进了濮阳城,事后清算起来。那咱们田家这一大家子,还不得给曹操杀绝了? 一想到这里,田氏家主就坐不住了,屁股上像似着了火似的。思来想去,他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打开城门,请曹操进城来。内应外合,帮助曹操收复濮阳。如此,也可以向曹操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投靠吕布的意思。从而,达到保全家族的目的。 至于曹操和吕布最后谁胜谁负。田氏觉得,还是应该要相信曹操一点。毕竟曹操在兖州有基础,地理环境也熟悉。而吕布远道而来,军队没有曹操多。刚才又吃了一顿败仗。估计还是曹操胜利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无比痛苦的做好了决定之后,田氏就派子弟出营去见曹操去了。吕布是客军,初来乍到之下,哪里能够面面俱到。城中许多事情,不管是吕布还是曹操,都得依靠当地大族来做。这就是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所以城防再严,对于田氏子弟来说,出个城就像回家吃饭似的那么简单。 田家人出了城,到了曹操那里。曹操接见之后,不由大喜。于是就与田氏合谋。约定了放火时间。 这日,城中忽然四处火起,军营、官衙、粮仓等重要之地,浓烟四起。吕布大惊,忙率了人急急前去救火。又命麾下将领巡视四城,但凡有敢作乱者,杀无赦。 东门的城门校尉,是田氏故旧。早就被田氏用钱财买通。城中火光一现,这里就突然发作,把城门处的守军砍翻在地,然后放下绞索,打开东门。城外早就在等候的曹操,见状大笑起来。于是引军自东门进入濮阳。 过东门时,曹操说:“把东门给我烧了。进此门后,誓不后退!” 曹军汹涌而入,后军则在此处放了一把火。大军进入之后,曹操忽然发现,吕布的部队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在井井有条的灭火。又有高顺等人,率了陷阵营,严阵以待。骑将则率了并州铁骑,聚在一处。 曹操见状心中就是一慌。遂引军与吕军交战。城中巷战,曹军施展不开,人再多也是无用。高顺引了陷阵营,列着严密整齐的大阵,只一排排的往前挤压而来,左右又有铁骑护住侧翼,用弓弩拼命的向曹军射击。 曹军抵挡不住,只好向后慢慢退却。一退再退,马上就要退到城门处了。在高顺大阵的挤压下,曹操终于控制不住局面了。他心想,城中敌军未乱自己却贸然而入,这仗打不赢,还是先退吧。于是曹操大喝一声终于下令了:“撤!” 阵脚一动,曹军就终于崩不住了。大军立时崩散,四散而逃。慌乱中,曹操弃了头盔,扯了披风。拍马而走。乱军之中,并州骑拦住曹操,曹操暗暗叫苦,左右一看,亲卫被乱军冲得不知去向,身后只有数骑在跟着。他不由暗想,莫非我今日便要死在此处不成。 正在焦虑愁怨之时,忽然便见那并州骑大枪一指曹操的胸口,喝道:“曹操何在?” 曹操一愣,旋即心中又是大喜,这厮竟然不认得我?便忙向前胡乱一指,道:“那个骑黄马的就是曹操,他已经先逃出去了。” 并州骑毫不奇怪,当老大的,自然要第一个跑在前面么。于是便放过了眼前这个可怜的老卒,拍马去追曹操去了。要是能活捉曹操,将军可是说了,赏钱百万,官升三级!此时曹军大败,正是天赐良机,可要快点去,千万别耽搁了,到时这功劳被别人抢了,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他等却不知道,这泼天的富贵,却是与他们擦肩而过了。有些人,真的错过,就是一辈子了。 曹操见并州骑驰骋而去,心中长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在亲卫的护送下,一路疾行,潜逃还营。然后再在营中竖起大旗,收拢残卒。 第一百十一章 钱庄运行 兖州战事,进入了相持阶段。一时半会,估计也难分出个结果来。河东,自从钱庄计划被提出来,各方或被动或主动的加入进来之后,这筹备工作,便迅速的开展、推动起来了。 各大家族的管事、佃户,和李利派出来的人,纷纷进入钱庄做事。很快,长安和河东安邑的钱庄,就在一片喧嚣中开业了。 钱庄取名为宝兴,一个很俗气的名字。长安那边,具体份子李利没去问。但他叔父李傕也不明白李利的具体想法,李氏一共占了七成份子,其他的被李傕分给了马腾、张济等军事上的盟友和朝中一些大佬。 长安城中,很多人对李利搞的这个事情不以为然。觉得李利是在不务正业。当然,现在李傕一家独大,李利要搞七搞八,对大家似乎也没什么损害之处,那也就由得他去折腾了。钟繇受李利之托,出面提了词,“宝兴钱庄”这四个大字就出自他之手。 长安城开业那天,李傕带着一票大佬们出面了。虽然不知道这钱庄到底怎么发财,但大家都还是很给面子的到场来捧场了。 这么大的声势,自然是让市井中人见了心中暗暗惊讶。围观的人也有很多。在吉时开门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询问这里是干什么的。里面的掌柜十分热情的接待了上门询问的人,挨个的解释。 说完了之后,有人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道:“这莫不是当铺?” 古代货币的兑换,早就开始了,尤其是春秋战国时,各国货币都不一样,巨商豪富往来各国,自然就要经常兑换货币,不然你这钱花不出去有什么用。于是货币兑换机构应运而生。当铺的名称有很多种,什么质库、解铺等等。它也有货币兑换的业务。 掌柜的听了之后,就笑着解释。他们都在开业之前,亲自前往河东,接受过李利的突击培训的。所以把钱庄的概念和功能,那是理解得一清二楚。只听掌柜的说道:“阁下,钱庄可不是当铺。钱庄可以本地、异地自由存取、兑换钱币。也对外进行放贷。本人存钱到我们钱庄,我们钱庄每年是会支付一定的利息的。另外,你要是在长安存了百万钱,那么你去了河东,凭我们钱庄的牌子,就可以在河东直接取出百万钱来。省去了你带着百万钱到河东去的麻烦。” 这么一解释,围观的人顿时就清楚了。大家一想,哇塞,这么厉害的?可惜自己口袋里没有百万钱,不然怎么也得试试。只有十来个有心人,听到了之后,眼中却是不禁讶然。 就在这时,围观者中,一个大胖子奋力的挤了出来,挤到前面时他已经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了。但见他胸膛不断起伏,额上汗珠滚滚而下。他一边取了丝帕来擦汗,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存多少钱在长安,然后独自一人拿个牌子去河东,就可以取出多少钱来?”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确实是如此,不过,我们河东的钱庄却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大胖子愕然道:“还要收钱,嗯,收钱也是对的,不然你们岂不是吃力不讨好,白忙活了。费用怎么收取啊?” 掌柜的继续笑道:“百钱以下,分文不取;万钱以下,百分之一;万钱以上,千分之五。”手续费,并不是李利的目的,所以他随便选了个后世的数值来用。钱庄主要赢利,初期在于放贷;后期在于发行信用货币,等钱庄可以做到拿张纸也能够让大家认同这就是钱了。钱庄就算是成功了。 大胖子稍一思索,不禁就是大喜:“划算!真划算!若我携百万钱往河东,这一路车马护卫,所费不知几何。又岂是这区区千分之五。只不过,你们的凭证要是被人伪造了,那我岂不是要糟糕了?”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假币问题,后世都没有解决,在这里又如何能够避免呢。劳动人民的智慧那是无穷尽的。汉朝的造假高手,一样是层出不穷。 当然李利自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他把凭证设计成了好几种。按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的规格。然后让河东最顶级的铁匠再加上韩暨新设计出来的水力锻锤给冲压弄出来的。 这凭证它是一个椭圆型的铁牌,正面是宝兴钱庄的字样,后面是数额。正反两面都有非常复杂的花纹。然后又有暗记隐在其中。只有钱庄的人才知道查验暗记的方法。 花了这么多手段和力气,李利觉得,要是还有人能够费尽心力把这玩意给伪造出来,那这个造假的人的身份,也一定非常好查。 封建社会有一点就是好。那就是天下除了读书人和商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四处奔跑。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他身边百里的范围。哪怕是世家豪强,都是如此。一个个都待在自己的庄园,称王称霸。人口流动性差(战乱时的流民不算,流民也没这份本事造假。),那么要查案自然就轻松许多。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如果有人伪造凭证盗取数十、上百万钱。那这钱又不是支票,也不是纸币。货真价实的铜钱。其份量,跟后世你背个几十万的硬币差不多。这样子搞钱,哪怕就是团伙作案,他们也是跑不快的。对于钱庄方面的追捕,无疑又会轻松了许多。 综合各方面的考虑,李利这才下定决心搞钱庄。真有人骗钱,他可以先行赔付,然后再进行追捕。有兵马在手,他怕什么。只要抓到人了,不搞得人家家破人亡,他就不姓李。 大胖子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掌柜的也进行了完美的回答:“足下,我们钱庄的凭记,一般人是伪造不出来的,而且我们有隐密的暗记,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在安全问题上,你可以尽管放心。而且真若出了事,是我们钱庄的过错。我们钱庄是会先行赔付,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损失的。” 大胖子一愣,讶然道:“还有这种好事,你可莫要骗我?” 掌柜的就袖着手,笑眯眯的不讲话了。有些话,他可不能直接说出口。于是,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人替他开口了:“你担心什么,这钱庄,可是有杨公的份。哪个杨公,弘农杨,知道吧?” 有人把这大胖子的身份认了出来:“赵大郎,这钱庄不但杨公有份,我看今日开业,朝中三公和诸位将军可是都到了场的。你们赵家也来人了你没看见?这估计就是朝廷开的吧。朝廷难道还会骗你这点钱不成?” 七嘴八舌的,说得这个赵姓商人头都大了。他眼珠子一转,就扯着嗓子吼道:“我却是不信,我先来试试。要是不行,管你谁开的,我回头喊人来把你店给砸了!” 他是蜀郡赵家负责行商的人,也是司空赵温的族人。蜀中的商贾天下闻名。他自然有这个砸店的底气。于是二话不说,就挤了出去,过了一会,就真的押着百万钱过来了。 大家有热闹看,自然不愿意离开。这会见赵大郎当真了,于是便纷纷喝起彩来。赵大郎挺着胸脯,得意洋洋的走在最前。像个打了胜仗凯旋而还的将军似的。 他冲到柜台前面,喝道:“我来存钱!” 第一百一十二章 钱庄运行(二) 谁也不知道,赵胖子,其实是李利托人找来的一个托。而此时围观的人群中,最起码还有五、六个托混迹在其中。为了让宝兴钱庄一鸣惊人、一炮而红,李利真的是费尽心思了。 赵胖子负责引出话题,勾起围观者的兴趣。而其他托则在关键时刻在旁帮腔。这种手段,在这个时代或许有,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少见的。 百万现钱,对百姓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许多中产之家,包括田地在内的所有家当,也不过十万、二十万罢了。这还是算了不动产在内的。除了豪富巨贾之家,谁又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拿出百万现金出来? 这一车车的钱,让宝兴钱庄周围,顿时就是水泄不通。很快,赵胖子存钱百万到长安宝兴钱庄,然后凭牌到河东的宝兴银行就可以取出百万钱来的消息,就在百姓们的口中,一传十,十传百,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赵胖子存了钱,拿着铁牌高举在空中,眯着眼端详了半天。其实他是有意让旁边的人都看清楚这凭证的精美。炫耀了半天,赵胖子这才雄赳赳的推开众人,在护卫的拥簇下,离开了钱庄。 长安这几年尽是不好的事,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看,大家都愿意来当个吃瓜群众。有的人惊讶,有的人兴奋,有的人一脸懵逼,有的人若有所思,还有的人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这宝兴立马倒闭、赵胖子这百万钱不翼而飞。 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宝兴钱庄的名字,也在这次事件中家喻户晓。可以说,李利的宣传目的,达到了。 几天后,消息开始向三辅传递、辐射。赵胖子启程赶往河东时,一些闲着没事干的人以及各大家族中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奴仆,也跟着赵胖子前往河东。 当赵胖子在安邑的宝兴钱庄,交了手续费,然后凭牌真的把百万钱给完好无缺的取了出来之后,大家顿时就轰动了。 做过生意的人自然明白这次事件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他们往来长安与河东采买,再也不用带着一堆人来护卫钱财了。走单帮的行脚商更是不用害怕被人盯上谋财害命了。这对他们的事业,是有着极大的便利、极大的帮助的。这样的钱庄,如果在安全性上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一定拥护。 安全性的问题,那天长安宝兴钱庄开业的盛况他们大部分都亲眼目睹了。就是没去现场看的,听也听腻了。一众朝廷大佬前往捧场,军阀发声保驾护航,若有闪失先行赔付……大汉朝几百年了,乱来的皇帝有,但基本上朝廷还是能够说话算话的。放眼天下,如果朝廷都不靠谱了,那还能相信谁? 什么,朝廷没有出面,那些大佬们代表的就是朝廷! 而不做生意的普通百姓,在经过一路跋山涉水之后,也明白了,这次存、取钱所带来的方便。大家纷纷把宝兴钱庄记在了心里。现在或许用不到,但是将来哪一天,或许就能用上了呢。 赵胖子虽然是个托,但他的喜悦,来得并不比其他人低。他在宝兴钱庄内,问安邑的掌柜:“你们这钱庄,现在只能是长安与河东这条线么?” 掌柜的一脸和善的笑容,他腰身微弯,回道:“好教贵客得知,我们一共设立了五处钱庄,分别位于长安、安邑、弘农、高陵、槐里。也就是说,这五处钱庄,存、取、兑换随意。未来不久,将会开设更多分号。” 一次性开设五家钱庄,李利这是把凉州军事势力范围之内的地盘全部笼罩了。至于同属于司隶部的河内和河-南尹,未来再看情况了。这一次连开五家,也费了李利九牛二虎之力。人手要培训不说,准备金也要提前准备好。 不然人家真的到长安存了,再到安邑或者是什么地方去,要是取不出来,那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自从有搞钱庄这个想法之后,李利就疯狂的让自己麾下的工匠们开始加快速度铸钱。又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再去找李傕求了半天,弄了许多金、银出来。当然,这是用河东的土地来抵押,还打了欠条的。亲叔侄也要明算账嘛。 这五处钱庄,安邑是一亿,其他四处是五千万。总共三个亿的准备金。李利真的是下了血本了,老底都掏空了。李利觉得,以目前的资金,应该暂时足够应付关中地面上的商业往来了。 第一,刚开始,可能有许多商人会犹豫,进行存、取、兑换业务的人,可能并不多。第二,李利接下来会大力推广、宣传存钱业务,让各地钱庄进行揽储。等有人开始存钱进来之后,李利的资金压力也就会小上很多了。良性运转之后,李利就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现在要抓的,就是内部管理和业务这两块了。在这方面,能帮到李利的人,其实不多。贾诩也好,卫觊也罢,他们再聪明多智,都是按照儒家一贯的方式被培养出来的。像桑弘羊这样懂经济的读书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了。尤其是东汉以后。 可是桑弘羊这样挽救了一国经济的财政专家,哪怕是汉武帝无比重视,他这一生不但没能够封侯,反而生前死后,落下骂名不断。这或许也是西汉以后,再也没有出现桑弘羊这般人物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从头到尾,千头万绪,好多事情就只能是李利亲自出马来做。郡中政事也只好悉数委托于贾诩。也幸好李利不断给贾诩刷好感度,让贾诩的好感度突破了一千大关。不然李利还真的是难以放心。 钱庄么,业务无非就是印钱、揽储、放贷、兑换。印钱这个事,可以慢慢来。因为市面上流通的钱太多了。而许多西汉年间铸造的钱币,到现在还仍然在使用。只是这些钱历经时光后,大多数都已经被腐蚀了。这种钱的价值,在市场上,是相对要低一些的。 比如一贯西汉品相不好的钱,就只能换八百、甚至七百个东汉的新五铢钱。河东钱就更不用说了,河东钱现在是一币难求,一有新钱流入市场,就都被哄抢一空。这个兑换汇率,不是官府规定的,而是市场自己默认给出的。商人们哪怕是朝廷,也得遵守这一规则。 像这些年代久远的老钱,李利以后都会在钱庄设立专柜,让人进行回收、兑换。设立一个比市场默认汇率要优惠一点的政策来进行回收兑换,从而将老钱换成新钱再流入市场。 这样百姓会很乐意,觉得自己的钱升了值,自家占了便宜。而李利也不亏。他铸币本来就是个赚钱的买卖,现在还有老币回收来抵消成本。更是大赚特赚。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钱庄运行(三) 李利其实也不懂经济。但他清楚,现在市面上缺钱,那确实是真的。所以他现在大肆印钱,并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变化。河东钱在面市之后,表现得也一直非常坚挺。 根据《汉书》里的记载,从汉武帝开始铸五铢,一直到汉平帝元始期间,共铸钱二百八十亿万还有多。那么这市场上的钱都去哪了? 一是毁坏了,再坚固的东西,也经不起时光的腐蚀。二是汉朝的土豪们都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挖洞藏钱。把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亿万家资,都挖个洞藏起来。那些庄园地主们,又或者是商人们。赚到钱后,第一时间就是买田买地。而因为儒家思想的深入人心,这些富贵之家,很多人在吃穿用度方面,都是非常节俭。赚了钱都舍不得花,要修身养性,要抵御欲望,要磨砺意志。要把家财万贯传给子孙后代。 这种思维,一直延续几千年,到了后世21世纪,大多数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的。辛苦一辈子,赚了钱,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买这买那,全花在孩子身上了。 这钱要是一直沉淀不流通。那自然也就产生不了什么价值。大家都把钱蒇起来不用,那市面之上自然就是一直缺钱咯,然后朝廷就不得不拼命的铸造新钱。 为了解决钱荒,朝廷都想过不少办法。汉武帝又是搞白鹿皮币,又是铸白金币,强行让它们具有与本身极不对称的高昂价值,一个白鹿币就要值钱四十万,白金币三个档次,最高一档的龙币值钱三千,傻子才会用呢。然后又搞出告缗来打击天下把钱都藏起来的豪商巨富们,最后白鹿币和白金币还是不了了之。也只有告缗起了点作用。 后来王莽上台,也改币制。搞的钱币五铢当二十,七铢当三十,九铢当四十,十二铢当五十。还搞什么龟币、贝币。搞得天下一塌糊涂。最后王莽败亡,跟币制混乱也有重大关系。 之前李利向市场上投放新钱,大家是非常欢迎的。现在李利又开始回收老钱来兑换新钱,那更是得到了大家的拥护。这无疑之中,对李利本人,以及河东钱、宝兴钱庄的信誉竖立,是非常有好处的。 而河东的官员们,在贾诩、张辽、徐晃等人的带领下,纷纷把自己的全都存入了宝兴钱庄来吃利息。在他们的影响下,一些河东的商户和地主们,在把自己埋藏在地底下已经发霉长满铜绿的钱运到宝兴钱庄进行兑换之后,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在宝兴钱庄存放。 在他们看来,钱藏在自己家里,天长日久,保护得再好,也会损坏一部分。而存在钱庄,不但可以产生利息,还省得自己去保管。既然宝兴钱庄可以信任,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接下来,李利又在河东宣布,百姓缴纳赋税,也可以用宝兴钱庄的凭证牌子和河东各地官府交割。这等于就是用河东官府为宝兴钱庄背书。 汉武帝和王莽搞货币改革,只是强制性的赋予货币高昂的价值,去让百姓承认、使用。但他们自己却又不能回收。百姓拿了这玩意,那就等于废纸一般。这纯粹是收割民间财富。大明宝钞也同样是如此。只让百姓用。百姓拿着这个去官府却又换不到等额的金银铜钱。这钱谁用谁是傻子。所以大明宝钞发行没多久就彻底崩坏了。 李利虽然别的不懂。但也知道,这钱庄想要发行信用货币。那首先一条,人家拿了你发出来的牌子,就能在钱庄换出钱,就能在官府得到承认。这样的牌子,才会有价值,才会具有货币的属性。 你要给人家发个牌子,上面说是十万钱。拿到钱庄只能换五万,拿到官府去当赋税缴纳,官府不认。你这个牌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利亲口承诺宝兴钱庄的凭牌可以用来交割赋钱。百姓们自然不傻,家里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东藏西藏生怕遭了贼,反正每年都要交人头税,还不如存钱庄去,一来是有利息,二来到了交口赋、算赋的时候,直接交个牌子上去,省事,安全。于是在河东一地,就开始有百姓陆陆续续的往钱庄里来存钱了。 虽然数量不大,都是百贯以下的小额,但在李利眼里,这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民间财富资本要是全存在他的宝兴钱庄。这将会是什么概念?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朝廷的聪明人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这钱庄居然还可以这么玩。要是朝廷进行背书,税赋交割、转运、官员俸禄、朝廷采买都可以走宝兴钱庄。那这天下还要铸什么钱,等大家能够接受了,使劲的造牌子就行了。这将是何等的巨利! 于是就有人立马就提出来,要把宝兴钱庄收归于朝廷所有。最起码也不能让李利这小子一人把持。这是于国于民都是有着重大利益的事情。一定要让朝廷重臣来管。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马就遭到了以李傕为首的联盟反击。李傕、马腾、张济等人现在正是蜜月期,共同进退自不用说。而杨彪、赵温、钟繇、荀攸等人,也在里面利益均沾。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收归朝廷?到了朝廷的嘴里,还有大家的汤喝吗? 而且这种充满铜臭的商贾事,自然要让民间来做,朝廷怎么可以来胡乱插手,这简直就是胡来。 杨彪上表说:“昔者桑弘羊掌国家财政,言必称利,以至后来,自以为有功于国,便起异心,而旋遭族灭。商贾之流不读圣贤之书,见小利而忘大义,此祸乱之源也。不得不防之。” 钟繇上表说:“宝兴钱庄,河东所为,其意欲为便民。今朝廷见其小利便欲夺之据为己有,如此,天下何人敢于任事?” 李傕更是暴跳如雷:“这是我李家的产业,谁敢打主意动心眼,休怪我老李翻脸无情!” 更有人阴阳怪气的说:“天下动荡,诸侯并起,朝廷不思如何平定天下,却着眼于蝇营狗苟。真是可笑之极。” 天子才十几岁,再聪慧过人,对钱庄这些东西,也是不太懂的。只在座位上,看着大家吵得脸红耳赤。最后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钱庄运行(四) 明面上的声音消停了下去。不过暗底里的牛鬼蛇神,却纷纷冒头。大河渡口,光天化日之下,有蒙面马队出现,袭击钱庄的押运队伍。 关中五处钱庄,如果有大额钱财进行异地存兑的话,准备金是要随时进行补充的。不然老是长安存、河东取。河东的准备金不得都取光啊。所以在河东取走之后,长安那边存的也得押运过来。 现在,就有人盯上了钱庄的押运队伍。幸好,李利为此早有准备。他给钱庄准备的押运队伍,都是自己军中的精锐老手,战场经验十分丰富。敌人一出现,就立马将大车围成一圈,结阵防守。又使队中骑手先行一步去报信求援。 敌人猛攻不进,却被阵中的弩手射死射伤无数。最后,只能溃退。按照李利的嘱咐,押运官兵也不去追击,只是把地上的或死或伤的敌人,都砍了脑袋,然后摆成一堆放在道旁。 李利才懒得去管敌人是谁,眼红的人实在太多,他无非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罢了。真要哪天碰上了,绝不留情便是。 除了动用武力的。假冒的凭牌也开始出现了。不过却被钱庄的人逐一识破。刚开始被抓住的人还不服气,像安邑钱庄的,就在店里大闹特意,引了许多顾客在围观:“你说我的牌子不对,哪里不对么?你们钱庄是不是想吞了我的钱?苍天呐,大地啊,我老实了一辈子,做点本份生意,风里来雨里去,多么不容易啊,这才攒下了这点家底。你们却想把我的钱给吞了。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啊?” 掌柜的一脸冷笑,让这打滚撒泼的顾客把他的牌子亮出来,然后道:“我说你的牌子是假的,那就一定是假的。我们钱庄的牌子,暗记很多,现在我就说一个最明显的地方。牌子背后的河东监造四个小字,是特意请了黄门侍郎钟元常写的。造字左上边的那一点,钟侍郎故意没有写。而你的牌子上,却有这一点。不信的话,你让大家拿出他们的牌子来,仔细看看,是也不是? 而且,我们还不止这一处不同,当然,其他地方我就暂时不说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在一起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听了,纷纷掏出自己的牌子来,对着光线仔细一看,咦,这还真是啊。这造字真的少了一点。 刚才还赖在地上打滚的顾客,听完之后,面如死灰,一溜烟的爬了起来,准备拔腿就跑。掌柜的哪里肯放。来这里造谣生事还想跑人。把手一挥。几个如狼似虎的伙计就冲了出来,一把拿住了,就送往不远的官衙去了。 到了官衙,官吏出来一看,却是摇头叹息道:“这人不行了,路上已经服毒了。”众人一看,这被抓起来的人此时已经面色发紫,嘴留黑血。顿时就是大惊。 这事第一时间被报到李利那里。李利脸色也是非常凝重。他想不到,竟然有人派出死士来干这个活。看来这关中,风平浪静的底下,隐藏了很多东西啊。 除了动用武装力量的和伪造凭牌的外,其他各处也是事故频发。大多数都是半夜放火,或者是门前泼污秽之物。只是在野外袭击没有占到便宜,伪造失败之后,其他的小手段因为没啥效果,又有被发现逮捕的风险,于是也逐渐消停了。 钱庄是李利的重点规划,他不容有失。虽然敌人逐渐平静,但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命令各地钱庄,内紧外松,不要放松任何警惕。一旦有所发现,绝不手软。 钱庄除了外部的敌人,内部的敌人也开始出现了。朝廷那边,一些合作的盟友开始不满足于目前的利益,他们要求要拥有更多的股份,但又不愿意再投钱进来。 李利对于这种人,只是冷笑一声。他长安那边的钱庄,准备金投入了五千万钱,各家想要提高份额也行,按照五千万钱的规模来增资就好了。那些把土地永远摆在第一位的人,他们会同意吗?既然不会同意,那么也就别想着空手套白狼了。拉拢他们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不是代表着李家怕麻烦。 而来自于李家内部的矛盾,则让李利更为头疼。各房都要求派自己的亲信到钱庄来担任重要职务。而且还要求宗族增加股份,减少李利的个人股份。 李利知道之后,火气冲天。但这个时代,宗族的利益高于一切。除非你能够压服宗族,让整个宗族为你服务。很明显,李利现在还不行。 李傕的几个兄弟辈,也天天在李傕跟前闹,说他们心中的下任家主,只会是李傕的儿子李式,李利他们是绝对不会服从的。七嘴八舌的,说得李傕心中也是犹豫不定。 李利和李傕的关系,犹如君王与世子的关系一般。李傕对李利,既有培养、信任,又有提防和忌惮。 尤其是李傕自己的儿子李式一年年的茁壮成长。李傕心里要说没有想法,那又怎么可能。只是顾念着亲情和李利的逐渐强大,以及这几年外部恶劣的环境。一直在犹豫和观望罢了。现在敌人一个个的都倒下了,未来或许也不可能再有征战了。接下来就是享福、享受的时候。那么,把自己的亲儿子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自己真的就甘心吗? 李傕在内心,这样的问自己。 自然是不会甘心。但李傕也做不到对李利翻脸无情。慢慢来吧。那么,开始分散李利在自己集团中的权力,那就正当其时了。 当然,一切行动,都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让李利察觉。这是对叔侄亲情的一种保护。也是避免关系破裂的一种手段。李傕也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李利是出了多大的力。要是他们叔侄两个翻脸分裂。只怕其他势力都是乐见其成。张济、马腾这些人,心里还不得乐开花啊。 李利并不知道,家里人已经在对他动心思了。在钱庄开始运转正常之后,李利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他的北方邻居。 那里,偌大的一块地盘,正在等着他。那就是表里山河的并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图谋并州 汉朝的并州大部分,与河东郡一起,构成了后世的山、西。晋地素来就有表里山河之称,境内大山大河纵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袁绍去了冀州之后,一边与公孙瓒争青州,一边又趁着并州刺史空缺的机会,表自己的外甥陈留高干为并州刺史。 高氏乃是陈留名门,高干自小就文武兼备,才志突出。当年就是他与荀谌一起游说韩馥,让韩馥把冀州拱手相让给袁绍的。 高干还有个从弟高柔。高柔也是非常聪慧,他早早就预测到了兖州必然会发生动乱。而且直接断定张邈和曹操之间必有一战。然后就劝大家一起离开这个四战之地,不要受战乱的波及。大家都觉得张邈和曹操关系好到只差穿同一条裤子了,张邈又怎么会背叛曹操,你个年轻人懂得什么,尽瞎说。于是纷纷不听高柔之言,只有高干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糊涂人。得知消息之后,遂从并州招高柔以及自己宗族前往。后来高氏前脚刚走,后脚就爆发了张邈、陈宫迎吕布入兖州的大事。兖州大战一起,众人就悔恨不已。只叹自己当初为何不听高柔之言。 李利对并州起心之前,河东的探子就已经分了数批潜往了并州。对于高干,李利从以往的记忆当中知道他的名字,但却不太清楚他的事迹。不过李利坚信每一个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秉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精神,李利决定先把对手的情况摸个透。这会高干其实也是刚去并州不久。并州的情况,在高干看来,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并州从先秦以来,这里就是边地,是汉、胡的缓冲区。从西汉开始,胡人入塞来投降汉朝的,基本上都被朝廷安置在了边境。从凉州到并州再到幽州这一线,边郡境内到处都是胡人。 一方面是边境也有草场,刚好让投降的胡人来放牧。二是朝廷也不放心让这些胡人进入中原腹地。三是朝廷希望再有胡人南下来犯时,边地的胡人会给国家充当一下炮灰。先让胡人自相残杀一下再说。 汉朝可不是什么只知道讲仁义道德的王朝,西汉就不说了,只看东汉上至皇帝,下至大臣们,把南匈奴玩得欲仙欲死,就知道汉朝对胡人的掌控手段了。 凡事有利总有弊。边境的胡人一多,对于当地的汉人来说,自身的权益自然就会受到损害。边地的汉、胡两族相互对立仇视不说,在并州当官,也是一件非常高风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动荡的东汉末年。 因为是在边境,胡人也好,汉人也罢,人人习武以自卫,性格悍勇,爱憎分明。官府一有什么事没处理好,搞不好就会引发群体事件。 汉灵帝末年,因为朝廷屡次征发南匈奴军队进行平叛,匈奴人烦不胜烦,于是起兵造反,把西河郡守邢纪和并州刺史张懿都给杀了。后来董卓接任并州牧,却赖在河东观望洛阳形势,死活不往并州赴任。再后来,并州刺史丁原,在洛阳被董卓给火并掉了。 或许是因为并州的主官屡屡不得善终,所以并州刺史之职,却是被袁绍给先下手为强抢了下来。 因这几年关东诸侯反董,董卓又退缩到了关中,天下各处诸侯们,都趁着朝廷弱小的时候,迅速壮大自己。这边关之地,自然也是无人去管。凉州因为是董卓的大本营,情况稍微好一点。也可以说凉州最大的叛军,其实就是汉人武装;幽州因为有个视胡人如同杀父仇人般的公孙瓒在,胡人被打得不敢南望。也没啥事;冀州是袁绍的大本营,也能得安然无事。只有并州,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又没个一州主官在这里镇场面。所以这几年,这里就彻底放了羊。 不但南匈奴、东羌、乌桓等各部胡人在并州大地上策马驰骋。还有黑山贼张燕,一会流窜到冀州,一会流窜到并州南部上党。让高干好不头疼。 现在高干在并州能彻底掌控住的地盘并不多。主要是上党郡和西河郡、太原郡的中南部。匈奴人和乌桓人以及东羌人,已经彻底把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雁门等地给占了。 高干去了并州,正在大力招抚流民,延揽士人。上党和太原的形势大有好转。林林总总的情报传递到了李利这里之后,李利就沉思开了。 河东在后世与并州成为一体,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太行山是冀、晋两地的天然分界线,山道难行,地形险要。那是对于别的地方来说。但要从河东进入并州,却是非常方便。 进去方便,占领却难。如果不能拿下上党和雁门,袁绍的冀州大军随时可以攻打过来。李利不认为以自己现在的小身板,能打得过袁绍。至于叔父李傕,李利那是连想都没有想过。李傕能借兵给他就很不错了。让李傕出面,帮他一起打袁绍。李傕绝对不会同意。 因为李傕的兵马折损了,他如何维持长安的平衡局面?只要李傕有衰败的可能,张济和马腾甚至是韩遂,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一口,顺便把李家踩上一万脚,彻底将李家踏入万劫不覆的深渊。郭汜和樊稠的例子就在眼前呢。 想了会,李利就让人去把贾诩给请了来,然后对贾诩道:“叔父,我欲取并州,可否?” 贾诩一听,眼睛大睁,心中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只有乱世,才是贾诩这种策士翻云覆雨,显露本领的时候。太平时节,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朝廷体系里浮沉,慢慢升迁。一辈子或许也就是个二千石官员。三公九卿,对于小门小户来说,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看看汉朝,尤其是东汉,能从布衣而卿相的又有几人?高官显职几乎全都是世家门阀在把持。别的不说,这几年的三公九卿,就是这几家在换着玩。不是袁家就是杨家,或者是张家,赵家。袁家和杨家四世三公自然不用去说。 赵家赵谦、赵温两兄弟三公轮着当;张家张济、张喜三公也轮着当。黄琬他爷爷黄琼是太尉,他自己也是太尉。这几家的祖上都是显贵。哪怕是王允,他家也是世仕州郡为冠盖,也就是说他王家是并州的门阀领头羊。这也没错。太原王到了后来,甚至再进一步,成了天下有数的顶级门阀。与陇西李、赵郡李、清河崔、博陵崔、范阳卢、荥阳郑一起号称五姓七望。 所以在这种政治氛围之下,每一个有野心的读书人,其实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只有天下乱了,他们才能够凭借一身本事脱颖而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图谋并州(二) 历史上曹操招揽荀攸怎么说的:“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话说得十分明白了。现在天下大乱,正是你们这帮人出人头地的时候,快来给我效力吧,平台大大的有,就看你的能力了。荀攸看了信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屁颠屁颠的跑曹操那里去了。 荀攸这种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拥汉派都这么想,贾诩这种边州出身,向来胆大包天的家伙,对李利的这个提议,那是更加觉得对自己胃口。贾诩在历史上能出主意让李傕等人攻打长安,挟持天子与朝廷。你想想这种人,哪里会在乎并州是谁的。 贾诩一身本事,因为凉州出身,在朝廷没什么上升的途径。跟着董卓还没混出头,董卓又死了。现在凉州体系内,能让他看顺眼点的,也就只有李利了。这也是他数次婉拒李傕等人的征辟,只在河东屈尊担任个小小的郡丞的原因。 只是河东地盘太小,他实在是没有多少施展本事的地方。现在李利盯上了并州,贾诩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 于是贾诩就进言道:“并州有山川之险,又产骑兵,若能得之,进退无忧也。”贾诩有些话不好说太透。但他也揣摩出了李利为什么盯上并州的原因。 关中这一块地盘,李利能得到河东之地,在目前的情况下来说,已经是到了顶了。李傕不可能再把关中的其他地盘交给李利。就是李傕同意,其他张济、马腾、段煨等军阀头子也不会愿意。 但让李利主动去抢夺关中的其他地盘。作为凉州军体系的一员,这就是以下犯上。能不能打得过另说,做为一个有远大理想的汉朝有为青年,李利也绝对不能这么干。凉州系的名声已经够不好听的了,再毫无理由的以侄攻叔,关东那边会传唱成什么样? 当然,你要是真的强大到了可以横扫天下的时候,随你怎么做,也没人敢放半个屁。最多也就是些酸腐文人说些怪话罢了。但现在李利明显还没到那个时候。他正在蓄力、养望阶段。 所以,李利的目光投向并州,就成了理所当然。河内和洛阳那里,直面关东诸侯,太危险了,李利不会去,他去了只会被拖死在那里。穿过弘农去打荆州,这倒是可行。只是荆州这也是块大肥肉,被四方人盯着不说,刘表现在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后来好多年,江东一直攻打荆州,都没能撼动刘表半分。刘表病死之后,继任者刘琮就直接举了白旗向曹操投降,真的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那关中旁边的益州呢?呵呵,益州北有秦岭,东有大江。几处关隘一守,把路一路,就自成一国。刘焉在那里一心一意的要当土皇帝。只怕是做梦都想着将来能够观望天下形势之后,再如汉高祖一般自蜀入关中,从而夺取天下呢。那里要不是历史上刘璋信了内部人的鬼话,打开大门请了刘备进来,刘备又怎么能够得到这处宝地,刘禅又怎么能够坐稳四十一年的江山。 如果能夺得并州为基业,那么李利能够腾挪的范围,就比河东一地大多了。而关中,也不再是掣肘李利发展的障碍了。到时李利要是与关中诸侯关系搞不好,那么大可以抛开关中的军头们自己在并州自成一系来发展。 并州虽是边地,但并不是穷苦之地。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河套地区就在并州。并州不但产粮,产马,并州人也个个尚武成风。看看吕布这个并州佬带的并州骑就知道了。 若以此处为基业,将来再找机会把关、凉地区拿到手,嘿嘿,这天下,李利也可以试着南望一下了。 贾诩能想明白夺取并州的好处,但也明白夺取并州的难处。“若无外力相助,夺并州一郡易,谋全州则难。并州之险,北在雁门,南在上党。此两处乃并州锁钥,若不拿下,恐难在并州立足矣。” 李利明白贾诩的意思,这是话里话外在想让自己找帮手呢。李利缓缓摇了摇头,道:“并州,我自取之,不欲劳烦长安。” 自己在河东搞个钱庄,暗底下阴招黑手不断。李利不愿意相信除了叔父李傕之外的任何势力。别到时人找来了,辛辛苦苦把并州也打下了,结果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那就惨了。 长安的那些人,都是些老油条。比心眼,李利觉得自己还真的是稚嫩了点。既然这样,那就敬而远之吧。李利也烦够了什么事情都得向李傕、向朝廷知会一声的感觉。要是真能打下并州,自己就去并州当个土皇帝。像诸侯一样,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 既然李利不打算向长安要求支援,贾诩的心里也就有数了。于是他迅速的改变了战略目标:“如此,惠民当先取上党为根本,待与河东连成一体,立稳脚跟之后,再向北取太原、雁门,向西取西河。如此,方是正途。” 摊子不要铺大了啊,咱们定个小目标,先把上党给弄到手。上党有太行山脉为依托,又有壶关为天险。想守住上党还是很容易的,压根就不用怕胡人和袁绍来进攻。而上党与河东又交界,两地连成一体之后,真要有什么事,也还是可以从上党跑路到河东的嘛。河东这边支援上党也要轻松许多。 在得到上党之后,再度积蓄力量,然后就可以窥视北方的太原、雁门等地了。李利不得不承认贾诩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并州这么大,北部现在都是胡人,汉吏纷纷弃官挂印而去。他想要把并州一口给吃下来,也不现实。 可是,贾诩只让他吃一个上党,李利他也不甘心。耗费力气抢个上党,发展几年稳定之后再回头一看,卧槽,曹操、刘备等人都起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那自己还混个什么啊。 出名得趁早,发育也不能慢了啊。等自己平定并州,估计袁绍都被曹操给干死了。自己绝对不能允许北方落入曹操手里。不然的话,打败了袁绍,下一个曹操要对付的,肯定就是关中的凉州军阀了。要是被曹操打败了,还把天子给抢走了。凉州派系的下场有多惨,可想而知。 只是现在自己不想找长安的其他势力来帮忙,又不想只吞掉一个上党。那以自己的实力,应该怎么办呢? 李利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匈奴单于 穿越众之和本地土着们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穿越众可以站在比较高的维度上想事情。李利没有为难多久,脑袋里面忽然就想起一个人名来。 于是他就对贾诩道:“不知南匈奴於夫罗现今在何处?” 贾诩心中还在盘算如何稳妥的拿下上党呢。忽然冷不丁的李利就这么一问,贾诩听了就是一愣,旋又反应了过来,莫非李利这是要拉於夫罗一起? 贾诩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你要驱使胡人出力,给他钱粮就行了。现在於夫罗带着部众四处流窜,有奶就是娘。不怕他不心动。只是胡人向来豺狼心性,搞不好就会反噬啊。贾诩生怕李利年轻,不知道厉害,而且又担心凉州体系中,大量的杂胡会影响李利对胡人的观感。于是就开口劝道:“惠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并州是於夫罗老家,他若是回了并州,那可是如鱼得水啊。” 没错,西河郡的美稷县,就是南匈奴的王庭所在,南匈奴在那里待了一百多年了。使匈奴中郎将的驻地也在那里。现在於夫罗是有家难回,但要是让他抓住了机会,未来让他在西河站稳了脚跟,对于李利谋取并州来说,却不是个什么好事。 不过,李利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对掌控南匈奴以及於夫罗有着充足的信心和把握。实在不行,直接杀了就完了嘛。汉吏杀南匈奴的单于又不是没干过。 李利就笑道:“叔父,我自有计较。”贾诩见李利信心十足,倒也没再劝了。他倒是明白自己这个年轻上司,别看年纪小,主意却是正得很。而且在河东履职以来,基本上都没有行差踏错过。于是便辞别李利,出去帮着李利联络於夫罗去了。 南匈奴降汉以后,内部也是分为好几派。一派是见识了汉朝的强盛之后,坚定的要跟着汉朝的脚步走,风里雨里,无怨无悔。於夫罗的父亲就是坚定的拥汉派。汉朝虐他千百遍,他待汉朝如初恋。另外一派则是心中一直不怎么服气,还想着要搞一下事的。这些人,以南匈奴各部强势贵族为主,他们对当年大匈奴的盛况一直念念不忘。对现在的日子不满意,对以前的辉煌充满了向往。胡、汉之间的冲突,基本上也都是这些人经常主动搞些摩擦弄出来的。最后一派就是中间派,谁也不帮,只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胡也好,汉也罢。能安居乐业那就万事大吉。 当年幽州乌桓联合汉吏张举等人造反,於夫罗奉父命领兵远征幽州,给汉朝收拾烂摊子。 结果还没回来,老家的强硬派们就起兵作乱了。把自己老爹羌渠单于给杀了,并州刺史都被他们给弄死了。於夫罗又惊又怒,马上率部赶回去,行至半途,忽然传来消息,那边的造反派竟然立了新的单于。 造反派也不傻,他们把於夫罗的父亲都给杀了,再迎立於夫罗的话,於夫罗上台之后搞清算怎么办。於夫罗到手的单于之位被夺,自然不甘心。但想着就这么回去,估计也打不过。于是就去洛阳,找朝廷诉苦。汉朝爸爸,我为了帮你们去打鲜卑、乌桓叛贼,现在老家起火了。我爹被杀了,我的单于之位也被抢了。汉朝爸爸你快替我出头。 按照常理,汉朝也应该出面替於夫罗主持公道。毕竟这边的是自己的贴心小弟,那边的却是杀官造反的叛贼。可惜於夫罗来的时候不对,汉灵帝这会病重,百官们想着要立哪个皇子为新天子。哪里还顾得上并州那边的事。连被朝廷任命为并州牧,着他北上平叛的董卓,都停留在河东观望洛阳形势了。谁又还会理会一个於夫罗呢。 於夫罗见没人理他,就在自己的部队自立为单于。然后率部欲北返平叛,却又被汉庭给禁止了。而到汉灵帝驾崩,并州那边自己立的单于也死了之后,汉朝这边又还是不给於夫罗册封单于之位,让南匈奴王庭单于空悬,只让那边中立派的老王出面来管理族中事务。 这下於夫罗可就把汉朝给恨上了。汉朝做事太不厚道了。我为你剖肝沥胆,你却待我如此残忍!一怒之下,刚好河东白波贼起兵作乱,於夫罗索性就跟白波贼一起同流合污了。纵兵到处抢掠。白波军失势之后,於夫罗又跟着张杨一起,拥护袁绍反董。后来又改变主意,甚至劫持过张杨。 这几年,於夫罗一直居无定所,他带着族人们,四处流浪。也时不时的跟黑山军合作,不是打袁绍就是打曹操,可惜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失败。 这会的於夫罗,其实离河东并不远,他就在河内和冀州的交界一带的山谷之中盘桓。只是於夫罗和他忠诚的族人们的日子,真的是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曾经也想着带领族人回到故乡。但却被西河的族人给拒绝了。并扬言敢回来就见一次打一次。 於夫罗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被打探了出来。然后,贾逵就毛遂自荐,带着李利的亲笔信,悄悄的离开了河东,前往於夫罗那里。去说服於夫罗去了。 於夫罗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这几年的遭遇,让他有些心力交瘁。所以贾逵看到的南匈奴单于,其实只是一个脸色蜡黄,神色委顿的中年胡人罢了。 对于李利最近的名声,於夫罗还是听过的。这也是他还愿意接见贾逵的原因之一。不然,凭着李傕等人当年镇压河东造反的梁子。於夫罗也是不会见李傕之侄派过来的使者的。 两边分宾主坐下之后,於夫罗很直接:“李利派你前来做甚?”胡人的性子向来直接。这不是他们天性如此,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汉文明,相对比较落后,搞不明白汉人的那一套。等后来他们融入汉文明之后,就不那么好骗了。狡猾起来,也足以让你怀疑人生。 贾逵就老老实实的道:“我家太守让我前来问单于,可想回西河否?”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去何从 西河? 听到这个名字,於夫罗的眼神就飘忽起来。多少年了,他每次夜半梦醒,梦中几乎都会梦到西河。 在西河美稷扎根一百多年后,南匈奴的很多人,已经忘记了遥远的漠北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几代人在西河出生,然后成长,最后死去。他们只记得美稷的一切。套用后世的歌词来说,南匈奴人在西河就是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於夫罗就是如此,他早在骨子里,就已经把西河、把美稷当做了自己的故乡。一部分人念念不忘要恢复昔年大匈奴的荣光。而於夫罗却只惦念西河美稷的一切。 如果后来的历史上,西晋没有那么弱鸡,南匈奴这个名称,只怕就会随风消逝了。那会於夫罗的后代们,早就已经全面汉化,於夫罗的孙子刘渊,拜汉人名士为师,习读经书,完全就是奔着读书出仕去的。结果时势造英雄。后来刘渊立国,国号为汉,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并为汉高祖等历代汉家天子立庙祭祀。就算是收买天下人心,也足以看得出汉朝对南匈奴的深厚影响了。 於夫罗任由思绪飘飞了一会,而后,就又恢复了一个南匈奴单于应有的冷静。他目光一凝,就看着贾逵道:“李利想要干什么?” 於夫罗现在对汉人,尤其是汉吏的印象非常不好。当初有多信任汉朝,被汉朝伤害过后,於夫罗现在就有多痛恨、怀疑汉朝。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崩溃,再想建立,那就真的是很难了。 贾逵就道:“单于若是想回西河,我家太守却是有个法子。” 见於夫罗一脸谨慎防备的看着自己,贾逵不由苦笑一声,然后取出李利的亲笔信来:“单于,这是我家太守的信件,还请单于过目。” 於夫罗接过信,打开就开始看了。信中李利先是向他致意问候,然后就开门见山,提出了一个让於夫罗非常心动的条件。 於夫罗出兵帮李利迷惑并州高干,等李利夺取上党之后,再助於夫罗打回西河去。於夫罗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就冷笑一声,把信一扔:“李利以为我与袁绍有仇,便会帮他取并州?满嘴虚言,却想来哄骗于我,想也休想!” 於夫罗其实是心动了。他也很清楚李利提出的这个条件,其实是非常可行的。成功率非常高。但他被朝廷给坑惨了。他堂堂前任单于之子,南匈奴理所当然的继承人,现在沦落得像流贼一样四处游荡,全靠汉庭之赐。现在李利提议两家一起谋图并州,於夫罗心中意动,却又非常担心李利在赶跑高干,夺了上党之后,就不搭理他於夫罗了。这种事情,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贾逵听了,微微一笑,躬身道:“单于少安毋躁,还请听我一言。单于自离了西河,便如无根之萍,四海为家。只是单于先执张杨于河内,后恶袁绍于冀州,又助袁术争兖州。单于此时,四面皆敌,若不从我家太守之议,单于将何去何从?” 一席话,说得於夫罗面色顿时就是一变。确实是如此,於夫罗曾经挟持过张杨,河内对他能有什么好态度?又联合黑山军抢过袁绍的地盘,还助袁术抢过曹操的兖州。只是於夫罗所做的这些决定,都一一失败了。 当初他以为袁绍初至冀州,立足未稳,于是便和黑山军搅和在了一起,想抢一块地盘为基业。结果黑山军乌合之众太多了。而袁绍又有吕布这个生力军相助。于是张燕和於夫罗只得黯然退入山谷之中。 再后来,袁术离开南阳,北上到了陈留。於夫罗又看到了机会。汝南袁氏,名重海内,袁术号称袁氏正宗,打他哥哥袁绍可能有点困难,但对付一个刚入主兖州的曹操,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只可惜,於夫罗这一次,又押宝失败。袁术被曹操打得屁滚尿流,一溃千里。直接离开兖州,跑到扬州去了。於夫罗部下都是骑兵,对于遥远的南方充满天然的畏惧,于是就没跟着袁术跑,又退缩回到了山区一直至今。 正如贾逵所说,於夫罗现在真的是四面皆敌。西边的张杨,东边的袁绍,南边的曹操,北边的高干。都不是对他友善的势力。他在这夹缝中生存,实在是很不容易。也就是这阵子,大家都有事在忙活,不然早有人出来收拾他了。 而且,於夫罗的族人,在这山区,无法放牧无法耕种,吃喝全靠黑山军支援和自己出去掠夺。这於夫罗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哪天要是黑山军断了供,而在外面又抢不到东西了。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如今李利给出了一条明路,要不要跟着走?於夫罗内心挣扎犹豫得很。他很想告诉贾逵说干了,但又怕李利事后翻脸不认人。他不是一个人,他得对他的族人们负责。 贾逵似乎看出了於夫罗的顾虑。于是便笑着开解道:“单于多虑了,天下谁人不知我家太守最重信义。单于可派人去打听一二,我家太守上任河东以来,所作所为,何曾违背信、义二字?” “且区区一个上党,又岂在我家太守眼中。未来并州之事,还要多仰仗单于。我家太守又岂会有弃单于而不顾之理乎?” 於夫罗踌躇一会之后,便挥了挥手,道:“你且退下,容我思之。”贾逵退下之后,於夫罗瘫坐在胡床之上,浑身上下,显得更加疲惫了。 他喊了弟弟呼厨泉过来,呼厨泉在历史上,是於夫罗之后的南匈奴单于。这是一条精壮大汉,生得雄武壮实,平时又极有主见。於夫罗一向很喜欢这个弟弟。有什么事也愿意和他商量。 这会,他就问呼厨泉:“你说,李利此人,可信不可信?” 呼厨泉看得比他哥哥於夫罗要透彻多了:“大兄,李利再不可信,也比我们待在这里等死要好。依我之见,可先应了此事,出了此地,先找李利要上一批粮食。然后再见机行事。若李利那厮确有诚心,我们助他也未尝不可。若李利那厮心存歹念,我们走未迟也。” 按照呼厨泉的意思,那就是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管他那么多。要饿死的人了,还管这吃的里面有没有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兵分两路 於夫罗觉得弟弟呼厨泉说得挺有道理的。先找李利要好处。拿到好处,得到补充的族人回了血,见势不妙可以随时拍马就跑。并州地形他们熟悉,又基本上都是骑兵。怕什么。 第二天,於夫罗请了贾逵来,这一次,态度要好多了。毕竟未来一段时间,河东以及李利,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了。两边把条件谈得差不多了,贾逵就在於夫罗的殷切目光中离开了。 李利得到贾逵的汇报,这边就开始准备了。贾诩来问李利:“惠民,如此大事,要不要通知长安?” 李利神色凝重,最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又无比坚定:“不了,夺下上党,再报长安吧。” 这么大的动静,长安那边耳目无数,不通知长安,不代表长安那边不知道。现在贾诩就能想到,事发之后长安那边的愤怒。 但贾诩亦能体会到李利要脱离李傕和长安朝廷,单独发展的强烈意愿。这一步成功跨了出去,李利虽然还不能与凉州体系彻底分割,但他前面的风景,就真的是大大的不同了。所以,李利的这一次军事行动,贾诩也是从心底里表示赞同的。 这一次,李利调集了五千精锐,然后留贾诩、张辽守家,李利自己带着徐晃、卫觊一道出征。按理来说,张辽自己就是并州人,带张辽出去,其实更好。但李利非得留并州人张辽在河东,带河东人徐晃征伐并州。这就是李利的微妙心思了。 人性不能随意揣摩,人心也不值得考验。有良好的制度,以及必要的提防手段,这才是大家能够在一起走得长远的基础。真的什么都放任,那就是极度不负责任的害人害己。 李利准备兵分两路,一路是让於夫罗先行出兵进入上党,攻打上党郡南部地区。然后他自己再带着兵马自西边进入上党。 这会翻越山区,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艰巨的挑战。但对于於夫罗来说,却是很简单。在得到河东的一批干粮后,於夫罗就去找黑山军要了一批向导过来。然后开始了翻山越岭的征程。 高干在晋阳城,正踌躇满志的准备集中力量,驱逐胡人,收复西河和雁门。彻底把并州和冀州连为一体。从而实现袁绍的战略目标,让并州成为冀州的大后方和未来攻略关、凉的桥头堡。 并州这步棋要是走得好,未来并州骑就能居高临下,以席卷之势,从晋地直冲司隶。一举收复关凉,从而让袁绍彻底成为北方霸主。 刚开始,其实袁绍都做得不错。但历史上,自从他拒绝西迎天子大驾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袁绍打败了公孙瓒,幽、并、青、冀四州尽在他手。眼看着关、凉也不行了,那里皇帝都待不下去,要仓皇出逃。可是那会的袁绍他就莫名膨胀了。觉得这天下,他已经有资格不理睬刘汉的皇帝了。刚好这个皇帝,是他的老仇人董卓立的,他向来是看不顺眼。 结果,却被只有一州之地的曹操给捡了个便宜。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麾下人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广。袁绍越想越不对,于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彻底翻脸了。两家开打之前,谁都不觉得曹操会赢。结果打完之后,天下人都惊呆了。曹操竟然掀翻了袁绍,完成了蛇吞象的壮举…… 现在袁绍的头号战略目标,还是要先对付幽州的第一号铁头大侠公孙瓒。自从刘虞死了,公孙瓒独霸幽州之后,公孙瓒就与袁绍彻底不死不休了。有从弟公孙越死在袁绍手下的原因,也有觊觎冀、青两州肥肉的原因。 公孙瓒以军事起家,打遍幽州无敌手,刘虞死了,他更是没人控制。野心自然大增。幽州苦寒,而青州又无主,公孙瓒连幽州牧刘虞都不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把袁绍任命的青州刺史给放在眼里。袁绍任命一个,公孙瓒自己也任命一个。来啊,反正都不是朝廷的正经任命,谁怕谁。想要青州,那就凭真本事来抢呗。 袁绍要拿到青州,就要彻底击败公孙瓒;公孙瓒要拿到青州,就要彻底击败袁绍。要这事成了,他们不但能拿到青州,还能拿到彼此的地盘。何乐而不为? 也正是这种情况之下,袁绍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青、幽两州这里,有意无意,却是把并州给忽略掉了。在袁绍眼里,咄咄逼人的公孙瓒才是头号大敌。而关、凉那里,毫无进取之心的凉州军阀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就让他们在那里自相残杀好了。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结果就是这么一疏忽。并州就出事了。任谁也没想得出,凉州出了个李利,做事天马行空,从不按套路出牌。关、凉安安静静的,岁月一片静好。李利就突然对并州出兵了。 当然,最开始,大家都没有想到李利身上。因为替李利打头阵的,是匈奴人於夫罗。刚开始高干在晋阳接到消息,说南匈奴部出现在上党,并分兵劫掠的时候。高干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他只以为是於夫罗穷疯了,然后来他的地盘打秋风。高干冷笑一声,就把对北用兵的打算给放下了。他准备调集重兵,围剿於夫罗。给这个屡次给冀州制造麻烦、混乱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并州大军集结,然后掉头南下。谁曾想於夫罗全民皆骑兵,神出鬼没,今天在这里出现,明天又在那里出现。 并州军屡次扑空之后,高干也知道,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南匈奴游骑乃是天性。但并州军要是跟在匈奴人后面一直吃灰的话,没多久就会被拖垮。 于是高干就改变了策略。将步卒分在各处关隘防守。再让并州骑兵集结,全力去追匈奴骑兵。这样以骑对骑,速度就快多了。 而且并州骑兵可以本地作战,随处可以补给。但匈奴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上党地区的官民发动起来之后,处处都是耳目。匈奴人的处境,开始危险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攻打泫氏 呼厨泉躺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旁边的马匹,身上也是汗流不止。再看四周,两种不同服色的人,躺了一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温顺的战马四处游走,试图想唤醒倒地不起的主人。鲜血溅得地上一片腥红,吸引了无数蝇虫。 在心跳逐渐平静,呼吸也平缓之后,呼厨泉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到战马旁边,摘下一个水囊来,开始喂战马喝水。又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混了盐粒的草料来,送到战马嘴边。 对于他们匈奴人来说,马匹就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虽然他们的很多地方在逐渐汉化。但在对于马匹的热爱上,却从未减少毫分。 战马平时都不会用得太厉害,只有交战的时候,才会发起冲锋,剧烈运动之后,马匹也要得到及时的休养。必须及时给马匹补充食物和水分。不然就会用废。几次之后,这战马就没有用了。 当年汉武帝打匈奴,十万以上的战马出塞,回来的却寥寥无几。就是因为千里奔袭虽然好使,但对马匹来说,真的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有些马,可能跑着跑着就跑死了。要不是历经几十年的积累,汉朝有了一定的家底,又在草原缴获无数。这仗早就打不下去了。 呼厨泉喂完自己的马后,又在地上走来走去,见到一个匈奴人就踢上一脚,并大骂道:“还在地上挺尸作甚,再不起来,并州贼兵又要来了。” 地上的匈奴兵再精疲力尽,也都会挣扎着爬起来。先安抚好自己的坐骑,然后再让自己喝水进食。 收拢部众之后,呼厨泉扫视一圈,见人又少了几十个,不禁破口大骂:“高干匹夫,千万别落到乃公的手里,否则必让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并州骑凭借着熟悉地形和补给优势,开始在各处设下口袋,围猎匈奴骑兵了。南匈奴於夫罗的部队,他的族人和一些流民、山匪,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余人。他们这五千人,要在上党南部搅动风云,势必要分兵。 按李利的要求,那就是声势搞得越大越好。於夫罗也听了,于是兵分数路,在各县劫掠。这才是上党人人自危,觉得到处都是匈奴骑兵的原因。 只是这么一分兵,并州骑就抓住机会了。官道就这么几条,骑兵不可能走没有道路的荒野。于是并州骑就在必经之处,设下埋伏,见人多就放过,见人少就一拥而上。 几次搞下来,匈奴人胜了几次,也吃了几次大亏。呼厨泉这一次,就亏了血本。他作为於夫罗的弟弟,身边跟着的人,个个都是南匈奴的勇士。不说百里挑一,也相去无几。可是呼厨泉在经过这里时,却遭到了并州骑的埋伏。 两轮箭雨,就被射翻了十来个。然后操刀子对冲,又折了几十个。当然,在这里埋伏的并州骑也没能讨到好。他们本来以为自己这边的人数和匈奴人数差不多,自己又占了埋伏的优势可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谁曾想这伙百来人的匈奴人,竟然悍勇如斯。剩下的几十人,竟然死战不退,和他们进行白刃战,把他们几乎给全歼了。 不是并州骑弱,而是他们碰到的,是南匈奴精锐中的精锐。也只能怨他们运气差了。不过就算是如此,呼厨泉心痛得都快滴血了。这些并州佬,死多少并州有多少。而他的精锐,死一个却少一个。这能比么? 跳着脚指天画地的骂了一通。呼厨泉这才引着残部,收拾了战利品呼啸而去。见到兄长於夫罗后,呼厨泉就沉着脸道:“单于,不能这么干下去了,再要是分兵,我们就要被高干这厮给慢慢吃干净了。” 自从并州会剿以来,南匈奴这边,算是伤亡、逃亡的,都有小千人了。现在光打仗,却又没有补充的。再这么干下去,就算帮李利夺了上党,可是自己手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还有什么资格和李利讲条件呢? 於夫罗年纪轻轻就在外征战,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沉吟一会,就道:“行,不分兵了,我们集中全力,攻打一县。” 打哪里?自然是打泫氏县啦。这里地势平坦,四面除了个长平亭,就无险可守。正是骑兵发动冲锋的大好战场。 说干就干。于是南匈奴部众集结之后,就转头向着长平亭奔驰而去。长平亭这里,以前是古战场。历史上着名的长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如今这里,依然荒无人烟。行走在这片荒野,时不时还能在蒿草之中,发现半隐半露的白骨,以及锈迹斑斑的兵刃。 就在这里,杀神白起,挖了个大坑,活埋了几十万赵卒。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流传着阴兵野鬼的传说。而种种奇怪的传说附会加持之后,这里更是成了生人勿近的禁地。有些结伴经过这里的商队,也常说这里是阴风阵阵,令人心里发寒。 不过,因为官道要经过这里,而且不知道谁又在这里修了座蚩尤庙,时有祭拜。所以这里才设了个长平亭。着亭长率亭卒看守。 长平亭荒无人烟。因是大凶之地,平时胆大包天的盗寇都不敢藏身在这里,生怕惹了煞气上身。所以长平亭安静得很,一年到头是没什么事情的。来这里的亭长都是倒霉蛋,一年抽签一次,轮换着来。 这日,日上三竿了,亭长才迟迟而起。正在洗漱,忽然就听得一阵轰鸣之声。他把手中物事一丢,就慌乱的跑了出去,大喊道:“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结果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亭卒们,并没有看到地动山摇,而是在远方的阳光下,看到了一支正在疾驰而来的骑兵。 无数铁蹄翻飞,践踏大地,尘土飞扬间,胡儿黑红的脸庞,奇怪的发辫隐约可见。亭长停下脚步,他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正想着回去拿武器,并吩咐人去点燃烽火。一朵乌云向他飘了过来,瞳孔急剧放大,乌云最后变成了疾射而来的箭矢。 箭矢贯体,很痛,但又没想象中的痛。亭长想大声惨叫,却发现全身力气真在流逝。他身体一软,就向地上缓缓倒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兵进壶口 蚩尤大神,已经差不多汉化完毕的南匈奴人也是相信的。又岂有过庙不拜的道理。 蚩尤在先秦时就被诸夏奉为兵主战神,是官方和民间共同祭祀的正神之一。汉朝自然也不例外,立国近四百年,蚩尤庙年年香火不断。 於夫罗带着呼厨泉以及几个头领,正了衣冠,洁了仪表,这才一脸肃穆的缓步迈入了庙中拜祭这个传说中伟大的英雄。 后世因为儒家彻底为统治者所用,又自己走歪了路,为了塑造黄帝正统的形象就各种妖魔化蚩尤。再到新世纪之后就彻底没人理会蚩尤了。除了拿他名头来吸引游客的地方外,也就只有偶尔在娱乐新闻上能看到了。因为有人考证蚩尤的坐骑是熊猫,说若不是吃了熊猫的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谁知道在这个时候,蚩尤受万家香火。 於夫罗在前面当先跪下,行三跪九拜之大礼,而后在心中默祷:“愿兵主佑我此行一切顺利,族人不要死伤太过。” 拜完之后,於夫罗出庙上马,马鞭遥指泫氏,喝道:“攻下泫氏,入城用饭。”数千狼骑就呼啸着向泫氏县城奔去。 泫氏,属于大汉朝几百个城池中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那个。没有护城河,黄土夯就的城墙看上去也并不高大。 当城外蹄声如雷,烟尘滚滚时,城中的军民还是反应过来了。虽说泫氏很少有战乱,但这几年四处乱窜的各路流贼们,却害得这泫氏城不浅。是以一来二去他们竟然也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不眨眼的镇定了。 只是当城头的士兵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骑兵排山倒海般发起冲锋时,一时之间就惊住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看到这样的大场面。 于是任由守城官如何呼喝,士兵们开始失去勇气,扔下兵器逃亡了。而且,只要一个人开始这样做,其他的人也就立马跟着做。 这会,士兵们没时间去想别的。都只想着如何逃回家,然后老老实实的躲起来。城外的敌人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黑压压一片完全不是那些流寇山匪所能比的。 城头的守军先跑了一半,剩下的双腿发颤在刀口的逼迫下咬着牙在城头坚守。只是等南匈奴大军一到,在城下抛出几轮箭雨之后。看着城头上满地打滚的袍泽以及四处飞溅的鲜血,他们就再也忍不住了。有的甚至心态崩溃,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当然,热血汉子也有。他们见状大骂起来:“哭个屁,不拼了命,等城破了你全家都得倒霉。” 这会城破了,被劫夺血洗那是再正常不过。只可惜南匈奴的骑兵已让城头的新兵蛋子们惊慌失措起来了。这也怪不得他们。城中的老兵。都已经被高干调到晋阳去了。高干是准备用来打雁门的。谁曾想这边匈奴人就打过来了。 泫氏没有坚持多久就宣告陷落。於夫罗进城了。他在城中跟弟弟呼厨泉说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李利的了。” 作为疑兵策应李利,牵制高干的大军,这个李利交代的目标,南匈奴很好的完成了,接下来就轮到李利的表演了。 上党最重要的是壶口,夺了壶口,上党基本上也就妥了。要是攻下上党全境而壶口仍在,那这仗就有得打了。历史上曹操打高干,首先打的就是壶口。而壶口也非常险峻,高干就凭着这关隘硬生生的阻了曹操大军许久。 李利现在抢的就是时间,於夫罗虽然吸引了高干的注意,但是也导致了上党郡大军云集。这个时候,河东军进入上党那是非常敏感的。 既然大队进入被发现在概率大。那么这化整为零好了。李利,于是就命令5000人,一队一队的。向着上党郡潜入。 一部分人负责运送兵器,一部分人则化妆成难民,纷纷向壶口关方向逃去。 壶口以南,并州军确实是在和匈奴人在交战,百姓们为了逃避战火,成群结队的向北走这并不奇怪。 高干都没想到李利会插手,就更不用说他麾下的将士们了。 一队队的人马跟在难民中入了城,然后他们就悄然藏了起来,并没有继续向北走。 以这些精锐军人的手段,静静隐蔽下来难度还是不高的。 后来又出了点意外,一个河东士兵进城时莫名却被拦了下来。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其他人紧张得要死,只以为是暴露了,正紧握双拳准备随时发难,抢了兵刃杀将出去,但见那个拦人的并州军就笑对旁边人道:“这厮如此结实,与其让他北逃,莫如让他留下来帮忙。前日郭校尉又抽了数百人南下,说是泫氏被胡儿占了,高使君大怒,正要让他派人重新打回来呢。” 旁边的军士听了眼前一亮,郭校尉调兵他们不敢说什么,但这里人数一少,分到每个人头上的事情变得繁琐却是真的。 既然一时半会这里没法增兵,那就征发些民夫青壮用来打杂好了。 说干就干,并州军士就开始在排队人中开始挑选起来了。而十有八九,河东军都被抓了差。这却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好事了。 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夺取城门迎接城外的人进来。谁曾想敌人先替他们考虑到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于是这一伙河东军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打入了敌人的内部。 壶口的并州军要守城,巡城,守营,看护粮草事情多得很。而人手又屡被调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工作自然就会交给民夫去做。 比如挖土,砍树,这些准备战争物资的辛苦事。至于其他的,并州军又不是傻子,才不会让你接触到。但就算是这样河东军也非常满足了,有个正常的身份在这待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看着壶口城中也混进去了好几百人,徐晃就觉得差不多可以发动了,请示过李利之后,夺城之战,开始了。 这日,但见城外数缕烟柱升起,城中的河东将士们就知道时机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趁夜夺关 李利的军队,是从陭氏和阳阿两城之间,越过沁水进入上党的。原本打算是如果於夫罗作战不利,河东军就会出面接应於夫罗退回河东。现在於夫罗搅得上党鸡飞狗跳,又夺了泫氏,切断高都、阿阿到长子、壶关的通道。那么河东军的机会就来了。 现在河东军一部潜入了壶口关,一部在关外潜伏。下手的机会已经成熟了。壶口关是一个纯粹的要塞,扼守的是屯留和壶关的通道。这里两边都是山,山口设关。因关后山谷如壶,故称壶口关。 徐晃本来打算是里应外合,一起强攻夺关。但现在有人混进了壶口守军之中,哪怕是个民夫,那原来的作战计划也可以改一改了。 这个年代还没有特种作战的概念,但擒贼擒王,先斩大将的道理,却是每一个军人都懂的。当年李陵五千步卒对抗十余万匈奴大军,知道情况不妙了,李陵就安排人以弩箭暗杀匈奴单于。可惜被单于躲掉了。不然历史都得改写。 能够派出去,执行夺城任务的,一般都是军中选了又选的精锐。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利用,那也就不叫徐晃了。 徐晃心中一盘算,嗨,居然还有机会搞斩首战。那就这么办呗。于是就对城中潜伏的人下了指令,尽量以隐蔽、迅速的方式解决战斗,配合城外大军夺下壶口关。 徐晃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强攻夺门也能打下壶口关,但这样一来,会造成较大伤亡不说,动静闹大了,有可能消息传出去,对他后续的计划就不方便了。 城中的人得了信,于是就准备发动了。 这日,一群民夫正在搬运木头。砍伐的树木在处理之后,都会搬上城头,到时会当成滚木丢下去。枝杈则会制成木矛用来投掷杀敌。 巨木搬到城头之时,壶口守将正在巡弋。几个民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以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一摆头,众人袍衫之下,隐约鼓起的肌肉又松弛了下去。 到了歇息的时候,大家东一伙西一伙的蹲了下来喝水。找了个安静地方,一个青壮就低声道:“赵校尉,城外不是让我们速度动手吗,刚才如此好的机会,只要扑杀了那个守将,壶口必然大乱,我们趁乱打开城门,便可一举而夺关。你为何反对?” 那个赵校尉喝了口水,乱蓬蓬的胡须上全都是水滴,他擦了把脸,看了看四周,目光看向前方,嘴巴里却是轻言细语:“徐将军说的是要尽量隐蔽,当众杀了守将,你当城头的守军是死人么?到时我们逃都逃不出去,还想打开城门?别急,我有更好的办法。” 有人便问道:“什么办法?” 赵校尉见巡视军卒走了过来,他就笑道:“别急,到晚上再说。”然后就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带头干活去了。 因为要驱使这些被征发的民夫干活,所以在吃的方面,壶口守军倒没有太过苛刻。在吃完了晚饭之后,赵校尉就带着人,溜了出来。他们平时吃住,都在军营的旁边,虽然也有军队看守。但其实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所以守卫其实也就是一个形势。赵校尉很轻松的就带人在旁边弄了个洞,钻了出来。 城中禁夜,但本来就是军中出身的赵校尉等一行人,自然会知道如何找到规律,然后轻松避开巡夜的军队。 赵校尉带路,在城中东拐西拐,然后跟在他身后的人,渐渐就越来越多。到最后,差不多都有二百余人了。 到了一处地方,赵校尉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唤了几个领头的过来,压低声音道:“进城的兄弟们,能来的基本上都来了。徐将军有令,让我等夺城,嘿嘿,要搞就搞一个大的。兄弟们,看到前面的地方没有,那是壶口关守将的宅子。我们今晚先摸了进去,劫持了那厮,逼他投降!” 另外几个人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在这黑夜,也能看到熠熠光辉。从赵校尉到这几个,都是跟着徐晃的老人。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在白波军中,干过一阵。对于翻墙入宅,对于绑票……都熟的很。虽然进入了河东军后,渐渐洗去了一身匪气。但在作战时,运用这样的战术,还是很对他们的胃口的。而且关键时,成功率很高不说,还符合徐晃提出的迅速、隐蔽的观点。 说干就干。赵校尉这会就开始分工了:“王老三,你带人去看着两边街口,有人来就先动手干掉他们。”这是望风的。 赵校尉又指着黑夜里在灯光的衬托下仍然很清楚的府院大门道:“何铁柱,你等会带几个兄弟,摸到门口,把那几个守卫都杀了,然后你们就守在门口。”这是解除大门警卫的。 最后,赵校尉又把剩下的人分成三队:“一队自大门进去,一队走左边翻墙,一队走右边翻墙。直扑后院!行动!” 要是李利在这里,只怕会立马提拔赵校尉,这安排得头头是道的,要是放到后世的官府,指不定就是个什么大队长。这白波军里面出人才啊。 进来的都是精锐,河东军的精锐,和其他军队的精锐概念,大概还是不一样的。河东军的精锐,要求得更多。并不仅仅是你能打能冲。还有纪律、协同配合、听从命令等方面来考量的。 这会,河东军的战术安排一做,立马二百余人就化身成无数支小队,分散在这黑夜之中。何铁柱带人悄悄摸到了大门前。在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要悄悄的杀人,军中手段不见得好使,那么,一些江湖手段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一颗小石子在远处响起,在门口守卫把头转过去,手也按上刀把上,嘴巴打开正欲喝问的时候,与此同时,一声猫叫也响了起来。 门口几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咧嘴一笑,身体又放松下来。是了,这里是将军府,哪个贼人有这狗胆?手刚离开刀把,忽然就见几道黑影一闪,再欲大喝时,却是已经慢了。几支弩箭已经狠狠射进了他们的咽喉,与此同时,黑衣人抢步上前,伸出手来,死死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第一百二十二 轻取壶口 门口的卫兵被解决之后,黑暗里就窜出来许多影子,一个个如狸猫般动作轻柔。三路齐进,很快,便见黑暗之中,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惨叫。然后,大院便有了响动,灯烛开始一一亮起,黑暗如潮水般退散。 守将反应不慢,只可惜还是晚了。他提了兵刃跑出来的时候,前院的奴仆都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敢于反抗的家丁们已经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闻着冲天的血腥味,守将大怒,正欲再召集人手,与这贼人斗上一斗,忽然赵校尉就开口道:“还不投降,诛你满门!” 守将闻言,身子就是一颤,他本来以为这伙人是哪里混进来的大盗,现在听了这句话就反应过来了,哪里是什么大盗,这分明是敌军,於夫罗的人摸进来了。 胡儿残暴,说要杀他全家,到时肯定会杀他全家。守将哪里还敢吐半个不字,砰的一声,推金山倒玉柱,就跪地上降了。不是他不愿意效忠,实在是回天无术了。他降不降这壶口关都会失守,敌人都杀到他家里来了,会打不开壶口关门?现在降了还能保全一家老小。 守将又哪里知道,这伙人压根就不是於夫罗的人。守将一降,关防印信令牌,就全部落入了河东军之手。 这会城中的巡逻队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一齐点着火把赶了过来。外面隐在黑暗中的河东军正欲动手,忽然便见那边大门打开了,那个守将走了出来,于是便按捺住了。 那守将见了巡逻的军士,挥了挥手道:“无事,家中打死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你们继续忙吧。我心中烦闷,带人去巡城。” 巡逻的闻言,行了个礼就离开了。而守将则带着赵校尉一伙人,奔向了南门。南门守军见了自家将军来,忙站了起来。守将阴沉着脸,道:“把人都喊过来,我有话说。” 小校心想,这大半夜的,还来训话,是何道理?又见守将一脸阴郁,怕是心情不佳,当下也不敢多嘴,于是转身便走,不一会,把值守的,偷懒睡觉的,都喊了过来。歪歪斜斜的列队站在一块。准备聆听上官的训话。 守将沉默了会,一咬牙道:“我准备开城投降,尔等可愿随我?” 士卒顿时大惊,却见自家将军身后,数百人立马散开,手中持弩,齐刷刷的对准了自己为首那个小校见势不妙,心想此时若是不降,身上立马要被射出几个血窟窿来。于是便忙弃了手中兵器,拜道:“全凭将军作主。” 后边的有样学样,全部弃了刀兵,拜伏在地。只有寥寥数十人,仍然立在场中,见众人皆跪地而降,心中不禁鄙视,正欲大骂。忽然就听得一阵扳机响声,无数支劲弩射来,把他们立马射翻在地。 河东军把降军缴了械,然后就把门打开了。等城中其他守军发现不对赶到时,徐晃已经带着队伍,趁夜入了城。大局已定,城中守军纷纷投降。 直到徐晃进了城,壶口关守将这才知道,这支军,竟然是河东来的。他心中大惊,暗道完了,莫不是李傕要对并州下手了。 壶口关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徐晃手里,接下来,徐晃的骚操作就开始了。他先是把壶口关情况问得一清二楚。得知三日后,有一支运粮队来,徐晃心中便有了计较。 三日之后,后方的运粮队赶到了。刚入城,就被徐晃带人给团团围住了。为首的运粮官,当场被生擒。 抓了运粮队之后,徐晃就上报给李利,说是欲扮作敌军,前去长子偷城,让李利和他一起内应外合。 李利接到徐晃的汇报之后,心中一想,便觉得不太妥当。此时高干就在长子城内。那里只怕是大军云集。就凭自己这点人马,就算是内应外合,估计也弄不过高干。最关键的是,要打了起来,周围屯留和壶关那里的守军,只怕是会星夜来援。别这里没打下,那边援军又赶了过来。到时就完了。 李利便让徐晃少安毋躁,他先是派人去了於夫罗那里,问於夫罗是否还能派出人来。於夫罗坐困孤城,把附近的并州军都吸引了过来,哪里还有空闲兵力。李利见於夫罗那边派不出人来了。于是便下了决定,自己镇守壶口关,而使徐晃扮作并州军,先袭屯留、壶关二县。破了二县,再根据情况,或南下泫氏,歼灭那里的并州军,与於夫罗会师。或围长子,直接攻打高干。 徐晃得了命令,便使麾下更换衣甲旗帜,扮作并州军,一路出了城,径往屯留而去。到了屯留城下,城上有人认得那运粮官,便问因何至此。 运粮官苦着脸,对道:“吾奉命押解粮草至壶口关,谁知那里难民如潮,粮草不足,又只好前来屯留取粮。快快放我入城。” 上党的粮仓自然不会只有长子一个,城上的人也没有起怀疑之心,在查验了印信之后,便开了城门,放城外这一行人进去。 谁曾想,刚进城门,这几百人便突然翻脸,先是砍断了吊桥,然后又把旁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城士兵纷纷砍翻在地。 屯留的守将大惊,忙带了人前来争夺城门,欲把这一行人给赶出去。又见城外蹄声得得,烟尘四起,却是一支骑兵,向着这里杀了过来。 屯留守将大骂道:“竖子,也敢来赚我!”于是召了弓箭手来,一指那运粮官道:“射死这乱臣贼子!” 运粮官忙往徐晃军中一躲。徐晃也要靠他再去壶关,哪里舍得他这会就死了。忙让人把运粮官给死死护住。自己却一手刀一手盾,冲入了敌军之中,冲杀起来。 城门口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如河,两边都死战不退。就在这时,城外埋伏好的骑兵终于冲了过来,徐晃带人一让,铁骑就对着城门口野蛮的开始冲撞起来。人借马力,横冲直撞,城门口的敌军顿时就被撞得崩乱。徐晃大喝一声,又跟在自家骑兵身后,开始冲杀起来。 屯留守将见大势已去,狂吼一声,便转身就走。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高使君。 还没跑出丈许,一支铁矛呼啸着飞了过来,透背而出。把他死死的钉在了街道上。其他的并州军,见势不妙,纷纷投降。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连下二城 夺了屯留之后,徐晃紧闭四门,把城中的乱军与趁火打劫的匪徒全部剿灭之后,留了千人在此镇守并看押俘虏,自己又带着运粮官前往壶关。 壶关守将明显就谨慎多了,壶口关就是壶关县的。徐晃本来想着先打壶关,夺了关再打县城最为轻松。但他仍然冒着壶口关那里消息走漏的风险,先打了屯留。 只因为屯留离长子太近,若不把这里先拿下,高干就随时能够知道消息,并从长子出兵。现在把屯留拿了下来,等于把长子县的大门给关上了。高干知道不知道,都不会对徐晃接下来攻取壶关县的行动有什么影响了。 运粮官就在城下叫门,守将见了,就道:“王校尉,你运了粮,不回去缴令,来我这里做甚。” 运粮官怒道:“乃公这般辛苦为了谁,老何你这厮好不识趣,速速放我进来,让我与儿郎们进城快活一二天。” 守将这会已经查验完了手续,壶口关那里的接收大印也盖得分明。他就随口道:“老郭在壶口还好吧,听说他又纳了房小的?” 运粮官一愣,便骂道:“老郭忙得跟孙子似的,我去了那里,却是未曾听说此事。只听他骂前方把他手里的人都调走了。” 何守将心中一笑,这才让人把门打开。然后自己下了城,出来迎接。这王姓运粮官是高使君的身边人,不然运粮这肥缺也到不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不能怠慢了。 到了城边,刚露出笑脸,王运粮官身后却是转出一个黑铁大汉,双手持了长刀在手,大喝一声,便猛的一招力劈华山,兜头兜脑的就劈了下来。 何守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惨叫一声,却是被徐晃一刀劈作了两段。王运粮官看着这两片儿尸体,内脏流了一地还散发着腾腾热气,腥臭无比。王运粮官呕了两下,狠狠骂道:“就你话多!” 这一突然变化,吓住了旁边许多人。徐晃动手之后,他身后的虎狼们也跟着动手了。城门口,又是好一场屠杀。 一边倒的杀戮没有持续多久,徐晃这边就宣告胜利了。夺了壶口关,又有屯留、壶关二县在手。李利心中大定,上党基本上,是稳了。 消息终于传到了长子。徐晃再怎么封锁消息,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当消息传到了高干耳中之后,高干简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屯留失了?夺城之人是从壶口关过来的?” 把情况问得一清二楚之后,高干就迅速反应过来了,屯留完了,壶关也完了。肯定是壶关那里先出了事,自己这里不知道还派了支粮队过去。刚好那里的贼子就把运粮队给扣了下来,让他们做为内应,诈取了屯留城。 想明白一切之后,高干拍案而起:“南边那些兵马在干什么?不是说围了於夫罗在泫氏城中,不日将收复泫氏吗?怎么又让贼兵夺了壶关!” 高干急得团团转,失了泫氏、屯留和壶关这一线,长子城只怕是难守了。幸好之前接到回报,说是於夫罗的兵马不多。而且胡人也不擅攻城。 高干就想,於夫罗在泫氏留了一支人,现在又要分兵镇守壶口、壶关和屯留,这几处地方只怕是兵力非常薄弱。不然的话,於夫罗又怎么会使诈来骗城,这就是兵力不足的表现了。他强攻不得,只能采取这般手段。 想到这里,高干就信心大增,于是就传令下去,要集结兵马出征,收复屯留和壶关。这几个地方,万万不能落在於夫罗手里,不然的话,这并州,哪里还有自己的落足之处呢。到时自己就剩下一个晋阳城了,难道要灰溜溜的回冀州吗?绝不! 高干这里,准备对屯留、壶关出兵的时候。李利这会也和徐晃统一了意见。留下足够的人手守城之后,便轻骑南下,与於夫罗一道夹击泫氏城外的并州骑。 只要这一战获得了胜利,等于高干在并州的生力军就会被消灭大半。如此一来,高干就再也不会是河东这边的威胁了。识趣的话,高干就会迅速退走冀州。不然,他就只能在上党北部,太原南部这一块狭小的地方等死了。 李利和徐晃率部南下,先攻下黎亭,然后又马不停蹄的直取泫氏。到了泫氏境内,这才停了下来,又派人潜往城中,向於夫罗送信。 接到信件之后,於夫罗大喜,对弟弟呼厨泉说道:“李太守果真诚信之人也。援军就在城外,一举而破并州骑,便在此时矣。” 呼厨泉在这城中,待得也甚不爽利。闻得援军来,心中也是欢喜。便道:“等大军动时,兄长便在城中坐镇,我自当引骑,为兄长却敌!” 这日,并州大军用过早膳之后,又开始准备攻打泫氏城。大军刚列好队,忽然,就听得身后沉闷的蹄声响起。 并州骑将往后一望,见黑压压的骑兵一片,似乌云般的飘了过来,他不禁大喜,对左右道:“援军又来矣,今日便破了此城,管教城中的胡儿们好看。” 三军听了,欢声雷动。胡儿野蛮悍勇,他们与之纠缠到了现在,实在是头痛。如今又有援军来助,自己这边势力必将大增,还怕破不了城? 大家就站在原地不动,一齐等着远方的骑兵。等到骑兵越来越近的时候,这会,并州骑将脸色就开始变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到了这个距离还不减速? 心思电转间,并州骑将就大呼起来:“全体转向,举盾防备!”这会让大军解散,已经是来不及了,先转向举盾竖矛,结成大阵防备一下吧。到了这会,并州骑将心中仍然不敢相信,对面来的,竟然是敌军。 这命令下得太过于突然,不过并州骑也不差,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前方来的那支骑兵不对劲。于是一个个遵从命令,转向而立,然后长矛架起,大盾斜竖。开始防御起来。 真是敌人,那就开打。不是敌人,事后也好解释。 事情总是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河东骑兵并没有减速,在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时,马背上的骑兵们就开始射箭了。 二轮箭雨射完之后,弓弩纷纷被士兵们抛弃,然后抽出了环首大刀来,倒拖在手,身子低伏,夹紧马腹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后夹击 在河东军的驱策下,战马咆哮着,喘着粗气撞入了并州军的盾阵中。重达千斤、高速奔驰的战马狠狠的撞了上去,立时就是人仰马翻。 尖锐的长矛刺入了马匹的身体,使得战马悲嘶着倒地不起,而如同铁锤般的撞击,也让盾牌后面的并州军或死或伤。有的整个胸腔都被撞得凹了下去,横死当场。有的胸骨断裂,口鼻流血。 在战马悲鸣,士兵惨叫的同时,战马上的骑手们,纷纷一跃而起,似大鸟一般腾空向着并州军的阵中掠了过去。人在半空,脸上就呈现狰狞,长刀紧握,蓄势待发。 有些河东军在半空,就已经被敌人的长矛给贯穿了,有些安然落地的,则是几个翻滚,在地上打滚时就开始砍腿,爬起来时就开始砍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河东军中的悍勇死士。他们也知道凭自己血气之勇,压根撑不了多久,也杀死不了多少敌人。他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着在敌阵中制造骚乱,然后为后面的大军冲杀进来制造条件。 果然,这些人冲了进来之后,不要命的胡砍乱劈,就立时让并州军一阵大乱。后方不稳,前面的人就无法全神贯注。 李利一马当先,徐晃和亲兵拱卫在左右,就如一支利箭般狠狠插了进去,然后在并州军大阵腹心,搅起了腥风血雨。 城中的呼厨泉看着并州军一阵大乱,大喜,遂高呼道:“援军来了,儿郎们,随我出城杀敌!”南匈奴的虎狼们,被并州军围在这小城之中,按着打了好多天。心中早就憋屈得不行,此时见城外来了援军,一个个都精神大振,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人人都爱。 城门缓缓打开,养精蓄锐已久的南匈奴铁骑,一拥而出。并州军将领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他面带苦色,又连连下令,让大军一分为二,一支死死缠住河东军,一支去迎击南匈奴胡骑。 并州骑被前后夹击,军心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这一分兵,更是不行。李利见状,高举长剑,喝道:“城中援军来了,随我破阵!” 河东军心大振,齐声高呼。一场乱战之后,并州军终于撑不住开始崩溃了。并州军主将见状,便悄悄弃了旗帜和盔甲,带着亲信夺路而逃。他早就想好了后路,只是刚开始他不能逃,如果一开始他就逃,军队会立马崩溃,而他也逃不脱。只有在混战之中,他才有一线机会。因为这会,敌我两方已经绞杀到了一起,谁还会死死的关注他呢。 众人忙着收降纳叛,对于几条漏网之鱼,却是没有精力去追了,便由他去了。这一战,并州五千骑,在泫氏城下灰飞烟灭。并州军死伤近二千,剩下二千多人,都被河东军给俘虏了。 河东军死伤八百余人,南匈奴死伤近千人。河东军打头阵,伤亡率自然就会高。而南匈奴却是装备不如河东军,被并州军临死反击了一下。导致损失不小。 打扫完战场之后,呼厨泉看着那些降卒眼热不已。他又不好跟李利讲,于是就去告诉於夫罗。到了城中,於夫罗来见李利。两人哈哈大笑,一起携手把臂,同入衙中。 李利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对於夫罗道:“此番争夺上党,单于助力颇多,李某不胜感激啊。” 於夫罗愁眉苦脸:“好教明府得知,我部众本就不多,连番征战,死伤不少,如今部曲之中,人人带伤,怨气冲天。今城外大战,捕获许多,明府可否分些俘虏于我,好使我以安族人之心?” 李利心想,这些并州厮杀汉,我都有大用的,就这么凭白给了你?搞不好以后你也是我要扫平的对象,我给了你,我这不是在资敌吗? 李利就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单于,胡、汉素有嫌隙,我营中俘虏又与你麾下狼骑大战数阵,若予了你,营中闹将起来,恐难调和啊。至于单于麾下缺人,攻下上党,再拿下西河,单于还愁麾下无人可用?” 於夫罗一想,咦,好像说得挺有道理,但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正欲开口再说时,李利就笑道:“好教单于得知,我已拿下壶关、屯留二县,再加上这里的泫氏,半个上党已为我所有。且壶口关天险在我手中,他高干若不知进退,这上党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於夫罗立马就被李利引开了注意力。他眼睛一亮,咦,想不到李利这么给力,拿下了壶口关和屯留,上党险要尽在自己这边手里。而且高干手中的力量,在刚才这一战中,被打残了。他要是识趣,就会先行退回太原,再行计较。若不知死活,还要留在上党与自己这边拼个胜负出来。那他就真的是要凉了。 正想着,忽然门外就是一声喊:“报!” 李利与於夫罗对视一眼,李利道:“进来!”不一会,一个斥候跑了进来,对李利一拜道:“太守,探得消息,高干率军攻打屯留城,屯留守军发出求援信号。” 李利哈哈大笑,对於夫罗道:“单于,高干出手了,可有意北上一会乎?” 於夫罗心想,这会还不是摆脱李利的时候,自己还得依靠他打回老家去。那就跟着他去北边吧。先看看情况,高干如果兵很多,那自己就在旁边打酱油划水,然后负责喊666。如果高干兵不多,那就一起并肩子上吧。 心中转着念头,於夫罗就站了起来,对李利道:“我正有此意,便随明府北上,破定高干!” 高干心中还想着,趁李利去救於夫罗的机会,自己这里先行夺回屯留和壶关,然后再与李利、於夫罗决一胜负。谁曾想攻城战才打了二天,他就接到了一个噩耗。 泫氏城下,李利和於夫罗前后夹击,自己五千精卒,一朝葬尽。 高干闻得这个消息,又羞又怒,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城不能打了。这上党也不能待了,赶紧跑吧。 于是高干便下令迅速撤退。退到上党郡治长子城之后,又一把火把带不走的物资烧了个精光。李利和於夫罗赶到屯留时,还没入城,就看见了西北方的冲天大火。屯留离长子并不是很远。见到火光冲天,李利就知道高干这是跑了。 李利就叹道:“可恨你我来迟一步,诚为可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单于中伏 於夫罗见高干放火烧城,心想高干必然是手中兵少,见势不妙,拨腿先跑了。这却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于是便向李利道:“明府,高干狼狈退走,正是趁势追击之时。小王愿率本部追击,擒之而还。” 李利看了於夫罗一眼,心中顿时就知道於夫罗在想什么了,于是就皱眉道:“高干乃陈留名士,不是易与之辈。其不战而退,军力未损,途中只怕有伏兵。单于一人去追,恐中埋伏,我便着公明与单于一起去。” 於夫罗心想,这点功劳也要和我抢?你吃肉,总得让我喝点汤吧。就见李利又改口道:“不妥,不妥,高干诡计多端,途中必设伏以待我。算了,单于,让他跑了就跑了吧,只要他还在并州,我与他迟早要见面的,何必在于一时。” 於夫罗越发不开心了,心想我要去帮你追敌人,你这里推三阻四的,几个意思?莫非是让我别去,然后你再自己偷偷派人去?是了,高干从上党退走,随身所带辎重财物,不知凡几,你李利一定是想要独吞。还想着什么伏兵来搪塞我。呵呵,高干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人还没到,他就放火烧城,然后溜之大吉了,这样胆小如鼠的人,他还能想得到在路上设伏兵?你们汉人就是心眼儿多。本单于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於夫罗于是脸沉如水,道:“明府,你若不愿去追,我就独自去了。我匈奴儿郎,何惧区区败军!” 李利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单于,不能追,高干从容而退,必胸有成竹。”於夫罗只是不听,越发以为李利心中弄鬼。遂匆匆辞了李利,自己引军去追高干去了。 等於夫罗走了,李利心想,兄弟,真不是我坑你,我劝了你不听,你这次要是吃了亏,回来可别怨我啊。 高干本身才具就十分出色,不然袁绍也不会任命他为一州之牧。原时空中,高干在并州也与曹操打得有声有色。足见其才。这里他是自己刚到并州还没有发育起来,就碰到了带着人过来偷野的李利,这才措手不及,含恨而退。 高干知道上党不能待了,但他本身机智过人,自然不会考虑到追兵的问题。他在屯留当机立断,从容而退。他手里的力量是没有损失毫分的。于是让先头部队先退至羊头山那里等候,自己却率了精锐留了下来断后。 不打退追兵,自己这些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回到太原,那还是有点难度的。高干来了并州之后,军政一手抓,对于军中之事,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在这个紧要关口,他要是不留下来压阵,而先行带人撤退的话。鬼知道这里的伏兵遇到了追兵,会不会拼死一战。很多士兵肯定会心想,带头大哥都逃了,自己何必还在这里为他卖命。所以高干就留了下来,左右心腹相劝,他就道:“李利新得上党,要招抚各县,就算派人来追,亦不会是主力。我何惧之有。” 于是就在沁水上游,铜鞮县之西侧官道一山谷中,设下伏兵。静待敌军来追。未几,於夫罗就引军衔尾而来。 追到此处,呼厨泉见此处地形险恶,便对於夫罗道:“王兄,此地险恶,且许久不见并州军。不如且退。” 於夫罗心想,追了一半无功而返,必为李利所笑。于是便道:“高干急急忙忙,如丧家之犬,必无防备。我此番来追,若能破其后军,夺其辎重。便可强我部众,不再受制于人。今已到此,如何能退?” 言罢,就打马先行。又因呼厨泉之言,便派了斥候往前探道。回报无事,这才命令大部一道向前。 行至途中,忽然四下火起,鼓声大作。於夫罗大惊,便见得高干率部,出现于高处。高干朗笑道:“欲擒一虎,却中一犬。於夫罗,你死期至矣!” 高干把手一挥,无数伏军齐出,箭矢如雨倾泄而下。南匈奴部众顿时大乱。於夫罗又惊又怒,忙喊道:“退,速退!” 於夫罗见中了伏,便与呼厨泉一道率部逃窜。胡骑大惊,四散而逃,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高干率部趁势来追,斩获无数。追杀一阵,见胡骑去得远了,这才鸣金收兵。打完这一仗后,高干笑道:“李利不会来了。走吧。”于是遂引兵北去。 却说於夫罗中伏之后,溃退三十里扎营收兵。等把残兵败将收拢得差不多了,於夫罗却在营中一病不起了。 於夫罗这些年辗转南北,从去幽州北征乌桓起,就没好生休息过。去了幽州,老家乱起。回到洛阳,灵帝驾崩。为了生存,他投张扬,合白波,靠黑山,带着族人东奔西走,疲于奔命。一直在透支身体。 这一次好不容易回到并州,却又想着争功表现,中了高干陷阱。这一战,检点人数,又折了千余骑。他所部能战之兵,也不过五千余众,来了并州,打了几仗之后,已经折损过半了。这还好说,关键是李利屡次劝他不要来追,他却疑心李利弄鬼,一意孤行。导致损兵折将。他羞愧难当,觉得实在是无面目回去见李利,羞恼之下,却是心神遭损,寒邪入体,便卧病不起了。 呼厨泉惊痛不已,他与於夫罗兄弟两人,年轻的时候可能有些不同心思。但这些年一直患难与共,倒真的是兄弟情深了。呼厨泉忙忙去喊了军医过来,又恐自己军中的医师不行,又火速派了骑兵南下去找李利。 呼厨泉在於夫罗跟前衣不解带侍候了几天。於夫罗未见好转,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了。於夫罗知道自己只怕是大限到了。于是便唤了呼厨泉和几个校尉、当户过来。对众人道:“吾死之后,吾弟呼厨泉当立为单于。尔等当尽心侍奉,不得怠慢。” 呼厨泉泣道:“兄长……”有千言万语,却是梗在胸口,难以诉说。 於夫罗又道:“方今天下,诸侯并起。吾等恶了袁、曹两家,中原已无立足之地。李利虽出身凉州,却有英雄之姿。若他能夺了并州,又有关、凉在手,此霸业之基也。吾族可奉李利为主,数十年内吾族无忧也。切记,切记!” 呼厨泉与众人一一应下。兴平元年秋,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薨于上党。其弟呼厨泉继单于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表奏长安 李利接到呼厨泉的消息,不由吃了一惊:“什么,於夫罗死啦?” 在了解完情况之后,李利心中就有点愧疚了,老兄,吃他败仗而已,你怎么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你这一死,接下来我这仗怎么打? 李利发现,汉朝这会的人,气性真大,经常自己把自己给气死。赵苞因忠孝不能两全,吐血而死;历史上,名将朱儁忧愤而死;未来的袁术,因想喝蜜水喝不到,也气得吐血死了……怪不得罗贯中写《三国演义》,要来一出武乡侯骂死王朗。敢情这有历史依据的啊。 於夫罗临终前给李利写了封信。於夫罗是有儿子的,他儿子叫刘豹,这会留在朝廷为侍郎。话说当年於夫罗回洛阳,上表请求朝廷册封他为单于以正视听,朝廷置之不理。於夫罗遂留子刘豹于洛阳探听消息,走动关系。自己便回军中执掌部众。于是刘豹从此就留在了朝廷之中。 刘豹在洛阳、长安久居,见识了中原繁华,汉家强盛。心甚慕之,便想着自己是当年冒顿单于之后,母系则是刘汉宗室之女血脉,自己是妥妥的刘氏外甥。遂改姓刘。刘豹确实是真的仰慕华夏文化,他后来接手匈奴单于之位后,各部匈奴贵族都让他改姓了刘。又生了个儿子叫刘渊,刘渊后来在晋朝八王之乱后割据并州,建立汉国(汉赵),追尊刘禅,给汉朝三祖五宗立庙祭祀,虔诚得不得了。 本来这单于之位应该是刘豹接任,但刘豹远在长安,南匈奴不能群龙无首,所以於夫罗就指定让呼厨泉继位。另立刘豹为左贤王。他也相信呼厨泉以后会把单于大位还给自己的儿子刘豹。事实上历史上呼厨泉单于也没有辜负他兄长於夫罗的信任。在死之前,把汗位还给了刘豹。 於夫罗写信给李利,就是交待这么回事,然后恳请李利上表朝廷,让朝廷册封呼厨泉。南匈奴汗位,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了。李利要是把这事给办了下来,以后匈奴上下,就全听李利指挥了,指哪打哪。 李利一看还有这好处,那行吧。拼了老命也要让朝廷对呼厨泉进行册封啊。其实是不用拼老命的。於夫罗久在山谷之中,不知朝廷和天下变数。这会并州大乱,胡骑横行。南匈奴留在王庭那里的部落已经不听汉朝指挥了。朝廷能借着册封单于的机会,再度拉拢亲汉的胡人,那是求之不得呢。 只是李利有些唉声叹气的,那是他知道,这一回,估计要被叔父李傕骂了。他知道自己出兵并州的事情,瞒不住长安。本想着不理会长安那里,埋头苦干,夺下上党、太原,驱离高干,做出成绩之后,再行上表朝廷,去信叔父。这样也好解释些。 现在只拿下一个上党,然后还要求朝廷(叔父)给自己办呼厨泉的事,到时就要先进行解释了。情况很被动啊。 李利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安城中,李傕也早就暴跳如雷了。李利猜得没错,河东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李傕的耳目。不是李傕存心要监控李利,而是李利与李傕本就是一体,李利要干点什么事,他麾下的那些人,还能不告诉李傕? 李利一出兵,李傕那边就知道了。李傕也没问李利,心想这侄儿总得来信跟自己说一声吧。结果砰砰碰碰的上党那边都打起来了,李利还是屁都不放一个。李傕这下心里就不舒服了。 凉州军阀,现在虽然分裂了。但李傕和李利并没有分家。他们还是一个派系的。现在等于李利拿着李傕的本钱去做生意,却都不通知李傕一声。你说李傕这心里能舒坦。又刚好是李氏族人在李傕耳边吹风,说要保扶李式,排斥李利的时机。李傕这心里未免就有些多想了。心想是不是风声传出去了,惠民这小子心里有隔阂了? 抛开别的不说,李傕还是很疼爱李利这个侄儿的。但侄儿再一万个好,也没自家儿子好啊。 得知李利突然跑到上党去跟高干打了起来,李傕又惊又怒,见李利没个解释,不禁就拍案而起:“他想干什么?啊!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我这个叔父?目无君上,妄兴刀兵,他这是想干什么?” 一方面是对李利不请示不汇报的愤怒;一方面也是对李利擅自和并州开战的担忧。并州可是袁绍的地盘。要是惹怒了袁绍,袁绍举兵来攻关中,那该如何是好? 自从董卓死后,李傕等凉州军阀,似乎就彻底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只顾着窝里斗,却似乎完全忘记了函谷关以东的那个世界。偶然想起,也是担心关外的诸侯们会不会举兵打进来,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打出去。 他们哪怕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进取之心,也轮不到李利来谋算高干的并州了。凉州军阀联合起来是如此的强大,又有天子在手里,出兵扫平天下,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可惜,他们是如此的不思进取。然后坐视关东诸侯互相吞并,一天一天的变得强大,然后自己这边日渐衰败,最后,就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之中了。 李利自然不甘心这个结局。这样的大好局面,让他当一条咸鱼,那怎么行?现在他还是有机会、有资本来挣扎一下的。中原那里,都是几位大佬的盘中餐,他现在瘦小得很,自然是抢不过,争不赢。所以他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并州。 并州好啊。近在家门口不说,高干在那里的势力,和李利自己也是半斤对八两。背后捅高干一刀,抢了高干的基业,再把太行八陉给守好了,袁绍就是再暴怒,也只能干瞪眼的在冀州拍桌子摔板凳。他打不过来的。 李利动手之前,不是没想过拉着李傕一起干。但他左思右想,觉得李傕拒绝的可能性会偏高一些。毕竟李傕和郭汜、樊稠大战一场,已经伤了元气。再出兵,又怕长安根基不稳。把机会让给张济、马腾,李傕心中只怕也不愿意。 既然李傕可能会拒绝,那么李利就选择了自己单干。他在河东经营年余,也有着自立门户的打算了。事事请示李傕,将会耽误他许多事情。所以,才有了李利私自出兵上党之事。 朝廷自然也是知道消息了的。但李傕总秉朝政,他没发声,朝廷诸位大佬也就自然当做不知道。 数日后,李利招降上党各县,然后奏表就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朝廷反应 这个时候,不汇报不行了。关键是要把於夫罗的遗嘱给办了,好安新任单于呼厨泉之心。并州之事,借重匈奴人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展露下自己的实力,估计呼厨泉也不会老实。 奏表的内容,李利来说,卫觊来润笔。首先,当然是要粉饰自己向并州出兵的动机。“臣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有袁绍,世代簪缨,四世三公,门第之望,德重天下。却侵占冀州,非议天子,又私相授予,自设官职。自此中原混乱,只知有袁,而不知汉矣。” “并州为关中屏障,自中平以来,胡骑纵横,盗寇四起。又有袁绍私命州牧,藐视朝廷。前有并州贼匪寇我河东。臣心忧境内百姓,是故兴兵,欲平并州之乱,再纳并州于朝廷也。因军情如火,故事急从权,先行征伐之举也。今幸赖天子鸿福,臣不辱王命,已先夺上党,逐高干于太原矣。” 先拎着袁绍一顿骂。激起天子与朝臣的同仇敌忾之心。汝南袁氏,世受汉恩这没错吧。平时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天下大乱,你们看看他袁氏都干了什么? 抢冀州,抢青州,抢并州,又想抢幽州的是他袁绍吧?要联合关东诸侯议立前幽州牧刘虞为天子的是袁绍吧?要不是刘虞是个大忠臣,袁术也心怀鬼胎,这事就成了。到时真的东边立了天子,咱们这边的天子与朝廷如何自处? 那占南阳,抢豫州,夺扬州的是袁术吧?这兄弟俩自从去了中原,现在一个个飞黄腾达,各自割据一方。可是他们又何曾关心过关中的天子与朝廷?有没有派人来朝贡过,有没有押解过税赋来奉养天子?大家好好想一想,没了凉州军阀在保护、供养,朝廷就真的什么都不是啦。 只拿袁氏和袁绍出来怼,那是李利给朝廷留了几分颜面,免得朝廷脸面不好看。因为全拎出来的话,关东诸侯几乎没一个好人呐。 骂完了袁绍,接下来就说并州了。这么个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让给袁绍?人家要是在并州站稳了脚跟,那可是随时能举兵打到三辅来的。几百年前,匈奴人就从这里入寇大家都忘了吗?忘了没关系,我来捏造一下,并州入寇河东,是他们先动手的,事情非常严重了吧? 那我不出兵,行吗?不得不打啊。不然,搞不好河东就永无宁日了。河东要是出了事,三辅还能安稳吗?所以我只好出兵了。幸好汉朝气运不绝啊,我一出兵就打赢了。现在抢了上党到手里了。未来还要把整个并州都抢回来,还给朝廷。怎么样? 说完了原因,表完了功劳,接下来李利就开始说於夫罗的事了:“又有匈奴单于於夫罗,闻我王师至上党,遂举众来投,身先士卒,数经战阵。后身被数创,不幸战殁于铜鞮。有遗言曰世为汉臣,未曾负汉之恩德。一生无所憾事,唯有单于之位空缺,今传之于弟呼厨泉。望朝廷册封,以正其位,好统率族人,再为国朝效死。臣河东太守、兴义侯李利具表以闻,伏惟陛下明鉴之。” 表送到了长安。第一时间就转到了李傕府里。李傕看完之后,沉默半晌,才批道:“册封之事可,着尚书台议上党太守人选。” 奏章又转去了尚书台,三公和马腾、张济都参录尚书事,自然是有资格看的。大家看完之后,心中也是复杂得很。 李利在没有朝廷批准的情况下,擅兴刀兵。放在以前,朝廷是轻则下旨斥责,重则槛车征人而还的。只是现在朝廷这个情况,却是不允许这么做了。先不说朝廷有没有实力这么做,朝廷都被一帮军头给控制了,现在要拿最大军头的侄儿,李傕他会同意? 况且李利理由找得很好。确实没错啊,并州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够让袁绍给占了。只是李傕等军头一点都不急,朝廷有识之士也只能干瞪眼啊。最后李利还抛了块大饼出来,说要扫平并州,然后把并州归还给朝廷。李利的言下之意摆明着就是并州打下来之后,他只要最大的那份蛋糕,然后其他的那么多的官职,全让朝廷来任命。嘿,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啊。 朝廷现在这么多官员,除了关中这一块地方还能安插、任命之外,天下其他地方,朝廷都已经做不得主了。任命一个,关东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们就驱赶一个。朝廷已经是毫无威信可言了。但若是把并州给夺了回来,并州这么多郡县,就算重要的地方给李利占了。那不也还有许多空缺么? 大家手底下都有一帮子人,不给他们安排点出路,那还有谁愿意追随你啊。搞不好长此以往,人才就要全部流失到中原去了。那朝廷还搞个屁啊。 所以,其实能够让大家集体失声,然后选择原谅李利的,还是李利暗示,并州的那么多太守,县令、县长,佐贰官,我将来起码会交出一大半来给朝廷。这样,朝廷得了实惠,自然也不会去计较李利攻打并州的事了。 而杨彪等人,心中滋味更是复杂。他们早就看出并州这个隐患来了。确实是如李利所言,袁绍在并州落子,绝对是高手用棋。高干要是把并州给治理得井井有条了,然后袁绍在中原那边腾出了手来,大军一从洛阳,一从并州,两路齐进,关中谁能够挡得住袁绍? 只可惜历史上袁绍打败了公孙瓒,带甲数十万,精兵良将无数,最后却败于一个小小的兖州曹操手上。真是让人惊叹不已。袁绍这一败,就彻底没了精气神,又因为继承人问题犹豫不决,最后几个儿子手足相残,被曹操逐个击破,真是可惜可叹。 要是袁绍打败了曹操,统一了北方。大家来想一想,袁绍拥河、北之众,高干聚并州精兵,滚滚而来,关中这群毫无进取之心的军阀,怎么挡得住,打得赢?袁绍要是击败了凉州军阀,夺了关、凉之地,又将朝廷捏在手里。嘿嘿,这天下,只怕就要立马改姓袁了。袁绍能议废立,袁术能自立为帝。千万别小看了袁氏子弟的胆子。 杨彪他们能看出来的,李傕等人未必就看不出。可是看出来了又如何,他们还是毫无动静,毫不作为。而凉州二代李利,却先行一步,图谋并州。杨彪等人,却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担忧了。这未来的事,似乎一步步的,难以看得分明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党太守 新任上党太守钟繇带着册封圣旨来了。当众册封呼厨泉为新任匈奴单于之后。呼厨泉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他心想,兄长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总算是在他手里办妥了,如此也能慰兄长在天之灵了。又暗道李利果然不愧是李傕之侄,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人本事大,后台强,足以为部族之依靠。接下来在并州,那就追随他,为他效犬马之劳吧。至于未来,那得看李利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了。 钟繇能出任上党刺史,是各方妥协的结果。首先,钟繇有能力;其次,钟繇有资历;最后,钟繇有关系。他和朝中清流交好,也与李利关系亲近。朝廷推出这么个人选来,最起码李利就不会反对。钟繇一走,他的位置自然也会有人顶上去。这样官位流动起来,下面的人才会有希望。不然三公九卿轮流换着做都是那几个,上面几个大佬自己腻了不说,下面的人迟迟晋升无望,心中早晚也是要怨气冲天的。 钟繇见了李利,笑眯眯的道:“惠民,真是想不到啊,一声不吭你就弄出如此阵仗来。”李利兵发并州,长安城那里议论纷纷。官场上自然不必多说,民间倒是有不少夸赞之声。这自古以来,地域歧视就存在了。做为帝都长安的子民,放在太平年间,自然是有资格瞧不起关中之外的所有地方的。但到了现在,偌大一个朝廷,竟然对天下失去了控制,钱粮税赋收不了来,官员也任命不了,军队什么的更不受朝廷节制,这天下,还是大汉朝的天下吗? 天子和朝廷过得委屈,长安人民自然也觉得脸上无光。李利一言不发就率部打入了并州,还夺回了上党。嘿,长安人民集体兴奋了。 这全天下都应该听朝廷的,不听话的都得把他们给打服了。所以李利打并州有什么不对?这是无比的政治正确啊!比起李傕和郭汜、樊稠在长安窝里斗、互相伤害,三辅人民自然是更喜欢为汉家重新“拓土”的李利啊。 你看,这抢回了一个上党,以后上党的事情,不就归朝廷说了算了。抢回了并州,整个并州不就归朝廷说了算了?虽然并州归不归朝廷管,好像并不能给普通百姓带来什么好处。但从古至今,这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某某海的心的人,可是海了去了。说得好听点,那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是心怀天下;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札人忧天,雨女无瓜。 可话又说回来,真把并州抢回来了,对关中人民也并不是全无好处的。最起码,并州在自己人手里,总不用担心胡人牧马南下了吧?到时河套一收服,长安的边防线,就会向北推进数百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匈奴、鲜卑、东羌各种乱入,烧杀抢掠了就跑。这会在长安,李利被人视为英雄,好评如潮,名声比起其他凉州诸阀起来,却是好得多了。 而朝廷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把目光开始投向了李利身上。李利与李傕、郭汜、张济、马腾等老一辈军阀不同。李利还年轻,潜力值比较高,而且他还是蔡邕之婿,救过并州名士,还与名士钟繇、荀攸等人交好。很多人就觉得,李利这人真的不错,忠于朝廷,心慕儒林。和那些粗鄙无脑,只知喊打喊杀的凉州武夫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既然没能力改变现在,不如投资未来。大家都觉得李利能够抢救一下,于是纷纷就动了心思。这次钟繇前来,也是身上带了任务的,负责近距离观察李利。 至于钟繇和荀攸等早就与李利结交的士人,心中就更是震惊了。在他们的印象中,李利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对他们这些有声望的士大夫,非常的有好感。也非常的尊敬。到如今李利给钟繇和荀攸写信,还一口一个钟公和荀公呢。听说李利之父也是个读书人,大家顿时就了然于胸了。后来李利去了河东,在那里干得风声水起,政绩屡现。于是在他们心中,李利又被打上了能吏的标志。 现在李利突然不声不响,就联合南匈奴打进了并州,这给他们的感觉,那就真的是很复杂了。攻打并州,真的是一步好得不能再好的妙棋了。袁绍自顾不暇,并州孤立无援,正是李利下手的好时机。而李利能有如此远见,真的是能够称得上一声英明了。哪怕是贾诩说服了他,那也得要他肯听贾诩的啊。这会李利给大家的感觉,就是拙于言辞而擅于实干、可以独挡一面的能臣了。 钟繇和李利寒暄了几句,就笑道:“惠民,你出兵并州,引起的非议可是不小啊。这会长安城中,到处都在讨论此事。” 李利苦笑一声:“却是我孟浪了。”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朝廷(李傕)那边不大发雷霆才怪。不过上党太守竟然派了钟繇来,却也是出乎李利意料之外了。看来朝廷也是动了心思的啊。 钟繇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朝廷虽然积弱,但不该暮气沉沉,此正我辈奋发进取之时,惠民此举,我却是甚为赞同啊。” 董卓瞎几把搞,失天下人望。本来以为董卓死了,在王允、吕布的主持下,天下会逐渐恢复秩序,谁曾想王允出了昏招,逼反了董卓残部。不然按照许多士大夫的设想,王允主政,吕布带兵,然后兵出函谷关,哪个不服气就打哪个。 吕布骁勇,再带着董卓留下的凉州虎狼,那会关东还不如现在一般,都开始形成事实割据了。到时大旗一竖,关东的拥汉派那还不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可惜好好的一盘棋,被王允给下死了。王允为他的选择付出了身死族灭的代价,吕布也在强大的压力面前,选择了狼狈出逃。 大家只好捏着鼻子,接受了以李傕为首的这班拿着屠刀的武夫。这些武夫又知道什么天下大势,几年来只在关中窝里横,坐视关东局面崩坏。 每每想起,钟繇就不禁为之长叹。现在李利主动出击,却是让以钟繇等不甘心的士大夫们又重新振奋起来。或许,这未来局势,还不一定会如何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返回长安 谈了一会之后,钟繇又拿出了一封信来,这是李傕让钟繇转交给李利的信。李利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回长安! 李利心想,叔父李傕这是动了无明之火了。看来还真得回长安去当面解释一通了。想到这里,就对钟繇苦笑道:“钟公,本来还想陪你好生游览一番上党景色,只是叔父来信,命我速返长安,我不得不从,只好先行一步了。” 钟繇早就清楚李傕必会唤回李利了,他笑了笑,道:“无妨,惠民先去长安,回来之后,再与我策马共游便是。” 于是李利便向钟繇交代注意事项,又让徐晃和呼厨泉镇守地方,有紧急情况听钟繇节制。一一交待清楚之后,就带着亲卫,打马向长安奔去。 到了河东,又在安邑歇了一日。和貂蝉温存了会,见了贾诩、张辽等人,处理了一些政务,这才与众人道别。 贾诩却是个不省心的,见了李利,就对李利道:“惠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此去长安,祸福未知,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李利听了是哭笑不得。李傕真要有什么歹意的话,你带再多人也是没有用的。而且这个关键时刻,李傕绝对不会对他下手。对他李利下手,等于是自断一臂。李氏集团会失去河东以及新得到的上党,还有未来对并州的话语权。这还不算,失去了李利,李傕的势力将会再度萎缩,张济、马腾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会干看着?别忘了华阴还有个种田的段煨呢。 李利大军在外,李傕干掉了李利,又拿不到李利的军队。长安城中干出了这样的事,李傕还能瞒得住谁?消息一走漏,很多人第一时间只怕就是要派人去河东和上党,控制李利的部队了。这种亲者痛、仇者快,损人不利己的事,李傕能干? 所以李傕喊李利回长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李利痛骂一顿,然后叔侄两个坐下来,剖肝沥胆的说些肺腑之言。 当然,贾诩不会想不到这些,他只是好心提醒下李利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也要明白,他和李傕之间,总该是要做个了断,把话要说明白的。另外,安全问题也真的一定要注意,李傕不会下手,指不定其他人会啊。下手了再嫁祸于他人。消灭政敌,断李傕一臂,这事多爽? 李利到灞桥的时候,就已经有百姓自发出来迎接了。这几年,长安局势逐渐稳定。李傕和郭汜虽然还是爆发了内战,但两边都以为自己会胜利,所以并没有祸害长安城。 而在这个时空,凉州集团因为有了李利在,长安乃至三辅的百姓,过得还算不错。不说富足,起码有吃有住,不用当流民,不用骈死沟壑。汉人尚武,李利出征并州,大大扬了朝廷的威风,涨了天子的脸面,长安百姓那是与有荣焉。现在听说抢了上党郡的李利回朝面圣了,一个个都激动得前来围观。 嘿嘿,李利相貌并不是很帅气,但五官却很是硬朗,身体因为长年在军旅之中,长得也甚是高大。这会他颌下黑黑的胡须也开始长了出来。在一身甲胄、高头大马的衬托之下,越发显得英资不凡。 却是一路引来不少百姓的欢呼声。尤其是一些小娘子,在人群中跟着跑来跑去,脸都跑得潮红了。这会可没有说女孩子只能待在家里不能抛头露面的。汉朝的女子,活泼得很。 李利在看到百姓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勒马缓行,一是怕不小心马匹失控撞到百姓。二是这种装比的时候,怎么能够就这样跑掉? 于是他笑意盈盈的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不时向着奔跑欢呼的百姓挥手示意。却更是引得欢声动天。后面的人听了呼声,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都跟着瞎起哄。就这么一路进了长安城。 李利在长安并没有宅院,李傕是他亲叔父,他自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打马到了李傕那。然后就直接入府住下了。在李傕府上,他也算半个主人,当年李傕决定让李利当他的继承人,李傕府中的许多家将、下人,那可是一清二楚的。现在虽然李傕有了儿子,李式也逐渐长大。但李利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下降。反而因为李利在外面打出了一片天地,越发受家丁们的敬畏起来。 入了府,李傕并不在家,而在朝廷办公。李利干脆就先洗了一个热水澡。这个时代洗澡最烦的就是没有洗发水,虽然有类似的东西,但却只能去除头发的油腻,而不能让头发变得柔软顺滑。还好,洗头、梳头,都有侍女来干。哪怕是洗澡,也都有侍女负责帮忙搓背。柔嫩的小手在李利背上推拿捏揉的时候,李利就不禁长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太tm让人喜欢了。 到了晚上,李傕回来用膳。匆匆吃完之后,李傕就把李利喊到了书房之中。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李傕的一肚子火,其实也消得差不多了。 这会看着身高与自己差不多,面貌与死去兄长相仿佛的李利。李傕心中就不禁感慨万千。他又想起了早死的兄长了。思绪飘飞了一阵,李傕没好气的瞪了李利一眼,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却没有让李利坐。 而是问道:“说吧,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李利看着李傕的眼睛,很认真的道:“叔父大人,侄儿斗胆想问一声,若是侄儿不攻上党,叔父大人可曾有外扩之心?” 李傕听了,心中大怒,暗道对外用不用兵,岂是你这小子能管的?旋即又想李利不小了,又在河东历练了许久。这会却是不能把他当昔年的半大孩子来对待了。 于是李傕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闭目叹息道:“不曾想过。” 李傕真的没想过要对外用兵。一是因为内部派系众多,你提防着我,我提防着你,大家互相忌惮之下,没法同心协力。二是董卓都打不过关东诸侯,不得已之下只能迁都来暂避锋芒。所以李傕等人上台之后,就下意识的把关东诸侯给忘了。干脆假装不知道,彻底当条咸鱼不去管了。 不只是李傕,其他如郭汜、樊稠、张济、马腾等人,都是这么想。否则,他们真有进取之心,干嘛还窝里斗,大家联合起来,打出关去,岂不是更好?抢到了关东的地盘,足够他们分的,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关中,争得死去活来呢。 第一百三十章 叔父交谈 李利就语气诚恳的道:“若叔父大人与诸位将军皆无争雄天下之意,只在关中坐视关东诸侯崛起,未来会如何?” 李利声音就渐渐响亮了起来:“关东诸侯,袁绍、袁术心怀异心,其志不小,其势亦大,袁绍割据三州,袁术坐领江东。公孙瓒过刚易折,陶谦年已老迈。刘焉、刘表,亦只是看家守户罢了。未来关东之主,必是袁氏也。 袁氏与我凉州,素有仇怨,董卓虽死,然天子与朝廷仍在我凉州掌控之中,袁氏若欲图天下,必以此为借口而攻我关中。到时其大势已成,我关、凉如何抵挡?” 李利情绪越来越激动,语气越来越激昂:“叔父与诸位将军或许想着割据关中,彼此相安无事,多享几年富贵。可侄儿不想如此!侄儿大好年华,岂能碌碌无为。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纵横天下!扫平天下,方为豪杰!今袁绍在冀州,正与公孙瓒纠缠不休,其盟友曹操,又被吕布袭占基业,正是无暇北顾之时。此时并州孤立无援,我若不下手,莫非要等那高干站稳了脚跟,再引河、北精兵来攻我关中么?” 最后,李利顿了一顿,语气沉闷的道:“叔父这份基业,就传予式弟,并州与天下,我自为之!” 李傕听得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侄儿,还有这份雄心壮志。纵横天下,气吞万里。这等豪情,他李傕却是连想也没有想过。或许当年董卓想过,但事不可为,他就迅速退回了关中,然后在郿县筑坞自保。雄心壮志被酒色消磨得一干二净。 董卓的失败,可以说是给他麾下的诸将校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李傕等人都有心理阴影了。这样的彪悍猛将,曾经在董卓死后,一度想要离开军队,自己逃走。虽然最后反攻长安,控制朝廷和关中了,但就真的是没有想过要去得到更多了。只想着如何稳固住自己的权势地位,然后与诸将相争。眼光从来没有放长远一点,投向广袤的东方。 李傕心中不停的在问自己,自己是真的老了吗?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太凶猛了?现在李傕倒是听明白了,自家这个侄儿是不甘心缩在关中,一个小小的河东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但关中就这么大,其他地盘他也不好去抢。所以就只能盯着并州打了。 打并州,不是侄儿李利要瞒着自己。而是侄儿早就发现了自己没有与诸侯争雄的野心,为了避免自己阻拦,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了。想通了这点,李傕心中那点最后的怒火,也随之熄灭了。 做为长辈,总是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弟更加出色的。自己老了,不想抢地盘了。但不能约束着子弟们,让他们也跟着自己缩在关中消磨意志吧。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能没点梦想、志向呢。 咱老李家,出了个千里驹啊。李傕欣慰的看着李利,眼中尽是欣赏、满意。他李傕不想对关东用兵。原因有很多。掣肘太多了,董卓死后,凉州集团分裂成一个个的小团体。现在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李傕也没法做到一家独大。没有一个强有力、能服众的带头大哥,谁能整合关、凉兵马,向关东出兵? 而且,就算是出兵了,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赢?所以,基于种种原因,凉州军将们就缩在关中,宁可当条咸鱼。 但李利有着强烈的进取之心,而且他似乎也有着这个能力。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去放手一搏呢。成功了,是凉州小团体,更是李氏的荣耀;失败了,也只不过是折损了李利这一系的人马,这种损失,李傕还能够承担得起。 尤其是李利直接了当的说,李傕的家业,他不要了。全部留给李傕的儿子李式好了。李傕知道,自家这个侄儿说的是真话。李利志向远大,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他又怎么会盯着李傕手里的这点东西不放?李利想要的,他只会凭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而不是靠某人的施舍。区区李氏家主的位置,与整个天下比起来,谁都知道怎么选。 李傕一直在李式与李利之间摇摆不定,一是因为自己之前就承诺过了李利,出尔反尔他也心中有愧。二是他也想兄弟两个能互相扶持,要是惹了李利不快,自己儿子还没成长起来,到时自己眼一闭,腿一蹬,接下来就兄弟相残,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李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这一切的障碍就不存在了。李式可以继承自己的一切,而李利也可以去追求他的理想。两者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了。心结解开,李傕更是想道,若是侄儿能够成长起来,未来也是式儿之福。式儿还年幼,侄儿若能长成撑天大树,足可以庇护式儿一生。 李傕现在倒是想得明白了。自己手里这点兵马地盘,李利是看不上了。李利今天把话说明白了,将来也不会来欺负他堂弟李式。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全力支持李利的北进计划啊。 真要是把并州抢下来了,并州那就是老李家的地盘了。到时李利执掌并州,自己掌控朝政,嘿嘿。李家到时水涨船高,岂不快哉! 当然,李傕也只能想到这里了,他却是从来没有想过,李利能够打败袁绍等关东诸侯,夺取天下。因为关东诸侯太强大了。以李傕的本事,他只能想着镇守关凉割据一方,再加上李利,他也只能想着夺取并州。以后的事,李傕不敢细想,也不愿去想了。李利刚才说的并州与天下,他自为之。李傕也是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天下两个字。就算是听到了,也只以为,年轻人么,谁没个狂妄的时候? 李傕想了想,开口了:“好,你有进取之心,叔父岂能有不支持的道理?上党那边,可还差些什么,兵马钱粮,你只管道来。我全力支援于你。” 李利摇了摇头,道:“高干前往并州经营不久,其亦只得上党、太原二郡而已。我与之争上党,灭其军队数千之众,高干已元气大伤。他在并州,已不能与我相争了。侄儿兵马钱粮皆不缺,却是缺少治理地方的能吏。还请叔父与朝廷协调,我兵马打到哪里,官员就要跟进到哪里。另外,我李氏儿郎,怎能久居长安,如此下去,毫无忧患意识,不是好事。便让族中兄弟们,跟着我去并州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朝堂之争 兴平元年冬十月,李利回长安见李傕,面谈之后,叔侄心结解开。从此意味着,李傕与李利分家了。两家明面上虽然还是一家,但从此以后,李利在军、政方面,基本彻底独立于李傕了。 两家关系不会断,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但在战略、战术层面上,李傕再也不能做李利的主了。也就是说,李利现在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打谁就打谁。根本就不用像以前一样,听李傕的节制指挥了。 和李傕谈完了,李傕就挥挥手,让李利早点去休息。第二天,他要带李利参加朝会。长安城在西汉末、东汉初,屡经战乱,所以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但长安城,一直是两汉的两京之一,天下有数的雄城。 长安宫室,在董卓西迁之后,经过了基本的修缮。李傕等人反攻长安之后,后来因为发了笔财,在李利的劝说之下,也拨款做了修葺。所以说,天子的住所和朝臣办公的地方,现在来看,质量还是非常不错的。没有像历史上的那般寒酸。 这不是李利的第一次上朝。他之前因功封兴义侯时,就在朝会上拜谢过天子圣恩。汉朝的封侯拜将相,有着严格的步骤,非常有仪式感。在哪里站,在哪里拜,该说什么话。都有着它的规定。 这次上朝,李利是来向朝廷述职的。然后也解释下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对并州动手。一方郡守的权力其实是极大的。若是在河东动用兵力,李利压根可以不向任何人解释。但跨州作战,而且还是牵涉到了袁绍这个大佬,情况就有点儿敏感了。 汝南袁氏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王允没死之前,还一度想着关东诸侯都是自己人。凉州将打进长安了,王允让吕布逃走的时候,还特意做过交待:“努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 所以说,长安朝廷里,心向袁氏的人不少,视供养、保护他们的凉州军将为仇寇的人很多。虽然有一部分人觉得并州是朝廷的土地,袁绍私命高干为并州牧毫无道理,但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袁绍干得对,只有让袁绍发展起来了,袁绍才能带大军进关中来解救朝廷和天子。 也不想想,袁绍把天下地盘都给占了,他还会在乎朝廷和天子?只怕立马就要改朝换代。也许那些人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们估计也乐意见到这一幕,真有那么一天,就做了袁氏的拥立之臣又如何。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所以,这些人听说李利打并州,抢上党,一个个愤怒得不行,像是李利杀了他们爹娘老子一样。今天李利上朝,必然会遭受刁难了。 当然,李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李傕也把这个情况对他大概说了一下。群臣朝贺陛下之下,就进入了议事环节。 前面的大佬们说完之后,就轮到各路议郎、郎中、大夫们上阵了。李利在后面正坐着,听得昏昏欲睡。膝盖也极度不舒服。 汉灵帝爱胡床,但朝会上他没能够把椅子给普及开来。顽固派的势力还是非常巨大的,你玩乐可以,但正事却不能胡来。朝会是何等严肃的大事,要是一群人在朝会上东倒西歪的,成何体统。所以民间或者官员宅院之中,经过汉灵帝和李利的推广,桌椅开始盛行起来,但朝廷和除河东之外的官府之中,却是不曾施行。 李利跪坐在软垫之上,膝盖胀痛得要死,但又不敢乱动,殿中站了许多侍从官,其中就有人专门盯着大臣的仪表姿态的。你要乱动,少不得就是被参一个君前失仪。李利暗暗咬牙,要是自己得了天下,一定废除跪坐,而改用椅子。 什么跪坐是正身心,竖仪表。在李利看来,都是瞎几把扯。儒家没出来之前,大家就都开始跪坐了好不好,原因还不明白吗?木匠鲁班大师不知道哪里没想明白,没把桌椅板凳给弄出来。然后君王和臣子们相见,为了定个规矩,于是就搞成了跪坐,君王和臣子们都保持这样的姿势。 而不是像后世人所吹捧的那样,这跪坐是如何如何的好。真这么好,真对人有这样那样的帮助,怎么从唐、宋开始,跪坐就被取消了? 议郎庞羲,洛阳人氏,与前任宗正、现任益州牧刘焉相交甚厚。种劭和刘诞等人暗中鼓动李、郭相争,庞羲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是知情人之一。后来李傕获胜,刘范、刘诞被擒,庞羲为了营救二人,可是东奔西走跑了不少地方的。 后来刘范、刘诞被扣着,用来敲刘焉的竹杠,性命虽然无忧,但庞羲却是对李傕、李利一肚子的不舒服。在他看来,这李氏叔侄两个,简直是关中的祸乱之源。李傕和郭汜争权夺利,罔顾生灵;李利为了一己之私,擅自出兵,攻打并州,都是无法无天之辈。朝廷一定要严惩。只是现在朝廷没这个实力了,庞羲也只好打打嘴炮骂骂人来出出气了。 公卿们把大事都说完了,庞羲就跳了出来:“陛下,臣有本上奏。” 皇帝高高在上,问道:“卿有何事?” 庞羲就举笏道:“陛下,臣弹劾河东太守李利,其不知保境安民,抚恤百姓。而妄兴刀兵,以至战祸连绵,殃及无辜。请罢其职,夺其爵,下狱论罪!” 李利听了,顿时就清醒了,他心中卧槽了一声,就看了过去,庞羲长得仪表堂堂,让人一看就能心生好感。谁曾想却是个一言不合就要往死里下手的老阴比。李利心想,自己也没得罪这家伙啊,怎么出招就要见血封喉? 李利认真的看了看庞羲,把这人给牢牢记在心里。心想,这事没完,你个糟老头子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泡制你!李利并没有慌乱,他安坐不动,想看看支持自己的人有多少。出来混,有一条很重要,就是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不求全部一清二楚,心如明镜。但表面上的,却一定是要搞清楚的。不然就真的会吃大亏。 庞羲话音方落,郎中张既就站了出来,开始替李利辩护了。张既字德容,左冯翊的土着。宋翼为左冯翊,举张既为孝廉,又送张既入京中郎署为官。后凉州诸将反攻长安,王允身死,宋翼、王宏一道被罢职入狱,是李利救了宋翼、王宏。宋翼是张既的举主,李利是宋翼的救命恩人。有这层关系在,张既岂能坐视李利被人胡乱攻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返回上党 况且张既是左冯翊的土着,他在政治上是属于少壮派,希望看到朝廷能够号令天下,再现往日威仪。在感情上,更加倾向于李利攻打并州。因为李利攻下并州之后,也就意味着以后他的家乡不会受到外敌的威胁。 历史上,胡骑可是经常攻入萧关,威胁三辅地区的。李利打并州,三辅人民那是巴不得。所以作为三辅土着,哪怕是没有别的原因,张既也要向着李利说话,更何况李利于宋翼有活命之恩? 张既就举笏站了出来,讥道:“庞议郎此言何其之谬矣。李太守在河东除口赋,开荒地,纳流民,惠及无数百姓,又除盗贼,招白波,使境内大靖。这如果不算是保境安民,抚恤百姓,那什么才算?” “至于妄兴刀兵,那是并州寇犯河东在先。且并州是汉朝疆土,可朝廷既不能收取并州税赋,又不能任免并州官员。嘿,这样的并州,与反贼何异?李太守为朝廷征讨叛逆,如何不可?” “陛下,李太守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于国家,臣倡议,请有司论功而赏之。” 此言一出,庞羲顿时就是满脸通红。他双目怒睁,似乎就要立时骂了回去,只是张既却不理他,向着天子一拜之后,就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李利看向了张既,嘿嘿,这个人,可以大力拉拢。他现在与叔父李傕把话谈明白了。现在也是时候可以开始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了。李利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这张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争辩起来,无非是李利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天子虽然年幼,却很聪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名士大儒在给他讲课了。让他正确的认识到这个天下是个什么样的。 在天子看来,李利并没有错。并州名义上是汉土,但那里已经和关东一样,已经不再遵从朝廷的命令,李利去把并州抢回来,何错之有?现在不就有了效果吗,抢回来一个上党,朝廷就任命了一个上党太守。以前上党太守轮得到朝廷说话吗?接下来,上党各县的地方官,还会等钟繇的奏章,到时朝廷一样可以来进行任命。 这就是李利带来的好处。为何有些朝臣要反对李利,天子心想,无非是害怕袁氏、欲向袁氏示好罢了。你们这些人的眼中,还有朕这个天子吗?皇帝坐在高处,一声不吭,看着大家表演。 最后,士孙瑞站了出来。士孙瑞,老资格的九卿。要是他想登上三公之位,早就上去了。杨彪、皇甫嵩、张喜等人被拜为三公时,都纷纷上表请辞而荐士孙瑞。此人也是和王允一道合谋剪除董卓的得力助手。只是士孙瑞不喜居功,所以不为人知。当然,他也因为这样,才逃过了李傕等人的事后清算。 士孙瑞现在官拜尚书令,这是个炙手可热的位置,自从相权归尚书台以来,尚书令就成了实际上的丞相。天下大事,尚书令都能够插手。历史上的荀彧,帮曹操干活时,就是官拜尚书令。因为曹操想进位魏公,这事要尚书台通过,但荀彧表示反对,所以在历史上,荀彧的尚书令被撤了,又被曹操带到南方军营之中,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荀彧一死,曹操立马进爵魏公。嘿嘿,尚书令这个官职重要吧? 士孙瑞站了出来的时候,争议之声都停止了,许多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想看看这位大佬要说什么。士孙瑞抚了抚须,一锤定音:“依老夫之见,兴义侯于国有功。” 士孙瑞人老成精,他固然不喜欢凉州将,但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他也无力改变什么了。而且李利与李傕等凉州将又有不同,他也抱着改造李利的心思,王允都能捏着鼻子拉拢三姓家奴吕布。李利的名声总要比吕布好些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士孙瑞是右扶风人,也是三辅土着,李利打并州,对他士孙瑞也有好处啊。右扶风的钱庄,士孙家可也是入了股的呢。不帮自己人,难道要帮白眼狼袁绍不成? 李利本来还想多看看,然后一个个的把使劲怼他的人都记下来,回去写在小本子上呢。结果中途士孙瑞就跑了出来,替他撑场子了。士孙瑞一吭声,基本上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当然,私底下的怪话肯定有,但绝对不会在明面上挑战士孙瑞的了。得罪了士孙瑞,鬼知道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还能不能做得下去。 汉朝的官,可上可下,今天还是三公九卿,搞不好明天就成了个布衣庶民。能少得罪一个人,就少得罪一个吧。来惹李利,已经是鼓足了勇气的了。再加上个士孙瑞,没必要了。 朝会结束了。李利没被罚,当然也没有被赏。主要是天子和朝廷不知道该如何赏。难道说李利帮朝廷夺回来了本来属于朝廷的土地?这多尴尬,这不是自己承认自己没本事么。事关朝廷脸面,大家只好默不作声,然后当作不知道了。以后等李利这小子拿下了整个并州,再一起补偿他吧。 李利在长安并没有待多久,约了荀攸、韩暨、张既分别见面小聚了一下。张既和李利相谈甚欢,看得出来,张既对李利并不排斥。而李利对张既这种态度,心中自然也是非常满意。李利还想登门拜访士孙瑞,结果这老头子礼物收了,人却不露面,说是没空。 李利这就有点无可奈何了。对于这种大佬,他百般手段,也是无用。于是便匆匆辞了叔父李傕,然后带着李氏数十族人,一行匆匆向着上党而去。 上党虽然打下来了,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招抚当地的士族,甄别官员是否能够留任,重新修缮军事要点,把河东的善政复制到上党,然后发动百姓,筹措粮草,寻找适当的时机,准备攻打太原。 光靠钟繇一个人,他哪里忙得过来。得趁着现在天气还好,赶紧去上党,然后争取在今年之内,把太原给拿下。不然到了明年,形势发生了变化,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徐州新主 兴平元年冬十月,曹操和吕布相持至今,因粮草不济至东阿。袁绍在冀州,看到小弟曹操这么凄惨,于心不忍,于是派人去劝说曹操:“兄弟,你怎么搞得这么惨了?接下来你还要在兖州打仗,为了避免万一,要不你把弟妹和几个侄儿送到我这里来吧,这里安全,就算你打败了,也不用担心他们受到伤害。” 曹操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而且他还很感动,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老大哥袁绍关心自己。这真的是雪中送炭呐。正要答应下来,让人护送自己的家小去邺城。结果程昱就站了出来相劝。 程昱道:“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之韩、彭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虑之!” 主公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心里面觉得自己打不赢,不然你怎么会想现在就开始找后路?袁绍早就有异心了,但他有这个本事吗?主公你想想你自己能做他的韩信、彭越吗?兖州虽然被吕布这厮给占了,但我们手里不还有三城吗?咱们有文有武,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还怕干不出一番事业来,主公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啊! 程昱大道理说了一通,曹操就只听进去了四个字:韩信、彭越。他猛然想起,袁绍这厮,估计能力和心胸都是比不了汉高祖的。而汉高祖都能砍了韩信和彭越,自己要是投了袁绍,将来的下场难道就会比韩信和彭越好了? 曹操越想心越凉,赶忙就拒绝了袁绍使者,然后对程昱道:“若无仲德,我中本初之计矣。”于是便不再做其他打算,一心想着与吕布决战到底。 却说陶谦被曹操连着打了二次,连惊带吓的,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就熬不住了。到了秋天,偶感风寒,于是就卧床不起了。眼看着一天天的病重,徐州的豪族们就开始动起了心思起来。陶谦不行了,他两儿子能力不足,没法带着大家一起共保徐州。徐州还是得找个强人当带头大哥,不然转过头来,曹操又打到徐州来了怎么办? 于是大家就聚在一起喝酒,一边喝酒一边谈事。徐州北边是青州,那里公孙瓒和袁绍正在打生打死,选谁都不行,选这个得罪那个,选那个得罪这个;徐州西边是兖州和豫州,兖州曹操那里正和吕布互殴,而且曹操和徐州是生死大仇,排除;豫州是袁术的地盘,而袁术又坐领扬州,正在徐州的南边。咦,咱徐州边上还有个这么强大的邻居吗? 袁术有扬、豫两州,又是汝南袁氏的嫡子,天下闻名,要不,徐州就投了袁术算了吧。这样,将来也能够成为大家的庇护伞了。 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袁术虽强,但当年他北至陈留,与曹操争兖州,却被曹操打孙子似的打得屁滚尿流,一直溃逃千里,这才在扬州立足。而且袁术在南阳时作风就不好,胡作非为,骄奢成风,咱这徐州,只怕他护不住,也经不起他折腾啊。 听得这人意见,大家顿时就傻眼了,徐州边上就这么几家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曹操来了,那派谁上前去送死嘛。 又有人道,大家在这里商量有个屁用,就算大家选好了人,没有州牧陶使君的认可,那也白搭,还不如前往探一探陶使君的口风好了。说句实在话,大家都见到了曹操的实力与狠劲,要不是曹操屠了徐州几十万百姓,这会大家就真的会选曹操了。毕竟这乱世,还是要狠人才能够镇得住场面啊。 大家公推徐州别驾麋竺前往陶谦处。麋竺去了,陶谦差不多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就对麋竺道:“子仲,吾死之后,非刘备不能安此州!” 刘备现在作为客军,正在小沛驻扎。刘皇叔是个社会人,豪爽大方,性格开朗。当年在卢植麾下读书时,就是喜狗马音乐,好华服,爱结交江湖豪侠,唯独不喜欢读书。当年他能够起事,也是一帮江湖兄弟撑起来的。 现在他到了小沛,依然不改本色,四处交游,本身性格又好,做事又大气,还是宗室和大儒子弟,偏偏还胸怀大志,一心要报效朝廷。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刘备可以说很快就在徐州打开了场面。只要是与他喝过酒吹过牛的,无一人不夸刘玄德是个当世英雄。 陶谦选刘备,也是经过精心思考的。他不想得罪袁绍,就不能选公孙瓒和袁术。尤其是袁术,袁家两兄弟早就闹掰了,只差没有明火执仗的对打了;他不想得罪公孙瓒,就不能选袁绍;曹操更不用想,第一个就排除了;至于袁术,除了袁绍的原因,还有就是袁术打不过曹操的原因。 这么一用排除法,周边能称得上强人的,也就只有刘备这么一个人了。选刘备,起码公孙瓒是不会反对的。毕竟是他老同学嘛。至于二袁和曹操的想法,陶谦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在陶谦看来,刘备性格仁厚,他为徐州之主,最起码自己的后人不会受到伤害。自己的旧部也不会被清洗。要换了别人来,只怕是为了剪除自己的残留影响,徐州就要刮起腥风血雨了。陶谦临死之前,自然是要给自己的家小和旧部做一个好安排的。 麋竺也和刘备吃过饭喝过酒,他一听是刘玄德,心中基本上也不反对了。在他们这种徐州豪族来看,徐州之主不宜势力过强,太强悍了的,他们本地人的利益就会遭到侵害。你要换了曹操这种来了,一言不合就要拨刀杀人,谁受得住? 刘备势力不强,性格也宽厚。能力也够强,麾下关、张两员大将,都有着万夫不当之勇。这样的人,正好为徐州之主。 麋竺得了准信,于是便回去找大家商量。大家左右一想,嘿,还别说,这刘玄德,就还真是最适合的人选了。那还说什么,就是他了。于是纷纷上书给陶谦,表示大家都拥护陶使君的意见,愿奉刘备为徐州之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傅之死 把后事交待清楚之后,陶谦也没多说废话,眼一闭,就撒手而去了。这些日子,他撑得实在是够辛苦的了。太累了,那就休息一下吧。 陶谦的家中一片悲声,这边徐州的文武们就去小沛找刘备了,说要迎他为徐州之主。刘备心中很是高兴,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不过他也很理智,没有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他琢磨了下,估计徐州文武都不愿出头来承担将来曹操的打击报复,所以这才请他来顶上去。 不过,未来曹操能不能对徐州用兵,那还不一定呢。最起码,现在曹操和吕布之间,就还没见个胜败出来。等到结果出来,哪怕是曹操胜了,只怕也是元气大伤。等曹操恢复好了再来争夺徐州,自己在徐州也已经站稳脚跟,发展起来了。到时曹操有兖州,自己有徐州,谁怕谁啊。 想到这,刘备心头不禁就是一阵火热。黄巾之乱,他聚众起兵,转战南北,却几乎从来没有拥有过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当年为平原相,那青州也是老同学公孙瓒的。自己还要听从公孙瓒的节制,这平原相能不能当长久,也只不过是人家的一句话罢了。后来因为救了孔融一次,老孔给力,到处宣传、鼓吹他的事迹,传到了陶谦这里,又被陶谦请来解徐州之围。谁曾想,突然之间,就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兖州那里吕布翻了天,徐州这里陶谦要上天。嘿嘿,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既然是各取所需,刘备那也就不准备客气了。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这是明面上的套路。要是显得急不可待了,未免让人觉得吃相难看不体面。于是刘备就再三谦虚的辞让,他说:“袁公路近在寿春,君可以州与之。” 众人对视一眼,心道但凡袁术要是靠谱一点,咱们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于是又劝,刘备再让,大家就继续再劝。陈登就说道:“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 孔融和陶谦关系好,是陶谦倡议另一个反董圈子里的中坚人物。陶谦死了,他来吊唁,这会也在这里看热闹。闻言亦对刘备道:“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老刘,好事就这么一次,你要是再让来让去,到时事情出了变化,可千万别后悔。孔融也愿意老朋友刘备成为徐州之主,别的不说,刘备在徐州立住脚了,他孔融将来要是在青州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南下来徐州嘛。 刘备听了,这才不再推辞,遂领徐州。 却说庞羲在朝会上公然站了出来,指责李利,后未得逞。回府之后,越想越怕。深怕受李傕、李利叔侄二人的报复。恰好刘焉那边,赔偿物资都已经交割完毕。庞羲就寻了刘范、刘诞二人,携了家小,弃官不做,随了刘范、刘诞二人径往益州而去。 又有太傅马日磾,奉了朝廷之命,持节仗镇抚关东。至扬州袁术处,却被袁术无故而扣留。马日磾执意要辞行,袁术左一个借口,右一个推脱,只是不肯。这日在府中,马日磾又来向袁术辞行,袁术想了想,哈哈一笑,起身道:“太傅莫非是嫌我招待不周?” 马日磾摇头道:“自至扬州,公路待我殷勤太盛,岂有不周之处。只是老夫奉命镇抚关东,我岂能滞留在扬州,不去他处之理。” 袁术就道:“太傅持节而来,袁某从未见过节仗,甚是好奇,可否允袁某借来一观?”见马日磾似乎要动怒,又婉转道:“太傅若能满足袁某之愿,袁某可派人护送太傅出境。” 节仗代表皇帝的身份,皇帝因为不能事事躬亲,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指定人代理去办。因为空口无凭,于是就有了节仗。节仗非金非银,长八尺,上装饰有旄羽等物,极为华丽。汉武时,苏武在北海牧羊,因地处寒冷,缺衣少食,而导致节旄尽落,然苏武宁死不降,成为了守节不屈的代表人物。 凡是持节的人,都可以代表天子与朝廷。马日磾身份贵重,太傅乃是上公之位,天下除了皇帝之外,臣子之中,可以说就是他最大。而他又持节仗出行,更是尊荣。现在袁术开口就要观马日磾的节仗,马日磾心中自然是怒极。 袁术说好奇也是真的。上次朝廷封他为左将军,假节,阳翟侯。这假节就是说让他临时拥有持节的身份。但却没有把真的节仗给他。现在有了个真正持节而来的大臣,他自然想看一看这书中记载的节仗是个什么样子了。 现在袁术开口说你把节仗给我看下,满足下我的好奇心,我就可以送你出扬州了。马日磾听了,又只好忍耐下来。他实在是不能在这里再拖下去了。关东大得很,他不说各州都跑到,起码几个有名的大佬那里,都得去看一看吧。他此行代表天子和朝廷,来看一看关东的情况。若是一直留在扬州,成何体统。 于是马日磾就缓缓道:“给你一观也不是不可,只是公路莫要欺我才是。” 袁术笑道:“小子怎敢?” 马日磾于是就把自己的节杖拿给了袁术看。袁术接了过来,细细把玩之后,又道:“当趁夜观之。” 马日磾又等到了晚上。结果袁术就拿着节躲到后院去了,马日磾数请见,袁术只是不露面。这下老太傅就知道上了袁术的恶当了。 马日磾气得半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跳脚大骂一通,而袁术仍然不出。马日磾只出颤巍巍的出门而去,接下来数日,马日磾别说要回节杖了,连袁术的面都见不到了。 这下,马日磾就真的傻眼了。他作为天子使者,连节杖都失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回长安?又气又怒的马日磾,一下子就急怒攻心,一病不起了。 一句大家非常熟悉的古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放在马日磾这里也可以用。因为失去了皇帝授予的节杖,马日磾又悔又恨,竟然吐血而死。 袁术这下也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大发了,他转眼一想,却又计上心来,先命人秘不发丧。而又取了军中名单来,把合自己心意的都一一填上名单,然后录成奏表送往长安,而署名最上者,赫然就是马日磾。 袁术也真的是胆大包天,还借着死人做文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少年孙策 袁术逼死了马日磾,在寿春把这消息给死死瞒住。但有敢言者,立杀之。于是左右噤若寒蝉,皆不敢泄露半字。 这日,袁术正在府中闲坐,忽然有卫士来报,言孙坚之子孙策求见。孙坚是袁术麾下头号大将,因与刘表争荆州而战死,孙坚一死,袁术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同。他在南阳再也立不住脚,往北想夺兖州也被曹操打得一败涂地。只好灰溜溜的跑到扬州来。袁术非常怀念孙坚,每有不顺,便会念叨:“若文台还在,何至如此?” 此时闻孙策求见,袁术念在孙坚旧情,于是便命人传孙策进来。袁术一见孙策,便心生好感,为何?只因为孙策长得好,但见他身高八尺有余,双眉如画,斜飞入鬓,目若朗星,黑白分明,鼻似悬胆,齿白唇红,好一个俗世佳公子,红尘风流客。 袁术便笑问孙策:“伯符今日为何而来?” 孙策拜见袁术之后,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泣道:“亡父昔从长沙入讨董卓,与明使君会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策感惟先人旧恩,欲自凭结,愿明使君垂察其诚!” 却原来孙策在老家时,年方十余岁,便已郡内知名,他与一班少年游侠往来交游,却是引起了庐江舒县一个人的注意。这人却是与孙策同龄的周瑜。周瑜与孙策一般,长得英俊非凡不说,还同是英武豪迈,少年老成之辈。其闻孙策之名,遂自舒县来见孙策,两人促膝相谈,一见如故,只恨相见恨晚,于是推心置腹,自此订交。 周瑜感觉到孙策这里太远了,于是便劝孙策搬家去舒县,两人可以一起谈论天下大事。孙策欣然从之,于是举家搬至庐江。周瑜便把自家旁边的大宅子让出来给孙策一家住,又带孙策拜见自己的母亲。是谓升堂拜母,互通有无。及至孙坚战死,孙策扶灵葬孙坚于曲阿,于是滞留在扬州,结交豪杰,立誓欲为先父孙坚报仇。 这次来袁术这里,却是想投效袁术,并要回其父孙坚当年统率的兵马。刚才孙策所说的意思就是咱爹当年从长沙起兵,一直跟你干到南阳,结果不幸战死,现在我想继承父亲的遗志,继承给使君你效力。还请使君明白我的诚心。袁术见孙策相貌英武不凡,谈吐又很好。心中好感大增,只是孙策想要回孙坚的兵马,袁术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孙坚善用兵,他留下的兵马也是袁术军中少有的精卒,要是给了孙策,那袁术自己怎么办?他再也不会把这种要命的东西给另外一个人了。当年那是没办法,他和孙坚名为上下级,实际上是同盟合作的关系。兵马几乎都是孙坚拉起来的,他袁术只是负责后勤供应罢了。现在夺了孙坚的兵马在手,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于是袁术就十动然拒了,他一口拒绝,还给孙策找了个理由:“孤用贵舅为丹阳太守,贤从伯阳为都尉,彼精兵之地,可还依召募。”我让你舅舅当了丹阳太守,你堂兄孙贲当了丹阳都尉,丹阳自古就是出精兵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里招兵。 其实如果有可能的话,孙坚的旧部,袁术一个都不想用。但他手下只有那么几个特别能打的,他又舍不得用,生怕用死了。 前任丹阳太守是会稽周昕。周昕兄弟几个都与袁绍交好,周昕弟弟周喁曾经与袁术争过豫州。当年袁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袁绍则表周喁为豫州刺史,两兄弟反正就是对着来干。 你说这哥几个都跟袁绍关系好,又怎么会喜欢袁术?袁术到了淮南,周昕可没少给袁术添麻烦。袁术气得要死,于是便私命孙坚的妻兄吴景为丹阳太守。吴景在孙坚死后,闲置许久。一经起用,就起大军攻打丹阳。周昕一介儒士,又岂是久经沙场的吴景之敌,他与吴景打了一场,见打不过,又恐祸及百姓,索性就解散了军队,自己去依附老家会稽的太守王朗去了。现在丹阳太守是吴景,丹阳都尉则是孙贲。 袁术一竿子就把孙策给支到丹阳去了。孙策也不气馁,反正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于是孙策就带着党徒和族人回到了曲阿,而后去丹阳招募士兵,得兵数百人。还没到舅舅吴景那里,半途却遇泾县贼帅祖郎的偷袭,死伤殆尽。 孙策又惊又怒,只好又回到寿春,向袁术哭诉。袁术看着伏在阶下的孙策,心中暗暗冷笑。小子,你还想招兵买马,我分分钟就能打残你!原来泾阳贼帅祖郎,正是袁术暗中唆使他对孙策下手的。 在有了祖郎这一支奇兵之后,袁术对孙策也没有那么忌惮了。于是将孙坚旧部千余人拔给了孙策。孙策千恩万谢而去。袁术心中很是欣慰,孙策这小子,要是可以的话,未尝不能像他父亲孙坚一样,为自己所用啊。 孙策得了兵马,就回营中整军,结果有人不服管教,说为什么要听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的话?老子提着脑袋打仗的时候,这小子只怕还在吃奶呢!于是便做了逃兵,逃至袁术营中。 孙策气得个半死,他知道这事要是办不下来,他在军中就会毫无威信了,于是便率骑直闯袁术大营,在众军士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擒住了那几个逃兵,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当众便将其斩首,而后传首于军中。干完这事之后,孙策就径往袁术府中请罪。 袁术扶起孙策,叹道:“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表面上赦免孙策无罪,暗中却是开始提防起来了。 孙策敢做敢当,在军中一下就立起了威信。袁术觉得孙策是个人物,想用又不敢用,反复犹豫不决。 先是,袁术觉得孙策可以拉拢,于是许其为九江太守。结果事到临头,袁术又出尔反尔,更用其大将陈纪。 后来袁术闻徐州陶谦死,徐州文武共迎刘备为徐州之主,袁术大怒,觉得徐州文武没有把自己这个徐州伯放在眼里。于是欲攻徐州。因钱粮不足,向庐江太守陆康借粮三万斛,陆康不肯。袁术便唤来孙策,乃道:“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前次是我错了,这次你要打下庐江,庐江太守就真的是你了。 孙策毕竟还是年轻,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很容易就轻信了袁术的鬼话。他兴冲冲的领着部曲,径往庐江而去。 如果打下了庐江,他就有了一郡之地,而离报父之仇,又近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党新政 正儿八经论起来,陆康和孙策还是同郡的老乡,只是一个是吴县人,一个是富春人。陆康少年即有义烈之名,当时受名将、扬州刺史臧旻的看重,被推举为茂才,而后出仕,转任各地颇有政绩。只是后来因上谏劝汉灵帝而恶了天子,差点下狱,幸好被当时的御史刘岱所救,罢官回家。 后来灵帝驾崩,他这才起复,先任议郎,后因为庐江贼反,被外放为庐江太守至今。陆康一心忠于汉室,天下大乱,道路不通,他仍然派人前往长安,进贡天子,被朝廷所嘉许。像袁术这样的,在陆康心中,那就是妥妥的叛逆。平时就不愿意怎么搭理袁术,现在袁术还找陆康讨要米粮来进攻徐州,陆康哪里肯干? 这一拒绝不要紧,却是为庐江惹出一桩祸事来了。闻得袁术遣孙策引兵来攻打庐江。陆康便一边修葺城防工事,一边招募兵马守城。以迎接孙策的大军。陆康对此的态度就是坚决反抗到底,绝不妥协。 孙策出兵攻打庐江陆康,却惹恼了一人。就是汉朝宗室,扬州刺史刘繇。看这天下乱的,袁术自领扬州牧兼徐州伯,但他这个牧伯却不被朝廷认可。朝廷给袁术的官职是左将军、假节,然后又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实际情况是袁术割据扬州,但朝廷又不承认。而朝廷任命的扬州老大,又控制不了扬州。 扬州州治寿春,但寿春已经被袁术给占了。刘繇到了扬州,没地方去,好在这会朝廷还有那么一点余威尚存,而且刘繇本身就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因有着朝廷的任命,丹阳太守吴景就把刘繇迎接过江,然后安置在曲阿。 刘繇把州府设在曲阿,与袁术分庭抗礼。看着自己这边日渐兴旺,心中正自高兴,忽然就传来消息,说孙策受袁术所遣,出兵攻打庐江。 刘繇听了,顿时就是大怒。庐江太守陆康因与刘岱的关系,在刘繇到达扬州之后,就一直听从刘繇的号令而不理会袁术。现在袁术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攻打陆康,简直是岂有此理。于是刘繇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江北,叱责袁术,责其退兵。 完了之后,刘繇又想,丹阳太守吴景是孙策之舅,丹阳都尉孙贲是孙策之兄。这两人都是袁术所置官吏,现在孙策也受袁术所驱驰。再想着一直依附袁术的孙坚,刘繇就想这孙家莫非是要跟着袁术一条路走到黑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待在曲阿,那就大大危险了。这曲阿,可是孙氏的势力范围啊。 一念至此,刘繇就有点坐不住了,于是便连忙调兵遣将,开始暗中准备对付吴景和孙贲。讲认真话,吴景和孙贲还真没有对付刘繇的心思。他们明面上受袁术节制,但暗底下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刘繇不知道啊。 一场混战,没有丝毫防备的吴景和孙贲兵败,只好退保历阳。然后刘繇就命部将樊能、于糜驻横江,张英驻当利口以防备他们反扑。袁术听得消息,只差点没笑着跳起来了,他于寿春抚掌道:“刘繇何其愚也!” 于是便表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命惠衢为扬州刺史,一道领军攻打刘繇。这下是彻底不用把刘繇放在眼里了,谁让你刘繇先行动手呢。我这正找不到借口呢。嘿嘿。 随着庐江、丹阳两处地方的兵戈,一向安稳无事的扬州,也开始处处烽烟了。不止是地方派系们互相攻伐,一些豪强宗帅们,也开始了他们的登台表演,一切都是为了那滔天的权势。 却说李利星夜赶到了上党,与钟繇相见。然后就谈及上党的治理。上党,东有太行,南有王屋,西有霍太山(太岳),因地势高险,与天为党,故称上党。这里被大山围绕,地形主要为丘陵与盆地,海拔基本上都在八百米以上。 要不是高干一心要扫平并州的胡骑,夺回其他诸郡,也不会让於夫罗和李利钻了空子。也正是因为上党地形易守难攻,高干在潜意识中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就让於夫罗从太行山、李利从霍太山中给钻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原本高干以为只有一个於夫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谁曾想旁边还隐藏了一条大鳄,高干被李利和於夫罗连连设坑,终于坑得失去了上党,只能灰头土脸的退回了太原。 现在上党落在了李利手中,他可不会犯高干的错误。除了西边是他自己的地盘河东郡,东边和南边,他都特意交待钟繇,一定要派人定时巡守,不要以为没有人从山中钻过来,历史上曹操北伐高干,走的就是南边王屋山、太行山的太行陉,从天井关、羊肠坂一路杀了出来,打得高干晕头转向,最后不敌败逃。 现在他李利也这么干了一次,这总不能让别人学了去用在自己身上吧?然后又对钟繇道:“钟公,上党既归朝廷,当可施行河东之政,恢复口赋,而后清查田亩,招募流民。” 对于治理地方,李利可是丝毫不会客气,虽然朝廷让钟繇来当这个太守,但这地盘,却是他李利打下来的,而且未来的并州牧,一定只能是他李利。谁来都不行。对于自己的地盘,李利那是格外的用心。 钟繇对于李利的喧宾夺主,也丝毫不以为意。李利在河东的治理,卓有成效。他不是那种一定要搞出新花样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并不忌讳萧规曹随,听了李利之言,便抚须笑道:“惠民但管放心,等你凯旋归来,我必让你见到焕然一新的上党。” 想了想,又对李利言道:“惠民,你在河东的土地政策,却是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在上党,却不好如此。” 李利在河东,把无主之地和新开垦的土地都集中起来,然后大肆招募流民来耕种,除了让流民负担国家税赋之外,自己并不收取一颗粮食。这在钟繇看来,完全是一腔热血的理想主义。 百姓吧,也很复杂的,很善良,很纯朴,很狡猾,很蛮横,很多种标签都可以往他们身上贴。勤劳俭朴说的是他们,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也是他们。在钟繇看来,治理一方,最重要的是要掌控一个度。太左或者太右,都不太好。要立场偏中才是正宗。 李利在河东对百姓太好,百姓刚开始或许会感恩戴德,但后来就渐渐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然后就会贪心不足,想要更多。他们会质疑官府为什么不把土地分给他们。 当然,李利刚开始,从军到政,经验不足,而且也是为了吸纳到足够的流民来耕种,这样做无可厚非,但要还是在上党施行这一套,钟繇就觉得不行了。得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并州攻略 钟繇这么一说,李利也就竖起了耳朵。忠言逆耳利于行,李利并不是什么听不进人言的人。他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对政事经验不足,很多事情都是想当然的来搞。河东那里要不是还有个贾诩以及河东世家的子弟们在给他拾遗补缺,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少麻烦事来。现在钟繇对他提意见,他自然是十分重视。 于是李利就道:“钟公但说无妨,我自当洗耳恭听。” 钟繇就道:“河东当初地多人少,惠民初来乍到,威信未立,是以欲以土地招流民归附,不得不如此。而今上党又自不同。上党比起河东,地少人多,民风剽悍,若一味示好,恐人心不足。且河东富贵,有盐铁之利,自可忽略蝇头小利。上党当有偿租地予流民及无地百姓耕种。如此方是良策。” 在钟繇的解释下,李利心中也琢磨明白了。各地情况都不一样。你在河东这样搞,并不代表着在并州也可以这样搞。就算在并州上党和太原这么搞了。那在边塞你还这样搞得下去?越靠近边境,官府越穷。你补贴给百姓越多,官府运转就越窘迫。现在还不是你李利收买天下人心的时候。而且你一开始就把下限设得这么高了,把百姓的期待值都提起来了,将来但凡有点什么事不如百姓们的意,搞不好就是民心尽失、众叛亲离的下场。这牧守一方,牧字是有用意的,得用心思量啊。 而且你官府都这么搞,将来到了关东,那里田地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的。人家的佃户听了这个条件,还能在大地主那里干得下去,不得立马跳槽来耕种官府的地啊。可你这样一来,不就和各地的本土势力给对立起来了吗? 这天下,说得好听是刘氏皇族的,说得难听点,嘿嘿。各郡县的氏族们要是不想玩了,全部联合起来反对你,你就算大开杀戒,又能杀得了多少人,总不能把天下读书人都给杀光了吧。失了民心,失了人望,再怎么折腾也是没用。董卓还不厉害吗?当初控制了朝廷,废帝立帝,想杀谁就杀谁,何等的八面威风。一朝惹恼了士大夫们,集体起来反抗。结果到现在,董卓身死族灭,天下乱成了一锅粥。 李利沉默了半晌,又问钟繇治理上党之策,钟繇道:“刑德相辅,宽严相济。”钟繇历经宦海,论起治理一方的经验来,不知道要比李利强多少。有了李利给的政策,钟繇相信,上党在他手里,一定会服服帖帖的。 两个人谈了半天,最后李利就向钟繇告辞,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多待一会,高干的准备就会又充分一些:“如此,上党就拜托钟公了。” 钟繇笑道:“惠民尽管放宽心,有我在此,一切无忧。” 冬十月下旬,李利赶到了羊头山,在山左扎下大营。河东留了贾诩在坐镇,筹集粮草物资之外,张辽也一起赶过来了。大战即将揭幕,李利手里人少了可不行。 大帐之中,李利指着地图,对众将道:“我意先分一部攻打祁县,而后主力出界山攻打界休。夺下太原南部五县之后,再北进箕城,合围晋阳,如何?” 先攻祁县,那是想隔断太原南部与太原其他地方的联系,免得大战一起,高干的援兵就纷纷涌来。而界休,则有高干大军屯驻于此。 李利觉得,高干一定以为自己会先攻界休,但自己偏偏反其道而行,先打祁县,再攻界休。高干一定会意想不到。到时就会自乱阵脚。 而且打祁县,李利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在手。正好在此处用了。众将一听,觉得李利这个方法没什么漏洞,于是纷纷出来请战。 张辽自归李利,一直便待在河东练兵,前番征战上党,李利带了徐晃,张辽心中好不失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岂肯甘于人后,便当先一步迈了出来,抱拳道:“太守,末将愿为前锋,先拨祁县,后破界休!” 徐晃和张辽挺聊得来的,在河东关系处的也不错,本想着张辽先出来了,那就让他一让,先让他选一个地方好了。咱老徐在上党过了一把瘾,也不能老吃独食不是。结果把张辽的话一听,他心中顿时就火冒三丈,呵呵,敢情你张文远是祁县也要打,界休你也要去。这军中就你厉害,没你不行,其他人都是垃圾是也不是?徐晃一瞬间就脑补出许多,然后就出离愤怒了,他也站了出来,对李利道:“太守,末将亦愿为先锋,若不破定二县,愿提头来见!” 李利顿时就哭笑不得,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心中正组织着语言想着安抚时,眼光一扫,却见呼厨泉在旁边踌躇,心中不由一动,便道:“单于可是有话要讲?” 呼厨泉便道:“李太守,今上党已拨,我部何时可回西河?” 李利心中冷笑一声,於夫罗答应我的可是要帮我打下并州,我才会帮你们打回西河。怎么,现在朝廷给你发了个牌子,你就觉得腰杆子硬了? 李利想的没错,之前於夫罗不敢回去,一是那里有着大量的反对势力,二是他没有朝廷的册封文书。回去了谁认他呀。现在却是不同了。李利念着南匈奴之功,又觉得於夫罗死了自己也有点责任,愧疚之下,就向朝廷恳求,让朝廷册封呼厨泉为单于。 谁曾想呼厨泉被册封之后,觉得自己名正言顺,心气足腰杆硬,恰好族人们在外面流浪了多年,也都想家了,之前在外面还好说,现在都到了并州,到了家门口了,于是就一直闹着要回西河。这才有了刚才一幕。当然,之前於夫罗与李利有约在先,呼厨泉也觉得自己这个单于能到手里,李利出力甚多。未来在并州,大家还要经常打交道,所以也不敢直接翻脸,不然呼厨泉早就带人跑了。 李利心想,老子这里要和高干开战了,你却想带着人马回老家?做梦吧你。于是李利就哈哈一笑道:“单于,等打完这一仗,我夺下了晋阳城,我定会兑现诺言,派兵与你一道回西河。到时我看有哪个敢不服你!” 这其实也是呼厨泉一直担心的。他虽然被汉朝册封,但奈何手里的人马实在是有点儿少。要是那些心思诡异的人突然下手,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听得李利如此讲,也只好先安下心来,帮李利出工出力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攻打祁县 呼厨泉暂时安了心,李利心中也是一松。不然人匈奴骑兵真的一跑,李利这手头可用的力量又会少上许多。自己的兵马死伤太多了,李利又会心疼。毕竟他养兵也是要花费巨资的。平时没事要发工资,打仗要犒赏、抚恤。钱都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要不是河东的好东西多,他还真撑不住。 界休城,位于界山之北。界山以前称绵山,因为出了个割股肉给公子重耳充饥的介子推,后来就改名为界山了。 公子重耳后来摇身一变成为晋文公,他下令封赏当初跟他一起流亡天涯的忠臣,却忘了介子推,介子推不以为意,携母隐居绵山。晋文公知道后大为悔恨,于是派人入山寻找,找了许久找不到,就听了小人之言,对绵山放了一把火。觉得放火烧山你总得出来吧。结果山都烧完了也不见人出来,最后火灭之后,入山寻找,却见介子推与其幸福抱树而死。 介子推就成了后来品洁高尚、忠君爱国的典范了。传闻晋文公把介子推所抱的柳树砍了回去,做成了一双鞋履,每次看到这鞋子的时候,就叹息道:“悲哉足下!”后来足下这个词,也成了下级对上级或同辈之间相互尊敬的称呼。 又有传闻寒食节也与晋文公悼念介子推有关系,到那一天,全民禁火吃冷饭来纪念介子推。当然,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现在界休的并州大将,唤做陈炜,是高干的乡党。他自幼弓马娴熟,擅使一条长枪。此时带了万人,把界休这条防线,守得滴水不漏。 界休后面,是邬县、中都、京陵、祁县四城。这五城首尾相连,距离都不是很远。遥相呼应。一处有事,另外一处就会立马出兵支援。这也是高干能够安心回到晋阳城去主持大局的原因。 高干也想得很清楚,在界休布下大军之后,李利只要打这五城的任意一处,只要不是一天之内破城,其他地方的任意一处兵马,就会火速来援。从而迫使李利无功而返。 这五座城池的守将,都是高干的亲信,在大军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了呢? 所以高干觉得,李利在清楚自己的布置之后,一定不会去界休那里。高干就是想逼着李利往自己所设定的战场走。 高干所设想的战场,在晋阳外围的阳邑。阳邑前有箕城,后有凿台,三城形成了犄角之势,而阳邑地势东边最高,其他三处都明显低于东方。高干只要掌控住制高点,就足以让李利驻足不前了。 一切计划都很完美,但是李利就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他还是决定,先打祁县了。这一次的主将,是张辽。 用张辽,李利是有原因的。他的杀手锏,是前年被他救下的宋翼、王宏二人。这二人,是王允的老乡。因李傕等人攻破长安,逼死王允,而后又大肆清洗王允派系。宋翼与王宏,一为左冯翊,一为右扶风,皆为高官,正是凉州集团要下手的对象。 这两人本也以为必死无疑,谁曾想关键时刻,被李利插手,把他们俩给救了出来。当然,人捞出来了,原来的位置也不会再还给他们。这么关键的职位,李傕等人必然要控制在自己手中。于是两人便护了王允等人的棺椁,一路北返回到并州安葬。当年他们回家时,还经过了河东,在安邑与李利见了一面。 宋翼与王宏不是祁县人,但王允是。他们到了祁县之后,见王氏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几个小的孤苦无依,心中感念当年王允之情,于是干脆就留了下来,在这里照看王氏一家。 本以为这一辈子,不再会与官场有什么勾连了。谁曾想山不转水转,李利在河东蛰伏年余之后,就悍然兴兵,攻打并州,还一路打到太原来了。 宋翼、王宏与王允是铁杆,王允与吕布是同盟关系。张辽曾经是吕布的部将,又还是并州雁门人,所以,李利才用张辽为先锋,攻打祁县。他正是想让张辽去与宋翼、王宏二人接触。熟人加老乡,有这一层关系在,总归是要好说话一些的。 这里李利把一切都想到了,而祁县城中,王宏和宋翼闻得李利进攻太原的消息,也是不禁愕然苦笑。 这日两人闲坐,王宏就问宋翼:“宋兄,若李太守兵至,你我如何自处?” 宋翼喝了口茶汤,笑道:“如何自处?你我此时乃是一介庶民,与官场再无牵连,李惠民兵马打到哪里,又与我等何干?” 王宏不禁就苦笑道:“话虽如此,若他遣人来寻你我呢?” 宋翼就长叹一声,放下手中杯子,认真的看向王宏道:“你我受他活命之恩,不可不报。若他真派人来,也只能助他一臂之力了。只是我观此子,所图甚大,不是个安稳的性子。而你我若是助了河东军,却是恶了乡党。以后只怕是更难了。” 王宏就道:“宋兄可还有意出仕乎?” 宋翼摇了摇头:“乱世豪杰横行,征战四方,官场非你我所能安身立命之地也。若天下太平,我自当出山,上报君王,下抚黎民。如今,只怕是不行了。” 王宏就想起当日长安城中的血腥杀戮来。他们虽然位高权重,但比起三公九卿来,却还是低了一级。连王允等手执权柄的公卿,都不能幸免,何况他们? 这乱世,终究还是武夫的天下啊,王宏心中一声暗叹,彻底熄灭了出山投靠李利的想法。个人荣辱和家族传承比起来,无疑是后者更为重要。王允厉害吧,全家老少差点被李傕给杀了个精光。一时风光又有什么用。不如隐居起来,一边教导子弟,一边观察天下形势。等天下彻底安定了,再出山也不迟。哪怕是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后代传人也行。这天下,终究是要靠读书人来治理的。 当然,天下太平的时候,做官一样也会有风险。但太平和乱世最大的不同是,太平时节,最多死自己一个。而乱世之中,一死可能就是要死一大家子。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了。让人难以接受啊。 王宏和宋翼闲谈之后没过几天,张辽就悄然引军到了祁县城外。当然,李利为了迷惑界休守军,他率领徐晃与呼厨泉,大军尽出,直扑界休。也算是为张辽的行动,做了一个非常好的掩护。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祁县故人 临行之前,李利喊住张辽,私下对他说道:“文过,祁县此行,可有信心?” 张辽一身本事,又正是壮年之时。他在河东,耳濡目染之下,只觉得李利是个志向远大又心系苍生的人。他迟早会崭露头角,然后开创一番事业,自己追随于他,也不算辱没自己这一身艺业。 他在河东待得久了,一直想着要建功立业,但李利一直缩在河东,政事张辽也不怎么懂,后来李利搞了个宝兴钱庄,张辽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凭着信任,听了李利的话把自己的钱财全部投了进去占了点股份。 现在的张辽,和历史上那个威名传遍天下,能管军能治民的名将,还是有差别的。他还没有历练出来。但在河东的经历,将会成为张辽的最好养料,助他迅速成长,也会给他留下深刻的痕迹。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并州,又抢下了首战的任务,临行却被李利拉住如此一问,张辽就不禁一愣,心想,莫非太守怀疑我的能力不成? 于是便把胸膛一挺,大声道:“必破祁县,奏凯而还!” 李利微微一笑,虽然祁县必然会落入自己的手中,但是张辽有这个精气神,他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就对张辽道:“文远,祁县有两个熟人在那里,有他们相助,拿下祁县易如反掌耳。我与你书信一封,你去了祁县,便派人入城,与那两人联系。” 张辽身子一震,他暗道太守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早早就在祁县埋下了两个暗子。如此一来,里应外合之下,祁县果然是唾手可得啊。只是这样一来,却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了。唉,先把祁县拿下来再说吧,万万不可误了太守的大事啊。 于是稳定心神之后,张辽就问李利:“太守,不知祁县城中,是何人在那里?” 李利咧嘴道:“这两人,文远也熟。”于是就把王宏与宋翼的名字说了出来。张辽听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二人。 王宏与宋翼被李利所救,张辽自然是清楚这件事的。只是他想不到,这二人竟然现在就是祁县。就算是这二人不是李利所藏的暗子,只怕李利也暗中关注这二人很久了吧。 张辽一脸肃然,接过李利的信,郑重的道:“末将必不负太守之托,定当拿下祁县,以迎太守大驾。” 李利摆了摆手,就目送张辽远去。 却说张辽到了祁县境内,就派人乔装打扮,入城去寻宋翼、王宏。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张辽特意用了自己的两个亲兵。他的亲兵也是并州人,说话自然会带并州口音,两个亲兵随身携带着李利的信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入了祁县。 祁县这会,也接到了高干关于加强防备,以免被河东军突袭的通知。但毕竟河东军还遥不可及,而且祁县上下,全都以为有前方的界休城在,李利一定不会来打祁县。因为要是先来了祁县,界休城的大军就可以截断河东军的退路,然后阳邑那边的大军再过来一合围,河东军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有了这层依仗在,祁县守备虽然已经加强了,但比起界休来,却无疑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祁县的城门,和往常一样,按时开、关,城门处和城头上的守军,虽然多了几队,但来来去去的,看着就像是在应付差事。 城门口处,百姓和商队来来往往,进出自由得很。检查也不是很严格。两个亲兵之前观察得仔细了,这才胆气十足的直接向城中行去。 在城门口,两个亲兵被拦住了,古代百姓的户籍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验与传就是百姓的身份证明。上面详细的写了这人长什么样子,家庭关系如何,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去干什么。写得一清二楚。县、乡的三老,亭长,一部分工作内容就是干这个活计的。当年汉文帝为了省事,曾经把验传给废了。后来又发现这样干不行,又恢复了。 兵丁喝道:“有无验传?” 两个亲兵对视一眼,左边那个就带着浓浓的太原口音道:“某乃宋使君府中管事,奉命出城办事,何用验传?” 宋翼曾为两千石高官,现在虽为存衣,但普通百姓称一声使君,也不以为过。而宋翼府中人,喊使君喊习惯了的,那更是正常不过了。 右边那个,却是从怀里摸了一串钱出来,不动声色的塞入了那兵丁的手中,语气有点不耐烦的道:“我俩有急事要回府禀报,你速速让开。” 兵丁感觉了下钱的重量,心中一喜,本来宋家人他就得罪不起,现在又得了好处,自然是立马放行。他们天天在这里站岗,累死累活,要没点好处,那怎么行。而且上面虽然说是要防止奸细混进城来,可是奸细不都是河东人吗,并州、太原的老乡,又怎么会是奸细呢。 两人混进了城,稍微逛了一圈,就打探清楚了宋翼的住宅。这当过官的,哪怕是被免职了,这宅子住的,也和别人不一样。当然,官与官也不一样。有些甘于清贫,有些享受过后却是接受不了生活水平下降。各有各的想法吧。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轻轻拍门,不一会,一个门房打扮的人就走了出来,一见两人不认识,就问道:“两位找谁?” 两人就道:“你速去通知你家主人,就说我们受他在长安的故人之托,特来求见。”旁边虽然没有别人,但他们的声音仍然说得很轻。 这些能跟着宋翼的,都是他的老家仆。对宋翼之前的事清楚得很。闻得长安故人来见,不敢怠慢,忙忙把两人迎了进来,站在影壁那里等候,自己却是一溜烟进去,汇报主人宋翼去了。 宋翼这会正在书房看书,忽然老仆来报,说长安故人来了。他猛的站了起来,放下书卷,然后喃喃道:“果然来了。” 念叨完后,却是苦笑一声,这种事情,却是躲避不得的。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于是他便一边走出书房,一边吩咐道:“去王公府上,请他过来一趟。” 既然躲不掉,那就干脆把王宏也拉过来吧,反正这事,他们俩都逃脱不了,要干也是他们俩个一起干了。 第一百四十章 祁县王氏 王宏赶到的时候,宋翼已经坐在座位上喝茶了。手中还拿着一封信。见王宏来了,宋翼一笑,道:“王兄,来,看看这个。” 王宏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李利的信。李利在信中表达了自己对并州势欲必得的决心,也恳请他们出山相助,然后保证在未来的并州政治体系中,必有他们的一席之位。 这话说得王宏心中就是一动,只不过,这些日子,王宏已经思考得透彻了,于是他就拿眼去看宋翼,然后问道:“宋兄,汝意如何?” 宋翼笑道:“活命之恩,不可不报。你我以祁县相酬,也差不多了。至于其他,嘿嘿,我却是不会再参与了。” 王宏抚掌道:“宋兄此言,正合我心。我意便是如何。” 宋翼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吧。” 不一会,宋翼又请了两人来,这两个,一个唤作王晨,一个唤作王凌,却是王允之侄。王允遇害,家人被诛之时,这两个年轻人,胆大包天,带着王允的幼孙,他们的侄儿,在有心人的帮助之下,翻墙跑了。逃出城后,本想潜回太原,结果李傕在三辅、关中地面,大肆搜捕缉拿,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先藏了起来。直到李利插手救出王宏、宋翼,这俩人北返之时,兄弟两个这才露面,与王宏、宋翼相见,然后在他们的庇护下,一路回到老家祁县。 对于宋翼和王宏,王晨和王凌还是非常感激的。王允死后,老一辈的和嫡脉的几个壮年,都惨死在屠刀之下,王允这一脉在祁县偌大的基业,要不是有宋翼和王宏在,只怕早就被一些贪婪的人给吞了个精光。现在王家还在,真的是要感谢宋翼和王宏两个。 宋翼把这两人喊来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想要献城,那自然就避不开王家。太原王氏和祁县王氏,同出一脉。祁县王氏源自秦将王离之后,大概是其十一世孙王殷,为汉中山太守,食邑祁县。于是就有了祁县王氏一脉。繁衍到了如今,说祁县王氏有半城,说的有点夸张,但却也与事实相差无几。 你说这么个地头蛇盘踞在这里,宋翼和王宏想要干点什么事,没有他们的配合怎么行?宋翼也不瞒着,就把李利兵至祁县,自己欲献祁县,以全当年活命之恩的事,给明明白白的讲了出来。 宋翼话一说完,王凌就跳了起来:“李傕害我叔父一家,此仇不共戴天,今李利来此,我只恨不能与之拼个你死我活,却想不到世叔还想劝我献城!我若同意献城,我叔父在天之灵怎能安息?此事万万不可!” 王晨跳墙的时候受了暗伤,后来又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回到并州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虽然一直在调养,却没看见什么起色。如今他家中事情,一般也都让给弟弟王凌主持做主。王凌年少聪慧,又好结交俊杰。当年王允也曾夸过:“兴吾宗门者,必此子也。”所以王晨对弟弟做事,一向还是很放心的。 但现在听得王凌的话,王晨却是咳嗽起来。王凌一听,心中就是一惊,忙转身看向他大哥:“大兄,你怎么了?” 王晨强忍住了胸中的不适,对宋翼挤出一个笑容道:“世叔,彦云年少气盛,思虑不周。我兄弟二人,托庇于二位世叔羽翼之下,现在世叔要报恩,我们怎敢阻拦。我祁县王氏,愿助世叔一臂之力,成此大事。” 宋翼与王宏听了,对视一眼,心道,这王晨才是明白人呐,可惜是个病秧子,活不长久,否则……真的是可惜了。 王凌听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兄长,这,还是自己的大哥吗?怎么可以去帮敌人啊?那可是咱们王家的头号仇人呐!王凌还要说话,宋翼就摆了摆手:“彦辉,你身体不好,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回去之后,好生与彦云解释清楚。这事,不但是我与王兄要还李利活命之恩,对于你们王家,也有着莫大的好处,回去都仔细想一想吧。想明白了,就来寻我。” 王晨与王凌听了,就起身告辞回家。 回到家后,王凌就气冲冲的道:“大兄,你这是要作甚?” 王晨先让人找了个软榻,他躺了上去,再喝了口早就准备好的梨水。然后对王凌道:“彦云,少安毋躁,且听我道来。” “首先,李傕是李傕,李利是李利。冤有头,债有主。要寻仇,咱们王家也得是去找李傕才对。要都按你这么想,李傕难道不知道我们回到太原了,他为何不来赶尽杀绝?纵然并州与关中来往不易,但若是李傕等人发布购赏,买你我等人项上人头,难道那些游侠剑客,又会视若无睹?” 只这一句,就说得王凌冷汗涔涔而下。 “其次,李利救了二位世叔,而二位世叔于我王氏亦有大恩。我们王氏,诗书传家,岂能不要脸面廉耻,阻止我们的恩人去报恩?这成何体统?事情传了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我王氏?若不是那李利救了二位世叔,你我是否能活着回到太原,还不一定呢!” 王凌头又低了一点。 王晨咳嗽两声,又道:“二位世叔也是一番好意。不然,凭他们的本事,直接献城就行了,何必来问你我的意见。只是若是河东军进了城,我王家只怕又要遭兵戈之害了。懂否?” 王凌头上冒出了冷汗来了。 王晨继续说道:“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此次献城,你我有份参与,也算是有功于那李利。李利此子,非同凡俗,你看他在河东施政,惠及百姓,一片欢呼叫好之声。将来他若能得并州,自然会更上一层楼。而我们家在并州,而与并州之主为敌,后果你可曾想过?” “若此番能够投诚,那么未来,并州的体系中,自然也会有我王氏的一席之地。李利心胸非比常人,他收河东世家为己用,又纳吕布部将。足见其胸襟,想必将来也不会为难我王家。” “最最关键的是,我身体不好,撑不了太久啊。二弟,未来家中,可就全靠你了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祁县陷落 宋翼和王宏之前想着把王氏拉进来,大概也是存了让李利和王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的。李利是想要一飞冲天,而至于王家,不管谁统治并州这块地面,都不能忽视王家的力量。后世现代社会,在乡村中都有那种特别有名望、能够一呼百应的人。这会的宗族势力,那就更加厉害了。王家盘踞祁县、太原,虽说是两支,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在这个特别重视传承的年代,两王可是一直没有断过往来。要是李利入主并州,却又与王家起了矛盾,陷入了内耗,这也不是宋翼和王宏想看到的。毕竟两边都与他们关系不浅。 王凌虽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兄长王晨,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们王家是并州的世家,而李利以后,多半会是并州之主。两边合则两利,斗则两害。而且王家现在在王允死了之后,官场上并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若再被李利给打压住,短时间内,王家那是休想出头了。再想想李利现在还这么年轻,未来要是他能够更为强大,王家与他作对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所以王晨这才回家之后,语重心长的教训弟弟。他自家事自己知,他伤了根本,这些年一直在用药维持,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弟弟要还不成长起来,他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王晨说了一大堆,说得有点累了,见王凌低着头不吭声,就知道弟弟十有八、九想明白了。于是又道:“叔父之事,你不要再多想了。政治斗争,历来就是成王败寇。叔父若是赢了,李傕一样也会死。此乃公事,非是私仇。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失了理智。” 王凌是字字句句都听进去了的,这会就一躬到底,道:“多谢大兄教诲。” 王晨摆了摆手,叹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你去找宋公,就说我王家愿意全力配合,去吧。” 王凌身体一僵,最后还是顿了顿足,匆匆赶往宋翼家去了。宋翼见王凌去而复返,就知道大事成矣。他与王宏对视一笑,然后三个人就商量开了。实在是没办法避开祁县王家。王家子弟在城中,担任小吏和低级军官的,足足有数十人。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关键时刻,不能不慎重对待。 第二日,忽然王家在军队和县府的人就纷纷请假,据传是王家大公子王晨不行了。百姓们只是摇头惋惜,王家在祁氏,也算是高门大户中的慈善人家了。经常救济孤寡、乐善好施,名声好得很。可惜王司徒一家惨互在长安,逃回来的这些人中,只有大公子王晨最为出色,可惜却又在长安受了伤,真是天妒英才啊。 而官府中人听了,却是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他们这些人,当年想趁着王家嫡系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想联合王家旁系族人,一起侵吞了王家的产业。那些田地、宅院、铺面,嘿嘿,真的是让人垂涎三尺啊。可惜又来了两个老不死的,一心想要护着王晨、王凌兄弟几个。他们这才没有得逞。 现在王晨看着要死了,他们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们心中满怀恶意的想道,那两个老家伙又能活多久,等他们也死了,就一个王凌势单力薄,还不是手到擒来。 城中在布置一切的时候,城外也接到了准信。日落时分,城内开始发动。张辽接信大喜,于是忙忙去做好准备。给马匹喂草料盐水,让士卒们提前养精蓄锐,到了时辰,好披甲厮杀。 冬天的白昼很短,太阳很快就开始西沉了。在夜色还没有完全笼罩大地时,宋翼、王宏与王凌站在一起,王家大院的空地上,集结了数百精壮。这些就是三家可以拿出来的全部力量了。以至于三家的内眷,都因为守卫空虚而不得不暂时住到一起。 宋翼站了出来,沉声道:“想必你们也得到了消息,朝廷决定北伐,王师已经攻下了上党,打到了太原。高干无王命印信,却私为一州之主,此叛逆也。我等已经决定,一起献城,以迎王师。尔等事后,皆为有功之臣,各有封赏。” 王凌披了甲,提了剑,显得英气勃勃,他上前一步道:“南城集合,打开城门,恭迎王师!” 这些人都是王氏族人和三家的家丁部曲,还不是领头的说什么,下面的就如何做。于是,一行人就纠集起来,直接涌向了南城。路上,甚至还有些百姓在跟着看热闹,以为王氏发生了什么大事。又有一些巡城兵马,看着这一群人,不禁把眉头一皱,就要上前来问个究竟。刚靠近,却被拦阻住了:“王家办事,还不退开。”这些兵丁们也不知道王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敢动手,看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就向上面汇报。 这个时辰挑选得非常好。官府已经下班了。县令等官员都回了自己院子里面准备用膳食。等王家集体行动的消息层层上报,传到县令这里时,却是已经有些晚了。县令等人把眉头一皱,也想不出来王家要干嘛。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王家这是要打开城门迎接敌人。只是在猜着王家的目的究竟是要干什么。七猜八猜还没猜个眉目出来。忽然就有一个小吏提着袍服,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带着哭腔喊道:“明府,大事不好了,王家纠集数百人,跑到了南城,把南城门给打开了。” 城门的开关,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早上打开得挺早,晚上关得也挺早。南城刚关,这里王家人就一拥而上,把城门和城头都给占住了。城外的张辽看见城头火起,哈哈一笑,就立即上马,带着部曲狂飙突进,直取南门而去。 这小吏话还没说完,就被县令打断了:“王家想要干什么?” 小吏哭丧着脸:“河东军就在城外不知道藏了几日,却与王家有了勾结。两边里应外合,王家一夺城门就放出了信号,这会,河东军只怕是已经进城了。” 县令听完,顿时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喃喃道:“王家与李家,不是仇深似海吗?怎么突然又勾结在一起了?” 猛然,又反应了过,立即嚎道:“快,快,赶紧收拾收拾,这城里待不得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氏彦云 这城中有人配合接应,比起强硬攻城,那真是要舒服多了。张辽来了祁县好几天,也暗中观察过祁县形势。每到一处,就观摩地形,琢磨如何攻城破寨,如何用兵,这是一员优秀将领的必要素养。然后张辽就发现,这祁县要是没有人配合,还真有些难打。 因为祁县与昭余泽相临,水系发达,县城外面,就有一条护城河如玉带般把祁县给保护了起来。要先攻城,就必须先把护城河给填满了,不然连城门都靠近不了,这云梯怎么架?这仗怎么打? 只要变成了攻坚野战,这耗费的时间,物资,以及战死的士卒。必然就不会少了。其他张辽都不担心,他最担心的就是会耽误了时间。若是在这里耗得久了,界休那边反应过来,援军一到,那就真的是变成了大混战了。这样的仗,不是李利想要的,也不是张辽想要的。 张辽一进南城,就派人守住城门,然后高声问道:“宋公、王公何在?” 宋翼和王宏现出身来,又把王凌向张辽介绍,说能如此轻易夺下南城,多赖王凌之力。反正他们俩个也不打算出仕了,索性就卖一个好,推王凌一把。将来王凌若是有了造化,以后也会因此事而照拂他们两个的子孙。 张辽自己就是并州人,岂有不知祁县王氏之理。他却是不敢怠慢,在马上向王凌抱拳一礼道:“军情紧急,彦云,可否使人引我兵马占据四城。彦云与宋公、王公陪我往县衙走一遭。” 王凌笑道:“敢不从命!” 他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张辽,张辽在并州名声并不小,他少年就为雁门郡吏,后以武勇被征为并州从事,然后随丁原入京。可以说张辽的履历,并州各大家都已经研究透了。王凌见张辽坚毅雄壮,英气外露,心想,果然是我们并州的好汉子。又想李利能纳张辽,对王家的投效应该不会排斥才是。 在吩咐族人带路引河东军去其他三城后,王凌就带着张辽疾奔县衙去了。一路上王凌心思忡忡,毕竟还是经历事情太少。在李利即将到来之前,未免就有些乱了方寸。等到一行人赶到时,却见县衙已经是空空如也,只见一些奴仆们在进进出出,甚至因为抢夺财物而大打出手。见到兵来,这才纷纷跪下,不敢动弹。 张辽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县令和县丞得了信,早早就溜之大吉了。张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就看向了王凌。 王凌脸色也不好,生怕张辽怪罪,忙道:“却是我疏忽了,早知如此,就该派人看着他们的。” 张辽一摆手,区区一个县令算得了什么,跑就跑了。只要府库印信都在,那就没有问题。张辽就道:“王氏要全力夺城,无暇顾及其他也是正常。彦云,你去找找,看县令大印在不在。” 王凌就带了人进去,搜索了一会,就出来汇报:“张将军,印信都在。” 张辽喜道:“印信皆在,那却是再好不过。” 于是又对王凌道:“祁县既下,却不能少了官员治理。彦云先委屈下,暂且代行县令一职如何?”张辽接下来还有计划,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祁县王氏是当地最大的地头蛇,让王凌来当县令安抚百姓,却是再好不过。至于王凌是王允之侄一事,张辽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王凌都以行动表明了态度,难道以李利之明,还会拒王氏于门外不成? 王凌听了,心中就是一跳。这刚帮着夺了个南城,回报就如此之快么?直接天上掉馅饼,县令一职就这么砸到头上来了? 王凌心中欢喜,却是辞道:“宋公、王公德高望重,精通俗务。小子何能,安敢在二公之先?” 张辽笑道:“我方才已经询问清楚了,宋公、王公不愿出仕,所以才向我推荐了你。对了,让你兄长好生休养,等太守到了,未来必有擢用。” 王凌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宋翼和王宏在远处静静看着,只是笑而不语。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老了,也是该避路,让小子辈出一头地了。 祁县在王家的帮忙下,被河东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县令等人都逃走后,城中压根就没有能够组织起什么像样的反抗。当大军涌入城中之后,喊杀声就迅速的小了起来。不一会,就有军将纷纷来报,说是已经拿下四城了。 张辽就让王凌接任县令,出面张榜安民,自己这里却是封锁四门,不让走漏了消息。然后就拿起地图,仔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就对王凌道:“彦云,王家有没有子弟,熟悉京陵的。” 王凌就笑道:“我便熟悉。” 王凌倒没有说假话。汉朝的士子们,在出仕之前,基本上都会出门游历一番。或远或近,或长或短。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出门主要是为了印证自己一身所学,到处去拜访大儒名士,交流学术,然后结交各地的才俊。与此同时各地不同的风俗和景色也会丰富他们的人生,开阔他们的心胸和眼界。 可以说,从汉到唐,读书人都是能文能武,崇尚游历和勇武之风的。从班超的投笔从戎到杨炯的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他们的精神都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汉朝儒将辈出,而唐朝边塞诗人盛行。直到了宋朝,这才画风一变,变成了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名将狄青甚至因此郁郁而终,汉人于是开始渐渐走下坡路了。 王凌少年之时,也曾经到处跑,当然他没有跑多远,就并州和司隶走动了下。因此他与河东的贾逵和河内的司马朗关系很是不错。他说对京陵熟悉,那是真熟悉,常去那里游玩,怎么可能不熟悉。 张辽听了,就拉过王凌,仔细问询起来。王凌心思聪慧,便道:“将军可是要对京陵用兵?” 张辽笑道:“正是如此。” 王凌就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一计。可书公文一封,用祁县大印,再着人送往京陵。就云闻河东军至,特遣王氏前来劳军。京陵等县俱知我王氏与李将军不和,必中此计也。到时将军便可趁隙夺城了。” 张辽听得眼前一亮,嘿。这王彦云还真不错啊。满脑子坏水,正合我心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京陵城外 说干就干,张辽就让王凌以祁县县令的口吻写了封书信,然后盖上大印,又于城中购买了些酒肉粮食放在大车之上。然后留了一部人马助王凌封锁四城,自己则带着其他人马,在王氏族人的陪同之一,径往京陵而去。 因为祁县的战斗,结束得太快,张辽军队控制祁县之后,甚至有些祁县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就更不用说京陵那边的人了。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张辽是连夜出发的。赶到京陵地界之后,就停了下来,一直歇息到天亮时分,这才带着人马,缓缓向京陵而去。 打头的是几十辆大车,赶车的和跟随护卫的,都是张辽麾下精锐。张辽自己则和王氏族人骑马一路跟随,至于大部队,为了防止京陵这边的人看出破绽来,张辽就让兵马先行藏了起来。然后吩咐,让他们看到京陵动静之后,再行出击夺城。 京陵的官员,比祁县的更加没有警惕性。在他们看来,西有界休,东有祁县,京陵夹在中间,真要出事,也得那两处出了问题,才轮得到京陵。不然的话,有什么好担忧的。当然,界休和祁县真有什么事,京陵担忧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在祁县还能看到兵马在巡城,而在京陵,城头是空空荡荡,城门处也是冷冷清清。张辽看到这样的情况,心中大喜。他带着人,慢慢接近了京陵。这么庞大的一支车队,是京陵城这些年来,很少见到的。就算是商队,基本上也不走这一线,因为城池太多,商人们受不了层层盘剥。 城门口的守城官兵对视一眼,心中毫无警惕之心,脸上只有贪婪之色。在他们看来,这是捞钱的时候到了。于是很快就挺胸凸肚,站得笔直,然后在车队接近之后,把手中已经变得有些钝锈的长枪伸了出来,拦下了张辽一行,正欲开口,王氏族人就走了出来,趾高气扬的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我们王家的旗子吗?” 祁县王氏也有商队,行走各地时,为了避免麻烦,就会在商队的车上,悬挂一面小旗子,表明身份。大家你好我也好。不然的话,你要是找我商队的麻烦,行,只要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踏足祁县,不然弄不死你。 祁县是太原大县,人口众多,商业发达。而祁县王氏又是太原的百家世家,关系复杂,到处都有人说话,尤其是出了个王允之后,就更加不得了了。所以并州各处,哪怕是北方的胡人,也得卖王家几分面子。 城门处的官兵一看,得,来了个惹不起的,有个百将就分开众人,走上前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祁县贵客,不知前来本县,有何贵干?” 王氏族人见来了个百将,知道就是这城门处做主的了,于是抚须一笑,道:“我家家主闻河东军至,特准备了些酒食,命我押送来此,来犒劳大家。希望河东军打过来的时候,大伙儿戮力杀贼,把河东贼给赶出太原去。” 这会的人们没什么娱乐,除了晚上沉迷于造人之外,对于八卦消息,那是十分的津津乐道。王允官拜司徒,执掌朝政,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祁县出了这般人物,那是整个太原,甚至并州的荣耀。大家那是羡慕、敬佩得很。尤其是王允把董卓给掀翻之后,大家对于王允,那就真的是高山仰止了。这么个杀星,关东诸侯都没有办法,最后却死在王允手里。啧啧,还是我们并州的王司徒厉害啊。只是后来风云剧变,王允陨落在凉州李傕的手里,身死族灭。只有零星几个子侄族人逃回了祁县。大家惋惜哀叹之余,心中未免又有些幸灾乐祸。让你牛,让你得瑟,家破人亡了吧。还有人认为,这是王允杀了董卓全家老少的报应。 王允之死,太过于让人震惊。所以他与凉州军之间的恩怨情仇,天下人都清清楚楚,至于并州人,上至官员,下到百姓,那就打探得更加详细啦。更有些小说家之流,把道听途说,街巷语,再加上自己的脑洞,编写成书,到处传播。所以京陵这边的人,对于王氏和河东军之间的恩怨,自然是心如明镜,清清楚楚。 百将听了,心中暗暗好笑。李傕的侄子打来了,王家急眼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京陵劳军了,这是花大血本买我们帮王氏打河东军吧。 当然,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事,百将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这几十大车,堆得满满的。上面的官儿一分,再轮到下面的人,他也少不得一份好处。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百将是无法做主的。当下,就把王氏族人和张辽请到一边暂歇,然后又派了人去速请县令等人过来。 这是太原士绅的善举,虽然王家只是来了一个族人和一个家将(张辽),但王家家大业大,京陵这边却不能怠慢了。要是传扬出去,失礼丢人是小事,惹恼了这冤大头,以后不再割肉出血了,那岂不是要遭。 就在刚才一瞬间,百将心中已经想出了无数法子哄骗王家继续出钱出力。他相信,县令、县丞等人也一定能够想到。 没错,京陵县令和县丞、县尉三个,听说祁县王氏送了几十车礼物过来犒劳,然后恳请京陵在碰到河东军的时候,能够给他们王氏出气,狠狠的对付河东军时,不禁愣了一愣,然后互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县令就道:“王子师之后,祁县王氏无人了。王晨、王凌少年气盛,嘴上无毛,这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不过也好,我京陵却是有福了。” 县丞凑趣道:“王氏家大业大,嘿嘿,些许酒食钱物,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若是能够连续送来,那才是好啊。” 县令听了,就眯起了眼睛,徐徐道:“有了第一次,还怕没有第二次。走,先跟我一起去东门,迎接我们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了他们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震天笑容中,县令、县丞、县尉三个,就在左右的前呼后拥之下,径向东门而来。 这里,张辽和一行护卫,已经如饿虎一般,等候良久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下一城 一行人到了东门,隔着老远,就能看着东城门口处的一排车队。县令等几个,脚步无行之中又快了几分,在快接近时,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对于这种冤大头,没有人会不喜欢。县令把双手伸了出来,想表示下自己对祁县士绅的代表王氏的敬意。王氏族人也哈哈笑着,十分配合的与县令把臂相谈。 几分客套之后,县令看了看大车上的东西,然后假笑道:“王兄远来,舟车劳顿,来来来,先进城小歇,我等自当设宴以待贵客。” 于是就与王氏族人携手一同入城。后方,张辽带着车队,缓缓跟在后面。在进入城门之后,张辽就忽然一声暴喝:“动手!” 锵的一声,张辽拨刀在手,唰唰两道白光闪过,县尉和县丞就被劈翻在地。而旁边跟着车队的人也都把袍服一撩,抽出了掩盖在衣服下的兵刃,对着身边的官兵砍杀起来。周围的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数息之间,就是无数人惨叫着倒地不起。 县令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一片祥和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血腥地狱,直到数十息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颤抖着身体,哆嗦道:“你,你们,想,想要干,干什么?” 王氏族人大力抓住县令,这才让县令没有因腿软而跌坐在地上。城门处一片大乱,牲口和大车把这里堵得水泄不通,这会,信号也发出去了,守城的这百余人,也差不多被悉数砍翻在地。眼见着大局已定,张辽就提刀走上前来,把血迹在县令衣服上蹭试了干净,这才收刀入鞘,然后他微笑道:“认识一下,雁门张辽,见过县令。” “张,张辽?”县令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忽然他就瞪大眼睛,指着张辽道:“张辽张文远,你,你,河东军来了!” 张辽哈哈笑道:“正是!” 县令顿时脸色灰败,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去,旋又抬起头来,疯狂大叫道:“张将军,张将军,小吏愿降,小吏愿降啊!还请将军饶我一命!” 生死关头,哪里来那么多坚贞不屈的仁人志士,面对残酷的现实,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正经。否则,娇妻美妾,万贯家财,岂不是都便宜了别人? 张辽看着这县令的表现,很是不屑,他道:“想要活命也行,老实听我命令行事。”这时,城外的兵马已经杀了过来。 东城这里,本还有些百姓进出围观,这突然之间就火拼了起来,百姓一个个抱头鼠窜。车队占了城门口,本来是想着城内要有援军来,他们就算是不敌,也可以堵住城门口,然后与城外兵马汇合之后,再一举夺城。 谁曾想,张辽这里抓了县令,而城中的兵马却还毫无动静。张辽大为奇怪,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城中兵马并不多,实打实的只有千人不到,四门分了几百,其他几百除了维护城中秩序,其他的都帮着几个官员看家护院干私活去了。现在掌管一地兵马的县尉都死了,城中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群龙无首之下,谁能调动得了兵马? 这也给张辽省去了麻烦,他抓了县令,接收了京陵之后,又把城中兵马集结起来,一起缴了械,然后于其中选了二百有家有室的精壮,与自己留下的八百人马混杂在一起一同守城。自己则又依样画葫芦,让京陵县令写了信,盖了印,然后又带着自己的车队,继续向着下一处县城行去。 京陵这里虽然是大白天动的手,但这里从动手到结束,也是非常的迅速。张辽相信,以自己的反应速度,应该能抢在消息传到中都之前,赶到中都城下。这样的话,自己或许还能够拿下中都。 毕竟城门口的百姓看到了,就算想着要向中都报信,估计也没有军队行走那么快。破了京陵之后,张辽就带着人马,又赶向中都去了。动身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一直走到了天黑,还没到中都。 一路上,王氏族人被张辽翻脸无情的狠辣给吓得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心脏一直在砰砰跳,肾上腺素也在加快分泌。直到天黑之后,王氏族人才大胆向张辽建议:“将军,天黑之后,道路难行。军士无忧,但牲畜只怕是要多加注意。莫如先扎营休息,天明之后,再行出发,如何?” 牲口拉着大车,在晚上很容易走错路。要走到路边的沟下面去了,岂不是要耽误大事。张辽想了想,觉得晚上打着火把行军不是不行,但又很容易让人发现端倪。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前来送礼劳军,也没必要夜晚行动吧。你急急忙忙的赶路,莫不是心中有鬼? 这离中都也很近了,晚上打着火把,城头上若是有人,抬头一望,肯定能够看得见。这样一来,却是让那边起了提防。想到这里,张辽就让下属们停了下来,一起扎营休息。今日又破了京陵,让将士们很是兴奋。到时等太守李利来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封赏呢。大家一边忙活着,然后心里面就开始算了起来,会得到什么赏赐,拿到钱财之后,是不是要给孩子买点吃的玩的,再给爹娘妻子扯几尺布做身新衣裳。直到酣睡,他们梦里都是带着笑容的。 夜晚,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北风呼啸而过,气温陡然就降了下来。好在还只是十一月初,大雪还没有降下来。要是大雪纷飞的话,李利估计也暂时不会对太原用兵了。因为大雪会封堵道路。他跨境作战,军粮物资都缺少得很。河东进入上党,要越过太岳山的山谷。那里平时无事,下雪了就山道难行了。 张辽并没有睡,他与军中副将约好了,他值守上半夜,副将替他值守下半夜。几盆篝火,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红色的火苗跳动,给张辽带来了丝丝温暖。他静静靠在营帐旁边,闭目想着心事。 雁门是边郡。胡汉杂居。那里胡骑肆虐,所以雁门汉儿人人习武以图自保。张辽也因此习得一身好武艺。因从小见多了厮杀和血腥,张辽内心一直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够出人头地,保护家乡。让雁门让马邑,不再为胡人所烦忧,成为一方乐土。 他少年为吏,后为州中从事,只是并州真的不是一个善地啊,他跟过的张懿死了,丁原死了,何进死了,董卓死了,吕布败了,而并州,却比以前更加凋败了。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在河东,他看到了李利锐意进取和勤政爱民的一面,现在李利想来图谋并州,却是张辽内心所期待的。 他希望李利在得到并州之后,治理并州如河东。那也就不辜负他的一腔热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界休城外 冬日的阳光,在早上是毫无温度的。这会拿眼去看它,也毫不刺眼。只感觉是一个白色的圆盘子罢了。天亮以后,张辽就带着人,向着中都靠近。这一次,太一天神依然站在了张辽这边。在过去一天一夜之后,中都这里仍然没有接到有关于京陵陷落的信息。也许是京陵那边的人,忘了或者是不敢来通知中都吧。 一切故事,就如何昨天一样上演。在彻底控制住中都之后,张辽就不敢再打邬县的主意了。邬县离界休太近,中都也离界休很近。张辽已经无法控制住消息的传播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速速送信去界休那里的李利,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再让他做出准确判断和决定就好。 张辽一边派出飞骑疾驰向李利汇报,一边引了兵马牢牢控制住了中都城。仗打到这里,张辽知道,界休完了。后路被抄,那边的人闻得这个消息,不崩溃才怪。 事实上也是如此,李利在接到汇报之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文远,真当世良将也!”于是就唤了徐晃和呼厨泉过来,对他们俩道:“文远去了祁县,连下三城。我们这里,却是不能落了下风。我意已决,整顿兵马,全军出击,攻打界休大营。” 界休城与界山之间,连营结寨,保守估计,敌军不下万人,这就要去强攻了吗?呼厨泉心中十分不愿,若不是听得张辽连取三城的消息,他只怕就会立即出言反对了。只是李利的手段太多,麾下能人也是无数。形势比人强,呼厨泉就只好暂时沉默了。 这日,用过早膳之后,鼓声咚咚响起,由舒缓逐渐激昂。大营中的兵卒们,手脚也开始加快,动作也变得利索起来,很快,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排列好整齐的队伍,伴随着鼓点,一起列阵,鱼贯出了大营。 陈炜在营中,探得河东军的动静,便站在高处观之。一见之下,便暗道河东军倾巢而出,决战就在今日了。又想河东军远道而来,粮草不足,虽夺了上党,但上党的粮仓在己军撤退之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要想一时之间筹措出大军的粮草,却是艰难。现在河东军按捺不住,只怕是军粮不足了吧?只要自己坚守以待,等河东军粮尽,其军自散。到时就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想着到时自己率着大军追着李利打,让他抱头鼠窜,然后自己成功夺回上党,陈炜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翘。 幻想了一会回过神来之后,陈炜就下令道:“各部及时到位,准备迎敌!” 李利在界休待了几天,也没有闲着。投石车这种攻城拔寨的大杀器在军中工匠的全力配合下,制造了不少。放眼天下,论军中工匠和对工匠的重视程度,李利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李利可是牢记在心的。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李利善待工匠,工匠也乐意替李利卖命。这次北征,征召命令一下,就有无数工匠主动来投军。这些人,都被李利安排在后营,让他们负责修理军械、兵器。 高大的投石车被河东军给推了出来,让对面的并州军看了,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家伙,发射的石弹泥弹,那还不得碰谁谁死啊? 投石车全部用石弹有些不划算,石头虽然随处可见,但这是消耗品,一场战争下来,很快就会用完。而且石头太过于笨重,连投石车都是就地制造,谁打仗也不会带着许多石头跑来跑去。那有些地方就没有石头那怎么办?于是泥弹就应运而生。 泥土,到处都是的。而把泥土制造成泥弹之后,这种东西被发射出去,打击的效果并不比石头差多少。速度只要够快,泥巴一样也会打死人,更何况是干硬的泥巴。 投石车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试射,一轮试射,无数泥弹被弹射而出,然后打在并州军的前营,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帐篷被打穿,栅栏被打断,陈炜和将士们看着满地乱跳的泥弹,眼角不禁就跳了跳,一时之间就沉默了下来。这若要是打到了人身上,就算披了甲,持了盾,又怎么扛得住? 陈炜看着对面的投石车又缓缓开动向前行,他顿时就作了一个决定,不能这样被动挨打,得派人出去反击,然后把那些车都给烧了。 李利在中军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动静,他对二将道:“若敌将能忍耐得住,也算他本事了得。以我估计,很快对面就要派人主动出击了。到时你们就率了骑兵,去抄后路截杀。” 二人点头称是。徐晃比呼厨泉不同,他心中一片火热。尤其是得知张辽连下三县之后,这争胜之心就起来了。 不一会,果然,对面就寨门大开,一支骑兵冲了出来。这边鼓声又是一变,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呼厨泉和徐晃,各引一支精骑,就如离弦之箭,直扑并州骑而去。 在对面骑兵冲了出来的时候,投石车这里的河东军一声唿哨,就齐齐后撤,并不打算与敌人纠缠。以步对骑,还没有弩手,人还比敌人少,这怎么打? 而且李利用兵的思路一直就是尽量避免无谓的损失。在他看来,投石车被毁了也就毁了,再制造出来,也不过是耗费些时日和材料。要是人死了,那才是损失大了。直接影响是他得再招人来培养,间接影响是他的地盘还得再花二十来年培养下一代成长。汉末三国,诸侯混战,人口增长速度一直跟不上消耗速度,是以导致人口大幅减少,人口大幅减少,社会财富也会随之缩水,汉文明也因此而陷入了衰弱期。要一直到隋唐,才重新恢复鼎盛。 所以说,万事以人为本。是绝对没有错的。 陈炜带着骑兵一跑出来,看着河东军迅速后撤,然后又见对面两支骑兵冲了出来,一支直扑自己,一支却划了个弧线,直奔自己后路。陈炜就知道对面早就有了防备。他立马临机决断,把就近的十余辆车放一把火之后,就立马回去,他没必要在营外与敌人野战。守好大营,耗尽敌人的粮草,就是他的作战思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准备退兵 放火烧车之后,陈炜率部转身就走,只留了一部断后,拦住徐晃的追兵。徐晃赶到,把这些并州骑团团围住,猛攻猛打,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战斗,再一看时,却只见陈炜已经接近他们的大营,正在往里面退了。 徐晃一愣,又把目光一扫,去看匈奴部。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徐晃只差没气得吐血。只见呼厨泉带着匈奴骑,正在敌营之外四处游弋,就是不上前去截住敌将陈炜,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安然无事的退入大营。 徐晃收兵回营之后,见到呼厨泉暴跳如雷,拎起沙钵大的拳头,就要去打呼厨泉:“狗贼,你干的好事!” 旁边亲卫赶紧拦住,人家是南匈奴单于,名义上来说,地位是要远远超过徐晃的。要是真把这家伙给揍了,人家向太守一哭诉,李利迫于情面,少不得要打徐晃一顿军棍。 呼厨泉之前还真是吓了一跳,生怕徐晃这个莽夫当众打自己一顿。后来见他被人拦住,心中就有了数,于是反唇相讥,道:“匹夫,你欲待如何?” 徐晃气得哇哇大叫,没奈何之下,先向李利缴令,然后诉说呼厨泉有慢军之罪。呼厨泉既然敢干这种事,自然也是想好了对策。他听徐晃说完之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冤枉啊,小王自与兄长追随太守以来,战战兢兢,每战必先,何曾有过些许懈怠?此番是因为徐将军自己被敌骑缠住,而我部兵少,我觉得拦不住敌将,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这才不曾上前。太守,我部族人打到现在,越来越少了,还请太守怜悯啊。呜呜呜呜呜。”说到最后,呼厨泉竟然泪流满面,嗷嗷哭了起来。 徐晃一看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自己逼得当众涕泪泗流,心中不禁火气就消了一大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利一看之下,心想徐公明是个直肠子,脸皮还不够厚。呼厨泉却是老奸巨滑了。 在李利看来,呼厨泉所作所为,就是想着保存实力。要换作是汉人将领,李利哪里跟你废话,早就一声令下,左右叉了出去,斩首以正军纪了。管你哭不哭、辨不辨的。只是呼厨泉身份特殊,而且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怕呼厨泉出工不出力,跟在他身后打酱油,李利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妈了个巴子的,原本想着拿下并州之后,对你们南匈奴一视同仁,然后让你们跟着老子征战天下,未来也让你们享享福。现在看来,非我族类,还真是其心必异啊。你们都汉化了百余年了,现在还在跟我耍心眼子。李利心中,这下就彻底给匈奴人划上了一个叉了。 看来对胡人,还是得像汉朝那样,不能惯着。要往死里用。哪里叛乱,哪里有战事,就征胡人的兵马去,让他们以胡对胡,以胡对叛,反正这些人,死多少都不用心疼。这会李利就有点儿后悔给呼厨泉请册封了。就让他们这样分裂着,不也挺好? 看来自己还是心不够硬啊,出尔反尔这种事,还是做得少了。李利暗暗想道。不然随便换一个老狐狸来,就先答应了於夫罗,最后又不给他把事办了,呼厨泉和南匈奴又能如何? 既然匈奴人不给力,那李利也没办法了,他本来想着,自己带着主力和陈炜一决高下,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放出陈炜后路被抄的消息。陈炜惊吓之下,必定生乱。于是自己就可以趁势掩杀了。现在看来,还是要动用张辽那里的兵马啊。咳,这样搞下去,到底哪里才是主力啊。李利心中的那点儿与张辽较劲的心思,现在就立马没了。还是速度打败陈炜,然后合围晋阳来得重要。 于是李利修书一封,让人送至中都。告诉张辽,让他尽最大的努力,造出最大的声势来。然后带领人马,佯攻邬县。张辽得信之后,就连忙开始了准备。 其实邬县隐约也听到了风声,只是他们既不敢相信,也不敢派人去一探究竟,更不敢派人去告诉陈炜。陈炜是个火爆脾气,万一真的有事,陈炜退兵回来,第一个就是要砍了他们的脑袋。陈炜兵屯界休之时,可是说得一清二楚:“河东军来,吾自当之。吾之身后,便尽托诸君,若谁敢延误军机,立斩不饶!” 不是这些官员没能力。而是在这个乱世,他们只能选择庸碌无为不干活。鬼知道这片天地会怎样,天下乱糟糟的,你干得再好也没人赏识你,朝廷都自顾不暇了,那就干脆混日子好了。 等张辽声势浩大的兵围邬县时,邬县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快马加鞭把信送到了陈炜这里。陈炜看了,好悬没气出血来。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有河东军打到了邬县? 陈炜就问信使:“河东军怎么到的邬县?其他三县兵马呢?河东军有多少人,带兵的将领是谁?” 陈炜每问一句,那个信使就摇头一次。胸中早就冲天而起的杀机终于按捺不住了,陈炜大叫一声:“要你何用?” 于是拨剑在手,把这信使一剑挥作两段。陈炜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暗暗想道,自己想着在这里扎营,耗尽河东军的粮草。河东军只怕是想着在这里拖住自己,却又暗中派了支兵马去偷袭自己的后路。李利这厮还真是狡猾啊。 界休这里,不能待了。河东军都打到了邬县,想来其他三县已经凶多吉少。既然如此,在自己后路非常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就只能选择撤军了。现在该考虑的是要如何封锁消息,然后带着这里的人马,安然无恙的撤退到晋阳去。 陈炜心中只是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就喊了副将等人前来,他说道:“我接到使君命令,让我等先弃界休,到箕城去坚守,然后在那里与河东军决一死战。” 有人就问:“将军,这里已经立下大营,何故又要撤到箕城?”他这么问也是有道理的。当着敌人的面撤退,有着巨大的风险不说,之前屯在这里的物资,也必然没法全部带走。实在是可惜。 陈炜就叹道:“我意本也是如此,只是使君说了,河东军粮草不济,他想诱敌深入,到箕城之后,大军四下合围,让河东军无粮无援,然后一举摧毁河东军,生擒李利,而后反攻上党。” 众人一想,咦,好像也很有道理。河东军是远道而来,跨境作战,他的后勤保障一定会有漏洞,理论上敌人在太原境内走得越远,补给就越有可能出问题。于是众人纷纷同意退兵。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界休兵败 李利让人随时盯着陈炜那里的动静。陈炜那边一动,李利就知道陈炜这是想要跑路了。在陈炜将撤未撤之际,河东兵马大举压上,然后三军齐声呼喊:“尔等后路已失,邬县被围,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陈炜是又惊又怒,而其他将士则是惊疑不定。就有人来问陈炜,陈炜怒喝道:“一派胡言,休得听信!” 河东军一边喊,一边往前冲,投石车也开始发威。一时之间,泥弹乱飞,矢如雨下。此时并州军军心已失,遮挡不住。陈炜见状只好勒马便退。 河东军见并州军阵脚已乱,又跟着乱喊:“并州军败了,并州军败了。”战场之上,到处都是人,并州军此时正在撤退,心中正就思绪翻腾,胡思乱想。这一听到处都在喊败了败了,有些人不免就开始发慌,这一慌,就开始乱了。兵刃一丢,拨腿就跑。逃命的人都有一个邪恶的想法,那就是跑过身边的人,跑到前面去,那自己就不会死了。 军队之中,只要有一个人逃跑,那自然就会有人有样学样。大家都会想,你能跑,我为什么不能跑?这你一跑,我一跑,原本不想跑的,左右一看,卧槽,都没人了,就自己一个人了,那等着送死么。干脆也撒腿就跑吧。 一伍人带着一队人,一队人又带着一曲人,军队在行走进退之间,都是有着严格的规矩的。听着鼓令来决定行止。而逃军这么一跑,就把阵形给冲乱了。军阵一乱,那就彻底完蛋了。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以少胜多的例子,大抵都是人少的这边发动冲锋之后,人多的这边大阵乱了,军队讲究一个协同作战。它是一个整体存在的。大阵乱了,那各部曲失去了有效指挥,一个集体又变成了一个个的人,那这些人在面对一个整体的军队冲锋面前,又如何能够抵挡呢。自然是兵败如山倒了。 陈炜本来还想着缓缓而退,这样保持着严整的阵形,那么李利也不敢来追击。因为他前来追击,必定是无功而返。还不如去自己的大营之中接收物资呢。为了阻碍追兵,陈炜也是煞费苦心了,他在大营中的辎重粮草,一概没有毁去,就是想着用这些来诱惑李利,从而好使自己从容而退。 结果刚开始退走,就被李利那边发现了,然后一阵乱斗之后,陈炜就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大军,彻底乱了套了。他放眼望去,只见后面的士兵们,都两手空空,在战场之上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而他们的后面,则是两支骑兵,疾驱而来,对着背心朝后的己军,胡砍乱杀,只如屠猪狗一般。陈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说道:“走!” 他带着还能保持阵形的部队,脱离开乱糟糟的队伍,一路疾驰而去。徐晃带着骑兵追杀,忽然身边一个亲卫一指,喊道:“将军,敌将往那边去了。” 徐晃一刀劈翻一个敌军,抬头一看,只见右前方那里,一彪人马正在疾逃,看那里的旗帜,必是敌军中军所在,徐晃被张辽得了首功,心中一直不服,此时见了敌将哪里肯放,于是对呼厨泉道:“你先在此等候太守,我先行一步去也。” 呼厨泉对于抓捕敌将一点儿也不上心,在他看来,还是在这里大肆屠杀四处乱窜,方寸大乱而又两手空空的败军更加舒服。功劳一样不少,何必去碰那个硬茬子呢。呼厨泉就应了一声,然后就带着部曲开始往来纵横。 李利在后面,带着步卒也及时赶到了。他见战场已经是一面倒的屠杀了,于是就忙下令,准备接受俘虏。这么多人都杀了那多可惜,就算他们心中不服,送到河东去挖几年矿也是好的啊,到时保证一个个都服服贴贴的。 大军一到,就齐声大喊降者不杀,这会乱军才反应过来,于是就纷纷跪伏在地上。而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处乱跑的和傻愣愣站着的,则被呼厨泉带着骑兵一个个砍翻在地上。 李利一边命人抓捕俘虏打扫战场,一边问徐晃去哪里了。不一会,有人说徐晃追敌将去了。李利唯恐徐晃有失,就问呼厨泉道:“单于,公明追敌,你为何不前往助之。” 呼厨泉闷声道:“徐将军不让我去,让我在此等太守。” 李利为之气结,狠狠瞪了呼厨泉一眼,便道:“留一部人在此打扫战场,单于,你分一千骑兵与我。我前往接应公明。”敌将虽然败走,但不见得没有一战之力。万事不能不做防备。 于是李利带着汉胡两千骑,就沿着徐晃前行的方向一路追去。却说徐晃见得陈炜逃走,拍马来追。追了一阵,就被陈炜给发现了。陈炜一见这不是事,就想留人下来断后。不然的话,后有追兵,前方邬县的那支河东军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自己突围的机会很小啊。 一支兵马就留了下来断后,以阻徐晃。徐晃大喝一声:“拦我者死!”却是不分兵,也不做躲避动作,就骑着马,带着身后的骑兵势不可摧的直直撞了过来。 两军狭路相逢勇者胜。徐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席卷而来,当前的敌军只来得及一声大叫,就被徐晃的部队冲了个七零八落。徐晃看也未曾多看一眼,就这样带着部队,继续去追陈炜去了。 徐晃都是骑兵,而陈炜这里有步有骑,速度没有徐晃快,看看就要追上了。陈炜把心一横,与众人道:“事已至此,若不破了追兵。你我皆难活命。诸君当与我一道努力向前,一齐杀贼!” 众人也知道这是保命的最后机会了。不抱团一起拼命,这一关只怕是难过了。于是就都下定了决心,欲随陈炜与追兵决一死战。这死志一生,士气反倒起来了。这就是兵法中所谓的哀军。 徐晃追至,勒马横刀,大声道:“陈炜,你已无退路,还不速降?” 陈炜策马而出,大声骂道:“匹夫,要战便战,休得卖嘴!”他陈家与高家乃是世交,诗书传世,岂能临阵不战而降,做那不知羞耻之人? 徐晃闻言大怒,拍马拖刀,就来取陈炜。陈炜退入阵中,下令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厮!”这徐晃只怕是傻了吧,谁和你单挑。群殴才是正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袁绍反应 高干也没有闲着。他在晋阳,一边着人加固各处城防,整顿武备之外。又一边派人送信去冀州,让袁绍派兵马过来援助。高干不是没有打败李利守住太原的自信。但他毕竟不是独立的诸侯,而是属于袁绍的部曲。这里发生的一些事,他必须要上报。而援军,这是必须要的。因为在与李利交战之后,并州属于他的力量,肯定会折损得差不多了。未来他还要维护地盘的治安,以及反攻并州其他郡县,手里不能没有武装力量。 袁绍在邺城接报,不禁心中一惊。控制冀、并、青、幽,然后通过并州攻打关中,这是他的既定战略。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听从部下的劝说西迎天子回洛阳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这汉室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还迎天子回来做什么,当个祖宗供起来么? 现在北方最富庶的冀州已经在他手中了,青州差不多也要到手了。幽州虽然公孙瓒让他头疼不已。但比起原来刘虞加公孙瓒的组合,现在只有一个公孙瓒的幽州,反而要好多了。过刚易折,说的就是公孙瓒这种人,听说幽州已经后院起火了,公孙瓒正在焦头烂额。一怒之下,杀死刘虞的不良反应已经开始了。袁绍相信,自己得到幽州只是迟早问题罢了。兖州现在情况不明,不过不管是铁杆小弟曹操获胜,还是吕布获胜,兖州一样也会听从自己的节制。 并州无主之地,大家目光都放在中原。可是谁也想不到,就是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并州,现在出大问题了。李傕的侄子李利,竟然兴兵打到并州去了,还夺了上党,目前正在攻打太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绍一头雾水,他需要了解到,这究竟是李利的无意之举,还是李利的蓄谋已久。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关系到他以后的战略调整。 这会袁绍的麾下,人才济济,武有河北四庭柱外加麴义,文有田丰,沮授等八名一流谋士。至于次一级的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会放眼天下,没人能在人才的储备深度上可以胜过袁绍的。 现在并州出了事,袁绍心中暗骂一声高干办事不力,然后就喊了自己的谋臣前来商议,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八位谋臣,也分派系,有南阳派,代表人物许攸、逢纪;有本地派,代表人物田丰、沮授,审配;还有颍川派,代表人物荀谌,辛评,郭图。当然,除了地域色彩外,不同的政见又让他们各有各的小圈子。如果这会有微信群的话,这八个人最少能建八个不一样的群。 八人听说袁绍有事相召,就一齐来到了袁府,听袁绍一说并州那边出了事,本来高干在那里干得好好的,正准备反攻雁门,突然后院就起火了。河东太守李利联合於夫罗发动突然袭击,打了高干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就把上党给夺了,现在正在太原和高干打得有声有色。 按说事情发生了那么久,这事应该早就传到东方去了。为何要到高干汇报之后,袁绍才知道呢? 一是关中那边有意控制消息。函谷关是一层,河内张扬那里又是一层。关中和关东要互通有无,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当初曹操全凭了董昭给他说好话,然后又给张杨送了不少礼,曹操才得与关中互通消息,大小事情、风吹草动,这才能够一清二楚。二是李利动手太快,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三是袁绍这里事情太多,对关中那里又是不屑一顾,情报搜集方面,就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关中那里。综合起来,直到并州高干那里觉得有些吃力了,上报袁绍,袁绍才知道并州差点要换主人了。 袁绍志在天下,并州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它独特的地理环境,就决定了袁绍不可能放弃并州。舍了并州,将来他要攻打关中,就只能向洛阳进军,然后一路平推,打进函谷关了。这要是容易,当初他早就带着盟军打进去了,还用等到今天? 袁绍坐在主位上,见众人都到齐了,就开口道:“并州之事,诸位如何看?” 田丰对道:“并州不能有失,当尽快发兵支援。” 众人纷纷出声附和,催促袁绍发兵。现在都已经是冬月了,你再不支援并州,等大雪封山,就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到得那个时候,搞不好并州已经凉了。从冀州到并州,道路非常难行,因为隔着一个太行山。 太行山脉有多大,广义上,小五台山,五台山,苍岩山,磁山,白石山,王屋山,云台山,全都是属于太行山脉,它从北到南,把整个并州的东边和南边护得严严实实。是并州和冀州天然的分隔线。想从冀州进入并州,没什么大道可以走,只能走山中捷径,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陉。 太行八陉,自先秦开始,就是用兵之地,军事要道。这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捡几个有名的说说。军都陉,这里有居庸关,八达岭长城。上古之时黄帝、蚩尤以及黄帝、炎帝大战;明朝的土木堡之变,李自成入北京都是发生在这里;井陉,韩信背水克赵,抗日战争百团大战都发生在这里;太行陉,白起这个杀神就是断了太行陉,逼得韩国的上党郡成了飞地,上党太守一怒之下死不降秦却降了赵,然后就爆发了长平之战…… 现在并州有事,冀州要是不早早出兵,等高干被李利赶了出来,然后李利把太行山口一堵,河北精兵就是想要进入并州,那也进不去了。 袁绍见众人都说要出兵援助并州,他点了点头,道:“诸君来之前,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兵马钱粮正在筹备之中,随时可以出发。只是李利突然攻打并州,不知是他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 这一点,是袁绍一定要弄清楚的。是李利自己的主意,那就派人和他打,如果是朝廷的意思。那就是朝廷有人看破了他的战略,在进行有意识的反击。那也要争到底,绝对不能退让。但关东这里,有些事情可能就先要放一放了。 负责情报的审配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便道:“以我之见,只怕不是朝廷的主意,而是李利自己所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冀州应对 审配一开口,大家就把目光都注视到他身上。审配不慌不忙的道:“朝廷如今是李傕等人秉政,若是李傕有意并州,只怕高将军早就败逃回来了,还能坚守到现在?”众人一想也是,要是李傕出手了,凉州人马席卷而至,高干独木难撑之下,只怕是早早弃了并州逃回冀州来了。 又见审配道:“李利此子,以往名不见经传。李傕反攻长安,控制朝廷之后,放李利出任河东太守。这是一招妙棋。看来李傕是吸取了当年董卓专任朝政,却无力控制地方的教训。如此一来,李傕在朝廷,李利在地方,叔侄两人可以互为呼应,互为援助。” “只是根据情报,李利去了河东之后,大放异彩,竟然在政务之上,展现了独特的天赋。他免口赋,招流民,剿盗贼,收世家,种种举动,让他在河东深得人心。也在关中各地大受好评。因此,河东世家为其所用,就连荀公达,钟元常等人,也与其书信往来。” “不过,李利这一切,究竟是他自己所为,还是身后有高人指点,就不得而知了。据悉,贾诩贾文和就是李利的谋主。” “依我之见,应该是李利控制河东之后,在关中无土可扩,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他最容易得手的上党。这应该才是事情的真相。” 许攸听完之后,第一个表示赞同:“李傕与李利只是叔侄,并非父子。以李傕的性子,只怕是不太愿意见到李利势力大增,从而变得不可控。而李利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关中已经没了他下手的机会。而关东他又不敢来。于是就朝并州下手了。” 辛评道:“贾文和当世智士,神于机变,这一切只怕是他在背后为李利谋划。” 郭图开口道:“李傕等刚与郭汜、樊稠火拼一场,正自苟延残喘,又要防着马腾、韩遂。有甚余力来图并州?我也同意正南的判断,此事乃李利小儿所为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言八舌的,就把事情还原得七七八八了。袁绍见大家都说是李利的个人行为,精神不禁就是一振。个人所为那好说啊,跟李利打下去就行了。打李利一个人,和打朝廷一群人,那可完全是两个概念的。 袁绍心中有了计较,却又看向荀谌:“友若,公达在关中,与一班武夫为伍,有甚出息,何不招至冀州,为吾效力?” 荀谌,荀彧的兄长。这会的世家很有意思,早就知道了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荀氏几个杰出的人才,要么在袁绍这里,要么在曹操那里,要么托病不出,闭门不仕,要么就在朝廷;历史上的诸葛家,一仕蜀,一仕魏,一仕吴。最早荀彧也是来了袁绍这里的,结果一看觉得袁绍不太像能成事的,又有哥哥在这里,不想和哥哥相争,索性就跑到另一个地方也就是曹操那里去建功立业去了。荀攸则是刚开始谁也不跟,只跟着朝廷,只是朝廷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历史上的荀攸无处可去,只好去了曹操那里。 颍川荀家,世为大族,又是荀子之后,在士林中影响力很大。但荀家这么多人才,袁绍却只得了一个荀谌,他心中早就不舒服了。荀彧去了曹操那里也就罢了,反正曹操是自己的小弟。荀悦、荀衍都托病不出,荀攸跟着朝廷去了关中,现在还待在那里,这是几个意思?是想说明自己还不如李傕等人有吸引力吗? 荀谌听了,也很尴尬。他这个侄子,自幼父亲死得早,打小就顶门立户,自个有主意得很。年龄也与自己相差无几。自己写书去招没问题,若是荀攸不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当然,袁绍都开口了,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就拱手道:“荀谌遵命。”只是这一次却要让袁绍失望了。人家荀攸的朋友圈都和你不一样,谁写信都不好使。 兴平元年冬十一月,大将高览引精兵一万,走井陉入并州。 却说徐晃追住陈炜,两边大战一场,徐晃清一色的骑卒,数轮冲击,只盯着陈炜的步卒猛追猛打。很快,陈炜的步卒就溃散得不成样子了。哪怕是呼号着死战不退,亦不过是上前送死,为地府多添了几缕亡魂罢了。 陈炜见不是事,于是暗暗吩咐弩手,藏于大旗之后,然后暗指着徐晃道:“等步卒散尽,此人必来擒我。待到近前,尔等便一齐发矢,射死这厮。敌将一死,其军必乱,吾等再趁机反攻,可胜矣。” 众人受教听命,遂藏于旗后。徐晃率部冲杀,驱散敌军步卒,遂引军来寻陈炜,欲拨其牙门,夺旗斩将。方行,忽见陈炜等人不动如山,只在原地严阵以待。徐晃脑瓜子一晃,就暗道:不对,若我是陈炜,见步卒散尽,必拨马先走,数百骑在原地待我,其必有诈。 于是就吩咐下去,然后带着人马一起呐喊上前,到了弓弩射程之外,却止步不前,只是绕着陈炜等人,团团围了一圈,然后就开始射箭了。 陈炜见徐晃扑来,心中暗喜,谁曾想徐晃走到一半,就不再上前了。顿时心中就凉了半截。又见敌人把自己给团团围住,然后四处箭矢乱射,陈炜就知道,自己的计策只怕是被徐晃给看破了。 陈炜暗骂一声,选了一个方向,就道:“盾手在前,弩手在后,一起冲出去!”数百骑一起出动,最前面的骑士伏低了身体,斜举着大盾为后面的弩手作掩护。而后面的弩手则负责与敌接触的时候,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扳机扣动,将箭匣中的箭矢射出去。 徐晃嘴边冷笑不已,要是这样还让你陈炜走了,从今以后,徐晃的徐字老子倒着写!陈炜这里一动,徐晃也动了,这边大旗一挥,干脆就让了个缺口出来,让陈炜冲了出去。然后河东军死死咬住陈炜的后军,沿途追杀。 马匹不是永动机,它也要休息,要喝水,连番的冲刺,让陈炜部队的很多马匹已经受不了了。他们不得不给马匹放血来刺激马匹的生命力。而徐晃这边,因为匈奴人行军素来有个多带马匹的传统,情况却是要比陈炜好得多了。 没多久,陈炜又被追上了。这一次,陈炜是彻底没有力气再跑了。就算人还能跑,马也跑不动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关东来信 徐晃提着陈炜的人头沿路返回,忽然又遇一彪军。徐晃大惊,再仔细一看,却是李利来了。李利拍马扬鞭:“公明,我来也!” 行至徐晃跟前,李利上下一打量,笑道:“公明无恙,我心安矣。”却是看也不看徐晃系于马侧的那颗狰狞人头。 徐晃心中顿时感动得不得了,哎呀,原来我在太守心中地位如此重要。好感度顿时又是猛增一截。徐晃连忙下马,将陈炜的人头双手奉上,低首沉声道:“晃不负太守所托,已斩陈炜人头而归矣!” 李利扶起徐晃,笑道:“此战过后,半个太原,尽入我手也。公明功不可没。”两人于是兵合一处,沿途缓缓而还。一路上,又抓捕了许多俘虏。却原来徐晃追击陈炜,而陈炜的步卒四散乱逃,无处可依。只好一路向北,却又遇李利和徐晃回师,正好碰个正着。 陈炜一败,界休和邬县,不战而降。纷纷打开城门,以迎河东大军。太原五县,就此尽入李利之手。 得了这五县,李利这边的形势就为之一变。从此,他进可攻,退可守。哪怕是粮草不足,他也可以依托这五县结成防线,牢牢守住这桥头堡。高干来打,五县连成一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打下来的了。而后勤充足,他这里又可以随时发兵,攻打太原其他城池。也就是说,以后的太原,头痛的只会是高干。 接连的大战,让李利的部队也颇为疲惫。他决定先休整一番,先养精蓄锐了,一切准备充分了,再进行下一步的战术行动。一张一弛,方是王道,不然士兵们吃不消,很容易就会被用废掉。另外,从太原到上党再到河东这一条线的粮草供给,也要进行优化。上党新得之地,也需要进行巩固。 李利在祁县休息的时候,河东送了信来,说是冯诩那里,羌人起兵作乱了。羌人,是个很奇怪的部族,种类繁多。后世有人说,东汉之亡,根本在于羌乱。此话虽不全对,但羌人的叛乱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因为它长达百余年的叛乱,大大牵扯了东汉政府的精力,也消耗了太多的钱财。 以至于名士崔烈甚至提出要放弃凉州,把这个破地方不要了,让给羌人们去闹去。因为羌乱,凉州出现了太多的猛将。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段熲,后面的又有董卓、李傕、马腾等人,全都是起于凉州。他们因为平叛,杀得凉州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一段时间内,凉州铁骑无敌于天下之说,流传甚广。而战死于凉州羌乱之中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冯诩羌,得追溯到西汉时,霍去病破西海羌时。那会的冯诩是没有羌人的。霍去病杀得羌人心服口服,慑于霍大将军的神勇,许多羌人纷纷选择投降。于是迁了他们内附三辅。从此就埋下了这个隐患。 这华夏人呐,其实骨子里是极为自傲的。不然为啥叫自己为中国呢?刚开始不知道,到后来那些明君、智者难道不知道天下很大吗?汉朝的时候,就知道了西域几千、万里之外还有国度,甚至海外还有倭奴国。可还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世界之中。这也没错,当地球球长确实也当了很多年。但这自傲自信了,就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歧视外国人、异族人。这毛病到了21世纪,其实也是存在的。 左冯翊做为三辅之一,妥妥的天子脚下。这里的人民就跟后世的首都人民一样,对于内附的羌人,那叫一个鄙视。首先,羌人发式和服饰就与汉人不同。另外,他们的风俗习惯也让汉人目瞪口呆。就拿婚姻观来说吧。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寡嫂,这事放在汉人身上,谁会干,谁会受得了?所以冯翊羌内附的时候,被三辅人民那一个鄙视哦。直接视其等为禽兽。 羌人向来崇尚武力,他们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汉朝强大时,冯翊羌是夹着尾巴做人,连屁都不敢放。现在汉朝明显衰落下去了,好好的一个天下也四分五裂。都特么成这个机霸样子了,你们汉人还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的来欺负我们? 一件偶然发生的摩擦小事,迅速上升到了两个种族间的高度。人是越聚越多。荀攸为左冯翊,及时制止了这场当街群殴事件。在了解清楚事情原委之后,荀攸不偏不倚,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完事。 按理来讲,这事也没处理错。但不知道为何,羌人回去之后,越想越委屈。觉得就是汉人欺负了自己。羌人头脑很简单的,想不明白的事情,他要闹。受了委屈,他也要闹。于是各方串联之下,干脆就反了他娘的算了。 这些人也不想想,三辅是什么地方,长安就在边上,能容你们兴风作浪。冯翊羌刚举事,这边李傕接到报告之后,就立马派了人马,把这些人全给剿灭了。李傕杀机一动,那就真的是不得了。无论老幼,通通斩首。人头堆彻成了山。整个冯翊羌,几乎被李傕的军队给杀绝了。只有青年妇女,才被留了下来。 在冯翊进行剃头政策之后,有御史就上表弹劾荀攸,说他疏于政务,这才导致左冯翊的惨案发生。这倒不是有人故意针对荀攸,而是御史的工作流程就是这样。虽然说左冯翊死的都是羌人。但羌人也是人,尤其是冯翊羌,都是内附了的,已经编户齐民了的熟羌。被李傕这么一剃头,冯翊那边的户籍必定要大幅减少。荀攸作为主官,哪怕是他什么错都没有,这锅他不背也得背。 刚好有人也看荀攸不顺眼,总觉得荀攸和李利眉来眼去的,这不大好。于是就顺水推舟,罢了荀攸之职。荀攸倒是没喊冤。比他冤的更多,像三公这样的人物,天上日食,地上地震,或者哪里有旱灾,洪水,这关他们什么事,不一样也得乖乖让位。替天子背锅? 荀攸心想刚好可以在家里休息一下。刚回长安,却接到了一封关东来的家书。正是荀谌奉袁绍之命,写来招荀攸去关东的信。 荀攸这下,心中就犯了难。不去吧,这叔父来信,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而且自己这边也是闲人一个了啊。去吧,他实在是对袁绍的印象不太好。觉得到他那里去,干不了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伴赴并 荀攸为什么不看好袁绍,得从袁绍怂恿大将军何进召外兵入京除阉宦说起。当时何进广征海内名士,引为腹心。像逢纪、荀攸、何顒等全在其中。荀攸到后,被拜为黄门侍郎,可以说,何进是他荀攸的举主。 何进这个人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又想要诛宦官,又想听弟弟和妹妹的饶宦官一条生路,反正就是在左右摇摆。因为何太后的原因,何进迟疑,袁绍为了逼何进和吓太后,就献策何进,让其多召四方猛将豪杰一起引兵到京城来。何进竟然信了,当时陈琳等人,都纷纷反对。说是大兵聚会,强者为强,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只为乱阶。真正是金玉良言,可惜何进不听。 后来何进又任用袁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结果袁绍就发令急促董卓兵进平津观。然后又诈宣何进之命,传书天下州郡命逮捕宦官亲属。 何进这边还没动,袁绍就把声势给造起来了,结果就是宦官反戈一击,与何进来了个同归于尽。等董卓到了洛阳城,何进死了,宦官也死了。而这会袁绍和袁术两兄弟见了凉州兵马的雄壮,也怂了。一个出奔南阳,一个出奔冀州。于是董卓废帝杀后,一通乱搞。搞得好好的一个汉家江山,到现在四分五裂。 当年何进麾下的名士,像逢纪、陈琳、许攸等人,因着袁绍的名望,就跟随了袁绍一起到冀州去了。而荀攸和何顒等人,却就此与袁绍分道扬镳,跟着朝廷一路西迁到了长安。 到长安后,荀攸又跟着叔祖荀爽一起,与王允、士孙瑞、何顒等一起图谋董卓。事情刚开始,荀爽病死,后来事泄,何顒与荀攸一起下狱,何顒忧愤自杀,荀攸关在牢中没多久,董卓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王允和吕布联合起来干死了。后来荀攸出狱之后,本欲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因李利之请,就留在长安了。 在荀攸看来,袁绍做事顾头不顾尾,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事到临头需要有人出头担当大任的时候又会退缩,这样的人,难成大事。与他荀攸犯冲。荀攸是一万个不想去袁绍那里的。 这会犹豫,却是在想应该如何回复叔父荀谌了。长安离并州并不远,很快,冯翊羌叛乱,荀攸背锅罢职的消息就传到了李利那里。李利远在太原,但对于关中的事,却是关心得很。那里的风吹草动,都有专人打探了向他那里传递。因为关中乃是中枢所在,任何一点小事,可能都会影响到李利的判断,他不得不慎重。 得知荀攸被免职后,李利哈哈大笑起来。于是站起身来,笔走龙蛇,给荀攸写了一封信。信到长安,荀攸收到后打开一看,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李利在信中说,要荀攸前往并州,他将会向朝廷请旨,表荀攸为并州别驾。李利倒是很有意思,并州才拿下一个上党,太原还在打仗,他就想着要当并州之主了。不过,这份锐意进取之心,这意气风发的性子,倒是十分对荀攸的脾气。 这关东乱糟糟的,几处地方荀攸都不想去,益州倒是个好地方,可是道路被刘焉给断了进不去。既然关中这里没自己的位置了,索性去并州散散心也不错。刚好老朋友钟繇也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趟并州吧。 说干就干,荀攸匆匆给荀谌写了封信,他在信里随便找了个理由。荀攸说叔父你招我,文若叔父也招我,我不知道要听谁的,该如何选择,索性就两边都不去了。 听说荀攸要去并州,就有小伙伴找上门来了。来的这个唤作张昶,这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他爹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名将张奂;他哥哥是草圣张芝,张昶自己也极擅长草书,后世有亚圣之誉。张昶在朝为黄门侍郎,他嫌这官儿当的没意思,就辞官不做,只在家中精研书法。当初李利铸钱时,也有人推荐过张昶。只是李利没听过张昶之名,又听说他工于草书,于是综合选择之下,就选了对李利更有帮助的钟繇。 张家世代门第,生活富足,在长安城中,张昶与各路英豪名士交游甚密。尤其是与钟繇,两个人都喜欢书法,经常在一起讨论切磋。此时钟繇去了上党,张昶在京中甚觉无趣,闻得荀攸要去并州,便寻上门来,要一起结伴同往。 张昶一来,却又引了二人来,凉州牧韦端之子,韦康和韦诞。这兄弟二人,都好书法。平日里和张昶等人走得最近。他们就是京兆土着,其父韦端远任凉州,他兄弟二人在家中闲来无事,听说张昶要同荀攸去并州,就一起寻来了。这会韦康不到二十岁,韦诞才十五岁。兄弟两个长得都非常出色,是汉朝典型的高富帅。 孔融历史上见过这两个娃,然后给韦端写信说:“前日韦康来,渊才亮茂,雅度弘毅,伟世之器也。昨日韦诞又来,懿性贞实,文敏笃诚,保家之主也。不意双珠,近出老蚌,甚珍贵之。” 四人之中,荀攸年纪最大,他看到这三个家伙,心中是哭笑不得。幸好从长安到上党,这一条线路很安全。到了河东,跟着河东的运粮车队走就行了。不然荀攸还真不敢带人乱跑。韦端老来得子,把韦康、韦诞兄弟俩宝贝得不行。要是出了个什么好歹,荀攸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四人就结伴同游,等到河东杨县时,一场大雪就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大雪过后,天地一片洁白,山道虽然难行,但为了不耽误粮草的输送,运粮车队也只好一路艰难跋涉。一场大雪,荀攸、韦康看到了战乱不止,民生多艰。张昶、韦诞看到了天地山川不同的气势,正在想着书法而发痴。 这一路之上,四人分成两对,各自交谈,倒也颇为有趣。韦康年方十五时,就已经出仕郡中为主簿了,或许是经历过底层的磨砺,他对于政事,也颇有见地。荀攸有时候听了韦康之言,也觉得获益良多。至于韦康,那就更是收获巨大了。不是谁都有资格能得到荀攸的指点的,要不是这一路闲着没事干,荀攸也不会跟韦康讲那么多。 等得到了上党时,已经是兴平元年的十二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党相聚 荀攸等一行到了上党,太守钟繇迎出城来,袍袖飘飘闻,爽朗大笑传来:“公达,别来无恙乎!” 荀攸见了钟繇这位故友,不禁也是喜笑颜开:“元常,你在上党,气色不错啊。”又一侧身,让出身后三人:“来来来,看看这是何人?” 张昶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自己跑到上党来,却并没有提前通知钟繇,荀攸本来想先跟钟繇通个信,也被张昶给拒绝了。远离政治的艺术家都是特立独行的。钟繇一见张昶及韦氏兄弟,更加惊喜,连呼意外。哈哈大笑之下,就把众人一起迎了进去。 却说李利在祁县,本想着休息一阵之后,再行进军箕城,攻打阳邑,拔除晋阳外围的险阻,然后长驱直入晋阳城。结果刚一休息,这天公就不作美,大雪连下了几天也不见停下。心中正自烦恼,忽然又有斥候飞马来报,说探得井陉那里,有大军入境,望其旗号,似是冀州兵马,约莫有万余之数。 李利闻知,不由大惊。千防万防,还是让冀州军给跑了进来,这下怎么搞,一万精兵,够他喝一壶的了。想来想去,没想到对策,李利就想,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贾文和远在河东,自己身边有卫觊,上党那里有钟繇,何不三人碰下头,看看能不能碰出点火花来。另外,去信长安,邀请荀攸前来,到现在也没个动静,那边是有人传了情报过来,说荀攸已经动身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索性去上党看看。反正现在也不能用兵,闲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于是就召来王凌、徐晃和张辽,对三人道:“我去上党一趟,祁县防线,和军政事,就交托给你们三人了。” 徐晃等人一并行礼:“太守尽管放心,吾等必尽心尽力,守住大营。” 漫天风雪中,李利就带着卫觊,一路向着上党而去。赶到钟繇府邸时,天色渐昏,昨日雪停了会,现在看这情况,天空似乎又要下雪了,细细的绒毛又在飘了。到了门前,家丁一看是李利,不敢怠慢,忙迎了进来,李利问道:“钟公在何处?” 家丁回道:“主上正在后院花园亭间,与贵客共饮。” 李利神色一动,贵客?莫非是荀攸到了。于是便道:“你于头前引路。” 家丁又喊人先去通报,李利止住了:“莫要扰了钟公雅意。你自带我前往便是。” 到了后院,但见院子四周开阔,那最后方,却是一处蜿蜒不知去向何处的矮山,山脚的平地之上,傍山建有一亭,亭前有一水塘,亭子飞檐斗拱,亭中围坐了五人,俱皆锦帽貂裘,五人正中之间,有一小炉炭火正旺,炉上一壶酒正在温着。五人言笑晏晏,正相谈甚欢。 李利见了,心道,这几人却是好兴致,亭中赏雪,不亦快哉。于是朗笑一声,大步迈出,而后高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钟繇和荀攸等人正在谈天说地,忽然就闻得一声长笑,而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听完这诗之后,五人俱站了起来,心中惊疑不定,这是何方隐逸之士到了? 钟繇出亭一看,只见对面,一个挺拔青年,身着甲胄,身后黑红大氅正随风飞舞,正大步踏雪而来,又哪里是什么隐逸之士了,分明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李利来了。这刚才让他心驰神往的诗与李利的既有形象重合在一起,却是让钟繇又惊又喜,感慨万千。 钟繇大笑道:“原来是惠民到了!” 李利大步行至钟繇跟前:“钟公,小子冒昧而来,不意打扰钟公雅兴,还请恕罪。”又把目光一转,投向荀攸身上,喜道:“荀公,别来无恙乎?” 身后,韦康与张昶等见李利言谈之间,尽显气势,钟繇虽是上党太守,但在此人面前,仍然落了下风,不禁就心中一动,刚才又听得钟繇说是惠民到了,莫非眼前这人是李利不曾? 李利与钟繇、荀攸寒暄之后,目光又是一转,看着张昶等三个,笑问道:“这又是何方俊杰,二位还不为我介绍一二?” 荀攸微微一笑,就道:“惠民,来,我为你介绍,此乃张昶张文舒,张伯英之弟,故大司农张公张然明次子;此乃凉州韦使君家中贤昆仲,韦康韦元将,韦诞韦仲将。” 又回过头来对三人道:“尔等面前之人,便是河东太守李府君。” 张昶三人就上前来行礼,李利哈哈一笑,一把扶住,笑道:“我与钟公、荀公乃忘年之交也,今日前来探友,不意偶遇三位贤俊。今日我等只论私谊,不论官职。诸位若是看得起,唤我之字惠民便可。” 钟、荀二人只在旁边笑,张昶等三人都是官宦子弟,什么大官没见过,何况李利一个区区太守?且张昶乃旷达之士,韦康和韦诞都是年轻气盛之辈,见李利说得诚恳,竟然大声呼好,当下便应承了下来。 李利这才又转过身来,向大家介绍卫觊。卫家也是河东世族,曾与蔡家联姻。又见卫觊一表人材,气度雍容,于是又纷纷前来见礼。 一番忙乱之后,便又重新落座。说是不论官职,但落座之时,钟繇和荀攸都推李利坐主位。毕竟论身份、功劳,李利在众人之中第一。李利哪里肯干,这不是得罪人么。钟繇和他同为一郡太守,荀攸是他刻意笼络之人,二人年岁又比他大了许多。李利就连连摇手道:“钟公和荀公年岁最长,学问最博,当坐上位。” 大家相视一笑,都不是什么俗人,于是钟繇先坐了,接着就是荀攸,然后就是李利,卫觊和李利是上下级,已经定了名分,这会李利让卫觊坐第三个位置,卫觊他也不敢啊。上下尊卑不能胡来的。那会让人笑话。于是卫觊就坐了第四个,接下来才是张昶、韦康、韦诞。 大家坐下之后,韦诞年龄最小,心思活泼又藏不住话头,于是便率先问道:“李太守,哦不惠民兄,刚才那四句诗是你念的么?” 李利笑盈盈的看了过来,温润的道:“是啊,方才进来,看见此情此景,心头微动,触景生情,便一气呵成,得此四句。仲将觉得如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雪亭中 李利倒是没说谎,刚才他真的是看到了这幅画面,然后触景生情,这白居易的诗就脱口而出。真不是他故意要装那啥,做为一个传统文化的热爱者,诗词歌赋自然都得会一点。不是有句老话说了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话虽然夸张了点,但让胸中多点墨水,那却是再真实不过。 韦诞听了,便一脸佩服的道:“惠民兄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我不及也。” 座中数人又互望一眼,心中皆是讶然暗叹。李利崛起于行伍,在李傕进入长安、控制朝政以前,他们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哪怕是像李傕这样的角色,放在以前,他们也是不会拿正眼看一下的。 后来,李傕等人执掌朝政大权,李利横空出世,出任河东太守。让长安城中好多人差点惊掉了眼珠子。据小道消息,李利之所以能够不满二十而得到这一方大员的职位,主要是因为他是李傕培养的接班人。另外,根据官场中人的分析,李傕集团,也真的是无人可用了。为了控制地方,竟然派了个毛头小子出来。 谁曾想,李利一到河东,就展露不同。如同一颗蒙尘已久的明珠,经过擦拭之后,终于绽放出了它原有的光彩。从李利到河东开始免除口赋开始,很多士大夫就已经在暗中关注他了。大家看着李利逐渐从一个满手血腥的武夫,摇身一变就成了德泽河东的能吏。这种转变,让很多人惊讶,也让很多人高兴。 凉州集团,从董卓入京开始,就渐渐坏了名声。对于不遵守政治规矩、破坏官场规则的人,是没有人会喜欢的。所以这才有了诸侯反董。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了董卓这个无法无天的先例在前,李傕等人后来反攻长安,反倒没有那么惊世骇俗了。经历了董卓那么一搞,朝廷官员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反而大大增强了,反正是一丘之貉,这些凉州武夫能有什么好人不曾? 天子与百官或许对凉州李傕等几个为首的恨之入骨,但对李利这个小子辈,恶感却没有那么强烈。董卓、李傕等人胡来,这事也怪不到普通兵卒的身上啊。军队做为一个暴力机构,就像是一把杀人的利刃,谁有本事能握在手里,那自然就会听谁的。这一点,士大夫们还是想得通的。李利充其量就比普通小兵强那么一星半点,再怎么痛恨凉州集团武夫乱国,有了为首几个大佬在上面拉满仇恨,这分担到李利身上,无形之中就减弱了许多。要是李利和李傕没有叔侄这层亲戚关系,估计他现在与士林的关系还要密切一些。 钟繇和荀攸这二人,是智计过人的聪明人。在李利表现出他的突出能力之后,他们俩个自然不会因为李利是凉州出身、是李傕之侄,就会对李利的示好拒之于门外。董卓和皇甫嵩天生死对头,一有机会谁都想弄死谁,然而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却又与董卓交情好得不行;张邈与曹操自小订交,通家之好,在兖州说反就反了,毫不犹豫的给了老曹同学背后一刀。官场之上,这样的例子还有许多。私谊和公事,很多时候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当然,李利有个能够增加好感度的金手指也是关键。这个技能看似鸡肋,但真的是好用得不得了的神技。 钟繇和荀攸与李利交好,卫觊也跟了李利不少时日。虽然知道李利之父是个落魄又未曾出仕的读书人,但却从未想过,李利竟然能够出口成章。刚才这四句诗,寥寥数字,就描绘出了一幅朋友之间品酒赏雪的画卷出来。生动活泼,言短味长,洒脱之极。在坐诸人都是世代书香,自然清楚,这四句诗,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吟得出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利这个带兵纵横一方的铁血太守,还能够有如此儒雅的一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张昶的父亲张奂既是杀人无数的名将,又是着作等身的学者。张奂一生,少年读书,中年打仗,晚年着述,是个实打实的儒将。张奂是张昶兄弟俩的偶像,可惜张芝和张昶沉醉于书法一道,最终还是不能跟他们的父亲张奂一样出将入相了。这对于张昶来说,却是一个深藏在心底的遗憾。在张昶看来,李利能文能武,未来只怕也是如父亲一般的人物。于是这会看着李利,就觉得格外的顺眼。至于李利是凉州出身的,那又如何?他父亲张奂就是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一,一生功业几乎全在凉州。 于是张昶也开口赞道:“惠民兄大才,只触景生情,便能信手拈来,不加雕琢,成此妙章。我亦甘拜下风。” 李利被韦诞和张昶一夸,就连连苦笑。忙站了起来,摆手不已。他自己最清楚,肚子里是装了点文章诗句。但对于儒家典籍,却是稀里糊涂。汉朝可不讲什么诗词歌赋,这些是士大夫们自娱自乐的小道。真正重视的,还是儒家六经。皓首穷经,寻章问句,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韦诞在内,全都可以吊打李利。他怎么可以因为这白居易的诗句而自得?受之有愧啊。 李利开口说道:“诗文不过小道尔,六经章句才是正道。惜乎家父早逝,我不得登门入室,一窥先贤真义。实在憾甚。后又因动乱频繁而入军中保此躯身一直到如今。方今天下扰乱,四海不宁,我志欲匡扶汉室,重整河山。未来戎马倥偬,却不知道要到何日才能空闲下来,安安静静的读书了。”言罢,就是一声叹息。 匡扶汉室,重整河山。这是李利第一次当众说出来他的理想。当年他对贾诩说的是自己不想死,要保命。对叔父李傕说的是要带三尺剑纵横天下。对荀攸、钟繇也谈论过,但这些都是私下说的。 众人听到李利述说其志,胸中不禁也是热血翻腾。每个人都会有理想,有志向。荀攸、钟繇和韦康的可能是上佐君王,下安黎庶。张昶的可能是深研书法,超过其兄。韦诞年少,心性未定。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好起来,自己所处的环境能够好起来。 而对于那些有着远大志向的人,在座的他们或许成不了那样的人,但却不妨碍他们对那些人的敬佩。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人夜谈 大家听到的是匡扶汉室,重整河山。重点在匡扶汉室。于是纷纷觉得李利和他叔父李傕真的是不一样,李傕秉政专权,李利却是个汉室大忠臣。钟繇心里更是在想,惠民一片赤诚,满腔热血,怪不得杨公都有拉拢此子之意啊。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李利的重点在于重整河山。那些自立割据一方的,都是李利打击的对象。至于扫平天下之后,扶不扶汉室,还重要吗?还有谁敢拦他吗?还有谁拦得住吗?成王败寇,他真夺了天下,到时给支笔给史官,看他怎么写!历史,不过也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罢了。 雪花此时,已经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天色也渐渐变得暗了。不过,亭子中的气氛却更是热烈。钟府的家丁开始在主人的吩咐下掌灯,又备了几个小菜。大家就在这亭间饮酒赏雪,谈天说地,好不快哉。 到了晚上,众人各自散去,微醺的钟繇却和荀攸在书房对坐而谈。钟繇问道:“公达,你觉得惠民如何?” 荀攸想了想,便道:“乃人中龙凤,时之俊杰也。” 钟繇见荀攸避而不谈,伸出手来以指虚点,笑道:“公达何时也变得如此狡猾?” 不待荀攸回答,钟繇就叹道:“自先帝驾崩以来,这天下,就乱得不成样子了。看到诸侯并起,各自割据,相互攻伐不休,黔首流离失所。我每念至此,便不由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此存亡危急之秋,武夫纵横,稍有不慎,便有毁家灭族之祸。公达,你告诉我,你心中就不担忧吗?你就不曾夙夜忧叹过吗?” “如此乱世,吾等一身所学,还未施展,便要埋没,公达你难道就甘心吗?”这一声声的质问,让荀攸心中也是翻腾不已。 荀攸心如明镜,很多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有些时候,决定不是那么容易做出的。钟繇的意思荀攸明白。就是想拉着他一起跟着李利干算了。 这会汉灵帝刚死了没有几年,天下祸乱之源的董卓也死了。所以汉室在天下人的心中,还是有着非常强大的号召力的。毕竟两汉传承近四百年了,汉庭的威严恩德深入人心。此时无数的仁人志士,都盼着天下重归一统,恢复到以前强盛、统一的状态。而不是现在四分五裂,诸侯割据的场面。可惜天下的士大夫们不知道,这却是乱世的开端。 王允临死之前,还觉得关东诸侯们是和自己一伙的。但现在朝廷这边的大臣们,却渐渐不这么看了。袁绍起兵反董,反着反着,他的地盘越反越大,然后就只待在关东不管关中了。连朝贡天子都不来了,只顾着和公孙瓒抢地盘。这样的人,是可以托付天下大事的人吗? 袁术指使孙坚杀荆州刺史,占了南阳和豫州,抢兖州失败之后又南奔扬州,在那里割据一方。他这几年来,想到过关中的朝廷吗? 袁氏四世三公,袁家兄弟当年好大的名声,出仕就为何进臂膀,荷天下之望,谋诛几个阉宦而已,结果却搞得局面如此崩坏。对于这样的结果,有心人就觉得袁氏兄弟,不是蠢就是坏。蠢还算了,坏这个往深处一想,那就真的要吓死人。所以无论是蠢是坏,真正的有智之士是不会去接触袁氏兄弟的。看一看历史上汉末三国的顶级人才,无论文武,跟着袁氏兄弟的还真的是少。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关东最有能力站在朝廷一边助朝廷恢复天下秩序的袁氏兄弟都只顾着自己抢地盘。嘿嘿,让其他诸侯怎么想?自然是打酱油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先享福再说,至于遥远的朝廷和天子,有能力的都不出头,又关我何事? 所以朝廷寄希望于关东诸侯入关来拨乱反正,这个念头现在其实是已经幻灭了的。尤其是李傕上台以后,在李利的影响下,除了刚开始大开杀戒之后,后来却从来没有胡乱杀过人。在朝政方面,也不是独断专任,而是与大家一起有商有量。也能约束士卒,不去祸害百姓。比起董卓时期,却又要好上几分了。既然无力反抗,不如勉强接受。这就是如今朝廷的想法。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李傕等人,也像关东诸侯一般,只想着割据一方当一条享福的咸鱼。而毫不在意这天下是否能够再度一统。这就让一些渴望着恢复秩序,重现当年大汉荣光的人头疼不已了。 因为割据久了,天下人就只知有诸侯而不知有汉朝了。不趁着现在大家还有这个心气劲的时候,去干一番事业,要等到什么时候?几十年后,大家还有这个精气神吗? 从杨彪、士孙瑞、赵温等三公九卿,再到钟繇、荀攸这样的一大批官员,都是希望着汉朝一统而不是被割据分裂的。 从感情上讲,他们对汉朝有着深厚的感情。因为他们祖祖辈辈世受汉恩,都在给汉朝效力。从利益上讲,一个稳定的政权,对于他们的家族有好处。一个稳定、统一的政权,对于他们自身权力的扩大也有好处。一个只能够影响到关中的三公,和一个能影响到整个天下的三公,区别还不大吗?地盘大了,才好安排门人子弟去当官啊。区区一个关中,当官都得排队。所以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个人利益上,无数的官员们都想着汉朝能够结束纷争、分裂,再度一统。 可是,关中李傕等人也好,关东袁绍等人也罢,一个个的都毫无争雄天下之意。关中的不愿打出关,关东的不愿打进关。或许袁氏兄弟有改朝换代的意思。可是朝廷的官员不可能弃了天子直接去投奔袁绍袁术吧?这脸还要不要了。而且袁氏兄弟分明是想要在关东折腾出个胜负来了,再考虑关中的事。可问题是关中的官员们不想等这么久啊。这未来的事,可说不好,谁知道关东那边要打多少年。 再来看宗室,刘虞无疑是铁杆的拥汉派,可惜他不知兵事,被公孙瓒给杀了;刘表目前来讲,明面上是偏向朝廷的,暗底下会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反正他去了荆州也没什么动静了;刘焉就不用说了,去益州就没安好心,去了还阻隔道路,断绝通信往来,这分明也是打着割据一方的主意了。 至于徐州、交州,陶谦太老,士燮太远,而兖州曹操,这个袁绍的盟友,现在还自身难保,正与吕布打得不可开交。数来数去,这满天之下,就没一个可靠的。 就在这时,李利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人夜谈(二) 李利出任河东太守之后,在河东干得非常出色,把河东治理得井井有条。旋即又二话不说,就对着并州动手了,还把上党给夺了下来。在这中间,大家看到了很多东西。 李利的手段了得,河东地面,叛军、山贼、世家豪族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但在李利面前,不是灰飞烟灭就是服服帖帖。 李利的进取心强烈,不甘心蛰伏于河东一地,有着扩大地盘的强烈欲望。在目前来看,李利的外扩,对于朝廷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李利知兵事,统率能力强,能够想到联合於夫罗来一起攻打并州,这是一着天马行空的妙棋。 李利知进退,当初他不奉诏而出兵,朝廷议论纷纷,他丢了个上党太守之位出来,又与李傕达成协议。于是安然无恙的过关。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不帮他。为何不在他身上压注赌一把。这并州,是朝廷的并州,袁绍私命官员,几时想过朝廷的感受?现在自己这边出动兵马,把自己失去的再度拿回来,又有何不可? 钟繇以前对袁绍、曹操等人也充满了好感。可是后来一看,不对劲啊。这袁绍在关东干的就是损公肥私的活啊。还有曹操,自立为兖州牧,把朝廷派去的兖州刺史金尚打得大败而逃。他这是想干什么? 金尚字元休,在士大夫群体中很出名,与第五巡(字文休)、韦康的父亲韦端(字休甫)一起号称三休。这么一个人物,在刘岱死后出任兖州刺史,却被曹操带着人马给赶走了。这让朝廷颜面何存? 或许是从那时起,钟繇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已经乱了,从前的法度、秩序也已经乱了,不说荡然无存,但遵守的人也不多了。这个世界,已经只认拳头,强者为尊。朝廷势弱,所以无法号令天下诸侯,控制天下。如果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那么把希望寄托在关东诸侯的身上,那是绝无可能的。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让朝廷这边,自身也强大起来。本身强大,又有正统的名分。这才可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重塑秩序。 荀攸对于钟繇所说的一切,他都懂。他也对李利充满了好感。不然也不会因为李利的一封信,他就立马跑到并州来了。 但帮李利是一回事,认李利为主公又是一回事。钟繇刚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还不是想拉着自己一起,与李利定下君臣名份? 这事,荀攸可下不了决心。袁绍是家世簪缨,门生故吏无数,然后他又在家里守父母丧一共六年,养望养士,前后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能够名扬天下,让天下士人归心。曹操虽是宦官之后,但他是太尉之子,世袭侯爵,又从小跟袁绍、袁术等人一起交游,尽量掩去了身上阉宦的色彩,然后确实能力出众,所以也有人追随。 但除了这两个,你再看看天下诸侯,哪个是能够留住人才,让他们可以死心塌地、不离不弃的追随的。孙坚、孙策父子俩算一个。只是孙坚已死,孙策还没起家。后来孙权能够坐领江东,全凭父兄遗泽。江东的文武,绝大多数都是孙坚、孙策拉拢的老人。 刘皇叔也算一个。刘备在诸侯之中底蕴最薄,条件最差,历史上他能够后来居上,三分天下有其一,完全就是靠的人格魅力。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发迹,虽然领了个徐州,但刚接手这个烂摊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得住呢。 李利现在连关东任何一个诸侯都比不了,地盘、资历等等,都是他的短板。年轻是优势,也是劣势。年轻代表着无限可能,或许能成功,或许会陨落。未来的事,谁知道? 荀攸的心态,和贾诩一模一样。贾诩跟着李利到了河东,亲眼目睹了河东一切事情的发生,连他都没有下定决心要彻底绑在李利身上,何况荀攸乎? 很多事情,只能顺其自然,条件成熟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而像钟繇这样把事情挑明,反而不好。不过,今晚这事,好像不是钟繇以往做事的风格啊。于是荀攸就笑道:“元常,今欲为惠民之说客乎?” 不待钟繇回答,荀攸就正色道:“惠民,世所罕有之英杰也。吾自长安至此,便是惠民相招。吾等同为汉臣,自当戮力同心,共图大事,匡扶汉室。” 钟繇倒不是想给李利做说客。只是他离开了长安,到了上党这里之后,深入接触了李利的体系,这才发现,朝廷那边暮气沉沉,李利这里生机勃勃。这让他心中就觉得要靠着朝廷自强自立,只怕是难了。 在朝为官多年的钟繇,深知朝廷体制的腐朽和缓慢。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了。只是朝廷上下,却没有人有那个勇气和决心。为公者少,谋私者多。既然如此,何不跟着李利,一起破而后立,打造一个新的大汉朝呢? 钟繇想的可不是造反。而是想辅佐李利一起发展事业,扩大地盘,然后把朝廷那边的年轻官员,可造之材都调过来在李利的地盘里培养,如此一来,将来朝廷的栋梁之材就有了。把一批人才培养、磨砺出来,未来的国家不就有希望了吗?钟繇想的就是以新政去革除旧政。他想的是政治体系的改革,而不是起了异心。 他以前还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直到今天,李利冒着风雪而来,雪中吟诗,风姿特秀,却是让他心驰神往,而后便打通了思路,从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当然,他一个人也干不了什么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荀攸的身上了。 谁曾想,荀攸给出的回复让他有些失望。同为汉臣,荀攸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大家都是汉臣,名位上可以有高低尊卑,他可以辅佐李利一起干一番伟大的事业,但他效忠的只能是天子,汉廷,而不能是别人。 李利倒也没想过钟繇、荀攸纳头便拜这种美事。在他看来,步步为营,慢慢增加好感度就好。现在大家先一起在并州干事业,有了共同奋斗的经历和情谊,未来还怕你跑了不成? 历史上老曹同志一直把自己塑造成汉朝的头号忠臣,在横扫天下之后,就逐渐露出了自己的嘴脸。由丞相而魏公,再由魏公而魏王,温水煮青蛙,慢慢剪除汉朝的铁杆忠臣之时,也为以魏代汉制造声势。他虽然在世时未曾称帝,但他一死,尸骨未寒,他儿子可是立马就篡汉当了皇帝的。 李利觉得,他也可以按照曹操这个套路来啊。而且他比曹操年轻几十岁。未来说不定还是可以过一过皇帝的瘾的。 第一百五十六单 商讨对策 第二日,雪停了。钟繇和张昶、韦诞在讨论书法;荀攸和韦康在谈论施政得失。李利一大早起来就去锻炼身体去了。上天给了他一个好身体,他不能不珍惜。武将不比儒生,常年要行军打仗,不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大汗淋漓、热气腾腾的李利回来之后,沐浴更衣之后,就找上了钟繇和荀攸,对他们道:“今有斥候来报,言冀州精兵万人自井陉来援并州。二公可有良策为我解忧?” 钟繇与荀攸对视一眼,钟繇便道:“太原已下五县,便纵是不能继续攻打,但自保亦绰绰有余。先广积粮草,修整武备,加固城防,待明年开春以后,分兵袭扰,断其粮道,我有河东、关中粮草支援,而高干只有太原半郡,假以时日,其必败亡,何忧之有?” 钟繇的主意就是先坚守,等到开春雪化了,分兵把太行山的道路一堵,让冀州的支援过不来,然后再去骚扰太原的春耕。高干必定会焦头烂额。而河东这边,近有上党,远有河东,甚至整个关中的支援,粮道安全,后勤无忧。就是拼消耗,也能活活耗死高干。 这个方法不错,可惜李利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突袭并州,打的就是一个让袁绍集团措手不及。等冀州方面反应过来了,自己这小身板,还真不是袁绍的对手。 而且,关键是他自己这边也兵力不足。 李利沉默了会,就叹息道:“实不相瞒,我当初诱於夫罗与我一道出兵,当初许诺助他重回西河王庭,如今於夫罗已死,呼厨泉被朝廷册封单于之后,便心生二意,只欲回美稷,而不愿助我征战。若匈奴兵马离开,我这里,只怕是难以持久。” 荀攸想了想就道:“胡儿背信弃义,最不能信。当务之急,则是先行收缩防守,冬季不利行军,冀州援军在未探明情况之时必不敢乱动。而后,我等可向河东、上党、关中征募壮士。最后,可修书一封,送往幽州公孙瓒处,与他结为盟好。关键时刻,可让其出兵代郡,震慑冀州。” 李利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果然是智计百出之策士。脑袋一转就能够别开生面。结盟公孙瓒,真是一个极妙的想法。 公孙瓒与袁绍为了争夺北方统治权,已经不死不休了。袁绍抢先占了并州,南可攻关中,北可与冀州一起合围幽州。公孙瓒肯定不会愿意见到并州落入高干之手,只是公孙瓒的精力一直被袁绍给拖着,所以他没有办法分心去考虑并州的事情。 现在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送到他面前,你说他会不会抓住?答案是必然的。公孙瓒都能跟远在扬州的袁术结盟,如何不能和近在咫尺的李利结盟。要知道,幽州到扬州几千里,但并州和幽州却是接壤的。代郡和雁门郡,就连在一起。 荀攸又道:“既然匈奴不可信,便当早提防之。攻下太原之下,不必北望雁门。可提军向西,夺了西河,再向朝廷请命,任命新的使匈奴中郎将。监护匈奴诸部。若敢异动,立剿灭之。” 美稷的南匈奴王庭,有使匈奴中郎将官衙。职责就是监视、保护南匈奴单于以及南匈奴诸部。东汉的最后一任使匈奴中郎将是张修,这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因与当初的单于呼徵不能相容,于是就把呼徵给砍了,另立羌渠为单于。羌渠就是於夫罗和呼厨泉两人的父亲。羌渠后来对汉朝老实听话得不得了,估计也是被张修给吓到了。 张修后来被人弹劾擅杀而下狱论罪。从此之后,使匈奴中郎将这个位置就暂时空缺了下来。再到后来,中原发生了许多事,汉灵帝驾崩,天子登基,董卓入京,诸侯反董。这几年里,诸侯们你方唱罢我登场。连南匈奴的单于之位都空缺了,一个使匈奴中郎将,又有什么设置的必要呢。 但是这个职位又非常重要,使匈奴中郎将能持节代表皇帝,有临机决断之权,要是人选任用得当,对于北方的稳定,还是非常重要的。当年的凉州三明里,皇甫规和张奂就都担任过这个职位。 荀攸在冯翊被羌人给来了这么一下,心中估计也是有了疙瘩,从此对胡人彻底不再信任。所以当李利说呼厨泉有二心时,他立马就提出了先提防,然后再攻打西河,设使匈奴中郎将来控制南匈奴的主意来。 在上党盘桓数日之后,李利带着荀攸,先行北上去祁县了。大军的行营暂时设在祁县。这里将会是北进的桥头堡。至于张昶和韦氏兄弟,则会在游览上党之后,回去关中。他们三个倒是也想跟着去祁县。但李利给拒绝了,这兵荒马乱的,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他们又是待不住的。整天待在营地、城中还好。隔三岔五的出去看风景,这谁受得了?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就完了。 所以李利先劝他们回去过年,年后等太原拿下来之后,再请他们来一游晋阳城。高览到了并州之后,与高干相见。谓之道:“元才,你败于无名小辈手中,在邺城,徒惹人笑耳!” 高干一肚子气发不出来。他带着主力踌躇满志的要攻打雁门。谁曾想李利就带着於夫罗这厮捅爆了他的菊花。而且李利还奸诈得很,推了於夫罗在前面,自己却隐藏在暗中不出。到了关键时刻,才显露出獠牙来。 等他明白过来时,却已经晚了,壶关失守,自己的精锐也在泫氏城外一战而没。可以说,上党之败,高干是非常不服气的。他觉得败就败在李利的阴险狡诈上了。信息的不对称,让高干吃足了苦头。要是真刀真枪,两军对阵。高干认为输的一定不会是自己。 现在高览来了,高干顿时底气十足。他便说道:“有高将军相助,李利小儿,何足为虑,其必败无疑。” 高览却是没那么乐观:“大雪封山,我此行所带辎重,弃之过半。不知太原粮草可还充足?” 高干当初准备攻打雁门,粮草还是准备了许多的,只是在上党,他放了一把火,烧了许多。还好他的兵马在泫氏和界休损失了万余之众。不然高览来了,他还真供应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幽州盟友 高览不愧是河北名将,一来就抓住了重点。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井陉山道难行,要是太原郡粮草撑不住,那他就得要另行想办法了。 高干拍着胸脯保证,粮草供应绝对没有问题。高览这才放下心来。初雪未化,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了。李利也停止了动作,安安心心准备过年。 兴平二年(西元195年)到了。开春后,李利就各种忙,他有些急躁了。今年他虚岁二十一,周岁二十。与蔡氏的三年之约也到了。要是不早点把并州给拿下来,他怎么回去娶媳妇? 春正月,朝廷按例大赦天下。曹操和吕布按捺不住,又大战了一场。这一次,吕布没有讨到便宜,因粮尽而败退到了山阳。曹操厉兵秣马,准备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原本在去年就应该去世的益州牧刘焉并没有死。绵阳大火有,刘焉背疽发作也有,但老友庞羲和他的两个儿子刘范、刘诞的到来,让刘焉精神大振。却是渐渐把病给养好了。据李利估计,未来的益州牧,刘璋应该是没有份了。怎么轮,都不会轮到他。除非他把几个哥哥都弄死还差不多。可刘璋要有这样的手段,益州士族和东州集团还会选他上去? 历史在李利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无时不在发生小变化。可能大事李利还影响不了,但许许多多的小事,却已经悄然不同了。而这些小事慢慢积累,迟早会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就比如益州,刘焉未死,刘璋没有上台,所以刘表也没能够诱反甘宁、娄发等人。至于未来甘兴霸还能不能去扬州跟随孙吴政权,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关中、上党等地,已经开始了春耕。得益于韩暨之力,水车在关中得到了大规模的推广。上党也被引入了进来。开始服务于一郡农田。甚至还有机灵的商人,买下水车,然后向西、向东一路推销。这会的工匠,没有想象中的少,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尤其是受限于工时,而需求量又比较大。所以这水车,竟然还就非常畅销了。 李利在采纳荀攸的意见之后,很快就在上党、河东以及关中、凉州发布了征募令。汉人尚武,而且这个纷乱年代,老实的人是难以活命的。还不如去军队中搏个前程。而且李利的军队,待遇一向很好。于是从凉州到关中、河东、上党,无数青壮,云集而来。 张辽和徐晃带着人忙得不可开交。征兵是个苦力活。先是要甄别身份,黑户自然是不能要的,鬼知道你是不是亡命徒来着。然后要按李利的规矩来,家中独子不能要,年纪太大太小的不能要…… 军中文吏不够,李利又从太学中招人,太学中,多的是读了一辈子书,却一官半职也没能混上的人。这种人养家糊口都难,还得要靠朝廷补贴,现在李利把钱一砸出来,立马就有几十个上了年纪的,应命赴征。他们到了军中,尽心尽力,抄得手臂酸软,笔都秃了无数支还不罢休。没办法啊,黑了心肠的李利除了基本工资,还给他们算计件工资,抄录一份表单就算个几铢钱。这些人穷得久了,有了赚钱的机会,那还不得拼命啊。要不是李利让人看着,估计这些人能把自己给玩死。 总计募得青壮勇敢万人。好在汉朝的青壮经常服义务兵役,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在郡县中干站岗这样的杂活,但是每年的简单操练还是有的。就跟后世的民兵制度一样。所以他们稍加训练之后,也能很快的融入到军队之中。 李利把这些人分散到各城池之中,让老卒带着他们驻守城池,然后尽量的把精锐给集结起来。这样,就算是呼厨泉要想离开太原,回去西河,李利心中也不会感觉到兵力捉襟见肘了。 正月下旬,一封书信辗转到了幽州,被送到了公孙瓒的手中。公孙瓒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他现在情况也不太好。死敌头袁绍一直盯着他不放,而刘虞的旧部据说也在蠢蠢欲动。现在他的压力也非常大。忽然并州那边就来了一封信,李利在信里说愿意与他结盟,一起对付袁绍。现在李利正在准备攻打太原,希望在合适的时候,公孙瓒能出兵配合下。 公孙瓒的幽州,和并州雁门相连,所以他不像其他诸侯一般迟缓,李利在并州一动,他这边很快就得到消息了。只是当初,公孙瓒不觉得李利能在并州成什么事。所以这才没怎么去用心关注。 后来李利成功夺了上党,公孙瓒还曾大开筵席,宴请群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让袁绍不舒服,公孙瓒心里就会很痛快。 对于凉州李傕等人,公孙瓒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甚至当年诸侯纷纷打起讨董的旗号,公孙瓒也只是在幽州埋头发展,并不参与其中。所以对于李利攻打并州,公孙瓒觉得十分快意。对于他结盟的提议,自然也不会拒绝。 公孙瓒拿着信件示人,笑道:“袁绍后院失火。若李惠民能夺了并州,驱赶高干。我西北无忧也。” 高干去了并州,夺了上党和太原,然后就摆出一副北伐的架势,兵锋直指雁门。公孙瓒心里自然就会提防。高干夺下了雁门,难道会在雁门止步吗? 袁绍大军出动之时,高干肯定也会从雁门出兵代郡,侵入幽州的吧?不然高干难道还会掉头去打关中不成。 可以说李利出兵并州,对公孙瓒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只是李利当局者迷,暂时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经过荀攸的指点,这才明白过来。 两边可以说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种事情,就算公孙瓒不说,他的部属们也都会明白。于是纷纷起身,恭贺公孙瓒。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公孙瓒沉吟一会就道:“李太守在信中说,他兵微将少,现在与高干在太原僵持不下。而冀州那边又遣高览率一万精兵来援。他独力难支。希望他与高干交战时,我能够有所帮助。诸位以为如何?” 长史关靖就站了出来道:“主公,下吏以为,当兵出代郡,以临雁门。牵制高干精力,使其不能全力对付李太守。至于其他,幽州力所难及,就只能靠李太守自己了。” 公孙瓒想了想,觉得关靖说得对,自己这边的主力,要死盯着袁绍,不可能派兵去助李利。去得多了,自己本部危险,去得少了,毫无作用。不如在边界大造声势来吓唬人,多少会起一些作用的。引而不发,这才有威慑力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攻开始 过完正月,天气就开始悄然发生变化了。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山上开始出现绿色,而皑皑白雪,也开始融化了。山谷之间,溪水开始猛涨。本来清澈的涧水,变得浑浊湍急起来。 井陉这一边的出口,有一座小型的关城。这是先秦、楚汉之争时遗留下来的。高览来了之后,把这里稍加修葺,又派人驻守于此,因为未来后续的粮草,会源源不断的从那边输送到这里来。只是现在因为井陉道路难行,一时半会不会有粮队出来,所以这里的守军,也就有些松懈。没有过多重视防务。 当年韩信攻赵,李左车向大将陈余建议,说井陉车不得方轨,骑不得并行,粮草运输困难,不如带兵从小路去断韩信粮道,让他后退无路,野无所掠。到时再趁机进击,一举而灭之。结果陈余不听李左车之谋。反而是韩信与李左车想到一块去了,韩信派了二千轻骑绕到赵军后面,然后主力摆出决战之举来诱敌,赵军倾巢而出之后,韩信的伏兵就趁机夺了赵军营寨,从而一举击溃赵军。击杀陈余,生擒赵王。成就了韩信的赫赫威名。 太原虽然被群山包围,但众多的河流却把这个包围圈给分割出一条条道路来。山谷之中,井陉虽险,但并不是就只有这一条路了,还有许多的小道。只是比起井陉来说,更加难行罢了。 李暹受命探听、监视井陉口的动静,见井陉关城虽然守备松懈,但却也没什么破绽。关城依山谷而建,易守难攻,又有烽火台用来示警。若是强行攻打,急切之间难以得手不说,反而会让敌军提高警惕。见状,李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选了八百人,由小路混进井陉道去了。 李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关口难以得手,那我就进山中毁了敌人的粮草。至于敌人的粮草什么时候来,李暹不知道。但他坚信,敌人的后勤辎重,一定会来。因为太原剩下的几个县所产的粮食,压根就不足以供应高干、高览的大军。而全靠存粮,他们又能吃多久。 高干之前想着没粮食了就找西河或朔方的商人买粮。没错,西河和朔方、五原都产粮。着名的河套平原就在那里。黄河百害,唯利一套。那里雨水充沛,土地肥沃。不但汉人种田,胡儿也在那里种田。太原产盐,而朔方等地因汉人内迁,胡骑满塞之后,盐池废弃,胡人没有技术工种。没盐了只能拿粮食来和高干交易。 但现在高干只怕是找那些商人买不到粮食了。李利在得知呼厨泉的心思之后,紧急召见了西河美稷的匈奴右贤王去卑。 去卑是於夫罗、呼厨泉之叔,羌渠单于之弟。当年羌渠死,汉朝不册封单于,虚其位,而让去卑等老王暂摄政。现在呼厨泉被册封为单于,而且都已经到了太原,与西河旦夕可至。想来去卑也一定很紧张吧。 任何涉及到权利的斗争,都是要人命的。去卑要是不想死,自然会找个大腿抱。呼厨泉到了并州,和李利一起攻打高干。去卑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他本想骑墙观望下形势,结果李利就派人前来召见了。 对于李利,去卑的心情也很复杂。虽然没有迹象说李利就一定能够打得过高干,可是李利身后是靠着李傕、靠着朝廷的猛人呐。而且侄儿呼厨泉回来之后,将来王庭有什么事,不还得靠李利帮忙说话么。单于是李利帮着请的册封。高干对呼厨泉又没啥影响力。 去卑就匆匆忙忙赶来见李利。李利见到去卑之后,很亲切,问了他美稷以及西河的具体情况。并告诉他,朝廷对于西河,是一定要恢复旧有的秩序的,决不容许西河以及并州,沦为化外之地。匈奴诸部,附汉已久,是朝廷的好臣属,虽然有些小的波折,但大体上还是表现不错的。要牢记历史教训,永不背叛,世代为汉朝牧马守边。而朝廷自然也会视胡、汉如同一家,一视同仁,不分彼此。要是匈奴诸部胆敢阴奉阳违,暗藏祸心,那么前任单于呼徵就是前车之鉴。 到后来,李利是声色俱厉,吓得去卑跪伏在地,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到这会,去卑才想起来,别看这几年汉朝因为天下动荡而没有精力来理会并州,但汉朝可不是个善茬。要是汉朝动真格的了,整个南匈奴所有部落加起来,都不够汉朝杀的。当年的大匈奴是多么的强盛,东至大海,西尽黄沙,北至北海,数万里疆土,控弦之士百万。这么大的一个帝国,都被汉人打得四分五裂,风流云散。现在不得不托庇于汉朝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而如今的匈奴,又有什么资格挑衅汉朝,挑衅李利? 一念至此,去卑就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忙拜道:“太守放心,小人对天发誓,小人以及部族对汉朝一片赤胆忠心,若有违背,愿受天神之罚!” 李利这才笑盈盈的扶起去卑,道:“右贤王何必如此。匈奴王室几百年前就与汉和亲,尔等皆为汉朝外甥,汉、匈早就一家。我对你们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嘛,这会记起我们是汉朝的外甥了,刚才恐吓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去卑脑海里翻腾着念头,却又不敢流露出来一星半点,只是恭恭敬敬的向李利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李利敲打完去卑之后,这才想起正事,于是就对去卑提出了要求:“我闻高干曾向你们买粮,可有此事?”不待去卑回答,李利就霸气的一挥手,道:“从今以后,你们的一切产出,粮食、皮毛、牲口等等,我全收了。一点也不许给别人!你们所要的物资,包括茶、盐、布匹等等,我这里全部可以提供。” 这就是要与匈奴人互市了。以前榷场是一直有的,后来中原大乱,这里胡儿横行,就没人主持搞下去了,都是商人在自发的进行贸易。而商人么,无商不奸,嘿嘿,和商人们做生意,胡人们那是被坑得不要不要的,完了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李利重新提出互市,去卑就不禁大喜。高干虽然也可以,但现在高干不是被李利给打了个叉么。而且并州的物资要靠冀州输入,这样时效性和物品的多样化等方面就远远比不上关中到西河的速度。 关中到并州,千古霸主秦始皇他老人家可是修了高速公路驰道的。后来汉文帝从甘泉到太原,再从太原到长安,这样溜达一圈也不过是二十余天。这还是汉文帝在太原逗留了十余天的情况下。想想这道路交通,方便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较高下 李暹选的八百人,不是猎户出身就是精通射击之士。放在后世个个都绝对是可以玩荒野求生节目的高手。这八百人,就带了些干粮,一头扎进了莽莽大山中,去守株待兔去了。 高干这边,开春之后,也安排人去与其他各郡的豪商接触,准备继续买粮。结果回来的人却给高干带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高干腾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讶道:“什么?你说北方诸部不卖粮了?” 高干的心腹管事一脸无奈,他回道:“主上,不是不卖粮,只是他们都不卖给我们了。据探得的消息,李利和匈奴右贤王去卑联手,在西河互市,设立榷场。茶、盐、丝帛布匹,铁具等物,应有尽有。去卑联络鲜卑、乌桓、东羌诸部,把粮草、牲口、皮毛等都运到榷场准备与李利交易了。” 高干听完,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半晌这才怒道:“斥候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大事,竟然一点也不知晓?” 管事便道:“那李利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去卑治得服服帖帖的。小人在去年的价钱上,上提了五成,他仍然不肯松口。有些愿意的,被去卑或劝或吓,最后也不与小人交易了。小人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高干神色颓然,摆了摆手,道:“你已尽心尽力,此事与你无关,你且先下去罢。”等管事退下之后,高干这才拨出腰间佩剑来,把身边案几一劈为二,气喘吁吁的骂道:“李利小儿,欺人太甚!” 李利和去卑联手搞榷场互市,却是让关中的商人们闻风而动。从长安到西河,非常方便。而且关中的物资,比起并州来,却是要丰富许多。长安哪怕是天子没来之前,也是汉朝的两京之一,更何况现在天子和朝廷在这。此时长安城内达官贵人无数。这些人享受惯了,日常所用,但有所缺,就总会有商人想方设法给弄过来。 别看这会天下四分五裂的,但大商人们,蜀锦,洛镜,南海之珠,辽东之参……只要你有需求,出得起价钱,他们就会给你提供一切商品。而长安因为是如今的朝廷所在地,便成了天下有数的物资集散中心。这里天下所有货物,基本上都能够找到到。所以西河的榷场一开,无数的大商人们,就匆匆押运着货物赶赴了西河。 从河东过通天山,顺大河而上,就可以进入西河境内。而李利的宝兴钱庄,也为商人们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上党和河东,都有钱庄,要存钱、取钱,非常方便。而且商人们倒腾来的粮食、牲口和皮毛,优先供应李利这边。然后再向关中供应。李利自己要忙着打仗,没空做生意,现在等于是李利带着关中的商人们让他们赚钱。这下许多商人们,对李利的印象分那就是刷刷刷的往上涨。 这么大的事,高干也不敢瞒着高览,于是就去寻高览。高览听了,沉吟一会,便道:“这李利手段如此高明,身边定有高人指点。元才,速使人去探来。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我可不想在此一战而折戟。” 高干就道:“李利的谋主,应该是凉州名士贾诩贾文和,不过贾诩在河东坐镇,李利此番北行,并未带他前来。据探,上党新任太守是颍川钟繇钟元常,常年跟在李利身边的是河东卫觊卫伯觎。这两人应该是李利目前的谋主。” 高览叹道:“河东卫觊,颍川钟繇,都不是什么善茬啊。这仗,有点难打了。要速向主公汇报才行。” 要是他们俩知道还有个荀攸在李利身边,不知道还要惊讶成什么样子呢。只是荀攸不是高调的人,李利又让府中的人瞒着消息。所以竟然没有多少人知道荀攸跟着到祁县来了。 高干听了高览的,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他是袁绍外甥,被授以重任,来到并州,正要做一番大事业,结果就被李利弄得灰头土脸。现在袁绍派了一万精兵来了,如果还向冀州请援的话,袁绍会怎么看自己?到时自己在袁绍心中,岂不是成了无能之辈? 于是高干就道:“李利不过得了太原五县,且听闻李傕并未出兵援助李利。既然如此,怕他作甚。莫如趁着现在粮草充足,先寻机与李利决战,夺回五县,守住羊头山,稳固太原之后,再与李利争夺上党。把李利赶回上党之时,再与邺城汇报也是不迟。” 高览心中其实也不愿意向邺城请援。他来了之后,一仗没打就哭着喊着需要增援,传了回去,肯定也会徒惹人笑。寸功未立就缩手缩脚,这也不是他高览的风格。只是并州军政事,还是以高干为主。高干不表态,他也不好说啥。所以刚才是故意这样说,看看高干的态度。既然高干也不愿意向冀州那边通报,那就行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邺城那边怪罪不怪罪,都怨不到他高览的身上来。毕竟他有提议过,只是高干没同意罢了。 高干没察觉高览的小心思,他只是为自己现在的局面而感到忧心忡忡。他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现在还能够与李利一较高下,要是时间拖得久了,李利那里的物资源源不断的积累之下,自己这里如何与李利拼得过。所以他这才要求高览主动与李利开战。 高览也正有此意。来了并州快二个月了,休息也休息得够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刀不经常用上一用,它就会生锈变钝。 既然李利屯兵祁县,那就攻打祁县吧。让天下人看一看,是河北精卒厉害,还是凉州铁骑威风。 高览自幼习武,弓马娴熟,熟读兵书。跟随袁绍与黄巾、黑山、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大小数十余战,每战必先,屡有斩获,这才成就他现在在冀州的地位。不是他自负,他确实是有这个底气在李利面前骄傲。毕竟他征战四方的时候,李利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呢。高览压根就不相信李利能有多厉害。 打仗这种事,还是要靠经验的。真正用兵如神的人物,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 第一百六十章 祁县大战 二月底,高览率一万大军,把祁县给团团围住了。然后在城外搦战。李利带了三千兵在城中坚守,又使徐晃和张辽分屯于外。见高览来了,便只是高挂免战牌,避战不出。 反正他与张辽、徐晃二将,形成犄角之势。高览拿祁县毫无办法。想要越过祁县攻打其他城池,更是不可能。当然李利也不会一直这样耗下去。现在高览刚到,锐气正盛,自己这边先避而不战,高览那里让他闹腾几天,到时心气劲下去了,那才是趁机反击的时候。 高览着人骂城,喊了半天,李利只是不出。高览于是便引兵回营,而后分兵向南,作出一幅要南下截断李利粮道的架势来。看你李利急不急,你不急,我就真的南下了。你急,兵来得少了我一口吃掉;兵来得多了,正合我高览心意。反正就是要逼着你打。 李利一下就看出了高览的意图,心想高览这厮真的是奸诈阴险啊。本还想在祁县多耗些日子,让高览那边多消耗些粮草呢。西河那边的榷场红红火火的。太原断了来源,又能支撑多久? 只是高览现在摆出一幅南下羊头山,袭击粮道的架势来,李利也不能不重视。就算明知道高览是想诱自己出去与他决战,李利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城。不然高览假戏真做,到时头痛的一样是李利。祁县这里是前线,供应都来自于后方,羊头山要道一断,他比高干还要惨。 既然李利的粮道如此重要,为何高览不直接去攻打李利的粮道呢?那是因为祁县等五县连成了一线,高览只要有南下的意图,就必然会被李利发现。战术目的被发现之后,李利就极有可能一边从界休出兵攻打高览的前军,一边从祁县出兵抄高览的后路。这样两头都可能会被攻击的事情,高览做为一名合格的将领,自然不会轻易去干。但他可以拿这个事情来威胁李利,明明白白的发出信号给李利,你出来和我打,不然我就南下打羊头山。打羊头山也会达到与李利决战的目的,但是高览还是希望,战场是由他来决定。而不是李利。 高览这是逼着李利把战场定在祁县,而不是别的地方。在祁县打,高览的补给方便,援军和后勤补充都很容易。就算是打败了,他背靠箕城,可以从容引军而退。但若是战场在羊头山,胜了还好说,败了那就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李利其实也想在祁县打。因为高览真的南下去羊头山,李利这里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这里的主力被高览调动,祁县一线防备自然就会空虚,别忘了,还有个高干呢。万一李利等人率主力去追高览去了。高干带着人来打祁县怎么办?而且李利在祁县一线,积累了许多粮草物资,在这里打,他也有底气啊。打赢了长驱直入,夺取箕城;打输了往城池里一钻,闭门坚守。 两边都把小算盘打得飞快的响。高览作势一动,李利这边的人马就涌了出来。高览得信,脸上从容一笑:“嘿,果然是不敢放任我南下。那就让我来称量称量,你有几斤几两吧。” 祁县城下,徐晃与张辽一左一右,李利带兵居中,缓缓向着高览大营逼去。高干把情报工作做得还是很不错,李利麾下文武的名单都送给高览了。高览自然知道徐晃和张辽的名字。但是或许是徐晃和张辽还没有什么惊人战绩的原因。高览对这两人,却未免有些轻视。一个是贼寇出身,无奈而从李利的徐晃;一个是追随吕布,兵败被擒的张辽。就这两个人,无名小卒耳,便纵然有些武勇,又有何用?大军之中,枪矛刺来刺去,刀剑俱下,箭矢乱飞,你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也确实是如此,历史上的徐晃要跟随曹操之后,才从官渡之战显威,巅峰之战是击败关羽;而张辽历史上也是要跟随曹操之后,白狼山和合肥两战,让他名传天下。现在这两人,确实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徐晃跟着杨奉打酱油,现成杨奉也成了一堆白骨;张辽更惨,跟着的老大丁原、何进、董卓都死了,吕布跑路了。这两人,自然就不会被高览给放在眼中。 只可惜,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而任何小瞧了这两位的人,都会付出代价。高览见李利布阵出战,便勒马出来观阵,看了一会之后,觉得李利阵形平平无奇。于是就决定手底下见真章,要带着自己的冀州精锐,一举冲阵,踏破敌营,活捉李利这小子。 高览举剑大喊道:“河东贼子无故而犯我并州,诚为可恨也!冀州儿郎听令,三军齐出,踏破敌营,有生获敌酋李利者,赏钱百万,连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可惜高览权限不够,要是袁绍在这里,只怕就会喊出赐爵关内侯的诱惑来了。反正这种空头侯爵又不值钱,多出一份俸禄罢了。但封侯拜将这个思想却影响了整个汉朝数百年,其对普通士卒的影响,自然是可想而知了。到时战斗力只怕是要突破天际了。 春风吹拂,把鼓声吹得很远。旌旗也在轻轻摆动。而地面上,两支军队之间,却是一片肃杀。李利也正在对自家将士们做最后动员:“打败眼前的这些河北佬,太原就是我们的了。有了太原,并州还会远吗?儿郎们,冲上去,打败他们。到时田宅,妇人,美酒,钱财,我全部满足你们!” 李利这个动员手法,比高览的明显要高明一些。其实两个人说的都是一回事,打仗么,胜利了自然是升官发财。升官发财了,要什么会没有?但李利详细的一样样说出来,自然会比高览简单的赏钱百万、连升三级听起来要让人兴奋多了。酒色财地,人之大欲,李利一个不漏,全部说了一遍。每一个字,都钻进了士兵们的脑海里,心底里。 看着士气鼓舞得差不多了,那还等什么,进攻吧!战鼓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士兵们跟着他们的长官,踏着鼓声,跟着旗号,紧握武器,满腔热血的向前行走着。他们无比渴望着,能挥剑斩下敌人的首级,以成就自己的功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军对阵 距离越来越近,战鼓声也越来越急促,渐渐,跨步走变得了急走,急走又变成了小跑。等对面的士兵们,那扭曲、兴奋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时。终于,鼓声隆隆,变成激昂起来。这是总攻的信号了。于是,无数勇士,拨剑在手,呐喊着,狂呼着,疾奔起来,向着敌营冲去。 天空中,弩箭如雨,两边乱飞,地面上,前排长枪互搠。甫一交锋,就是惨叫连连,一个瞬间就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两边的士卒们都怒吼着,瞪着眼睛,一脸狰狞,只想着如何更快的把自己手中的刀子捅入对方的胸膛之中。 一个冀州士卒嗷嗷叫的扑了上来。对面的两个河东军一左一右,持着长刀疾扑而至。刀光闪烁,疾劈敌人,凌厉的长刀在空中发出怪啸声,刃未至劲风已是让冀州士兵感到了强劲的压力,他狂叫一声,竟然不躲不避,竟然就迎着左边的那道刀光提刀架了上去。右边的那一刀,就交给他的战友了。战友来了,他能得活,战友不来,那战友肯定也是先战死了。不求同生,但愿同死。 这一刀,就正好架住左边河东军的一刀,当的一声大响,两人手里的长刀都被这巨力给荡开了。只可惜,右边的这一刀,冀州士兵却没有能够躲得过。一缕刀光从右侧扑来,一闪而过,冀州士兵右肋下的的皮甲应声而破,长刀直贯入体,然后被长刀的主人狠狠的用手一搅,然后向后拨出,这一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成呵。冀州士兵发出震天一声的惨叫,往后便倒,他肚子破了个大洞,肚破肠流,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汹涌而出。 而二名河东军也没有高兴多久,前方,愤怒的几名长枪兵疾奔而来,枪头乱戳,他们俩胡乱招架得几下,还没等来援军,就被乱枪捅死在地上。 军候、司马们都嘶吼着,大叫着,命令士兵们结阵。而军中的跳荡勇士们,却在四处游走,看到哪里能够补刀的就冲上去阴险的砍上几刀,刺上几剑,然后又迅速的离开。每时每刻,都会有人躺在地上。还有些枯燥的地上,很快就被鲜血沁润,变得湿滑起来。 这天下间,或许很少有人能够如同李利一般,重视军队的队形了。这一次,排列在前面的,都是李利在河东一手拉起来的老兵。他严苛的训练士兵,同时也给予了他们此时天下任何军队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让这些士兵们已经麻木到了对面敌人的长枪刺来时,都已经视若无睹的地步了。他们所知道的第一准则,就是听从军令。这四个字已经刻在他们的脑海深处,成为了条件反射。因为他们如果胆敢躲闪或者逃跑,或许敌人还没把他们杀死,军法官的长刀就已经砍下来了。 李利的令行禁止和军中威严,是一颗颗脑袋换来的。现在的他只要一声令下,麾下的这些战士们,就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去服从他的命令。 而这样的好处就是,当敌人的长枪刺来,士兵不去管,只按着训练时的那般照做,把自己的长枪也刺了出去时。士兵最后就会发现,自己不但没死,还能收获敌人的人头。因为敌人的长枪,自然会有身边的战友来格挡。这样的事情,在河东剿匪时,就已经被老兵们验证了。然后他们牢记了下来,再认真的传授给后来的新人们。 这样的队伍,自然不是高览的部队能相提并论的。混战了半个时辰之后,高览在中军,站在高处端详战场,竟然就渐渐发现出了丝丝不对来。自己的人马,不比李利的少。而且还是冀州精锐,为什么打着打着,似乎被李利的兵马压着打了? 看着现在战场上还在胶着,但高览看得出来,自己的兵马,已经从最开始的一往无前的攻击,而慢慢转为被迫防御了。高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李利那边兵甲锋利吗?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仔细看了一会,还是看出了端倪来。 李利的军队,军阵严整,不管自己这边如何攻击,他那里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变化,死一个就补一个,死二个就补二个。这点很多精锐军队都能够做得到,高览自己的部队也能做到。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李利的军队,有很多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刀枪扑面而不改色,只管按着军令把手中的兵刃或刺或挡。哪怕是被刺死在地,也依然不会让队形混乱。而自己这边的士卒,面临刀枪时,会躲闪,会退避。这样一来,李利的士卒们,就能够得以层层推进,自己这边,自然就会被挤压空间,逼得渐渐防御后退了。 高览看明白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利这厮,是如何训练出来的这么一支军队?高览就有些牙疼了。幸好,他也发现了李利的弱点,那就是这样的军队并不多。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高览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李利不惜时间、精力、钱财打造出来的精锐。但李利并没有练出来多少。看看这些士兵后面的那些人,这才是正常士兵的表现嘛。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改变策略吧。不然的话,一直被压着打,时间久了,自己这边的阵脚都要动摇了。于是高览就连连摇旗,让传令兵发布命令,一部分兵马去与李利的精锐缠斗,另外一部分,直插入李利的阵中,去攻打李利的另一部分人马。把那些平庸的兵马给消灭了,李利还能不败? 高览看出来的弱点,确实就是李利的弱点。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李利耗费心血打造的精卒,与临时征召的普通兵马,哪怕是与受了招安的白波旧部,也有着很大的不同。李利要想打胜仗,自然会把自己的精锐摆在前面打头阵。要打就要打出气势来。不然要是放了像呼厨泉这样三心二意的家伙在前面,这仗就直接不用打了。 精锐相对较少,与后面的部队自然在衔接上就会有些脱节。这就是李利的弱点,现在被高览给抓住了。他打算抓住这个节点,从这里撕开一条缝隙然后直插进来,把李利的精锐和普通士兵分隔开来,然后按着李利一顿捶。 事情,会这么简单吗?显然不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 棋逢对手 李利亦在高处了望战场,看到高览那里令旗连动,传令兵骑马到处跑。就知道高览估计是看出了自己军队的弱点来了。于是就微微一笑,对一左一右站立在侧的徐晃、张辽道:“公明,文远,高览那厮要分兵变阵了,轮到你们出动了。” 徐晃与张辽向李利一拱手,便打马引军而去。李利看着前方那尘土飞扬,杀声震天的战场,悠悠叹道:“高览啊高览,我是有破绽,也让你看到了。但我岂能没有防备?你终究,还是小看了我啊。” 是的,高览都能看出来的弱点,李利能不知道吗?这可是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啊。当然,弱点就在这里,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遮掩弥补的。但弱点可以利用。高览看出来了,会抓住。李利事先知道高览会看出来,然后会抓住自己的弱点来做文章,所以他一开始就留了一手。 李利比高览高了一层境界,他这个真实无比、掩盖不住的弱点,让高览抓住了。但这个弱点后面,却是一个陷阱。高览跳了进来,能不能跳出去,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高览这边一分兵,徐晃和张辽这边就动了。两支军队,突然也是随之变阵。张辽带着部曲去拦截高览那边气势汹汹直扑而来的军队。而徐晃却率了精骑,直取高览的中军本部。那里因为军队调动的原因,守卫已经变得稀薄起来。这真是冲阵斩将的大好时机。 大军浩浩荡荡,直如两道洪流般激烈的撞击在了一起。张辽大喝一声,长刀一竖,一刀劈下,刀光夹杂着劲风,让对面的一个校尉不由感觉到呼吸艰难,他刚把手中长刀一竖,正欲招架,谁曾想张辽这一招势大力沉的直劈,竟然中途又由重变轻,轻巧巧的换了个方向,斜掠着向上,划过他的脖子。一蓬血雨洒出,淋了旁边的士兵一头一脸,温热还带着些许腥气。一颗好大的头颅飞出老远。 轻松便杀一人后的张辽,看也不看那个倒地不起的校尉一眼。又收刀在手,控马前行。身侧的一众护卫,或持盾,或扣弩,或挺矛,把他们的主将护得严严实实。 几十万大军对战,或许武将个人的武勇所起到的作用有限。但小规模的局部战场,有没有勇将,那就真的是决定着战争的走向了。 张辽和徐晃是历史上的五子良将。河北四庭柱中的颜良、文丑死得太早,张合和高览却是活了很久了。张合也是五子良将中的一员。高览虽然在历史上与张合一起投降曹操后不知道为什么功名不显,但他很明显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是可惜,徐晃和张辽两个,最起码也是和高览是同一个级别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并不是很差的李利。李利在历史上的记载并不多。但原本历史上,韩遂和马腾进攻长安,李傕派了三员大将去抵挡。这三人就是樊稠、郭汜和李利。这足以证明,李利就算不是樊稠、郭汜一个级别的,也与他们相差不了多少。 现在李利更是得到了全面加强。虽然不亲自冲锋陷阵了,但手段却是比以前更加出色。张辽这边一动,阻住了高览前来攻打河东军弱点的援军。而徐晃却带着精骑,一往无前的冲向了高览的中军。 徐晃长刀在手,带着兵马势如破竹的闯入了高览的中军本部。甫一交锋,徐晃便连杀十数人,让还没反应过来的敌军连连后退。 高览一看形势,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完了,这是李利的陷阱,破绽就放在那里等着自己去上钩。可是这是一个阳谋,自己不管中不中招,都会败。只是迟早问题罢了。 分兵去攻打李利的破绽,自己会败得快一点。不分兵,自己会败得慢一点,若是能忍住诱惑,或许还能收兵缓缓而退。 可惜,现在想明白时,一切都晚了。当然,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徐晃一来,自己就怂了,传了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唱说自己怕了无名之辈徐晃。让自己当垫脚石来助徐晃成名,高览可不想干这样的事情。 作为名将,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见徐晃气势汹汹而来,高览就引军打马而来,与徐晃混战在了一起。高览想着既然要败了那就收点利息,斩了徐晃让李利心痛一会也是好的。李利麾下似乎也没什么人可用,要是在这里折了徐晃,估计李利会好久缓不过来吧。 而徐晃见了高览也是手痒得很。每一个名将,都是还未成名的将领想要下手的目标。踩着敌人的人头,让自己名扬天下,这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徐晃自然也不例外。他兴奋的想,要是砍了高览,关东那边,自己就会一举成名天下知了吧。高览可是关东最大割据势力袁绍麾下的大将啊。要是换个无名小将,或许徐晃还提不起劲来了。 两人这一相见,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战斗的欲望。既然你也想我死,我也想你死,那就来吧。高览用的是长枪,徐晃用的是长刀。 高览双腿一夹马腹,双手平端了长枪在手,控马奔驰而来,对着徐晃脖颈就是如毒蛇般的一刺。 像高览和徐晃这样的高级别武将,身上的要害之处都被铁甲防护得严严实实。尤其是胸、腹和头部之间。能够伤害到的地方,也就是脖子和手、脚了。当然,要是趁其不备,利用战马的巨大冲击力,用长兵器将敌将击落在地,然后再行刺杀也是可行的。历史上的关羽斩颜良就是这么干的,发动突击战术,一举而功成。 现在自然是不行了。徐晃和高览都有了防备,双方谁都不能使用突击战术,只能老老实实的你一刀,我一枪来互相伤害了。 高览一枪刺来,早有防备的徐晃把长刀一竖,向外一格,荡开高览长枪,趁着高览空门大开,就是一刀斜劈了过去。高览来不及收回长枪,只好把腰一低,上半截顿时如同抽了骨头似的紧贴在马背上,躲过了徐晃这一招。 两马错鞍之际,高览回头疾刺徐晃后背,徐晃也打着劈砍高览后背的主意一刀劈来,却是与高览的长枪碰到了一起。 两人绕了个圈子,目光中都有些凝重起来,嘿,棋逢对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高览兵败 高览抖擞精神,提了大枪,便来战徐晃。徐晃亦不甘示弱,虎吼一声,拖刀便迎了上来。两人大战十余合,不分胜败。高览勒马摇枪,还要来战。旁边校尉疾呼:“将军!” 高览闻声,回头道:“呼我作甚!” 校尉拿手一指战场,道:“将军,不能在这里与敌将纠缠了。” 高览顺着校尉的手指往战场一看,只见张辽带着大军,死死的挡住了自己派出去的军队,还在河东军其他精锐的协同之下,把自己的援军打得节节败退,竟然有合围之势。战场之上,鼙鼓不绝,喊声震天。看着一队队的人马,逐渐把自己的军队逼得乱了阵脚,连连后退。高览先是一怒,然后就顿时反应了过来。徐晃这厮好生阴险,在这里缠住自己,让自己脱身不得,那边厢,那姓张的便带了人马,趁势冲阵。如此一来,自己军队群龙无首,哪里敌得住张辽。 刚才与徐晃相斗,高览心中对徐晃的评价一再调整,单论武力,高览觉得徐晃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了。而与徐晃并为李利左右臂膀的张辽,又能差到哪里去?这会高览已经不敢再对徐晃和张辽有所轻视了。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却是有些晚了。 高览看了看眼前虎视眈眈的徐晃,再又看了看远处左冲右突,势不可挡的张辽。心中顿时就下了决断,对左右道:“收兵,回箕城。” 这仗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大军崩溃之下,就真的只能是四散而逃了。趁着现在没有完全乱了阵脚,还可以保持着基本阵形缓缓而退。要是被敌军拖住在了这里,到时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人马在这里呢。 高览看了徐晃一眼,拨马便走。徐晃见高览反应过来,哪里肯放,于是便大喝道:“哪里走!”随即便拍马来追。高览使精骑阻住徐晃,自己却引了兵,向张辽那里去了。再不遏制住张辽,把那里的兵马给解救出来,自己这万余大军,估计得损失一半,这自己可承担不起。 李利看见高览舍了徐晃,来寻张辽,大笑一声:“高览你这才明白过来?晚啦!”于是自己也率部勒马冲了出来。 李利做为三军统帅,他这一动,无疑就是发出了总攻的信号了。河东军气势大涨,全线压上。李利这一动,冀州军就真的扛不住了。本还在死撑的阵形,压力剧增之下,砰的一声,就终于四分五裂了。阵形一破,各路士兵们顿时就四散而逃。高览这会也没办法了,军队已经乱了,他再耗下去,也没有了意义。而乱军没头没脑的冲撞起来,更加只会是让他头疼。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带着没乱起来的部队先行撤退再说。 高览要跑,张辽和徐晃都想建功,分别带了人来追。高览自然也留了一手,他把最后的精锐拿了出来,死死缠住二将,自己则带了骑兵,护住步卒,且战且退。李利自然也不甘心高览逃走,也来助战,等击溃了高览的后军,再去追高览时,行至半途,忽然就是一通鼓响,只见高干带了一彪人马,斜斜杀了出来。李利吃了一惊,旋即勒马,率部还师于祁。 行至祁县时,李利方才醒悟过来,完了,中计了。高干兵马折损得差不多了,他还要留人守晋阳等城,麾下哪里来的这许多兵马,必是虚张声势。而高览吃了败仗,哪里会想到半途设伏?打了败仗还能够半途想到设伏以阻追兵的,当世之间,除了曹操这样一般的人物,还能有几个。高览肯定是没有到这样的高度的。刚才自己若是不退,就算不能擒获高览,也能再败高干,多抓捕些俘虏。可惜大好良机,自己竟然被高干给吓住了。 高干见李利引军便走,心中立马就是一松,脑门上的虚汗滚滚而下。要是这下没吓住李利,自己就是真的惨了。他麾下人马,要守晋阳、守阳邑。哪里能够收拢得起来这许多人。里面除了一部分并州兵马外,其他都是他拼凑起来的本郡青壮。在河东军的骑兵冲撞下,能扛几下揍? 李利回了城,不动声色的去吩咐麾下去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忙碌了半天,最后的结果送到了李利手上,两边各出万余大军混战一场,李利这边折了千余人,轻重伤三千余;战果是斩首二千余级,捕得俘虏近三千。这些俘虏当中,有许多是受伤跑不动的。其他能跑的,早就撒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四处旷野,藏些人还是很容易的。沟壑,树林,随便往哪个地方一钻,趴着不动,等个一两天,就可以出来了,到时是做俘虏还是追上高览的部队,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利表示还能接受。自己的伤员,除了那些实在是伤重难治的,绝大多数都能够恢复过来,到时候他们就成了有搏杀经验的老兵,离百战精锐又近了一步了。因为自己也怕死的原因,所以李利在军中,对于卫生防疫特别的看重。除了不能随地便溺外,还强制性的要求士兵们勤洗澡。军中的饮用水和食物,也是防范的重中之重。至于医护,就更加不用说了。清洗伤口用酒水,包扎伤口的布条也一定要干净消毒。不然,稍有点不慎,军队中的疫病一发,搞不好就会大规模传染,一死就会死一窝。李利也在军中,事关自己的小命,岂能不注意? 只是让李利有些心痛的是,那折损的千余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在河东练出来的老兵。这些人,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勇猛剽悍,所以战死的机率非常的高。一战死了这么多,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高览的一万精兵,一战而折了半数,想来这会,他也是肉痛得紧吧?李利在祁县并没有逗留多久,稍作休整之后,就提了大军,兵围箕城。连攻三日,高览见守不住,只好又退到阳邑。 李利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击,而是把箕城给加固起来,充当临时基地,又把祁县的粮草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到箕城来。到这时候,他就是再心急,也只能步步为营。箕城离祁县有些远,而阳邑却近在咫尺。这关键时候,可不能让高览钻了空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度请援 阳邑城中,高览也在深刻的反省。一战而损失过半精锐,高览心痛之余,也在深思失败的原因。每一场战争,无论胜负,学会了总结的,才是合格的将领,可以说是有了成为名将的基础了。高览就是这样的将领。 想来想去,高览觉得,最关键的还是情报不对称,另外,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谁能想得到,李利这厮,去了河东一年,以一郡的地盘,竟然能练出如此精锐?谁又能想到,李利麾下,竟然有徐晃、张辽两员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勇将? 高元才还一直不服气,觉得他自己败在李利手下,是因为李利驱使於夫罗偷袭上党,导致他防不胜防,这才兵败上党的。自己来了并州,听信了高干的分析,也觉得李利无非是借着突然偷袭,这才能够霸占上党。 可是,祁县一战,李利用事实证明了一件事,就是哪怕是他不用偷袭战,也一定能够打败高干,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血淋淋的教训啊! 高览能怪高干吗?并不能,因为他也认可了高干的分析,觉得李利这黄口小儿若不是靠着他叔父李傕,能有什么本事?天下谁人能知晓他的名字?谁曾想这甫一接触,才明白过来,这厮分明是一头爪牙已利、想要吃人的乳虎。 高览越想越是心惊,他又仔细分析了下情况,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要赶紧向冀州方面汇报,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诉袁绍,然后让他再派大将、谋士一起过来,彻底扑灭李利这股势力。不然的话,太原难保,并州难保。 高览作为河北名将,自然知道并州对于冀州来说,意味着什么。并州不但是冀州的天然屏障,还是冀州北攻幽燕,南下关中的根本基地。失去了并州,幽州的公孙瓒可以居高临下,四处出兵来攻打冀州;而冀州对于关中的野望,也会彻底成为幻想。要是并州在自己手里被弄丢了,高览可以想象他以后的前途,必然一片黯淡。 于是高览就忙寻来高干,道:“元才,想不到李利那厮如此厉害,他麾下文有贾诩、卫觊,武有徐晃、张辽。非你我二人可以阻挡。事已至此,若不想并州有失,宜当速向主公汇报,速派人手前来增援才是。” 高干满脸苦色,他本来想着,有了高览和他的一万援军,自己还可以依靠他来扳回一局,不说收复上党,夺回太原失去的五县总可以吧。谁曾想,高览一战而败北,丧师失旅,退守阳邑。 眼看着李利在箕城折腾,分明是为攻打阳邑作准备,这会高干也真的是撑不下去了。粮草的来源被李利给断了,现在拼死打了一仗也输了,再不向袁绍汇报,到时只怕是想要汇报消息也传不出去了。赶紧的吧,丢人不要紧,别把小命丢在并州就行了。 想到这里,高干心中也有些发愁。并州不但有他,还有他高氏的族人。当年他来了并州,见陈留四战之地,于是去信弟弟高柔,让他带族人前来并州,一是避难,二是相助于他。这会的宗族就是这样的,大家相互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高柔来了不久,其父高靖死去蜀中。高柔不顾高干劝阻,不畏路途遥远艰险,留了家眷于此,孤身入蜀治丧去了。现在远在千里之外,都没有消息传来。高干就想,是不是该安排族人向冀州撤退了。别到时候被李利给一锅端了,那自己就真的是无面目见列祖列宗了。 高干听了高览的,就派了人去冀州,一是请援,二是催粮。这山中雪早就化了,为何迟迟不见粮草物资运来? 井陉口的小城那里,一片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一支八百人的队伍,早就潜入了太行山中。李暹是李利的堂兄,从小和李利一起长大,此时见小时候一直跟着自己的弟弟如今混得风声水起,他心中也是百般感慨。 当然,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当年李傕还没有儿子的时候,在诸子侄中选个继承人来以备突发状况,李傕于众人之中选了李利,这个人选还是能够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因为论武的,大家和李利不相上下,论文的,却是相差甚远了。至于现在李利能够脱颖而出,那全都是靠的他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叔父李傕的刻意提拔。所以李暹就只有佩服而无嫉妒。大家一同参军入伍,同样的条件,自己没混出来,那就只能是自己本事不如人呗。还能怨得了谁。 而且李暹对于堂弟不想要叔父李傕的家业,只想着自己奋斗出一片新天地的想法,大为欣赏。觉得这才是男儿所为。于是在长安,听到李利说要族人前去并州相助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李暹只比李利大几岁,年轻人总是满腔热血的。他对于长安城中波澜不惊一成不变的日子,早就有些腻了。李傕没有心思外扩,对其他军头也是有心没胆,关中这几年可以说基本上不会再有战争发生了。李暹可不愿意在关中蹉跎岁月。与他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李家许多有志气的儿郎,都随着李暹到了北方李利这里。 现在李暹就觉得自己很快活,别看他在山中过得如同野人一般。但他就是喜欢这种充满了刺激的日子。而且李暹心里也清楚,这一次若是自己能够抓住机会,未来自己的前途,也一定是十分明亮的。 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几天,李暹带着人找了个极好的地方潜伏了下来。这是一处山岗,身后就是延绵的太行山脉,猎物无数,不但有走兽,清澈的山涧里,还有肥美的鱼儿。而山岗下面,向左望,就是一处山谷,谷口就在山岗下面,向右望,出了谷口,山道蜿蜒,正通向太原方向。 这个地方,是冀州兵马的必经之处。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绝佳的埋伏阵地。李暹到了这里之后,便在这里到处挖坑准备藏人,又砍伐了许多树木来栽在地上,免得有些光秃的山岗被敌人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又一处处的勘探,把弩手们的最佳射击位置和藏身所在,都给规划好。 其实李暹这是太过于紧张了。谁会想得到这里会伏下一支兵马来?高干没想到,高览没想到,李利都没想到。李利只知道,自己从兄李暹带着支斥候部队出去查探敌情去了。斥候在外面游荡个十天半月的,再正常不过。只是李暹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人回来汇报过这一点,却是让李利颇为担心的。生怕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便宜堂兄,会遇到什么不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行山中 袁绍心中挂念并州,自然不会忘了给并州的大军提供粮草物资供应,只是之前因为大雪封山,井陉道路难行,这才没有派遣粮队罢了。等山中积雪稍一融化,他这里就派了后勤部队,押送着大量的物资,进入了井陉道中。 从太原到冀州的直线距离,其实很短,也就是一山之隔。可惜在这个没有火车也没有飞机的年代,那巍峨的太行山,就是人们眼中的天险。幸好,上天并没有把并州和冀州彻底给堵死。各大河流的冲击,让太行山中出现了一处处的山谷。也不知道是谁发现的,围绕着河谷走来走去,就竟然可以从并州走到冀州。或许是采药人,或许是猎户,又或许是寻仙的道人? 然而这个伟大的发现,并没有给百姓带来多少便利,而是让先秦诸侯们,围绕着这些道路,进行了一场场攻城夺地的争夺战争。给天下、给百姓,带来了莫大的苦难。 而现在,又有一场战争,又要在这深山之中发生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冀州军的运粮官一无所知。 运粮官,虽然辛苦,但油水不少。因为这会运粮,只能用人力或畜力,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运一千石粮,到了目的地,肯定是要少于一千石的。这还得看是什么地方,越远的地方,损耗就会越多。这损耗么,就全看运粮官的良心了,有良心的,就会少一点。没良心的,就会大大的贪墨。损公肥私,把自己的口袋装得满满的。 后世的明朝,因为定都北方,北方粮少,南方产粮区的粮食,就会通过运河大量的输送到北方。这就是漕运。一千万石的漕粮从江南出发,到了京城时,就只剩下数百万石了。嘿嘿,一条运河,上下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其中吃得脑满肥肠。朝廷不清楚吗?清楚得很,但谁也不敢说,也不敢动。这形成利益链之后,他们也只能死死的瞒着天子,然后自己也参与其中了。而一个漕帮这样的社会底层组织,朝廷都不怎么敢惹。因为漕帮一但罢工,北方就会要死很多人。 还有那些通过水运来运物资的。经常就干脆跟朝廷说,风大浪急,船翻了。不信你派人到长江、黄河水底下去看。这事,谁敢下去看?下去了还能上来吗?哪怕是因此事而丢官罢职,那自己所捞的,也足够几辈子吃喝不愁的了。当官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要青史留名?那是大人物的理想,而更多的官员,只是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罢了。既然干上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了,那自然就会有许多人不畏风险,铤而走险。 所以说,运粮官这个差使,总是有人争着抢着来干的。一块肥肉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只是过一下手,也能够留下一手油。这个运粮官,就是冀州名士审配的族人审纪。这会他正在抱怨井陉道路的难行。 山中积雪虽然化了。但化成的雨水也汇聚成了小河,因此而引得山中河谷的水量暴涨。水量暴涨之后,可能就会引发山洪,然后把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道路,冲洗得不成模样。所以审纪押运粮草进了井陉道之后,要一边赶路,还要一边修路。不然的话,骡马难行,这粮草要到何时才能送到? 贪官很多时候,比起什么都不要的清官来,更有职业底线。我拿我该拿的,但我该做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做好。这就是绝大部分贪官们的正常想法。审纪就是这样的人,他会拿他的一份,但他也一定要把这些粮草及时的送到高干手里。不能误了高干的事情。 所以一路上,他也身体力行、任劳任怨的参与到了修桥架路的行动中来。普通士兵看到长官都亲力亲为了,自然不好偷懒,也是干劲十足的一路干活。 等审纪他们一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李暹他们埋伏的地方时。审纪看着远处低了不少的山脉,和脚底下越来越好走的道路。再听向导说离太原已经不远了,心中不禁畅快起来。他想,这一路艰难,总算是快要走完了。 于是他就下令道:“在这里先歇息一会,太原就在前面不远了。最多再走二天,我们就能够到达目的地了。儿郎们,晋阳城中的娘们儿正在等着我们呢,关键时刻,你们可千万别成了软脚虾。” 审纪的话引得将士们哄堂大笑起来。对于这个能够与他们同甘共苦的上司,他们充满了好感。见审纪与他们说着荤话,众将士心中更是好感频增。 大家起哄:“审校尉,到时大家都去围着看,要是王二这厮不行,我们就去帮忙!”哈哈笑闹声中,诸将士们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把牛马都松开,牵着到了一旁给它们喂草料和水。其他闲着的士兵们,就开始搭建帐篷,准备扎营休息。 地上湿气太重,不能随地而坐,免得寒气入体。而且山中天气变幻莫测,鬼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所以还是帐篷靠谱点。 山谷之中,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传出老远。审纪他们一到,立马就惊动了李暹这边放哨的人。他们在谷中守候了几日,天天不是鱼就是肉,吃得满嘴流油,火气上升。正是闲得不行的时候,忽然审纪他们就一头撞了进来。 李暹得到通知之后,就带了几个军官,潜往高处,趴在一处草窝子里,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山谷中闹腾的人马。 李暹眯着眼数了半晌,然后带着人退了回去,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悄声道:“我仔细数了数,帐篷若莫有百余顶,这样一来,敌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嘿嘿,这一票,妥了。” 以有心算无心,八百健儿对千余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哪怕是对方有几千人,李暹也是丝毫不惧。 到了这会,李暹这才想起来,似乎要派人去通知下李利了。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那里还一头雾水。于是就忙点了几个人,让他们潜出谷中,向李利汇报:“一路上机灵点,别被人给逮住了。” 吩咐完后,李暹就又对几个军官说道:“去召集人马,立即就位,等敌人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就听我号令,一齐动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伏击得手 高干派出来请援的队伍一行若莫五十人,刚进谷口没多久,就正好撞上了李暹派出来报信的十余人。两边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僻静的山谷之中,还会有其他人的出现。并州这边的人一愣之后,就摆出了戒备的姿势来,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暹这边的,一个个都是精锐,身手好不说,脑袋也是极为灵活的。为首一个闻得声音之后,脸色一变,然后就换上了一幅笑容:“对面的可是并州的兄弟?我们是冀州来的,校尉带了我们押了粮草,正在后面歇脚,派了我们来,正要往并州报信。” 并州来人其实心中也有这个猜测,这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向着自己对面而来的人,不是冀州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在听完对面的话后,顿时就松懈了下来。他把手中的刀放下,向身后的人打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就走上前来,笑呵呵的道:“你们可是让我们好等,高使君等不及了,直接派了我们出来,向冀州去请援呢。” 两边人越走越近,河东军的人就笑问道:“这么急,仗打得什么样了,有高将军相助,还怕甚河东军?” 两边都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眼看着距离不足一米,两拨人就要汇聚到一块了,忽然并州这边的就发现,对面这伙人,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手却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刀把子,还有,他们不是冀州来的么,怎么一口关中腔。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得对面为首的一个黑脸大汉,虎吼一声:“杀!” 对面的十余人,便全部抽刀在手,向前一个虎扑,大肆劈砍起来。近在咫尺,突然生变,这一下,并州军是真的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照面,就有十余人被砍翻在地,等并州军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死伤过半了。 并州军大惊,这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冀州的援军,分明是河东贼子。为首的那个一边呼喝结阵对敌,一边又吩咐人手:“速出谷口,向将军汇报,河东贼子在井陉道中有埋伏!” 他已经不敢细想了。怪不得粮草、援军迟迟未来,这里什么时候混入了一支河东军他们竟然一无所知。有这么一支敌人在这里守着,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一时半会谁能过得来? 李暹带进来的都是精锐,里面更是射手居多,刚有人欲逃,不由冷笑一声,并州军里刚有人听了命令转身发足狂奔,便闻得砰砰的弦响声。利箭劲射,破空而来,把欲逃出谷口报信的人纷纷钉死在了地上。 并州军虽然还剩二十余人,但他们被河东军先声夺人,失了士气,本身又没有河东军那么悍勇,没过一会,这剩下的人,也被河东军给杀得干干净净了。不过,并州军临时的反扑,也给河东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当场战死四个,其他的基本上人人带伤。但相对于战果来说,却又不算什么了。在掩埋尸体,打扫战场之后,众人一商量,就觉得这伙人是去向冀州请援的,也就说明,这里的事情,太原那边还瞒在鼓里。于是便又都放下心来,好生歇息了一夜,这才起身,偷偷摸出了谷口,向着祁县奔去。行至半途,又闻李利在祁县大败高监,夺了箕城,众人又只好北返箕城。 李利在箕城,闻报说李暹的部下前来报信,忙传了进来,一问之下,不禁喜出望外,李暹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潜入了井陉道,还逮住了冀州的运粮队。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若是让这支运粮队安然无恙的到了太原,高览和高干这边的士气肯定会大振,然后他们会重新坚定信心,坚守到底,直到冀州第二批援军的到来。这却是李利不想看到的。 旁边荀攸听了,眼睛一转,便对李利道:“惠民,可如此这般。”李利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于是又忙传令,让来报信的人好生歇息一番之后,再行去对李暹传达命令。 等李暹的部下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是寥寥十来人了,又是一支数百人的精锐,在李暹部下的带领下,又潜向了井陉。 井陉山谷中,这已经是第二日了。清晨,山中的虫鸟鸣声就让审纪早早醒了过来。他起来之后,闻着山谷中清新的空气,精神就不由为之一震,这是一个好天气。阳光透过树叶,投洒下来,微风轻动,地上点点光斑也跟着摇曳。山涧哗哗的流着,泥土气息伴随着花草的味道,随风扑面而来。审纪醒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开始在忙碌了。吃完饭后,稍作休息,审纪就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道:“走,出发!早点去晋阳城中快活去也!” 将士们的兴致也十分高涨。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他们自然高兴。而审纪显然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们这一趟,都能获得不小的好处。虽然沿途辛苦,但也值了。 李暹在上面已经蹲守得够了,虽然有人轮换,但人家睡帐篷,他们却只能趴在草窝子里,一夜蚊虫叮咬还不能惹出大的动静来。这会见敌军终于开始出发了,一个个的都高兴得不行。李暹早早就吩咐了下去,让弓手们看着为首的几个,只待他这边一声令下,就先擒贼擒王。 审纪的粮队从山岗下面经过,上面的河东军就目不转睛的看着。等粮队通过三分之一后,李暹就突然站了起来,一箭射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大喊一声:“射!” 咻,咻,咻,瞬间,天空中就充满了箭矢破空的声音。审纪和几个校尉、百将还没反应过来,无数支箭矢就洞穿了他们的胸膛,把他们射翻在了地上。 同时,又有无数山石,树木,被从山岗之上推了下来,把谷口这里堵得死死的。谷口处的人、畜、车,都被一齐压在了巨石树木之下。一时之间,惨嚎连连。 突然之间来临的袭击,让运粮的军队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审纪等人的死去,更是让他们群龙无首,乱了方寸。李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数轮箭雨之后,李暹提剑对身后的士兵们喝道:“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我冲!” 于是,无数的士兵,跟着李暹,一齐向着山下冲了过去。山岗之上,仍有余力的弓手们,则还在挥洒着箭雨,给李暹等人提供掩护。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度偷袭 运粮兵,本身就属于后勤部队,不是什么主力战兵。其本身的战斗力薄弱,又没有防备,更要命的是战斗一爆发,老大审纪等人就已经先行一步向地府报道去了。所以,这一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 等李暹带着人,如猛虎下山时,除了零星的一些人还在试图反击外,其他的士兵,早就弃了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请降了。 既然识趣投降,李暹也不是那嗜杀之人。于是一个个的绑了起来,扔在一边静候发落。其他的人则是把胆敢反抗和还持刃在手的,一一砍翻在地。打仗没用多少时间,但打扫战场却是让李暹等人累了个半死。 除了抓俘虏,还要抓受惊而四处乱跑的牛、马牲口。还要把倾翻在地的车修好,把粮食给收集起来。因为山谷口被李暹指使人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会还得把石块、树木给搬运开来。李暹这会看着山谷口是欲哭无泪。早知道这敌人如此不堪一击,就不用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推下来了。现在还得累死累活的清理。不然被截住在那边的车辆过不来。 没办法,自己作的孽,只能自己来慢慢处理了。李暹看到了那些被绑起来的俘虏们,顿时就找到了最廉价的人手。他命人把俘虏们的双脚之间给绑住,然后再押管着俘虏们去干活。 过了几天,活基本上都干完了。战场打扫完毕,道路清理完毕,牛、马牲口收集和车辆修复完毕,粮食也都重新整理好了堆放在了车上。现在李暹就有些发愁,这些东西和俘虏该如何运送出去了。 他们这几百人,翻山越岭只若等闲,从小路跑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这许多战利品,怎么走小路?井陉这样的小路都只能勉强走了,哪里还有其他路让他们走。 正在发愁的时候,李利派的人到了。五百人在李暹派去报信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一个校尉向李暹传达了李利的命令。听完之后,李暹顿时就是大喜,还能这样操作,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下,运送战利品和俘虏的事,全部解决了。 李暹搓了搓手,哈哈一笑,然后就传令下去,全军更换冀州军的衣甲旗号。扮作冀州军大摇大摆的出去。 大家听了,顿时就明白过来,于是一齐动手,把俘虏们剥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月白色的单衣在春风中瑟瑟发抖。 有些衣服和旗帜上有血迹,李暹也懒得派人去洗,直接让人在泥浆里打个滚就完事了。李暹又大声喊道:“大家都把身上弄得脏一点,出去了到时有人问,就说在井陉里面遇到山洪了。明白了没有?” 大家兴致高涨,不到一会儿,就全部换装完毕,一千二百余人就这样押送着俘虏和粮车,缓缓向谷口行去。 眼看着就快到谷口了,李暹就命人停了下来,然后走到俘虏跟前,对他们讲道:“现在估计你们也知道了,我马上就要带着人去夺取井陉口外的军城。你们心里也应该清楚,这一次,我必胜无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加入我们河东军,为我们河东军而奋战。有胆子的跟我来,不想去的也不用怕,你们就留在这里,我夺取城池之后,再来带你们回去。” 李暹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每一步都惊险无比。带着这么多的俘虏,绝无成事的可能。自己暴露了无所谓,还可以从容退走。但若坏了李利的事,他却是不能容忍的。到时就算把这里的俘虏杀得干干净净,又于事何补呢?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 上千俘虏听了,有些目光闪烁,有些低头沉思。只有一些人,数息之间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算上我一个。” 李暹于是又在俘虏中,选了百余人出来。他派出去报信的人带着五百人马回来之后,向他详细的汇报了这一路的经历。李暹觉得,有这百多号冀州佬在自己的军中,更显得真实点,万一陉口城有人问话,就让他们去回答,不然自己一口凉州口音,麾下一口关中口音,算怎么回事?如果有机灵的人,只怕就要立马看出了破绽来。夺城这样的大事,一丝一毫都容不得怠慢。 其他的俘虏们,则被留在了原地,仍然被捆绑住了手脚,李暹又留了百余人在这里看守。然后这才带着人马,迎着山风,走出了谷口。 出了谷口不远,迎面就是一座古城。左边是一条小河,河边不到十丈,就是古城了。这座城池,没有名字,从先秦时就开始存在了。一直被诸侯国所争夺利用。直到汉朝鼎定天下,这座纯军事属性的小城这才被逐渐废弃。直到最近,高览兵出井陉,为了保证粮道安全,于是便在这里留下一支军队驻守。 小城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只要遇敌,爬到背后的山上把烽火一点,箕城、阳邑那一片的就都可以望见。然后迅速出兵来援。这里之前李利也打过主意,后来不得不放弃。李暹更是见此城不可攻,就当机立断,立刻率部潜入了山中。 此时李暹带着人马一出来,小城立马就发现了。很快全城就开始了警戒,但当他们看到山谷中源源不断出现的车辆时,顿时就欢呼了起来。 这是自己人,冀州那边的运粮队! 不可能是敌人的,哪家的敌人会只有这么点人马,还带着庞大的车队。城中兵马的警惕性顿时就降到了最低。当然,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城头上,守将就派了一支骑兵出来询问。骑兵到了跟前,李暹就示意冀州俘虏上前,骑兵一看,这支队伍怎么如此凄惨,若不是穿了军服打了旗帜又押了牲口大车,单独放到外面去,只怕人人都会以为这是一群乞丐。 因问为何如此,冀州军的俘虏就上前对道:“山道难行,山中溪水猛涨,河水改道,冲毁道路无数。我等一路跋涉,深恐误了军机,这才如此狼狈。”一番对答之后,骑兵们疑惑尽去,心中却是收获了满满的感动。 冀州那边是多么的记挂自己啊。井陉道路的难行,他们是走过的,自然清楚里面的状况,再一想积雪融化,里面只怕确实是洪水到处肆虐。这帮兄弟们能够把这么多的粮草完整的带了出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都是好兄弟,晚上一定要好好找他们喝一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杀人之夜 并州骑一路护送着李暹的队伍到了城外,然后让李暹一行在外等上一等,自己则先行入城,向守将汇报去了。 出去问情况的人被李暹等人编造的谎言感动得不行,见了守将就拼命的讲好话。守将本来打算就让李暹等驻扎在城外的,毕竟他们明天还要运粮去高览那里,粮食也不是在这里交割。但在出去的人的劝说下,守将犹豫再三,考虑到冀州兄弟这一趟实在是不容易,而且以后可能还要依靠他们尽心尽力的给这边运输粮食,于是就同意了把李暹等一行放进城中来休息的建议。 李暹原本也没想着要入城,毕竟粮草的运输终点不是在这里。他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在这城外靠近城边歇息,然后再见机行事,要么在城内守将率人出来慰问的时候暴起杀人,要么在晚上趁敌不备袭城。谁曾想,这城内的守将就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让他带着人马入城休息。这下,李暹就欢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 那就进去吧,敌人如此客气、配合,一定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啊。到时就少给他们点痛苦吧,尽量让他们死得痛快点。 李暹一行顺顺利利的进了城。在城外的时候,有个小校在身后低声问李暹说要不要在城门口动手。李暹想了想,放弃了,既然人家一番好意,那就先进城休息了再说吧。 李暹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冀州运粮兵了。他很幸运,城头的守将自持身份,没有下来与他们相见。而是派人来告知,让他们进城先好生休息,晚上守将将会在军营中设宴招待他们。或许是守将觉得能让他们进来,已经是一种礼遇了,自己又再马上出面,似乎就有些太过于热情了。对一支运粮队,他完全不需要如此。 就这样,李暹等人被带到了城中的军营中。他们在这里用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睡了一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李暹精神焕发的起来了。他把几个军官招集起来,开始发布命令:“去看下哨探的位置和埋伏的地点。”他准备在晚上城中的守将露面请他们吃饭的时候动手。这会城中的高层都聚在一块,刚好一锅端了。现在动手也行,但杀的都是些虾兵蟹将,等动静传到城头,那里的守将完全可以从容调集军队来对抗,还有时间放烽火示警。李暹虽然也有信心获得最后的胜利,但那样的战斗效率不高,不是他想要的。 很快,牛、羊等牲口被牵了出来屠杀,酒水也一坛坛的搬了上来,军营中间的空地上,已经点燃了篝火。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走过,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听说战事不是很顺利,高将军都在祁县吃了败仗,退到了阳邑。但这有什么关系?自己这里安全得很,而且冀州的粮队都来了,援军还会远吗?袁使君迟早会派了大军来,把河东蛮子李利赶出并州去。 守将也是想借着宴请李暹等人的机会,向自己的将士们宣告这样一个信息,就是冀州没有抛弃并州的将士们,粮草、辎重、援军,都会有。只要坚守到底,最后的胜利终究是自己这边的。而河东军,迟早会败亡!美酒佳肴,再加上今天进城时上百辆大车的物资,以及酒酣耳热后煽动人心的语气。守将相信,未来一段时间里,自己这里的军心士气,将会达到顶峰。而这座小城,自然也会固若金汤。真有不开眼的河东军敢过来,自己也不用怕了。 只能说,这里的守将,真的是一个合格、优秀的将领。他对于人心的洞察,对于条件的利用,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下令开城放进来的这伙人,并不是他的冀州同袍,而是一群来自河东的饿虎。 很快,开席的时候到了。守将带着一群将校,大步走了过来。李暹带着一伙人,站在最前,守将走到李暹跟前,扫了一眼,问道:“哪位是审校尉?” 之前有人出城盘问时,冀州俘虏冒充的就是审纪的身份,出示的也是审纪的印信令牌。当时李暹等人都装着一脸老实的跟在身后。进城的时候,冒充的俘虏并没有跟守将照面,当时要是守将下了城,非得要客套一下,搞不好那会李暹就要当面暴起杀人了,因为一个俘虏,在气质还有神情上,是完全不符合一个校尉的形象的。一般人看不出破绽来,但一城守将目光如炬,一定能看出不对来。幸运的是守将没有出面,而只是告知会晚上设宴。 既然守将会出席,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冀州俘虏自然就不宜出面了,因为要当场杀人,这种粗活,自然是要让心理素质过硬的李暹亲自出马啊。目标都出现了,李暹就自然不在乎会不会暴露了。他迎了上来,哈哈一笑道:“将军可是找审校尉,我这就送你下去见他。”话音方落,就往前面一跳,与此同时,右手伸入怀里,掏出了一柄短匕来,在守将愕然的表情中,把短匕轻松往前一送,就送入了守将的胸膛。 守将决定今晚与士卒同乐,为了显得平易近人,他并没有前呼后拥带上许多亲卫,他的亲兵们都被留在了营门口处值守。当然,这军营中前来参加宴席的人,自然也都不许携带兵刃。在自己的军营,又有数重防护措施,要是守将还带着一帮护卫,那就显得太贪生怕死了,这对他的形象没有好处。谁曾想,就是这么一疏忽,就出了个天大的纰漏。 守将看着胸口直没入柄的匕首,他实在是难以置信,愣了数息,这才艰难的看向李利,问道:“你,你是何人?” 李暹一动手,就是发出了攻击的信号。与此同时,黑暗中,无数箭矢射了出来,场中只要站立的敌人,纷纷惨叫着被射倒在地。又有人在军营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李暹看着守将,嘴角浮现出一个微笑来:“凉州李暹,奉李将军之命,前来夺城!”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守将口中鲜血不停涌出,嗬嗬有声,他脸上一片悔恨。看来,冀州的运粮军,也已经覆灭了,原来自己放了一群恶魔进来,“我好恨!”守将拼尽全力喊出这三个字,实际上,在李暹看来,他的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罢了。 在守将倒地之后,李暹就大喊一声:“退,回去拿武器,准备夺城!”跟着守将来的一行人,全部被射死在了地上,这里面,几乎全是这城中的军官,这会敌人的指挥体系被一网打尽,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救兵来了 守将既死,军营中混乱无比,直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无数的士兵毫无防备的被射杀、砍翻在地。在营门处守卫的将士们听到动乱的声音后,急匆匆赶来,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却又遭到了狙杀。屋舍顶上,火光照映不到的黑暗阴影中,箭矢一支支的射了出来,角度刁钻阴狠,让人防不胜防。 把军营中血洗了一遍之后,李暹这才带人翻身上马,向着城门那里疾驰而去。城中高层和主力被一网打尽,只剩下城门那里的杂鱼,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小城只有三个城门,奔出军营之后,李暹将部队一分为三,分取三处。自己则带了一伙人,直奔东门。行至半途,忽闻蹄声得得,李暹勒马,只见前方驰来一支队伍,打着火把,若莫有百余人。望见李暹之后就高声道:“营中可是出了事,怎的听得喊杀声?” 李暹狞笑一声,把手一挥,黑暗中,无数支箭矢就一起疾射了出来。对面的措不及防,怒骂一声,再欲躲避时,哪里还来得及。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箭矢夹带着风声,狠狠的射中了人体,一个个士卒们惨叫着倒下地来。马匹受惊,长嘶着人立而起,李暹暴喝一声:“杀!”一马当先,身后骑士也跟着,拨刀在手,一往无前的冲了过来。 温热的血液四处喷射,满地残肢断臂。只杀得没有一个人站着之后,李暹也不管是否还有人活着,就直接带着人往东门而去。东门这里,还有几十个人在城门口,见得一身是血的李暹等人杀了过来后,很机智的选择了投降。 夺城的时候,山上的烽火台上,一簇火光点亮了夜空。终于,还是没有瞒得住所有人。不过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已经晚了。李暹望着后山上的烽火台,心想,老子都把城夺了下来,你再点个烽火有什么用? 是夜,全城守军被屠戮一空。李暹一边派人接管城防,一边又派了飞骑速报李利。阳邑城,高览正在府中,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大事不好,井陉口那里烽火点燃了。” 高览听了,一拍案几就站了起来:“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井陉口那里的小城,非常重要,关系到冀州那边的粮草和援军是否能够顺利的抵达太原。现在那里竟然出了问题? 高览一把推开报信的亲兵,自己大步出了府,翻身上马,疾奔城墙,到了城头,他望向井陉口那里的方向,只见黑夜之中,一缕暗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高览双手把拳紧了又松,他很想现在就去看个究竟,又恐途中有伏兵在等他。思来想去,还是忍耐住了。 他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只是发现了敌情请援,而不是被敌人攻入城池了吧。那里易守难攻,李利能拿多少人马出来去攻打?要是李利敢分兵,他就敢出兵打箕城。 又有校尉过来问道:“将军,可否要救援?” 高览摇了摇头,道:“等天亮再说,若事情真的紧急,现在去了,也于事无补。”真到了关键时刻,自己这会赶过去,那边估计也凉了。战事急,但自己的心不能急,不然就会出乱子。 李利接报,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对荀攸道:“荀公,用你之谋,井陉城已经得手矣。”却原来之前李暹派人来报信,荀攸在旁听了,索性就建议李暹换了冀州军的衣甲,扮作运粮兵马,直接出井陉道口,夺取那里的小城。果然敌人毫无防备,被李暹轻松得手。 荀攸抚须一笑,道:“井陉那边得手,惠民欲待如何?” 李利沉吟一下,就道:“想来高览定会出兵救援。我自当引军去阻高览。”小城那里,驻军不多,虽然易守难攻,但怕就怕高览不惜一切代价用人命堆。这样的话,什么城池也守不住。李暹连连立功,又是自己的堂兄,要是不去救援,只怕会冷了将士之心。 荀攸道:“主公可引军阻高览后路,再使徐、张二将军在高览走之后,围打阳邑。如此,高览必败无疑。” 李利拊掌大笑道:“善!” 于是便派斥候盯着阳邑的一举一动。高览在天亮之后,对高干道:“元才,井陉口不能有失,否则冀州就是有援,亦来不得太原。昨夜烽火点燃,我当引军去探一究竟。你带人守好阳邑,万万不可有失。” 高干就应了下来:“将军自去,我必保阳邑不失。” 李暹在夺了井陉口的小城之后,就忙派人去井陉口内,把那些俘虏都给押解回来。他有兵八百,后来李利又给他派了五百,一千三百人,先后二战,虽然都有些取巧,但却也折损了不少,除掉战死的和受伤的外,现在只有九百余人尚可一战。力量有些不足了,那些俘虏用来在守城中干一干粗活还是可以的。 押解俘虏,打扫城内战场,修葺工事,幸好这城池完全是个军事堡垒,里面没有百姓居住,不用张榜安民。就是如此,李暹也累得不行,忙了个半死。搞完一切之后,他吩咐了一声,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这阵子,他做为主将,承担的压力实在是不轻,从进井陉道后,就没好生休息过一日。现在大局已定,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很快,鼾声就响了起来。 等到李暹一觉睡醒,高览的大军也把小城也团团围住了。李暹上了城头一看高览的将旗,不禁笑了,高览都来了?这是急眼了吧。 高览心情也非常沉重,他紧赶慢赶,到了这边之后,却发现,城头大旗已经换了。这个结果他虽然也想过,但事实真正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心中暗叹一声,心道,怎么会这样? 高览眼神坚定,他暗道此城一定要夺了回来。不然的话,冀州的支援,就走不了井陉了。有这么支敌军镇守在这里,己军再从井陉出来,岂不是给敌人送人头? 李暹在城头大喊:“高将军,别来无恙乎?” 高览眼神一凝,这人认得我,莫非城上的是李利不曾?勒马出阵,回道:“你是何人?” 李暹在城头摇头晃脑:“吾乃车骑将军李公之侄、河东太守李使君之兄,北地李暹也!” 高览听完当即打马回去了:“无名小卒,不认识!” 第一百七十章 穷途末路 李暹在城头上,差点被高览把鼻子都给气歪了。他暗道,高览匹夫,你尽管来攻城,等会必要你好看。 高览这边回去之后,就准备攻打城池了。他要速战速决,然后回去阳邑。正要准备动手,远处马蹄声如雷,抬眼望去,却是斥候来了,飞奔至他跟前,翻身下马禀道:“将军,西方有兵马来了,看其旗号,似是李利。” 高览闻了,就是一愣,暗道:“李利这厮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阳邑那边,元才就没阻上一阻?”不求高干和李利分个胜负,但拖延下时间应该没问题吧。高览不知道,高干那里,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 李利这边一察觉到高览出了城,就派了张辽和徐晃带人把阳邑给团团围住了,高干这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去管高览。等把阳邑给围了,李利这才动身,来截高览的后路。 因为一场场战争都是李利这边发起的,所以战场主动权全在李利这边。高览和高干,已经陷入了被动,被李利牵着鼻子在走了。这就是占尽先机的好处了。 李利带兵赶到,堵住了高览的退路,也不来攻打,就只扎下大营,准备与高览来耗。现在着急的不是他而是高览了。 高览看李利这副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现在自己攻城吧,李利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攻城吧,迟早粮草要耗尽,当然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先行攻打李利。可又得防着城中的敌军冲出来夹击自己。 高览不敢轻举妄动,李利更是愿意。多拖一天是一天,搞不好拖得几天,阳邑城都被自己打下来了。高览出来观阵,看得仔仔细细。突然心中就暗道一声不好,完了。李利麾下两员大将,一曰张辽,一曰徐晃。自己可是见识过徐晃的厉害的。怎么此番李利来了,张、徐二将却不在此处? 又见李利军队一片悠闲姿态,毫无主动进攻自己的意思。高览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李利这厮是憋着坏要跟自己耗时间呢。既然这样,那一定是阳邑那边出问题了。高览脸色就是一变。井陉口这里丢了,最多自己和高干没了援军和粮草。但阳邑若是丢了,那就意味着太原南面的门户失守。太原危险了。 不能这样和李利耗了。高览望了望右侧的城池,暗叹一声,不打了。先打李利,冲出一条路来,退回阳邑去吧。想明白了的高览于是就整顿三军,鼓号齐鸣,一齐朝着李利这边冲了过来。 李利在军中,看到敌军的动静,不禁笑道:“高览总算明白过来了啊。”于是便也率部迎敌。李暹在城头看得真切,他也跃跃欲试的想出去痛打落水狗,可是他城中加上俘虏也只有二千余人。又怕俘虏关键时刻反水,于是只好按捺住心思,坚守城池不出。 李利出马,拦住高览,哈哈笑道:“高将军,要往哪里去?” 高览铁青着脸,当胸就是一枪。李利把长枪一挺,斜斜一隔,架开高览一枪,枪杆传来的反震让李利的手臂一麻,虎口也有些发酸。李利暗想,这厮好大的力气。 于是李利又笑道:“高将军这么大火气作甚?你这会跑回去,估计阳邑也失陷了,高将军此番就算脱了身,回去冀州也无法向袁使君交待。不如这就归顺了我,一起共图大事,如何?” 高览性急之人,被李利三言两语撩拨得心头火起,关键是李利说的,极有可能成真。这下高览就动了真火了。他一枪快似一枪,枪枪蕴含怒火,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捅成马蜂窝。 李利心想,自己还是含苞待放的大汉朝未来栋梁,一身气血还没成长到巅峰,对面这厮吃了火药似的,自己还真遮挡不住。于是隔三岔五的才上前接上一招,其他时间,却是勒马游走四方,不与高览正面交锋。 高览战退李利,便引军走。李利见高览走,又紧紧跟了上来,如饿狼般只在后面紧紧跟着,等着截杀落单的高览部队。 高览看着李利像块牛皮糖似的,又急又怒。他又没有办法直接击杀李利。毕竟李利一身本事也不差,还非常怕死。稍有不对就勒马逃走。 高览和李利打打停停的。最后高览怒火冲天,对着李利大喝道:“你要战便战,要走便走。如此行径,算什么好汉?” 李利的笑声远远传来:“要战要战,只是我今天还没吃饭,高将军可否等上一等。等我用膳食之后再过来领教高将军的枪法?” 高览怒发如狂却又奈何不得李利。他现在兵力有限,却是不敢让李利跟在自己的军队后面跑了。只好以前军做后队,自己带了兵马在后面押阵,防着李利,然后缓缓而退。 李利时不时的带着骑兵冲了上来,射出一轮箭雨之后,便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此时他见达到了迟缓高览大军的目的,倒也不着急了。 高览是不欲消耗太多,李利是自觉打高览不赢。所以两边也能一直保持克制,没有殊死搏斗。李利远远看着高览亲自压阵,带着部队缓缓而退,心想高览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会军队都还没有崩溃。不过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快到阳邑的时候,高览正欲松一口气,忽然前军就一阵大乱。高览一惊,想要去看个究竟,又不敢动,因为他的前面,还有李利在跟着呢。不一会,有校尉浑身浴血,打马来报:“将军,敌将张辽在前方设伏阻我去路。我与之交战不利,还请将军速援之。” 高览心中一寒,这就是李利的后招了么,怪不得这厮一路上不急不躁的。却原来这里等着我。他向前望去,只见李利骑在马上,在里许外向自己这边凝望。高览心想李利好狠的心计,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全军覆灭就在眼前。 于是就对校尉道:“我留八百精锐予你,你在此替我挡住李利那厮,我自引军前去战张辽,替大军杀出条血路来。” 校尉抹了下脸上的血水,一脸坚毅的点了点头:“将军自去,李利若想过去,除非我死!”高览看了看校尉一眼,心中莫名的有些情绪在翻腾。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走上了征战这一条路,就注定这一生不会有太多安定的日子。马革裹尸或许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了吧。 高览带着人去寻张辽厮杀,后方,冀州军校尉率了八百死士,列阵于前,以拒李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挺进太原 张辽受命与徐晃一道兵围阳邑。高干见高览前脚刚走,后脚跟着敌军就来围城,心中不禁就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衔接也太快了吧,行云流水般的,要不是高览绝无投敌的可能,不然高干就真要怀疑高览是个演员了。 张辽在阳邑城下没待多久,忽然李利就派了飞骑来报,说高览一意要从井陉口退回阳邑,他没能阻住,只好与高览边战边走。然后就说高览快到阳邑了,命张辽引军前去堵截。张辽听了,便引军来堵高览。 高览这会是前有狼,后有虎。局面是进退两难,但他是抱了必死之志来寻张辽的。一个要冲出重围,一个要困住敌人。两边甫一交锋就都尽了全力,一个个持了枪矛刀剑在手,捉对儿厮杀。 高览一马当先,挺枪冲杀之时,还不忘了给身后的将士们打气:“随我冲出去,阳邑就在前面了!” 后面李利正引军追来,张辽有人前来相助,又想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二,于是奋起神勇,便来战高览。高览知道,一与张辽交手,自己肯定就会被拖住在这里。这实在是没有必要。?他之前与李利交锋,不欲损失太多将士,是以投鼠忌器,表现得很不果决。但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再有保留,那就是愚蠢了。 高览避开张辽,引军冲入河东军厚实的大阵之中,一往无前的只往前冲。但凡有拦在路上的,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亡。张辽来寻了数次高览,却被高览有意躲开。近万人马的大军之中,到处都是人,有敌人也有自己人。想要追上一心躲避的敌人,是非常艰难的。张辽不是被敌人阻了去路,就是被自家大军给拦住了。见高览躲开自己,在己军中左冲右突。张辽心中就冷静了下来,他心想,也不是非得要抓住高览,把他的人马给截留下来,也是大功一件。就算跑了个高览,等他回到阳邑城,变成个光杆将领,又有什么用? 想通了的张辽,于是不再去追高览,却是带着兵马,开始截击高览的部队。以多打少,分割剿杀。又有李利,在后面击杀高览的八百死士后,也引军前来相助张辽。两人兵合一处,共击高览所部。高览拼死血战一场,终于脱身,匆匆引了残部,便径投阳邑而去。 到了阳邑城下,便派人去见高干,让他派兵将出来接应。不然的话,在城外再被徐晃一阻,高览就真的是要成光杆司令了。高干闻信,连忙亲自引军出来,与闻信而来的徐晃混战一场,这才接了高览入城。进城之后,高干见高览所部只有二千余人,且人人带伤,满身浴血,不禁大惊,遂问之:“将军此去,如何落得如此田地?” 高览闻言就咬牙切齿,他去了一趟井径城,好歹还是把事情的原委给弄了个清楚的。他对高干说道:“李利那厮,先使人潜入井陉道中,设伏灭我粮队,又捕得俘虏,诈作冀州运粮兵马,一举而夺我井陉城。我见烽火起而去救援,谁知去时已晚矣。正欲夺城,李利那厮又衔尾而来,我与其且战且走一路纠缠至阳邑地界,谁曾想前方又遇张辽,两个匹夫前后夹击,我死战方才得脱。若不是运气好,元才今日便见不到我了。” 高干听了,面色发苦,高览带了一万精锐过来,结果连战连败,打到现在,一万冀州精卒,只剩了零星二、三千人。如今井陉道又被河东军给占了,别说援军了,粮草都过不来。这仗还能打吗?于是高干就问高览:“依高将军之见,这太原还能守否?” 一个好好的并州,搞成这样,高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依他之见,如果想保命、保存点元气的话,不如就直接弃了并州回冀州去。专心先对付了公孙瓒再说。现在两边开战,兵力分散不说,还让冀州兵马葬送在并州这个现在对冀州来说还不是最重要的地方,真的是非常没有必要。当然,这种战略方面的事情,高览自然不会胡乱表态。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放弃太原和并州的想法来。于是就委婉的说道:“太原能否守住,我不知道。只是这阳邑却是待不得了。” 高览觉得自己和高干,以及冀州方面都低估了李利的实力。就拿并州来说,这边只有高干和自己两个。而河东则有李利、张辽、徐晃、卫觊、钟繇等一大票人。这些人无论文武,其才智都不在自己和高干之下。自己这边如何争得过河东?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这边屡屡失去先机,被动挨打的原因。现在自己兵败回来,麾下兵马又失了小半,而高干麾下,精锐尽丧,剩下的都是只有一腔血勇的并州青壮。这些人没有经过系统的整编、训练,全凭勇气胆量,上了战场也就是个炮灰的命。这会若再不撤退,等李利、张辽引军来了,把阳邑团团围住了,这整个并州,还有谁会来救自己? 高干听了,脸色就是一变。他也是智士,明白高览的意思。只是这阳邑要是不守,太原南大门除了个凿台,就真的没有任何屏障了。可要是死守这里,就还真的像高览说的一样。这并州除了他们俩个,就再无友军了。冀州方面也不可能从太行山那边飞过来救援。 左思右想,高干就一跺脚,狠心道:“撤!去榆次城。” 李利和张辽来得不快,他们不像高览急着回阳邑。所以一仗打完之后,部队要休整,战场要打扫。战士们经过杀戮之后,肾上腺素平复下来,就要好好休息一场,不然整个人是非常劳累的。而打扫战场也是个又苦又累的差使。尸体要集中焚烧掩埋,以避免疫病。一切有用的兵刃,衣甲,旗鼓都要收集起来,以方便回炉再造。然后道路要平整,如果有毁坏的田地,还要安排人负责事后赔偿。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地盘了,李利对于自己的东西,向来是看得珍惜。 等李利和张辽赶到阳邑城下时,徐晃已经在城中竖起了河东军的大旗了。高干和高览一旦下了决定,就把那些瓶瓶罐罐全扔了,轻车简从,直接向北方撤退。 徐晃见状,还想去捞个便宜,结果高览于途中设伏,与徐晃大战一场,徐晃见没能讨到好,只好怏怏而还,在阳邑城等候李利、张辽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仆赵歧 除了冀州、关中和幽州之外,天下再没有人关心并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荆州那边,却是个例外。却说赵歧之前奉命与马日磾一道出使关东。赵歧与马日磾到洛阳时,便与马日磾分别,一人南下,一人北上。 赵歧是老资格的官员,少有大名,又娶马融哥哥的女儿为妻,马融汉之大儒,乃郑玄、卢植之师。只是赵歧性格刚直,因马融乃是外戚,与之甚少来往。赵歧一生经历无数风波,曾遭宦官陷害,亡命四海,游遍天下,还曾隐姓埋名在北海市井之中卖饼谋生。好不容易起复,党锢之祸又把他给禁了十几年。直到中平元年,四方兵起之时,朝廷诏选故刺史、二千石官员中有文武才用者时,赵歧这才被公卿举荐,复出为议郎。赵歧到了老年,仕途才算顺利,从议郎到车骑将军长史再到敦煌太守,再到如今的太仆。基本上是顺顺利利到了九卿之位。 赵歧今年八十多岁了,资格老得不能再老,又是经学家,满肚子学问,又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所以他才能够得以副使的名义镇抚关东。赵歧到了北方,三言两语就说得袁绍和公孙瓒两家罢兵。没办法,赵歧和袁绍爷爷袁汤一个年代的人,辈分就在这里。袁绍自诩名士,不能不敬着。 赵歧劝着两家罢了兵,心中高兴。于是脑海里又冒出了个主意来。赵歧不喜欢董卓,同样对董卓一脉的凉州系李傕等人也十分不喜。他和王允虽然不是知交好友,但也算是同道中人。王允被李傕给害了,全家曝尸于市,无人敢去收尸。就是赵歧指使侄儿赵戬去给王允一家老小收尸的。 老赵家都是硬骨头。赵戬初平年间为尚书,执掌选举,董卓经常要赵戬按他的意图来干事,赵戬那是理也不理。董卓一度气得想把赵戬给干掉。但董卓偏偏又欣赏这样有风骨,有胆量的人。于是就把赵戬抓了又给放了。 赵歧不喜欢李傕等人把控朝廷,到了关东又见到了袁绍、公孙瓒的庞大势力,于是就心想,莫如劝说袁绍等人一起进洛阳,然后与自己等人内应外合,迎天子东归,彻底摆脱凉州武夫的控制。如此,才有利于国家的恢复。 于是便去寻袁绍等说陈此事,袁绍压根就不想迎天子东归洛阳。他要想迎驾的话,早就干了。但赵歧责之以大义,深陈天子之恩德。袁绍不得不敷衍听之,满口答应下来之后,袁绍就哄骗老头子:“洛阳宫室败坏,天子东归,无所居处,公可先至洛阳筹画修复宫殿,小子与孟德、伯珪等可提供钱粮。” 赵歧闻言大喜,乃道:“本初真国之栋梁也。”遂辞袁绍,先至洛阳。到了洛阳,赵歧上表朝廷,具陈袁绍之忠,朝廷遂遣使即拜袁绍为右将军。那会李傕与郭汜等人火拼结束,樊稠一死,右将军之位就空了出来,刚好便宜了袁绍。李傕等在关中大战一场,正是舔舐伤口的时候,自然也不会为难袁绍。大大方方的就给了。现在袁家兄弟,一个左将军,一个右将军。也算是平衡了。 赵歧到了洛阳之后,干劲十足,到处去考察规划,完了再派人去袁绍那里督运钱粮,袁绍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来推脱了。恰好兖州曹操又南征徐州,大造杀孽。到处缺钱缺粮,袁绍拖拖拉拉的给了点钱粮给赵歧,赵歧一看差点没被袁绍给气死。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赵歧又觉得没面子,于是自思道:“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且州牧乃是宗室,非是袁绍这等心思诡异之徒。莫如自乘牛车,南说刘表,使其身自将兵来卫朝廷,与我等并心同力,共奖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 于是赵歧就离了洛阳,南下荆州。刘表闻赵歧来,率兵马出百余里相迎。把赵歧给感动得不行。赵歧遂与刘表交谈,述己之志。刘表可以说是诸侯里面,相比较起来最没有乱七八糟心思的一个。他对于汉朝,是真的一片忠心。他也最不愿看到汉朝被推翻,被改朝换代。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姓刘的,能讨得了什么好?荆州四战之地,必定会引来各路人马的垂涎争夺。他刘表今年五十多了,还能活多久?他两个儿子都不是那种可以在乱世里面如鱼得水的人,于公于私,自然还是大汉朝稳稳妥妥的好。 对于赵歧这种纯臣,刘表自然是敬佩有加。一听赵歧所请,于是忙不迭的同意了。派了工匠和钱粮,即刻押运洛阳,修复宫城,为天子大驾东归做好准备。 赵歧在荆州没开心多久,就传来了马日磾死在寿春的消息。赵歧受此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病来得快,又去得慢。只好留在荆州休养至今。 赵歧一边养病,一边关注着关中的情况。得知河东太守李利突然攻打并州,夺了上党,逼迫太原时。不禁就是精神一振。 赵歧原以为袁绍是他的同路人,之前对袁绍印象特别好。毕竟他和袁绍的爷爷和父辈都有交情。结果前番一接触,这才发现袁绍此子虚伪得不行。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虽然赵歧对凉州出身的李利也没什么好感,但和袁绍比起来,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赵歧在李傕占了长安之后不久,就和马日磾一起出使关东了。对于李利的事迹,并不是很清楚。此番对李利来了兴趣,便使人收集李利的信息。这一汇集起来一看,却是让赵歧大呼不得了。 李利起家于凉州军,出任河东太守前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谁曾想出任一方太守,便开始显露其不凡的才智来了。 以赵歧的经验,观李利在河东的一举一动,完全可以断定李利是一方能吏。现在李利又把目光投向了并州。并在那里搅动风云。赵歧心想,袁绍若是失了并州,一定会焦头烂额吧。想着想着,赵歧就不禁想笑。 旋而又想,李利此子,目光长远,手段过人,惯于收买人心,麾下又聚合了四方英才。若其真夺了并州,未必便是朝廷之福。却是要先行去信朝廷,让诸位同僚提防一二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吕布败逃 荆州这边,自从天下大乱之后,因为这里与世无争,就跑来了许多过来避难的人。尤其是刘表来做州牧之后,许多名士更是闻风而动。刘表自身也是个大名士,所以对士大夫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 赵歧虽然年迈,在荆州又没有实权。但他资格老地位高名气大。荆州的名士们吃饱了没事干就经常走朋访友,聚在一起指点江山,臧否人物。顺带再提携一下末学后进。赵歧这样的老派名士,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有着人去关注。所以李利并不知道,他的一些事情,逐渐在荆州慢慢传开了。 夏四月,又有大臣上疏议立皇后,王太后已经葬了,也上了尊号。天子已加元服,如今后宫无主,确实也不成样子。于是众臣议以伏贵人贤德,天子遂立伏氏为皇后,拜皇后之父侍中伏完为执金吾。 伏完是汉桓帝的女婿,世袭不其侯。他与汉灵帝其实也是亲戚。因为汉灵帝虽然不是汉桓帝的儿子,但他们五代没脱服,汉灵帝的爷爷和汉桓帝的父亲是嫡亲兄弟。伏完也算是比较谨慎的人了,历史上天子拜他为辅国将军,仪同三公。他觉得政在曹操,遂上印绶,谦辞其位,女儿伏皇后让他密图曹操,伏完也忍住了一声不吭,遂得以善终。可惜伏完死后多年这事还是被曹操发觉了,伏氏一族就差不多被曹操给杀完了。 李利闻听天子立后,便立马传书给贾诩,让他准备了一大批礼物,进贡给天子和皇后。天子的好感度他一直在刷,这是汉帝国的最大boss,虽然没啥实力,但他是汉帝国的象征,是无数人的精神领袖和旗帜。 李利没有曹操的底气和资历,历史上的曹操可以恣意的欺负天子,李利不行。他压根就没打算拿曹操的方式来对付天子,前期发育阶段,如果能够拥有天子的好感和信任比什么都强。这也是李利做人的一贯宗旨,谦虚、低调,以礼待人,尽量不结仇。毛选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么,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同时也要允许中间人的存在。这才是搞政治的精髓。 却说吕布在兖州,使部将薛兰、李封屯巨野。曹操奈何不了吕布,便选软杮子捏,遂将兵攻巨野。二将抵挡不住,向吕布请援。吕布闻信,便前来援救。曹操谓诸将道:“我攻巨野,吕布必来救,当于道中设伏击之。” 遂遣夏侯惇与曹洪率精锐五千,埋伏于吕布必经之道。吕布心急,匆匆而来,一头闯入了包围圈,被夏侯惇和曹洪围住兜头兜脑一顿猛揍。吕布军队中了埋伏,顿时大乱,吕布再骁勇,一人也难回天。于是只好杀退二将,率残部灰溜溜的回去了。 薛兰等久候援军不至,士气低落如潮退。被曹操抓住机会,一举而破城。薛兰、李封等人战死,余众皆降。曹操趁势进驻乘氏,正欲一鼓作气,和吕布分个高下时。忽又闻徐州牧陶谦已死,曹操顿时大喜,便道:“陶谦老儿已死,徐州群龙无首,吾取之正当时也。”便准备掉头先夺取徐州,回来再攻打吕布。 荀彧见了,心想你老家都不稳当还想着抢徐州,这到底是种什么心态啊?于是就忙劝说道:“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 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兰,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间勒兵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 破布,然后南结扬州,共讨袁术,以临淮、泗。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卫可全,其余非已之有,是无兖州也。 若徐州不定,将军当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州未易亡也。彼惩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表里。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攻之不拔,略之无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先自困耳。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故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惟将军熟虑之。” 你不趁机会把老家给守住,还想着徐州?徐州那里粮食也收完了,你又在那里大开杀戒,得罪了一州百姓,徐州是这么好抢的?要是徐州抢不到手,兖州又保不住,到时大家要去哪里嘛? 荀彧一番话,说得曹操冷汗直冒,正犹豫间,忽又闻徐州文武共迎豫州刺史刘备为徐州牧。曹操长叹一声,这才彻底打消了东征的念头,准备老老实实的和吕布决一死战。 乘氏在济水下游,向西威胁济阴郡治定陶,向南威胁山阳郡治昌邑。尤其是山阳郡巨野城被曹操给夺了之后,山阳形势更是危险。吕布在东缗和陈宫一商量,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地盘占得太多了,偏偏又还没有时间消化。结果曹操回来之后,四处出击,攻己之虚弱处,连战连胜。这样搞下去,兖州这么一大块肥肉,就要被曹操重新抢回去了。既然这样,干脆就不守了,动用大军,直接攻打曹操驻军所在地乘氏。一举解决曹操这个麻烦。 计较已定,两人遂引万余兵马,来攻乘氏。曹操没想到吕布来得这么快。刚好这会夏麦熟了,他让人带着大部队去抢收麦子去了。在营寨中的不过二千人不到。不过曹操的营寨立得很好,左边是济水的河堤,右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吕布要想把兵马铺开进攻,除非放火烧林或者是有水军沿水而来。不然的话,就只能从前方攻打。 吕布自负其勇,又仗兵多将广,想也不想,就直取曹操大营。曹操分一半兵马伏在堤下,另外一半兵马于堤外布阵以迎吕布。两边绞杀在一起,激战正酣时,曹操忽然引军自堤下冲了出来,堤下又有许多民夫举了旗帜在大声呐喊。 吕布一见,不由大惊,仔细一望,不知道那道大堤里面藏了多少兵马,只见旌旗招展,喊声震天。吕布心道,完了,又中了曹操这厮的奸计了。这又是个陷阱,快撤。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各自算计 吕布这一跑,就跑得有点远了。因为曹操带了人在后面一路追杀,吕布慌不择路,却是一路向南跑。等停了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到了兖、豫的边界了。 乘氏之战吃了败仗,吕布自己心里估计,山阳和济阴是保不住了。东郡的东阿和范县一直没打下来。这会和山阳、济阴连成一块了之后,任城、东平、泰山、鲁等地只怕是也回不去了。因为那里地势不好,去了就等于处在袁绍和曹操的包围之中。吕布和袁绍闹翻了,袁绍恨不得立马弄死吕布,现在吕布又得罪了曹操,再去那几个地方,曹操和袁绍还不立马联手把吕布给灭了啊。 再南边,就是豫州和扬州了。豫州汝南是袁绍的老巢,沛国是曹操的老巢,陈国有个自称辅汉大将军的陈王刘宠在那里,弩兵无数,保境安民,谁敢犯界他就打谁。旁边的梁王与陈王互通消息,共同进退,连为一体。至于扬州就更别说了,袁术也是吕布的仇人。这些地方都去不得。话说吕布也挺会拉仇恨的,从关中跑到关东之后,关东最厉害的诸侯他一口气得罪了三个。这份本事,也真是厉害了。 现在吕布的选择有两个,要么是改道向西去陈留,凭借陈留一郡和曹操对抗;要么就是南下徐州,去投奔刘备。 陈宫就劝吕布:“陈留地小,无纵深余地。若孟德来,大军几无腾挪之处。莫如南下徐州。陶使君新亡,徐州新主刘玄德兵寡将微,正好与之结为盟好。徐州与孟德有屠城之仇,惧孟德再征,必借重将军之力以御孟德也。将军驻徐州,广结贤良,积蓄钱粮,修整兵事。到时或攻孟德,或取刘玄德而代之,全凭将军之心意耳。” 陈宫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把吕布的未来道路规划得非常清楚。陈宫没说错,刘备在徐州,真的是根基不稳。虽然娶了麋夫人来拉拢麋家,但徐州不止麜家一个豪强。刘备又是个厚道的人,别人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一般也不会主动起杀心来整顿徐州。当然,担心刚来徐州就大开杀戒,怕别人说他陶谦尸骨未寒就血洗陶谦旧部也有点关系。 这么一搞,刘备在徐州就真的控制不了多少地方。名义上是徐州之主,实际上各郡国,还是各行其事。而刘备这会手里也确实没有多少人可用。文的以前就简雍,现在新来了个孙乾,还是大儒郑玄推荐来的。麋竺也算一个。这几个人只能留在身边出出主意,不能全派出去了。不然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成什么话?武的则就是关羽、张飞。 吕布要是去了徐州,还真的就如同陈宫所说,必定会受到刘备的热烈欢迎。徐州上下为什么要迎刘备来,莫非真的是因为刘备有王霸之气,能让人见了纳头就拜?无非是都怕曹操这个魔王又来打徐州,他们需要一个带头大哥顶上前线去对付曹操罢了。 刘备又不傻,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又不能拒绝徐州这么一块地盘,所以也只能接受徐州文武的这一番好意,然后再慢慢来图之了。要是他能够站稳脚跟,击退曹操,徐州到时就一定会彻底被他消化,真正成为他的地盘。当然,要是打不赢曹操,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反正他也没损失什么,徐州本来就不是他刘备的嘛。 如果吕布去了,刘备与吕布有着共同的敌人,正好两人结为盟友,互相抱团取暖。将来在面对曹操的时候,好歹胜算也会多点不是? 陈宫想的更是深远一点,要是吕布去了徐州,表现得比刘备还要出色,再下大力气拉拢徐州世族。到时吕布未必就不能赶走刘备,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徐州新主。退一万步来讲,真的抢不到徐州,也可以联合刘备一起攻打曹操,抢回兖州的嘛。 吕布连败于曹操之手,心中一片冰凉,正在怀疑人生。忽然又闻陈宫之语,顿时不禁大喜,心中又是一片火热,乃道:“公台真当世智士也。”遂引军奔徐州。 陈留太守张邈此时也在吕布军中,他想,吕布和陈宫一起跑到徐州去了,自己再回陈留,岂不是等着孟德来攻。于是便随吕布一道东奔徐州,又使弟张超保家属退守雍丘,主动把陈留郡城给让了出来。他想,孟德得了陈留,难道还会为难我家不成?张邈不知道,他低估了他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他的背叛给曹操所造成的心理伤害。他和吕布一走,曹操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收复其他地方,而是前往攻打张邈的老家陈留。 却说吕布东奔徐州,到了州界,使人报予刘备。刘备闻吕布至,心中非常高兴。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吕布乃是客军,他才是徐州之主。吕布要想在徐州待得安稳,就一定得听从他刘备的,不然他随时可以断供粮草,让吕布大军陷入饥饿之中。所以他是不担心吕布会有什么小动作的。有这么一支援军来,未来曹操再来,刘备心中守住徐州的把握就又大上几分了。到时吕布要真的是出了大力,未来与吕布一起分享兖州,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吕布得到了兖州,紧挨着袁绍,吕布为了避免袁绍的打击,必然会与自己结盟。到时兖州会自动成为徐州的北方屏障,战略缓冲。而自己对吕布、对兖州也会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嗯,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呀。 能在乱世混出头的,没一个心思简单的。刘备仁厚没错,但他在诸侯中可以说是条件最差,资源最少。最后在历史上能够三分天下得其一,妥妥的枭雄之姿。后世之人,或许都只记住了他在演义和电视剧中动不动就哭的表现。却忘了刘备在这乱世能够笼络一班豪杰为其效死,能够三足鼎立,这样的人,又岂是简单几个标签能够形容的? 吕布算计着刘备,刘备也把事情想了很远很远。于是刘备就高高兴兴的出来迎接吕布。礼遇非常高,也非常热情。也不知道吕布是终于有了块落脚地太开心还是想着以后的图谋而激动。总之,见了刘备就太兴奋,有些语无伦次了。 吕布谓备曰:“我与卿同边地人也!布见关东起兵,欲诛董卓。布杀卓东出,关东诸将无安布者,皆欲杀布耳。”先把关东诸将骂了一通,说他们忘恩负义,不记自己杀董卓的好。后又请刘备于帐中,坐在自己妻子床上,令妻子拜见刘备,这是表示亲近了。酌酒饮食之后,吕布或许是觉得刘备态度很好,自己也让刘备见了内宅,关系应该到位了,于是就趁着酒意,呼刘备为弟。刘备见吕布举止、语言无常,表面不作声色,心里却十分不高兴。 好歹刘备也是卢植的弟子,跟大儒孔融、郑玄等人都有交情。也算半个文化圈的人,吕布你这样,很失礼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兖州形势 却说吕布和陈宫、张邈等一齐出奔至徐州。曹操遂拨定陶,而后分兵平定诸县。曹操本来就是兖州之主,吕布这一走,诸地更是不用曹操去操心,自然有人跳出来改旗易帜,复归曹操麾下。 仗打到这会,胜负已定。接下来应该就是要准备善后的事了。让将士解散回营得到休息。让地方官员安抚百姓,存孤恤寡,使得地方安宁,百姓休养生息。但曹操仍然不肯罢手,他对诸人道:“吾与孟卓,自幼订交,历经患难。不意为一小事而叛吾。吾深恨之,今孟卓虽东走徐州,然孟高仍在陈留。吾誓灭之!” 众人苦劝不止,曹操遂至陈留,提兵围雍丘。张超闻曹操来,自知不敌,便出城相见,对道:“孟德何相逼如此?吾愿献项上人头,望孟德能网开一面,放吾族人一条生路。” 曹操默然良久,乃道:“汝之头,吾自取之,何须汝献?”言罢,不待张超回复,便拨马回营。 张超回城,面如死灰。他不怕死,但他和兄长张邈的家小和族人俱在城中,看曹操现在这架势,分明是要斩尽杀绝,把张氏一族满门屠尽。这却是张超所不能接受的。想了半天,便忙召来心腹,让其试试,看看能不能冲出城去,如果可以,就把家小送出城去,然后自己死守雍丘,与曹操周旋。没了后顾之忧,张超就什么都不怕了。而且雍丘被围,张超相信兄长张邈知道消息了,一定会想办法前来救援。就算兄长张邈来不及,这兖州境内,他也有一知己好友,能对他伸出援手。 这人便是东郡太守臧洪。臧洪其父,是前任使匈奴中郎将臧旻。熹平六年时,臧旻、田晏、夏育三将分兵三路,出塞几千里以击鲜卑檀石槐,结果三路大败,三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也因此战重伤而死。这一仗,让朝廷勃然大怒,遂槛车征三将下狱。 臧洪十五岁时便因其父的功绩被拜为童子郎,他打小就长得体貌魁梧,读书成绩又好,在太学里非常有名气。后举孝廉,与刘繇、王朗等同时外放为县长。中平年间,黄巾乱起,臧洪遂辞官回家,因他是广陵人,遂被时任广陵太守的张超聘为郡功曹。从此,与张超订交,成为知己好友。 而关东反董联盟的成立,也与臧洪脱不了关系。当时董卓弑帝,自行废立,臧洪知道后就劝说张超:“明府历世受恩,兄弟并据大郡。今王室将危,贼臣虎视,此诚义士效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人殷富,若动桴鼓,可得二万人。以此诛除国贼,为天下唱义,不亦宜乎!” 于是张超就带着臧洪去陈留见兄长张邈,又把臧洪先后推荐给刘岱、孔伷。众人与臧洪皆相亲善。在酸枣会盟时,臧洪更是登坛代表诸侯,向天下和三军将士宣读了誓词:“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兖州刺史岱、豫州刺史伷、陈留太守邈、东郡太守瑁、广陵太守超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史载臧洪那是辞气慷慨,涕泣横下,闻其言者,虽卒伍厮养,莫不激扬,人思致节。只可惜后来大家各怀心思,嘿嘿,这联盟没多久就各自散场了。 当时的张超留在陈留他兄长张邈这里,心里尤有不甘,就派臧洪去幽州见刘虞,想利用刘虞宗室的影响力来举行大事,结果臧洪到了河间的时候,刚好袁绍与公孙瓒大打出手,道路不通。臧洪没法子,就滞留在了冀州,袁绍知道臧洪之才,奇重之,遂命臧洪为青州刺史,后又命臧洪为兖州东郡太守,直到如今。 张超相信臧洪与自己的友谊,又觉得臧洪就在东郡,离自己这里也不远,闻知消息后一定会来救援自己。 张超也没想错,雍丘一围,臧洪就非常担心张超的处境。但他身份地位尴尬。作为袁绍派来的东郡太守,他与顶头上司曹操之间的关系微妙。而东郡的东阿城,又是曹操驻军的重点。吕布来了,全境变天,东阿一直坚守,可见其底蕴。仔细一想,东阿平时是防范的谁,也可想而知。 现在臧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去攻打自己的好友,臧洪能怎么办?想出兵去救,自己的兵力也不足,哪里打得过曹操?不去救,哦,臧洪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臧洪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袁绍身上。于是哭着去见袁绍,想请袁绍出兵救张超。 袁绍哪里肯答应。当年张邈直言顶撞袁绍,就让袁绍心中大为不喜,曾经暗地让曹操帮忙把张邈给干掉。这是一个原因。现在张家兄弟明知道他袁绍和吕布有仇,却又共迎吕布入兖州,差点让兖州变了天,到时吕布得了兖州,还不得把自己恶心死?这是第二个原因。曹操和自己互为盟友,自己没派兵帮曹操安定兖州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派兵去帮曹操的仇家?到时让曹操和自己反目成仇?自己莫非脑袋有坑不成? 所以,综上原因,袁绍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臧洪的。臧洪其实也知道袁绍出兵的可能性极小,但他放眼周边,确实又找不到人帮忙了。只好怀抱着万一的希望来求袁绍,结果袁绍还是让他失望了。 臧洪求了半天没有结果,只好自己回到了东郡,然后召集兵马,准备前往陈留去救张超。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会死,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张超在雍丘,让心腹出城打探,结果发现曹操大军把雍丘围得结结实实,想逃出去难如登天,只好绝了这份心思。 又有左右问援军,张超就说臧洪必来。结果久候援军不至,左右以为袁、曹两家关系和睦,而臧洪又受袁绍重用,必不会招祸上身,前来救援。张超一脸坚定的道:“子源,天下义士,终不背本者,但恐见禁制,不相及逮耳。” 果然,臧洪在东郡一动,袁绍就知道消息了。为免被曹操误会,袁绍下达数条命令,让臧洪不得轻举妄动,又令郡尉掌控军队,不得出东郡。臧洪大怒,从此与袁绍生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婚姻大事 却说李利在并州,占了阳邑,遂兵围凿台。随着战事的一路顺利,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的小心思,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西河那边与关中大开榷场,赚得盆满钵满之后。 去卑是匈奴老王,与单于是血脉至亲,又因为权利而与单于互不相容。呼厨泉心心念念的回到西河,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在族人中拥有不小声望的去卑,结果自己还没能够离开上党,去卑就已经提前勾搭上了李利,已经在西河混得风声水起了。 呼厨泉又悔又恨。他知道0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被李利给看出来了,这才有了扶持去卑的举动,这分明是在敲打他,告诉他匈奴也不是铁板一块。如果自己不为李利所用,那么李利自然也会选择其他的人。现在随着高干和高览的节节败退,南匈奴部族在并州战事中的作用,已经无足大局轻重了。如果呼厨泉还三心二意,只想回到西河去争权夺利,李利自然就有手段让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现在呼厨泉表现得非常积极,就怕李利夺了太原之后,不助他返回西河。一个劲的在李利跟前转悠,每逢有事,无论大小,也积极的往凑。看到这个情况,李利与荀攸等人相视一笑,这样的一个匈奴单于,才是他们想要的。 到了凿台,太原就遥遥在望了。李利召集众将,意气风发的发布总攻命令:“打进太原,把袁绍势力彻底赶出并州去!” 众将听了,抖擞精神,振奋不已。一个个的站了出来,请令出征。从夺取上党开始,李利就带着他们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他们相信,接下来的战争,获得胜利的,一定会还是他们。 军心士气皆可用,李利觉得,高干和高览要是识趣,就赶紧把太原城给献了,如此还能活命。否则不是身殒就是狼狈逃回冀州。 荀攸等众将散后,进言道:“惠民,你好事将近,是不是该派人去陈留一趟?” 婚姻,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情。不但意味着一个人成熟了,可以成家立业了。也意味着一个人、一个家族的传承有希望了。李利与蔡氏长女订有婚约,今年就会迎娶蔡昭姬(这是蔡文姬的原名,后来为了避司马昭的讳,就改名了。以后为了阅读体验,就直接写成蔡文姬了)。迎娶之前,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幸好之前的纳彩,问名,纳吉等都已经完成了。现在只需要前去下聘并请期,敲定日期后直接迎亲就行了。 不止21世纪娶媳妇儿彩礼贵。汉朝其实也一样。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早就在这个时代开始盛行了的。牵牛织女的故事浪漫吧,可是古代有本书《荆楚岁时记》是这样说的:“尝见道书云:牵牛娶织女,取天帝二万钱下礼,久而不还,被驱在营室。” 当然,这本来就是神话传说,当不得真。那再说两个真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这也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吧?司马相如没发达之前,穷得比本书作者还要穷,卓王孙死活不肯嫁女,他就勾引卓文君与他一起私奔。两人跑了之后又要为生计发愁,司马相如一介读书人,能干什么?还得靠卓文君当垆卖酒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卓王孙知道之后,差点疯了,为了脸面和和女儿,只好分家产、嫁妆给司马相如。东汉有个议曹史展允,快五十岁了,出不起聘礼还在打单身,他的上司和同僚见了,同情他,一个个出钱相助,赞助了二三万钱,这才让他得以成家。 所以东汉这会婚姻嫁娶,是非常讲究的,普通人家和小官小吏都如此,大户人家就更不用说了。“富贵嫁娶,车軿各十,骑奴侍童毂节引,富者竞欲相过,贫者耻不逮及。”这就是这会的风气。而皇室就更夸张了,按规定聘皇后黄金两万斤,为钱二万万…… 话说回来,李利现在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他叔父是朝廷有数的几个大佬,执掌朝政;他自己更是一方诸侯,掌控河东、上党,眼看着太原也要落入他手中;其余叔伯兄弟,各为将校的不知凡几。这样权势滔天的人家,婚姻怎么能随随便便? 李利两辈子都不缺女人,但却是第一次结婚,荀攸现在提到这个,他心里突然就有些慌。于是便道:“我去信叔父,让他做主便是。” 李利父母皆不在世,只有李傕一个亲叔父在,这种事情,自然要李傕这个长辈出面。书信到了长安,李傕正好闲着无聊,见李利来信,不由大喜。他这个侄儿,早就该成家立业了。三年前他本来想为李利选聘一世家女,结果关中几大世家没人看得上他李傕。这联姻是为了把关系搞好,要是强来,那就算娶进门了,这两家关系也就破裂了。因为这和强抢有什么关系呢?后来李利看中蔡邕之女,也好,蔡邕虽死,但他名重天下,而陈留蔡氏,门第也很是不错。放在以前,李家完全就是高攀了。只是蔡氏长女要为其父居丧,这一等,就拖了三年之久。而今他大侄子李利,一晃就二十一岁了(汉朝算虚岁)。换成其他人家的男儿,早就有了儿女了。 李利现在要结婚,他这个当叔父的自然是当仁不让,于是就开始大操大办,给李利准备聘礼。大雁、布匹、米、羊、酒、五色线、上好的家具,满箱的黄金和五铢钱等等林林总总准备了三十种。 长安城中知道李利要成婚,都跟着热闹了起来。随着李利在并州的战事顺利,他的声望和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天下动乱多年,朝廷式微,民间要有这么一个英雄来激励,朝廷需要这么一个模范典型来告诉天下人朝廷还有救。官员和读书人希望李利能够打下够多的地盘让他们来安插人手或者是出仕。可以说,李利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中方方面面的重视。现在他要大婚,长安城自然就跟着躁动了起来。 只是,大族中,又不知有多少家在暗地里懊悔了。真的是短视了啊,看李利如今的能力、声势。将来一飞冲天那是肯定的了。未来有这么一个强力人物,再加上自己族中的鼎力相助。别的不说,保家族几十年太平富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一桩美事曾经放在他们眼前,却又被他们硬生生给拒绝了。然后却被蔡氏给捡了个便宜。 第一百七十七 抵达陈留 李傕忙完了回头一看,发现礼物满满当当已经堆了几十辆大车了。李傕这下就有些发愁了,关东现在不太平啊。这么多财货路上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耽误侄儿李利的婚期不说,自己也心痛不过来啊。 下聘和请期,本来是要让长辈出面的,李傕身份贵重,他也不可能离开关中跑到关东去。让李利的其他长辈去李傕也不怎么放心,因为要带着这么多聘礼呢。想了想,李傕就去信李利,让他把胡封和李暹给派回来。 胡封是李傕的外甥,李利的表兄;李暹是李利的堂兄,亦是李傕之侄。两人别的不说,一身骑射功夫还是很强的。让这两小子带了兵马一道护送财货前往关东,基本上也是万无一失了。而且这两人都是李利的至亲,身份也够了。如果一切顺利,就让这两小子护了他们的弟媳一道回关中。到时再让李利前去函谷关外亲迎便是了。 太原这边,攻打凿台正急,忽然李傕就来信,要调李暹和胡封回长安。李利把眉一皱,正欲开口,平日里争功争得厉害的李暹就站了出来,笑道:“惠民,我便与公培走上这一遭。这边有诸将军在,何愁太原不下?” 李利成亲这是天大的事,要不是徐晃和张辽不如李暹、胡封的亲戚身份,他们都想替李利往关东走上这么一遭。荀攸与卫觊两个也一同出列,开口表示支持。 那还能说什么,李利就道:“既然如此,那关东之事,就拜托二位兄长了。”言出,出来就向李暹和胡封深躬一礼。 胡封自小便性格沉稳,办事严谨。自来并州之后,便被李利留在身边为亲军将领。再加上勇猛机变的李暹,李利还是很放心的。 李暹和胡封以兄长和迎婚使的身份坦然受了这么一礼,然后就匆匆辞了李利,引了一千骑径往长安去了。 沿途,从祁县到上党,再到河东,一路消息传播。大家都知道李利要举行大婚了,迎娶的是陈留世家蔡氏之长女。于是从上党到河东,纷纷开始筹备了起来。李利给这两地人民,带来的福利太多了。百姓那是真的希望李太守仕途顺利,一切平安。现在李利要成亲,他们也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河东卫家,则有点小尴尬了。几年前他们也在安邑进行过盛大的婚礼,他们卫氏的嫡子,迎娶的就是蔡氏长女。现在好了,因无所出而被他们赶回娘家去的蔡文姬,现在又要来河东了。这一次,身份则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河东地面带头老大的正室夫人。鬼知道蔡文姬会不会报复他们卫氏,要知道女人可是很记仇的。随便吹点枕头风,就够他们受的了。 貂蝉在安邑,心中也忐忑不安。她以妾室的身份跟了李利三年,内宅独宠。但这三年,却没有为李利诞下一子半女。虽然李利对她非常不错,但这大妇进了门,还不知道什么性格,而她又没个子女依靠,自然就心慌得不得了。 贾诩在河东倒是挺高兴的,李利的地盘越来越大,而后院空虚,现在成亲也好,省得有些人乱惦记,将来李利有了子女,这麾下的人心也将会更加凝聚。对李利小集团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暹和胡封到了长安,见了李傕,被李傕拉住仔仔细细事无巨细的嘱咐一遍之后,就带着队伍出发了。从太原带了一千兵,李傕又给了一千兵。一路浩浩荡荡,径往关东而去。 长安到陈留虽然远,但是从长安到函谷关这一段路,是绝对安全的。因为这里是凉州军的控制范围。但出了函谷关,河南尹虽然名义上来说,也是司隶校尉部的地盘。但凉州军却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是离关东诸侯太近了,随时可能引发战争。二是生怕控制了这里,天子和朝廷就要闹着从长安迁回洛阳去。 出了开封县,就算是过了河南尹的地盘,抵达陈留了。一路上,李暹和胡封不敢有所怠慢,尽量控制着比较快的速度。在自己的地盘里,是不想误事;在别人的地盘里,是不想被人惦记。 好在他们有两千轻骑,这一路驰来,除了引人侧目外,也没人敢来惹他们。小股势力躲藏还来不及,哪敢上前。至于其他人,嘿嘿,知道这是凉州兵马,也熄了非分之想。除非他们有把握把这股人马都吃下来一个都不放过。否则等消息传了回去,李傕等人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 紧赶慢赶,就这样一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陈留。只是到了陈留,李暹和胡封就有些傻眼了。曹操兵围雍丘,正在大战。而蔡邕家在圉县。想要到那里去,雍丘却是避不开的。抓来几个本地土着一问,好吧,顺着蒗荡渠一直南下,到了扶沟上游再渡水去圉县,这样就可以勉强避开雍丘了。 李暹和胡封才不管雍丘那里是谁打谁呢。死了谁他们都不关心,别耽误他们的正事就行了。于是当下便决定,绕道走远路。时间长一点没关系,没有麻烦就行了。 只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你不想惹麻烦,麻烦偏偏来惹你。你越担心的,它就越可能会发生。李暹和胡封刚决定顺着渠水往南走,这边就被曹将韩浩给发现了踪迹。 韩浩字元嗣,河内人氏,曾为前河内太守王匡之从事,随王匡一道起兵反董,董卓执其舅河阴令杜阳为人质招降韩浩,韩浩不从,袁术壮之,遂表为骑都尉。王匡死后,韩浩于乱军中为夏侯惇所救,遂归其麾下效命。 去年吕布阴袭兖州,夏侯惇与吕布交战,吕布曾使人诈降夏侯惇,而后趁夏侯惇不备而劫之。军中主将被执,士卒大乱。韩浩当时守营门,先召众将让各安其部,然后引兵往见持质者,叱道:“汝等凶逆,乃敢执劫大将军,复欲望生邪!且吾受命讨贼,宁能以一将军之故,而纵汝乎?” 然后就哭着对夏侯惇说:“将军对不住,国法大如天,我没法救你了。”于是便欲发动攻击,把叛军和夏侯惇都一起给杀了。韩浩这么一搞,叛军就扛不住了,都不拿夏侯惇当回事了,这人质还有个毛线用啊?于是纷纷求饶。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军冲突 韩浩哪里肯干,一个都没放过,全部杀得干干净净。后来曹操回师兖州,听了这件事,对韩浩很是欣赏。他道:“元嗣之举,可为万世法。”在赏赐韩浩之后,就颁布命令:从今以后,谁敢劫质,皆当并击,不用考虑人质。从此之后,劫持一事,在兖州渐渐绝迹。 这会的汉人性烈,不肯屈服,连凶手带人质一起杀的事件,其实早有发生了。前太尉桥玄,他小儿子十岁的时候,出门玩,被人给盯上了,然后被抓了。抓了之后,凶手向桥玄索要赎金。当时司隶校尉阳球和河南尹、洛阳令都来了,三公之子在天子脚下被奸人所掳,这事传出去,他们哪里还有脸? 但人质在凶徒手里,他们投鼠忌器又不敢动。眼见着凶手就要逃走了,桥玄大怒,道:“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于是就下令攻击。结果凶徒死了,他的爱子也死了。 桥玄强忍悲痛,进宫面见当时的天子汉灵帝,谢罪之后请求汉灵帝下诏书颁布天下,桥玄道:“凡有劫质,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张奸路。”汉灵帝听了,遂诏命天下如是。自此之后,天下别的地方不知道,最起码洛阳城中,想靠着绑票而发财的盗贼是没了踪影的。 话说回来,韩浩因为救夏侯惇时表现出色,就被曹操给提拔到了身边听用。这也是对韩浩的一种保护。因为夏侯惇最后虽然被救,但当时韩浩说要玉石俱焚时,他心中还是吓了一跳的。有没有怨恨韩浩,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要是还把韩浩放在夏侯惇麾下,将来莫名其妙的死了,岂不是可惜? 曹操大军围了雍丘,韩浩则奉命在外游荡警戒,意在提防张超的援军。毕竟张邈、张超两兄弟名声不小,而张邈又还逃走在外,难说张邈会不回来。其实曹操早就可以攻破雍丘了,他就是想看看,张邈这个曾经的好兄弟,会不会回来当面给他一个交待。可惜等到现在,也没见张邈的影子。 韩浩引兵在外,忽然就有斥候来报:“将军,渠水边发现一支敌军,约莫二千余骑。”韩浩听了心中就是一惊。二千人他不担心,可是二千骑兵,这就有点吓人了。现在曹操麾下的骑兵加起来才有多少? 于是他一边派人向曹操的大营汇报,一边就带了兵马向着李暹、胡封的方向驰去。李暹等正在南行,忽然就见身后烟尘滚滚而来。勒马回首一看,心中大叫一声糟了。千防万防,还是把曹操的兵马给招来了。李暹和胡封虽然都是骑兵,但队伍里有几十辆大车啊,这些东西是李傕精心给李利准备的聘礼,可不能有失。 于是李暹和胡封便互视一眼,打马上前,打算表明身份,大家互不干涉。韩浩到了之后,见前方这支队伍停了下来,于是便勒马大声道:“尔乃何人,为何进入我兖州界?” 胡封打马出阵,向韩浩抱拳道:“小将胡封,乃车骑将军、池阳侯李公麾下校尉,此番前来兖州,乃是奉命前往圉县迎亲。还望将军给予方便。” 胡封的姿态摆得很低了,在他看来,自己有礼有节,又抬出了舅父李傕的旗号,想来对面这人也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了吧。 谁曾想,韩浩是个董卓的铁杆黑粉。当年他跟着王匡一起举兵反董,舅父杜阳因此也被董卓抓了,后来忧愤而死。这是韩浩一生难以开解的心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这事只有落到了自己身上,才会明白这事是有多么的痛苦和艰难。选哪一个,心灵都难逃自责。 董卓死了,但李傕是董卓的旧部,在长安、关中依旧混得风声水起。在韩浩看来,李傕等人以武力胁迫天子与朝廷,与董卓压根就是一丘之貉,没什么不同。现在李傕的部下不声不响的跑到了兖州来,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迎亲,呵呵,韩浩压根就不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只知道,兖州刚遭大变。吕布前脚刚走,你们凉州人后脚就来了,要说这期间没有古怪,他韩浩第一个不相信。再说了,迎亲需要这么多人? 于是韩浩就黑着一张脸道:“尔等不许妄动,等候吾主公发落。” 这一句话,只堵得脾气好的胡封也忍不住胸中怒火翻腾而起。你是谁啊?我通名禀姓,你名字也不报一个,好没道理!又让我等候你主公发落,呵呵,曹操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凉州军跟着董卓,向来心气就高得很。后来董卓死了,他们慌过一阵,接着又在李利的建议下把长安给打下来了,害死董卓的凶手王允和吕布,一死一逃。凉州军很快又恢复了以前的骄横。虽然被李利磨去了不少,但这骨子里的骄傲,却始终还在的。 胡封听了,强忍怒火,还欲和韩浩讲几句道理。结果旁边李暹听了,却是忍不住了,但不由打马上前,冷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乃是车骑将军直属,天下何处去不得,又何须听你主公发落?你主公再大,大得过朝廷去?也是,连兖州牧都是自封的,怪不得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韩浩闻言大怒,戟指怒骂道:“小儿无礼!李傕等冥顽不灵,挟持天子,祸乱朝纲,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圣主被尔等扣留长安,吾主明睿英武,遂领兖州而守境安民有何不可?” 这下,胡封也不干了。李傕是他舅父,帮亲不帮理是这会的传统,更不用说胡封还是凉州体系的一员了。于是胡封便一手按在刀把上,挑眉道:“匹夫,再不住嘴,我一刀劈了你!”这会却是把李利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身边,李暹一个手势,顿时麾下两千骑加上驾车的士兵,都持了兵刃在手,跃跃欲试。韩浩被这二千骑的气势一压,顿时就冷静了过来。他身边不过千把人不到,这会自己的援军还没来,再对骂下去,对方一个冲锋,自己这点人马只怕是要全部交待在这里。 韩浩是个极度冷静的人。当初夏侯惇被劫,全军皆乱,唯他冷静如初。所以这会,他便审时度势,住口不言。 胡封见这敌将闭了嘴,便也冷静了下来,看了李暹一眼,道:“我们走!”于是胡封在前,李暹在后,两人押阵,带了队伍便往圉县方向行去。 韩浩也远远在后面跟着,跟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这群人说前来迎亲,只怕是真的。自己刚才听了李傕的名字,是有点冲动了,攻打雍丘的关键时刻,差点为主公招惹了个强敌。要是这二千骑冲入己阵,去救张超。只怕主公就要头痛了。正胡思乱想间,曹操派了使者前来召韩浩回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蔡氏嫁女 曹操见韩浩回来,便问道:“元嗣,怎么回事?” 韩浩就把事情详详细细的一说,曹操听得凉州骑说他自封兖州牧时,心中顿时大怒,听完了之后,就冷哼一声,道:“前来迎亲,迎娶陈留哪家之女,竟然来了二千骑?”这关键时刻,曹操也不愿意去招惹这支军队。二千凉州骑,想想就知道他们的战斗力。曹操又不是没有和凉州军队交战过。当年诸侯起兵反董,他就吃过凉州军的亏。不过,曹操还是很想知道,是哪一家嫁女,弄出了如此阵势来。 想了一想,曹操顿时就想到一人来,他瞪大眼睛,心想,是了,蔡伯喈家有二女,次女尚幼未到出嫁的年龄,长女先嫁河东,后卫仲道早亡,蔡氏无子遂回陈留。这陈留诸家,有适龄女儿还能够嫁给凉州的,也就蔡氏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曹操就对韩浩道:“当是蔡氏嫁女。吾与伯喈,亦是旧识,若果真乃蔡氏嫁女,便不要干扰,替我送上一份厚礼。” 韩浩听明白了,对凉州兵马,还是要仔细监视。真是迎娶,就不要多生枝节,如果不是,那就另说。韩浩对凉州没好感,但也知道,这会不宜再多生事端了。把雍丘这个麻烦解决,然后赶紧稳定兖州这才是正经。否则刚把吕布赶走,又惹来了凉州兵马,那就真的是糟糕了。 那边厢,李暹也和胡封在商讨:“公培,看那曹将,似乎不怀好意。若其引军再来,将待如何?” 胡封冷笑一声,道:“元辉,那厮不来便罢,果真来了,吾等便先灭之,而后去雍丘,击曹操,助张超。” 他们一路,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曹操把陈留太守张邈的弟弟张超给围在了雍丘,两边正在进行攻防战。而且曹操和吕布为了争夺兖州,大战数场。吕布纵然不敌出奔,但曹操麾下兵马,能战者又有多少? 曹操的兵将如果真不识好歹,那他们也不会客气。放眼天下,凉州军怕过何人?当年能让凉州军感到头疼的孙坚,早就化作了冢中枯骨,这关东诸侯,有一个算一个,单打独斗胡封和李暹还真不怕。他们正当盛年,正是渴望军功,渴望战争的年纪。不像李傕等老一辈凉州将,壮志已去,热血消除,且又一个个高官显爵,已经没有奋斗的动力了。只想着好好享福,不再想着与天下争雄了。而以李利为代表的年轻一辈,可谓是凉州的少壮派。他们对关中这点地方,压根就不满足。所以李利的开拓并州,然后就有无数人从关中追随到并州去投奔李利。 一路南行,身后的敌军斥候若影若现,二将也不去管他。几天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蔡府对这桩婚事,早就认命了。有什么办法,当年李利派了百余号精卒一路护送,现在还留在圉县蔡府,把蔡家给看得死死的,就怕蔡氏会反悔。蔡家要是牙缝里敢吐半个不字,搞不好就要尸横遍野了。 现在,两千骑又自关中浩荡而来,蔡府早就得了信,然后蔡三郎就迎了出来,又匆匆去通知长辈。此时,蔡氏一支为了避乱,迁居在考城。蔡邕的堂弟蔡睦,这会却是去了荆州刘表那里。便由另一个堂弟蔡谷出面,主持此事。 蔡谷看到李利如此阵仗,心中还是颇有些欣慰的。这桩婚事三年前就已经定好了,本就避免不了。但蔡谷也希望侄女儿嫁得好。上次嫁给卫家,卫家是怎么对自己侄女儿的蔡谷心中很是清楚。他生怕李傕和李利只是图蔡氏之名而联姻,压根就不重视蔡文姬。现在从聘礼来看,李氏还是用了心的。说明他们也很重视这一桩婚事。 蔡氏既然与李氏互为婚姻,自然不像别人一样对关中之事漠不关心。他们对李利这个未来姑父还是很上心的。三年前,李利还声名不显,三年后,李利却已经一飞冲天。掌控河东、上党以及半个太原。未来更是不可限量。说起来,除了李利出身凉州这一点之外,却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蔡谷挑刺了。认真讲究起来,现在倒是蔡氏高攀了。 侄女婿有出息,对蔡氏也很敬重。蔡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整整几十辆大车缓缓驶进圉县时,整个圉县都轰动了。 当年蔡文姬被迫回到娘家,圉县冷言冷语的人并不少。这个世界,也有后世键盘侠一般的存在。于是,蔡文姬克夫,蔡文姬不能生育,蔡文姬如何如何等等小道消息就满天飞。而听八卦消息,又是百姓们的一大爱好。这街头巷尾,不知道传了多少流言了。蔡文姬得知此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眼泪。 现在好了,李利派了两千兵马前来迎娶,聘礼进城的时候,李暹和胡封特意把那满车满车的金、银、崭新的河东钱、上好的蜀锦、丝帛都打开,显摆他们李氏的诚意和强大、富有。也确实让圉县百姓差点就亮瞎了眼。于是之前的谣言,就不攻自破,再也不见了。 蔡氏长女不好,会有人来求娶,还如此大声势阵仗?这一次蔡文姬出嫁,这等风光,只怕是要让圉县和陈留百姓,津津乐道许久了。 李暹和胡封以后辈礼拜见了蔡谷,然后委婉的说出了自己这边的请求,希望在下聘、请期之后,能够快速定下婚期,然后这边就护送着新妇回关中。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切从简从快。蔡谷也能理解。蔡谷也很清楚,到了李利这一步,后院还一直空虚,确实也不行。于是就先在族中商量了个吉日来。再拿着日子去告诉李暹和胡封。问他们行不行? 李暹和胡封哪里能做主,就派人飞骑把这日期给送回关中去,去请李傕定夺。李傕在长安得报,又请了太史来看日子。一看,好吧,闰五月辛巳,大吉。于是便定了下来,又着人传信回去。 两边日子一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蔡家也开始准备了。张灯结彩准备办喜宴,然后也开始给蔡文姬准备一份嫁妆。 蔡谷就心想,李利那边给了这许多聘礼,贵重无比,自己蔡家却是不能差了太多。可是再怎么准备,蔡家又不是那种巨富人家。而且蔡家人口众多,要是给了蔡文姬太多,其他人心中未免就会有怨气。到时难免生出口舌是非来。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胡封就对蔡谷道:“蔡世叔,惠民曾有言,若蔡氏准备嫁妆,他钱财土地皆不欲取,只愿得蔡公所遗书籍文字耳。还望世叔成全。” 第一百八十章 兖州到贺 李利表示,他自己还真看不上蔡氏的那点儿家当。给钱,能有他李利钱多?河东、上党皆有盐铁。给地,他现在执掌半州,田地无数。他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就是蔡邕所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和收藏。 这些东西失散之后,历史上的曹操都曾为之叹息不已。对于文化传承,李利更加有兴趣。所以胡封提出这个要求之后,蔡谷听了,那是又惊又喜。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女婿真的很不错,不要钱财只要书籍。这眼光就真的是很长远了。到时侄女儿在李利身后辅佐操持,将来好生教导子女,二十年后,一个新的世家就会出现了。 什么叫世家?有传承,历代都有英才支撑家族的,才叫世家。如董卓等辈再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王允死得惨,满门差点死绝,但祁县王氏世代传承不断,这就叫世家。李利不求俗物而求可以传承、壮大家族的典籍,这才是他厉害的地方。蔡谷心中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李利这个要求,圆满的解决了蔡谷为聘礼发愁的事情。蔡家别的不多,就是各种书籍多。都是他们世代收集起来的。蔡谷不禁暗叹,李利此子,果真不同凡俗。 蔡府摆宴,陈留诸家闻风而至,高家,谢家,阮家等纷纷登门送上贺礼。高家来的是高干的族人。谢家说一个后世人人皆知的谢安石、谢灵运就明白了。就是这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谢家。阮家来的是阮瑀,他少年曾受学于蔡邕,两家是世交。阮瑀就是历史上的建安七子之一,他有个儿子叫阮籍,是历史上的竹林七贤。这三家算是陈留郡顶级的世家了,其他士绅,纷至沓来的不计其数。 蔡府自蔡邕去世后,数年未曾有喜事,现在蔡文姬远嫁关中,看这天下形势,将来想要随时归宁问安只怕是有点难了。所以蔡谷就索性大操大办一回。 酒席到了中途,又有谒者大声唱名:“兖州毛从事到!” 众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脑袋一转便知是何人到了。兖州从事姓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同为陈留人的毛玠毛孝先。 毛玠曾为陈留县吏,后欲避乱荆州,中途而被曹操征为治中从事。现在他代表曹操来赴蔡氏之宴。蔡谷闻声,忙起身迎出,毛玠见了蔡谷,朗笑一声:“蔡世叔,如此喜事,怎的不通知小侄一声?” 蔡谷尴尬一笑,心道关中与关东势如水火,我这嫁女到关中,如何好通知在曹操处效力的你?而且就算不通知,你这不也来了么。于是便道:“孝先此来,使我蔡府蓬荜增辉啊,快请入席。” 毛玠笑着入了席,环视一圈,心道蔡氏果然交游广阔,嫁个寡居已久的女儿,竟然如此多人到场。于是便与众人一一打招呼。众人也在心中猜测毛玠的来意。 没多久他们就清楚了,毛玠饮了几杯酒,便道:“玠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曹使君之命,特来贺喜,并替新人送上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却是曹操那边打探得清楚,确实是蔡府嫁女,关中派了兵马来并不是想挑衅自己或者是想搞什么事。估计也是怕沿途不安全,想一路安全护送新妇回关中罢了。 既然凉州兵马确实是来办正事的,曹操自然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去坏人好事。坏了人家的婚事,关中那边的暴怒可想而知。说起来曹操与董卓势不两立,但与李傕等人却没什么仇怨,甚至还通过河内张杨那里,给李傕等人送过数次礼来互通消息,拉拢关系。所以何必如此呢? 而且曹操又向来欣赏蔡邕的书法、文学造诣。蔡邕死了,他女儿出嫁,他做为兖州之主,理所应当的要有所表示。于是便派了毛玠过来,送上一份礼物。只是曹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是有些遗憾失落。 众人一听,是曹操派了毛玠来送礼,这心中,又自然是震了一震。蔡氏长女出嫁,什么时候能够惊动曹操了?无疑,是今天没有来的新郎官和凉州的李傕,才能够让曹操表示善意吧? 蔡谷心中更是欢喜。蔡氏族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强忍着喜意,差点就欢呼雀跃起来了。大小姐这次嫁得真不错啊。夫家如此有势力,连兖州曹使君都派人来道贺了。将来蔡家自然也会在兖州水涨船高啊。 蔡家二小姐迈动着小短腿在外面和内宅来回跑,叽叽喳喳的向着姐姐报信:“姐姐姐姐,又来了一个大官儿,说是曹使君派来道贺的。” 蔡文姬在内院,闻言微微一笑,她伸手揽把妹妹揽在怀里。一晃三年,当年在长安府中拜祭父亲的那个少年的面容,她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再次嫁人,她心中对婚姻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但李利的声势和诸人的联袂登门,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些许不一样。尤其是这个未曾前来亲迎的夫婿,向叔父索要父亲遗留下来的典籍文册,更是让她心生欢喜。莫名的,也就对关中,又多了几分向往。现在曹使君也派了人来,看来,自己的这个夫婿,真的很不一般呢。 蔡府在摆宴,李利那边,也攻破了凿台,兵围榆次。不知道是受李利大婚的喜事刺激还是怎的。现在河东军战意高昂,一个个表现得十分悍勇。似乎是要急着打进太原城,然后为他们的主公献上新婚贺礼一般。 高览和高干节节败退,高干在得知荀攸也在给李利效力之后,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有荀公达在,李利不可挡。并州之败,非战之罪也。”总算是找到了屡败屡战的原因了。高干觉得,自己就算是败逃回了冀州,也有了充足的借口。 谁能够在李利、荀攸、钟繇、卫觊以及不弱于高览的徐晃、张辽这样的阵容下,坚守住并州,高干可以发誓把头剁下来给他! 这玩的完全不是一个游戏嘛。人家这是仗着人多势众来碾压自己。六打二,对面还会猥琐发育,前期还带着匈奴人到处搞偷袭,这仗怎么打? 榆次看来也是守不住了。既然有了开脱的借口,也有了甩锅的理由。高干心态就平和了。于是他就对高览道:“将军,要不退守雁门,自飞狐道入冀州,为并州留存些许火种,如何?”打是打不过了,还不如多带点人马回去,也好向袁绍交差。总比最后,两个光杆司令回去的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冀幽相争 高干主动认怂了。其实高览早就怂了。但他是纯粹的武将,不能主动开口。要是给人留下一个怯弱的印象,他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就算是死撑,他也一定不会先于高干提出撤退的意见的。 当然,高干认怂,也得看袁绍同意不同意。之前遣使走井陉求援,被李暹所杀。后知井陉道不通,高干又派人走飞狐道。到了现在,冀州消息仍然未曾传来。高干却是有些心烦意乱了。 却说袁绍在冀州,闻井陉道绝,高览所将万人屡战屡败,不由大是惊怒,乃道:“竖子安敢欺吾。”遂欲提大兵西援并州。 郭图劝道:“州中大敌不在并州李利,而在幽州公孙瓒也。若主公举兵向西,幽州公孙瓒与黑山张燕连和,袭扰青、冀,为之奈何?” 袁绍名为冀州之主,也任命过青州刺史。但他其实并没有牢牢控制住这两州地盘。公孙瓒只要想打,幽州骑兵随时可以打到青州甚至是冀州袁绍的地盘来。而且更要命的是张燕的黑山军,总是潜藏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给冀州来上致命的一下。 袁绍要真的把兵马调到并州去了,开心的只会是公孙瓒和张燕。别看赵歧前来和解两家,但那是两边刚好打累了需要休息下,赵歧递了个台阶来就顺水推舟的给赵歧一个面子。公孙瓒和袁绍各自盯着对方的地盘,又哪里会听一个汉朝老臣的话,真的不打了? 东汉末年有三个实力强大的诸侯,把手里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们就是袁氏兄弟和公孙瓒。袁绍、袁术就不去说了。公孙瓒当初压着袁绍打,占尽上风。可惜他在初平四年攻灭了刘虞,这是公孙瓒的政治生涯中的最大败笔。刘虞是汉室老臣、宗室之后,德高望重。刘虞一死,公孙瓒不但没有达到独霸幽州的目的,反而让幽州四处骚动不已。刘虞的旧部推举阎柔为首领,阎柔又招胡骑汉卒数万人,于幽州起兵,此时正与公孙瓒打得热闹。 这个关键时刻,谁也不愿意让袁绍把心思放到并州去。趁此良机,先弄死公孙瓒,然后夺取幽州才是正经。 幽州有盐铁渔牧之利,又为冀州之北方屏障。有了幽州,冀州才会安全。并州和幽州相比,冀州诸臣宁可选幽州。因为就算是有了并州,仍然得和幽州打过一场。而有了幽州,则可以分两路攻打并州。 不但郭图出来劝袁绍,田丰、审配都站了出来,劝袁绍此时进攻并州,不如派兵去帮助阎柔攻打公孙瓒。一是铲除大敌;二是给刘虞的旧部一个好印象,从而为统治幽州打好基础。这个关键时刻,并州不如就先放一放。让那边的高干和高览能守就守,守不住了就先撤回来。 袁绍的心真的是在滴血。他真的没想过去招惹公孙瓒。当年挑起大战的,也是公孙瓒而不是他啊。袁绍只想占了冀州和并州,然后一步步的打好基础,慢慢蚕食。结果公孙瓒这匹夫率先开战,让他的大好局面、完美设想,彻底化成了泡沫。 青州、幽州就不说了。兖州若不是他无暇分心,又怎么会落到曹操手里?就算曹操是他的小伙伴,但小伙伴也是外人啊。并州是他未来攻略关中和凉州的桥头堡,现在眼看也要失去了。他真的是恨呐。 当年赵歧来当和事佬,还想让袁绍进军关中,西迎大驾东归。当时沮授也在劝袁绍:“……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袁绍觉得这天子是董卓立的,非他之意,他本意属刘虞,而诸侯和刘虞自己又都不愿意。且郭图和淳于琼又劝他说:“今迎天子,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袁绍于是就果断拒绝了沮授的建议。打算自己经营并州,然后时机成熟了再向关中用兵。实在不行到时自己就学董卓立一个傀儡为帝。将来,将来再说。 袁绍正想办法如何弄死公孙瓒,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并州竟然又冒出个李利来。袁绍当初知道上党失了,太原危急的时候,他是又急又气,嘴巴里都气得上火生泡了。 如今高干又来请援,诸臣竟然劝他放弃并州。袁绍纵然知道幽州之事为重,但心中仍然是愤愤不平。最后,挣扎犹豫再三,只好长叹一声,道:“便依诸君之议,着高干、高览等先行退还冀州。着麴义引精兵三万,辅刘和一道进军幽州,与阎柔等合兵一处,攻打公孙瓒,彻底破定幽州!” 刘和也是个可怜人,本为侍中,携了天子密诏回关东召兵马往救。结果先被袁术扣留,后来好不容易逃脱袁术的魔爪,到了袁绍的地盘又被袁绍扣留。要不是这次是打着为刘和之父刘虞报仇的旗号,估计刘和都没机会出场了。 袁绍想要举起替刘虞报仇的大旗,自然要有个足够的理由。刚好刘和就在袁绍这里,拿来当借口最好不过了。我袁绍是因为刘和之请,才兴义师而讨逆贼的,可不是要和公孙瓒争地盘。这点你们天下人可要看清楚了。 于是大军鼓噪而行,至潞城北,与渔阳太守邹丹大战一场,阵斩邹丹,杀敌四千余。遂与阎柔等汇合。又有乌桓峭王等胡骑,素感刘虞之恩德,深恨公孙瓒之残暴,闻幽州刘虞旧部起兵要为刘虞报仇,亦率族人与鲜卑骑七千余,前来投奔。于是义兵声势浩大,号称十万,共攻公孙瓒。 公孙瓒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调集兵马,与这支义兵相战于鲍丘,结果义兵气势如虹,公孙瓒力不能敌,被打得大败而走。义兵大胜,斩首二万余。遂围公孙瓒于易京。公孙瓒退保易京,于此屯田自守,与义兵相持。 却说高干等在并州,得到消息,不禁长叹。高干道:“这并州是守不住了。主公正发兵与公孙瓒相争,一时半会,无暇西顾。只你我两人,如何抵挡得住李利那厮。” 高览沉默了数息,便道:“元才,今待如何?” 高干一拂袖,道:“既然无援,那还打什么。安排撤退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二将撤退 这日,河东军照常按着号令起来,然后埋锅造饭,早膳用完,列兵阵营的时候,却见营外的斥候带着烟尘滚滚而来。 斥候一路进了中军大帐,向李利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利听完之后,与诸将面面相觑:“什么,榆次成了空城?” 李利不敢相信,于是派了徐晃去打探动静。未几,徐晃派了人回来,说已经夺了榆次城,正在城中审问俘虏了。问李利要不要进城。 李利想了想,拒绝了这个建议。历史上,先撤退,再诱敌进城然后反包围的战例并不是没有,这关键时刻还是谨慎点好。徐晃在城中,自己在城外,有什么事还有个接应。全都进去了,有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直到第二天,徐晃派人送了俘虏的口供来,李利看完之后,这才确信,高干和高览是真的跑了。原来,在决定撤退之后,高干和高览想的,就是如何安全的撤离太原了。 逃跑也是有讲究的。最差的一种就是三军毫无组织,乱哄哄的一顿乱跑。这种纯粹就是给敌人送菜。敌人要是追上来了,比杀猪都容易。历史上有很多几千人俘虏几万人的例子,全都是这种胡乱撤退所引起的结果。 然后就是有组织的撤退,辎重、步卒、民夫、百姓先撤。而大将亲率精兵断后。要是会设伏的话,或许还能打追兵一个措手不及,为自己的撤退挽回一点颜面。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硬碰硬,牺牲一部分,保住一部分了。 最高一级的,就是走得神不知、鬼不觉。等敌人知晓,自己已经在千百里之外了。无疑,高干和高览想的就是要来一场最高级别的撤离。因为,他们真的不能打了,消耗不起了。于是,高干和高览亲自押阵守城,然后让人护送百姓、钱粮先分批次撤回太原。榆次的北边是洞过水,与晋水、汾水相通。河东军压根就做不到把榆次四面围住,只能在南边攻城。这也给榆次城的军民撤退创造了大好条件。而且榆次军民的撤退,都是在傍晚时分。这会大家都互相收了兵,正是在歇息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在血战,下一刻榆次就在准备撤退了。 于是榆次就在分批分批的把人都撤到太原去了。高干见李利这边压根就没发现,或者是没想到自己会撤退。索性就胆大包天的把榆次城给慢慢搬空了。然后高干倒数第二个走,昨天则是是高览带着最后一批将士们撤退了。高览临行前召集榆次士绅和不愿意撤离的本士将士们进行训话:“我与高使君先行撤退到太原城。尔等便先安心待在城中,不要轻举妄动。若河东军来攻城,任其进城便是,勿要抵抗,免得伤了尔等性命。冀州来信,言有援军走飞狐道,我与高使君前去接应,到时大军再来,还得依靠尔等相助。” 高览也不知道自己这番鬼话还有几个人信。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些了。信不信的,反正他冠冕堂皇的话是要先说一说的。 徐晃出面,带着人马一冲锋,城门就开了。然后进去抓了几个俘虏一问,这才知道,城中早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徐晃本也不相信,后来派了人四处一番搜索,才彻底相信。于是一边派人告知李利,一边骂高干和高览胆小如鼠。 李利就问荀攸和卫觊:“高干弃榆次,他这是不想要太原了?”榆次好歹也是太原的南大门啊,你高干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荀攸想了想,就道:“高干只怕是要退回冀州了。惠民,莫如派支轻骑往太原一行,便知究竟,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李利听了,就想荀攸还在和我客气呢,话也不说透。你直接让我全军压上就好了。哪怕我跑了个空,我也不会怪你啊。于是就笑道:“何必如此麻烦,留一部守榆次,全军向太原进发便是。” 荀攸不是和李利客气,他的判断是高干和高览要逃,但也不能排除高干和高览引诱李利进军太原,然后他们隐军于外,断李利粮道的可能性。河东军一路从南打到北,粮路已经十分漫长。从河东到上党,再从上党到榆次。这其中若有哪一处出了问题,都是会让军心动摇的大事件,毕竟是入境作战,补给不易。一个不慎,搞不好就是大军溃散的下场。只是荀攸能想到这个方法,荀攸也不知道高干和高览能不能想到,或者是他们想到了敢不敢这样去干。他只能提出自己的思路,然后接下来就要靠李利的判断了。 很显然,李利是不觉得高干等人还有胆量伏军于外与自己野战的。真有这个可能,他们早就这样干了。当初高览要是拼着阳邑不要,带大军死磕羊头山,李利现在哪里会如此顺利的抵达榆次城。 于是李利便着呼厨泉、张辽一道引了骑兵,直扑太原。自己则和徐晃在榆次休整。高干和高览退到太原之后,就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就要准备前往雁门了。当然,他们不会这么直接跑。直接跑会造成军民大恐慌,然后就会乱了套。 先是,高干召集诸吏,道:“冀州袁使君使大将麴义护幽州刘使君之子刘和至幽州共讨公孙瓒,又使大将颜良、文丑引大军三万,自飞狐陉入雁门。恐其不识道路,吾自先行雁门以迎,太原军政事,悉托之于高将军。我不在时,尔等便奉高将军之令,死守太原。” 诸人不以为疑。各自奉令而散。于是,高干遂率心腹部曲,带了钱粮细软,先走雁门。车驾出太原时,高干说这些财货钱粮是拿去牢军,大家也竟然都信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高干堂而皇之的跑路了。 高览在太原,又暗地寻了一替身,让他天天替自己上城巡视,众人遥见高览天天巡城,心中莫名就是一安。高览见差不多了,便让替身在城中散尽钱财,招募青壮上城。说是大战在即,先让战兵们养精蓄锐,到时敌人来了,再让青壮下城,自己再召守卒上来与敌军交战。实际上,高览则悄悄的把兵马都藏到城外去了。好东西都让高干带走了,高览也没多想,只想着把兵马尽量多带一点回去,到时也好交差了。 这日,高览在太原城头,看着天边的红日和晚霞,心中无限感慨。晋地的山河景色,是极美的。可惜,他下一次来,却不知道是要到什么时候了。 正在思绪纷飞,忽然就见南边,烟尘滚滚,旌旗招摇,一支大军遮天蔽日而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太原得手 高览脸色一变,忙跑到城墙边上,左手扶住垛口,右手搭在眉间,眯着眼睛向前仔细一看,但见那滚滚烟尘之中,李字、张字大旗若隐若现。高览双手一拍墙砖,暗骂一声,完了,河东军怎地来得如此之快。 高览便唤来左右,让他们喝令城头上的青壮们转动绞索把城门关上。城外的敌军,自然让城头一片慌乱,但守军见得高览在此,便纷纷放下心来。高览打马回府,安排替身上城,自己则带着心腹,趁乱悄然出了北门,向着雁门方向驰去。 张辽和呼厨泉到了太原城下,见城头守备森严,呼厨泉不禁就疑道:“李使君不是说高干要逃么,怎么太原城头还有如此多的守军?” 张辽瞥了眼呼厨泉,道:“管他要战要逃,既然来了,准备攻城便是。”于是便指挥部队于太原城下扎下营盘,又引了诸校尉前去观阵。 飞马奔至城下,张辽拈弓搭箭,一箭射中城头粗如儿臂的高字帅旗,气沉丹田,高声喝道:“张辽在此,高干何在?” 城中哪里还有什么高干,假高览站了出来,强作镇定道:“高使君一州之主,身份贵重,岂是汝等匹夫想见便能见的?” 张辽在城下,看着这人身穿高览衣甲,心想高览在也行,于是也不废话,便觑准高览,又是一箭。真高览已走,假高览面貌虽相似,本事却是差了几分。见城下敌将射箭,忙狼狈一躲,利箭把他头上兜鍪给射落在地,假高览大叫一声,却是被吓得跌坐于地,身上不由汗出如浆。 假高览被亲卫匆匆护着走了,城头上守军士气为之一夺,而城头下张辽却是疑惑不已,高览与徐公明能大战十余合不分胜负,今次怎的如此胆怯不济,其中必有古怪。于是便广撒斥候探听太原城附近动静,又飞骑报予李利知晓。 李利一听就明白了,这种套路,太简单了。无非是高览玩了个金蝉脱壳,以假乱真罢了。这会又没有高清探头,随便化个妆,换身衣服,远远隔着,谁分辨得出来。现在这情况,分明是高干和高览走了,留了个替身在太原城。 于是李利一边派人送信给张辽,一边就和徐晃一道进军太原。张辽得知高览等人跑了,心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才明白过来,那天在城上的那人,却是个假货。既然太原城中无大将,张辽哪里还会客气。于是便指挥部队发动了猛攻。 假高览自那日后,便不再露面了,河东军一路势如破竹,一口气就杀上了城头。城中主力都跑了,留下些许断后的人带着一群青壮,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如狼似虎的河东军。云梯一排排的架上城墙,一队队的将士们攀沿了上来。在城头杀得人头滚滚之后,青壮们终于抵挡不住了,纷纷哭喊着跪在地上投降。太原遂下。 张辽一边张榜安民,一边清理城池。准备迎接李利的到来。没过多久,李利等一行就赶到了。对于高干等人的逃离,李利并不以为意。太原拿到了手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原,古唐国之地,周公旦灭唐,封周成王之弟叔虞于此,史称唐叔虞,其子后改国名为晋,遂有姬姓晋国之始。此地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从先秦到两汉,一直就是天下重镇。 只看自西汉代王刘参之孙被徙为清河王之后,两汉几乎不再立太原王或者是代王,就知道太原的重要性了。因为第一任代王后来当了皇帝(汉文帝),他很清楚代地的环境。汉朝初年,削藩是主流声音。再弄个代王,真要有异心的,立马就可以在那里割据自成一系。守住太行山脉,进可攻,退可守。到时比关东诸王还要麻烦。 后世,这里被称为潜龙之地。唐太宗称这里是王业所基,国之根本。因为在太原当过王(公)的,基本上都当了皇帝。比如汉文帝刘恒、晋文帝司马昭、隋炀帝杨广、唐国公李渊、唐高宗李治、李存勖、宋高宗赵匡义等等。 李利此时,也非常的高兴。太原三面环山,汾河、晋水环绕相伴。易守难攻,天下要塞。要不是自己的军队把高干和高览的部队打得快没了,又断了井陉道,让冀州援军不能抵达。高干和高览哪里会把太原城拱手相让。李利看了一圈太原城,对张辽道:“文远,太原城防还需加固,袁绍岂能坐视并州易主,到时必有一番争夺。我等虽夺了太原,但却不能懈怠。” 交待完之后,却是拉着荀攸和卫觊几个,喜滋滋的去参观晋祠去了。晋祠在悬瓮山晋水之源处,是唐叔虞后人为了纪念唐叔虞和他的母妃而建。其实说白了就是先秦晋国的宗庙,原来的名字就是晋王祠。此地宫殿处处,古树参天,确实是个赏心悦目的休闲好地方。这里有一处难老泉,泉水出自悬瓮山断层,长流不竭,四时不枯,清澈见底。顺泉水而上,又见源头有翠萍,四季长青。此处景点直到21世纪,仍是一大胜景。 又有周柏合围丈许,挺立天际,更有一株斜斜向南生长,宛如巨龙。津津有味的转了一圈,李利就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笑道:“史载桐叶封弟,遂有晋数百年传承不绝。可惜沧海桑田,当年王孙今何在,亦只留下遗迹任后人凭吊罢了,可叹可惜。” 荀攸道:“一代明君已是不易,代代明君,史亦不见。三王之世,久远不可考。秦之暴虐,二世而终。君之御臣固不易,然君若得兼听而不偏信,国不乱也。” 东汉的思想家王符在《潜夫论》中,第一次提出了:“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这个观点很快就被士大夫们所接受了。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句箴言,也从此流传了下来。王符一生穷困潦倒,终身未仕,到现在死了三十余年,他的学说倒是被越来越多人所了解、欣赏,也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了。 李利对于荀攸话里暗藏的劝谏通盘接受,他笑道:“近贤臣,远小人。心系苍生,关怀百姓。此我立身之本,治政之道也。” 几人在晋祠里,谈天论地,探讨政教民生,直到金乌西沉,这才兴尽而归。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朝廷争论 接下来,李利一边在太原休整。一边就向朝廷上表。太原城一下,李利把大军派了出去,太原境内,哪个敢抵挡?高干和高览都被打跑了,再冒头岂不是螳臂当车?于是纷纷归附。太原一郡皆为李利所有。现在太原拿到了手中,自然是要向朝廷表功请赏了。打了这么久的仗,为朝廷抢了两个大郡回来了,这种功劳,难道还不够大么? 消息传到长安去后,长安又是一阵沸腾。民间的欢呼鼓舞自然不必多说,朝廷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李利夺回了上党、太原。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两郡连在一起,又有关中为依靠之后,冀州袁绍将来若是还想打并州的主意,那就真的不容易了。李利是趁着并州高干没什么家底,又没防备,这才偷袭到手的。以后这种好事,就很难碰到了。 忧的是夺回了并州,但最大功臣李利的利益也要照顾到。如果现在朝廷出来摘果实却把李利撇开在一边,不说李傕和李利如何愤怒。只怕也要让天下人寒了心。将来朝廷再要进行征战,又能依靠谁呢?但要是照例封赏,李利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将来万一尾大不掉又成了个李傕、董卓怎么办?不赏朝廷没威信,赏则难以掌控。难呐! 朝廷为此讨论不休,李傕只是闭目养神,安静的听着,心中却是欢喜得不行了。侄儿这么出色,他这个叔父也是与有荣焉呐。将来哪怕是自己不行了,李家还有李利撑着,再保几十年富贵,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再长远的事情,反正他也看不到,也就懒得去想了。 回府之后,李傕给李利写了封信,把长安最近的事给他说了遍。然后又让他早点回长安,趁这机会,在长安举行婚礼。 李利接到信后,便决定回长安一趟。一是多去走动一下,拉拢一下朝臣,别的不说,三公九卿这个级别的,现在是时候去结交一下了吧。他的身份、地位和军功,已经足够引起长安百官的重视了。二是听李傕的,回去成家。这是件大事,不能再拖了。这几年,他可是一直惦记着文姬妹妹呢。 于是,李利就召来荀攸、卫觊、王凌、张辽、徐晃等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回长安的消息,然后道:“太原政事,以荀公为主,诸位辅之。军事方面,文远和公明多多劳心。近来虽无战事,但仍要加强训练。待我回来,便与诸君一道,收复并州全境!” 诸人纷纷领命。李利又留王凌:“彦云,以卿之能,为一县令实在屈才,先在郡中辅佐荀公,待我长安返还,必有交待。” 王凌是个人才,在祁县治政出色,负责后勤工作也是井井有条。李利麾下人才缺口很大。既然王凌已经证明过自己,那适当的提拔一下让他尽快成长,也是好事。 当晚,李利又与荀攸、卫觊分别交谈一番,这才酣然入睡。第二日一早,他就在亲卫的拥簇下,骑马南下,径往长安而去。 到了河东,在安邑又与贾诩和裴潜、贾逵等见了一面。相谈许久之后这才离去。到了长安,李利便住李傕府上,到了晚上,李傕回来,与李利于书房中相谈,乃问道:“你有何求?” 李利直言不讳:“叔父,我想要并州!” 李傕心里早就猜到了,他皱着眉,把这几日朝臣的言行都仔细回顾了一遍,就叹气道:“只怕是难。哪里有年方弱冠的州牧或者刺史?” 今年李利才二十一岁,把并州就这样交给李利手里,而且李利势必还要牢牢把河东给握在手里。这样的情况,是朝廷所不允许的。怎么能便宜都让你李利占了? 李傕也很想说一不二,一锤定音。但他看到马腾和张济态度暧昧,索性就不讲话了。先看看大家都怎么说。 朝中赵温、杨彪、朱儁、士孙瑞等大佬还没吭声。但光禄勋邓泉、廷尉宣播、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儁、步兵校尉魏桀等人却是态度鲜明的表示了反对之意了。这些人,是朝臣中的中坚力量,还是很能影响一批人的。 还有一些少壮派的官员,则是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李利牧并州。他们认为,只有在李利的带领、指挥下,汉朝的军队才能够彻底赶走胡人,收复并州其他的诸郡。否则,换了李利回来,再派兵将出去,谁愿意去呢?凉州诸将早就没了那心气劲,朱儁已经老病经常不能上朝了。这朝廷还有谁可用?熟读六经的读书人无数,但能带兵打仗与胡人真刀真枪的血战的,却是没有几个。真以为卢植这等不世出的儒将是随便一手抓的么? 李利倒也没有愤愤不平。他来之前,和荀攸、钟繇、贾诩都谈过。这些政坛老手早就告诉了他,让他不要抱太多的希望。尽量往好的地方争取就行了。实在不行,让出虚名,占据实利也行。只要在并州保持军事力量,并尽量的推更多的太守、县令上去,是不是并州刺史,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地盘都是你实际控制。 见李傕为难,他也知道,这事靠叔父只怕是有点难。因为这本来就牵涉到李家的事,李傕理所当然的要回避。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你占着这个秉政的位置,起码的公平还是要做到,不然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长安、关中就要出乱子。 而就算李傕执意要支持李利,但别忘了,同时秉政的军头,还有马腾和张济,要是他们不愿意见到李氏更加强盛,随便在暗中搞点事,也够李利喝一壶的了。 索性就先撇开李傕来,自己先活动一下。于是李利第二天,就分别投贴,拜见了士孙瑞和太仆韩融。 这两个人,前者有着做三公的资历;后者是颍川人,名声大、资历老不说,还与荀攸是老乡,素来交好。要是这两个人能够向着李利偏一点,朝堂之上,支持李利的声音只怕就会大上几分。 士孙瑞不喜李傕,但对李利还是很欣赏的。老年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提拔后学末进。李利在河东为政,深得士孙瑞的欢心,又以一己之力夺回上党、太原两郡。士孙瑞更是赞赏。至于李利将来会不会擅权成为另一个李傕、董卓。士孙瑞对这种言论向来是不屑一顾。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天下还不够乱吗?难道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测,大家就停下来不做事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拜访群臣 汉朝如果真的气数到了要改朝换代。那也不是遏制一个区区李利就能够回天的。关东的那些诸侯们,哪一个不比李利厉害、强大?也没见你们这些人去制止他们啊。 更何况,士孙家在钱庄还有份子呢。人老了,什么都看淡了,唯一牵挂的就是后代子孙。士孙瑞几个儿子都是老实本份的孩子,读了满腹的诗书,但又缺少机变。将来要是进入仕途,还不得被人玩来玩去啊。所以士孙瑞就想着多结善缘。李利有钱有权,看他这架势,将来只要不乱搞,起码能有几十年太平日子过。士孙瑞已经老迈了,将来让子孙托庇于李利麾下,未尝也不是一个办法。 当然,太平岁月,士孙瑞才不会有这个念头。但这是武夫横行的乱世啊。当年王允拉着士孙瑞一起对付董卓,士孙瑞就留了个心眼,自己一直隐藏在幕后,事情做得不少,但功劳全推给了王允。结果就很明显,王允身死族灭,士孙家则得以保全。这全是士孙瑞的谋划之功。如此老谋深算之人,自然不会得罪李傕、李利这样的实力派。之前不表态,那是因为李利没有求上来,他没有落到人情罢了。现在李利亲自登门,士孙瑞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拍着胸脯跟李利保证,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李利笑着告辞之后,士孙瑞的嫡子士孙萌就问道:“父亲大人,你不是一直不喜凉州诸将的吗?今日怎的如此向李利示好?” 士孙瑞就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也。李惠民与其叔父李稚然不同。他身无恶迹污名,于河东治民,便深得人望。今又夺并州二郡,于国有功。这样的年轻俊杰,前程无量,我此时不帮,将来他一飞冲天之时,想帮也帮不上了。” 言罢又对士孙萌道:“文始,你不要老是与那些太学生厮混在一起,他们能有什么见识?左右不过一帮迂腐之徒罢了。” 庞大的太学生群体因为朝廷失去了天下许多地盘的掌控权,没了出头之日。天天怨这个怨那个,经常醉酒闹事。很是为朝臣们所不耻。而且太学生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汝南袁氏的拥护者,对李氏是颇为不满的。所以士孙瑞才有此言。 离开了士孙瑞,李利又坐着马车,到了韩融府上。韩融字元长,这会也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了。韩融年轻的时候很会读书,也会辩论,名声很大,当时五府并举而他婉拒不仕。后来被董卓强行威胁这才入朝为官。先为大鸿胪,后又为太仆。老头儿很和蔼,因李利带了荀攸的信来,他也对李利表示,该李利的不会跑。朝廷一定会善待有功之臣。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韩融满肚子学问,李利对六经一窍不通。年龄又差了几十岁,勉强谈了些并州之事,李利就率先告辞了。 见了这两人之后,接下来李利又分别拜见了杨彪、张喜、赵温、朱儁、马腾、张济等大佬。不管他们支持还是反对,李利回来了,总归是要在他们面前刷一下脸的。至于面圣,皇帝没召见他,他是外臣,朝会他又没资格去。所以皇帝他是暂时看不到的。 满长安城转了一圈,见了该见的人之后。李利又把目光盯上了不其侯伏完。伏完是大司徒伏湛七世孙,累世官宦之家,夫人是阳安长公主,女儿是当今皇后。妥妥的人生赢家。放在太平时节,伏家只怕是权势滔天。但在这乱世,伏完却是很低调,他约束子弟、告诫族人遵纪守法,不要去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可谓是战战兢兢,堪称乱世保身高手。只可惜历史上他的女儿伏皇后心高气傲,看不得曹操欺凌帝后,于是弄出了密诏事件,最后事泄,伏家就从此倒了大霉。 李利觉得,伏完是个聪明人。和他聊聊,或许能有意外之喜。但他与伏完不熟,贸然登门,伏完很有可能会婉拒不见。他也不能直接冲到人家家里去。算了,那就制造一场偶遇吧。 在得知伏完喜欢出城行猎之后,李利就一直派人盯着伏家。这日,见伏完的车队出了城,李利便也跟了上去。 出城过了渭桥,李利马快,就先走别的路绕了一个圈子,赶到伏完的前面去等。等到伏完来时,李利就的打马迎了上去,大笑着行礼道:“不其侯往哪里去?” 伏完一见李利,愕然一下,便笑着拱手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兴义侯。我见此日天气尚好,便携了家人出来一游。兴义侯这是?” 李利笑道:“不其侯好兴致,我亦是见天气好,便出来行猎,莫如并做一处,如何?” 伏完眉头稍皱,他分明说得很明白了,自己带了家小出来游玩,你一个外人要跟在一起,这算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李利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出来。又想着李利读书不多,军伍出身,旋即便又释然。婉拒人家听不懂,直接拒绝吧,太伤人面子了。人家这么热情,自己如此对待,李利怀恨在心怎么办? 这一瞬间,伏完心里头就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了。足见此人的小心谨慎。于是伏完就笑着对李利道:“兴义侯身手不凡,伏某早有耳闻,今日能见识一番,幸甚矣。”李利又谦让了几句,两家就并作一处,向着前方林子行去。 射了几只兔子,一头麋鹿,李利和伏完终于是有说有笑了。中午用饭的时候,李利亲自动手,把兔子处理得干干净净然后串了起来,在炭火上慢慢烘烤,又割了几块鹿肉来一并烤着。烤肉的香味,把众人都给吸引了。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儿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指着李利手里的肉喊道:“阿父,香,香。” 要感谢张骞,他老人家通西域之后,中国多了许多东西,大蒜、芝麻等等都是他引进来的。李利以前是个吃货,晚上出去跑步都会不由自主跑到烧烤摊去,到了汉朝之后,又有条件,自然不会放过前世的爱好。他把花椒、生姜、芝麻、大蒜都碾成粉末放在随身携带的小竹筒里,一边烤一边加料,油脂、盐和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的香。 李利切了几片肉下来,放在餐具里,微笑着递了过去:“来,小郎君尝尝。” 这个小娃娃是伏完的幼子,闻言看了看父亲,见伏完点头之后,这才上来,向着李利行了个礼,然后这才接过盘子,谁知道他竟然不吃,却是端着送到伏完跟前,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阿父,你吃!” 哎哟,一下子就把李利给萌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国丈伏完 伏家小郎君眉清目秀的模样长得好,又如此懂事乖巧。让后世见惯了与家长打滚撒泼的熊孩子的李利好感顿生。李利笑着对伏完道:“令郎小小年纪,便知孝顺之道,将来必成大器。” 怎么拉近关系让人心生好感,夸他娃就行了。这个道理贯穿古今中外,颠扑不破。果然伏完也是一样,李利一夸他儿子,伏完就笑得两眼眯起,眼角核桃纹都舒展开了:“兴义侯谬赞了。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愿他一辈子平安富贵,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李利哈哈一笑:“不其侯春秋鼎盛,位极人臣,将来小公子自然是贵不可言。”这一说,却是说中了伏完的心事。 伏家世代为汉臣,伏完自己是汉桓帝女婿、当今天子的国丈,将来他的儿子长大,就是当朝国舅。汉朝对外戚向来厚待。有能力的像卫青、霍去病、窦宪等人,都是超级大牛人,闪耀了整个时代。没能力的老老实实的随便混一下,也能够位列三公,执掌朝政。杀猪出身的何进不也当了大将军么。最差最差的也能混个富贵闲人,一世无忧。 按说伏完是完全不用担心他子女的将来的,可是他这个国丈心里苦啊。他的女婿是汉朝三百多年以来,最憋屈的一任皇帝。天子加朝廷一起,能掌控的地盘竟然只有关、凉和并州二郡。其他地方,事实上都已经失去了控制。豪杰并起,连州接郡,进行了事实上的自治,只差没把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来了。现在关中也好,关东也罢。好多人都在等着汉朝的自然死亡,然后看谁会获鹿。 包括李傕等人在内的相当一部分朝臣,都认为汉朝没得救了,气数已尽。所以这才在对诸侯的战略上采取了消极的态度。你不来打我,我也不去打你。让你们去折腾,到时谁统一了关东看情况再说。 同样,也有大批的仁人志士,看到了汉朝的危机,于是在不停的奔走、努力,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想要挽回汉朝的倾颓之势。再现大汉朝当日的荣光。 在汉朝摇摇欲坠的时候,有人在积攒实力蠢蠢欲动,有人在提前布局好迎接未来,有人在毫无主见随波逐流,有人在尽职尽责要精忠报国。 伏完就比较悲催了。他不甘心随波逐流,但偏偏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朝廷弱势到了连自己的军队都没有了,连朝政和安全都被军阀给控制了,他能做什么?前大将军何进好歹还能号令天下豪杰为他所用,他伏完现在站出来嚎一嗓子,哪个听他的?不一刀把他砍作两段那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而他这种身份,将来天下若有了新主,他和他的家族,自然就会是被铲除的第一个对象。哪怕他选择投降都不行。刘氏天子或许能得活命,因为新帝需要一个吉祥物来展示他的仁慈。但外戚、后族不铲除,留着当祸患么?到时心向汉朝的人为了蛊惑百姓,自然会把前朝外戚给推到台面上来,他们管你伏完同意不同意? 伏完是个聪明人,早就把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得明明白白了。在他看来,要想保全家族,一是低调行事、低调做人,尽量不要得罪一切当权派,尤其是武夫军阀们。二是不要参与任何政治事件。历史上伏完也是这么做的。要不是伏皇后搞个密诏事件想要谋曹操,谁会想得起来还有伏完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曹操都把伏完和伏家当成小透明了。 但是,做到这二点还远远不够。因为做到这二点,只能保伏家一时,却保不了伏家一世。将来改朝换代的时候,伏家仍然避免不了倾覆的命运。那该怎么办呢?很简单,提前选个大腿抱住。将来伏氏的传承,或许就是这大腿一句话的事情。 这会的人们,对于宗族、香火的传承,极度重视,重视到让人觉得偏执的地步。后世现代社会了,大家觉得生男生女一个样。这里可不同,一家没了男丁传承,就等于是绝了户。所以这会家里真没男孩的人家,什么借种啊,抱养啊,招上门女婿啊,都特别盛行。普通人家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大户人家了。像伏家这样的,更是看重后嗣的传承。要是伏家在伏完手里完了,伏完死了都觉得不得安生,没脸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李利说伏完春秋鼎盛,不用为将来担忧。伏完听了心中却满是苦涩。这会儿,放眼天下,除了李利知道袁氏兄弟注定成不了事之外,几乎绝大多数的士大夫都断定,这未来的江山,估计是要姓袁了。伏完就想,袁绍现在就连天子和朝廷不放在眼里了,甚至还提出来另立新帝。将来袁绍统一关东了,只怕就会立马反攻关中,到时还会放过天子和他伏家?满朝大臣都可以摇身一变,变成新朝的大臣。因为袁绍需要他们来稳定人心和治理天下。可自己区区一介外戚,文不成武不就,袁绍需要自己干什么? 本来平时就在为这事发愁,现在李利把话头一引,伏完顿时就是满怀愁绪了。伏完是最传统的士大夫,让他主动投靠袁氏等关东诸侯,这事突破了他的道德底线他干不来。让他投靠李傕等凉州军阀,偏偏李傕这帮人又是皇室和朝廷的最大仇人。天下之事,始乱于董卓,继乱于李傕。凉州系给天下带来的伤害、给天子和朝廷带来的耻辱,让伏完觉得这帮人甚至比关东诸侯还要可恨。投靠朝中其他大佬,呵呵,没有军队的大佬都是假大佬。 伏完思来想去,心里嗟叹不已之时,目光落在眼前,正悠然自得,一边烤肉一边分给诸人分享的李利身上。顿时就是心中一动,眼前一亮。 别人不行,李利可以呀。李利虽然是凉州出身。但他身上没有什么污点啊。比如董卓行废立、弑帝后的时候,不会有人把这笔账算到李傕、郭汜等人身上一样。同样的,李傕、郭汜等人反攻长安,一样不会有人把这笔账算到李利、贾诩等人的身上。军队奉命行事惯了,何罪之有?这也是为什么招降纳叛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只追究几个主将,余者概不追究的原因。 而且看李利行事,招数、方法,完全与李傕等武夫不同,他在河东治理一方的手段,哪里像个粗鄙不文的武夫了?而且李利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夺了袁绍的上党、太原,正准备图谋整个并州。这样的人,不是最好的大腿(盟友)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达成默契 李利越有进取心越好。每打下一块地盘,就意味着朝廷的实力会增强一分。哪怕是李利在其中会得到更多的好处。但总好过地盘被关东那些乱臣贼子给占去了的好吧? 而且关东最大的诸侯是袁氏。袁氏若将来得了天下,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伏家等外戚。李利攻打并州,把高干给驱赶了回去,伏完可是高兴了好久的。削弱了袁绍,等于就是帮助伏家啊。伏完对李利不反感,小伙子体貌雄壮,英武过人,让人一看就能心生好感。又兼目前所做的事符合伏家的利益,伏完顿时就决定,要与李利达成同盟关系。 李利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开口试探呢,伏完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来了。两人开始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闲谈琐事。 伏完老谋深算,自然不会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他就和李利瞎扯,一会问并州的战事和风俗,一会问李利的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反正不会让李利察觉到他的意图。然后瞎扯了半天,伏完就笑着叹道:“放眼朝廷,也就惠民你能看出并州虚实,果断发兵,连夺二郡。扬朝廷之威风,宣王师之大义。目光不可谓不长远也。闻你不日即将大婚?到时老夫将不请自来,喝上一杯喜酒,惠民可欢迎否?” 李利听了,心中大喜。暗道看来这伏完还是很好说话的嘛,夸了夸他儿子,就乐成这样了。于是便忙道:“贵客登门,小子岂有不欢迎之理,到时小子定会恭候不其侯的大驾!” 伏完笑着摆了摆手,乃道:“惠民忠心许国,一片赤诚,倒是我这个闲散之人,一事无成而爵拜列侯,愧难自当啊。我与惠民今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老夫年纪大了惠民一轮不止,就托个大,惠民便称老夫一声世叔如何?” 李利自然是打蛇随棍上了。这声世叔一喊,关系无疑又近了几分。然后伏完又道:“太原既定,想来并州其余诸郡,惠民心中已有计较了吧?” 李利压根就没想到别的方面上去。他还觉得伏完挺会来事的,知道他李利经书不熟,所以不和他谈论章句学问,只和他聊并州诸事。并州的事,李利烂熟于胸啊。有话题,就不怕尬聊了。于是李利就笑道:“世叔所料无差,我准备大婚之后,便率部北击诸胡,彻底收回并州诸郡。” 伏完抚掌道:“贤侄真国之栋梁也。老夫不通兵事,只是贤侄在前方劳累,并州各郡地方官员,还是要早些拟定,以免措手不及啊。” 李利听了就是一愣,心道莫非伏完夹袋里有人,想要走自己的路子出仕并州不成?于是他便试探性的问道:“世叔可是有贤才要举荐?” 伏完哈哈大笑,道:“老夫一空头小官,有何贤才可荐?只是贤侄若要为国荐材,老夫自当助贤侄一臂之力。” 李利刚开始听得尴尬极了。执金吾岂是伏完说的空头小官?世祖光武帝曾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执金吾就算是在东汉时权力被削,大不如西汉,那也是威风八面有实际权利的大官儿,因为执金吾是武职,手里有军队,专司负责典司禁军和保卫京城、宫城的安全。执金吾的军队隶属于北军。向来是皇帝心腹、亲近之人才得为此职。每逢天子出巡,执金吾不是带人随行宿卫就是留守京城。而有时候,执金吾也会奉命出征,讨伐叛逆。 伏完这个原本炙手可热的执金吾变成无权无势的空头小官,那是因为天子和朝廷被李傕等军阀给控制了,他们为了把天子和朝廷死死抓在手里。又岂能容忍外戚伏完执掌军队?当然,面对李傕等军阀,天子和朝廷自然也是想了办法的。此处暂时不表。 可以说伏完的处境,完全是李利的叔父李傕等人造成的。所以伏完自嘲自己是空头小官,李利脸上表情那是真的有些尴尬。不过听到后来,李利心中就是大喜过望了。什么,听伏完之意,他似乎有意帮助自己? 李利就忙一口答应下来,还怕伏完反悔似的,就道:“若得世叔相助,国家之福也。到时小侄上表朝廷,定当会请世叔过目,替小侄把关一二。”这就是试探和交换了,到时拿份名单给你看,你要是有什么异议,你也可以提出来,上面要是有你不喜欢的,你也可以划掉。 伏完呵呵笑道:“若到那时,老夫自当署名于其上。” 得,py交易就这样达成了。李利这会真的是喜出望外。伏完虽然是个空头执金吾,但他是国丈,一定程度上能代表着天子的意见。如果伏完能够站在李利这边,嘿嘿,到时朝堂之上就热闹了。 李利却不知道,他借助伏完的时候,伏完也让他落了个大人情。这次伏完站在了李利这边,将来伏完要是有所求,又在李利的能力范围之内,到时李利他能拒绝吗? 这一次偶遇,两家可谓是兴尽而返。 朝堂里暗流涌动,私底下交易不断。与此同时,李暹与胡封一路护送蔡文姬也到了函谷关。入关之后,李暹就彻底松了一口气,一路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忙派了人前往长安送信,让李利来迎。又对胡封笑道:“这一趟差使,更累过于阵前厮杀。” 胡封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打仗大不了丢了命。但这趟差使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就真的是死也没用了。估计死了都要被人骂。现在好了,入了关,总算是到家了。 李利在长安闻信,遂引八百亲兵,疾投东方而去。与李暹、胡封汇合之后,便一路短箫铙歌,鼓吹西来。 沿途,段煨、张绣等纷纷出来接待。进入京兆之后,又有李傕命族人前来迎接,围观百姓更是夹道相迎。这可不是欢迎,而是全部出来看热闹来了。 蔡文姬被一路护送,送进了长安城的蔡氏府邸。也就是当年蔡邕居住的地方。李利留下兵马守护之后,自己也回去了。本来他之前都是住在李傕府上,现在他要成家了,自然不好再住在叔父家中。于是就住进了之前天子赐予的兴义侯府。 说是天子赐的,实际上也就给了块地皮,然后让李利自己出钱,将作监出人,帮李利来营造罢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婚之喜 接下来几天,李利并没有做别的,而是全心全意的准备着婚礼。贾诩带着贾逵、裴潜等人提前来到了长安准备帮忙,并州那边因为事情太多,所以并没有人回来。但都派了亲族过来。 李傕和李利的府邸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府中下人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婚礼前夜,李利住在貂蝉房中,用实际行动来安慰这忐忑不安,迷茫不已的尤物。极尽温柔之后,李利揽温玉在怀,柔声道:“别多想,一切有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文姬性子文静,应该也很好相处。别怕。” 貂蝉听了,心中柔肠百转,只觉得便是立时死去这辈子也是值了。她把小脸埋在李利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身体又慢慢蠕动起来。正处于贤者时间的李利,感觉到了貂蝉的动作,心中不禁苦笑不已,完了,这几天只怕是要扶墙了。 第二日,李利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鼓吹不停,缓缓向着蔡府而去。蔡府,蔡三郎已经在候着了。很快,一辆周围点缀了鲜花与彩绸的马车,驶出了蔡府。身后,则是蔡氏送出的奴仆、嫁妆。 再回到李府时,李傕和他的夫人已经在正位上坐着了。纷至沓来的宾客们,已经把门前两条大道堵得水泄不通。风头正劲的官场新秀李利结婚,不管是支持他的还是反对他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族基本上都来了。因为李利身后,不但有个老妖怪李傕,而且三公九卿几乎能来的都来了。有心人发现,连外戚不其侯伏完都亲自来了。让人咂舌不已的同时,也在暗暗猜想着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婚礼严格按着礼节进行,先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又对拜之后,李利和蔡文姬各截了一缕头发,缠在一起,放入锦袋中,再又放入小木盒里锁起来。表示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结发夫妻了。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然后旁边的侍者又奉上合卺酒,李利与蔡文姬各取一半而饮,表示从此以后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一切仪式完成之后,蔡文姬被引入后院休息,李利则是出来,致谢众宾客。一众大佬只是露了个面,李利给他们敬了杯酒,他们就纷纷离开了。接下来,官员们也陆续离去。最后,只有李氏亲族和寥寥可数的几个人。 李傕看着高大英挺的侄儿,心中百感交集。侄儿大了,出息了,成家立业了。他也算对得起早死的兄嫂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集成一句话:“早点为李家开枝散叶!”然后伸出手拍了拍李利的肩膀,就也先离开了。 李利和李暹、胡封等几个兄弟们,喝得面红耳赤。这会的酒,虽然没过滤没蒸馏,但喝多了,一样也扛不住。 李利一个个的来敬,轮到张绣和马超时,李利就道:“文锦,孟起,以你们之才具,窝在这关中又有甚意思?蹉跎岁月,虚渡光阴么?好男儿就该横刀立马,纵横万里江山。” 张绣和马超,认真算起来,历史上这两个才是关凉大佬,妥妥的主角模板。只可惜武勇足够,就差点政治头脑和顶级谋士的辅佐。等轮到他们做主的时候,已经没他们发展的空间了。实在是可惜。 历史上张绣是跟随其叔父张济出奔到了南阳,张济死后,张绣和曹操大战一场,打败曹操后又听贾诩的投降了曹操。也算是得了善终。最可惜的是马超。马超可以说是被曹操给逼反的。 历史上马腾被张既劝了入朝,马超则留在关中。本来两边相安无事,钟繇为司隶校尉,向曹操请三千兵入长安,外托讨张鲁,内则准备对付关中诸将。曹操当时问卫觊的意见,卫觊表示了反对:“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 人家都没什么异心大志,只想过点太平日子,慢慢图之就可以了,不要去招惹、惊动他们就行了。结果曹操不听,于是军队一进河东,马超、韩遂等人就吓到了。曹操说去打张鲁,这种鬼话谁会相信。从关中到汉中,要翻过秦岭,而道路早就断绝了,你曹操绝对是要假道灭虢。于是就起兵反叛。 两边交战,马超兵败。在潼关大败之后,马超又向曹操请和,曹操偏生又不许了。结果听到了消息的张鲁就和马超联合起来,派一万兵马助马超击凉州刺史韦康。一个马超曹操就已经够头痛的了,结果张鲁又搅和了进来,曹操一气之下,就把留在朝廷为官的马腾全家都抓了起来,灭了三族。也彻底断了马超与曹操和解的可能。 马超后来投奔刘皇叔,刘皇叔忌惮他在西州的名望,不敢重用,只给高官厚爵就是不给实权,马超最后不到五十岁就郁郁而终,一代猛将就此凋零,实在是可惜可叹。 李利在张绣和马超身上花了不少功夫,系统里每天刷好感度就不说了。这个破系统对李利来说几乎没用,除了刷点人物好感度外,就没有一星半点的利用价值了。李利去了河东,和张绣、马超的联系也是没有断过的。 张绣和李利本来就是旧识,有着当年同在凉州军中的情分。马超则是李利的刻意结交了。当初马腾被种劭等人招来,最后马腾在关键时刻站在了李傕这边一起攻打郭汜、樊稠。就是那会李利与马超认识了。马超这种只有一身武力却又没见过多少世面还相当单纯的年轻人,在声名已显的李利刻意拉拢之下,被吹捧得几次,很快就和李利打得火热。交情自然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张绣和马超两人对李利最近的举动,自然也是羡慕不已。之前李利和他们身份差不多相同,都是要接班的军二代,李利甚至还不如他们地位稳固。毕竟张济没儿子,马超是嫡长子。而李利只是李傕之侄。要知道李傕可是有儿子的,只是还没长大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度辽将军 当初也有不少人在暗中看笑话,想看看李傕叔侄将来如何收场。结果李利硬生生凭着自己的本事趟了条新的路子出来。如今大家再看李傕和李利,就只有对李利的赞叹了。长安城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心中想着生子当如李惠民了。 李利在并州打得高干节节败退,陆续夺了两郡回来,更是让关中的儿郎们欢呼不已。对军功渴望不已的张绣和马超自然是看得眼热不已。他们虽然觉得自己综合论起来可能不如李利,毕竟李利在河东证实了他自己的能力,而张绣和马超扪心自问做不到。但打仗他们在行啊,这是祖传绝技啊。没道理李利去了并州能赢,他们就不能赢。 可惜,他们只是个没有太多自主权的军二代。上面还有人死死的约束着他们。像张绣,好歹也是个宣威侯了,但在军中,仍然是张济说一不二。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去并州的心思,可惜张济不同意。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李傕一系,张济怎么会愿意?李傕已经是关凉军阀的带头老大了,他侄儿李利又如彗星般崛起,打压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助李利成功?嘿嘿,郭汜和樊稠死了才多久?马超那边也是一样,马腾和李傕等人本来就不是很熟。比起张济来,和李傕感情更是差上一层,完全就是互相利用的那种。就更不会同意了。而且马腾也担心马超去了并州,李傕会瞒着李利给暗中安排下意外事件。到时哭都来不及了。 张绣和马超听李利说好男儿要横刀立马,纵横天下,当即心中就是热血澎湃,不有自己。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啊。张绣端起酒盏,仰头一口灌下,然后苦笑道:“不能与惠民并肩而战,平生之憾事也!” 马超同样一饮而尺,然后伸手一抹酒液残痕,大声嚷道:“阿父每日拘我在军营中,闷也要闷死了。”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李利眼珠一转,心想你们不是嫌没事做么,到时我就给你们找点事干。不过今天就算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冷落了佳人呐。 把两个喝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家伙交给了他们的家将,李利又把李暹等还在起哄的家伙一道给轰了出去。然后把乱糟糟的前院交给了下人,自己则向着后院行去。 因为这会是在傍晚举行婚礼,所以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院中已经挂起了灯笼。侍女引了李利到了新房前,李利一摆手,侍女就无声退下了。李利推门而入,一身盛装的蔡文姬,正端坐在榻上。 见得李利进来,便抬起头来。两人对视片刻,蔡文姬娇羞的垂下螓首。李利却是惊呆了。只见昏黄的烛光下,蔡文姬洁白如玉的脸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忽地又铺上一层红霞,细细的脖颈在交领中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修长。 蛾眉弯弯如新月,小巧的琼鼻,红艳欲滴的樱唇。再加上蔡文姬含羞带怯、楚楚动人的表情,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动人。 李利只感觉心头一荡,夜还漫长,值得好好品尝。于是他便轻声道:“夫人,先侍候为夫沐浴如何?” 左侧屏风后,浴桶里已经放满了香汤,热气腾腾,水温刚好。蔡文姬闻言,便缓缓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站在李利身前,低着头为他宽衣解带。 褪去了外袍之后,蔡文姬轻呀一声,却是转了过去,不敢直视。李利哈哈大笑,促狭道:“夫人,可要与为夫一道?” 蔡文姬更是羞涩,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是呀,这个人已经是她的夫君了,能说什么呢?闺房之事,虽然她早就得到过交代了,但现在却仍然是紧张得不行,身体在轻微颤抖,脖子脸上也是烧得通红。愣了半天,这才挤出一句:“夫郎自便,妾身早已沐浴过了。”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李利泡了一会,洗尽一身酒气汗水,全身通透,疲惫尽去之后,这才站了起来,行到榻前。俯身看着正在假寐的蔡文姬,长长的睫毛随着李利的接近而急剧抖动。看着蔡文姬微张的鼻翼,娇红的脸蛋,李利决定不再辜负这大好春光。 春风几度,琴瑟和鸣。到了早上,李利起床,蔡文姬也挣扎着爬了起来,步态蹒跚的给李利梳头。李利见蔡文姬面露痛苦,再把目光往床上一看。只见点点淡红如花,李利眉头一挑,忽的又是一喜,便指着榻上问道:“夫人,这?” 蔡文姬回首一看,不禁大羞,嘤咛一声,差点都站不住了。悄然抬头,又见李利正在看着自己,于是便细声道:“妾身初嫁时,卫,卫,他已然病重,妾身与他并未,并未……”吞吞吐吐说完这一句,蔡文姬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抱着李利的虎腰,小脸烧得通红。 李利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是个傻子了。他本来就不在意蔡文姬嫁过人,但现在蔡文姬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李利这会终于想明白了,蔡文姬在历史上被匈奴人抢走后,都在匈奴生了几个娃,嫁给卫仲道之后,居然在卫仲道死后因为无子而被迫回家居住。原来他俩都没来得及同房啊。李利大喜,搂着蔡文姬道:“好!好!好!” 接下来数日,李利闭门不出,只和蔡文姬腻在一起。尽情享受这新婚之喜。 又过了数日,朝廷那边也有了动静。先是加封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消息传出,李利心中就知道,并州牧或并州刺史的头衔,与自己无缘了。只是却是不知道便宜了何人? 结果朝廷并没有任命任何人为并州牧或并州刺史。只是又下了道诏书,诏书里说李利于国有功,增食邑五百户,并前一起八百户。并任命李利为度辽将军。 这就有意思了。度辽将军虽然是个杂号将军,但这个职位的职责和权利很大。这是一个与护羌校尉、使匈奴中郎将等一起,专门负责汉朝边疆胡族管理的官职。其具有一定的独立性,拥有军事权和外交权。而历任的度辽将军,带着度辽营打遍了匈奴、鲜卑、乌桓、东西羌。可以说是汉朝北方边防的一支最重要的守备力量。 初平元年(西元190年),天下诸侯讨董,度辽将军耿祉响应,却被於夫罗在黎阳击败。耿祉身死,度辽营烟消云散。要不是如此,并州北方诸郡的形势,也不至于糜烂如此。 第一百九十章 朝堂争论 李利品咂了会才尝出滋味来。敢情朝廷这是不愿意把并州牧、并州刺史的名分给自己,又怕自己失去了进取心。索性就让自己担任度辽将军。不说度辽将军的职责了,只说度辽将军的驻地在五原郡,自己就不能停留在太原,而必须打到五原去。 李利暗道:叔父成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自己也没能得到并州军政大权。虽然地盘自己或自己的盟友可以控制,但一个有名分的州牧做起事来,底气远不是一个度辽将军能比的。哪怕州牧和度辽将军都是银印青绶,二千石的官。 朝廷这么一搞,表面上看来李家没什么损失不说,还双喜临门,李傕和李利分别获得了升迁、封赏。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李傕与三公、张济、马腾合称六府,一起执政。本来就已经是位极人臣,让人眼红不已了。现在再进封他为大司马,嘿嘿,不说别的人,只张济和马腾他们两个心里就毫无想法? 而且并州局面全由李利打开,现在却只拜李利为度辽将军,分明是只让李利在并州主掌征伐而不欲让他插手政事。有点儿像当初幽州的公孙瓒。当初公孙瓒在幽州,也只负责军事方面,而事事受制于刘虞。不然最后两个人也不至于闹翻了。 现在李利唯一庆幸的是朝廷并没有任命新的并州州牧或刺史。亦或是朝廷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毕竟公孙瓒和刘虞的例子在前,要是派了个人去并州,搞不好李利就要发飙,如此岂不是败坏了并州大好的局面? 李傕最近虽然有些沉迷于鬼神、巫卜之术,但好歹也还没有傻到家。他也知道自己进封为大司马,明着是给李家的补偿,实际上是把他和李家架在火上烤。李傕回到家后,并没有在朝堂上受拜时的喜色,他着人唤来李利,脸色阴沉的道:“朝廷现在各方正在酝酿并州守令的人选,你要是有人可用,赶紧提出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在天子和朝臣看来,李家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好处,接下来,该安排他们的自己人了。李利为度辽将军,意味着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重心会在并州,那么河东太守之位,又岂能再让李利兼着?另外,太原太守和太原郡的县令、县长们,也都是实缺啊。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有人再欣赏李利,为了自己或自己派系的政治利益,大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李利匆匆辞了李傕,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伏完府上了。伏完是个官场小透明,他是个空杆子执金吾,麾下也没什么人可用。虽然有许多人托了人情过来,但伏完还是决定,在这个紧要关口,全力支持李利,以获得未来更大的政治利益。 两人商讨了一下午,这才分别。到了第二日的朝会,天子让诸臣有事奏事,没事就散了。于是便有大臣举笏而奏:“陛下,河东太守李利转任度辽将军,河东太守之位不能久悬,且太原既下,宜当任命守令,以抚一方。” 天子便命廷议。三公互看一眼,就率先提出了自己的人选,然后就是李傕、张济、马腾这三个。可以说,要用什么人,全得看这六个人的。这六个人夹带里没有人了,才能够轮到下面的人举荐。名义上任何人尤其是尚书台的尚书们都可以自由推举人选,可是这六个大佬不点头表态,那是一点用都没有。 以前的情况是李傕和张济、马腾一起深度合作,率先任用自己的人选,让杨彪等三公的人选排在后面。但今天,情况却是有点儿不对了。 李傕试探性提出来的一些人选,遭到了其余五人的反对或者是沉默。而五人提出来的人选,则纷纷得到了通过。李傕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一个大司马,让张济和马腾眼红、心里不平衡了。朝廷真的是好算计啊。但他李傕能拒绝吗?不能! 政治讲实力,实力差不多的时候才讲平衡。以前李傕等人抱成一团,但自从马腾混进来后,朝堂的局势却是有些古怪起来。因为马腾虽然也出身凉州,但他和董卓压根就不是一路的。自然也不会与李傕等人同共进退。有了马腾这个缓冲,其余三公的底气也充足了起来。所以这次就算是李傕拒绝了进封大司马,李利也捞不到并州刺史或是并州牧的补偿。李傕只能被动接受这个平衡方案。 李傕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言辞开始激烈起来,隐约中透露出秋后算账的意思。李傕这一动怒,其余五人还是有些忌惮的。可以试探着抢夺李氏的利益,但不能真的把李傕给惹毛了。现在李氏不光只有个李傕,还有个小老虎李利啊。 气氛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伏完出列了,他拜道:“陛下,诸公,河东、并州之局面,皆由李利而创。朝廷选材,理当一听李利意见。”伏完上朝,基本上就是当个泥塑菩萨,从来是闭目养神,从不表态。今天突然就站了出来,却是让大家心中好不讶然。只有李傕心知肚明,盟友出手了。 大家惊讶归惊讶,但国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刚好他们也借此机会下台,避免了与李傕的进一步冲突发生。于是便纷纷同意。天子于是便命侍者传李利。 李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进来拜见天子之后,天子就问:“李卿,你为度辽将军,河东太守空缺,可有人选举荐?” 皇帝很讨厌李傕等人,当年李傕等人攻入长安城,把他吓得够呛。堂堂天子,竟然两股战战,为本应该效忠自己,为自己而战的军队所迫。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当初箭矢曾飞过他的脸颊,王允等忠心为国的大臣也在他眼前死去。这一幕幕画面,可谓是刻骨铭心,时刻不敢忘。 但皇帝是个早慧的孩子,早就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所以这一切,他都忍耐了下来。恶劣的环境是很能锻炼人的。整天面对自己厌恶的人,还要不表露出自己的厌恶,还要很有耐心的听从李傕等人的建议……换作后世,皇帝的演技已经可以拿影帝了。 但皇帝并不讨厌李利。哪怕李利是李傕的亲侄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朝廷争论(二) 原因有很多,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李利外貌长得好,颜值相对来说较高。别以为只有后世才有颜狗,古代一样也有。而且古代的颜狗们疯狂起来,比后世那些追星的一点儿也不逊色。卫觊的曾孙卫玠,因为长得太漂亮,活活被人给看死了……看杀卫玠…… 李利年轻,外貎算不上特别俊美,但眉宇间英气勃勃,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精神,气质这种东西很玄乎,但又实际存在。现在朝廷的大臣,尤其是三公九卿们都是老头子居多。人年纪一大,再怎么打理,在外貎、仪表和精气神方面,自然就比不过年轻人。老头儿走路慢吞吞都要拄仗,弯着腰驼着背,能和昂首挺胸,步伐生风的年轻人比吗? 所以李利在第一次面圣的时候,站在群臣之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让人不注意都难。把李利和孙策、周瑜这样的放在一起,李利自然也会变成小透明。同样,把李利和杨彪、赵歧、马日磾、韩融等人放在一起,李利就是汉朝的颜值担当。 天子是个小孩子,喜欢好看的、年轻的,再正常不过啊。 二嘛,就是系统的功劳了。李利见过天子之后,每天赠送的好感度里面,必有天子的一份,日积月累,虽然不能引起质变,但维持基本的好感度不让天子恨屋及乌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利能力出众。他担任河东太守,让河东大治,又在河东搞盐铁专卖,赚取钱财无数,让朝廷财政不至于破产,天子也能够享受到他应该享受的待遇。现在又兵指并州,为朝廷夺回二郡。大增朝廷和天子的颜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符合朝廷的利益。这样的人材,谁不喜欢?可以说只要李利一天没有扯旗造反,朝廷和天子就会一直支持李利,哪怕是这个过程,有点儿那啥。就像现在虽然是在李利碗里夺取他的利益,但朝廷同样也没亏待李利不是?该有的封赏都会给。只是希望李利不要独占罢了。 李利见得天子发问,稍一沉吟就拜道:“为国家选材,自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河东太守之位,臣荐二人:河东郡丞贾诩贾文和;前黄门侍郎、左冯翊荀攸荀公达。此二人,皆世之奇士,当世大材,为一郡太守,足矣。臣惶恐,伏惟陛下圣裁。” 这两个名单,是一个双保险。李利压根就不信,六府选材,还有人能够比得过这二位去。两人的能力就不说了,当世一流。贾诩本身就是河东郡丞,对河东事务烂熟于胸,在李利离开之后,可以更好更快的接手政务,延续河东的辉煌。荀攸曾为黄门侍郎和左冯翊,政治手腕和能力自然是够的,若不是倒霉碰到了冯翊羌叛乱,哪里轮得到李利捡便宜。本来李利想把荀攸带在身边,让他为自己攻伐并州而出谋划策。但现在自己的并州牧、刺史的头衔落了空,荀攸这个并州从事别驾也自然是变成了幻影。那么,给荀攸一个安排,自然也是理所应当。不然的话,荀攸交游满天下,万一李利这边动作慢了,哪里突然伸出手来把荀攸给挖走了,李利不得哭死去? 当然,这两人无论选谁,都不会影响李利控制河东郡的事实。这就是李利想要的结果。李利这么一说,朝堂之上,顿时就安静下来了。李利推出的人选当然没问题,但大家谁都不想选。有人这会心中就在咬牙切齿的在骂,李惠民这小王八蛋简直太狡猾了。 杨彪这会见大家都不吭声,就微笑道:“惠民,你夺回上党、太原,于国有大功。今并州二郡空缺甚多,你若还有人要举荐,可一并道来。” 李利对着杨彪一礼,道:“杨公说得是。”于是又向天子一拜,继续道:“陛下,微臣斗胆,荐河东卫觊为太原太守;荐扶风马超为太原郡尉;荐祁县王凌为河东郡丞;荐冯翊张既为祁县令;荐宣威侯张绣为使匈奴中郎将;荐弘农杨修为度辽将军府主簿;荐扶风士孙萌为阳邑令;荐汝南张根为闻喜令;荐河东裴潜为晋阳令;荐安定皇甫郦为上党郡丞……” 李利一口气,就抛出了许多名单来。其中有他的人,比如卫觊、王凌、裴潜等人;也有他想拉拢的人,比如当初仗义为他执言的张既;还有的就是他送给诸公卿们的大礼包了。看看这份名单,豪华得吓人:马腾之子马超、张济之侄张绣、杨彪之子杨修、士孙瑞之子士孙萌、张喜之侄张根、皇甫嵩之侄皇甫郦…… 这些人,有些是李利想真心拉拢所用的,有些是李利不怀好意故意捣乱的。但不可否认,李利这名单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庸材。他们都在历史上,绽放过自己独有的光彩。 这份名单一列出,诸公们的脸色顿时就那叫一个好看。马腾和张济更是黑着脸。马超被李利举为太原郡尉,张绣更是被举为使匈奴中郎将。要是放在平时,要是是别人所举荐,马腾和张济肯定是非常高兴的。但问题是并州现在是李利在那里折腾,而这两个人又是李利所举荐,他们就不得不多思考一二了。 其实对于马超和张绣,李利是真的想把他们拉出关中这个大坑。免得将来张济和马腾跟自己叔父李傕擦枪走火,马超和张绣也跟着卷入其中。这两个人,一身本事却困在关中不得施展,实在是太可惜了。还不如带他们去并州打仗呢。现在并州都是胡人,带着他们去驱除鞑虏,横扫大漠,岂不快哉? 可惜马腾和张济不这么想,他们只是在想这肯定是李傕出的主意,意欲把他们的继承人弄到并州去,然后以此为胁迫他们两个。这会马腾和张济心中,满满都是戏了。 而杨彪等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且喜且忧吧。喜的一方面,是李利对他们的子侄的认可。李利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关凉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他的一举一动,已经不能被大臣们所忽视了。能得到他的认可,间接也证明了他们子侄的优秀。这确实是件好事。忧的是,他们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子侄们现在就进入并州,或者是担任由李利举荐的职位。 且不说李利有没有其他的打算在里面,若自己同意了,李利都成了自己子侄的举主,将来要是对付李利,岂不是又多了一层妨碍?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反击手段 李利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搞,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公卿的子侄们,要么已经出仕,要么即将出仕。但他们无论如何,是不愿意通过李利的举荐来踏入仕途或者是变更职务的。因为他们不需要,他们有着自己的规划和意图。实现起来并不艰难。所以压根就没有必要和李利绑在一起。 但一时半会,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李傕看着一群人脸黑如锅底,心中大是畅快,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于是便向天子举笏一拜,大声道:“陛下明鉴,度辽将军李利所举,皆贤材也,尚书台宜当一一通过,速使其等之任地方。” 伏完抚须轻笑了起来,这名单就是李利和他商量出来的结果。现在有李傕站出来了,就用不着他再继续煽风点火,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于是他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杨彪等人脸色沉重,李利这一招实在是厉害。让他们进退两难。不是他们不愿意分享并州的胜利果实,但倘若答应了李利,那河东太守和太原太守就会落入李利的囊中,如此一来,河东、太原、上党这三郡太守都是李利所荐,虽然他们也相信贾诩、荀攸和钟繇的能力和操守,但这样的情况,朝廷如果可以,还是一定会去避免的。而且李利看似举荐,实则包藏祸心,这些人若是因为李利的原因而去了并州,心里面无论如何是很难对李利生出敌视之心的。将来若是再被李利拉拢,紧跟在李利身边,那对于各大家族来说,就真的是一场灾难了。 而若不答应,那么接下来他们也有举荐自己的子弟和门人的计划。李利举荐他们果断拒绝,然后他们又再自己提出来,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李利和伏完的这一招,妙就妙在先行把公卿们的子弟们先行一步提出来,和李利自己的举荐方案整合在一起。这样一来,让公卿们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气氛十分尴尬。杨彪率先做出反应,出列上奏道:“陛下,此时讨论,为之过早,而尚书台尚未统计清楚各地所缺,莫如暂先搁置,容后再议。” 李利这会占尽上风,哪里肯干,于是毫不相让,立刻怼上:“陛下,其余诸职,或可拖延一二,唯河东、太原二郡太守,宜当先定。臣举荐贾诩、荀攸、卫觊三人,不知六府举荐何人?” 杨彪为之胸口一堵。你都拿出这三个人来了,他们六人能选出谁?夹带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贾诩和荀攸都是老牌名士,资历、声望、能力全都是一时之选。河东卫家也是关中世家大族,不然蔡邕也不会和他家互为婚姻。现在问题来了,杨彪等人要选出谁来,才能够比得过这三人? 比得过的,都已经是三公九卿这个级别的了。除了三公九卿这个级别的,你选谁出来都会在这三人面前黯然失色。 所以,何必自取其辱?杨彪等人不如李傕这样的军阀不要脸。哪怕选的人不行,也要强行安排上。像杨彪、张喜、赵温这样的人,全是靠能力、声望、资历才能够登顶三公之位的。那么读书人的脸面和最起码的公平,还是要维护的。不像李傕等人,完全是暴力手段上台,只讲拳头不讲规矩。 如果杨彪等人这会还强行推他们之前所选出的人选,大家眼睛都雪亮着呢,就算选上了,杨彪等人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如此,却是得不偿失了。 之前杨彪等人其实是有一个非常好的人选的,那就是韦端。他们也想到过贾诩和荀攸的情况,他们想推韦端来与之抗衡,但又想到韦端在凉州为州牧,接照下一步的路线,韦端就应该到九卿那一级别了。不征韦端还朝却把他弄到河东或者是太原去当太守,估计韦端也不太愿意。而且又风传韦端二子,与李利交好,甚至还在上党游玩许久。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了。于是便没有去与韦端沟通。结果李利就一记反将,让他们犯难了。 杨彪摸了摸胡须,他是万万不敢让自己的儿子杨修去李利帐下当个主簿的。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最清楚。文才出众,聪明过人,与之相伴的就是年轻气盛,一身傲气。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打麿几年比较好,要是贸然放出去,很容易出问题。尤其是在军令如山的军中,稍微出点错,就要砍头。他杨彪可不想临到老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利是兵家子,杀伐决断,他可不敢让杨修去跟着李利冒险。 刚好他又不愿意让贾诩、荀攸等人占据太守之位,于是眼睛一转,便开口道:“陛下,二郡太守虽然重要,但接下来,朝廷当放眼并州。度辽将军复置,未来并州战事频繁,以老臣之见,宜当使度辽将军府下诸吏先行配置。臣荐贾诩或荀攸为度辽将军主簿。” 汉朝能开府的,只有高级官员,比如三公和大将军等。李傕等人能开府与三公一道合称六府,那是因为他们凭借武力上台,挟持了朝廷,朝廷不得已而为之。开府代表着能够自选僚属的特权。当然,也有一些官职会例外,比如度辽将军这个职位,他本身就是代表天子和朝廷处理边疆胡人军政外交等诸事的镇将,自然也有选置僚属之权,但因为他级别相对来说还不够,是和太守、州牧同为二千石的级别。所以是不能够置长史的。但府中能置主簿和诸掾史。 杨彪心想,你不是想让我儿子去嘛,我儿子哪里有什么能力给你李利当主簿?你不是觉得贾诩和荀攸能力强么,未来朝廷最重要的是收复并州,既然如此,我就荐贾诩和荀攸为你李利府中主簿。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二人确定是你李利一伙的了。 杨彪这么一说,诸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对啊,朝廷未来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全力支持李利收复并州啊。既然这样,那么优先照顾李利的府中官员配置,理所应当啊!于是也跟着一起纷纷出言附和。 李利听了,哭笑不得。他的将军府上幕僚人选,哪里需要放到朝廷上来讨论,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瓜分蛋糕 一个度辽将军的主簿,拿到朝堂上来讨论,这是极不符合规矩的。哪怕是三公和大将军府的长史,也不会拿到朝堂上来讨论,而是三公等有资格开府的人自己设置聘用,完了向朝廷报备,等着朝廷发工资就行了。 但杨彪的理由选得很好,朝廷任命李利为度辽将军的意图是什么?那就是让李利继续在并州开战,把被胡人占据的另外数郡全部收回来。这是朝廷极度重视的一件事情,既然如此,朝廷关怀一下度辽将军府的僚属配置情况,有何不可? 三公和李傕、张济、马腾这三个人,合称六府。他们共同执掌朝政,严格来说天下无论什么大小事情,他们都是有资格管上一管的。只是看他们愿意不愿意罢了。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会去插手具体事务,就像下面的底层官吏不会越级报告一样,这都是官场的规矩。但规矩也有打破的时候。站在官场最顶层的大佬们,自然是有资格来打破规矩的。这是他们的特权。 杨彪这么一说,就连天子也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并州事关朝廷威严与脸面,是当前阶段,朝廷需要关注的最重要事件,执政要关心一下攻略并州的绝对主力度辽将军,想要加强度辽将军府的力量,有何不可? 李傕和李利,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李利想了想,便迅速改变了主意:“陛下,杨公所言甚是,臣举贾诩为河东太守,荀攸为小臣府中主簿。” 算了,先稳住河东老巢,太原太守不要了,让他们去争吧,倒是要先委屈荀攸在自己府中担任一个小小的主簿了。不过这样也好,借此机会,先彻底把荀攸和自己绑在一起,将来收复了并州,还怕没有位置安排荀攸? 李利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想要把河东和太原都给吃下,已经不可能了。叔父李傕现在情况不妙,以一对五。而自己的盟友伏完和士孙瑞,现在还不能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自己。就算站出来,也怼不过其余五位开府秉政的大佬,还不如先藏起来呢。那就先保住河东,那里是自己的发家之地,绝对不能有失。太原么,呵呵,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算让杨彪等人给抢了去,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杨彪等人互望一眼,听明白了李利的意思。这是只保河东,而弃太原了。这个方案,他们可以接受。尤其是杨彪,免去了爱子杨修的麻烦不说,把荀攸安排到李利麾下为主簿,其他的职位,李利方面也少了一个非常有力的竞争对手,这简直是太完美了。 于是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仍由杨彪发言表态:“陛下,臣附议!”然后后面的几个都跟上附议。 天子心想这也不错,于是便道:“可!”旁边的尚书便忙记了下来,等会这是要制作诏书传达下去的。 接下来,太原太守,落到了雍州刺史邯郸商头上。兴平元年朝廷分河西四郡为雍州,邯郸商受命为雍州刺史,治姑臧。他在那边吃了两年土,也是时候奖励一下了。太原虽然也远,但比起姑臧来,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让他去那里为太守,当朝廷的耳目,盯着李利在并州的一举一动,却是再好不过。 两个太守人选确定之后,朝堂之上的气氛顿时就松懈了下来。接下来,则是三郡的郡丞和郡尉了。东汉光武帝定都洛阳之后,曾罢天下各郡国都尉,行强干弱枝之策,只保留了边郡的都尉。因为边郡要是没有都尉的话,胡人打了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一政策延续到了汉末,自从汉灵帝驾崩之后,这一政策在这几年之内,就迅速成了摆设。一是关东诸侯们不理睬朝廷了,自己任用私人,所以胡乱设立职位。二是天下盗贼横行,治安败坏,许多地方都筑坞自保了,再不设郡尉平定地方,这似乎说不过去。 河东郡丞是贾诩,郡尉是徐晃。现在贾诩摇身一变成了太守,徐晃也跟着李利在并州打仗,所以这两个位置,贾诩和徐晃就不太合适了。祁氏王氏,百年世家,王允为国赴难,慷慨捐躯。基于补偿的心理,大家同意了李利提出来的,让王凌为河东郡丞的意见。当然,国家公器,不能乱来,所以大家的意思是先让王凌做个代理试试看,如果行就转正,不行就再说。反正不过是一郡之佐贰官,上面还有个太守看着,左右出不了大错。于是王凌便被任命为行(代理)河东郡丞。 卫觊在河东出仕,并没有入朝历练的经历,李利让卫觊担任太原太守,那是绝无可能的,就是连太原郡丞和上党郡丞,大家也都不会同意。于是征卫觊入朝为尚书。这是官员升迁的必经之路,李利也不好拦着,不然阻挡属下上进,这算怎么一回事? 皇甫郦是皇甫嵩之侄,早年跟随皇甫嵩在军中,后入朝拜为谒者仆射,从此后一直没有外任的记录。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通过了皇甫郦外放为上党郡丞的任命。太原郡丞,仍然是杨彪这边的人选。 河东郡尉马腾和张济一起举荐张横。张横与梁兴等将,都是凉州小军阀,马腾势起,遂依附于其麾下。历史上就是他们斩杀的李傕,也是跟着马超一起席卷关中,攻打曹操的猛人。 李利自然不干,他琢磨了一下,估计自己推出自己这边的人选,一定会遭到各方强烈的反对,索性就反手举荐马腾麾下大将庞德。与其把这个重要位置让给张横,还不如相信庞德呢。最起码,庞德还是比较靠谱的。 马腾心中大叫不妙。你道他为何不愿让自己的子侄和麾下出仕地方,他心中早就有了个惊天谋划。所以这才会把河东郡尉这样的职位送给外人,也要把庞德和马超留在军中。马腾现在身居高位,他的军队自然要人掌控。爱子马超勇冠三军,心腹大将庞德沉稳过人,两人搭配在一起,最是相得益彰。现在李利反对张横为河东郡尉,却又不举荐他人,偏偏举荐庞德。这让马腾不好反对的同时,心中也是一沉,莫非自己哪里漏了蛛丝马迹不成? 杨彪等人都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李利的人,放谁上去他们都可以。反正他们自己麾下也没有能够担任一郡郡尉的人选。 马腾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若是站出来反对,以李傕和李利的精明,立马就会意识到其中必有古怪。马腾真的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举荐李家的人好了。不过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捏着鼻子,与大家一起通过了这道任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返回并州 秉着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原则,也因为并州情况特殊。所以上党郡尉和太原郡尉,分别由徐晃和张辽担任。 李利举荐马超担任太原郡尉,这一次马腾站了出来,极力反对。大家也能理解,马腾在朝,而他的军队由其子马超和大将庞德掌管。现在庞德出任地方,再把马超给调走了,马腾的军队只怕就要先乱套了。基于平衡的心思,大家这一次,很默契的支持了马腾一把。让李利的图谋没有得逞。 李利倒是无所谓,他神态轻松,心里却是一直在憋着笑。要是马孟起知道自己举荐了他,却又被他亲爹给否决了,这在军营中憋坏了的孩子会不会和他爹闹起来?李利忽然好期待。 接下来就是三郡的县令、县长们了。在上一年的上计中,有些官员不合格,不适合再留任了。另外还有一些政治因素,比如并州的二郡,许多都是高干任命的,这些人,自然是不能够留的,必须罢职。于是三郡就空缺了许多的位置出来。这么多位置,足够大家一起分的了。 于是李利所荐的张既、士孙萌、张根、裴潜等人都得到了通过。张既和裴潜是李利的自己人,这么多位置让他占两个并不过分。士孙萌和张根都是背后有靠山的,谁敢反对?另外,张奂之子张猛,杨彪之子杨修以及相当一部分公卿的子弟门人,都纷纷出仕,或入朝堂观政,或出任地方。 李傕之弟李应、李桓;侄李暹、外甥胡封虽然没有外任为职,但也纷纷获得了加官。李利表荐张绣为使匈奴中郎将,被张济站出来给否决了。理由是度辽将军驻地与使匈奴中郎将地方相邻,且匈奴诸部与李利交好,没必要再单独设置使匈奴中郎将,让李利兼任便可。张济的想法和马腾的一样。自己就这么一个接班人,可不能派出去了。马腾麾下将领多得是,但张济麾下,可堪大用的,却只有张绣一个。张济是万万不会放手的。 李利没想到,拉拢张绣不成,自己身上却又多了一个兼使匈奴中郎将的职务。行吧,虱子多了不怕咬,朝廷给发两份工资何乐而不为? 这一次朝会,从早开到晚。中午天子赐了宴,大家吃完了饭,休息了会又开始继续讨论。每一个人选后面,都有着无数人在角力。从西迁到长安之后,朝廷好久没有向地方大量委派过官员了。偶尔任命几个地方官,还被关东诸侯给赶走,想想真的是心酸。如今有了如此大好机会,他们不争才怪。李利跪坐着累,听得心也累。他十分怀念家中的坐椅和床榻,可他总不能站起来说你们继续开会,我请个假回家休息。也就只能跟着这群人一起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李利已经是没精打彩,疲惫不堪了。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些老家伙们,耐力比他可是要强多了。而高高在上的那个年轻的至尊,也千万不能小瞧了去。十几岁的年纪,李利在干嘛?正是最坐不住的年纪,而那个人,却安安静静的陪着大家坐了一整天。 事情办得不完美,但总算是办完了,对这个结果,李利虽有遗憾,但也能接受。并州只收回二郡,其他地方还需要李利去奋斗。长安虽好,但非是久留之地。于是,李利就在开始准备启程回去了。 这一次回并州,李利是要把家眷都带过去的。叔父李傕专门交待了他,并州重要,为李家开枝散叶同样重要。所以这一次,蔡文姬和貂蝉会同他一起前往并州。这个年代,男人只要有本事,妻妾成群再是正常不过,所以李利担心的后院问题,并没有发生。蔡文姬很自然的接受了貂蝉的存在,她是李利明媒正娶的大妇正室,压根就没把貂蝉放在眼里。 行至河东,李利与贾诩相见,私谓道:“贾叔父,时至今日,吾凉州方得一缕生机矣。”当年反攻长安前夕,李利请李傕派人寻贾诩,而后向贾诩请教保命之法。贾诩的回答很简单,一直强大下去就行了。经历了出镇地方、李郭内乱、图谋并州等一系列事件,在李利的努力挣扎之下,历时三年,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保命的资格了。以后只要他不行差踏错,自保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贾诩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李利,心中也是无限感慨。此番李利虽然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职务,但好歹也把负责北方边郡对外事务的大权拿到手里了。从此,李利不但可以对并州的诸胡发号施令,如果幽州那边的胡人不听话,李利一样也有资格插手的。度辽将军,本身就是要对汉朝北部(包括西北和东北)边防负责的。度辽,其字面意思就是度过辽水。而大小辽水,可是远在幽州辽东。 当年的李利一脸忐忑,言语中充满了对凉州军事集团的担忧。谁又能够想到,短短几年功夫,李利就能够走到这一步呢?李利没有看错,还在长安的凉州集团,包括李傕和张济、马腾、韩遂等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军阀们,他们已经开始腐朽了。说是鼠目寸光并不为过。从来只知道看着凉州和关中,却不肯放眼看一看天下的变化。如果李利不走出来,贾诩敢断言,凉州集团的覆灭,那是迟早的事。 如今李利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等于是在老树上发出了生机勃勃的新芽。一想到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功劳,贾诩就忍不住的暗自得意。纵然不能够带兵上阵,提剑冲锋,于尸山血海中冲阵厮杀,但算尽人心,拨弄大势,翻云覆雨,以天下苍生为棋,这种感觉,也是极好的。 李利和贾诩详谈了许久,河东是他的起家之地,这里有盐有铁,还有他从南阳弄过来的许多工匠,这都是他的心血和财富。绝对不能有失。所以在卫觊、裴潜都先后调离之后,李利又给贾诩弄来了王凌,并留下了贾逵。这三个人要是抱成了团,河东地面上也没人能够与他们相争了。至于庞德,李利觉得,庞德应该还不至于胡来。当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利也在河东留下了反制手段。 辞别了贾诩,李利又召见了贾逵,卫觊入朝,裴潜外任为晋阳令,都得到了升迁,作为一早就向李利靠拢的人,贾逵仍然被李利按在河东纹丝不动。要说心里没点想法,那又怎么可能?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业肇始 李利见了贾逵,很直接的问道:“梁道,卫伯觎和裴文行一入朝,一外任,独你仍在河东为从事,心中可有怨乎?” 贾逵吓了一跳,毕竟还只有二十出头,心中城府未显,于是忙道:“将军,下吏不敢。” 李利笑道:“只是不敢,而非没有,对吧?”不待贾逵回答,李利就自顾自的道:“文行之父为尚书令,伯觎随我在并州有功,不过,这都不是关键。梁道,我若想你离开河东,如文行一般外任为一县长吏,也不过是我一句话而已。” 李利走到贾逵跟前,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然后沉声道:“但我不想,因为我仍需要你在河东为我效力。河东是我起家之地,文和虽继我为太守,但郡丞王凌资历浅薄、经验不足,而郡尉又是马寿成心腹大将,文和若无你相助,我不放心!梁道,能助文和一道替我守好河东否?” 贾逵听了,心中就是一震,原来将军留我在河东别有用意。在河东协助太守贾诩一起守好将军的基业,这才是关键啊。一想到其中责任重大,贾逵心中就开始激动起来。将军这是视我如心腹啊。卫伯觎和裴文行虽然比自己先走一步,但未来还不一定能比自己有前途呢!想通了这一点的贾逵,心中的那点儿不甘心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于是便郑重的向李利一礼,沉声道:“下吏愿为将军效死!” 李利伸手一拍贾逵肩膀,大声道:“好!梁道,我给你留下几名亲卫,你替我看着河东,倘若有事,便差他们速报于我!”看着像打了鸡血一般的贾逵离开,李利心想,自己这领导力,怎么着也到了优秀的水平了吧? 李利为了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女人和她们的侍女,一路上走得很慢。等到了太原的时候,太原新任太守邯郸商早就到了。 邯郸商一脸苦色,他早知道太原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在姑臧吃沙子呢。名义上他是太原太守,但郡尉是张辽,晋阳令是裴潜,都是李利在河东的老班底;祁县令是张既,当年在朝堂之上替李利发声的那个小郎官;阳邑令是士孙萌,士孙瑞和李利走得近,那个宝兴钱庄士孙家甚至还有份子……再加上五原、雁门等郡还没收复,李利的度辽将军行营目前只能驻扎在太原。呵呵呵,这个太守做得还有什么滋味。本来是一呼百应,令出法随的一郡最高军政长官,可现在李利一到,邯郸商就成了屁颠屁颠给李利处理后勤事务的跑腿官。这个中滋味,也真的是难以言明了。 不过李利却没心思去照顾邯郸商的情绪。分了这么多蛋糕出去,接下来军队的军饷、粮草、装备等一系列物资,朝廷自然也不能够假装不知道了。不然李利再拿着自己的家底去打仗,岂不是傻? 来到太原安好家之后,李利就以度辽将军的名义,决定重组度辽营。然后把人员配置、物资所需,全部列成表往朝廷一报。朝廷不批,李利就不打算动。有了上党和太原二郡的好处,想来朝廷那边的大佬们,应该会比李利更渴望并州其他各郡了吧。 当然,在做事之前,李利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荀攸。见面之后,李利就很惭愧的对荀攸道:“荀公,李利失言了,当初我太过自信,唉,答应荀公的并州从事别驾,没戏啦。现在只有度辽将军府的一个小小主簿,不知道荀公可愿留否?” 说完之后,李利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荀攸。要知道,荀攸之前是黄门侍郎和左冯翊,都做到二千石的官儿了,如今这个破主簿,却是个小得可怜的小吏。要是荀攸不愿意干,觉得自己委屈了他,那可就真完蛋了。荀攸去了东方,无数诸侯都会待以上宾之礼。现在,荀攸会留下来吗? 荀攸看着愁眉不展的李利,展颜笑了。他荀攸不是无处可去,而是真的想为这个四分五裂的国家多做一点事情啊。放眼天下诸侯,李利有爱民如子的品格,有出众的军事能力,有充足的成长空间,更有着朝廷赋予的大义。不选李利,将选何人? 历史上的诸葛亮为什么选了皇叔?固然有皇叔魅力品德过人的原因,何尝又不是因为皇叔身边谋臣太少,诸葛亮宁为鸡首不为凤尾的原因。历史上的荀攸选择曹操,那是因为他没得选。关东能够成气候的除了袁氏就是曹氏,其余皆不足道(那会刘备正被袁术和吕布联手暴打,刚到手的徐州也没了)。刚好又有荀彧的原因在,所以荀攸就追随了曹操。现在有了李利这个珠玉在前,荀攸哪里还愿意去兖州。曹操两屠徐州,不止是兖州士大夫们心中不喜,荀攸心中一样也很反对这样的行为。攻城略地无可厚非,搞大屠杀来泄愤,那就真的是过分了。 于是荀攸便笑道:“荀攸何幸,能得惠民看重?”便正衣冠,郑重向李利一拜,朗声道:“颍川荀攸,拜见将军!” 这一刻,李利忽然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他手忙脚乱的扶起荀攸,喃喃道:“荀公!”他三年来,孜孜不倦,努力向前,直到今日,终于能获得当世顶级谋士的认可了。 古话说,君择臣,臣亦择君。其实就跟后世公司招聘人材一样。你觉得这个人可以招进公司,但牛气冲天的人材自然也会考虑一下你这个公司有没有发展空间、是否能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存活下来。如果有人觉得你这个公司不行的话,那么你开出的工资再高,福利再好,他也是不会留下来的。 这个时候的袁、曹等强大诸侯,就像后世的央企、外企等世界500强企业一样,吸引着各路人材争相投奔。而李利就像是民营企业,处境艰难,不为人知。他这一路行来,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三年前李利就认识贾诩了,他们是老相识,又有董卓死后的庇护之恩。可贾诩仍然没有全心全意为李利打工的想法。像河东的卫觊、裴潜、贾逵等人,又何尝会视他为主呢?朝廷一声召唤,卫觊不就立马打包回长安了吗?朝廷固然有诏命没错,可当初朝廷征召你卫觊,你不也在家婉拒了数次,闭门不仕吗?卫觊真心想追随李利,又何至于在并州大战将起、李利用人之际,回到长安去担任个尚书? 李利在长安也试图拉拢过其他的士大夫,虽然有人向他表示善意,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表示不屑一顾。为什么会如此?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李利并不是什么英明之主,没有资格驾驭他们? 而今,荀攸愿意留下来,愿意纡尊降贵,担任将军府中的一个小小的主簿,其心意不言自明。这教李利如何不感动?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路出击 兴平二年(西元195年)秋七月,经过补充和休整,此时的李利已经是兵强马壮。关东战火连绵,诸侯互相吞并,李利觉得时不我待。于是决定兵分两路,攻略并州。 由李暹和呼厨泉一道,引兵西进,收复西河、上郡;他自己则率了徐晃、张辽向北,攻打雁门诸郡。 李利现在在并州,是一家独大的军事势力,在打败、驱赶冀州势力之后,呼厨泉已经老老实实、五体投地了。西河又有匈奴老王去卑的配合,收复西河、上郡并不难。难的是李利这一路。 自先秦以来,北方的胡人,就一直是华夏民族的大敌。到了汉朝,断断续续几百年,汉人总算是把匈奴人给打服了,也把强盛一时的匈奴打得四分五裂了。 但草原上的部落,总会突然之间冒出来,匈奴人打败了月氏人,夺得了草原霸主的名衔。现在匈奴人势微,鲜卑人又开始取代匈奴人在草原上的地位。 鲜卑和乌桓都是东胡的一支,汉初被匈奴冒顿单于打得屁滚尿流,纷纷臣服于匈奴,跟在匈奴后面当小弟,一起进攻汉朝。后来到了大将军窦宪北伐大破匈奴,勒石燕然而还。因北匈奴单于带着族人遁逃不知所踪,而汉人又对这广袤的草原不感兴趣。于是鲜卑人在吞并了匈奴部族十余万人之后,崛起于草原。 从此鲜卑开始强盛,也走上了一条骚扰汉朝边关的道路,从汉和帝永元九年开始,边关岁岁不宁,汉朝与之激战不休,边郡太守长吏多有战死者。尤其是到了汉桓帝时,鲜卑雄主檀石槐横空出世,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檀石槐其父是投鹿侯,出去从军三年,回来之后发现儿子好大了。投鹿侯当即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就拨了刀在手,要把这**孽种一刀砍作两段。关键时刻其妻跪下来说她没偷人,白天走路的时候,天上打雷,她抬头望时,忽然有冰雹入口,于是便有孕在身,十月怀胎产下此子。这孩子从小奇异,长大必不是凡俗,请不要害了他。 投鹿侯呵呵一笑,心想你他娘的不但婚内出轨给我戴原谅帽,现在还要侮辱我的智商。玩蛋去吧!最后这个野孩子还是没杀成,因为投鹿侯妻子把天神都搬出来了。等檀石槐长大之后,确实不凡,年十四、五岁,就有勇有谋了。 因为其表现不凡,遂被推为部落大人,当权之后,檀石槐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于是立庭于弹汗山,自号单于。 因地方太大,又把领地分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余、濊貊二十余邑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为中部;从上谷以西至敦煌、乌孙二十余邑为西部。各置大人统领。自此,汉朝幽、并、凉、乃至西域长史府领地,没有一处不被鲜卑攻打的。从辽东一直到敦煌,烽火不断。 汉灵帝熹平六年夏,鲜卑又寇三边,护乌桓校尉夏育受不了啦,于是上疏朝廷:“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请给我兵马,给我二年时间,还边郡一个晴朗明天。 当时汉朝内部形势已经极为不妙,西北凉州那里因为羌乱频繁也是个无底洞,现在又要北征鲜卑。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当时就进行了一场大讨论。讨论这仗该不该打。 当时的议郎蔡邕坚决反对,并因此而上疏劝告皇帝:“……夫以世宗神武,将相良猛,财赋充实,所拓广远,犹有悔焉。况今人财并乏,事劣昔时乎……” “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熲)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过段,鲜卑种众,不弱于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征发众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边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 “……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论点明确,论据充分。汉武帝这么牛,以文、景两代的积蓄打到后来国家财政都破产了,为此而后悔不已,何况现在?段熲这么牛,打个西羌都打了十几年,夏育能有段熲这么厉害?二年可以搞定鲜卑?搞不定怎么办?守边保塞,按照李牧、严尤的办法就行了。 蔡邕说的,可谓是十分有道理。然而奈何皇帝不听,且又有中常侍王甫收了钱在其中搞鬼。当初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欲立功自效,于是便出钱请中常侍王甫疏通,求得为将。刚好碰到夏育上疏欲击鲜卑,王甫因此给田晏出个主意,让他一起造势,与夏育出塞并力讨贼。王甫则负责给皇帝吹风。于是汉灵帝便拜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使匈奴中郎将臧旻(臧洪他爹)带着南匈奴单于出雁门。三路各将万骑,出塞二千余里。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檀石槐打得大败而归。汉朝数万边军,一朝葬尽。 自此之后,汉军不再有出塞之事。 也幸好檀石槐早早就死了。不然再活得久些,趁着汉朝这边黄巾起义、张角作乱时再来犯边,汉朝就真的惨了。檀石槐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和连继位。老子英雄,儿子却不是个好汉,不但贪财好色,还断法不平,于是归附的许多部落因为不服气而纷纷叛离。和连在进攻北地的一次战争中,被人给射死了。他的儿子骞曼当时还小,于是和连哥哥的儿子魁头被立于单于。骞曼现在长大了,正在和魁头争国,两边打得不亦乐乎呢。 但这是弹汗山鲜卑王庭的事,并不意味着,并州的鲜卑诸部,势力就不强大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张辽建议 经过仔细的调查收集,雁门、云中、定襄、五原、朔方、上郡等地,都有鲜卑人的踪迹。鲜卑人跟着羌人混在一起,把河套给占了个七七八八。他们驱赶汉官,杀害汉民。把良田摧毁,化作牧场。整个并州北方,实际上已经是乱七八糟了。 李利看得,也是十分头痛。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大河从凉州北地郡一路向北,到了朔方再向东,再到云中陡然又是一折,河水开始向南,经过定襄、西河、河东,在风陵渡与渭水合流,一路奔腾向东。东、北、东、南、东这么一个走向,于是就在并州北部,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几”字。这个几字内外,就是河套地区。这里水流平缓,牧草茂盛,土地肥沃,是天下有数的好地方。 在先秦的时候,这里是属于林胡和楼烦国的。赵国和北狄打得不亦乐乎,向西、向北拓地千里。把楼烦等部打得狼狈而逃,河套的一部分也就落入了赵国的手中。到了秦始皇他老人家的手里,又派大将蒙恬率兵十万北击匈奴,迁徙三万户百姓到河套戍边,设云中、九原两郡。 可惜好景不长,秦二世而亡,趁着中原群雄逐鹿,无暇北顾,匈奴又悄然占据了河套。等汉高祖刘邦好不容易消灭了项霸王,一并天下,再回头一看,就不禁雷霆大怒。于是便率部与匈奴交战,这就有了历史上有名的白登之围。 从汉高祖到汉景帝,一直对匈奴忍辱负重,采取和亲来换取边境平安。到了汉武帝,为了洗刷他父亲、祖父和曾祖父的耻辱,汉匈大战开始了。这个猛人坐了五十余年皇帝宝座,打了四十余年的仗。在他的手里,终于把不可一世的匈奴给打得伏地求饶了。河套、河西、西域,拓土何止千里。真不愧是千古一帝。 从此以后,河套地区,就被汉人死死抓在手里。而到了几百年后的现在,李利居然发现,河套之地,尽为腥膻。他如何能忍? 河套不但土地肥美,更关键的是,它是个宝贵的战略要地啊。控制了这里,汉朝才能够有源源不断的马匹。控制了这里,汉朝才能够保证首都长安有着足够的战略缓冲。失去了河套,胡人一个冲锋,就能够打进萧关,惊动三辅。 尤其是现在,朝廷已经迁都到了长安。所以河套地区的重要性,顿时便凸现了出来。这也是为何三辅出身的士大夫,毅然站在李利一边,全力支持他收复并州的原因。事关他们自身的安危,不支持不行啊。 接下来,李利就把张辽给喊了来。张辽是雁门土着。史书说张辽本来是聂壹之后,因为避怨而改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聂壹是马邑大豪,与匈奴多有来往,后来发动马邑之谋,忽悠匈奴单于差点进入了汉军的包围圈,可惜功亏一篑。聂壹因此而两边不是人。匈奴和他翻脸那是必然的事;而汉朝出动无数大军,钱粮物资消耗无数,却连匈奴的汗毛也没捞着一根。这口气又怎么吞得下去?所以聂壹的后人改姓,躲开这许多麻烦,只怕也是情理之中了。 因为张辽很早就在雁门当郡吏,又在并州当过从事。对雁门可谓是了如指掌。接下来该走哪一步,李利决定先听听张辽的意见。 张辽拜见李利之后,李利便道:“文远,吾今欲挥大军,复并州之故土,汝为雁门故吏,可有策益我否?” 张辽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他在心里琢磨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从李利进军上党开始,张辽就知道,李利迟早是要打到雁门去的。 张辽便沉声道:“将军,欲破雁门胡,须攻楼烦与平城。破此二城,足以震慑诸胡矣。”张辽接下来,向李利详细的分析、解释了雁门的情况。 雁门境内,有夏屋山和句注山。句注山那里,有着后世誉为天下九塞之首的雁门关。雁门关与先秦长城相连,险峻无比。除此之外,楼烦与平城,则是雁门的另外两个坚城。能够进入雁门的胡人,绝对不能把他们当作野蛮人来看了。 如同生羌、熟羌一般,这深入汉境的胡人,也可以称之为熟胡了。他们在长年的征战中,熟悉、了解汉朝。对汉朝的衣饰、风俗、食物等等都不排斥。可以说,除了样貌和胡、汉天然仇视对立的鸿沟外,他们已经和汉人没有什么不同了。他们会用筷子,会讲汉话,会睡床榻,甚至会居住在城中。 所以,攻打雁门,难就难在这里。如果胡人都在野外,只要找到他们的主力,然后进行决战就行了。以李利这会的装备,分分钟吊打胡人的节奏。收复并州完全不用费什么力气。可是胡人在城中,可能还会守城,这就让李利有些头痛了。 张辽还给李利一条建议:“将军,如遇诸胡,不可心存仁念,杀之便可。当杀戮到胡人害怕时,将军再出面安抚,地方悉平矣。” 李利这倒是听明白了。这胡人就是典型的畏威不怀德嘛。只认拳头不认仁义。自己用暴力把他们给征服了,接下来这仗就好打了。或许都不用自己再出兵,胡人们就会自己主动前来投降了。 商量完后,李利就下了命令,三军开拔,向原平出击。原平城靠近太原。之前也有胡人活动,后来闻得高干要北征,因畏袁绍、高干之威名,于是纷纷避逃。这会却是被李利捡了一个便宜。李利入驻时,这里的胡人,早就不见踪迹了。倒是有着不少汉儿,纷纷奔跑了出来,观看王师。更有老年人,热泪盈眶,慨叹道:“不想今日乃得复见王师,死亦足矣。” 李利在原平城停驻了下来,再向北方,就是广武城了。这是李利要面临的第一个难关。因为广武城北,句注山下,就是名震天下的雄关雁门关。那里,胡儿们正在等着汉军的到来。他们,并不想再一次失去祖先手里的河套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广武之战 曾几何时,并州的军事力量,也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势力。只可惜,在张懿被休屠各胡人攻没、继任刺史丁原又因为中原大乱而奉命进京、度辽营在前几年又被於夫罗给打了个四分五散之后,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也终于开始烟消云散了。残留的则分为三部分:一部分跟着吕布出走关中,投奔关东;一部分跟随张辽投了李利;最后一部分则跟着张杨留在了河内。 失去了这么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并州顿时就如同拿着金子招摇过市的儿童一般,没了自保之力,偏又怀壁其罪。对于富庶的汉土早就垂涎三尺的胡骑,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汹涌而至。把偌大个并州,弄得乌烟瘴气。到处,都充满了胡儿肆意的狂笑和汉人的怒吼哀嚎。 之前高干受袁绍委托来并州,是得到了并州诸地汉人世家的大力支持的。很遗憾,高干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就被李利背后捅了一刀,只能狼狈退出并州。 高干在与李利交战之前,是已经做好了收复雁门的准备的。后来李利和高干在并州大打出手,许多人都在冷眼旁观。这种势力层面的交锋,他们没法也没胆插手。直到李利成功驱赶高干,现在又放出明确的信号,要收复并州。这在上党和太原,以及其他诸郡,闹出的动静并不比高干小。 要知道,高干只是代表着关东袁绍,而李利身后,却站着汉室朝廷。哪怕是朝廷现在势弱,但有着天然大义名份的汉室,那也不是袁绍可以相比的。 在李利亮出度辽将军的旗号之后,并州各郡的健壮儿郎,纷纷绕过胡儿的地盘,向着太原城涌了过来。还有什么事是比收复家园更重要的呢? 就是在这样振奋人心、士气高昂的情况下,李利指挥部队,对广武城发动了进攻。广武城的胡人,是东羌的一支。东羌是西羌内迁的一部,很早就停留在了并州境内。以前汉朝、并州强大的时候,他们俯下身段,为汉朝效命。作为仆从军,跟着汉军一路征战。流血又流泪。汉人士兵对胡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除了给点吃食,装备、军饷和战利品,那是想都别想。狠起来的汉军,为了抢功连自己人都杀,何况平日里视作猪狗一般的胡人? 自东汉光武帝中兴以来,汉朝境内,一百多年基本上没闹出过大乱子。而这会天下百余郡县中,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城池才算得上是天下坚城。其余的城池,大多数都是就地取材,用黄泥夯实筑成。经过时光的变幻,风雨的洗礼,早就变得不复当年的坚固了。尤其是胡人进来之后,更是随意破坏,让城墙变得残破不堪。 当李利的军队出现在广武城下时,慌乱的胡人并没有据城而守,而是选择了他们最拿手的方式,出城野战。看着乱糟糟的胡骑在自己跟前列阵,李利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广武城的优势在李利等人眼中非常明显。西北有句注山(恒山),东南有五台山,中间有滹沱河。刚好处于一个狭长的盆地当中。这样的地形,本可固守。而胡人,偏偏选择了要野战。 低沉的鼓号声中,徐晃指挥着部队开始列阵,一米多高的巨盾,被一排排的推了出来,放在最前面。巨盾以实木造就,外蒙兽皮,中嵌铁片。这是用来抵御敌人箭矢和马匹冲击的好东西。 巨盾后面,是一排排的长枪兵,长长的枪杆斜指天际,枪头寒光四射。又有成队的弓弩手,隐藏于后,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对敌人发动致命的打击。 而张辽,则引了骑兵,藏在步卒后面游弋待机。真刀真枪的野战,汉家儿郎从来就不曾怕过。两汉数百年对外战争史,胜多负少。有数的几场打输了的战争,原因很多,但从来都与战斗力无关。 进入并州的胡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来的。一种是实打实的想占据汉人地盘的。第一种人其实很好对付,因为他们都是前来打酱油的。对于汉人的强大心中也有数。所以在知道汉人收复上党、太原二郡的第一时间,都选择了后撤观望。只有后面一种极度仇视汉朝、汉人的,才会在并州坚持战斗到底,发誓恢复当年祖上的荣光。 对于这种人,李利从来不会手软。无疑,眼前的这支东羌人,就是这样的胡人。李利看着自己的部队四散展开,然后冷冷的下令:“一个不留!”这四个字,就决定了对面那支胡人的惨烈下场。 东羌的首领,看着对面那支旗帜鲜明,枪戟如林的汉人队伍,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难看。胡人落后,但不代表他们的智商就都是二百五,实际上,因为经常要面临恶劣的环境,与残酷的大自然竞争,他们的直觉反而格外敏感、强烈。对面的那支队伍,不但人比自己的部族人多,装备也要好。若是还天真的相信自己部族的骑射无敌,勇猛无双,这个首领哪里还能活到这个时候,早就化作肉泥来肥沃土地了。 但这会能退吧?占据广武这一带后,烧杀抢掠带来的快感,和劫掠来的财富。让这支胡人彻底丧失了理智。他们对广武城予取予求,这是何等的风光和快活。若是就这样灰溜溜的走,谁会甘心?就算首领保持着理性,能够下达退避的命令,但他的麾下,会听吗?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首领想了想,对他的副手们道:“汉人势大,观其兵马,倍于我部,莫如暂避锋芒,退至雁门关后,招各部来援,再与汉军决一死战,如何?” 副手们顿时就不干了。并州的胡人素来喜欢犯上作乱。他们杀过不少汉官,而许多汉人士卒,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表现得不堪一击。在他们想来,对面的汉军人确实多,但那又如何呢? 以前的汉军就不多了吗?他们一起杀的汉官和汉朝兵马还少了吗?并州刺史张懿、西河郡守刑纪、度辽将军耿祉等等,都是他们胡骑所创造的战绩啊。听说汉朝比以前还要衰弱,他们派来的人马,难道会比度辽营更厉害吗? 当初的胜利,迷惑了他们的眼神。他们纷纷出言反对,表示就要在这里,彻底击溃这支汉军。把他们赶回太原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广武之战(二) 看着驭使着马匹,开始小跑前行,然后到达最佳地点后陡然发动猛烈冲锋的胡人。徐晃的脸上,不禁展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 在徐晃看来,这支胡人简直就是在找死。短暂的距离,转瞬便至。在到达射程之后,强弩校尉一声令下,万矢齐发。顿时,空中就腾起了一片片的乌云。胡骑惨叫着连人带马翻倒在地,在这样高速奔驰的时候中箭落马,就算箭伤不致命,后面的骑兵撞击、踩踏,也足以让他们死得透透的。 胡骑一个个的中箭落马,他们自然也不甘于被动挨打。于是也一个个的拈弓搭箭,向着汉人队伍进行反击。箭矢划着圆弧,抛空落入巨盾后面的枪林之中,汉卒的惨呼声,也开始响了起来。 胡人很是歹毒,他们的箭矢,基本上都在牛马粪便中浸泡过,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做细菌,但对于这种更容易让人死亡的现状,却早就有了认识。幸好李利的队伍,基本的防具还是有的。 虽然物资极少,李利也不会把宝贵的铁甲装备到普通士卒身上,但李利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士卒就这样穿着军袍来搏杀。李利与众人一合计,觉得以胡人的智商,怎么着也不会用到火攻之计。于是竹甲就应运而生。被特殊处理过的竹甲,又轻便又坚韧,在防御远程弓箭杀伤方面,甚至比皮甲还要优秀。 其实要不是这会大规模造纸还比较艰难,李利甚至都想用纸甲。要知道,从唐宋开始,纸甲就已经开始装备于军队了。大家或许觉得用纸来造铠甲会比较搞笑。但实际上,纸甲还真不错。把硬纸层层叠放在一起,然后用大锤抡实,变成三寸左右的厚度,每方寸钉四个钉子,外面再包一层布或者是其他材料,然后制造成甲。这样的纸甲,劲矢不能洞破。尤其是淋湿之后,别说弓箭了,用刀砍枪刺都没事,到了明朝和满清,更可以用来抵御那会射速还很低的燧发枪。厉害吧?只是纸甲在耐用程度上,比不过铁甲罢了。明朝的戚爷爷抗倭,给自家的士兵装备的就是纸甲。因为铁甲在南方那种潮湿的气候里,很容易腐蚀变坏。而纸甲则没有这个问题。 胡人的箭矢不断的被抛射进来,但绝大多数都被士兵们身上的竹甲给抵挡住了。只有少数一部分倒霉蛋,被箭矢射中防护不到的地方。几轮箭雨之后,第一批胡人就已经骑着马,狠狠的撞在了汉军的巨盾之上了。 哪怕是盾牌巨大无比,后面又有几个士兵一起用肩膀抵扶着。这高速奔驰的马匹带来的动能,也是十分巨大的。连人带马,千余斤,还处于高速冲锋状态。这样的撞击力度,让藏身盾牌后面的汉军们苦不堪言。有的人胸口发闷,嗓子发甜,有的人口吐鲜血,有的人骨断筋酥。 第一轮撞击过后,后面的胡骑也跟着到了。他们这一次,却是带着犀利的武器来了。前后左右,四队骑兵并列而驰,他们中间以绳索拉着一根尖锐的圆木。在快靠近汉军的队伍时,就用力的一扯绳索,圆木借着惯性就呜的一声,夹着劲风向着因为刚才胡骑的撞击而变得有些混乱的汉军巨盾撞去。随着一声声的巨响,汉军的盾阵,终于被撞开了无数细微的缝隙。 胡人见状大喜,在他们看来,撞开了汉军的乌龟壳,里面的汉军,还不是任由他们屠杀?于是便纷纷把圆木一扔,持了刀剑在手,兴奋的嚎叫着,向着汉人的队伍杀了过去。汉军的盾牌在被撞击的时候,里面的弓箭手和枪兵们也没有闲着。 箭雨一轮轮的洒泼着,长枪也如毒蛇闪电般,选择着目标进行刺杀。这一块地面上,两军虽然还没有捉对厮杀,但鲜血早就把地面染得一片斑红。 胡骑终于冲了进来,徐晃下令,让盾手放弃盾牌,受伤的迅速后撤,还有一战之力的,则与枪兵结队,护住枪兵身周,准备随时与胡骑搏杀。 张辽在高处,看到胡人在发动最后的冲锋,己军前锋,已经变成了却月阵,两边张开,中间凹陷。静待胡骑。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于是,张辽就传下命令,自己一骑当先,带着汉骑,轰隆隆的就冲了出去,绕了一个弧线,斜斜楔入胡骑的腰部,把胡骑拦腰截断。然后开始了厮杀。 徐晃见张辽出兵,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争功的来了,自己得加把力气了。于是也开始下令,全军出击。 先头已经冲入了汉军的阵地,后面却又被张辽突然杀出截断,混战在一起。普通胡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胡骑首领心中却是一惊,暗道大事不好。自己的队伍现在等于被汉人截作了两部,汉人正借着优势兵力,意图围歼,这分明是想把自己的部族一网打尽啊。 首领左右四顾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族人们正兴奋的嗷嗷叫着,还陷在击败汉军的狂想之中,心中就不禁哀叹一声。冲吧,忘我的搏命厮杀或许还有机会,掉头就跑,死的一定会更快。 徐晃骑在马上,一手持矛,一手持刀。长矛疾刺,大刀劈砍。对于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胡骑来说,徐晃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他们最有效的弓箭,拿徐晃一点办法都没有。作为大将,从头到膝盖,一身铁甲不说,徐晃身边,还围了百十人的亲卫。这些人的作用,就是给徐晃挡刀挡枪挡暗箭,顺便为徐晃提供武器马匹等战斗装备。 若是与其他诸侯交战,徐晃一定不敢如此大意。要知道,汉人从成年之后,就会开始服役,从郡国的打杂跑腿看城门和简单的军事训练,到参加边防军来戍边。这年复一年的下来,汉人的军事技能可想而知。这也就是汉朝不搞常备军,要打仗了随便征募一下,就能拉起一支战斗力爆棚的军队的原因。这个时候的诸侯们,从流民、叛军中随便选拔一下青壮,稍加训练,就能掌握一支可称精锐的军队。比如袁绍的冀州精卒;公孙瓒的幽州精锐;曹操的青州军干脆就是黄巾军组成的……类似的例子随处可见。 第二百章 广武之战(三) 当徐晃把第三十一个胡人劈翻在地时,胡人终于知道害怕了。狂热终于退去,脑袋退烧之后,神智为之一清的胡人,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全身沐血,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肉沫的徐晃,他们终于觉醒了身体内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并且迅速变化上升为恐惧。 也不知道是谁嗷的一声,掉头就跑。这一个信号,让愣了一会神的胡人们顿时清醒了过来。于是,徐晃面前的胡人们,纷纷掉转马头,打马就逃。至于击败汉军继续在广武作威作福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他们想的都是如何离这个魔神更远一些。 徐晃这里如此,张辽那里,更是占尽上风。汉骑的装备,比起胡骑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李利在河东,尽得盐铁之利后,便根据后世的记忆,把马具和马蹄铁,都通通弄了出来。有了的,改进优化,没有的,及时装备上。骑兵的装备,更是想尽了办法来给他们装备。从护甲到武器,优中选优。因为在这个年代,骑兵是唯一的一支战略机动部队。自然会得到李利最大的关注。 在素质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装备占尽优势的汉骑面对胡骑,很快就显露出了他们强大的破坏力来。胡人所控制的地盘并不缺铁,但他们一不知道探矿,二不知道开采,三不知道冶炼。他们的武器装备很是粗糙,甚至于吃饭用的锅,曾经都得要和汉人互市才能得到。就更不用说铠甲了。 胡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铠甲的概念,除了王族和权贵之外,其他的小部落小首领,也就只能在身上多裹几层兽皮了。至于普通的胡人,身上就只有一身兽袍了。 胡人大多不爱洗澡,一身兽袍,又臭又油腻,许多都结了厚厚的壳。按说这样的袍子,用来御寒和抵挡刀砍剑劈,那是再好不过。当然,他们也成功的挡住了汉骑第一轮的劈砍。当一波冲锋之后,汉骑们发现,他们人借马力的大力劈砍,砍死的胡人竟然很少,很多人只是受了伤而落马,不一会又爬了起来,而甚至一部分人更是毫发无伤时,他们震惊了。他们用的可都是河东良匠打造出来的制式装备啊,刀剑都达到了三十锻,足以称之为利器了。用点力连铁甲都能斩出一道缝隙来,现在竟然砍不翻胡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刀剑不行,那就用弩吧。骑兵身上,都装备有强弩。弩的射程比弓箭短,但近距离的杀伤力,却是要比弓箭强。于是第二波冲锋时,汉骑伏在马背之上,早早就端出了手弩,认准目标之后就果断的扣动扳机。这一次,弩箭立功了。 兽袍再厚,也抵挡不住一个点上的强力攻击。尖锐的箭矢带着强劲的动勇,毫不犹豫的洞穿了兽袍,钻入了胡人们的身体,然后在一声声哀嚎中,跌落马背,再也爬不起来了。 连续冲锋了几次,见身后的骑兵渐渐稀少,胡骑的首领这会也知道了,继续再打下去,就真的要全军覆灭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着继续再战斗了,满心思的如果逃出这深渊地狱。 当徐晃率领步卒发起冲锋的时候,张辽这里的敌人也开始崩溃了。胡人在历次的战斗中,最终败于汉人,是文明与野蛮碰撞的必然结果,也是先进生产力与落后生产力的一种明显对比。胡人们不但装备比不上,就连组织纪律与汉人相比,也如同云泥之别。 胡人们一开始逃,汉军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最是畅快不过。徐晃和张辽配合得亲密无间,一个率骑兵在前边围追堵截,一个在后面率步卒把骑兵拦下来的敌人斩尽杀绝。 接受了张辽建议的李利,一心要通过战争,打出汉人的威风和霸气。一心要让并州境内的胡人得到血的教训并因此而胆战心惊,从此对他的部队退避三舍。所以在开战之前,李利表示要一个不留。 收到命令的张辽和徐晃,心中更是欢喜,一个个的人头,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功劳啊。李利不会对同胞大肆杀戮,他做不出来。但杀异族,他却是一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他两世为人,都是坚定的大汉族主义者。在他看来,不能彻底汉化的胡人,坚决不能留。西晋以后的五胡乱华,重灾区就位于并州,不把并州血洗一遍,李利如何心安? 这一场大战,汉军终究是大胜一场。虽然汉军也死伤不少,但在斩首五千五百级,俘虏三千余,缴获马匹等物资无数的辉煌战绩面前,汉军的那点儿死伤,也就微不足道了。 最后还是抓了几千俘虏。不是汉军不想砍首级了。一是因为这些俘虏五体投地的伏在道旁、沟壑之中。二是如此大战,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他们杀到最后,手臂都酸了,人头实在是砍不动了。对于这部分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俘虏。在经过请示李利之后,便收押了起来。 荀攸觉得,把手无寸铁,跪在路边等死的胡人再拉出去排队砍头,似乎有点儿太暴虐血腥了。于是便劝李利:“胡人虽肆虐并州,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俘,自古以来便为大不祥,将军杀戮太过,有伤天和,莫如留之如何?” 杀的虽然是胡人,但荀攸也觉得李利有点儿杀性过重了。忍不住便开口相劝了。李利对于荀攸,自然是从善如流。既然荀攸仁慈不忍心,行,那自己把这些人押到后方去,让他们去给自己开矿,当矿奴当到死为止。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一想,李利不免又有些后悔起来。这免费的劳力一大把,自己杀了这么多,得损失多少钱呀。该花的一定得花,但能省的也要一定节省呀。 收拾完战场之后,李利就让部队在城外驻扎,自己则带着一众人等和护卫进了广武城。进去之后,只见城中满地腥膻,到处都是污秽之物。又见城中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待到城中百姓反应过来王师已至,纷纷出来对李利一行以头抢头,号哭着控诉胡人暴行之时,李利顿时就觉得,刚才的胡人应该通通都杀掉的,只有这样,才能够解自己心头之恨呐。 第二百零一章 新的目标 从广武城百姓的口中,李利得知。自从并州武装力量消亡之后,胡骑肆虐诸郡。最开始胡儿冲进来之后,汉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拿起武器进行反击。以自己的生命来扞卫家园。 这个时代汉人的尚武和血性不用怀疑,尤其是对于并州这个年年有仗打的边地来说。这里的汉儿,绝大多数都和胡人干过仗。打架那是家常便饭。所以北方胡骑大肆进入并州的时候,汉人百姓就在官员的组织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只可惜,这会的并州,一是没有有实际军事指挥能力的合格将领,二是以郡县为单位各自为战。三是后勤物资补充又不到位。种种原因之下,抵抗力量被联合起来的胡人们屠戮一空。在抵抗失败之后,并州的官吏开始向朝廷请援。只可惜,那会的朝廷也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去并州安抚地方。朝廷不闻不问,失望透顶的大户们,就开始了向内地大规模迁移。大地主大世家们,向来是一地的风向标,连他们都要跑路了,何况普通百姓。于是并州境内,汉官纷纷挂印而去,百姓也成群结队的结伴南下。这样的后果就是,并州境内的汉人抵抗力量,微乎其微。从此,再也不被胡人放在心上了。 有人愿意南迁,也有人故土难离。有能力有条件的都跑了,那些不能跑也不愿跑的怎么办呢?他们也组织了起来,要么修筑坞堡,要么闭城自守。但坚持得了一时,又坚持不了一世。城门总不能一辈子不开吧? 而城外各村、寨、聚的百姓,被胡人们驱赶着前来攻城的时候,没有丝毫行政经验和手段的城中百姓,因于心不忍,纷纷选择了开城,最终的结果就是被胡人趁机突入了城中。 胡人进了城,烧杀抢掠自然不用多说。他们所作的恶,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抢掠财物,随意杀人,奸**女,甚至连幼儿也不放过,杀之而取乐…… 在广武城百姓血泪声声的哭诉下,李利心中怒火冲天。真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李利转过头来,看着荀攸道:“荀公,如此禽兽,杀之有何不可?上天若有好生之德,我汉家子民被胡儿肆意蹂躏之时,天在哪里?德在哪里?” 荀攸此时眼眶都已经红了。没有到过边郡,没有经历过异族战争的荀攸,哪里会想象到胡人会如此的凶残暴虐。见得李利发问,荀攸苦笑不已,长叹道:“将军,荀攸之过也。攸收回之前的话。胡儿死不足惜也!” 旁边的徐晃和张辽等人,听得是剑眉倒竖,一脸寒霜,尤其是张辽,他本就是雁门人,见本郡百姓被胡人如此对待,心中一腔热血,早就沸腾不止。等荀攸话音一落,张辽就立刻请命:“将军,张辽请为先锋,攻打雁门关。北进楼烦。” 他听完百姓所说之后,一刻也不想休息了。解救乡党才是他心中的头等大事。广武城如此,其他诸县呢?他的老家马邑呢?此刻的张辽,心急如焚。 李利看了张辽一眼,知道要是拒绝张辽,只怕他留在广武城中,也是夜不成寐。既然这样,索性就放他出去。便道:“文远,你引骑兵,先至雁门关下侦查敌情。在我未到之前,不许擅自开战。” 张辽听了,便拜了一拜,抱拳转身,退了出去。张辽一走,徐晃也要开口,却被李利举手给阻住了:“公明,当今之急,不是攻打胡人。今日一战,胡人风闻之后,敢硬撼我军的,只怕是少之又少。我等先于此处休整,等文远消息来,再作计较。” 广武,北接阴馆,东连卤城,西与楼烦交界。与阴馆一道,组成了平城之后,抵御北地胡骑进入中原的第二道防线。历史上,在魏晋之时,并州雁门的郡治,就由阴馆迁到了句注山后的广武。这里有大山,有大河,还有先秦、故赵长城,以及雁门关。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军事要地。 可惜,广武城年久失修,又被胡人胡乱折腾,这会的广武城,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尤其是胡人在城中,随地便溺,到处都是人与畜牲的黄白之物,弄得城中臭气冲天。李利在城中待了一个晚上,就退了出去,然后派人组织城中百姓,进行大规模的打扫。要彻底把城中弄得干干净净才行。 李利正为广武城犯恶心的时候,徐晃又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拿着一件胡骑的袍子,对着李利道:“将军,你看,这就是胡人的衣袍,穿此皮袍,居然刀剑难伤。真是奇哉怪也。” 李利看了一眼,只见黑乎乎的袍子上散着油光,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李利顿时就捂住了鼻子,心想胡人鞘制皮毛的工艺又不过关,而北地天寒地冻,胡人因为环境原因又不爱洗澡。再加上穷困等原因,一件兽皮袍,搞不好还是代代相传的祖传之物,这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长年累月堆积而成的油脂、汗水结成了硬壳,自然可以防御刀剑。这个道理难道徐晃不明白吗? 看着徐晃还拿着袍子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李利不由大怒:“公明,你想干什么?想要毒死我吗?”这种生化武器,李利是一刻也受不了。徐晃再不拿走,李利就要憋气而死了。 徐晃听了大吃一惊,本想请罪,再一看李利捂鼻憋气,憋得满脸通红,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于是讪讪一笑,忙抱了这臭烘烘的物事,冲了出去。 在广武城被城中满怀干劲的百姓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李利决定,把度辽将军的行营也搬到广武城来。他也知道邯郸商的不自在。邯郸商对于李利来说,并不是敌人。所以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刻意去给邯郸商添堵。在未来,物资的转运、调动方面,他倚仗邯郸商的地方还多着呢。 很快,前方张辽也传来了消息。在广武城的东羌一战而被李利扫平之后,雁门关中的胡人,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了。张辽向东、向西都派出了斥候,现在回来请示李利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既然雁门关的障碍不存在了,自然是翻过句注山,兵锋直指阴馆啊。 第二百零二章 关东动静 李利军屯广武。关东的曹操,也破了雍丘。张超所依仗的两路援军最终都没有来。张邈在徐州,闻曹操围雍丘,遂诣吕布,泣道:“当初与公台一道迎君入兖州,实不欲见孟德残害州中贤良也。今君退来徐州,而孟德围我弟与家眷于雍丘,危在旦夕。愿君出兵,救我家小,邈必肝脑涂地。” 此时的吕布,见刘备还没有掌控徐州,就起了异心,只欲与刘备争徐州。自己麾下的兵马还不够用,又哪里肯出兵去救张邈的家小?在吕布眼里,张邈失去了地盘和军队,已经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纵然陈宫和高顺在旁相劝,吕布也只是不依。 张邈无法,又奔往刘备府邸,求刘备往救雍丘。刘备倒是想帮忙,毕竟张邈乃是名士,是他要拉拢的对象。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偌大一个徐州,他就这么点人马,撒下去了泡沫都见不到一个。这会徐州的本土派代表,相当一部分正看他不顺眼,与他矛盾不断。本来徐州根基就不牢靠,再派人去雍丘,打胜了打败了他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打胜了,救出了张邈家小,曹操就会迁怒于他,跟着就会调集兵力来打徐州;打败了,张邈对他失望,徐州本土派和在旁边看着的吕布,只怕都会蠢蠢欲动。 七想八想,为难得要死的刘备,只好硬着头皮婉拒:“孟卓,非是我不愿助你。实在是此时情况不妙,我若出兵雍丘,自身亦是难保,唉。” 张邈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刘备一说,张邈也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进错了庙门拜错了菩萨。以刘备现在这点儿家底,到陈留去那就是给曹操送菜。自己一家都这样了,就别害刘备了吧。张邈苦笑一声,便辞了刘备。 出了刘备府门之后,张邈不禁有些茫然。他知交满天下,但这会能帮他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挚友袁绍和曹操都和他反目成仇了,其他人又都打不过袁绍和曹操,这下,该怎么办呢?看着弟弟和家人送死吗?张邈一想到雍丘的家人,心中不禁又在滴血。孟德啊孟德,我叛你是我的罪过,便让我来承担一切后果可好?陈留郡给你,我的命也给你,为何要为难我的家人? 张邈想破了脑袋,终于让他想起一人来。这人只怕是这关东地面上唯一一个有能力也愿意帮助他的诸侯了。这人,便是袁绍的亲兄弟袁术。 袁术因为与袁绍政见不同而翻脸。又与袁绍的生死大敌公孙瓒结成了同盟,还曾经在兖州和曹操打过一仗。现在去找袁术,袁术一定会感兴趣。 因为张邈又给了袁术一个插手兖州的绝佳借口。张邈猜得没错,袁术对兖州一直垂涎三尺。之前失败了,心中遗憾好久。后来吕布被陈宫、张邈等人迎到兖州去了,袁术还气得一跳三尺,暴跳如雷。他破口大骂:“一帮匹夫,宁迎三姓家奴,亦不让州于我。气煞我也!” 袁术一度以为,兖州从此以后就姓吕了。为此还想着以后如何去与吕布争夺兖州。谁曾想风云变幻快得很。几乎尽占兖州,让曹操只剩下了三县之地的吕布,竟然如此无能,几仗下来,连战连败,竟然就让曹操给翻了身。真的是耻辱啊。 张邈无处可去,就在亲兵的护卫下,只身前往寿春,投奔袁术。想说袁术出兵助己,行至半途,错了宿处,只好夜宿荒野。因张邈随身带了许多钱财以贿赂袁术,却是被几个亲卫给看在眼里。 这晚,月黑风高,张邈刚刚睡下不久,忽然一个黑影就窜了过来,死死的把张邈压在身下,然后自怀中抽出短刃来,狠狠的对着张邈连刺十余下。张邈瞪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万万想不到,他视如腹心的亲卫,竟然敢谋害他。 张邈死后,身上钱财被亲卫们搜刮得干干净净。然后随便把张邈一葬,从此就不见了踪影。可怜张邈海内名士,一方诸侯,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荒郊野外,不为人所知。 张邈莫名其妙的失踪,臧洪又被袁绍用手段给拦着出不来。张超久候援军不至,城中士卒终于耐心用尽。虽然在张超的感召下,发誓要与张超同生共死,但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士气却是日复一日的低落下来了。 这样的城池,如何守得住虎狼般的曹军。曹操遂拨雍丘,擒张超与张邈等家小族人,尽屠之。 当时,夏侯惇获张超与张氏族人,往见曹操,道:“孟德,张超已束手就擒,可要一见?” 曹操默然良久,乃道:“既已分道扬镳,何必再见,陡增伤感?” 夏侯惇问如何处理,曹操眼中痛苦一闪而逝,旋而又变得冰冷无情起来:“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灭张氏三族,一是张邈、张超兄弟给曹操带来的痛苦太多太大;二是对于叛逆分子,曹操觉得有必要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向兖州全境宣告。你们可以叛我,但最好是提前想一想后果。只要你们没有把握弄死我,我曹操要是卷土重来,一定灭你全家!这就是曹操的霸道。 李利没能改变这一历史进程,他远在关中,就算知道这事,他也是无能为力。曹操破了雍丘,屠了张氏满门之后,兖州果然如曹操所料,上上下下,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了。都服服贴贴的,老实得不得了。兖州从此又复归曹氏所有。 却说臧洪在东武阳,闻雍丘破,曹操屠张氏满门。不由大哭,一日黄昏,登高西望,只见流云孤雁相伴,心有所感,遂恨声道:“若非袁绍,孟高如何会死?”拨剑在手,只把墙砖劈得火星四溅。 翌日,臧洪举兵反。曹操闻之,大惊。想要举兵往攻,师老兵疲,却是力有不逮。于是程昱便道:“臧洪,张超之故吏,袁使君所举也。今其举兵反,当报予袁使君。” 曹操闻言大悦,遂使人诣冀州,报信给袁绍。袁绍听说臧洪反,恼羞成怒,心想张超在你臧洪心中,就这么重要?要知道,可是我给你臧洪送上东郡太守的位置的。 袁绍一边调集兵马,一边给臧洪写信。心想,你要是不听,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二百零三章 江东风云 却说袁术与庐江太守陆康不和,遂遣孙策攻庐江,并对孙策道:“卿若拨庐江,当为庐江太守。” 孙策还是太年轻,上过袁术一次当了,这次还是相信了袁术,兴冲冲的跑到庐江去了。在庐江折腾到今年,陆康终于扛不住了。陆康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不是初出茅庐的江东乳虎孙策的对手。见扛不住了,陆康把自己的家小族人就先行送回了老家吴郡。自己则和长子留在庐江,发誓要为大汉王朝尽忠,要给朝廷流尽最后一滴血。 庐江百姓受陆康感染,纷纷涌上城头,发誓要与太守共存亡。庐江郡军民同心,一时士气大振。孙策见状,便心生一计,故作军粮不支,引军退却,潜于他处几近月余,待庐江恢复正常,不疑有他之时,却又突然杀将出来。庐江好不容易“战胜”孙策,见孙策兵退,早就已经为之心神松懈,之前凝聚起来的人心士气,也随着敌军的退却而烟消云散。这会孙策又来,却是连陆康也回天无力了。 猛攻二日,孙策身先士卒,亲自登上城头,占据了郡城。庐江遂陷。陆康在城破的时候,本欲自刎,却被老仆给夺了剑拦住了。 长子陆儁泣道:“自敌围城以来,大人呕心沥血,日巡城中,夜宿城头,何尝有一日松懈?今日城破,非战之罪,乃天意也。还请大人保全身体,以宗族为念。” 陆康叹气顿足:“太守失土,自当以一死而报君王,何故拦我?” 孙策破了庐江,遂诣陆康,他对陆康并无敌意,反而相当佩服。当年他在庐江居住的时候,就想一见陆康,可惜当时陆康看不起他,没有见。现在他作为胜利者,应该有资格让陆康开门迎接了吧。孙策又猜错了,陆康倔强得很,哪里会见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于是闭门称病不出。孙策只好怏怏而去。不过月余,陆康便真的在家中郁郁而终。孙策闻信,也不禁为之默然。理想主义者和忠臣,自然会有人欣赏、赞扬。朝廷后来闻信,有感于陆康之忠,遂拜陆儁为郎中。陆康既死,陆儁遂扶陆康之灵柩南返吴郡。 孙策便写信给袁术,说自己平定了庐江郡,是不是可以当庐江太守了?袁术心想,你这么厉害,我要是用你为庐江太守,那还得了。于是便用自己的旧部刘勋为庐江太守。 孙策闻信,不禁大怒,于是对张紘道:“袁公路无信之人,不足与之共事也!” 张紘,字子纲,广陵人士,少年时游学洛阳,曾拜于博士韩宗等人门下,学了一肚子学问。后还郡,被举茂才,大将军何进等三府共辟他为掾,拒之不就。后天下大乱,遂南渡江东以避战乱。当年孙策葬父孙坚于曲阿,后停留在江东,遂往拜见当时在家居母丧的张紘,与之商讨天下大势。 当时张紘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孙策,后来终于被孙策的言辞和礼节所打动,遂出山追随孙策。张紘闻言,微微一笑,他早就对孙策说过袁术不可信,可惜孙策当时不听。这会再与他来抱怨又有什么用。张紘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 见孙策心头乱了,张紘就道:“将军又为袁公路取一郡,刘繇心必难安。当小心提防才是。” 刘繇要说当初还是吴景和孙贲帮忙,才能够在江东立足的。不然他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惜什么事情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本来刘繇还觉得吴景和孙贲可以相信。但随着孙策为袁术鞍前马后,此番更是一举攻破庐江,让刘繇的政治盟友陆康丢了地盘之后,刘繇就觉得孙氏不可信了。 尤其是孙策的战斗力还这么强悍,刘繇就感觉到有些害怕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去年就趁着孙策攻打庐江的时候,就派遣麾下将领张英、樊能逐吴景、孙贲于历阳。袁术闻之大怒,本来他受了关中朝廷的侯、职,又得专命假节,所以对于刘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刘繇还敢先动手,驱赶他的人。这怎么能忍。于是便自置一个新的扬州刺史,又派兵与孙贲、吴景一道,合攻刘繇。 一直从去年打到今年,到现在还僵持联下。现在孙策破了庐江,终于腾出了手来。闻得张紘提到刘繇,孙策心中不禁就是一动。既然袁术那里靠不住,莫如自己就早做打算。如果自己东进击败刘繇,占了曲阿,再去攻打会稽王朗,占领会稽,自己应该也不用看袁术的眼色了吧?到时袁术要是敢和自己叽叽歪歪的,自己就反了他娘的! 在扬州,孙坚旧部的势力还是蛮大的。像孙妻的妻兄吴景是丹阳太守,亲侄子孙贲是丹阳都尉,老部下朱治则是吴郡都尉。这些人,要是和孙策联合起来,那真的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孙策打败陆康之后,回寿春复命,见了袁术闭口不谈庐江太守之事,反而说袁术道:“我家旧日对江东人多有恩义,我愿带兵去帮助舅父征伐刘繇。等攻灭刘繇之后,我还可在当地召募士卒,大概能召募三万余人。那时,我再率领他们回来助使君你平定天下,共谋大业。” 袁术听了,心中就是一阵冷笑,孙策啊孙策,你这点小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面只怕是把我恨得要死了吧?现在想借着江东打仗的机会脱离我的掌控吗?行,那我就遂你之意。 袁术压根就不怕孙策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在他看来,江东有刘繇,有王朗,再加上自己,三方就足以把孙策给压得死死的了,让他没有半点独立生存的空间。 只可惜,袁术有眼无珠,鼠目寸光,错失了一位绝世英豪。要是他一开始就对孙策以诚相待,推心置腹。孙策会不会对袁术死心塌地,忠心辅佐呢? 袁术于是便命孙策为折冲校尉,又给他千余兵马,让他渡江去助吴景等人攻打刘繇。刘繇与袁术只有一江之隔,这个正牌扬州刺史,不把他打趴下,倒也是个麻烦。 谁也不知道,孙策这一去,恰似蛟龙入海,猛虎归山。搅得东南风起云涌。 第二百零四章 草原风云 江东风起云涌,李利也带着兵马,开始翻越句注山。 广武一战,见识过了胡骑的战斗力,李利觉得,自己带着张辽和徐晃往前平推,实在是浪费时间。于是便把部队一分为二。张辽带着五千人往西去攻打楼烦。自己和徐晃则率了万余人去夺取阴馆。这两个地方拿下了,基本上雁门也就只剩一个平城了。 并州北方诸郡看上去都是胡人。但实际上并不难对付。因为胡人种族太多了。东羌、鲜卑、乌桓、匈奴等等,这些人在汉人看来,都是异族。但这些部族各自之间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每个部族之间,也是互相攻打厮杀,斗得不可开交。像广武之战,句注山那边的胡人又不是聋子瞎子,自然知道李利打过来了。但他们却坐视广武城那里的东羌被李利歼灭而见死不救,为何?因为句注山的胡儿,是鲜卑人啊。鲜卑人和羌人为了争地盘,每年都不知道要打多少场,死多少人。他们看着羌人吃亏倒血霉只有高兴的份,又哪里会来救援? 至于一起对付汉人,以免汉人收复并州这样的大局观,呵呵,那就更别想了。鲜卑人自从檀石槐死了之后,他的子孙们为了争汗位都不惜让偌大的鲜卑四分五裂。为了汉人的土地让他们去和外人联手?那简直是做梦。当然,胡人之中,肯定也有那种睿智的人,可惜这种人,太过于小众,声音不够大,也做不了族人的主。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楼烦,或称周天子所封之国,世称为北狄的一支。其部族精于骑射,纵横于大漠草原数百年不败。后来到了战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学习对象就是楼烦人。楼烦人被赵国所击败之后,很多人变成了雇佣兵,开始替汉人打仗。赵国、后来的楚、汉双方,都有楼烦军将的存在。至于楼烦国,在汉武大帝手里,卫青北击诸胡,赶走楼烦王之后,楼烦故土就变成了汉朝的朔方郡了。楼烦人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但他们生活繁衍的地方还在,于是中原王朝便设置了楼烦县。 从广武到楼烦,直线距离并不远,但真正走过去,却要穿行于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楼烦县是个好地方,汾河从这里流过,水草丰美,土地肥沃。自从华夏族人获得这片土地之后,便世居在此,更是把这里经营得兴旺无比。 胡人也喜欢这里,这里本来就是楼烦故土。有丰富的水源,有茂盛的牧草。狭长的盆地也不妨碍他们策马奔驰。 张辽带着兵马走了五天,这才在向导的指引下,绕出了山谷。看着远方一片辽阔平坦,不再是苍翠的山头,张辽心中也不禁为之一畅。在赏过向导之后,张辽命令部队就地扎营,又派了斥候出去,一探胡人动静。 斥候换了胡服,牵着马披头散发的就冲了出去。在这片胡人的土地上,不改变衣饰还骑马带刀,暴露的机率太大了。 赵沂是徐州琅琊人,最早是车骑将军何苗的部属,几年前洛阳大乱,何苗与吴匡一场火拼,被吴匡等人砍为肉泥。赵沂趁乱逃出,大乱之中,他先后被数支部队收编,最后跟随了张辽,辗转来到了关中。此时,他因为弓马娴熟,勇猛机变,在张辽军中担任斥候营校尉。此番前去侦查,就是由赵沂带队。 赵沂带着十数骑奔腾出谷,行方十余里,便见山野之间,畜牲成群,有牧民或骑马驰骋、或引颈高歌,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赵沂暗骂一声,停下马来,远远看了一阵,便打马冲了过去。斥候营作为汉朝军队的精锐,里面的士卒不但身手不凡,还聚焦了各种人才。比如赵沂带领的这伙人,就都会一口流利的胡语。匈奴语和鲜卑语以及羌语其实差不多,源自同一语言的变种。学会了一门,其他也就差不多都会了。 远处的胡人见得马蹄声响,有十数骑奔腾而来,便开始大声喝问起来,或许是看着人太少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警戒的动作来。赵沂看在眼里,心想要是这会自己发动突袭,一个冲锋,起码就会有无数颗脑袋掉地。只是将军的大事要紧,却是只能先按捺住了。 赵沂一边打马,一边大声回话:“我有大事相告,我有大事相告!” 到了胡人跟前,赵沂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胡人拥簇着一个大汉走上前来,那个大汉分明是这伙胡人的首领,他扬起马鞭,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沂等人,然后以鞭指之,道:“你有何事相告?” 赵沂胸膛猛烈起伏,喘息不定的道:“广武城被汉人打破了,汉人来了!” 严格来讲,汉人和胡人其实很好分辨,除了发型衣饰之外,只看脸就知道哪些是汉儿哪些是胡儿。只是赵沂作为斥候营校尉,向来心细,又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他们这会身上脸上,都涂抹了污泥以及动物血液,又脏又臭,连河东的制式装备都弃之不用,换了缴获的胡人武器。让人一看就下意识的认为是广武城那边侥幸逃脱过来的羌人。 胡人先是一愣,安静数秒之后,旋又哈哈大笑起来。胡人们一边笑得打跌,一边摇头怜悯的看着眼前的这十数个羌种。心道真是可怜,广武城被汉人攻破的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些人到如今才从山中逃出去吧。又看了看远方天边,巍峨蜿蜒的群山,胡人们潜意识里就觉得眼前的这些人,是因为被困在了山谷之中耽误了时间。 赵沂恰到好处的作出惊愕的表情:“什么,你们已经知道啦?” 然后赵沂又问:“不知楼烦的大人是哪位,此地有多少兵将?可得早作防备啊,不然汉人迟早会打到这里来。” 胡人又开始哄笑。那个为首的大汉嗤笑一声:“铁头部二万控弦在此,汉人不来便罢,来了便要他的好看。” 赵沂心中一沉,二万骑,这怎么打得过。口中却是附和着故作惊喜:“如此,我们便放心了。” 又悲号起来:“铁头部的兄弟们,要是汉人来了,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哇。”身后,十余骑一起跟着低头呜咽起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手已经把大腿都揪青了。 第二百零五章 草原风云(二) 胡人大汉笑道:“无事,你臣服于我,做我的奴婢,汉儿若是来了,我自当为你多杀几个汉儿,为你族人报仇雪恨。” 胡人之间互相攻伐不断,吞并失败的部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现在东羌在广武城的一支烟消云散,眼前这十几个人能从战场逃出来一路辗转到此,还生龙活虎的,在为首的胡人看来,这自然是不能错过的极好战力。 赵沂听了心中就是一沉,当胡人的奴婢没什么,反而能借此机会把胡人的部署打探得明明白白,可关键是他们是汉人呀,别看现在他们满脸污渍看不出来,可要是天天跟着胡人,总不能天天不洗脸吧。到时把脸一擦干净,哪里还有自己等人的活路? 赵沂心思电转间,顿时就断然说道:“不行!” 胡人听了,哗啦一声就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人大喝道:“好胆!想寻死么?” 随着赵沂一声不行,身后十余骑同时伸手把刀柄给握住了。赵沂面露苦笑,看着那个胡人大汉,说道:“非是我等不愿为大人效力,临行前,我部大人委我等重任,欲前往云中报信。军令在身,岂敢违背。若大人愿放我兄弟前往云中,我愿留下来为质,牵马坠蹬,报效大人!” 那个胡人大汉把眼睛一眯,忽然就豪爽的大笑起来,他对赵沂道:“好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赵沂对道:“小人名唤黑嵬。” 那个胡人便道:“若是我强留你在此,你身后那些兄弟又岂能答应。罢了,便放你等前往云中报信,黑嵬,你持我令牌,快去快回。我在楼烦等你。莫要让我失望。” 赵沂躬身一拜,打马便走。十余骑跟在他身后,呼啸而去。 等这十余骑变成天边的十来个小黑点之后,便有胡骑凑了上来,忿然道:“大人,十来个败家之犬罢了,何不擒了下来?” 那个胡人首领心道,蠢物,真要强留的话,人家只怕就要暴起杀人,到时就算杀了他们,自己这边起码也要死上十几个。岂不是亏大了?而且这黑嵬既然重情重义,又有胆色,此番莫如便放了他,将来他若回来,必成自己臂膀。何乐而不为? 于是便道:“黑嵬不错,我们人多势众,擒下他来,他心中必然不服,定会趁机逃跑。莫如纵他回去,到时不管他回来不回来,自然会念我今日情分。” 一众胡儿听了,恍然大悟,接下来,自然是马屁如潮。虽然技巧不高,但胡人首领听得也是开怀大笑。 赵沂等人走远之后,停了下来,赵沂这会身上也全是冷汗,他生怕胡人会强行把他们留下来。当时断然拒绝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的。只是他根据胡人的基本性格,分析出胡人崇尚勇气,对于有胆色的人向来是青眼有加。所以这才故意这样说罢了,若真不行,他也只好带着身后的人提刀子拼命了。 想不到一番话,竟然说动了胡人首领,还得了块破铁片般的令牌。看来有了这块令牌,这楼烦附近,应该是通行无阻的了。嘿嘿,有了此物在手,还怕任务完不成? 接下来数天,赵沂带着人,把楼烦附近,几乎每寸草皮都踏过了。本想回去复命,赵沂忽然又想,那胡人给了这块令牌,说可以助我前往云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莫如先使人带着地图回去,自己再往北方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赵沂就把麾下喊了过来一商量。这群斥候,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听到赵沂一说,不但不反对,反而一个个更加兴奋了起来。也真是艺高人胆大,随便抓阄,抓了两个倒霉蛋回去向张辽报信,赵沂却是带着剩下的人,径往北方而去。 因为把楼烦地面都探查得差不多了,又是昼伏夜行,两个斥候很快就通过了敌占区,顺利回到了张辽的大营。呈上地图之后,又把赵沂的去向跟张辽进行汇报。 张辽听说楼烦有二万控弦,心中一惊,再把地图一看。就平静下来了。二万人又如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敌人再多来几万,张辽也是毫不惧怕的。当下,张辽就击鼓聚将,开始分派任务。 整个楼烦的地形,东北向西南,比较平坦,西北到东南,则是群山环绕。楼烦城中,只有铁头部的贵人居住其中,而铁头部的草料、马场等限于环境却都是搭建在城外。张辽心中已经想好了,派二支部队去烧胡人的草料、打开马场放走牲畜;再派一支部队去堵住楼烦城门。等城外火起的时候,就是他带兵出击的大好时机了。 是夜,月朗星稀,三更之后,整个楼烦已经一片寂然,只听得虫儿鸣唱之声。胡人压根就没有夜间巡城的概念,只有城外星星点点有着几个火堆,而因为久不逢敌的缘故,值夜的人也早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 黑夜中,一队队的士兵开始出现了。他们动作迅捷,却又轻手轻脚。很快,根据地图的标记,他们找到了胡人的草场和牲畜的围栏。一个伍长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细微的火焰就腾的一下出现了,他嘿嘿一笑,用火折子把手中的火把点燃,然后往草料堆中一扔。黑夜中,有无数人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烟雾袅袅,夜风轻拂,火光猛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然后,火势冲天而起,不可阻挡了。 火光大亮的同时,马场那里,也有人把围栏打开了,无数的火把和尖叫声,让牲口惊叫着开始向着出口奔腾而去。 这个时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宿在外面的胡人已经被惊醒了。他们一个个翻身起来,嗷嗷叫着冲了出来,结果却是被一队队的骑士射翻在地,惨叫声,马匹牛羊的蹄声,衬着火光,把城外映得如同地狱一般。 很快,城中也有了动静。铁头部的首领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混蛋不小心失火了,登上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敌袭,汉人的军队打过来了。他们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无情的屠杀,一个个怒不可遏,于是便纷纷下城,欲打马出城,去指挥部族进行反击。 第二百零六章 草原风云(三) 楼烦城门打开之后,胡骑就按捺不住,纷纷打马冲了出来,孰料黑暗之中,无数的箭矢正离开了弓弦,向他们飞来。 潜伏在城门外的汉军,面对敌人,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獠牙来。胡人压根就没有想到,城门口这个地方,居然还隐藏了一支敌军。这一波打击,让胡人死伤惨重。无数骑兵纷纷栽倒在地,而后面城门洞里的骑兵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继续打马飞驰,结果到了城门出口处,就是人仰马翻。 看到城门处一片混乱,汉军果断就抓住时机,冲了上去。此时,城外到处火起,万兽奔腾,胡人四处乱窜。张辽见状,也率了剩下的人马,果断杀了出来。 但凡敢阻拦在汉军前面的,都被闪亮的大刀劈翻在地,张辽一骑当先,带着部队只往人多的地方冲锋。胡人一聚集起来,就被张辽给冲散,稍有反抗意图的,就被汉军当场击杀。胡人一个个死去,而胡人首领又被拦在城中。胡人顿时大乱,只顾着抱头鼠窜,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了。 张辽是谁?历史上敢以八百死士冲击孙权十万大军,甚至一度冲到孙权中军,杀到其帅旗下的猛人。这会胡人虽有二万余,但已经被张辽杀破了胆,这些胡人奔走呼号,神智已然不清,这对于张辽来说,与待宰的牛羊何异? 于是张辽带着兵马,从这头杀到那头,又从那头杀到这里。把战场犁了数遍之后,胡人们老实了,纷纷跪伏在地,求饶请降。张辽命一支部队收降纳叛,自己却带了其他人,奔向楼烦城。 张辽到时,围绕着城门口,汉骑与胡骑正在血战。汉骑占了先手,偷袭取得了不少战果。但城中的胡骑,都是胡儿中的精锐,又因为胡儿贵人在其中的原因,一个个厮杀起来悍不畏死,以命换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军队也是一样,胡人以极其惨烈的斗志和气势,死死的压住了汉军。 汉军虽然仍然在战斗,但汉军的指挥官却有些慌神了。古代的军队,很少有打到部队全灭的。大部分都是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一般来说,部队的伤亡都不用超过一半,基本上战斗力也就保持不住了。张辽的部队虽然在李利的主持下,极力讲究纪律,但毕竟比起现代军队来,还相差甚远。而胡人已经置生死于度外,这两相对比之下,汉军就有点抵挡不住了。正在焦虑之时,张辽及时赶到了。 张辽远远大喝一声,打马飞奔而至,人马合一,奔腾而来,便见这月色之下,一抹寒霜闪过,对面胡骑惨叫一声,连人带马,被张辽斩为两段。张辽冲了进来,一柄长刀左砍右劈,刀光闪过,应者无不落马,把胡人几个不怕死的纷纷砍死之后,张辽身后的部队也赶到了,刀枪未动,手弩先发射一波,胡人的惨叫声中,汉骑在张辽的长刀指引下,蜂拥而上,瞬间,就把城门口的胡骑给淹没了。 一阵好杀,直杀透了城门,杀得没有一个敌人站着之后,张辽这才罢手。此时城门处,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浸泡在血浆之中,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张辽马不停蹄,留下一支军队守卫城门之外,就带着其他人冲入了楼烦城:“城中胡儿敢执兵杖者,杀无赦!” 随着张辽的一声令下,无数汉骑席卷而入。黑夜中,楼烦城中的惨叫声,四响而起。楼烦一战,张辽以五千兵力,斩胡首级万余,捕得俘虏五千余,牛羊马匹等牲口不计其数。张辽一边在楼烦休整,一边选了批健马和牛羊等牲口,派了人押送着去向李利报捷。 楼烦城中,汉人还有不少。胡人占了土地,不可能把汉人都给杀了。他们把汉人囚禁起来,罚贬为奴隶,为自己的部族增加劳动力。又有许多汉女,被胡人抓了起来肆意蹂躏,有些刚烈的,早就自尽而死了。剩下的,也已经被折磨得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了。 张辽见了,怒发冲冠。楼烦与马邑隔着不远,这里的百姓,也可以说就是他的乡党。如今乡人被如此对待,他心中如何好过。于是便召了百姓来,送他们入俘虏营,指认曾在楼烦作恶过的胡人。 百劫余生的百姓得了这个机会,不禁大喜,先行拜谢了张辽,这才一个个红着眼流着泪,大步向着俘虏营行去。 什么辨认不辨认,张辽其实就是想给楼烦百姓和自己一个出气的机会。五千余俘虏,被楼烦百姓一通乱指,就这样给拉了出来,被汉军拖到营外,几乎给杀了个精光。若不是张辽想着还要留点人给李利交差,只怕就真的要屠尽胡儿了。 看着以前作威作福的胡儿嚎叫着,挣扎着求饶,然后又在刀光下一个个人头落地乱滚,百姓们怨气散尽。于是又蹒跚着回去见张辽,跪地泣拜,感谢张辽大恩:“我等每日饱受煎熬,今日方能得见天日,全赖将军大恩也。不知我等可知将军姓名?”这是打算回去给张辽立长生牌位了。 张辽忙一一扶起,便道:“吾乃张辽张文远,乃度辽将军李利麾下中郎将是也。” 有人听了,便惊道:“度辽将军,莫非度辽营要复建乎?”见着张辽点头,一个个不禁喜极而泣。有了度辽营在北方镇着,他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胡人了。以后的日子,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时候了。 又有几个年长的,闻得张辽姓名,不禁讶然道:“将军莫非就是昔年州中从事?” 外出多年,还有人记得自己,真是难得。张辽微笑道:“正是张某。”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张辽对他们来说,是正经八百的老乡关系。有这么个能打的乡党,他们心中底气更足了。有长者就忙吩咐下去,让人去准备酒肉,来招待王师。却被张辽给婉拒了。 楼烦百姓被胡人压榨已久,家家户户都死了人,有许多胆敢反抗的人家,家中更是死绝了。张辽当年跟着丁原入了中原,转战各方,此时回来,见了家乡惨状,心中痛楚,近乡情怯,百味俱存,哪里有心情接受百姓的招待。于是便以军务繁忙的理由给婉拒了。 第二百零七章 草原风云(四) 楼烦的北方不远,就是垺县,铁头部的脑袋,被张辽命人硝制好了,堆在垺县到楼烦的必经之道上,砌成了京观。 仗打到这个时候,不止是雁门郡,其他地方也基本都知道了汉朝(朝廷)的大军又打回来了。有胡人的游骑南下探查动静,方过垺县,看到楼烦北部那堆砌成山的人头,寒意就抑制不止的从后背尾椎骨开始上升。心底深处,对于汉朝的恐惧回忆,又终于开始浮现。 汉王朝的威风,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无数将士的鲜血和尸骨浇筑而成。前赴后继的汉儿抛头颅,洒热血。这才驱逐了胡人,牢牢占据了这片土地,为中原建立了一道稳固的防线。在数百年的战争中,无数野心勃勃,意图南望的胡族,都被汉人的长刀利箭给挡住了。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无数胡人的性命,无数部族的消亡、衰落,终于成就了“汉”这个伟大的名字。 前些年,汉灵帝驾崩之后,胡人以为中原混乱,是他们崛起的时候了。又觉得并州守备空虚,有利可图,于是纷纷驱马南下,进入并州。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呢,现在汉人居然就打过来了? 得到汉军出现在楼烦的消息,胡骑们纷纷勒马止步,然后就向着自己的部族,狂奔而去。而有些小部落,在得到消息之后,已经收拾帐篷,准备北撤了。他们本来就是混在大部落后面进来捡便宜的。现在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再不走更待何时?留下来被大部落的大人们强行征召,为他们卖命效死么? 汉军来了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并州北部诸郡。一时间,汉人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南望王师又一年,王师终于来了啊。朝廷没有抛弃他们!而胡人们,则陷入了混乱与被动。与李利统率的汉军不同。进入并州的胡人,有很多种类,羌、匈奴、鲜卑、乌桓之外,还有其他不少奇奇怪怪的种族。或许他们其实都是一个氏族、人种,但在长期的繁衍中,他们却分裂开来,各立名号。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局面,那就是并州的胡人,事实上并不能统一在一个强力人物的指挥下。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胡人再多,在面对汉军的时候,却只能各自为战。李利的部队,如臂使指,全军上下,只听李利一人号令,指哪打哪。而这个时候,胡人的指挥权都没有能够得到解决。 匈奴人自认草原第一,又怎么可能去听其他部族的?而且随着去卑和呼厨泉的到来,匈奴内部也陷入了分裂之中,现在主降、主和派占了上风。他们本来就是汉朝的藩属,王庭都在汉朝的西河郡。现在汉军来了,一如既往的强大,再度臣服于汉人,这又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那一小撮要死战不降的顽固派,则是当年休屠各部攻灭并州刺史张懿和西河郡守刑纪等汉官的那一批人。他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别的不怕,怕就怕汉朝秋后算账,这就麻烦了。杀人放火受招安没错,但汉人可不是好糊弄的。杀了二千石的大吏,朝廷就算不会把他们给诛尽,首恶也是跑不了的。 而鲜卑和乌桓,本身就是两个超级大冤家,两族可以说是仇深似海。鲜卑继匈奴之后崛起,在这崛起的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杀戮。而乌桓在幽州被鲜卑压着打,没办法了只好找了汉人当爸爸,然后在护乌桓校尉和幽州军将的带领下,彻底成为了汉人的打手,为了汉朝的江山稳固,乌桓人几乎打遍了东南西北。当然,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幽州打鲜卑人。这样悠久的仇怨,两家那是谁也不会服谁。要是鲜卑在檀石槐手里乌桓人自然是没话说。可是现在檀石槐不是死了么,他们鲜卑内部为了单于之位脑浆子都打出来了,又凭什么管到乌桓人的头上? 羌人倒不必多说,这一支部族,是草原诸部中,反汉最为坚决的。因为汉人和羌人,在凉州打了好几十年了。一度把汉朝的国库都打空了,崔烈都愁得说要放弃凉州算了。到最后虽然凉州那边把羌人给打服了,但羌人的余部却分散在各方。有些归附了汉人被内迁,编户齐民了。有些则不服气,带着族人流窜到草原之上,或加入其他部落,或自成一系。内迁的都会叛乱(冯翊羌去年就造反了,害得荀攸丢了官),不服气的羌人会持什么立场可想而知。 草原上,这四大部族,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力量了。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数不胜数,不可调和,就更不用说那些多如牛毛的小部落了。 张辽在楼烦休整完,再顺顺利利的收服了垺县,都打算去阴馆和李利会师了,北方诸部的胡人们,都没能够聚在一起,抱团推出一个公认的首领来。 当李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禁笑了:“胡儿恃强凌弱,勇而好斗,却组织散漫,无法度纪律。我军虽少,各个击破可也。”并州,这一次,稳了。 翻越句注山后,李利的部队到了阴馆城下。阴馆和马邑挨得很近,阴馆是雁门的郡治,历任太守为了脸面和安全,把阴馆城修得还不错,起码没有对城墙不闻不问。马邑,则是张辽的故乡,汉武帝时,马邑之谋,就发生在这里。 此时,盘踞在这里的,则是鲜卑磊山部。磊山部里,围绕着是战是退,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磊山部的族长,想在这里和汉人打一仗,看能不能打跑汉人,然后继续待在这里。而他的弟弟却死活要撤退,要回草原去,助魁头争单于之位。 磊山部的族长哪里肯干,他就是为了逃避鲜卑内乱,这才舍弃了丰美的牧场,进入了汉境并州,然后在这里过上了美滋滋的悠闲日子。现在让他再回到草原上,为了莫名其妙的那个位置,去葬送着族人们的性命,他又岂能答应? 此时,磊山部的族长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的弟弟,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草原上哪里有什么忠诚可言,你莫非是读汉人的书把脑袋给读坏了?” “你要记住,草原上的男儿只讲实力,只讲利益!不要因为你要效忠一个蠢物,而去让你的族人们送死!族中的勇士死得多了,部落的下场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被人吞并,到时你我皆为他人的奴隶!懂不懂?” 第二百零八章 风波不止 磊山部的两大头目正在争吵不休的时候,李利的大营中,却有个术士正坐在主宾之位上,对李利和荀攸等人,唾沫四贱的大谈阴阳鬼神气运之术。 气运一说,虽然渺茫。但又真实存在。汉家内乱不休,诸侯并起,在并州的朝廷力量先后衰亡,于是气运在胡。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李利,受朝廷之诏命,率汉家之健士,又前来经略并州,在连夺上党、太原之后,人心凝聚,于是冥冥中气运又在汉。 气运与地盘,其实是相互的。失了地盘,才叫失了气运。历史上西晋之时,八王之乱,搅得天下动荡,于是并州诸胡崛起,东晋只得南迁。五胡乱华这一段血腥历史,往上溯源的话,其实根子还是在汉末诸侯对并州的忽视。 历史上,从曹操击败高干,收复并州之后,并州的领土可以说是一直在呈缩小状态的。因为着眼于扫平天下诸侯和扩大自己的权势,统一北方后,曹操甚至把并州给撤销了,草草并入冀州了事(曹操自己要当冀州牧以自重)。后来复置并州时,发现并州北方已经遍地皆胡,凭汉人的力量,已经守不住了。于是汉人开始大规模的内撤,许多郡县直接就废置了。从曹魏开始,当年的并州九郡,就变成了七郡了。一直延续到西晋。西晋就更不用说了,皇室内斗不休,哪里看得上并州。于是动乱一起,石破天惊。并州诸胡开始噬食汉人了。从这段历史看来,就是中原政权失去了并州的气运。 李利对于这种言论,不太相信,但也不会很排斥。孔夫子他老人家一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一边说敬鬼神而远之。最早的儒家可能也跳过大神,东汉的儒家不是也盛行谶纬之术么。既然大家对术士之流都不意外,所以,李利就权当个趣闻听一听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听着听着李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术士是李傕派来的,用李傕信中的话说,是此人有异术,所以送给李利用来在军中占卜凶吉,观天时测运势。可眼前这人,现在在讲什么? 眼前这个术士,自称是南华仙君嫡传,手有天书三卷,卷卷可度人厄难。若要得享富贵绵长,气运恒隆,当为他及南华仙君立一庙,时时祀之。若能满足他的各项条件,未来哪怕是想要更上层楼,也不无可能。又暗示李利,李傕已经信了,在长安已经开始供奉了。 李利本来想当个野狐禅来听,谁曾想,越听心越惊。这家伙,不是大贤良师张角的门徒吧,这张嘴还真会糊弄人。要不是自己压根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今天搞不好还真的被他给忽悠了。嘿嘿,还想走上层路线,想要立庙吸取人间香火。这眼前的,别不是什么大妖转世吧。李利心中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心想自己都可以穿越,搞不好这家伙也是从异世界来的。 荀攸在旁边,也是听得焦虑无比。他是读书人,满腹经史,自然知道,没有什么比长久拥有生命、权势、富贵更能打动人心的了。李利年纪轻轻,欲望强盛,要是信了这满嘴胡说八道的术士,然后走上一条邪路,那就真的完蛋了。荀攸正想开言劝谏,便听得上首主座上李利轻声一笑。 李利道:“道长真得道高人也,今日所言,字字句句,深得我心。道长一身本事通天,想必自身道行也是不浅吧?” 那术士听得李利如此说,心中不禁大喜,只道李利如同他叔父李傕一般,也迷上了道法。于是便把胸膛一挺,头一抬,更显几分孤傲:“贫道潜修六十载,不敢说道行高深,却也勉强得了仙君几分真传。”心中却是想道,要是李利想看看“仙术”,自己就顺水推舟,露几手给他看下。要是能够把权倾朝野的李傕叔侄给拿下,嘿嘿,关中这等地方,也够自己等人吃个够饱了吧? 荀攸大急,于是一拱手,开口道:“将军!” 李利挥了挥手,止住荀攸,然后脸上笑意更盛,一副兴趣大增的模样:“想不到道长竟然得了仙君真传,既然如此,便请道长配合,一展身手如何?”心中却是暗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也敢号称潜修六十年? 那术士喜滋滋的应道:“既然将军要看仙家神异,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正要起身唤了随从过来。却见李利把双手一拍,一队甲士便从屏风后面涌了出来。 但见李利笑道:“吾尝观古书,言仙家有一术,可断头而再生。道长既然是仙君嫡传,想必也是精通此术,便请道长为吾等俗人开一眼界如何?”管你是人是妖,一刀砍了脑袋再说。真能像梅山袁洪那样,砍了头还能安然无事,老子立马就拜你为师,又有何不可。 看着是商量的语气,可是话里话外,却是透着森森的寒意。李利话音一落,荀攸眉头一舒,心中愁云尽散。竟然也是目光一转,笑盈盈的看着那个刚才滔滔不绝的术士。 那术士听了李利之言,顿时唬得魂飞天外。关键时刻他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李傕和他的侄子李利完全不一样,性命攸关,他额头上汗珠立马就滚落下来,正要开腔喊饶命。一群虎狼就冲了上来,当胸扯住前襟,掼在地上,一块湿腻带着恶臭的布被强塞入口,然后就被一条死狗般拖了出去。全程不过十数息,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不一会,托盘中,一颗血淋淋,面容狰狞的首级就呈了上来。 李利看着这术士的首级,长叹一声,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看来,道长学艺不精呐。可惜了。悬首于营门,传我将令,再有术士敢来妖言惑众,乱我军心,立斩之!”唉,看来是没机会改变画风进入仙侠世界了。 荀攸等人都站了起来,对李利深深一躬:“将军英明!”术士、妖道的影响力,他们可是见过的。黄巾搅得天下大乱,说到底乱因就是太平道。当时张角等人,门徒可不限于普通百姓,朝廷中的官员、内廷的阉宦同样也卷进去不少。李利居然能够守住本心,不为所动,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李利摆了摆手,却是苦笑起来:“按此人所言,长安城中,只怕是又要生是非,起风浪了。” 叔父李傕在长安,听信妖人,宠用巫祝,这事一看就不简单。李利也只能暗中祈祷,自己在前方打仗,后面的李傕可不要掉链子。别看李利现在自立门户,可要是长安城中的李傕出了问题,李利只怕是又要陷入风雨飘摇之中了。大好局势,不能毁于一旦呐。 第二百零九章 风波不止(二) 身居高位,却又失去了进取心的人,是很可怕的。历史上李傕他们这一伙人是如此的强大,却迅速败亡。就是因为他们在权势中迷失了自己,从而失去了奋斗的目标。简单来说,就是才、德不配位,所以最后就翻船了。 现在看来,历史似乎又要重演。 历史上的凉州集团,在有关东诸侯这一群大敌的前提下,还忘不了内斗不断,自相残杀。现在凉州出了个李利,在外举着大旗征伐。李傕就更加不去想那些烦心之事了。 在李傕看来,他已经位极人臣,而子侄辈又有千里驹李利,军政大权尽在掌握之中,那还要操心什么呢?赶紧享受吧。短短几年,从一个小小的校尉,一跃而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和他争权的政敌郭汜和樊稠也被弄死了。现在的李傕,心态那不是一般的膨胀。 李傕觉得,现在整个关、凉,有他和李利在,谁也不敢拿他们李家怎么样。于是李傕越来越飞扬跋扈了。在面对文臣的时候,或许是觉得他们太弱,又或许觉得他们是名士,怕引起天下人非议导致影响不好,李傕还能勉强收敛一二。但面对同为军阀的张济、马腾等人时,却是丝毫不曾客气过的。 军队人员的补充、物资钱粮的划拨,朝廷官员的选擢任用,方方面面,李傕都是要独断专行。一定要等他吃饱后,才能考虑张济和马腾这边的需求。张济还好,李傕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还多少留了点面子。马腾这种以前和李傕基本上没打过交道的,李傕又怎么会刻意照顾? 更何况李傕当初与郭、樊交战时,马腾就在隔岸观火。当时李傕可没少担惊受怕,马腾得以开府,与三公、李傕等人一起秉政,就是李傕妥协、安抚的结果。前阵子为了并州那档子事,马腾也跟着上下跳得挺欢,现在麾下头号大将庞德,就在河东担任郡尉一职。李傕心胸可没那么宽广,他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呢。所以有机会能卡一卡马腾,他又岂能放过。不图别的,只为出口气他也得这么干呀。 李傕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搞,却是生出祸端来了。马腾可不是什么善类。当年他作为凉州刺史耿鄙麾下的军吏,在耿鄙战死之后,摇身一变,及时混入了叛军队伍,先后把王国、阎忠等人推向台前,自己藏在幕后,最后又受朝廷招安,现在更是直接进入了朝廷决策层。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历史上的马腾被曹操顺手就收拾了,那不是马腾没本事,那是因为马腾也好、马超也罢,都没想过曹操会对身在朝中的马家下手。马超当年起兵作乱,那是因为关中诸将害怕曹操借征讨张鲁的机会来攻打关中,为了自保不得不发起叛乱。事实上曹操刚开始也没拿马腾怎么样,毕竟马腾也是朝廷高官,直到曹操在马超手里吃了个亏,第二年马超又和张鲁勾结在一起,声势浩大。曹操这才又惊又怒,为了以绝后患,就动手把身在邺城的马家给杀绝了。那会离马超起兵作乱,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真要是因为马超造反的原因,只怕在马超起兵那一刻,曹操就会把马家全杀了。 好了,话说回来。却说马腾受李傕百般挤兑,心中也是十分不痛快。暗道自己也是凉州一方豪强,当年李傕还在跟着董卓麾下跑腿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声名鹊起了。如今反而要受这匹夫的恶气,真是岂有此理。 越想越气愤,于是就在府中喝闷酒。韩遂驻屯金城,此时凉州残破,西域不通,而枹罕又有支叛军在。韩遂在这里待得也很不是滋味,长安城中什么都有,可惜他只能远远望着流口水。不过韩遂与马腾向来交情深厚,以前在凉州干什么坏事,两个人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马腾飞黄发达了,混进了京城,韩遂也没断了这层关系。 朝中有人好做官。不管是打听消息还是求人办事,有马腾和没马腾,对于韩遂来说,那真的是天壤之别。所以两人虽然隔得远了,但联系反而更勤了。韩遂有事没事,隔三岔五的,就给马腾家中送东西,不是土特产就是谁谁谁慕其英名而所献。反正理由一大堆,马腾也懒得去想,他知道韩遂需要什么,所以也是来者不拒,心安理得的照单全收。 这次使者又来,见马腾一个人在喝闷酒,不由便多嘴问了句:“将军位极人臣,天下至贵,今日不知因何而忧?” 马腾抬眼一瞧,见这却是个熟人,当年在韩遂军中为个文书,因伶俐而被提拔成韩遂府中管事,现在则是专门负责给自己送礼。 马腾见是熟人,又想韩遂也不是外人,他酒入愁肠,正是满腹牢骚无处可发泄,便一饮杯中酒,叹道:“位列公侯,满身金紫又如何?还不是要受那匹夫所欺,如今想来却还不如在凉州时来得快活。” 那使者一听,心中便是一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身居台阁,又执掌兵权,还有人胆敢捊将军虎须不成?” 马腾听了,更是郁闷,索性就不理这使者了,只顾着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这使者辞了马腾,一路向西,到了金城,把此事一一向韩遂汇报。 韩遂一听,拍案而起,大笑起来:“马寿成啊马寿成,你舍了我独自进京,如今受了委屈,该想起我的好了吧?” 韩遂对朝中形势了如指掌,他哪里还不知道,如今朝中,敢逼得马腾躲在府中喝闷酒的人,除了李傕,便再没了别人。 杨彪等文臣不行,张济、段煨也不行,他们的实力要么不如马腾,要么只与马腾相仿佛。彼此顾忌之下,谁也不敢对马腾蹭鼻子上脸。只有李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军政大权,外面又有个好侄儿李利正在给他刷声望抢地盘。 所以,让马腾不开心的,除了李傕之外,还会是谁?韩遂在其中,却是看到了机会。他眼睛一转,嘿嘿一笑,心中却是有了想法。于是便召集心腹,经过几番商讨之后,便派人又潜入京中,暗中寻马腾去了。 第二百十章 风波不止(三) 马腾在长安受了气,想要发作又限于实力不济。只能强行压制下来,暗恨不已。此时韩遂的使者去而复返,把韩遂的意思稍一透露,马腾就不禁大喜过望,这正是瞌睡来了缺枕头啊。韩文约真是我的好兄弟! 既然韩遂也有心一起搞事情,马腾心中底气就充足了许多,这心中喜气一生,不禁就忧郁尽去,人又重新变得精神抖擞,生龙活虎起来。 只是想要对付李傕,暂时他们还找不到适当的借口。明面上突然动手的话,打不打得过另说,最起码一点,马腾和韩遂无缘无故又妄兴刀兵,就会失去民心和大义,会遭到朝野一致的反对不说,最要命的是外面并州那里还有个李利呢。所以要对付李傕,就得暗中行事,徐徐图之,直到机会成熟了,就雷霆万钧,发起致命一击,让身在长安的李傕压根就反应不过来。不然事情一旦形成胶着状态,那就只会跟郭汜、樊稠一个下场。李傕反噬,李利来援,后果就是他们马、韩两家兵败身死,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马腾和韩遂暗中勾结在了一起,确定好下手的目标之后,他们就开始了精心谋划。还别说,马腾和韩遂这对组合,可比郭汜和樊稠强多了。郭、樊二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军头,只知带兵打仗,对于怎么算计人,却不是怎么精通,这业务手段估计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准。 而马腾和韩遂就不一样了。与郭汜、樊稠长时间托庇于董卓麾下不同。马腾和韩遂一开始所面对的形势就完全不同。韩遂原名韩约,曾是金城太守的故吏,很早就名闻西州,还曾去长安接受过大将军何进的接见。后来回凉州担任凉州从事。在中平元年的时候,被叛军所劫,不得已而入伙当了反贼。接下来,叛军首领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都被韩遂给弄死了,他就成了叛军的老大。中平四年,凉州刺史耿鄙带六郡官兵攻打韩遂,没打赢,军中别驾与陇西太守怨治中从事程球已久,又见交战不利,索性便率军杀了程球,然后又一不做二不休,把耿鄙也给砍了。军中内讧,于是汉阳人王国、军将马腾等一道率军投了韩遂。韩遂又故伎重演,推王国为首领,继续与汉朝交战。后来因为久围陈仓不下,又败于名将皇甫嵩之手,韩遂与马腾又废王国,另选汉阳名士阎忠为首领。阎忠愤恨而死之后,韩遂与马腾这才站到舞台前来。 韩遂与马腾两个,在凉州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这才站稳脚跟,尤其是韩遂,被叛军拉入伙后,一路行来,不知道阴死了多少人。说他是阴险狡诈的老狐狸,那是一点也不为过。不然,北宫伯玉,边章等人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现在韩遂又藏在金城,远远的给马腾出馊主意。马腾对韩遂也非常了解,他只要韩遂是真心真意的与他结盟一起对付李傕就好了,至于韩遂是否露面,马腾并不担心。事情慢慢推进,火候到了,你不要韩遂来,他都会眼巴巴的跑来。要是时机未到,你再怎么引诱韩遂,他只怕也是不会踏足长安城一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收买与调查,很快,李府中被收买的眼线就把情报源源不断的送了出来。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日常。然后马腾就看着韩遂派来的人,一脸兴奋的进入了状态之中。至于这些小事能起什么作用,马腾并不知道。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想着有枣没枣先打两竿试试看的心态。 嘿,你还别说,韩遂派来的人,还真是个中好手。没多久,就向马腾来汇报,说发现了一个重要事情。马腾听说事情有进展,心中就是一动,忙问:“发现何事?” 那名唤王七的人便道:“禀将军,小人发现,那李傕的夫人,沉迷于道术,这一年来,府中的巫婆神棍,不知被她召唤了多少次。” 马腾心中不由微怒,这点破事也值得前来汇报?王七平日里是惯会观颜察色的,见马腾脸色一变,便忙道:“将军,李夫人沉迷于外道,那是她想保住荣华富贵,保住她儿子的权势地位。嘿嘿,从来外道最会蛊惑人心,若是我们主动寻来一些高人送入李府,从李夫人开始影响李傕,只要李傕信了,哪怕不能立时成就大事,日后将军在朝堂之上,压力也会大为减轻。还请将军三思。” 马腾听了,便沉吟起来,不一会儿,他就觉得王七说的不无道理。李傕的精力若都放在了求丹问道上面,嘿嘿,他哪里还有心思和自己过招。马腾这会却是重新审视起王七来了。他觉得,这鸡鸣狗盗之徒,还真的是不简单呐。当年孟尝君麾下食客三千,能人无数,这类人也能挤身于其中,想来也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以后却是不能太过于轻看了。 马腾一边转动着心思,一边就笑道:“此事你办得利索,下去吧,去管事那里领赏。至于寻人一事,就尽托于你了。” 王七深躬到地:“小人必竭尽全力,为将军效劳。” 马腾哈哈大笑:“也是为你们将军效劳。” 李夫人求神拜佛,那是有原因的。当初董卓死了,李傕等一行凶险至极,可谓是朝不保夕,随时有着身死族灭的危险。最严重的时候,李傕甚至暗中交待了他的兄弟子侄,见势不妙就先带着家小跑路。这一幕幕,都被李夫人看在眼里。作为一个弱小的妇人,她如何不担惊受怕?担忧夫君,担忧自己,担忧儿女,尤其是爱子李式还没有长大成人。她如何放心得下?但对于外面的事,她又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好用自己的温柔和虔诚,在满天神灵的神像前苦苦祈祷、拜谒,希望祂们能够显灵大发慈悲,保佑夫君和儿女们都平安无事。 后来李利站了出来,说动诸将一起打进了长安,经过血战之后,凉州诸将成功的掌控了朝廷,获得了军政大权。因为李夫人觉得李利会和她儿子争家产,所以她并不认为是侄儿李利的功劳,而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于是在进了长安城后,越发的迷信了。 在郭、樊事件过后,李夫人心惊肉跳之余,更是沉迷于巫祝之道了。李傕知道了也不以为意,自家的妇人为自己和子女们祈福,不管灵不灵,这也是件好事。于是便任由李夫人去折腾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风波不止(四) 天下经过多年动荡,受到波及的不止是平民百姓和官绅们。还有本应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宗教人士。此时不论道士还是僧人,都过得穷困潦倒。道士没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洒脱,真正隐居修身的不是没有。但那些炼丹的术士们却是更多。这个时候的术士们,抛开其他不说,在对自己的专业方面,真的是一群固执得要命的人。为了炼丹,为了摸索成仙的大道,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这应该也是一种为事业而献身的精神吧?他们要炼外丹,那就要有场地,要有买炼丹之物的钱财,不然真的餐风饮露啊? 而在场地方面,不好意思,这天下所有的山林河泽,洞天福地,都是皇帝私人所拥有的。除非你钻进真正的深山老林里官府鞭长莫及没法管之外,凡是能见到人迹的地方,朝廷就有资格进行管理。至于炼丹,更是如同黑洞一般吞金吞银,没有几个有权有势的人在背后支持,这种无比败家的事情,哪个道士玩得起?所以在古代,厉害的道士们,从来都是跟皇室和达官贵人们联合在一起的。仙人葛洪也好,药王孙思邈也罢,后来的陈抟,都离不开官府,甚至皇室的支持。 至于这会儿的佛教,比道士们还要惨。道士们好歹还有个本地优势。而佛教的僧人们,很多都是来自于西域和天竺古国。东汉第二个皇帝汉明帝夜梦金人,博士傅毅解梦,于是汉明帝遣人西行至天竺,请了僧人回汉朝来传法,于是便有了白马寺和第一部汉译佛经《四十二章经》。可以说,佛教一开局就是跟皇室、官府站在一块的。民间这会压根就没什么人去信佛陀。要到好几十年后,才有第一个汉人正式在白马寺受戒出家。佛教在中土折腾了近二百年,这才真正招揽到了一个狂信徒。 从中平年间开始黄巾祸乱天下之后,天下就乱了套。不但百姓流离失所,连朝廷都被董卓给挟持到长安来了。朝廷这一动,无数达官贵人自然就会跟着动。达官贵人们这一动,方外之人自然也得跟着动,没办法,为了伟大的事业,不能没有衣食父母啊。于是就有无数术士和僧人一起跟着到了长安。 到长安之时,因为局势一度十分紧张,关西和关东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所以皇室和权贵们也没了什么心思去追求长生了。人家刀都要砍到脖子上来了,这个时候追求长生没太多意义了。 权贵们这个态度,术士们就没了钱财来专心炼丹,高僧们也没了钱财来专心译经传法。没得办法,他们只好开始自己养活自己。你还别说,这些人除开专业不说,还真是一等一的知识分子。天文、地理、外语、医术、化学、物理,建筑,历史……全科全才啊。这种高智商的人要动了歪脑筋骗人,嘿嘿,有几个招架得住?唉,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啊。于是,在几个术士、高僧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李夫人迅速的沦陷了。 当然,李夫人经常招待的那几个,还是比较有节操的。高僧给她讲法,安抚她的心灵;术士们给李府改善了下风水,让府内磁场更加顺畅,气机更加流通。花花草草看上去也会顺眼许多。至于符水,大力丸什么的,这也是少不了的。给孩子、妇人吃了,确实也能起到一点增强体质的作用。这样算下来,大家也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可接下来,王七找来的几个高人,那就真的是不一样了。“高人”们被推荐给李府的眼线,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机会,眼线又主动向主母汇报,说是偶然在市井之中,得见几个得道高人。然后又把高人的神异之术向李夫人一一述说。 李夫人这一听,就顿时入了迷。21世纪的“大师”王双木都能够把一干明星、名人骗得团团转,就更不用说一千多年前的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妇人了。 等“高人”入府,空手下油锅,空盆变蛇,口中喷火,空杯变酒等一系列神奇的骚操作后,李夫人就迅速的拜了下来。虔诚的要皈依到高人门下。 在李傕取得了滔天的权势,李利又在李傕之后强势崛起并放弃了对李傕身后事业的继承权之后,李夫人的忧心尽去。这会她的追求,从家人的平安无事,就已经开始升级了。变成了富贵权势如何长远,寿命如何长久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她平时见的那些人,对于李夫人的这种诉求,也是尴尬得不行。他们只是想弄点钱炼个丹,传个法。而李夫人却想要久视长生,富贵万代。嘿,这付出和收获强烈不对等啊。那个,咳咳,长生是他们也在追求的,虽然目前还做不到。但不代表将来做不到。时代在进步嘛,一代代的有志者,自然会沿着他们的足迹,走出一条登仙之道来。至于现在,哦,不能得罪金主,也不能否定自己没这个本事,那就沉默以对吧。实在逼急了,就丢下一句机缘未到。 所以李夫人对之前她请的那些高人,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和芥蒂的。现在看到了新来的“高人”,她心中恍然大悟,觉得自己以前是上当受骗了,如今的眼前人,才是真正的“高人”。她兴奋得难以自己,一连串的钱财打赏下去,于是,这些“高人”就心安理得的在李府住了下来。 很快,李傕也知道了府中的变化,在近距离接触之后,李傕很自然很理所当然的入迷了。他对于权势的永恒追求,比他夫人还要来得强烈。本来他登上巅峰之后,手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大大小小的事,一堆人在下面给他干活。每日里的公文奏书,都归类归档,拟出处理结果只等他画圈选择下指示了。所以李傕有着大把的时间来和这些人谈玄说法。这一来二去,就真的把李傕给迷得不行了。 长生不老啊。呵呵,这事如果是假的,为什么秦始皇要遣徐福带着人去寻海外仙山?要真是假的,为什么汉太宗孝文皇帝、汉世宗孝武皇帝,都孜孜不倦的寻仙问道?要真是假的,那前几年的太平道张角兄弟,为什么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李傕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这一入迷,可就不得了。不但军政大事基本撒手不管,还想着身在并州的好侄儿,于是也派了个高人去辅佐侄儿李利,想着要全家人一起登仙,共享极乐世界。 可惜那个高人去了李利营中,还没说上几句,就被李利一刀给斩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波不止(五) 李利一刀砍了李傕派来的“高人”之后,又提笔煞费苦心的给李傕写了封信。信中,字字斟酌,苦口婆心:“长生之说久矣,上古圣王,千万王侯,自先秦至汉,数千年以降,可曾有闻登仙者乎?损有余而补不足,此天道也。物极必反,水满则溢。帝王将相已得享人间富贵,若再得长生,有违天道交替,五德轮转。便纵有神仙,上天亦不欲从权贵中取也。叔父位极人臣,总秉台阁,当以天下苍生为念,期宜广施德政,彪炳青史,福泽后人。今天下割裂,群雄并起,关中危机处处,近虑远忧,仙道缥缈,非我辈可求也。叔父所派之人,欲以言语乱我军心,已为侄儿所斩,侄儿不胜惶恐,还请叔父恕罪。”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李利把他能够想到的劝谏之词都用上了,也在措词方面小心翼翼,希望尽量不去触怒李傕。至于这信能不能起效果,李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当然,他也不会任由事态失控。宝兴钱庄随着李利的扩张,分号已经开到了太原。除了做生意之外,宝兴也担负起一部分驿站、密探的功能。因为四海动荡,原本朝廷负责的驿传系统,基本上已经废了。于是李利又给宝兴钱庄下命令,让其速速探明长安近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行为。免得变故突生之时他还蒙在鼓里尚不自知。 突然来到这个冷兵器的世界,偏偏王朝又处于动荡之时,人命如草芥,李利可以说是极其缺乏安全感。所以刚开始他绞尽脑汁,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小命。为此他觉得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现在他能够想得长远一点,能够去主动做一些事情,那是因为他有一个能够给人刷好感度的系统。因为这个系统,他获得了相对稳定的安全感,心中有了些许底气。但这远远还不够。他需要足够多的人材,需要足够大的地盘,需要无数追随他,随时能够为他赴死的将士。长安那边是他的大后方,他是绝对不能允许那里出现问题的。尤其是在他攻打并州的关键时刻。 而在长安,马腾和韩遂的计划,已经圆满的完成了第一步,他们开始谋划第二步了。李傕因其夫人的原因而沉迷于方术巫祝,因此而荒废政事,疏远军中亲信,这让马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他看来,李傕要是能一直沉沦下去,他取而代之,并非不可能。 李傕最近神神道道的,杨彪和张济等人也全都看在眼里。杨彪等人明面上劝了一二句,李傕不置可否,杨彪等人见状心中却是暗喜。他等本来就素来不喜武人干政,见李傕撒手,自然是巴不得。至于李傕为何突然会迷上求仙问道之术,他们不屑一顾的同时,只以为李傕是和历史上的那些人一般,欲望膨胀,想着长生不老永享权势富贵。只有张济看出了些许不对来。 张济和李傕的关系很复杂,不是一句二句能说清楚的。他们因为共事多年,共同面对过患难,所以有着深厚的交情;又因为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为了利益均沾的问题,而争吵不休,多次拍案而起,怒目相对。但不管从哪方面去考量,张济都是不愿意看到李傕在短时间内垮台的。 李傕是凉州势力里董卓派系的代表人物。如果他倒了,张济压根就不会讨到什么好。到时不管上台的是以杨彪等人为代表的文臣,还是以马腾为代表的军方势力,张济都只有被打压的份。 杨彪等人那是对武夫的纯粹厌恶,撞到他们手上了,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而马腾要是上台了,张济搞不好就会被马腾等人给折腾死。凉州大马,横行天下。这句话的背后,却是凉州人互相残杀的血淋淋的事实。 凉州人好勇斗狠,他们不但与外人斗,还在内部与自己人争。若不是如此,历史上的凉州系在后来,又怎么会凋谢的如此迅速。想想要是韩、马、李、郭、樊、张等人联合起来,同心协力,一起来对付关东诸将。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张济最近找着借口拜访过几次李傕,在李府中看见了那些术士之后,张济也想着法子劝了李傕几次。张济觉得李傕现在就求仙问道,这是在舍本逐末,这内内外外的,困境重重,你不多关心关心天下大事,不多关心关心并州军情,竟然想着要长生不老,这不是搞笑么? 李傕对待张济的态度,自然又与杨彪等人不同。他对杨彪等人的劝谏,是全当耳边风的敷衍态度。对张济,却是想拉着这个小伙伴一起来修仙。张济和李傕不同,他孩子都不能生了,求个长生不老有个锤子用? 而且,张济又不是没求过方外之人,药石丹丸对他全然无用。以张济的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李傕府中养的这帮家伙,水平也和他曾经请过的人差不多。李傕想要靠这群人炼出仙丹来,张济那是一万个不信。张济面临李傕的劝说,苦笑连连,又不能说得太直,免得伤了和气,只是委婉的拒绝:“稚然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死生,人道之常也。我意不在长生,稚然有心了。” 回府之后,张济的主簿前来相告,说李傕府中的这帮人,都是李傕府中的一个管事帮着找的。而这个管事,却与一个来自金城却住在马腾府中的陌生面孔经常联系。张济听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就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就知道,这分明是马寿成和韩文约勾结在一起了。现在关中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他们想干什么?” 这两个家伙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想取而代之罢了。张济其实心知肚明。张济感觉到了一阵不安,他觉得不能让马腾和韩遂这样搞下去了,不然,李傕和长安城,真的又会出乱子。张济觉得,保持现在的局面大家快快乐乐的,不就蛮好嘛。为什么非得有人要搞事? 张济琢磨了会,就派人把张绣给喊了来,一声叹息之后,就把自己发现的事情经过大体一说,然后说道:“文锦,马腾和韩遂搅在一起,想要对稚然下手,长安城只怕又要生乱了。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制之法 张绣对李傕没啥感觉,但他和李利的关系却非常好。这就全是系统的功劳了。虽然系统很咸鱼,但这功能很逆天啊,光是刷好感度这个功能,就能够让李利心满意足的了。张绣听说有人要对李傕下手,心中一转,便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了。李傕要是倒了,自家叔父和自己都绝对会遭殃。到时自然就会有人来翻算旧账,然后将张家打落尘埃。这却是张绣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张绣心中念头一转,便急声道:“叔父,既然如此,我张家宜当早作准备,另外,一定要及时提醒李将军和惠民,让他们提高警惕。” 张济摇了摇头,苦笑道:“无凭无据的事情,怕是说了,稚然也不会相信。至于并州那边,你既与惠民结交,就由你去通知吧。” 张济手里只有疑似韩遂的使者住在马腾府中的证据,其他都是捕风捉影,消息来路不明。就算捅到李傕耳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祸及自身。想想李傕对鬼神一副沉迷的表现,张济毫不犹豫就按捺住了自己心头的打算。装睡的人唤不醒,钻了牛角尖,一心要登仙的李傕也不是张济用言语可以打动的。 张济也只能严加防备,以迎接随时可能发生的剧变。宝兴钱庄的消息是和着张绣的信件一起到达并州的。李利看完张绣送来示警的信后,不由就是冷笑一声:“我料也不是别人,嘿!” 马腾和韩遂在历史上就因为权势之争,两人联合起来对付过李傕等人。当然,那会的郭汜、樊稠都还在,所以马、韩两部吃了败仗。灰溜溜的退走了。现在郭汜和樊稠等人,已经被李傕提前给弄死了,可以说李傕这边的实力也因为那次战争而遭到比较大的损失。正因为如此,所以马腾才越发的不甘心,而韩遂也从中看到了机会。于是才一拍即合,勾结在了一起。 李利得到了消息,就开始想着破解之法。现在他的大军,正在向着并州北部诸郡行军,就算是现在他违背朝廷的诏书,立刻下令,班师回朝,等到了长安,只怕也是来不及了。马腾和韩遂会在什么时候发动,那只有天知道。李利不可能束手无策的坐视。只想了一想,一个存在了许久的念头就从李利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当初他拉拢张绣和马超,就是想着用自己的思想、言行来影响这两位历史上的大佬,从而使他们站在自己的阵营。当初李利大婚,张绣和马超一同赴宴之时,李利就曾以言语试探过。张绣和马超都不是甘心平凡之辈,骨子里的热血沸腾滚烫。只是后来,朝堂之上,为了李利的官职以及派系瓜分上党、太原、河东三郡好处的事情,马超和张绣的调动,被朝庭给否决了。当时李利想让张绣出任使匈奴中郎将、马超出任一郡郡尉,可惜都没有得到通过。 当时是因为和自己纠缠在一起,马腾和张济以为自己不怀好意。不过现在自己再出手,这次只怕马腾和张济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了。当然,防着马腾是主要原因,支开张绣则是避免老奸巨滑的马腾心生疑虑。把马超和张绣两个一起弄走,想来马腾就不会怀疑是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了。 想到这里,李利就立刻行动,给长安的李傕、张绣分别写了封信。因为前阵子写给李傕的信一直没有回应,李利又生怕李傕被自己气到了听不进去劝,于是李利就又给杨彪等人写了封信。 在信中,李利先是汇报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又把杨彪等文臣给挨个猛夸了遍,称赞他们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汉朝的架海金梁。最后话锋一转,直入正题:“吾受王命,攻略并州,秋冬之时,必见成效。并州若得,朝廷北方再无威胁,长安固若金汤矣。到时朝廷之患,远在关东,近在西北。中平年间,凉州王国等人俱反,中间期年,王国、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俱亡,此汉家气运不绝也。然亦有宋建之流,跳梁小丑,割据枹罕,自号天子,建年设官,至今十有余年矣。当时天下动荡,朝廷无暇西顾。今关中已定,并州在望,钱粮充足,兵甲雄厚,何不举兵西向,擒此凶顽?” “吾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宋建割据枹罕,称制改元,此十恶不赦之罪也。韩将军兵屯金城,不知为何忍耐至今,欲养寇自重乎?亦是不舍当年凉州情分?” “吾于并州,见胡寇纵横,残害汉家子民,心中激愤,难以自己。只欲提剑跨马,荡平天下,使汉朝再现天朝上国之辉煌。今枹罕叛贼在侧而不能定,如何敢言扫平天下凶顽乎?然吾远在并州,须臾难回。又闻宣威侯张绣、校尉马超勇冠三军,家学渊源,深得兵法之精髓。吾愿举此二人为将,与韩将军一道兵发枹罕,两路夹击,破贼除凶。愿杨公明察之。” 当初李利大婚的时候,他就想把张绣和马超弄到枹罕去,把割据那里的宋建这颗毒瘤给荡平了。后来没了机会,现在有了充足的借口,李利自然不会放过。 抛开宋建反贼的身份不说,只看凉州那里,一片混乱,那也是李利所不能容忍的。在别人看来,凉州穷苦,民众彪悍,这种地方实在是一毛不值,但在李利眼里,凉州却是个风水宝地,而且凉州还关联着西域长史府的最重要通道呢。中原大乱,西域那里也失去联系好多年了。这么大块地盘,可不能在自己手里给丢了,不然自己可就真是历史的罪人了。西域那么大的地盘,是无数汉人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给打下来的。班定远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后续无数汉人的前赴后继,可不能辜负了。 先让朝廷下令,把张绣和马超给弄过去平叛,灭了宋建,看住韩遂,再在凉州一带剿匪抚民,重建秩序。一举三得,正当其时。 第二百一十四章 领兵人选 却说李傕接到李利的第一封信,看完之后,气得半死。他好心好意的介绍个方外高人给侄儿,却被李利一刀给砍了。这让他的脸面放在哪里?而且在信中,李利还字字句句的影射他求仙问道不对,应该勤政节俭,而不是把民脂民膏都花在骗子神棍的身上。李傕心中暴怒,自己行事,什么时候轮到小儿辈来指手划脚了?要不是李利是他的亲侄子,又远在并州,他只怕是立马就要派人锁拿下狱了。 恰好李夫人送茶水吃食到李傕书房,无意间看到桌上的信,拿起来一看之后,李夫人脸色就是一变,她对李利心中可是有着深深的芥蒂的。当年李傕告诉她,欲立侄儿李利为继承人。她听了心中可是一片绝望。她反对过,可是李傕很直接的告诉她,式儿没长大,要想让儿子一世平安,就只能如此安排,不然他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式儿如何能够服众?与其众叛亲离,生死难测,不如一早就选个可靠的人护住儿子一世周全。 李夫人听了,再有不甘为了独苗的生命安全也只能默默认了。后来形势突变,李傕竟然带兵打进了长安城,还控制住了天子与满朝公卿,一跃成为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到了那时,李夫人的心中就越发的不情愿了。为此她甚至下过血本,去找李傕的几个兄弟们,让他们改口答应支持自己的儿子李式。谁曾想,夺嫡之事还没发生,李利又在河东折腾出了一片新天地,自此不再托庇于李傕的羽翼之下,自立门户了。 心结一去的李傕,心情大好之下,屡次向李夫人和其他兄弟们说侄儿李利是李家的千里驹。李夫人花费了许多钱财,却只打了水漂,夫君又把李利给夸得天上少,地上无,这原来的情绪,就理所当然的转换成了嫉妒。 只是平时她久居家中,李利一直在军中,而且对她也一直不曾失了礼数。所以她拿李利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一看李利的信,就知道李利已经触怒了夫君李傕。于是李夫人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来,她娇滴滴的唉呀一声,然后就开口道:“惠民这信写的是什么呀,他怎么可以如此对自家叔父说话?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司,夫君你是他的下吏哩。” 李傕听了,越发的气愤。他生气其实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觉得年轻的狮子在挑衅他这头狮王的权威。让他失了颜面。基于对李利往日的喜爱、信任,以及系统好感度的功劳,李傕也不会真的雷霆大怒。他听了夫人的话,冷哼一声道:“惠民去了并州,打了几个胜仗,收复了几个小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年轻人还是缺乏磨练。到时回来,我得好好训斥一番。” 李夫人急了,李利言语冲撞不说,还动刀杀了府中派去的道人,这训斥一顿就完了?李夫人就道:“惠民也真是有些不知好歹,我们也是一番好意,谁曾想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拨刀杀人。也得亏你是他叔父,不然谁能容得下他?只是夫君,徐道长死在并州,我们如何向他的师兄们交待?” 李傕这会也回过神来了,他冷笑一声,把信向李夫人手中一抛:“什么交待?自己学艺不精,死了也是白死,还敢向老子要交待?这事你别管。” 李傕这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几天,李利的第二封信就到了。先是为自己之前那封信的措辞不当给李傕道个歉,解释了自己是怕李傕受妖人蒙骗这才如此心急。然后就话风一转,又说到了金城枹罕那里。对自己的叔父李傕,李利倒是直接得多,他在信中就直接说宋建在枹罕割据多年还能安然无事,只怕是与韩遂等人的纵容有关。现在自己在并州征战,也不能让后面的其他人坐享其成。既然宋建作乱,那么为了体现天家的威严不可侵犯,朝廷宜当出兵征讨宋建,顺便消耗凉州其他诸部的军事实力。 李利这封信里的话,十分对李傕的胃口。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也不是那么舒服的。高处不胜寒呐。更何况韩遂,马腾等人,都是有资格向李傕发起挑战的人。既然有机会消耗他们,李傕自然是不会错过。 杨彪接到了李利的心,看完了心中一声叹息,这小子真是嗅觉灵敏啊。远在并州都知道了长安最近的风声不对,于是找个机会把麻烦都踢到凉州去,顺便还能替他看住韩遂。这样一来,李傕的风险无疑降到了最低。而张绣和马超,正值盛年,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有了这么个送到嘴边的机会,他们俩感激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拒绝?嘿嘿,这等手段,还真的不能小瞧了去啊。 张绣这边就更加没问题了,李利写信给张绣,只是让他去说动马超一起出兵西征宋建,然后就近监视韩遂军队的动静。张氏本来就和李家是同一个派系的,往日里就算有矛盾也是内部矛盾,对于外部威胁,他们还是能够统一起来一致对外的。相对于韩遂、马腾,张济、张绣自然会选择李傕和李利。 于是这日朝会,杨彪就向天子上奏:“臣闻,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今有叛逆宋建,趁黄巾之乱,割据枹罕称制十有余年,此岂朝廷所能忍?臣请朝廷发兵,克日进击,灭此凶顽,送首长安,献于阙下,以镇不臣。伏惟陛下圣裁。” 天子曰:“杨卿所言甚是,不知可遣何人为将?” 杨彪略一沉吟,就道:“镇西将军韩遂在金城,可使其为将,破定宋建。” 马腾一听,立马就不干了,枹罕那个破地方,又穷又破,宋建在那里自娱自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又曾经追随过王国,与马腾、韩遂以前也算是一伙的。所以马腾和韩遂也没去管他。杨彪这是突然发什么神经就盯上宋建了?韩遂正与自己图谋大事,怎么可以分心。不行,派谁去都可以,就是不能动用韩遂的兵马。 于是马腾就站了出来,拜道:“陛下,韩镇西要监视金城诸羌,恐分身无术,力有不逮。臣请朝廷另派贤良。” 天子又拿眼睛来看杨彪,杨彪又想了想,就道:“既然如此,可派宣威侯张绣,建威校尉马超二人为将,领兵出征,为朝廷讨伐不臣。” 这就是杨彪的老辣之处了,他要是一开始说张绣、马超,搞不好马腾就会起疑。现在先推出韩遂,再顺水推舟的推出张绣、马超,你马腾总没话说了吧? 事实上也是如此,李傕、马腾、张济这几个人,身份尊贵,又互相猜忌提防,谁也不可能出长安城去平叛。皇甫嵩和朱儁都在养病,李利在并州,段煨在华阴,都不能动。只有韩遂在金城最合适,但马腾又否决了。那剩下的,除了派张绣和马超,还能派谁? 张绣和马超都是凉州派系,对凉州了如指掌。最适合不过了。马腾听了之后,心中一愣,嘴唇动了一下,却是终于把话给咽了下去,默默站在了一旁。张济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天子目光一扫,这才开口道:“便依杨卿之言。” 第二百一十五章 领兵人选(二) 杨彪提出,李傕、马腾、张济都不反对,而且这事再正义不过,任何人都没有借口去阻拦反对。所以兵发枹罕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板上钉钉了。 张济回家,把朝会之事向张绣一说,然后叹道:“李惠民不得了,这边消息才递过去,他那里就立马有应付的手段了。嘿,把马超支到金城去,再让你看住韩遂、马超,庞德又在河东,那里是李惠民的老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李惠民便能一清二楚。麾下最能打的全都不在,韩遂也被按在金城动弹不得,马寿成还有什么胆量对付李稚然?” 张济对张绣道:“我老了,当年从军,也没想过还有今日,这辈子也算值了。李家有李惠民,就算稚然败了,也没什么。迟早还能起来。你与惠民交好,也是好事。我厮杀半生,到了今天,也不想多争什么了,马寿成和韩文约人心不足,迟早要吃亏。未来的事,终究是你们年轻一代的,将来张家,也是你做主,李惠民你要是觉得可信可交,那这次你就多帮他,文锦,你要记住,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 张绣唯唯,点头称是。 马腾回府,心中怒火高炽,却又没法发泄,朝廷要吊民伐罪,征讨不臣,理由再是正当不过,难道他要出面拦着不成?要真这么干了,自己在天下人眼里,成什么了? 可朝廷这么一搞,自己和韩文约共谋的大事怎么办?正在关键时刻突然来这么一下,马腾不禁心中就犯起了嘀咕来,这莫非是谁走漏了风声,然后李傕那边想出来的应对手段? 为这事,马腾琢磨了好几天,最后马腾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根据他派出去的人的观察回报,李傕一如既往的沉迷于外道之中,而各方大佬们也都是风平浪静,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这事是杨彪挑头提出的,如果说杨彪发现了什么,然后主动给李傕出谋画策,那马腾一万个不相信。文臣们在经历过董卓、李傕等人的乱兵多次蹂躏之后,在面对武将的兵马之时,现在只会冷眼旁观,隔岸观火。说句不好听的,包括他马腾在内,不管是凉州谁死了,文臣们都只会有高兴的份。至于张济,更是不可能了。张济虽然也去过李傕家里几次,但以他和李傕的关系,却是再正常不过。而且如果是张济在其中捣鬼,为什么还让其侄张绣为主将,与孟起一道去金城,这事说不通啊! 马腾把杨彪、李傕和张济都给排除之后,心中总算是落下一颗大石了。只要自己没有暴露,那就好。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慢慢等吧。马腾叹了口气,如此想道。 只是他的潜意识中,却是把李利这个因素给排除了。不是马腾没有想到李利,只是他想着李利远赴并州,正与胡人打仗,听说那里军情如火,战况紧急,又远离了长安这个政治中心,李利哪里还会有精力和时间来操作长安的事情呢? 马超得到出兵的机会,兴冲冲的回家,却看家自家父亲阴沉着脸坐在桌子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超跟着马腾在军中历练了好几年,干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先是当叛军,后来就是叛军之间的互相残杀、火并。直到后来马腾和韩遂归顺朝廷这才消停下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讲利益。年轻人,一腔血勇,满怀抱负。谁小时候没有点梦想、追求?谁不想干一番光耀门楣的事业?马超一身神力,弓马枪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就会想着要干一番大事业。可惜跟随父亲杀得人头滚滚,满手鲜血,这好多事说都不能说。 不是杀的官兵,就是杀的曾经的自己人。马超心里面岂能痛快?等归顺了朝廷,两边都各自提防着,所以马腾的部队干脆就没了事情干。不用打仗,还有钱粮拿,马腾的军队是高兴了,可是马超却不高兴了。年轻人满身精力,哪里闲得住。所以这才是马超几乎视李利为人生偶像,对李利羡慕得不得了的原因。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朝廷下派的任务,干的还是能够留名青史的伟光正的事业。只要击破了枹罕宋建,斩首班师而还。将来的史书上,必有他马超的一笔。马超岂能不高兴?他之前在城外军营,这次赶回来,就是想着向父亲诉说分享自己的愉悦心情。谁曾想,回来却看到了个愁眉不展的马腾。 马超顿时停步不前,轻声道:“不知父亲因何事而愁,孩儿愿为父亲大人分忧。” 马腾抬眉,见马超站在门口,顿时神色一变,笑道:“孟起回来了,进来吧。”马腾对这个儿子,那真的是喜欢到了极点。马超不但长相极像马腾,在武艺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远胜马腾。这让马腾感到非常欣慰,觉得老马家后继有人。虽然马超在领兵方面,还难以独当一面,但这种事情,经验比天赋更重要。假以时日,马超自然会成长起来。 马腾知道自家儿子还年轻,正义感爆棚,比不了自己和朝廷里许多只看利益的老阴比,所以他平时在马超跟前,也很会维护自己作为父亲的伟岸形象,不会把自己阴暗的一面,过多的暴露在马超面前。马腾自诩为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他也经常拿这事来教育自己的子侄们,要做一个爱祖国爱人民,有理想有作为,负责任有担当的汉朝好儿郎。作为一个汉朝忠良的后人,马腾要是让自己儿子知道了自己正和别人勾结在一起,意图发动暴乱,武力推翻朝廷任命的大司马,到时马超会怎么想?三观崩不崩不好说,起码马腾这个父亲的形象是要崩塌了的。 所以得见马超问话,马腾就笑道:“我有什么好愁的。只是想着你第一次独自领军,我心里有些放心不下罢了。”这话也是真的,马超这次确实是第一次离开马腾的领导,跟着张绣一道出兵。马超以前跟着马腾,父亲当然不会坑他,但跟着张绣,谁知道呢? 军队里的破事儿也多得很,明面上不好下手,暗底里下绊子的机会多着呢。给你指条远路,不给你向导,辎重物资划拨慢一点……什么,你抗命?抗命的下场就是砍脑袋,战场上别说你老子是马腾,你是个皇子,领军大将都敢斩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兵出枹罕 马超听马腾说担心自己,心中不由一暖,然后便朗声道:“父亲尽管放宽心,孩儿这一身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小小枹罕,区区宋建,又能奈我何?” 马腾看着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儿子,这一刻向来不服老的他,也不禁暗叹,自己还是逐渐老了。马腾又拉着马超仔细叮嘱一番,父子两人说了好些会话,马超这才辞别马腾,又向后院拜见母亲去了。 马超走后,马腾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不管这事是凑巧还是有人刻意推动,对付李傕的计划,要暂时搁置在一边了。朝野之间,关于枹罕的消息,开始多了起来。在对那边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后,现在隐隐就有风声传了开来,说韩遂久镇金城,却对近在咫尺的枹罕叛军视而不见,这是在养贼自重。还有些太学生,义愤填膺的要诣阙上书,彻查当年凉州诸事。在这种情况下,马腾和韩遂当年在凉州的一切过往,只怕都会放在无数双眼睛之下来仔细观察。现在马腾又如何敢再继续搞小动作? 马腾飞速写了一封信,命人疾送往金城,把长安的局势事无巨细的向韩遂一一说分明。然后劝他暂时按捺,等枹罕事了之后,再重新谋划。 韩遂接到信之后,不禁大怒。他不比马腾,马腾是身在局中,所以才当局者迷。韩遂一看完信,想都不用想,就凭直觉断定这其中有人在捣鬼。这天下间,哪里来的这许多凑巧的事情。宋建在枹罕多少年了都没人管,好死不死的在自己和马腾联合起来要对付李傕的时候了,这事就突然爆发了?然后还把张绣和马超一起给弄到枹罕来平叛,呵呵,小小宋建,还要从长安派兵马来平叛,这置自己于何地?再一想着信中说的长安城最近流传的谣言,说自己养寇自重如何如何,这分明是以舆论压迫自己,好使自己不得妄动。 韩遂脑袋一转,立马就把幕后的人给锁定了。秉着谁阻止谁获利的原则,韩遂把嫌疑人在心里面给列了个表,李傕、李利、张济、杨彪为首的文官集团。这些人是最有可能做手脚的,又想着李傕一直沉迷于鬼神之术,李利远在并州,杨彪等人对武夫并无好感,于是张济在韩遂心中,成了嫌疑最大的那个。 当然,为了准确的找到元凶,好出了这口恶气,韩遂并没有立时发作,而是谨慎的又向长安派出了一队人手,他们的任务是深挖长安城中的一切,把那幕后之人给找出来。安排好一切之后,韩遂双眸之中凶光一闪,恶狠狠的道:“管你是谁,坏我大事,必要你付出代价!”这会的韩遂,全身散发着凶厉的气息,只如荒古凶兽,哪里有当年西州名士的半点风度。 张绣和马超各点齐了五千兵马,合兵一处,然后就浩浩荡的出了长安,径奔凉州而去。他们身后,各自有一位开府的顶级大佬支持,又因为这是为朝廷平叛,天然正义,所以钱粮物资等划拨得特别快,没有谁敢怠慢半分。 枹罕离长安其实不是特别远,出了陇关,沿渭水一路前行,过了鸟鼠同穴山,再经过狄道,前面就到枹罕了。张绣是武威祖厉人,祖厉离陇西和金城也近得很。只是他跟随叔父张济从军之后,就很少回凉州了。对凉州的了解,反而不如马超。 这一路上,看着处处荒凉,残墟断壁,鸦雀不时穿空而过,四野寂静无人,荒草疯长,道路两侧白骨堆积,旷野之中野兽此起彼伏嚎叫声声。张绣不禁心中暗叹,转过头来就对马超道:“孟起,陇西虽是边郡,但当年却不似如今这般荒凉。出了长安,一路西行,越往西,我是心越惊啊。” 马超跟着其父在凉州也厮混了几年,自然知道张绣说的是真的。陇西作为从先秦就存在的华夏地盘,人丁自然不算稀少,尤其是汉武之时开拓河西四郡之后,陇西变得更加安全了。又有着西北的商路滋润着,这边的人民日子虽然比不上关中、中原等地,却也还算过得去。现在搞成这样子,行个百来几十里,鬼影子都看不到几个。马超自然清楚个中原因。 还不是马腾和韩遂等大大小小的军阀在凉州为了地盘、人口,互相攻伐不休。命不好的都被祸害死了,命好能侥幸逃得小命的,又哪里还敢在这种地方待着,早就卷了细软,带了家小,逃之夭夭去了。 马超听得张绣叹息,脸上不禁微烫。心中却是不停的在找理由,你们叔侄两个,比起我们父子来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好歹我们也只是在凉州打。你们却先跟着董卓搅动天下大乱,后来又举起大旗悍然攻打长安,把公卿的脑袋都不知道砍了多少个。然后挟持朝廷,摇身一变,成功上位,成为执政。我们比起你们这帮人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马超正在胡思乱想,又见张绣叹道:“当年从军,只欲搏杀个前程来。谁曾想,又遭遇经历这许多。当年我职卑位低,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到如今才明白,想要青史留名,封妻荫子,我这点本事,却是差得远了。” “惠民从军时,我已在军中,但看他今日之成就,未来之前程,又岂是我能望其项背的。真是令人羡慕啊。” 马超一听张绣说起李利,顿时就来了精神。说起年纪,马超只比李利小一岁,但说起功业成就,马超比起李利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在前几年的时候,大家似乎都还差不多。但李傕等人攻入长安之后,李利的一个选择,就顿时与他们拉开了差距。当时李利离开了李傕的军队,选择自行到地方去发展了。谁曾想,这一去,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别人都只以为是李家立嫡之争,李利不愿意抢小堂弟的家业而导致李家分裂,因此主动退出来了,选择离开李傕的部队去河东独立发展。像张济、杨彪等人一班高官为何对李利比较欣赏,就是因为在这里看出了李利的品行高洁来了。 其实谁又知道,那只是李利觉得在凉州军中太容易拉仇恨,也确实看不上李傕那点儿家当,为了活命,为了前程,这才特意选了河东,要去趟出一条新的道路出来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平贼之计 马超这会还领悟不到李利的野心,他只觉得李利平河东诸寇,招安白波余党,又悍然兴兵攻入并州,接连夺回上党、太原二郡,把冀州袁绍的心腹大将高干都赶回老家去了,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合马超的心意了。 大家差不多的年纪,李利麾下虎狼无数,正在纵横河套,建功立业。而自己之前却只能待在父亲的军营之中,托庇于父亲的羽翼之下。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更关键的是,前几年的时候,李利也不过只是军中区区一校尉罢了。谁曾想,借着李傕、郭汜等攻入长安,掌控朝廷的大势,李利选择去了河东,从此就一飞冲天了。 李利在河东耀眼的表现,让人无话可说。就是心高气傲如张绣、马超之辈,也不敢大言不惭的说换了我去也可以。他们骄傲没错,但也能看清自己,承认差距。或许在带兵打仗方面,张绣和马超都觉得自己比起李利来并不差,甚至更强,可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有能够使得一郡大治,政通人和的施政本事。这份本事,就连他们的父辈,都不一定有。这才是张绣和马超羡慕、信服李利的主要原因。而李利被长安好事者推许为关、凉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也得到了张绣和马超等人的承认。没办法,李利的声望,是他踏踏实实一件件事情做出来的,大家可以不喜欢他,但谁也不可以否定他的功劳和贡献。 马超见张绣说起李利,顿时就来了精神,他笑道:“文锦兄,你说要是这会我们能去并州,跟着惠民一起并肩作战,并州只怕早就打下来了,还要拖延到现在?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随惠民打到关东去。” 张绣心中不禁暗笑,就是你和惠民都愿意,你爹他敢吗?他要是放你去了惠民营中,他在长安还敢动弹?转而又想到自己,以及临行之时叔父张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来。当时叔父语重心长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张绣就想道,你马孟起没机会,我却是没这个顾虑了。等枹罕事了,若长安无事,我就北上去寻惠民,驰骋沙场,总比待在长安这个温柔乡消磨意志要来得好。表面上,张绣却是笑着回复马超:“别急,一定会有机会的。” 一路疾行,又过了数日,终于到了金城。张绣和马超先至金城,拜见韩遂,然后张绣就对韩遂道:“我等奉朝廷之命,前来征讨枹罕叛军,后勤诸事,还请韩将军多多有劳了。” 征调民夫,运送粮食,他们做为客军,这些事情只能依靠韩遂这个主人,张绣客气中带着疏离,马超见了韩遂,却是热情得很。韩遂和马腾关系不错,虽然没有和历史上一样结为异姓兄弟,但感情确实是深厚。韩遂以前对马腾的几个儿子都挺不错。 韩遂心情不好,见了马超,也不得不强作欢颜,笑脸相迎。并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文锦与孟起尽管放心,后勤诸事,全在我身上,绝不会误了你们的大事。” 李利出个馊主意,把马超给扔了过来。基于韩遂与马腾的结盟关系,韩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马超在他的地盘有什么闪失的。要真这么搞了,韩遂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会发现,长安满城,所有公卿都将是他的敌人。 韩遂既然要保证马超的安全,那么做为主将,张绣的安全自然也会得到了保障。两个人顺利平叛的同时,还起到了监视韩遂的作用。嘿嘿,就算韩遂知道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休整已毕,便即发兵。宋建这种货色,不过一乱世草头王罢了。勇力或许是有的,但见识、眼界,也不过是局限于州、郡罢了。自起兵以来,就自称是河首平汉王,因为枹罕靠近大河,大河从这里一路东流,至金城、榆中,然后一路向北。说是平汉王,平了这许多年,他也只在枹罕一县折腾,不敢踏出枹罕半步。又到处遣使者,各处结盟,羌、胡、巴、蜀都派了人去。当时正是韩遂、马腾共推王国为老大,一起纵横凉州的时候。宋建又及时抱了大腿,归附了韩遂。后来在枹罕这许多年搜刮,里面一大半也归了韩遂。这才是韩遂一直不动宋建的原因。又没什么威胁,又还能给自己上贡,这分明是自己人么。 马腾写信给韩遂,告诉韩遂朝廷要发兵攻打宋建。韩遂本来想着多年的情分,是不是先通知宋建一声,让他先行卷了细软跑路。后来一想,韩遂立马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宋建要是提前跑了,枹罕的财物他韩遂将分不到半个五铢钱。另外,还让张绣、马超无法建功,同时得罪了张济和马腾。最要命的是,马腾知道自己和宋建有瓜葛,这宋建要是一跑,自己只怕是真的说不清了。本来长安那边就风传自己养寇自重,现在大军一来,宋建就潜逃不知所踪,这事都不用想大家就知道是自己干的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宋建也养了那么多年,是收割的时候了。于是韩遂就下了一个决定,他派人去通知了宋建,让他在枹罕好好准备,他将择日巡视枹罕等诸县。韩遂对于宋建来说,那简直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得到了韩遂要来的消息,在枹罕忙得上窜下跳,还在自己的后妃中,选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出来,打算孝敬韩遂。却不知道,他已经被韩遂当猪狗一般给卖了。 文人要是黑了心,那就真的是不得了。韩遂秉着做事就要做绝的态度,把张绣和马超给喊了来,然后开门见山的道:“不瞒两位贤侄,老夫久镇金城,在此地还算是微有薄名。既然朝廷大军前来讨逆,老夫自然也想要出一分力。那宋建老夫也认得,到时老夫与两位贤侄同去,到了枹罕,以老夫印信,召其出城来见。到时便收而斩之,宋建若死,枹罕不攻自破矣。如何?” 张绣与马超听完,顿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了。马超心里是想着本想能够大显身手,谁曾想在韩遂说来,平定叛军竟然这么容易,那这趟筋骨都不得施展,真的是白跑了。 张绣想的则是,你韩遂对宋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看来长安那边说你养寇自重,还真是假不了啊。 韩遂见张绣和马超都沉默不说话,只以为这两个小年轻是担心自己抢了他们的风头和功劳。韩遂本也不愿意出这种风头,于是便笑道:“两位贤侄放心,到是我们一道上表,还是以你们为首功,如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宋建授首 张绣和马超闻言,面皮涨得通红。他们原本不是这意思,但韩遂这么一说,就显得他们太小家子气,似乎不愿韩遂插手,怕韩遂抢了他们功劳似的。 功劳是过程,平叛才是最终目的。这一点张绣和马超还是非常清楚的。再怎么样,基本的大局观还是有的。张绣与马超又对视一眼,张绣这才开口说道:“韩将军哪里话来。我与孟起又岂是那小肚鸡肠之徒。破定枹罕虽易,但两军交战,必有死伤。韩将军有如此手段,能免去将士之劫,我等求之不得。若一战而擒了宋建,韩将军自然是推功第一。我与孟起又如何敢居韩将军之上,抢韩将军定策之功?” 马超也跟着附和:“文锦之言,便是我意。” 韩遂本不想树大招风,但要是三人意见不一致,到时他想隐瞒些什么也隐瞒不了。三人互相推让一阵,最后韩遂心想,既然长安那边对我起了疑心,索性就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区区宋建,我翻掌便灭了他,到时长安那边想要对付我,也得考虑考虑金城甚至凉州大乱的后果。 于是韩遂便道:“既然二位贤侄如此谦让,那老夫就当仁不让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前往枹罕。” 三人商议一阵,觉得兵马太多,可能宋建会起疑心,于是韩遂与马超各引五百亲兵前往,而张绣则率大军在后接应,那边只要把宋建哄出了城,就立时发出信号,然后张绣就引兵直扑枹罕,一举而夺城。 计较已定,韩遂和马超就率部先行,韩遂是金城霸王,马超是马腾之子,昔年宋建的“同僚”,这两人一齐出现很是正常,应该不会引起宋建的怀疑。 这一行人一到枹罕地界,宋建就得知了信息。在枹罕盘踞这么久,宋建的耳目早就渗透了枹罕的方方面面。得知韩遂只带了千把人,宋建心中的最后一点担忧和防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他看来,韩遂要是想搞事情的话,怎么可能只带这么一点人手。千把人,在枹罕,连点大的浪花都翻腾不起来。宋建对于自己在枹罕的控制力还是非常自信的。金城,韩遂说了算,枹罕,他宋建说了算! 韩遂到了枹罕城外,就驻扎下来,然后派了亲兵去通知宋建,让他出城来见。其实宋建已经站在城门洞那里迎接了,上官莅临,他自然要做出应有的姿态来。只是韩遂来了却不入城,驻扎在城外派了人来呼他过去,宋建就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 旁边宋建所置的丞相就低声劝道:“陛下小心,那韩遂只怕是来者不善。” 宋建心中也正有此担忧。他去见吧,担心韩遂那边情况不明;他不见吧,这等于是摆明了要与韩遂翻脸,这后果也是他不敢承担的。左思右想,宋建为难得很,只好把目光一抬,看向了韩遂的亲兵,示意左右送上几个金灿灿的金饼之后,宋建便笑问道:“往日韩将军来,都是入城歇息,不知今日怎地驻扎在城外,可是嫌弃枹罕不如金城繁华?” 那亲兵喜滋滋的接过金饼往怀里一塞,然后就按照之前韩遂的教诲回话:“我家将军有急事要往长安,马少将军也在,所以不能到枹罕城休息了。” 宋建一听,脑袋里面一转,心思电转间,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马腾之子马超来了,看来马腾和韩遂肯定是有要事相商,所以这才派马超过来沟通,陪同韩遂一路去往长安。韩遂临时有事要离开金城,对金城不太放心,这才要巡视金城诸县。而作为金城本地最大的势力之一,自己这里,韩遂当然要有话交待。 韩遂去长安,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避嫌,他都不可能带太多人前往。所以这才是韩遂身边只有千人的原因。韩遂不进枹罕,一是他确实是有急事,不能进城耽搁时间;二是他身边人少,这会估计他也不敢进来。 宋建因为韩遂亲兵的一句话,把所有环节都自动脑补得合情合理。于是更无怀疑,哈哈大笑一声,乃道:“韩将军亲至,寡人岂有不见之理。”当然,他见是要去见,但也不能就这样去。于是又命麾下大将军点齐二千兵马,确保万无一失,这才雄纠纠气昂昂的向着城外开拔而去。 一路上,宋建前呼后拥,罗伞麾盖,一应俱全,好不威风。只是到了韩遂营前,宋建便一收刚才的威风霸道,腰杆稍微一塌,便变成了一个谨慎中又带着点儿讨好卑微的角色。 得到通报说宋建来了,韩遂与马超便一起骑马出来,韩遂出来之后,看到宋建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兵马,眼睛微眯起来,心道宋建这厮竟然如此谨慎,这下可就遭了,要是这会对宋建动手,估计等会自己想跑掉也有点危险。 一千对两千,兵力上存在着实实在在的差距,韩遂本人并不是那种勇武绝伦的武将,他虽然有把握结阵杀出重围,但到了他这种身份,实在是没有必要在小小的枹罕犯险了。这有些不值当。要是放在长安与诸军阀相争,那还差不多。 韩遂心中正转着念头,忽然眼神瞥到旁边的马超正在跃跃欲试。心中猛的一省,暗道怎么把马超给忘了,此子勇冠三军,一身本事不亚于其父,正是个沙场厮杀的好汉。有他在,自己还怕什么。 于是韩遂勒马出阵,看着宋建,还没等宋建开口,就道:“宋建,你可知罪?” 宋建正要弯身给韩遂行礼拜见,忽然就闻得这么一句,顿时就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暗道,我有罪,我有什么罪,我就是有罪,也不是你韩遂该问,能问的啊。 韩遂看着宋建一片茫然,心道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于是大喝一声:“孟起,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便见马匹一阵嘶鸣,一骑绝尘而出,“呔”的一声,一员小将跃马而出,一枪刺宋建于马下。马超一击得手,又拔出枪来,对着宋建尤自死不瞑目的首级一割,然后取了首级在手,拍马而还。 回了本阵,马超高举宋建首级,大声道:“宋建谋逆,吾奉朝廷诏命,特来平叛,今首恶已诛,尔等可速归降。胆敢反抗,王师随后便至,尔等立为齑粉矣!”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宋建授首(二) 随宋建出来的二千兵马,都是宋建一手培养的心腹。多年来跟着宋建享了不少福。而宋建在枹罕称制,割据多年,早就是一手遮天,让枹罕吏民不知有汉,只知有宋建。此时宋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马超一枪刺死。这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二千叛军看着自家的“天子”被马超如杀猪狗一样顺手就宰了,顿时就红了眼睛,怒恨交加之时,哪里听得清楚马超说的是什么。只发一声喊,便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马超哪里会把这群土鸡瓦狗放在眼里。鼻孔里冷啍一声,道:“冥顽不灵,自寻死路。”言罢把手中大枪一摆,枪身一抖,枪尖幻影重重,瞬间就取了数人性命,鲜血如泉水一般喷出,惨叫声随后凄厉的响起。五百亲兵见自家将军已经动了手,哪里还会客气,于是便一齐扑了上来,顿时就与叛军斗作了一团。 韩遂被自己的五百亲兵团团护住,脸色阴晴不定,他想,幸好派人去传宋建的时候,也同时派人去通知张绣了。只要坚持一会,张绣就会率大军过来了,眼前这点区区困难,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宋建被马超一枪剌死,很多秘密从此就化成了尘埃,他韩遂身上,也能少点污水和几分麻烦了。 马超带着五百亲兵,越战越勇,只把这二千叛军的阵形搅得天翻地覆,失去了主心骨,二千叛军全凭一腔血勇,本就不是什么精兵,这会却是越战越乱。韩遂心里头那点儿算盘打完,再抬头一看,只见马超带着一群虎狼压着叛军打。韩遂立马就来了精神,这痛打落水狗顺带展露自己英勇无双的时机岂能错失,于是便大喊一声:“贤侄休慌,我也来!” 得亏马超精神抖擞的在冲阵,听不见韩遂说的啥,不然他只怕是要呸的一声吐一口口水了,马超哪里慌了?搞得好像马超需要韩遂拯救似的。 韩遂一声喊完,这就提着剑,拍马向前冲去。身后的五百亲兵,护住韩遂,也跟着绝尘而去。枹罕城头,宋建所置的官员们正在观看,有史官还拿着纸笔,摇头晃脑的在记录:“某年某月某日,韩遂来朝贺,帝大悦,乃见之……” 忽然,就见城外大哗,两支军队突然就互相冲阵,但见刀光闪闪,箭矢纷飞,无数人惨叫着倒地不起。城头的官员们不禁愕然,数息之后,这才有一个紫袍官员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祸事了,祸事了,快,快点齐兵马去救陛下!” 城头顿时就你挤我,我挤你乱作一团。大家心里面都知道,这枹罕很有可能要变天了。但他们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救宋建。宋建在,不管怎么样,最大的黑锅都是他背,宋建要是不在了,枹罕就真的完了。他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有韩遂这五百生力军加入,原本就被马超冲得七零八落的叛军,顿时就再也撑不住了,宋建对他们再好,这会也阻止不住他们心中恐惧的扩散了。这帮杀神,如剃头匠般,从那头剃过来,又再从这头剃过去,兵马过去,只留下一具具四分五裂、死状极为凄惨的尸体。 等枹罕城中,闹哄哄的再出来一支七拼八凑的军队的时候,马超和韩遂已经在开始指挥人手打扫战场了。而此时,但闻得后方鼙鼓震天动地而来,一支威武的大军,已经出现了大家的视线之中,当先一员大将,顶盔贯甲,手持一柄寒光四闪的长槊,身后一杆大旗,上绣斗大的张字。来将不是别人,正是张绣。 张绣在接到韩遂派人送来的信号之后,不敢怠慢,忙忙点齐了两千骑席卷而来,又命步卒随后接应。等张绣赶到时,韩遂和马超已经打了一场了。 马超和韩遂见张绣来了,不禁大喜,于是便打马前往相迎。马超隔得老远,便大声道:“文锦兄,今日真是痛快,可惜你来得慢了,哈哈哈哈哈!” 张绣打马出阵,亦笑对道:“贤弟,叛贼宋建首级何在?” 马超奔至张绣身边,两人并肩而行,马超眉飞色舞:“文锦兄,那宋建匹夫被韩叔父唤出城来,我便拍马挥枪,一击而建功,刺其于马下,割其首级而还。嘿嘿,今日这一仗打完,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张绣听完,便转头看向正在抚须微笑的韩遂,说道:“韩将军辛苦了,这一仗打完,我与孟起自当上表朝廷,以彰韩将军之功。” 韩遂哈哈大笑起来,连忙谦让几句,然后便拿手一指枹罕,对张绣和马超说道:“二位贤侄,宋建已经授首,其麾下二千精锐也在刚才被消灭,此时枹罕城中,已经难有可与我等抗衡的兵马了。一战而定枹罕,就在此时也。宋建盘踞枹罕多年,欺男霸女,百姓骨头里都恨不得榨出二两油来,他死了,他府邸之中积年所藏的财物,可不是个小数目。嘿嘿,二位贤侄,发财的机会到了,还等什么,一道进城吧。” 凉州军无法无天惯了,以前董卓的军队,军纪败坏,抢老百姓的财物那是家常便饭。后来董卓死了,余下的部队入了长安城,在李利的影响之下,军队收敛不少。但仍然时不时的有百姓告到官府去。至于马腾、韩遂,他们在凉州叛乱横行了十几年,一直就是凉州的最不稳定因素。军纪可想而知。而且当兵打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现在能够光明正大的中饱私囊,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张绣和马超听得韩遂这么一说,眼睛不由都是一亮,互相看着嘿嘿笑了起来。 有了发财的动力,张绣和马超亲自上阵,奋起神勇,只不过盏茶功夫,就把枹罕城中最后一支抵抗力量给消灭了。留下后面赶来的步卒收拾战场,押解俘虏,张绣、马超和韩遂就带着骑兵向着枹罕城中行去。 仗已打完,是收获的时候了。想来宋建的府库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 第二百二十章 枹罕余波 宋建死了,他的战兵也烟消云散。枹罕城的其他人这会已经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窜,聪明的人已经去了冠服,自缚白绫,跪于尘埃之中,五体投地,以乞求新任主人的饶恕。至于那此陷入疯狂绝望而在城中四处撒野胡作非为的那些人,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绣,马超以及韩遂一行进了城,但见城池并不算衰败,时有修葺的痕迹,街道上很少看到百姓,四周都冷清清的。只有远处传来了丕少呼喊吆喝之声,韩遂看了看地上的这一群人,轻咳一声说道:“这些人都该死,依我之见,不如杀个干净以绝后患。” 马超觉得韩遂的想法不错,就看向了张绣,张透心道把这些人都杀了怎么向朝廷交待?跟朝廷说这些人对宋建都忠心耿耿宁可给宋建陪葬也不愿投降朝廷?这让朝廷颜面何存啊。 另外,一心想着斩草除根,你韩遂在其中有什么猫腻?不会心里有鬼吧? 张绣觉得越是这样,越不能按着韩遂的意思来。他想多少还是要防着韩遂一点。另外首恶已诛,押解俘虏献于阙下,这才能一显王师风范。于是张绣便果断拒绝了韩遂的提议,他道:“宋建已伏诛,其余人等,宜当槛车解至京师,由朝廷审问处理。枹罕既定,何必多行杀戮?” 韩遂被张绣一拒,心中大怒,暗道何必多行杀戮?你们张氏叔侄当年杀的人还少了?只是严格来说,张绣才是征讨枹罕的主将,他这一阻,韩遂即使心中不满,却也无话可说。只是心想,宋建死了,许多事情现在已经死无对症,就算朝廷闻得什么风声,无凭无据,也拿他没办法了。 两人在这城边寥寥几句,却是把跪在尘埃之中的那些伪官们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心惊胆战的,生怕张绣就听了韩遂的,把他们一个个都推出去砍了脑袋。这会听得张绣要押解他们去长安,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踏实的落了下来。然后就开始转动脑袋,动起了如何保全小命的心思。 他们作为附逆,家财肯定都是被抄没了,想贿赂都没有这资本了。但俗话说狡兔三窟,他们提着脑袋跟着宋建干了这等大事,又怎么可能只有明面上的这点儿浮财?只是这会儿却是要咬着牙发着狠,全部掏出来买命了。哪怕是不能买他们自己的小命,家里看重的子弟族人,却是要护下来,护得一个算一个。如此,家里这才算没断了传承,将来他们的坟头上,逢年过节也有人祭扫。当然,这事得避着韩遂,这王八蛋老匹夫,吃尽了河关、枹罕两地的好处,如今危难之际却是落井下石一点情面也不讲,这剩下的血汗钱,他们又如何舍得往韩遂手里送? 破了宋建,又在枹罕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张绣和马超以下,三军将士自然是喜笑颜开,只恨不得这样的叛贼能多几处,让他们能够一路剿过去,大发其财。只可惜,在金城郡,河关群盗早就和韩遂合了伙,融为一体,扫荡了枹罕,也就再无胆敢冒犯汉朝天威的蠢货敢出现在这里了。只让官军们失望不已。 西凉军,不论是张绣的部队还是马超的部队,其实际组成部分非常复杂。其中一部分是以前的汉军官兵,这部分人对朝廷的认可和忠诚度比较高;一部分是胡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羌人。这部分人,只认拳头,谁厉害就跟谁,在顺利的时候勇猛过人,但在逆境的时候也容易叛离;最后一部分则是关、凉本土的汉家子弟。这些人,多是动乱期间身不由己被卷入的以及活不下去只好造反的。 兵源如此复杂,也是凉州军军纪败坏的一个原因。另外,就是兵源太过于复杂,对于将领指挥军队也是一个不小的障碍。张绣与马超,俱是军队实际掌控者的血亲,一为亲侄,一为嫡子。这才是他们能够指挥军队如臂使指的最大原因。而不是他们在这支军队中真的有了多大的威望。将领在军队中的威望,那是许多年如一日对军队进行日常管理而慢慢增长起来的,人在接受长期管理之后,会下意识的形成惯性。当然,将领不断的带领士兵们去获得胜利,也是快速增加威望的一种方式。 像李利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去了河东另立门户的时候,宁可在河东招募新军自己编练,也不会全盘接收以前李傕给他的部队。军队初成,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那些刀口舐血、桀骜不驯的家伙们,李利能压得住那才叫一个奇怪。人心要是不服,你砍再多脑袋都没有用。所以说,带兵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事情。 自从黄巾之乱以后,中央禁军被打散、消灭、吞并。而名将逐渐老去、凋谢。朝廷事实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直接控制的军队了。这也是朝廷腰杆子一直竖不起来的原因。这次平叛所派出来的军队,若有朝臣见了,只怕是要痛心疾首的奏上一本了,这支在枹罕到处肆虐的军队,哪里有半点儿王师的模样? 就算枹罕全城都是叛逆,但这吃相也着实难看了些。可惜,这大军一乱,却不是张绣和马超所能制止得了的了。所谓财帛动人心,他们得了好处,又怎么可能去限制麾下呢,真若是如此,只怕搞不好就要兵变了。 这一切都被韩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暗暗想着,看来马腾进了长安也没啥长进,而张绣的军队,与马腾相比都差不多。窥一斑而知全豹,张绣的军队这样,整个西凉军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这样,自己也不用太过于担忧害怕,未来之事,仍然大有可为。 张绣和马超在枹罕折腾够了,这才带着军队往回走,来的时候威风凛凛,回去的时候更是得意洋洋。立功了,发财了。回去交令,朝廷还会有封赏下来,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 韩遂在送走张绣和马超之后,立马就派出无数人手前往长安,命令只有一个:“查清枹罕之战的幕后指使人!” 韩遂不把这事弄清楚,他睡不着。河关、枹罕等地的动乱,韩遂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他也把宋建当成了自己敛财的工具。大家一起分工合作,宋建在枹罕周边搜刮,而他韩遂则给宋建当遮掩。结果盘踞多年向来无事的宋建,却被朝廷派了兵马给灭了。朝廷装睡多年,韩遂才不相信朝廷这是突然惊醒了。 眼睁睁的看着宋建死在自己眼前,韩遂心里有多好受那肯定是不会的,养条狗养久了还会有感情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并州之策 却说李利在并州,使计坏了马腾、韩遂的好事,暂时解除了李傕身上的危机。自己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李利与荀攸道:“荀公,宜当早定并州。关、陇天子所在,吾等之根本。万万不能有失。关、凉诸侯生性好斗,无事也要凭空生出三尺浪来。吾今又闻得风声,长安若是不稳,吾心难安。” 荀攸一边听一边点头。李利说得没错,就算夺了并州,若是长安生变。李利也会变成无根之木,无水浮萍。没了天子和朝廷站在台前,李利手里的一切权势都会变得不正当。然后在一群饿狼的环伺围攻中,如浮云般消失。 只有长安这个根据地安稳了,李利才能够心无旁骛,专心一志的大步向前。借天子与朝廷的大义,横扫六合,再兴大汉。否则,一切都是镜中月,水中花。荀攸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不会看到李利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他仔细想了一想,便道:“惠民,要破定并州,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易的是胡虏种姓无数,不能合力,我军可从容分化、击破其等;难的是胡虏人多势众,我军兵力虽强,但人数太少。不过,我有一计,可速夺并州之地,之后不过是慢慢治理、驱除罢了。而惠民便可以提兵西向,坐镇长安,以解关、陇之危。” 李利一听,心中便是一喜,暗道荀攸乃是汉末一流的筹划定策之士,他既然说有办法,那一定是有可行的办法了。于是忙道:“荀公还请速速道来。” 荀攸一指地图便道:“惠民来看,既然呼厨泉单于去了西河,而我等又在雁门。莫如出奇兵,沿大河溯水而上,飞袭高阙关,再夺鸡鸣塞。若此二关到手,胡虏外面攻不进来,里面逃不出去。到时惠民再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一、二强族,其余诸部,必然惧惠民之威名,率族来降。如此,并州可定也。” 李利顺着地图一看,然后脑袋里面一转,顿时就知道荀攸说的没错。并州地形十分独特,太行、王屋诸山环绕,西北又有阴山、大河。要是提前占了关隘天险,以胡虏的攻坚能力,以自己的守城手段,他们大概是没有能力逃出去的。关门打狗的形势一旦形成,并州基本上也就要尘埃落定了。 而胡虏畏威不怀德,只认拳头。只要自己能打一、二次大胜仗来杀鸡敬猴,就如同荀攸说的那样,胡虏们哪里还有敢和自己打,肯定会络绎不绝的放下武器,前来投降。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当年匈奴人如此强大,被汉军连番打击之后,在西元87年的时候,不也有一共58个部落20余万人放下了手中的弓刀,带着他们的牛羊,跪伏在了汉朝的脚下,请求投降吗? 现在并州的胡儿种姓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有当年的匈奴人那么团结一致,匈奴人都扛不住,现在的胡儿们就行?更不要说,李利手里还有一张好牌,那就是“胡奸”南匈奴呼厨泉和去卑部。有他们在,收拾并州的胡人更是易如反掌。 李利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缓缓点头。又见荀攸笑着说道:“我此计也是拾前人之牙慧,当年霍嫖姚和卫将军,就是这样收复河套的。当年胡虏之强盛,远胜今日。而我之形势远胜于当年之汉廷。故惠民用此计,必见其功也。” 卫青和霍去病,汉武帝时的名将。收复河套这样流传千古的战绩,李利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荀攸的提醒,一时半会他想不起来罢了。闻得荀攸之言,李利猛地反应过来,不禁哈哈大笑:“天意如此也。吾自当继卫霍之遗志,驱除胡虏,光复汉土。” 计较已定,李利便把张辽给喊了过来。李利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冲锋陷阵,突击千里,他自然是不如张辽。放着这等人才不用,岂不是傻? 于是李利便对张辽道:“文远,吾自领兵于此,缠住鲜卑磊山部。你引精骑远遁,顺大河而上,袭高阙、鸡鸣二关塞,得手之后,送信予公明、呼厨泉,让他二人派兵马助你守关。我击破磊山部后,便提兵前来助你,如何?” 短短几句,却是让张辽听得双目一亮,神采飞扬。率骑突袭千里,直奔敌人要害,打这种有难度的仗,张辽非常喜欢。于是张辽听完之后,便立即一拱手道:“禀将军,末将必夺二关,静待将军前来。如有差池,愿献项上人头!” 李利笑骂道:“能夺到手就夺,不能也不要强自为之。我要你这头颅何用?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切记切记!只要你在,儿郎们在,一次不行,迟早还有机会。你若是死了,谁替我征战四方?” 张辽听了,神色一谨,又再度拱手,肃声道:“末将记住了。” 正要转身离开,又脸现关切道:“将军,我若是走了,磊山部这里?”李利这里的人马本来就不多,张辽想要是自己再把最能打的骑兵带走了。李利这边怎么办呢? 李利豪气冲天的一挥手道:“区区磊山部,我何惧之有?文远你尽管放心去,这里我自有办法。” 这几年来,李利行事极有章法,所做的决定从来没有错过。所以他这么一说,张辽便也毫不怀疑,信心满满的走了。 等张辽一走,李利和荀攸两人在帐中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荀攸便苦笑道:“惠民,你要如何对付阴馆、马邑之间的鲜卑人?” 李利脸露微笑,道:“自我引兵至此,磊山部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此延误战机,其中必有古怪。我料其部之中,必有争执。我若多设疑兵,演武以示汉家之威。荀公以为如何?” 荀攸心思电转间,不禁抚掌大笑道:“善!” 李利猜的没错,磊山部内部确实是发生的严重的争执。当然,磊山部并不是就怕了李利。而是他们一部分人想要回去帮魁头夺鲜卑单于之位,一部分人则想着和汉军打上一仗,然后永久占据这里过享乐的日子。 高层都分裂成这样了,哪里有心思理会近在咫尺的李利。磊山部的族长这会气得哇哇大叫,他觉得再不把内部先统一成一个声音,他这个族长迟早要毫无威信可言了。攘外必先安内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胡人退兵 磊山部的族长觉得自己的弟弟学汉人那一套好的不学,坏的全学了。满脑子仁义道德,一心要做个忠臣孝子。简直是不知所谓,糊涂透顶。 磊山部的右王又觉得自己的兄长无情无义,坐视鲜卑正统陷入危局而不往救,是自坏磊山部的法统,是日后磊山部的祸乱之源。他这个族长德不配位! 兄弟两个激烈争吵已经多次了。一次比一次激烈。磊山部族长:“到底是磊山部的地盘重要,还是谁当单于重要?单于谁当都可以,磊山部的地盘没了,就再难夺回来了。” 右王:“魁头才是正统,兄长不帮他。将来你的子孙被人抢位,谁来帮你的子孙?帮魁头夺了位,还怕没有丰厚的封赏,土地又算得了什么?” 族长:“我不想为了单于之位,让自家族人去送死。” 右王:“那就让自家族人都死在汉人手里?” 族长大怒:“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土地、家财而死,有何不可?” 右王针锋相对:“为了鲜卑的荣光,为了我们新的王,儿郎们一样可以赴死!” 族长把桌子一掀:“王八蛋,当年我冒死从群狼嘴中救下你来,就是让你和我吵架的?” 右王高挺胸膛:“道之所在,义不容辞!” 磊山部的族长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这是他的幼弟,从小当儿子拉扯大的,他早就拨刀相向了。 高层分裂,下面的人自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磊山部思想一片混乱的时候。汉军大营开始动作了。 一大早,就只见汉营鼓号长鸣,声震数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一队队兵马列阵而出,张口吐霹雳,刀枪闪寒光。人吼马嘶,好不热闹。队列齐整,令出必行。李利当中主持,李暹、胡封几个带着兵马,蝴蝶穿花般的把所知道的大阵全部演练了一遍。什么一字长蛇,二龙出水,三才四象,五行六合,只耍得闻得汉军动静前来探看的磊山部面无人色,心惊胆战不已。 胡人也练兵,但他们基本上不练队列和阵法。没办法,他们打仗全靠直觉,并没有什么传承。所以胡人的历史上,偶尔会出一二个军事天才,但成系统的名将,却是培养不出来。不像汉人,数千年历史,将星如云。 李利来自后世,对队列和阵形,比这里的将领更加看重。因为队列和阵形,其实是培养士兵听从命令、服从指挥的不二手段。什么时候把士兵训练得整齐划一,如臂使指了,这军队也就可以拉上战场去见见血了。 李利在河东,不要原来凉州军中的老油子,执意去招新兵,花了很多时间和徐晃等人研究,吸收后世和此时的优秀经验,主持了第一阶段的练兵,后来徐晃和张辽,都是按照李利的法子,整编的人马。可以说,李利的精锐士兵拿出来,只比素质,放眼天下,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至于军事指挥,那就是另一个范畴的事情了。 现在张辽虽然把骑兵给带走了,但步卒带着民夫,也足以造成让磊山部不敢轻动的声势来。这样的军队演武,别说土包子胡人,就是中原兵马见了,也得称赞惊叹。所以,李利这么一搞,真的就把磊山部给唬住了。 人,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产生畏惧、害怕的情绪。磊山部自然不会例外。右王看完了汉军的动静之后,安安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大帐中,然后往见兄长,乃道:“大兄,你还要跟汉人拼命吗?” 磊山部的族长强言道:“那又如何,我观汉军骑兵甚少,若两军列阵野战,我部铁骑放肆一冲,胜负谁知?”只是这会,磊山部的族长,心中底气也没那么足了,自然声音也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 右王嘿然:“大兄,何必如此固执,就算我们不回去助魁头,也可以先暂避汉军锋芒。楼烦之战你可有耳闻?真要与汉军硬碰硬,楼烦那里的死尸,就是我们部族的下场。” 族长不吭声了。如果非得要让他在帮魁头和打汉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肯定会选择与汉人血战到底。因为魁头曾经抢过他看中的女人,他实在对魁头喜欢不起来。看在自家弟弟的面上,他没有去帮魁头的对手那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让他再去帮魁头,呵呵,他还要不要脸了。 但现在汉军声音浩大,挟大胜而来,磊山部的族长心中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想要带人打赢汉军,只怕是很艰难。而且汉军背靠上党、太原、甚至长安,支援会源源不断。而自己深入雁门,族人们又在大漠上争位,这里大战一起,自己必定孤立无援。到时对抗下去,自己必定没什么好结果。 既然弟弟不再坚持一定要回去帮魁头那混帐争位,那么带着族人暂避汉军锋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事情。 走了还可以再来嘛。草原上的儿郎与汉人争河套,争了几百年,何必在乎一时之胜负。反正土地就在这里,它也没有长脚,总不能自己跑了去。哪里有长盛不衰的王朝和部族,汉人现在不就慢慢衰落了么。再等等,或许又到了草原称雄的时代了。 右王心中却是想道,与这样的汉军打,莫不是要找死么。当年匈奴如此强盛,檀石槐单于如此强悍,不也拿汉人没有法子。何曾占了汉人多少地去了?且先哄了兄长退回草原,避开了汉军,到时助不助魁头,可就由不得兄长说了算了。 两兄弟都在心中打着小算盘。然后两人总算是达成了一致的目的。先行退兵,退回草原去,以待将来。 汉军这边,在侦探到胡骑有异动时,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胡儿就不管不顾的一头冲了过来。那到时就真的糟糕了。不说吃个大败仗,但死伤惨重,那肯定是必然的。 后来又得到详细的报告,说胡骑向平城退却了。李利闻信,不禁站了起来,抚掌大笑道:“雁门无忧矣!” 这下,包括荀攸在内的文武,都笑着上前来恭贺李利,不战而屈敌之强兵。李利也没想到自己玩了次虚张声势,竟然就成功了。大喜之下,忙吩咐摆下宴席,大宴将士。胡人一退,阴馆、马邑两地的残余士绅们,也出了城,敲锣打鼓、驱羊赶牛的前来拜访李利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兵临美稷 却说徐晃和呼厨泉去了西河。因西河本是南匈奴的老巢,在去卑等老王的配合下,徐晃这一路却是席卷西河,所到之处,无一反抗。临到美稷,呼厨泉就对徐晃道:“公明,吾与兄长昔年受命往幽州以击乌桓,美稷诸王叛。导致吾与兄长有国不得归,流浪在外几近十年。幸遇李将军,吾与兄长这才得以有安身立命之处。吾今奉命来此,此深仇大恨,不可不报也。否则,如何慰吾兄长泉下之灵?” 於夫罗流浪在外面,有家归不得,这一段狗血历史,最大的黑手其实就是汉朝。只是大家心里清楚,表面上却是说不得。徐晃也知道於夫罗这一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大丈夫有仇必报,呼厨泉卷土重来,想要一了当年仇怨,徐晃自然也不会拦着。于是徐晃便道:“单于只要不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吾自然不会管你族中之事。” 得了徐晃承诺,呼厨泉大喜。此番他来西河,除了帮李利经略并州之外,自然是想再在美稷重竖南匈奴单于的绝对权威。一番大清洗自然是避免不了。而这却是他和他的心腹们的一场盛宴。无数人头落地之后,就是无数的财富等着瓜分。既然徐晃表明态度他不会插手此事,呼厨泉自然就是放下心来了,当然,呼厨泉知道自己族人生性彪悍,桀骜难驯,为防万一,他自然不会放过徐晃手里这一支强军。 于是呼厨泉便对徐晃道:“公明,吾此来美稷,恐有异心者不服吾与将军,若有反抗者,还请公明助吾一臂之力。到时吾自有谢礼奉上。” 徐晃心想,不服你的有,胆敢不服将军、不服朝廷的,能有几个人?当然他也不会说破,既然呼厨泉要搞事情,又答应事后有厚礼送上,那帮他杀几个人,徐晃自无不可。这种叛乱份子,还是斩尽杀绝的好。总归是为了西河的长治久安嘛。 呼厨泉遂引兵临美稷城下,去卑率大小诸王来迎接他们的单于。呼厨泉其实最想杀的就是去卑,可惜去卑人老成精,见势不对早早就投靠了李利。而李利为了平衡,免得呼厨泉在美稷一家独大,自然也不会允许呼厨泉对去卑下手。 这会两人相见,都是堆起一脸假笑。去卑翻身下马,拜道:“单于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还请单于莫要见怪。” 呼厨泉听了,心中一哼,便笑着回道:“无妨,老王年老体衰,又为我操持国政多年,精力有所不济,理所当然。我岂会见怪?” 两人针锋相对,话里夹枪弄棒的,却是让站在去卑身后的一众匈奴贵族脸色变了又变。好在两人都克制了下来。去卑便带着呼厨泉给他介绍今日前来相迎的各部大人。折腾完之后,呼厨泉便设宴相请,这些人既然对他表示了善意和臣服,他自然会顺水推舟接受他们的效忠。草原上向来都是如此,弱者只要向强者表示臣服并纳贡就好了。不然草原这么大,真的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打过去,得打到什么时候? 酒过三巡,呼厨泉便问去卑:“今日还有谁人未到?” 去卑心想,来了,这小子要秋后算账了。兔死狐悲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生喜悦。今天未到之人,同样也是不把他去卑看在眼里的。他也乐意看到呼厨泉对那些人下手。于是便把未到之人,一一禀明。 便听得呼厨泉哈哈一笑道:“看来国中,还是有人不服本王啊。去卑,依你之见,这些人该当何罪?” 去卑便道:“不服单于者,死罪也。” 呼厨泉环视四周,只见所来之人皆伏身齐道:“不服单于者,死罪也。” 呼厨泉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长身而起,乃道:“既然如此,尔等可愿随我一道,诛此凶顽?” 去卑把胸膛一挺:“愿为单于效犬马之劳!”身后一干匈奴贵族也齐声附和。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呼厨泉人少力薄,他们自然是不能错过。 于是,一场分赃大会就毫无异议的开始了。呼厨泉选了最肥美的部份啃了一口,其他的硬骨头和汤汤水水就全都分出去了。只要能抢掳到财富、人口来充实自己的部落,在座诸人才不会在乎会死多少人,死的是什么人呢。当年休屠各起兵,不一样也把本族不服的人给血洗了一遍么。 呼厨泉这里有动静的时候,美稷其他未来的匈奴贵族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道呼厨泉来了要收拾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引兵边境,拒绝於夫罗入境的人。这仇这怨可是结大了。他们心知肚明,就是今天在呼厨泉面前低头做小,跪在尘埃之中,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既然见了也没什么好下场,那还去见他干嘛?不如早做准备。 于是这群人也联合在了一起,不过他们在战还是跑之间,有些为难。打仗他们是不怕的,但现在呼厨泉不但联合了去卑,还把汉军也招来了。这能打得赢么?跑路么,失去了美稷的地盘,以后就只能和於夫罗一样,成为孤魂野鬼,游荡在草原之上了。而且这一跑,名位尚且不去说它,光财富就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这都是他们历代多年积累起来的,心中自然会有诸多不舍。 争来吵去,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理会汉军,先与呼厨泉打一场。呼厨泉人少,去卑等人与呼厨泉也面和心不和。要是能够抢得先机,先把呼厨泉给击败,甚至把他给杀了。那么再投降汉军,让汉朝来指定单于之位,汉军难道不会接受吗? 各方有各方的算计。呼厨泉自以为得了去卑等人之助,便可以一举而定美稷,却不知道其他人,正谋划着要取他项上首级、六阳魁首。 张辽带着精骑,顺着黄河水道逆行而上,狂飙突进的时候,美稷上空,也是阴云密布,一场大战,就此开始揭幕了。呼厨泉要报当年之仇,雪兄长之恨,顺便捞到足够的好处,竖立他做为匈奴单于的威信;去卑等人想着要铲除异己;其他人想着不能束手待擒;徐晃在隔岸观火,坐看匈奴胡人自相残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美稷之战 双方在美稷县效十里外的旷野展开了大战。彼此都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所以什么废话也没有多讲,把弯刀一举,号角一吹,两边骑兵就发动了如潮水般的冲锋。 呼厨泉并没有想到,对面所有的人都把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他这会,正在辨认旗号。想带着本部找到自己的狩猎目标。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忽然脸上喜色乍现,找到了。他把刀向前一指,大吼道:“随我来!” 随着呼厨泉的一声令下,无数铁骑涌了过来,护住呼厨泉,向着他宝刀所指的方向,杀了过去。铁蹄过处,大地震颤,烟尘道道。 敌军这边,发现呼厨泉麾盖,不禁心中也是大喜,精神一振,于是便有无数勇士,驱马提刀,向着呼厨泉这里冲杀而来。 两军尚未接近,无数羽箭就已经纷纷落下,一阵箭雨之后,无数骑士从马背上滚落,被后面高速驰来的战马铁蹄践踏成了血泥。 呼厨泉在军中,望见无数人马向着自己这边冲来,不禁大惊,暗道怎会如此?他环望四周,只见对面大半铁骑,几乎全部围向了自己这里,而去卑等人所面对的,却是小股兵力。呼厨泉不禁暗骂一声,心想自己是不是被去卑这老狐狸给卖了。 心思电转间,呼厨泉忙令大军转向,从直冲改成一个弧形,想从右边绕过去。高速运动中的骑兵想要变向,并不是不行。尤其是对于生长于马背上的匈奴人而言。更何况呼厨泉手里的部队,在外面乱战了多年,更是匈奴诸部之中的精锐。在呼厨泉下令之后,这一支部队便控马向外,绕弯避开对面直扑而来的敌人。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呼厨泉更想掉头就跑,躲到去卑等人的身后去。只是骑兵向前变向可以,掉头却是不行。不然都不用敌人冲阵,自己队伍的阵形就要大乱了。 对面的一个当户见呼厨泉变阵,不禁狞笑一声,想跑,晚了。于是大喝一声:“取呼厨泉首级者,赏牛羊十万,黄金千斤!随我冲!” 听到这高额的封赏,身后的骑士们顿时眼睛就红了,这海量的财富要是落到自己身上,立马就可以拉起一支中等规模的部落来。到时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辈子可以尽情享乐了。于是便都一夹马腹,怒吼着向呼厨泉冲去。 去卑那边,看着敌人围攻呼厨泉,心中大乐。他们一边在旁边捡软柿子捏,一边幸灾乐祸的看呼厨泉的笑话。 有人在旁边就问:“大王,要是单于招架不住了,我等可要上前相救?” 去卑抚须沉吟不答。他心中现在也是犹豫不定。又想去救又不想救。呼厨泉心狠手辣,一来美稷,都没站稳脚跟就要搞大清洗。这样的人,以后估计不太好相处。但不救吧,要是眼睁睁看着呼厨泉战死阵中,日后没法向李利交待不说,对面的那些人要是得了势,一样也没他的好日子过。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去卑的眼神就瞟到了徐晃。徐晃这会,正面无表情的带着军队驻扎在高处。去卑福至心灵,忽然就想到了呼厨泉和徐晃来西河是干什么来的了。这两位可是奉了李利的命令,来扫清西河、上郡等地的其他势力。西河还未定,徐晃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呼厨泉折在这里? 救!必须救!要是呼厨泉在这里出了事,不说未来要面对李利的怒火,光眼前的徐晃,就不是好应付的。呼厨泉对李利和徐晃来说,是几乎已经养熟了的狗。暂时还不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真的坏了李利的大事,去卑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还真扛不住。 去卑立马回过神来,大吼道:“混帐东西,那是我们的单于,你们敢眼睁睁的看着单于陷入重围而不救?这是要自寻死路么?快,快!全体出击,以助单于!” 话音方落,去卑就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空中传来了他苍桑沙哑的声音:“单于休慌,去卑来也!”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脸上带笑,幸灾乐祸的人,难道不是去卑,大家眼花看错了么?去卑是这伙人的领头羊,他一冲出去,大家只好摇摇头,也一齐跟着冲了出去。 徐晃见去卑冲了出去,心中也跟着一松。真要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只好亲自下场,去救呼厨泉了。虽然他对于呼厨泉是死是活并不太感兴趣。但正如去卑所想,这个关键时候,呼厨泉还有用,暂时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就算是眼前的所有匈奴人立马跪地请降,徐晃也不敢用。无他,信任问题罢了。长时间的合作之后,呼厨泉部和河东军之间,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互信。这在战场上,是十分重要的。现在,徐晃连后背都不敢完全交给呼厨泉,就更不用说美稷的这伙匈奴人了。 去卑这伙人一齐冲出,声势浩大,顿时就让对面的攻势为之一滞。对面的人一看,不禁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去卑这老狐狸,怎么这个时候就冲出来了。这么卖力,莫非呼厨泉是他的私生子不成? 呼厨泉这会往回一看,只见尘烟之中,满头白发的去卑正一往无前的打马而来,风把他花白的须发吹得零乱不已,去卑身后,无数骑兵跟着汹涌而来。呼厨泉看到这个画面,顿时就把去卑给原谅了。他想,此战过后,当重赏去卑。这样忠心的臣子,不多见了。 匈奴三支兵马,狠狠的冲撞在了一起,然后在这块狭小的战场,自相残杀起来。徐晃站在高处,望着这片血腥的战场,只见刀光四闪,箭矢飞空,每一个呼吸,都有人在惨叫着倒下。身后,一众将校紧握兵刃,也看着那声震数里的战场。胡儿么,多死一些,总是好的。虽然很多人没有读过书,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但大概、相通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胡儿死得多了,汉人在边郡的生存环境自然就会大大变好。而从军事角度来说,河东军就不用那么多的精力来防范西河的匈奴人了。可以把多余的兵力投往别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稷之战(二) 去卑的介入,让呼厨泉摆脱了身陨的风险。回过神来的呼厨泉,立马进行了反击。他与去卑等人齐头并进,也不选什么目标了。对面都联合在一起了,再不抱团,搞不好结局就会很惨。呼厨泉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展示出能击溃对面敌人的能力,徐晃那里,是绝对不会下场的。李利的兵力也很紧张,徐晃不会为了一个将要失败的自己而浪费一兵一卒。呼厨泉派人去寻去卑,传达他的口信:“一起破敌,共分战果。” 得到这个消息的去卑,不由大喜,这下是真正死心塌地的要帮呼厨泉了。去卑把老牙一咬,为了这泼天的富贵,把老本押上也在所不惜啊。 去卑等人红了眼,对面的那些人就有些扛不住了。他们原本想着呼厨泉、去卑、徐晃这三方势力貌合神离,觉得有机可趁,于是想先行集中优势兵力击溃呼厨泉部这后再谈其他。谁曾想,刚占据优势,去卑等人就如一条疯狗般冲了上来,向他们亮出了寒森森的獠牙。 对面的叛军,里面大大小小的头目比呼厨泉这边更多,内部形势更复杂,也更加不能团结。这被呼厨泉和去卑联手一冲,阵势立马就稳不住了。于是有人就目光闪动,心生去意了。现在呼厨泉等人势大,旁边还有一支汉军在虎视眈眈,若再不走,搞不好就要化作湳水河边骨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大家互视一眼,发现想法都差不多后,就不若而同的勒马转向,开始向着北方狂奔而去。西边是湳水河,东边南边不能去,他们无路可走,只能一路向北。敌人突然的分裂,让他们的阵形顿时乱作一团。前面的还在冲杀,后面的许多人却已经开始逃跑了。等前边的反应过来,不禁又气又怒,刀依然高举,马依然奔驰,但一颗跳动的心却不再火热,也顿时没了战意。 呼厨泉与去卑见状,不禁大喜,抖擞精神就率部冲了上去。胡人向来如此,顺时勇猛无双,逆时只顾逃亡。毫无组织纪律性可言。而且胡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呼厨泉与去卑杀起自己的同族人来,那真是毫不手软。为了避免给他们以后在美稷的统治造成所谓的麻烦,他们在许多同族人放下刀箭之后,仍然举刀砍了过去。胡人可没有什么杀俘不祥的说法,他们不信中国这一套。 原本以为,这一仗还有得打,谁曾想,对面的匈奴军崩溃得是如此之快。徐晃冷啍一声,对左右道:“不习战阵,不听号令,如此军队,与土鸡瓦狗有何区别?” 言罢,徐晃把手一挥,战旗向前一举,鼓号就呜鸣起来。既然呼厨泉要胜了,那徐晃自然不介意去锦上添花。呼厨泉兵力不足,而且为了遏制去卑,胜利的果实呼厨泉宁可分给汉军,也不会分给与他近在咫尺日夜相处的去卑。而且,眼前这一大片的俘虏,匈奴人不想要,李利需要啊。随着李利地盘的日渐扩大,境内要大搞生产建设,人力资源缺乏得很。这些俘虏都可以押回去做苦力,挖矿,修路,开渠,烧荒……以此来代替汉民之役。边境的汉民太苦了,经过多年动乱,人也越来越少。所以李利是打定主意要好生抚恤一番。既然不想辛苦自家子民,那就只能奴役胡人了。 一战而定美稷之后,徐晃在美稷城休整了两天,便押解着大批的俘虏到了湳水之南,开始修建使匈奴中郎将的府邸。李利身兼度辽将军和使匈奴中郎将二职。徐晃到了美稷,不可能不修葺李利的官府。哪怕李利一天也不会住。 使匈奴中郎将,职责就是监视、保护、协调居住在美稷的匈奴诸部。这个职位对于匈奴来说,等于是头上又多了个爸爸。还是手持棍棒、年富力强、不听话就打的那种。当年张修因为南匈奴单于不听话,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斩了。虽然汉朝为了安抚匈奴,不得不把张修征回朝廷问罪,但南匈奴单于,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这杀猪狗一般的就给弄死了,可见使匈奴中郎将的霸道威权。 因为此事的余波,张修之后,汉廷暂时未再设新的使匈奴中郎将。这一结果就导致了后来休屠各毫无半点压力的起兵造反。当年但凡美稷南单于王庭之侧有一支汉兵在,何至于后来有并州刺史、西河郡守、南匈奴单于三人皆死、大半个并州沦陷的凄惨下场。现在并州北部遍地诸胡,就是这一事件的后续影响。 李利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哪里会再次放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美稷这一大片地方,是南匈奴王庭所在,其实就跟后世的自治州县一样。但匈奴这样的种族,真的不能放任不管。但凡稍一放松看管,匈奴人可能就要搞事情。虚了使匈奴中郎将之位,匈奴人就起兵造反。当然,这造反的原因有很多,但与匈奴人失去了管控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后来在历史上,曹操索性把呼厨泉给扣在朝廷不放,然后把南匈奴分成五部,各置一单于,让南匈奴再次肢解分裂。要说曹操这一手段真的是很漂亮。是以在曹魏政权期间,匈奴人老老实实的,半个屁也不敢放。 到了晋朝之后,因为晋朝王室只知道内乱,而忽视了并州。呵呵,后果大家自然也知道了。於夫罗的孙子,除了外貌之外其他地方跟汉人已经一模一样,本来都打算当个学者、儒士的刘渊,就趁机起兵了。立国为汉,后世称为汉赵。刘渊还好,因为自幼学儒,熟读经书,又因为是汉朝之甥,对汉朝的强盛也十分仰慕,所以建国之后,追尊汉朝历代天子,为他们设庙祭祀,对汉人表面上也还算过得去。可后来其他的诸胡,就不会像刘渊一样了。五胡乱华,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时代了。 这样动不动就只想搞事的战斗种族,哪怕是把他们给打服了,也不得不严加提防啊。李利早就决定,在收复并州之后,在美稷重新驻军,严密监视匈奴人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半点不对的苗头,就要立即掐灭。不能让他们有一丝可以抬头翻身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剑指上郡 西河郡南匈奴王庭所在,离大河已经很近了。往北就是定襄、云中和朔方。在美稷休整、修葺使匈奴中郎将的府邸和堡垒后的徐晃,却没有率军继续向北。因为呼厨泉和去卑刚刚夺得王庭的控制权,但事情却是千头万绪,不把这里的事情给理顺抚平,呼厨泉大概也是没有精力再随着徐晃去征战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当年李利垂涎并州,但面对高干又显得兵力不足,为了对付高干,这才和於夫罗谈好条件,於夫罗助他攻打高干,李利助於夫罗重回美稷王庭。现在高干被赶回冀州了,於夫罗的族人们也回到了西河美稷。可以说当初的目标都已经实现了。 至于以后,南匈奴是不是要听从李利的命令,在李利的旗下继续为他征战,这却是一个未知数了。要知道,有资格命令南匈奴王庭的,从来都只有朝廷。哪怕李利身兼使匈奴中郎将之职,他也只有监视、护卫、沟通之职。却是没有资格号令南匈奴出兵的。尤其是於夫罗已死,继任者呼厨泉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南匈奴被汉朝打服了,只好内附汉朝做一个降臣,以此来苟全性命。谁曾想跪地求饶了日子还是不得安宁。内附之后,汉朝就使上了以胡制胡的手段。从此之后,但凡边境不宁,汉朝必然要征发南匈奴出兵,为汉朝的安定繁荣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因为汉朝征发南匈奴人太过于频繁,所以南匈奴内部也是一直苦不堪言。 后来南匈奴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选择默默承受,息事宁人。只要部族还在,还能延续,日子咬咬牙还能过,那就没事。一派却觉得昔年如此威风、生杀予夺的匈奴种,现在却是要给人卖命才能获得生存、喘息之机。一次两次也还罢了,但看汉朝这个架式,谁知道到哪里才是个头呢?活得如此卑贱,简直是忍无可忍。两派在每一次汉朝调兵的时候都要争吵一番。只是在面临汉朝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最后都还是选择了忍受。到了后来,黄巾乱起,汉朝眼看着开始衰弱,而使匈奴中郎将之职又虚悬其位。恰好汉朝还征发大军去幽州平叛,匈奴强硬派见时机已至,于是便不再忍耐,揭竿而起,席卷西河。南匈奴单于羌渠前来相劝,叛军一怒之下就把羌渠给杀了,接下来就是西河郡守、并州刺史…… 羌渠就是於夫罗和呼厨泉两人的父亲。这也是於夫罗从幽州回来之后,一直不得归国的原因之一。开玩笑,都把你父亲给宰了,要是你回来继承单于之位,鬼知道你要血洗多少人。於夫罗有家归不得,只好去找汉朝爸爸寻求帮助。汉灵帝那会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去理会於夫罗。得不到朝廷支持的於夫罗,从此就四海为家,过上了打家劫舍的盗寇生活。一直到遇上李利为止。 这数年间,其中的种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大箩筐。要说於夫罗和呼厨泉心中没有怨恨,那才叫怪。 现在於夫罗死了,呼厨泉又在汉军的帮助下,掌控了王庭,血洗了当年的仇敌,也算是报了杀父之仇。至于将来呼厨泉会带领南匈奴走向何方,那得看汉朝还能不能起来。不然,自身羸弱,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那是永远都靠不住的。 徐晃驻扎在湳水一直没有走。对于呼厨泉回到美稷王庭之后的反应,之前李利和徐晃有探讨过。最后李利让徐晃不要慌张,他自有打算。 果然,李利没有让徐晃等多久。美稷之战后不久,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任命於夫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去卑为右贤王,辅佐单于呼厨泉执掌王庭诸事。 去卑在美稷之战中得了很大的好处,呼厨泉对他不再那么排斥,他部族的势力也是为之大增。朝廷旨意下来之后,去卑更是在匈奴诸部之中变得炙手可热。一番迎来送往之后,去卑见到了徐晃的使者。 徐晃的使者到了之后,去卑顿时为之头脑一清。别看去卑年纪有些大了,但他并不是个老糊涂,他心里面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都是靠的谁。所以他决定,在以后,一定要紧密团结在李利的身边,听从命令,服从指挥。 去卑从与李利合作,在西河复开榷场互市以来,就差不多明白了李利的性子,李利并不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相反,他很多事会讲究一个双赢。比如榷场,李利是有利益在里面,但相对去卑和匈奴人来说,他们在里面所获得的,要远比李利的多。 所以去卑觉得,充当李利的走狗和打头,也没什么不行的。有付出,才会有收获。跟着李利,哪怕族人死得再多,去卑相信,李利也一定会给予自己和部落足够的补偿。 徐晃的使者,前来拜见去卑,并没有别的事,就是前来邀请去卑,在适合的时间与徐晃见面会谈一次。去卑知道徐晃想跟自己谈什么,他对这次相谈,其实也充满了期待。于是便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临行之前,李利对徐晃授予机宜,让他不要管其他地方,全力攻略西河、上郡,把这两郡的胡儿,除了南匈奴以外,全部驱赶出境。完成这个既定目标,徐晃的任务可以说就算是完成了。 上郡和西河地理位置非常紧要。因为这两郡挨着关中。要是这两郡不宁,关中乃至于长安也会不稳。只有彻底把这两郡给扫荡一遍,李利才可以对着朝廷夸口一声,说自此之后,长安固若金汤。 西河是南匈奴的固有势力范围,在攻下美稷,助呼厨泉入主王庭之后,实际上,西河的形势基本上也就稳了。其余的一些小股胡人,翻不起什么波澜。剩下的,就是上郡了。 上郡隔着沙漠和大河,与凉州相望。这里地势除了少数关隘险地之外,就是一马平川。向来都是汉人王朝防止胡族的重地。后世王朝的九边重镇,上郡就在其中。 上郡的胡人,来源也非常复杂,他们更多的是来自于凉州,而不是北方草原大漠。而且上郡不但适合于攻防战事,逃遁的方向对胡人也非常有利。打不赢了掉头往沙漠一跑,汉军也只能望着胡人的背影而生叹。 第二百二十七章 阴馆士绅 却说李利派了张辽去抢关,自己在阴馆城下虚张声势,搞了个军队演武,把鲜卑磊山部给镇住了。恰好磊山部两大派系意见相左,于是便顺水推舟,不在阴馆、马邑一线与汉军对峙,一路北撤到了平城。 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大同。当年汉太祖高皇帝刘邦追着匈奴打,结果轻敌冒进,在平城外的白登山中了伏,被匈奴人给团团围住。那叫一个苦啊。这就是白登之围。 磊山部退到了平城,就停了下来。他们也想观望一下,看看汉军到底有多强。是不是真的具备了横扫并州的实力。否则一仗未打,就这样退出并州之境,他们心中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阴馆与马邑,都是雁门大城,挨得又近。汉人豪强们依城而居,筑坞自保。说起来,却也没有多少离散。 鲜卑散去之后,城门自开,然后城中士绅们列队夹道相迎。收复一城一地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并不是说仗打完了,把城池拿下来了就完事了。 首先要入城,统计丁口田地府库。然后要会见本地乡绅士族。每一地的风土人情各有不同。你想要控制这个地方,以后在这里收取税赋、征发徭役、招募人才。不把这里的情况摸透,那是绝对不行的。 阴馆士绅代表唤作李登,与李利五百年前算是一家。入城后,李利宴请了士绅乡老。然后说了些场面话,大家就开始推杯换盏了。直到席散,李登这才持了拜贴,于李利的府外求见。 李利自然知道李登是来干嘛来了。每个人,每个群体,都有着自己的根本利益。如果自己不能满足他们,或许在未来,自己在这里的统治可能就会遇到抵制。明面上不太可能有人会起兵作乱,这是找死。但暗底下的手段多了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一多,你想干什么事都干不成。 果然,李登进来之后,就开始寒暄了:“将军此来扫荡凶顽,拯救雁门一郡百姓,我等感激不尽呐。自从胡儿南下牧马,我雁门一地便生灵涂炭,家家挂素,户户嚎哭。千盼万盼,望眼欲穿,这才等来了王师……” 李利不耐烦跟这种人绕圈套,于是便打断李登的滔滔不绝:“足下还是有事便说事罢。” 什么感激不尽,当初你们不也眼巴巴的等着高干北上?有事说事,尽说些虚头巴脑的,我要听这个,还不如早点去睡觉。 李登被李利打断话头,脸上也无甚变化,只顿得一顿,又自用那平和的语气说道:“好教将军得知,因遭兵乱,阴馆受劫,我等于阴馆城外有些许田地失了地契文书,若是将军愿开恩将文书补全,阴馆士林上下,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言罢,李登便拿眼去看李利。李利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啧啧,自己进城时,这帮子人好生客气热情。转过身来,却是想要侵吞阴馆的土地。呵呵,我看着就这么好说话?些许田地,这些许,究竟是多少? 这事按理来说,不应该是李利管,但现在是战时,并州一切军政事宜,除了李利,也没人能够处理了。要是不趁着李利还在阴馆时把这事给定下来,等李利派了文吏一查,那些无主之地搞不好就会全部没入官田或者是纳入李利的名下。甚至其中就算真的有他们这些士绅的土地,但事实已成,你就是把官司打到了朝廷,满朝公卿也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去为难李利。 现实永远比小说要荒诞。为了利益,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阴馆的士绅们,是真的一点儿体面都不要了。竟然堂而皇之的跟李利谈土地问题。 呵呵,你们在乎的,正是李利要用来钳制你们的。李利此来并州,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成不了并州之主,那就成为并州最大的地主。反正面子和实惠,总要得一样。如果可能,两样都要得。有了这个打算,李利又怎么会答应李登等人的要求?什么唯李利马首是瞻,在这种重大根本利益面前,李利会需要你们马首是瞻吗?李利官场经验薄弱,可能在政事方面拿李登等地头蛇没有办法,但等此事过后,他调几个官场老吏过来,还怕收拾不了这群人? 心思电转间,李利想了很多。当然,刚刚在一起吃饭喝酒,李利也不太好意思立马就翻脸,于是便打了个呵欠,佯作疲倦之状,便道:“你等所求,我心中有数了。今日鞍马劳顿,我要先行歇息,你且先退下,明日我看过文书再回复尔等。” 李登顿时就不淡定了,他心想,这怎么能让你看,等你了解完了,我们还有什么机会。于是便急声道:“将军,”正想着如何跟李利谈利益分配的事情。忽然李利的两道目光就看了过来,与此同时,李利鼻孔中冷哼一声,发出了一个“嗯”字。 两道目光如剑,李登顿时头皮一炸,话就说不下去了。统率大军征战多年,李利身上威权日重。气势稍一显露,李登便承受不住了。只得怏怏退下。 李登退下之后,李利就想,不把这群人的念头彻底打消,只怕他们会折腾个不停。自己还要引军向前,战线会越来越漫长,要是后方不宁,自己在前线如何能够安心作战。这事却是不能放任不管。 第二日,李利正想去请荀攸,荀攸却是不请自到了。他拿着一卷册子,呈上来给李利,李利打开一看,哟嗬,荀攸这工作做得很扎实嘛。这一夜功夫,阴馆上下官员、各房掾吏,背景、关系都已经列得清清楚楚了。 李利拿目光一扫,不禁就笑了,昨晚登门的李登,以前在云中做过一任县丞,后来弃官回家,其子如今正是阴馆户曹。昨晚赴宴的那些人,要么是现任官员,要么是现任官员的亲戚。 嘿嘿,也怪不得这些人狗胆包天,竟然敢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来。原来却是打定主意抱成一团了。可是,你们也就不好好想想,老子的刀,难道是木头做的么?还是觉得,老子不敢向你们下手?李利目光幽幽的暗想道。 匆匆看完之后,李利就对荀攸道:“荀公,阴馆原有田地多少,如今在册又有多少?”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阴馆士绅(二) 荀攸另取一册,道:“惠民,阴馆在册田地全都统计在此册中。” 李利接过一看,经过多年战乱之后,阴馆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无主之地已经多达万亩有余。现在李登等人,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把这些地都给吞了,真是好大的胃口。 李利强忍无名,冷笑数声,对荀攸道:“他也不怕吃太多给噎死了。” 荀攸道:“惠民,阴馆之事,须妥当处置,一个不慎,便可能影响并州战事。”荀攸说得没错,阴馆这里要是一乱,李利不断前行的脚步必然就会停留下来。而张辽已经带着骑兵狂飙突进,他还等着李利率援兵前往接应呢。要是李利陷在阴馆这个泥潭,张辽那里可能就有危险了。 李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一路横扫并州诸郡县,想分蛋糕的并州本土豪强并不是没有,李利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只要要求合理,他也不会狠心拒绝。但像阴馆李登这样的人,他却是第一次碰到。嘿,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但这帮人,李利又还偏偏暂时杀不得。要是刚拿下阴馆,就把城中的士绅给杀了。满城百姓会怎么想?到时只怕又是一场大乱。李利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再来一次抚民了。 所以有时候,这民心人望,真的是个不可琢磨又非常重要的东西。百姓才不管谁好谁坏,他们很多时候宁可只相信本地的熟人,也不去相信遥远又陌生的朝廷。 李利坐在椅子上,心中无数念头转过,然后便对荀攸道:“荀公,此事便交予你处置了,李登等人想要吞并万亩田地,绝无可能。” 他刚才却是想起,自己对这种事可能束手无策,但身边还有荀攸等人啊。荀攸论起人情练达,论起拿捏人心,论起手腕智慧,哪一样不比自己强。既然荀攸在自己身边听用,自己缘何不用?非得自己去绞尽脑汁呢? 荀攸对于自己接到这个差使毫无意外。当然,他对处理这件事情也非常有信心。辞别李利出门之后,荀攸先是让人把阴馆士绅中的另一人给请了来。然后对他说道:“赵兄,有苦主告上门来,言你任阴馆县尉期间祸害贤良,夺人产业,你看该如何是好?”言罢,却是把一个小册子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前县尉赵安勃然大怒,顿时脖子就涨得通红,他猛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荀长史,这是有人诬陷于我,还请荀长史明察,还我清白。” 荀攸叹道:“荀某也是愿意相信赵兄的,只是人家都告到将军那儿了,我家将军向来嫉恶如仇,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彻查此案,这也说不过去啊。” 荀攸拿出来的小册子就放在桌子上,而赵安却是看也不敢看一眼。他心知肚明,自己屁股底下一堆屎,破事情太多了。他哪里知道是谁告到李利那里去了。只是赵安也是官场上厮混多年的老油条,稍一惊慌便回过神来。李利和荀攸要真有证据,早就下手拿人了,还要等到现在,这分明是在吓唬自己。 想到这里赵安就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将军自便吧,清者自清,赵某问心无愧,也是有些人污蔑不了的。”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他觉得荀攸分明是想拿捏自己,却是想也休想。 荀攸也不急,似笑非笑的道:“既然赵兄要走,那荀某就不送了。哦,对了,我家将军决定在阴馆视事,彻查往年冤案、疑案。将布告全县百姓,但凡有证据来呈者,查实之后,重重有赏,另外家中子弟可遣一人至将军府中听用。” 等赵安听完,这下就走不动了,脚底下如铁铸一般迈不动步了。赵安自问在阴馆不说一手遮天,但震慑一方百姓还是做得到的。现在李利这么一搞,全县百姓有钱拿,顺便还能给家中子弟赚个晋身之阶,他们还怕你赵安个屁啊。别说是县尉了,谁来都不好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阴馆的铁盖,搞不好还真会被李利捅个窟窿出来。 赵安双手握拳,转过头来,双目似欲喷火,他看着荀攸,一字一顿的道:“你们究竟想要怎样?” 李利想要翻盖子,秋后算账,这绝对不行,真要被李利做成了,这阴馆不知道要破多少家,死多少人! 荀攸见赵安色厉内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微微一笑,道:“赵安,听说你和李登等人勾结在一起,还想谋夺阴馆无主之地,你们好大的狗胆!” 赵安这会只想让自己安全脱身上岸,闻言也不发怒,只是又坐了回来,叹息道:“荀长史有何吩咐,赵某只要能做到,无所不从。”他不能倒,因为赵家还需要他的庇护。 荀攸心想,这个态度才对么。他心中准备了几个名单,今晚要是赵安拿不下,他还有别的人选可以突破。当然赵安今晚真要拂袖而去,荀攸所说的,自然也会变成真的。荀攸毫不介意随便找个理由栽赃到赵安头上,然后收他下狱再慢慢料理他。 这种一县奢遮人物,抓起来一查一个准,身上肯定藏着事。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现在看来,这赵安果然是个识时务知变通的,不愧是担任过县尉的人。一见情况不对,就立马伏低做小,保全自身。 这赵安要真识趣,全力配合荀攸把事情办好了。荀攸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秋后算账这种招数,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出来的好。虽然见效,但必然也会牵连到无数人。这会李利只愁手里无人可用,又怎么会在这征战的关键时刻把阴馆县中能做事的人给一扫而空呢。让他们带病做事,带罪立功也无所谓嘛。配合得好,做事用心,那就功过相抵。其他的事情,等朝廷任命了新的阴馆官员,让新任阴馆令去处置好了。 分化拉拢,永远是官场制胜的法宝。打击一部分,拉拢一部分,再团结一部分,事情就好做了。在赵安这个内应的全力配合下,荀攸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田地的事情悄无声息就被压下去了,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有些人,也随之永远消失了。有了赵安这个地头蛇,对于一些罪大恶极的,李利自然不介意杀了他们来立威。 第二百二十九章 高阙关下 阴馆事了,李利就不想再在此处多逗留了。磊山部既退,想来也不会再度前来骚扰搞事。守住马邑、阴馆一线,半个雁门已经稳了。 可惜雁门隔壁的代郡兵力空虚,不然两边夹击,磊山部必然是逃脱不了覆灭的下场。 之前李利曾派人去联络公孙瓒,两边欲互盟联手对付袁绍,只是后来袁绍联合刘虞旧部,一齐发兵攻打公孙瓒,这结盟之事也就不了了之。话说回来,要不是袁绍大半精力放在幽州了。李利也钻不了并州的空子。如今并州的大好局面,也与李利无缘了。 现在并州形势一片大好,幽州公孙瓒那边,却是有些惨。刘虞之子刘和,有袁绍撑腰,于是去了幽州,把他爹刘虞的大旗一竖,这下好了。鲜于辅、阎柔等刘虞故旧纷纷引兵来见。 阎柔少时便在胡人部落中厮混,颇有威信,于是便对胡人晓以大义,诱之以利,乌桓、鲜卑向来不喜公孙瓒,又感念刘虞往日恩德,此番是为了刘虞报仇,又得了阎柔许下的好处,于是纷纷率部来投。阎柔竟然共招得汉、胡步骑数万之众。 有了这许多兵马,于是阎柔便先与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县之北,临阵斩邹丹以下四千余级,遂又转道南下,与袁绍大军汇合,步骑号称十万,滚滚而来。公孙瓒仓促出兵,于鲍丘与袁军大战,不敌,损兵折将二万余,遂退。 公孙瓒这一吃败仗,于是上谷、代郡、广阳、右北平等地纷纷响应阎柔,各自斩杀公孙瓒所置官吏,而后一道起兵反抗公孙瓒。 公孙瓒屡战屡败,不得已,只好退守易县,于拒马河畔设置数道防线,以拒袁绍大军。幽、冀两边大军,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袁绍一门心思对付公孙瓒,连沮授等人劝他西迎大驾回冀州都顾不得了。又哪里会理会在并州搅风搅雨的李利。而且自鲜卑檀石槐去世之后,鲜卑分裂为三部,而檀石槐之后又为了单于之位各自攻杀。这也为李利的军事行动创造了非常好的条件。 别的不说,最起码,鲜卑在雁门境内最大的一支势力磊山部,就因为顾虑重重而主动避汉军之锋芒,这却是不知道给李利省下了多少事。 本来李利想先行收复雁门的。但既然磊山部主动退兵,李利就暂时不想再追敌至平城了。他想的是先留一部人马在此监视磊山部,自己则提兵折向西北,去接应张辽。 却说张辽当日受了李利之命,越过大河一路向西,去夺取高阙关。他这一路行来,却是十分顺利。 因为胡人只知道南边汉人打来了,却没想到汉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沿着大河和阴山山脉,潜入自己腹心去袭关。 胡人的重点关注都在雁门和西河,张辽越过胡人的防线之后,便如入无人之境。碰见大股胡人,便主动避开。碰见小股胡人,就上前围杀。如此一来,却是长驱直入。等后来胡人发现残尸断骸,再飞信示警、搜索敌踪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张辽已经逼近高阙关了。 阴山山脉到此地时,形成一道缺口,形状如门,故称高阙。故传这曾是赵武灵王所筑长城之终点。当年秦将蒙恬就曾于此出兵,进击匈奴。到了汉朝时,从汉武帝时夺取河套地区之后,这里便筑关障,以驱胡人。汉军每次北出大漠,这里是必经之地,可谓是十分重要。 高阙关外,有受降城。这是元封六年(西元前105年)为了接受匈奴左大都尉的投降而建。自从并州局势败坏,武备松驰已来,高阙关事实上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关隘了。这里自从汉军撤退之后,已经成了一座残破的空城。胡人没有居住在关城里的习惯,更加没有守城的习惯。更何况,这会关内关外,全部都是胡人,他们吃饱了撑的要去守高阙关,这岂不是要防自己么? 到了高阙附近,张辽就率部停了下来。这一路奔驰过来,深入敌境,前有敌寇,后有追兵,连番厮杀下来,便是他所统兵马皆为河东军精锐,这会也已经疲惫不堪,十分吃不消了。幸好一路碰到的都是胡人,胡人最不缺的就是坐骑。所以到现在为止,张辽麾下将士,都是一人数马,这才是他们行动如风,摆脱了敌人追击的最大关键。 张辽率部潜伏下来,然后召集将校议事,张辽沉声道:“高阙已然在望,尔等也已知悉,我等身后,胡儿已经蜂拥而来。此时已别无他法,只有一战而夺高阙,然后据关坚守,等待援军,我等才有活命机会。否则,陷入此四面重围,必死无疑。尔等好生歇息,养足精神,等我号令。到时大伙儿奋力向前,夺下高阙关!”众人轰然应诺,而后便各自散去。 张辽说的没错。他带着兵马冲了进来,一路上不知道遇见了多少胡人,厮杀了多少场。虽然都是一触即走,但胡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腹心之地进来了一股汉军。他们暂时虽然不知道张辽的目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调集兵马,对张辽等人进行追剿。 张辽一路上算是跑得快,而胡人因为发现张辽的踪迹比较晚,所以这才耽误了一点时间让张辽一路行军到了这里。但若是张辽在这高阙关下耽搁久了,闻信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的胡人,又怎么会放过张辽这一支汉军? 到时任张辽等人再能打,在这四面重围之中,孤立无援的话,必然也是只能落得一个力竭战死的下场。 所以张辽才如此郑重其事的告诉麾下将校们,让他们在夺取高阙的战争中不要留力,奋勇向前。只要夺取了高阙关,有了关墙为依靠,胡人再多,张辽也自信能够坚守一月、甚至更久。 如果给李利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李利都不能如约赶来的话,张辽那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能说自己跟错了人,死了也是白死了。 第二百三十章 高阙关下(二) 平原上的落日,非常美丽。最远处,是高耸入云闻的阴山山脉,山体在云霞间若隐若现,如在仙境。即将西沉的太阳,把半边天空染得一片金黄,万道霞光中,又有飞禽不断上下盘旋。近处,草原上牛羊点点,胡儿骑着马,敝着胸,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吆喝着准备回家。 张辽并没有选择晚上作战。晚上偷袭对汉军来说最为有利,但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了。按照斥候打探来的动静,这里的胡人没有丝毫的警惕性。所以对张辽来说,什么时候动手,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就选择了傍晚。 这个时间段胡人劳累了一天准备回家歇息,是一天当中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刻。而汉军与胡儿大战之后,又可以冲进高阙关,在黑夜和关墙的掩护下,也能够好生的休整一番。 胡人虽然不喜欢进城居住,但城中却并不是没有人。而在关城外,许多胡人自发的搞了个交易小市场在这里做交易,一些远道而来的行商,也在这里落脚。 此时天色渐暮,玉兔东升,金乌西坠。草原上渐渐变得安静,而关城外却开始喧闹起来。点点炊烟升起,一群群的儿童拿着小刀小弓,互相追逐、嬉戏。妇人的喝骂,汉子的讪笑,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就在大家都在忙碌,准备着晚饭的时候,地面又传来了密集的震动,胡人经验充足,一听就知道是马蹄声。不过他们也不在意,这草原上,马群跑来跑去的,再是正常不过了。于是便不理会,又开始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只过了十数息,有人无意见把头一扭,往外一看,顿时就惊得魂飞天外。只见远方无数黑点狂飙突袭而来,那火红的不是云霞而是旗帜,那闪光的正是钢刀和铁箭!他把手往前一指,口中舌头打结:“敌,敌,敌袭!” 有人听了,头也不抬就笑道:“野利家的小子,你又在说胡话了。” 野利向真大急,吞了一口口水,跳着脚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抄刀子,真的是敌人打过来了。”匆匆说完,野利向真就把腰刀拨了出来,拔腿就往关城中跑。他的坐骑还放在外面吃草,等他去骑马的时候,以敌人这个冲锋速度,早就已经杀到跟前了。所以为了活命,他只好往关城中跑了。 这时又有许多人听了野利向真的,纷纷抬头向外望去。这一看,不禁就呆了。数息后,关墙下顿时就炸开了锅。 男人们抄起武器,跨上马背,怒吼着去迎敌。妇人们则抱着、牵着孩童们,迈开双腿,向着城中跑去。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手里的吃食、玩具纷纷掉在地上,不禁哇哇大哭起来。瞬间,高阙这里,就乱作了一团。 高阙关,两边都是山,左边稍微平坦,许多牛、羊、马匹等牲口就被圈在这里。而右边依着关城那里,则是一顶顶的帐篷,却是胡人居住、生活的地方。 张辽进攻的时候,先截杀了几个牧人,把他们所牧的牲口给驱赶到了一起,然后在向高阙发起冲锋的时候,却是驱赶这些牲口在前面。 等胡儿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批受了惊吓的牛羊马匹,就已经嘶叫着冲了进来。把胡人的帐篷践踏得一塌糊涂。 事发实然,胡人们一时半会都还没回过神来。有些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胡儿还只以为是牲口没看好受了惊,这都是他们部落里的财产,于是一个个都呼喝着大喊起来:“不要伤了牛、马!不要伤了牛、马!” 结果就是胡人们躲的躲,逃的逃,完全不知所措了。牛马毫不留情的奋力一冲,只把帐篷和胡人冲得七零八落。 等胡人们醒过神来,发现尾随在牛马之后的汉军时,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张辽带着铁骑,狠狠的冲入了胡人之中,然后,刀光齐闪,箭矢如雨,一个照面,就不知道有多少胡人惨叫着栽倒在他们心爱的草原之上。 胡人的贵族有的在组织人员打算进行反抗,有的见事不可为,在喊着自己的族人进行撤退,还有的,则先行一步,逃进了关城之中。 对于这种没有组织没有指挥的敌人,张辽又哪里会放在心上。他传令下去,兵马顿时又再度一分。一支围着四处乱奔乱闯的胡人截杀。自己则率着剩下的骑兵,只盯着胆敢聚兵一处的胡人猛攻猛打。 胡人一传号令,在开始有聚在一处竖旗反抗的意图,张辽这边就立马冲了过去。反正是不给胡人再度结阵反抗的机会。如此再三,在张辽亲自斩杀两个都尉,一个当户之后,胡人们终于受不住了,立时崩溃,大哗而去。 张辽趁势追击,到了高阙关下,这会,高阙关城之上,终于稀稀拉拉的出现了一些胡人。不过他们都面色苍白,双腿发颤。正看着城下的汉军不知如何是好。这些逃进来的胡人,除了一些头脑清醒的,手里还有兵刃和弓箭外,其他的都是两手空空就跑进来了。而城中最多的,却是妇孺老人。青壮少之又少。 张辽停了下来,抬头对城头道:“速出降,可免尔等一死。否则大军入城,无论老幼男女,一个不留。” 胡人再勇猛凶残,但对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父母,一样的关爱和孝顺,城头上的人互相望了一眼,看了看城外草原之上,四处奔逃又被汉骑追上砍杀而死的族人,又看看自己双手,再又想想城中受了惊吓正在哀哀哭泣的妇人孩子。不禁心中一叹。于是便下关打开城门,伏于道旁,五体投地:“将军,小人愿降!” 见胡人出降,张辽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怕打不过胡人,是怕在这关城之下,浪费了时间和体力。他很清楚,身后的追兵,肯定快到了。自己这边能多节省一点时间,就多节省一点。留下来给麾下的将士们休息,好让他们恢复体力。以等待下一次的战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野利向真 马蹄嗒嗒声中,张辽骑马走到了关城下,他看着跪伏在最前面的那个健壮胡人,居高临下的问道:“汝乃何人?” 野利向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一起乱哄哄的下城投降,七挤八挤的,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挤到了最前面。等想挪动膝盖悄悄躲到后面去时,自己的两只脚掌却是被后面的人死死给按在地上了。他有心回头去看一看这混帐王八蛋是谁,但汉军已经接近了,这会如果再有什么动作,野利向真就生怕汉军一矛把自己刺死在地上。 小命要紧,野利向真只能纹丝不动的跪在前面,心中不停祈祷和诅咒,祈祷汉军不要找他的麻烦,诅咒自己要是躲过这一劫,一定要身后的那些人好看。 马蹄声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野利向真看着眼前那粗壮的马蹄,不知怎的,心中还有心思在想,这真是匹好马,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马,能与之相比的,竟也在极少数。听得张辽问话,野利向真这才回过神来,他抬头向张辽看了一眼,见张辽冰冷的双眸正盯着自己,野利向真就是一个哆嗦,然后又恭敬的伏下头颅来:“禀将军,小人野利向真,隶属日律推演部,平日里以牧马为生。” 说完之后,野利向真心就提了起来,暗道大人呐,小人真的就是个马夫啊。可千万不要拿我开刀祭旗,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张辽看了野利向真一眼,不置可否的道:“你且起来!” 野利向真如闻仙音,顿时就向张辽磕了个头,然后双脚一抽,这会身后按住自己双脚的力量却是不见了。野利向真爬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张辽的马前,然后背转身来,把后背交给了张辽,以示臣服,然后百忙之中拿眼一扫,顿时心中就是大怒。 却原来,刚才死死按住他脚掌的,却是日律推演部的一个都尉之子。野利向真与这人向来就不对付,发生口角斗殴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回却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来。于是便回过头来,叉手对张辽道:“将军,小人有要事相告。” 见张辽点了点头,他顿时就兴奋起来,然后一步蹿了出去,指着刚才按住他脚掌的人道:“将军,此人乃我部都尉之子,”野利向真说完之后,忽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多嘴,这人党羽众多,得罪了他,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 心中千万个念头奔腾不休,忽然,野利向真双目一红,心道,既然如此,索性就把事情做绝了。决心一下,野利向真就在跪在地上的人群中指认起来,不一会,把贵族、军官等等几近百人,全部指认了出来。 大战在即,这些人可不能当作普通俘虏来看待了。稍有疏忽,就可能酿成大祸。于是张辽把手一挥,身后亲卫一拥而上,就把这些人给拖了下去,看押起来。 处理完之后,张辽目光看向此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而浑身颤抖的野利向真来,张辽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赞许:“你,不错。野利向真,我问你,可愿入我军中为我效力?” 野利向真把事情干完了之后,肾上腺素就急剧上升,又是兴奋又是恐惧,他这一辈子也没干过这等大事。这事要是被人宣扬出去了,部落中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这会正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见张辽如此发问,哪里还不同意,汉军又强大又威武,能混进去,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烟啊。当下再无迟疑,立马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张辽笑道:“行了,入我军中,听从号令行事便可,勿须整天磕来磕去的,我们河东军,可不需要磕头虫。” 野利向真爬了起来,连连称是。然后又给张辽牵马,带张辽进入了高阙关。这会野利向真心情舒畅之极,忍不住又向张辽卖弄起来,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对这里不说了如指掌,但却也非常熟悉。 张辽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也是他决定把野利向真收入军中的原因之一。有了野利向真的带领介绍,张辽和一众将校把高阙关的各处要点就全部都堪察了一遍,然后留下兵马驻守。 关城内几处保存完好的大宅,现在已经被张辽给占了。主人是鲜卑贵族,此时已经被关押了起来。灯火通明的大宅中,张辽正和一众将校在商量守备高阙关的问题。 而阶下的野利向真把事情一了解完,顿时心中就大叫苦也。原来汉军加起来也就两千骑;原来汉军身后,还有追兵;原来汉军的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原来这里马上就要有一场大战、恶战、血战了……而自己却主动跳进了汉军这个坑。 野利向真欲哭无泪,他想要是之前忍住一时之气,安安心心的做个汉军俘虏该有多好。到时大战一起,自己还怕逃不脱么。如今跟着汉军一起守城,到时被敌军四面一围,想跑都没法跑。搞不好刚一拔腿就要被汉军先杀了以正军法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张辽一边与众人商量对策,一边却是用眼角余光去看野利向真。这等军事重地,等闲人都进不来,野利向真这个新降小卒却是被张辽带进来了。也是野利向真是个胡人,并不明白汉人的制度。不然他这会肯定就会想到,张辽对他另有所图了。 没错,张辽确实是对野利向真大为好奇。这么个胆大包天,敢指认部落中这么多贵族、头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所以张辽故意把野利向真带了进来,然后与麾下讨论军情也不瞒着他,就想看看这野利向真有什么反应。 至于野利向真想逃想搞事?呵呵,那也要他逃得出去再说。张辽早就有过交待了,让亲卫死死盯住野利向真,一刻也不能懈怠。 野利向真脸色黄了又青,青了又白,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却是看得张辽十分想笑。他也想给野利向真再加一点压力,于是就对野利向真道:“我身后,不下万余控弦正衔尾追来,你可是怕了?” “你若是怕了,我这便放你回俘虏营如何?我们汉人有恩报恩,有情还情,也算是酬你今晚之功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野利向真(二) 野利向真正欲大声说好,回到俘虏营,最多被人打一顿,以他的手段和关系,还不至于送了命。总比跟汉人一起守关城要好得多吧。却又见张辽笑眯眯的道:“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先告诉你。追在我身后的,可不是你们鲜卑人,而是东羌人。” 野利向真听完之后,顿时不说话了。鲜卑在檀石槐手里达到鼎盛,为了统治这空前广大的疆域,檀石槐学匈奴人,把这万里疆域划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东接夫馀、濊貊这一块为东部,若有二十余邑;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为中部,若有十余邑;从上谷以西直至敦煌,西接乌孙为西部,若有二十余邑。各设大帅、头领以控制各部。而这些大帅、大人,又全听檀石槐的号令。 只是现在檀石槐死了,王庭那边为了单于之位争个不休,鲜卑三部也就各行其事了。西部鲜卑和东羌人为了抢地盘,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说血海深仇,那是一点也不为过。胡人落在汉人手里,还能当个俘虏活命。可胡人要是落在胡人手里了,嘿嘿嘿,青壮、老弱全杀了,妇人孩子抢回去。这才是草原种族的作风。 野利向真听说追来的是东羌人,顿时就不吭声了。他知道,要是东羌人打进来了,关内的俘虏搞不好一个也活不了。既然这样,还不如跟着汉人一起拼了呢。汉人敢千里袭关,难道就没点后手? 如果左右是个死的话,野利向真宁可死在与东羌人拼斗的刀下,也不愿躲在俘虏营中任人宰割。一念至此,野利向真就跪了下来:“将军,小人既然入了汉营,做了汉军,就愿与将军一道并肩杀敌,便是死了又有何妨。”还想再说几句好听的话来一表心迹,只可惜书读得少,水平不高。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却是再也想不出来了。 张辽听了,便看着野利向真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瞒你。我家将军亲统大军正在来援的路上。只要我们守住了高阙关,不管来多少东羌人,他们都得死。你先下去休息吧。” 野利向真听说援军就在路上,精神不禁又是一振。辞别张辽之后,却是在路上琢磨开了。援军在东羌人的身后,不过以自己的了解,东羌人肯定是比汉军要快的。因为东羌人马多,汉人马少。要汉军有那么多骑兵,这会又怎么会只来将军这么两千骑? 既然这样,那么重点就是如何在汉军援兵赶来之前守住高阙关。不然的话,关城一破,自己还是得死。 为了自家的小命,野利向真使劲的想着办法,把本就黑红的脸蛋憋得更红了。等走到汉军为他准备的住所时,野利向真还真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 野利家在日律推演部,也算得上人多势众,这也是野利向真和都尉之子不对付还能活蹦乱跳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虽然野利向真不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但他做事能力却很是不错。除了平日里喜欢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外,在部落里也还算是有几分名气。 这回,野利向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汉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杀的杀,抓的抓。本来野利向真都已经卖“友”求荣,以保自身了。谁曾想张辽又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汉军身后,无数东羌控弦滚滚而来。 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野利向真想着左右是个死,索性还不如豁出去帮汉军守关城。要是真守住了高阙关,这岂不是大功一件?保住了自己不说,也保住了族人。还有了晋身之阶。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越想越激动,于是野利向真就向左近的汉军提出申请,说要去俘虏营看望自己的族人。 汉军匆匆去向张辽汇报,张辽自无不允。得到批准之后,野利向真就在汉军的陪同下,跑到俘虏营去了。 俘虏营的鲜卑人看到野利向真来了,不禁大声咒骂起来。自己一众人在这里受苦,这厮却是大摇大摆。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野利向真的这份自由,却是他出卖鲜卑贵族、官员来获得的。这就让爱憎分明的草原人民感觉到非常的不爽了。 喝骂声伴随着口水,喷向了野利向真。两边的汉军本不欲多事,可是他们跟着野利向真,却是受了无妄之灾。于是不得不拨出刀来替野利向真撑场面:“肃静!不得吵闹!” 汉军动了武器,鲜卑人顿时就安静下来了,只是一个个双眼却是睁得溜圆,看着野利向真几欲喷火。 野利向真这会也真的是尴尬了。他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鼓来,大家对他如此仇视,这事还行得通么? 本来野利向真还想当众演讲来说服族人,以显一显自己的威风,增加一下自己的名望。现在一看这架式,得,还是算了吧。大家都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这会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只会反对。这样的话,还是找几个聪明人吧。 于是野利向真就向身边的汉吏轻声说了几句。很快,野利向真就被带到了一处地方,在这个屋子里,他见到了野利家的族长,他的堂伯父。 虽然投靠了汉军,但野利向真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并没有向张辽提出把自己的亲人给放出来。这也是一种保护。万一他自己头脑发热想要逃跑,好歹自己的亲族不会受牵连。 野利云河见了自家这个不成器的侄儿,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说话。野利向真今天跳了出来,把日律推演部在高阙关下的高层一网打尽,然后打包卖给了汉军。这事到现在,野利云河都觉得老脸发烫。 固然知道野利向真和都尉之子不对付,但野利云河还是觉得自家这个侄子做事太乱来了。这会见到了野利向真,心中隐约猜到了可能会对自己和族人有利,但却是仍然没有给好脸色给野利向真看。 野利向真看到了自家的这个伯父,心中便是一喜。野利云河是日律推演部出了名的老狐狸,一生谨慎,大事无错。若是能说服野利云河,自己的计划,基本上也就可以说是成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野利向真(三) 野利向真就向野利云河行礼:“伯父,你可还好?” 野利云河没好气的道:“托你的福,我好着呢,还没死。” 野利向真尴尬的笑了笑,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野利云河斜眼看了他一下,问道:“你不在军营中享福,跑到这里来见我有什么事?” 野利向真笑着接话道:“还是伯父厉害,一猜便知。呃,这次小侄前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伯父。” 顿了一顿,见野利云河竖着耳朵在听,野利向真就肃容道:“伯父,此事关系重大,事关我野利家和日律推演部在此的全部族人性命。伯父一定要听仔细了。” 野利云河听得野利向真如此认真,心中却是微动,他这个侄儿他还是了解的,性子跳脱,平时很少有正经的时候。现在如此郑重其事,难道真的是事关千万人性命的大事? 于是野利云河便道:“你且说来我听一听。” 野利向真便道:“我这次来,便是想请伯父劝大伙儿一起降了汉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野利云河飞起一脚,踢了个跟斗。野利云河瞪着大眼睛,道:“混帐东西,你说什么?” 俘虏是俘虏,投降是投降,这两个概念野利云河还是分得清的。打不过汉人,被抓了俘虏没有办法。但要他主动投降汉人,如他侄儿野利向真一样为汉军效力,野利云河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以野利云河的估计,汉军这次来,肯定是想着要收复并州,搞不好还会从高阙关打出塞外去,不然汉军为什么出现在高阙关下?塞外,从阴山山脉一直到河西四郡甚至更远的地方,可都是他们大鲜卑的地盘。帮着汉军打自己的族人,野利家怎么能做这种事? 野利向真爬了起来,一脸苦笑着大叫道:“伯父,你且听小侄说完啊!”他完全没想到野利云河会突然踢他一脚,这和他伯父的性子完全不符啊。 野利云河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两边的汉军,然后嗯了一声,就道:“行,你说!” 于是野利向真就苦着脸,把汉军兵力不足,而数万东羌骑兵衔尾而来的消息给野利云河一说。野利云河听完,也是傻愣住了。他也完全没想到汉军竟然如此胆大。两千骑突破了东羌人的防御阵地,就一路狂奔向着高阙关来了。而高阙关还竟然被汉军给打下了。这下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野利向真等野利云河差不多消化完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伯父,以小侄之见,坐等东羌人攻进关来,把我们当猪狗一般给屠了,莫如投了汉军,助汉军一道守城。张将军有言,汉军的援兵,就在东羌人身后,正日夜兼程赶来。只要我们守住前面几天,后面嘿嘿,就该轮到东羌人着急了。” 野利云河顿时就心动了。如果有选择,他宁可谁也不帮,就看着汉人和东羌人互相残杀最好死个干净。可惜他不能。汉人不杀俘虏。东羌人、甚至所有的草原人都没这个习惯。同一个部落互相攻伐,会把被征服部落的高层一个不留都给宰杀了;而不同部族之间攻伐,那就得看运气了。心情好可能会杀少点,心情不好,杀个精光只留下年轻的妇人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以上这两种,野利云河无论哪一条,他都适合。野利家是日律推演部麾下的大族,到时东羌人就算不杀俘,野利云河也是属于定点清除的对象。所以,野利云河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带我去见张将军,我要和他谈谈。” 就算是生死大事,该野利家和鲜卑人的利益,野利云河也不想轻易就放弃了。他看了野利向真一眼。这个侄儿脑袋不错,还能想到这个办法。只是可惜还是太稚嫩了点,事情可不是这么谈的。 半个时辰后,野利云河就已经坐在张辽的对面了。这会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丝毫不见之前那个囚徒的模样。 野利云河看着张辽:“将军,你们汉人刚把我们抓起来,现在又想要我们鲜卑人帮你们汉人,凭什么?” 以野利云河的想法,现在着急的是汉人,所以他一定得要从张辽的嘴里抠点东西出来。不能让汉人就这么轻易得逞了。 张辽笑道:“帮我们就是帮你们自己。高阙关要是破了,我们或许还能冲出去,但你们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东羌人和你们西部鲜卑可是死敌,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张辽本身就是雁门人,就算之前一直在中原没回来,但这次回来之后,想要问点消息,那还不是轻松得很。 野利云河气息顿时就是一滞,心中暗骂野利向真,这混帐,什么话都对汉人乱说。但他嘴上却仍是不肯认输:“那可不一定,到时关城一破,我们鲜卑人自有脱身的办法。” 张辽针锋相对:“哦?你们的本事不小啊。看来我得吩咐人把你们给捆结实一点。” 野利云河为之气结,这姓张的想干什么,还想不想愉快的聊天了,不是说东羌人马上要打过来了吗? 心里面正在乱想的时候,就见张辽面容一整,然后冷声对野利云河说道:“野利云河,你要搞清楚,我并不求着你们鲜卑人帮我。对于守城,我张某人自诩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且我河东大军正星夜赶来,只要熬过数日,便是我汉军反击之时。有没有你们鲜卑人,这高阙城它也破不了!” “野利向真向我军投诚之后,又想着你们这些族人,这才向我献策,劝我放尔等自由,让尔等从旁协助。到时击破东羌之后,你们也能获得赏赐,如此便可皆大欢喜。嘿嘿,你等若是不愿,这便算了。休要异想天开,向我提些绝无可能的要求。行了,你且回到俘虏营中去罢。” 说完,张辽便一挥手,作势欲站了起来。这下,却是轮到野利云河心慌了。他忙大叫一声:“将军且慢!” 张辽有信心守住高阙关,但野利云河不相信啊。这破城,被他们鲜卑人拆得乱七八糟,四处都是孔洞。几万东羌人,一个冲锋便可一拥而入。你们汉军缴获了我们这么多马匹,到时自然可以从容撤退,可是我们这些被捆着关起来的鲜卑人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坐等东羌人来排队砍头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路援军 在野利云河的大力配合下,许多鲜卑人又重新获得了自由,并在汉军的监督下,拿起了武器,协助汉军守城。当然,还有一些特别顽固的鲜卑人,张辽就大发慈悲,选了几个鲜卑头目,提前送他们入轮回去了。 为了激励鲜卑人的斗志,张辽许诺,在与东羌人的战斗中,抢到的战利品,全是他们自己的,不用上缴。至于汉军,张辽怕有想不通的,也特意带人去到部队中,为将士们鼓励打气,并告诉他们:“将军就在起来的路上,只要击败了东羌人,成功守住了高阙关,我们还怕没有足够的赏赐?鲜卑人的战利品再多,他还不是我们的俘虏么!” 有些士卒之前确实是有些想不通,凭什么这些俘虏可以大发战争财,而自己这边的缴获却一定要上缴。这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随着张辽的一解释,这心结瞬间就解开了。也是,以李将军的豪爽性格,只要打赢了,还怕没赏赐么? 衔尾来追张辽的,其实是杂胡。也就是说,里面什么胡人都有。他们之前是发现了厮杀的痕迹和族人的尸首,这才顺着踪迹一路追下来的。结果越追心越惊,这股汉军是要干什么?直到前几天,追兵这才肯定,汉军是奔着高阙关去了。 得知是这个消息,追兵们却是松了一口气,高阙关下,有西部鲜卑的兵马来,想来应该是没太大问题的。于是在东羌人的提议下,他们便松懈了下来。这一路追了千多里,实在是累了,既然明白了汉人想干嘛,那就先让鲜卑人和汉人打一打,自己再过去捡便宜,这样多好? 所以张辽还是估计错了。他原本以为,最多第二天,追兵就会抵达高阙关下,谁曾想,他在高阙全神贯注的准备着,而追兵们却到了第四天才慢悠悠的赶到高阙。 这多余的几天,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高阙关做好准备了。与此同时,李利率着步卒,也抵达了广牧城。路上,李利生怕自己赶不及,于是飞骑传令在美稷的徐晃,让他带着匈奴兵马,一道自美稷出兵北上,救援高阙。 徐晃在美稷停留多时,本来想着带去卑去攻打上郡的。正欲动身的时候却又接到了李利的传信。略一沉吟,徐晃就把去卑喊了来,在美稷多日,徐晃和去卑早就谈好了。他尽力支持去卑在匈奴王庭扩大话语权,与此同时,去卑也会听从徐晃的安排。 这会的南匈奴,已经形成呼厨泉、刘豹和去卑这三大势力。刘豹虽然和呼厨泉是亲叔侄,可事关以后的单于大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微妙。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势力的相对平衡。去卑到了之后,徐晃就开门见山的道:“右贤王,文远正在高阙关守关城,我欲往援之,你意下如何?” 去卑听了,不禁讶然,啧,这李利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让张辽千里奔袭高阙关。现在估计张辽被围了吧?张辽不会战死在那里吧?去卑心中不禁就盘算起来。心思电转间,去卑还是很无奈的发现,就算高阙失守,张辽和他率领的汉军全部战死,南匈奴也还是改变不了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老实听话吧。 于是去卑认真想了一想,便对徐晃道:“公明你为攻打上郡,已做足准备,如今突然放弃,岂不可惜?” 徐晃心里自然知道,可是军令如山,他哪里敢抗命?且兼他与张辽交情不浅,如今张辽有难,他如何能不救? 徐晃便道:“上郡随时可打,但高阙不能不救。” 去卑便拱手道:“公明若是信得过小王,莫如这样,我分一部兵马与公明,公明自行去上郡,小王便率本部精锐前往高阙,往援张将军,如何?” 去卑这样说是有着充分的理由的。他觉得沿途一定会有沿沿不断的胡骑前往高阙,既然这样,他们匈奴人前往,只要不亮旗号,谁知道他们是友是敌,这样对于他们尽快赶到高阙关非常有帮助,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徐晃笑道:“我如何不信右贤王。只是将军令我赶到高阙,到时将军到了,我若不在,如何是好?莫如这样,右贤王便辛苦一趟前往上郡,我则率军北上高阙,待我凯旋之后,再至上郡与右贤王合兵一处,如何?” 去卑一想也对。于是就高高兴兴的和徐晃讨论起调动兵马的事来。他在美稷一战中,吃了个饱,如今却是有些消化不良。这也是他愿意跟着徐晃,不排斥继续打仗的原因。咳咳,有些不好明着杀了的人,完全可以送他们到战场上去当炮灰嘛。高阙分一半,上郡再带一半去。两战下来,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多好。 去卑暗示了又暗示,最后又生怕徐晃不明白,还特意圈了几个名单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徐晃,这些人,出去了最好就不要再带回来了。 去卑辞别徐晃之后,徐晃不禁就摇起头来,这胡人下起黑手来,啧啧,比汉人也差不了多少嘛。天下乌鸦一般黑啊。这背后下刀子或故意让人送死的事,徐晃当年在白波军中,不但见过,还亲手干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徐晃又向去卑要了许多匈奴人的衣服旗帜,这才点齐了兵马,准备动身前往高阙。临行,呼厨泉和刘豹都来相送。 呼厨泉道:“公明,不再多逗留几日了?”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巴不得徐晃快些离开。王庭旁边有这么支汉军在,呼厨泉心里说不出的不自在。 徐晃对此心中自然有数,他嘴角微微一扯,暗道我再要留下来,就轮到你跳脚了。面上礼数却是不能失:“单于,我家将军有令,我只好先行一步了。日后得空时,再来此地盘桓,到时又少不得要麻烦单于了。” 呼厨泉脸上笑容僵硬:“应该的应该的,不麻烦不麻烦。”心想最好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美稷是我匈奴的,不需要汉军的存在。 徐晃向呼厨泉和刘豹、去卑一拱手,便打马如飞而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徐晃兵至 胡人追兵抵达高阙关下时,看到的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鲜卑和汉人的尸体铺满一地,而是高阙关上高高飘扬的红旗,以及汉军和鲜卑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 东羌首领磊长弓顿时大怒,他大骂道:“日律推演部想干什么,鲜卑人也想效仿匈奴人给汉人做狗吗?” 论实力,诸胡中,羌人并不是最强大的,但这几十年来,若论和汉人打仗谁打得最多,除了羌人,也就没有别家了。磊长弓和汉人,那真是仇深似海,得从他小时候说起,那又是另外一个漫长的故事了。总之,磊长弓是极度厌恶汉人的。所以他潜意识里就忘记了一些东西。 当然,他忘记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忘记。磊长弓旁边的鲜卑首领听了这句话,心中很不痛快,于是反唇相讥:“你们羌人给汉人做狗的还少吗?” 羌人和汉人打了几十年,最能打、最有反抗精神的都被汉人给基本杀光了。可以说凉州所有军阀中,没有一个人的军队里是没有胡骑的,其中羌人占了大多数。哪怕是李利,他一心编练新军,他的部队里,也有一支身世相对干净的羌骑,在军中专门负责教导骑射之术。 磊长弓刚才一句话把鲜卑人都骂了进去,自然会惹得别人不痛快。只是这一反击,却是让磊长弓暴怒起来,鲜卑头领见了,右手紧握刀把子,身体一紧,然后又说道:“怎么,你还想打架?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大敌当前,两个部落头目却要互殴,这成什么话,旁边其他看笑话的人连忙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开来。 磊长弓冷哼一声,暗道等灭了高阙关中的敌人,老子腾出手来再收拾你。这次来的所有胡骑中,以东羌人最多,这就是磊长弓的底气所在。 高阙关的意义,胡人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在看到汉人占据关城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退却,而是要发动进攻,把这关城再度夺回来。免得汉军在这里,阻塞内外,隔绝交通,把他们胡人都堵死在这河套平原。 呜呜号角声中,胡骑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只可惜,他们无功而返了。汉军擅守,而又有了解胡人习性的鲜卑人在,他们自然找不到什么破绽。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发动强攻,拿人命去堆了。这种无法发挥胡骑突击分割优势的呆板战争,磊长弓也十分不愿。只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蛮干了。这一仗,却是不知道又要死多少族中勇士啊。心中正在暗自叹息的磊长弓眼角无意瞟到了刚才和他吵架的那个鲜卑首领,顿时眼珠一转就计上心来,于是他把马鞭一指,大声道:“你们鲜卑人打头阵!” 鲜卑首领闻言大怒:“凭什么?” 见磊长弓冷笑,其他人冷漠无语,鲜卑首领不由大急,他大声道:“磊长弓今日敢以私怨而迫我,明日就敢胁迫尔等,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这话一说,顿时就有势力小的部落听进去了,是啊,今天磊长弓逼着鲜卑人去打头阵当炮灰,指不定磊长弓哪天就会逼着自己带着族人前去关城之下送死。这样合适吗? 磊长弓看着大家变得若有所思的眼神,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让你打头阵是有道理的,城头上还有许多鲜卑人。他们要是看到你去了,或许会念在同族的份上手下留情。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从容攻上关墙了。我这可是为了大家好啊。大家说说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磊长弓说的没错啊。鲜卑人不打鲜卑人,你们是同族,说不定人家见到你们鲜卑人去了,手底下的刀枪会松上一松,箭矢也会往上抬个数寸呢,为了大家共同的事业,要不还是你们鲜卑人去吧! 于是就有人开始拉偏架劝说起来。鲜卑头领听了,气得不行,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日律推演部的这一支人都已经投降了,他们对敌人难道还会手下留情?于是他便道:“老子不去,这仗老子不打了行不行?我自己回去了。” 磊长弓这时,獠牙就露了出来,他冷冷的道:“你走一个试试看。”只见他一摆手,身后却是涌出无数骑,团团把鲜卑首领和他的亲军给围住了。 磊长弓一脸冷漠的看着鲜卑首领:“去给我攻城,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死!” 鲜卑首领环顾四周,只见一众人等,要么低着头,要么目光飘忽不定。他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得很。” 言罢,便把手一挥,大喝道:“鲜卑的儿郎们,随我来,攻城!” 随着鲜卑头领的出阵,身后数千骑就一道涌了出来。其他人都停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等着鲜卑人去以血肉之躯消耗高阙关。 磊长弓虽有私心,但攻破高阙也是他的目标,自然不会真的让鲜卑人孤军奋战,在鲜卑人攻打高阙若莫一个时辰后,他又逼着两个比较小的部落带着人马攻了上去。 磊长弓只知道汉军的人手是不太多,但他不知道投降的鲜卑人会有多少。所以,只能先打打看,尽量让别人去消耗敌人的实力。差不多的时候,就该轮到羌人的勇士们上场了。到时,他将身先士卒,以雷霆万钧之势,辗碎高阙关中的所有敌人。 金乌即将西坠的时候,磊长弓鸣金收兵了。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胡骑,十停中几乎去了一半。高阙关虽然残破,但在汉军和鲜卑人的共同改造下,那些残破的地方反而成了一个个要命的陷阱。而有着关墙为依托的汉人,在得了鲜卑降人的帮助之后,后勤和兵力这两大缺陷,瞬间得到了补充,而不再是短板。 如此一来,叩关的胡骑自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高阙关本来就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就这么点大地方,胡骑一冲过来,天空之上就是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箭矢,好不容易冒着箭雨冲了上去,却又被一杆杆冒着寒光的长枪给捅了下来。这一天打下来,除了在关城下堆了满满一地尸体之外,竟然是什么事也没有干成。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徐晃兵至(二) 鲜卑首领带着人马恨恨退了下来。今天一战,他所部人马损失惨重,心里面却是跳着脚把磊长弓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看着其他两部头领的神色,磊长弓知道,自己今天虽然用言辞逼得鲜卑人上了战场,但估计也让其他人心里犯了嘀咕。明天自己要是再不亲自上阵,搞不好这个团队就要散伙。于是磊长弓便安抚众人道:“今日一战,我已知敌人底细,明日一早,我便率部上阵,一举夺关。”听了磊长弓的保证,大家心里这才稍安。 到了傍晚,大家正在杀羊怎么吃饭,忽然闻得西南方隐隐有风雷声传来,磊长弓脸色一变,道:“不好,莫非汉军援兵来了?” 旁边就有人伏在地上仔细一听,然后爬了起来,一脸喜色道:“不对,不应该是汉人,方向不对,兵马也不对。汉军没有这么多骑兵。” 磊长弓一想,觉得十分有理,对啊,汉军要是有援军,也应该是从东边来。那个李利不就是在东边和磊山部争夺雁门么。而且南边有匈奴人给挡着,汉军想过也过不来。现在兵马从西南而来,莫非是自己这边的援军到了?一念至此,磊长弓脸上喜意一显,嘿,肯定是这样。 于是他便对众人道:“大家且慢用膳食,先派人去探得明白,若果是我等援军,便与我一道出营相迎,到时大家再一起庆祝,如何?” 有帮手来,大家自然是举双手欢迎。打仗么,人越多自己心里就越踏实。于是磊长弓就派了自己的亲卫出去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探子回来了,带来了让大家精神一振的消息:“禀大人,此番前来者,是上郡先零部,他们闻得高阙有警,便率兵马赶来,一探究竟。” 磊长弓听得是先零部,不疑有他,哈哈大笑起来,于是与众人道:“原来是我本家到了,来来来,大家准备准备,与我一道出去相迎我们的贵客。” 先零羌是羌人最强大的一个部落联盟,他们跟汉人交手了几百年,从汉武帝时代的李息,一直打到汉灵帝时代的张温、董卓。他们分布也极其广泛,从益州到青藏高原到关、凉、并等地,都能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 东羌是羌人内迁的一支,源头上也是属于先零羌的。此时磊长弓听得先零上郡部落来了,心中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众人一听来的是羌人,心中却是更加愁苦了。鲜卑首领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暗爽,一群王八蛋,老匹夫,让你们今天不吭声,你们迟早也会落到我今天的下场。鲜卑首领脚步慢了几分,心中却是在想,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有机会,能够趁夜逃跑。这茫茫平原,自己带人一跑,磊长弓那混帐还敢来追不成?他要是敢追,身后高阙关中的汉人,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鲜卑首领又想着,晚上在哪里放一把火比较合适,要不要再拉上几个人一起跑。正在动着歪脑筋,再一看前面,大家都快走出营去了。这个关键时刻,鲜卑首领却是不敢再惹磊长弓,毕竟时间还早,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于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也疾行着向营外走去。 却说徐晃出发之后,便下令三军一齐换了胡人的号服,然后就在向导的指引下,日夜兼程向着高阙赶来。果然在换了旗帜号服之后,沿途所见诸胡,无一人生疑,撞见之后,还热情的问要不要牛羊马奶清水。哈哈,却是让徐晃心中得意无比。 就这样一路紧赶慢赶,徐晃带着人赶到了高阙关附近。正欲扎营休息,忽然就有斥候来报,说前方来了几个胡骑前来问话,问他们这是哪一支的人马。而斥候已经根据之前商量好的套路,回答说是上郡先零羌。 徐晃闻信,便指使了一个真的羌人带着几个匈奴人一起去问对面的斥候,问高阙关的具体情况如何。 不一会,问回来的话,却是让徐晃十分高兴。原来今日敌人才到,自晨至暮,攻打了一天,高阙关坚不可摧,而这会敌人正鸣金收兵,现在在准备吃饭。徐晃目光一闪,这却是个大好机会,既然自己仗着胡人的身份行到了这里,不如便趁敌人不备之机,一鼓作气杀进敌人营地去。 想了想,徐晃就唤了心腹亲兵来,自己写了封信,让他趁夜速去高阙关报信,让张辽晚上好生配合。 亲兵出去之后,徐晃就唤了将校来,吩咐下去,随时准备作战,让他们抓紧准备,到时听号令行事。吩咐完了之后,徐晃就带着兵马,慢慢的向着敌人的大营开始接近。 不一会,只见斥候又来相告,说是敌人诸部头领,正在营门之外相候,请他前去宴会。徐晃心想这是个什么情况,一问之下,知道对面的敌人头领也是个羌人之后,徐晃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哈哈哈,如此天赐良机,若还抓不住,那就真的是愚蠢了。徐晃决定,既然敌人如此热情,那就前去会一会吧。于是率部赶到敌军营寨之前,只见敌人营外里许,乌泱泱的一片人大概有上百人。徐晃就把手一举,让大军止住,自己却是带了数十骑便径往那处。 到了近前,徐晃停住马,只见对面一个骑白马,两边长发披肩的家伙一拱手,开口说道:“我乃东羌当户磊长弓是也,未请教……” 徐晃双眼一扫,见得这个家伙位于最前,心下顿时了然,看来这家伙就是这伙人的头目了。他哪里愿意去听磊长弓的啰嗦,只把腰间长刀抽出,双腿一夹马腹,霹雳一声大喝,人仗马势,就往前一冲,冲到磊长弓身前,便把刀一竖,然后狠狠往下一斩,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磊长弓话还没说完,就连人带马被徐晃斩作了两段。 喷泉似也的污血溅在徐晃身上,徐晃用力吸了一口,嘿嘿一笑,见身前众人还在发呆,于是便转动手腕,又是连斩数人。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终于把这些人给惊醒了。娘咧,这哪里来的是援军,分明是吃人的恶魔啊。众人只唬得骨软筋酥,连忙打马转身就走,只想着逃离此处,又哪里想得到要反抗。 只可惜,徐晃动手的时候,他身后的亲兵们也跟着动手了,刀枪箭矢,没头没脑的全部往敌人身上招呼,只一会儿,这上百人就被徐晃这一行杀得所剩无几,只有寥寥十余人,仗着马快,打马拼命往营中逃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轻松获胜 张辽在营中正在休息,今天这一战,确实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刚才他才巡营结束,安抚、鼓励完将士们之后,还去鲜卑营看了一看。鲜卑人今天出力甚多,他应该到场看望一下,顺便,也也看看鲜卑人会否有别样的心思。 正端坐在大帐中闭目养神,忽然亲卫来报:“将军,城外有人送信来,说是奉徐将军之令来的。” 张辽听了,顿时就站了起来,睁开双目问道:“人在哪里?”徐晃的亲卫被带上了来,向张辽双手奉上了徐晃的亲笔信。 张辽看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按照徐晃的说法,他诈作胡骑而来,极有可能打高阙关外的胡人一个措手不及。张辽是非常认同徐晃的这个意见的,于是他便吩咐道:“传令,聚兵。” 徐晃突然间大开杀戒,十余胡骑脱逃得生天,就忙不迭的掏出号角开始鼓足了腮帮子吹了起来,这会大营中的胡人虽然看不清楚,但几百米外的喊杀声却是传了过来,只是一时半会他们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能惊疑不定。这会听到号角示警,这才知道,不是援军,而是敌人来了。一时之间,顿时就乱作一团。 鲜卑首领因为打着歪主意而落在最后,这样反而让他逃过了这一劫。他打马飞奔的同时,心中也在迅速的转动着念头。 这一次,分明是汉军的援兵来了,现在磊长弓这个混帐和其他人都死了个干净,大营之中各部只剩下了自己等这十余人,群龙无首之下,如何是汉军之敌?既然这样,索性不如降了汉人。 鲜卑首领心想,东羌人如此嚣张,今日一战,磊长弓逼我鲜卑儿郎死伤无数,这笔账不算一算怎么行?磊长弓就是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呐。 想到这里,鲜卑首领就打定了主意。他飞奔入营,寻到自己的部队,然后就对大家道:“汉人援军到了,磊长弓已经死了,大伙儿要不要报仇?” 鲜卑人今天在高阙关下送死,心里不怪汉军,却把东羌人恨到了骨子里,这会听得磊长弓已经死了,不禁都欢呼起来,然后大声答道:“要!” 鲜卑首领道:“好,大家听我号令,现在先去东羌人的营中,抢到什么都是大伙儿的,有胆敢反抗的,立马给我杀了。” 说完又对自己的亲兵道:“你带人去营外迎接汉军,说我鲜卑部已经降了,此时正在营中和东羌人作战,让他们快些来相助。” 吩咐完了之后,鲜卑首领就带着已经跃跃欲试的麾下,如一股旋风般直冲入了东羌人的大营。 磊长弓为了突显自己的地位,把营中诸多将校带出去了一多半,这会却是全部死在营外,听到示警之声之后,东羌人不禁也乱了起来,留守大营的头领连忙镇抚,好不容易把军队安抚好,忽然就见震天价的声音传来:“磊长弓死了!磊长弓死了!汉人援军杀过来了,汉人援军杀过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东羌人顿时就傻眼了。心中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不信吧,到如今首领也没个人影,传信的都没有。信吧,这似乎也太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吧? 思想的混乱,造成了行为上的混乱,而这时,鲜卑人却已经掩杀了过来。东羌一个小校刚来得及大喊一声:“好胆,你们鲜卑人想要干什么?”就被一支冷箭贯穿了喉咙,跌落马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营中,胡人逃的逃,战的战,乱得已经不能再乱了。鲜卑人与东羌人火拼,其他人也没闲着,见势不对拔腿就跑的有,冲出去抗击汉军的也有,而趁火打劫的更是大有人在。 徐晃率部冲了过来,见敌营中大乱,不禁大喜,正要发动冲锋,忽然一小队胡骑打着白旗就奔了过来,行至徐晃军前,翻身下马,拜伏于地,把自家首领交待的事情一说。听完了徐晃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自己刚一动手,胡人内部竟然自行内讧了。于是徐晃便道:“你且头前带路,我这便引军随你去。” 这会肉眼可见胡营中乱作一团,喊杀声,马蹄声,还有四处冲天而起的火光,都已经说明,胡人真的是在互相残杀,而不是在演戏。所以徐晃压根就没有去想这是不是鲜卑人的阴谋。 徐晃跟着鲜卑人一起冲了进去,直奔东羌人的大营。既然东羌人最多,那就先把东羌人按在地上打服了再说。 张辽听得城外动静,又见半空之中焰光冲天而起,黑烟翻滚如云,便知是徐晃动手了,于是更不迟疑,便唤来野利云河和野利向真,对他们说道:“我们的援军到了,你们现在去准备好,立刻随我出关。” 关外如此大的动静,野利云河又不是聋子,天色已暮,虽然看不太清楚了,但这喊杀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当下更无迟疑,向着张辽一拱手道:“谨遵将军之令。” 之前野利云河还想着估计在高阙关,鲜卑人不知道要死多少。现在只和敌人打了一仗,汉人的援军就来了。这让他心中很是喜悦。汉人的援军一到,说明他们收获战果的时机到了。 张辽之前可是许诺过他们,作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可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私人所有,不需要上缴的。 很快,兵马就聚到了一处,张辽翻身上马,带着大军汹涌出关,向着那冲天火光而去。 一场大战,三万多杂胡,除了鲜卑一部投降反正,另外还有几千人趁乱摸黑跑了之外,其余的,就全都留在了这大草原之上。 黎明时分,张辽和徐晃一道出营巡视战场,只见平原之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鲜血把地面染成了黑褐色,腥臭冲天,引来了无数虫蚁和禽兽。又还有许多晚上没来得及抓捕的俘虏,他们此时正蹲在死尸之间,面无表情,一脸漠然。 等李利赶到时,高阙关尘埃已经落定了。不过,他也没有空跑一趟,几千胡骑黑夜遁逃,向东而走,却与李利撞个正着。刚逃出生天,又被李利差点给一网打尽了。除了些许漏网之鱼,这些来追张辽的胡骑,尽数陷在了高阙关。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并州刺史 楼烦之战、高阙之战和美稷之战的先后胜利,让并州的胡骑损失惨重。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在汉军一心想要回到并州之后,他们仍然和以前一样,对汉军压根就没有半点办法。既然打不过,那就趁早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一时之间,并州的胡骑,退的退,降的降,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又还了并州一个清净的环境。 李利到了高阙之后,就在这里停留下来,先是派张辽去把鸡鸣塞给夺了,然后又驱使着俘虏们开山采石,挖土筑墙,重新把这两处军事要塞给修葺一空。而徐晃则是辞了李利,带着人马星夜往上郡去了。去卑还在上郡等着他呢。 到了上郡,去卑一把迎住,他往徐晃身后看了看,看见那几个碍眼的终于不见了,心中不禁大喜。他在这里也和杂胡打了几仗,把对自己不服的和自己看不顺眼的,顺顺利利的料理了个干净。现在徐晃来了,也是时候驱逐诸胡,恢复汉人对上郡的统治了。 上郡的胡人见汉人势大,也不敢与之交战,在阵前大骂一番南匈奴是汉人的走狗之后,便拔腿就跑。去卑大怒,带人纵马便追,直追出十余里,见追不上,这才骂骂咧咧的折转身来。而平城那边,磊山部闻得李利飞袭高阙关,擒斩数万,立时便退出了雁门境内,然后转道不知往何处去了。 自此,并州形势立时倒转,往日纵横晋地,飞扬跋扈的胡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李利便向朝廷上表,汇报这个大好消息。 长安那边,闻信自然又是欣喜不已。朝廷缩在关中,光吃饭不干事的官僚队伍庞大无比,而这天下,又没几个人向朝廷交税。朝廷要不是灭了董卓吃了个饱,后来关中稳定之后,李利又恢复五铢,废除小钱,改铢新钱来稳定物价、疏通市场,朝廷早就入不敷出撑不下去了。 如今李利把并州给打了下来,怎教朝廷心中不喜?并州不但可以安插官员,化解士大夫们的怨气。还可以收税赋啊。虽然并州有点儿穷,也不一定能收到多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哪怕是只能收一文钱,这也代表着一个美好的、全新的开始,不是吗?就更不用说收复并州,对全天下那些人心思汉的人们的鼓舞了。这证明了汉家气运不绝,朝廷仍然有能力东山再起,同时也可以警告关东那些心里打着小算盘的诸侯们,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可以休矣。不然小心朝廷秋后算账。 这一次,并州的诸多空缺官职,李利并没有刻意去争。一是他手底下无人可用,之前动过的,因为资历或者是其他种种原因,不好再动。二是李利对于这种朝堂过招,也自认应付不过来。和一帮老狐狸抢食,还不如静观其变。反正收复并州,他的功劳最大,这是谁也无法抹杀和忽视的。 很快李利就发现了这不争的妙处。先是并州刺史兼度辽将军的诏书到了,而他的封邑也随之增加了千户。然后朝廷各方大佬们,也对他纷纷释放了善意和尊重,在推出人选之前,都事先来信与他沟通再做决定。 李利除了请封有功将士之外,只动了几个人,就是向朝廷辞了使匈奴中郎将的差使,而表张辽为使匈奴中郎将。因张辽在楼烦、高阙一战中的表现,朝廷顺理成章的通过了李利的决议;又表荀攸为并州别驾从事,贾诩兼治中从事。征讨并州,荀攸出力颇多,而贾诩做为坐镇河东的老人,也功不可没。 偌大一个并州,计有九郡,里面无数官员,李利都不熟悉,而这么大的地盘,他也做不到面面俱到的去掌控。但对于如何治理并州,李利还是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班师回朝的途中,在上党,李利召开了一次会议,贾诩、钟繇、荀攸、张辽、徐晃等一干文武都参加了。 会议上,李利提出了问题:“并州日后如何治理?”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并州太守九个,县令、县长更是无数。每个人的思路、想法都有不同。有些人可能觉得无为而治就好了,百姓不来烦我,我也不去骚扰百姓就是天下太平了;有些人可能觉得要搞点政绩出来证明自己,那只看到政绩的话,或许百姓的想法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总之,李利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最后地盘上的百姓日子却过不好。 有人就说,河东新政已经证明了路线的正确,河东的成绩就是证明,全盘复制便可以了。 也有人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措施和手段,比如教化问题、农桑问题等等。但这都不是李利想要听到的答案。 这些都是做事的手段,是术,而不是高屋建瓴的道。并州的治理,需要站在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上,提出一个合格的指导思想来。 李利想了想,说道:“我们收复并州为的是什么?” 众人默然思索,李利并没有再卖关子等待大家的回答,而是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我们做为汉臣,收复并州是我们的职责。因为朝廷给我们官做,还给我们发放俸禄。朝廷给了我们权力,我们就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那么,朝廷占了并州,并州的子民就会以这片土地上的产出来奉养朝廷。既然并州的子民们会纳税赋、服徭役来供养朝廷、百官。那朝廷、我们就有义务来守护疆土不被外族所侵占,保护百姓不会被伤害。我们享受了权利,就要去履行我们的义务。这就是权利与义务的对等关系。” “具体到如何保护百姓呢?只保护他们人身安全就够了吗?我以为并不!我们有义务保护他们生活平安不被敌人打扰;我们有义务保护他们吃饱穿暖;有义务保护他们有房可住、有田可耕……” “这不是我的胡言乱语,一家之言。先贤早就说得很明白了。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诸位,并州是否能够达到经书中所描述的天下大同,就全拜托诸位了!” 言罢,李利站起身来,向满堂文武深深一揖。 而堂下,数十人全部站了起来,郑重其事,满脸肃然的向着李利躬身回礼。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施政理念 权力与职责,权利与义务。从这个方面来阐述朝廷与百姓的关系,这或许是汉朝数百年来第一次。而李利又用《礼记》中礼运一篇的言语来给他的理论做备注之后,这一切便显得再正常不过。 礼运一篇其实就是反应儒家的政治思想、观点的文章,尤其是其中的大同思想,更是影响着无数政治家,成为他们一生奋斗的理想。李利从这个角度来讲述对并州未来治理的期望,对在座的听者来说,无疑是振聋发聩的。 在座的人,哪怕是徐晃和张辽,也是读过书,精通经史的。在听完李利的讲话之后,他们这些人心中的震动可谓是十分巨大。有着崇高理想和远大志向的人,总是容易让人钦佩与崇拜的。现在他们追随的人,虽然年轻,但却有着与先贤一样的政治理念:欲致天下大同。这无疑让他们心中产生了极大的共鸣。因为这个理想,也是他们现在或者曾经所坚持过的。 天下大同这个概念自从被提出后,就被天下无数人所认同,那是因为这个理念符合人们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美好想象。现在李利又重新提出了这个概念,并要求、鞭策在座的文武官员们,希望他们在治理并州的时候尽量向天下大同这个方向走。这让大家感到责任重大的同时,也有着一种由然而生的使命感。 在讲了权利与义务的对等关系之后,李利就继续说道:“并州的官员考核,或许与朝廷会略有不同,具体标准,到时议定之后,我将会明文布告并州诸郡县守令。”这话说得其实就有些僭越了,但诸人却似同未察觉一般。 开完会后,李利率部继续向长安前行,在灞桥那里,朝廷举行了盛况空前的欢迎仪式。这是自董卓逼着朝廷西迁长安以来,朝廷得到的最好消息了。从此,朝廷直接控制的地盘,不再局限于关中和凉州,又多了一个并州。税赋来源得到补充的同时,朝廷的战略安全也大大得到了加强。有了并州为屏障,北方的胡虏暂时不能肆无忌惮的南下牧马了,朝廷诸公终于也可以安心睡一个好觉了。 李傕以下,满朝公卿能动的基本上都出来了。李傕今天可谓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侄儿李利夺取并州,可是大大的给他长脸了。现在满朝文武,见了他都是客气得不得了,为何?还不是因为李利的强势崛起。 李傕其实也如同做梦一般。当初李利选择去了河东,李傕心中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实现当初对李利所说的话,结果李利去了河东,竟然就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在河东短短几年做出成绩之后,他又一眼瞄准了并州。李利图谋并州的时候,李傕心中是不看好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李利兵力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不派兵相助了。谁曾想,李利居然就拉拢了於夫罗,两个人趁着高干未曾防备的情况下,突袭上党,打了高干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更是退高干,驱胡虏,连战连捷,一举收复并州全境,扬大汉天威于边塞之地。这样的功绩,教李傕是如何不欢喜若狂? 杨彪等公卿们对李利如今也是满意得不得了。李利性格相对平和,也知进退,懂得让步,不像董卓这般粗鄙残暴,难以沟通。像这一次,李利收复了并州,但并没有想着一口要吃个饱,而是选择了分蛋糕,这让朝中诸位大佬们惊喜不已的同时,也投桃报李的把并州刺史的帽子牢牢的扣在了李利的头上。这一次,李利成为并州刺史,满朝上下,无一人有异议。甚至有人提议让李利直接就任并州牧,只是六府议事,考虑到李利的年龄和资历,担心封赏太盛和过于拔苗助长对李利的成长不利,这才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 整个关中陷入狂欢的时候,并州归汉的消息传到关东,也让关东诸侯们惊了一惊。大家原本以为朝廷已经没得救了,只坐等朝廷自己慢慢断气就行了,谁曾想这突然就冒出个李利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并州给收入囊中了。 袁绍早就视并州为嘴中肉,现在得知并州全境为李利所有,不禁大怒,他在殿中腾的站起身来,背着双手阴沉着脸,来回走了几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火气,这才问道:“幽州战事如何?” 下有谋士沮授答道:“公孙瓒于易县另设坚垒,又起壕沟十数重,垒土山于其上,各置营门。正与我军相抗。” 看来,短时间是没有办法从幽州调兵回来了。袁绍心中一叹,悠悠道:“竖子欺我!待幽州事了,我必不与之干休!” 要不是袁绍主力在和幽州公孙瓒打仗,并州也不至于被李利给夺了去。冀州虽然是中原第一等繁华富庶之地,但袁绍逼韩馥而得位,隐藏在冀州的反对势力并不少,而且冀州山谷之中,黑山贼等黄巾余孽也在到处兴风作浪。袁绍为此焦头烂额了许久。 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分出兵马争夺幽州已经是袁绍的极限了,他这会还没有两线作战的资本。所以也只能坐视李利在长安得意洋洋了。 曹操击退了吕布,夺回了老巢兖州,又围了陈留,把昔日生死之交张超和张邈的一家老小杀了个干净。此时正是心情郁郁的时候。忽闻凉州李利收复并州,不由振衣而起,慨然叹道:“丈夫功业未竟,岂可消极度日乎?吾自黄巾起兵,迄今十余载,不意今日却为小辈而惊!” 曹操带兵打仗的时候,李利还是个孩子,如今李利都能带兵在边境驱逐胡虏,扬汉家之威了,所以曹操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又充满了紧迫感。混了这么多年,不能连个小辈都比不上吧? 于是曹操又重新抖擞精神,把目光投向了他垂涎已入的徐州。 袁术在寿春,听得李利夺了并州,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现在他与他兄长袁绍那是相爱相杀得一个厉害。只要是能让他哥袁绍不高兴的,袁术就非常高兴。在袁术看来,李利夺得是袁绍的并州,间接削弱了袁绍的实力,而李傕等凉州将在入长安之后,和袁术就在拉拉扯扯的。勉强也算半个盟友。现在李利夺了并州,袁术自然是满心愉悦了。 第二百四十章 关东诸侯 袁术为他兄长袁绍吃亏而得意洋洋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已经渡过了一劫。话说按照曹操和荀彧商量好的策略,在打跑吕布之后,接下来应该就是联络扬州刺史刘繇一起对付袁术这个家伙了。 之前曹操一心想要徐州,觉得徐州陶谦比起袁术来还算得上是个软杮子。可惜时局变化得太快,陶谦死了之后,刘玄德又跑了去,刘玄德去了也就算了,自己的手下败将吕布也跑去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合兵一处之后,只怕是更难对付了。而且荀彧隐晦的指出,曹操在徐州屠戮太过,徐州本地士绅和百姓对曹操入主徐州,心中充满了抗拒情绪。不然这徐州偌大的基业,也轮不到什么都没有的刘备来接手。 听人劝吃饱饭,荀彧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既然荀彧说暂时先不要动徐州,先和刘繇一起对付袁术,趁势夺取淮、泗,曹操想想觉得也十分不错。兖州边上,上面有袁绍,下面有袁术,被二袁这么夹着,曹操心里也怪不舒服的。于是曹操就下定决定,等兖州事了,就立马出兵攻打袁术。借口都已经想好了,袁术擅自收留兖州叛逆张邈! 结果曹操刚刚回到家里,还没得来及喘两口气,就有消息传来,刘繇于江东被孙策打得大败。听到这个消息,曹操与诸臣面面相觑,派了人再去探听详细情报之后,就有人叹道:“虎父无犬子,孙坚死可瞑目矣!” 曹操点了点头,也是心生无限感慨,一个李利,一个孙策,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繇打不过孙策,太正常了。刘繇麾下,实在是没一个能打的。哦不,有一个太史慈,可惜太史慈今年才从辽东回家,闻得老乡刘繇有难,便自东莱南下前往相助。有人以为太史慈义勇无双,可为大将替刘繇抵挡孙策。可惜刘繇书生气发作,执意不肯拜将,而只用太史慈为侦骑。再看看孙策麾下,他父亲孙坚留下来的班底就不说了,舅舅吴景,堂兄孙贲都是长久带兵之人,又有周瑜等豪杰之士相助,再加上孙策本身就是江东人,孙氏一家在江东声望隆厚,若是这样还打不赢在江东没站稳脚跟的刘繇,那才叫奇怪呢。 曹操打听完情报之后,把地图展开一看,与大家一分析,行了,也别想着和刘繇联合了。刘繇大势已去,已经无力翻盘了。丹阳、九江、吴郡,刘繇都没有可靠的人手,不是中立势力,就是属于袁术这一边。刘繇光靠个扬州牧、振武将军的牌子,或许能征募一些人手和钱粮,但要这些郡县站在刘繇这边下死力相助,却是想也休想。这几个郡团团把刘繇势力给围住了,让刘繇一点办法也没有。会稽王朗隔得太远,庐江陆康是唯一表明态度支持刘繇的,可是却被当着出头鸟被袁术派孙策给攻破了。如此情况,刘繇还能怎么办?曹操还怎么和刘繇联合? 要说刘繇如果能抵抗住孙策的攻势而保持不败,曹操说不定还来了几分兴趣。到时他突然出兵,越过豫州阴袭九江,袁术必定阵脚大乱,到时说不定还真能把袁术给赶跑了。 要真是这样,九江,沛国和兖州连成一片,曹操就可以从容落子,图谋豫州、扬州了。如此两州之地,确实是要比徐州要有吸引力。可惜了啊。打不动袁术,曹操就拿近在咫尺的豫州没有一点办法。因为他一动豫州,袁术就必将做出反应。在没有彻底打垮袁术的把握之前,曹操暂时是不会和袁术动手的,哪怕是有袁绍在背后撑腰,曹操也不会动。 却说张邈出奔陈留,忧心如焚的找到袁术,然后向袁术哭陈其事,想着向袁术借兵去救陈留的弟弟和家人。 结果袁术却断然拒绝了张邈的这个要求。张邈满怀希望的前来,他觉得袁绍和袁术两兄弟不对付,而曹操现在却是袁绍的铁杆盟友兼头号打手。自己借兵去对付曹操,袁术没道理不答应啊。 却不知道袁术不这样想。他觉得张邈和吕布在兖州如此大好形势,竟然还被曹操给翻了盘,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能力问题,二是气运问题。袁术觉得张邈和吕布都不是那种没有能力的人,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曹操的气运不错。袁术自己就很相信巫卜之言,神神鬼鬼的东西对袁术特别有说服力。他觉得既然曹操气运不错,那自己又何必派兵给张邈,让他去送死呢。好吧,张邈死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自己的兵马那都是自己的钱粮供养出来的啊,可不能随便给张邈去浪费。都已经败了,那就要接受既定事实,冷静面对现实人生。对吧。你看我在南阳,打不过刘表,不也出走到了扬州么。 袁术又想起当年自己在匡亭和曹操大战,同样落败。心里就越发不愿意借兵给张邈了。张邈被袁术所拒,出了袁术府邸,举目四望,只觉茫然一片,又想着远在陈留雍丘的至亲,心中不禁一阵绞痛,竟然就呕出一口血来。 张邈用袖子拭了拭嘴角,暗道自己可不能倒下,雍丘那边弟弟还等着自己呢。于是强撑着身体,出了寿春。到了城外,张邈暗道,袁术既然不救,自己所依者,当世便只有两人,一是荆州牧刘表,二是徐州牧刘备。 荆州太远,雍丘那里只怕是撑不到这个时候。而徐州与曹操有仇,现在吕布也还在那里,莫如就先去徐州相求刘玄德。听闻刘玄德仁义无双,先救北海,后救徐州。想来此番求他出兵救一救雍丘,应该不会有问题。刘备若能出兵,以后自己兄弟二人,便把命卖给他又如何? 一念至此,张邈就带着随从打马往徐州而去。因心急而错过了逆旅,又半道遇雨,心火正旺的张邈被这冬天的风雨一淋一吹,一下子就病倒了。只能躺在一处废弃的亭中静养。 又待了几日,这雨却是绵绵不断,阴风吹过也格外的寒冷。张邈知道自己暂时不能行动,所以一早就派了许多随从前往徐州持名贴拜见刘备,让他那里先做准备。等自己这边稍好,再行启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张邈之死 张邈身边,随从多往徐州,只剩寥寥十数人侍奉在身边。风雨正稠时,有人却在密谋大事。 护卫首领和几个平日里关系密切的聚在一个山洞里,外面风雨声敲打树叶,沙沙作响。护卫首领却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大家,说道:“曹公已经重回兖州,主上已经不行了。袁公都不愿意借兵给主上,徐州那边会愿意?要知道,曹公刚击败吕将军,而兖州之乱前,曹公也是打得徐州毫无还手之力。诸位都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依我之见,莫如这便辞了主上,各自返家。也免得跟在主上身边,四处奔波流浪。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回去享几年福,岂不是好?” 众人听了,心中大为赞同。张邈得势之时,他们一个个也跟着威风得不得了,但现在张氏败落了,他们自然也什么都没了。还继续跟着张邈,能讨什么好? 当然,也有人在犯嘀咕:“主辱臣死,主上如今落难,我等岂能忘恩负义,一走了之?” 此言一出,就有人冷笑着反驳道:“嘿,主上利令智昏,若不是他执意要勾连吕布反叛曹公,何至于此,我等又何必抛家弃业,狼狈不堪的出现在这里?” 听了这句话,大家不由沉默无言,过了半晌,又有人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诸位,你们是一心要跟着主上,做个叛逆之人,此生都回不得陈留和兖州,还是愿意回到家乡,拿回自己的家产田地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此话一出,就再无半点异议了。只是又有人迟疑道:“主上病重,我等若是散了,那他怎么办?” 护卫首领听了,不由冷笑道:“他不是还有派往徐州的亲信么。”他心中也很是气愤,张邈交待人去徐州办事,竟然让他避开。这却是什么道理,自己为老张家门客几近二十载,还不值得相信么? 商议已定,于是各人便回亭中,护卫首领觉得不辞而别不太好,毕竟相随几十年,还是有些许感情的。于是便往见张邈。这会张邈发如枯草,嘴唇干裂,面容枯槁,已完全不见往日名士的半点风采。 护卫首领进来便往地上一拜,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就道:“主上,蒙主上不弃,收留小人至今,如今这般情况,小人却是不能再侍奉在主上身边了……” 话还没说完,张邈就咳了两声,低声道:“你要走?” 护卫首领点了点头,正欲回答,忽然张邈就突然站了起来,怒喝道:“混帐!”同时,右手也往护卫首领脸上挥了过来。 放在往日,护卫首领哪里敢躲,此时他去意已定,却是不愿意再受这个气了,于是便把身子侧了一侧。 张邈一击打空,脚下便站立不住,一个踉跄,却是往旁边倒了下去。他正发着高烧,头昏脑涨,四肢酸软,又强行爬起来要打人,这力气用老,自然便是站不稳了。往旁边一倒,要是个正常人,脚下力生,就自然会恢复平衡。可惜张邈现在是个病人。这一倒,额头却正好倒在了亭柱之上。 便听得砰的一声,千朵万朵桃花开,然后张邈就仰躺在地上,再无声息了。护卫首领看见张邈摔倒,想扶时已经来不及了。再看得张邈躺在地上,额头上鲜血汩汩而流,不禁大吃一惊,忙爬了起来,拿手推了一推,见张邈纹丝不动,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拿手指往张邈鼻孔下一探,只感觉到张邈气若游丝。护卫首领暗道,这下坏了。 手指还没收回来,刚才的动静却是惊动了站在外面的护卫。他们闻声便冲了进来,见到的却是张邈躺在地上,护卫首领的手却放在张邈的脸上。他们只以为是护卫首领害了张邈,于是纷纷把刀掏了出来大喝道:“好贼子,你居然敢弑主?”言罢,刷刷几道刀光,就直奔护卫首领身上而来。 护卫首领想要开口分辨,却又没这个功夫。其余护卫赶来之后,悲愤无比,只想立马把这弑主的贼子给碎尸万段,又哪里会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护卫首领遮拦得几下,他的几个同伙又赶了来相助。大家顿时就战作了一团。在死伤了几个人之后,护卫首领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他往身后的亭子看了一眼,最后满脸复杂的一头扎入了风雨之中。 其余几个护卫回去之后,再一探,原来张邈还有口气在撑着,胸口也还在微微起伏。几个人正乱做一团,商量着请医师抓药,烧水给张邈包扎伤口。其中一个人却是大步上前,一刀把张邈扎了个透心凉。 众人大惊,这人便道:“主上已经没得救了,这荒郊野岭的,能请到什么医师?就算能请到,等他来时,主上的血只怕也已经流光了。何必再浪费钱财?事已至此,莫如葬了主上,把余财一分,大家一拍两散,各奔前程。” 又见大家愣愣的看着他,他又道:“主上落得如此下场,须怪不得我。我只是送他最后一程,免他再遭痛苦罢了。如何,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说话间,手里的刀子却是无意间又紧了一紧。 大家心想,你把人都杀了,还能如何?好在前后两趟都不是他们动手,他们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经过一番厮杀之后,现在人又少了许多,分起金银来,每人又能多拿一些。于是各人把张邈匆匆刨了个坑给葬了,便取了金银细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却说张邈的亲随到了徐州,持贴往见刘备,刘备闻得是张邈亲信,忙传了进来。又听说张邈荒野遇雨,害病不行。忙着张飞率了兵马前往相迎。结果到了那处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张飞看着亭中的血迹,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便发动甲士搜山。经过一番搜查,终于发现了张邈尸首所在。坑挖得不深,又经过几天雨水泥土的冲积,张邈的尸首已经不成样子了。 张邈的亲信家丁看到张邈这个样子,不由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张飞一掌击在亭柱之上,只震得灰尘簌簌而下:“背主之贼,诚可恨也!” 只是那些贼子,已经流窜得远了,张飞无法,只好以上好棺木,盛了张邈尸首,将其迁葬徐州。 第二百四十二章 匆匆一年 却说幽州公孙瓒与袁绍、阎柔等大战一年,因战争而荒废了农事。导致幽州又旱又蝗,谷价飞涨。从刘虞时期的谷担三十钱,涨到了二百钱还不止。幽州缺粮,公孙瓒不想办法购粮以平谷价,以息民怨,反而到处搜刮钱粮,以为战备之资。于是民间怨望四起。 公孙瓒又恐交易不便,而深宠商贩,大给商贩方便之门。自驻扎在易京之后,因幽州烽火四起,公孙瓒虑有非常之变,于是便筑高台,退左右,男子七岁以上不得入自己大帐之门,连侍卫、文书、传令,都全部换成了妇人、姬妾。这么一搞,宾客疏远,谋臣猛将亦不得近身,于是人心稍散,公孙瓒到下半年也很少出来打仗了。 有人问他为何如此,公孙瓒给出了个答案:“我昔驱叛胡于塞表,扫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橹千里,积谷三百万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变。” 从这一番话,就可以看出来公孙瓒这一年来思想和心态上的转变了。他自己说当年他带兵横扫胡骑、黄巾的时候,觉得天下他一个人就可以平定,到了现在一看,哦豁,这天下大乱才刚开始呢,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既然这样,不如多存点钱粮,筑个乌龟壳,然后好生种田,慢慢来观察天下的变化。 公孙瓒当年的壮志豪情,锐意进取,全然不见,只剩下了个面对汹汹大势,不知所措的可怜军阀。 这就是东汉末年天下诸侯们的通病,总想着搞事情,但坚持一阵,要不就是被人给灭了,要不就是觉得势头不对,自己放弃了。这或许就是历史上为什么曹操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的原因了吧。因为到了后来,一直初心不负,坚持着不放弃当初理想一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除了曹操也就是刘备了。事实上曹操也没说错,最后他和刘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成功了。而当时实力远超他们的诸侯们,早就已经消亡成历史的尘埃了。 此番话传到了李利耳里,李利不禁愕然而笑:“吾以为公孙伯珪当世豪雄,谁曾想却又是一个董卓。” 董卓当年畏惧关东诸侯联盟,也提前在郿县留下了后路,筑郿坞存放大量金银珠宝和粮食,然后说能平定关东就雄踞天下,若失败了就守郿坞享乐到老。看看,这和现在公孙瓒说的有什么本质区别?全都是一个路数。 一个势力在失去了进取心之后,堕落败亡得是非常快的。因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正经事上了。董卓如此,公孙瓒又如此,却是让李利心中警钟长鸣。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学董卓和公孙瓒。在这个吃人的乱世,面对艰难只能迎难而上,若选择逃避和放弃,那铁定就只有死路一条。千万要引以为戒啊。 回到长安述职之后,李利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又回到了并州。其实他并不想这么早去并州,在李利看来,长安这边隐患还很多,好多事情还没有处理顺。比如段煨和张杨和韩遂,这三大独立军头,让李利每每想起来,都是如鲠在喉。 枹罕的宋建被扫平了,韩遂也一直没动静,这长安城中安静得让李利有些害怕啊。只是没有办法,他现在是外任官,没有足够的理由,他是不可能长期滞留在长安的。临行,李利嘱咐又嘱咐,让叔父李傕提高警惕,随时要有一颗忧患之心。 至于李傕有没有听进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次李利夺回了并州,关凉诸军阀也是大为震动,纷纷借机来朝,然后与李利拉拢感情。张杨自野王抵达长安,然后就上门朝廷,劝天子和朝廷还都洛阳。张杨的意思是并州都抢回来了,说明朝廷还是有实力的。既然这样,不如回东都洛阳去,那里离关东更近,可以近距离威慑关东诸侯。当然,这也可能与张杨压力比较大有关系。司隶虽然包括洛阳地区,但现在朝廷都缩在长安这里,他一个人孤悬野王,承受到的军事压力比较大。谁知道哪天袁绍发了疯就会打过来了? 朝庭诸方大佬商量过后,委婉的拒绝了张杨这个请求。一是长安现在情况还比较复杂,好不容易把马腾安抚好,现在离开长安去洛阳,马腾怎么会同意?而李傕、张济等人的根本也都在关、凉,现在他们只想好好享受,也不想去洛阳最前线去给张杨分担来自关东诸侯的军事压力。说白了就只想着眼前,而不想着以后。或许是他们这一辈子打仗打得太多了,现在压根就不想打仗了。 李利倒是无所谓,他心中还有些盼着朝廷迁往洛阳。这样的话,他在后面对关、凉地区的顽固势力动作大一点,估计也要容易被接受一些。 这一次李利打了个大胜仗,最高兴的还是关中的大商贾们。这下他们北上草原交易,安全系数急剧上增。而宝兴钱庄也趁此机会,在李利的指示下,进入并州九郡开始筹备铺设网点准备营业。 现在钱庄给商人、百姓们带来的便利已经逐渐开始显露了。但凡用过的,无一不称好。这个法子传到了关东去,诸侯之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看出了这个法子的妙处。只可惜,他们一来没有李利的手腕决心,二来诸事缠身没有时间分心,也就只能暂时作罢了。 李利到了太原的时候,大雪已经下了数日了。瑞雪兆丰年。此时大雪纷飞,是否意味着明年,将是一个丰收的年份呢? 从官员到百姓,莫不如此期待着。 这个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军队没有什么事,也交给了徐晃、李暹、胡封等几个人在主持训练。张辽成功上位使匈奴中郎将,徐晃也因功得到擢升,被表为中郎将。他们两个都把原来身上郡尉的职务给卸了。 而李暹则接了张辽上党郡尉的差使;胡封则接了徐晃太原郡尉的差使。不是李利任人唯亲。而是这两人确实有能力,在历次战争中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李利从来都不是那种避亲避嫌的人,反正你有能力你就上,是亲戚更好。 于是李暹和胡封就各带一支兵马,在太原和上党两地巡守,听从两郡太守的调遣,除了捕盗,还要干无数杂活。大家都有事在各自忙碌,而李利则在温暖如春的后院中,悠哉悠哉的拉着两位夫人和侍女在打麻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建安元年 没错,就是在打麻将。千万别以为古代的人就不好赌。这会的汉人一样好赌成风。不过是与我们后世的玩法不一样罢了。 为什么后世的赌博要叫赌博呢?那就是因为古代的人玩六博。这或许是华夏历史最早的一种赌博方式了。对几千年的华夏历史影响深远,可谓是博戏之祖。 六博始于商、周,盛行于战国、秦汉。到了汉朝的时候,六博更是蔚然成风,上至君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以六博为戏。 那个,汉景帝刘启时期的七国之乱,有个原因就是因为汉景帝刘启当太子的时候与吴王太子玩六博起了争执,刘启一气之下,拿起棋盘把吴王太子给打死了。 汉宣帝时的陈遂因为六博玩得好,从此平步青云当了大官,他当年与贫贱时的汉宣帝经常一起玩六博,输了不少钱还欠一屁股账。后来汉宣帝即位为天子,拜陈遂为太原太守,诏书直接了当的说:“当年你输了不少钱,现在让你去当太原太守,这个位置官尊禄厚,可以补偿你当年欠下的赌账了……”;甚至汉武帝时还有人专门为此写了专着《六博经》一直传承到如今…… 汉人甚至把六博和神仙联系到了一块,画和诗赋中,屡见仙人揽六箸这种场景和句子。历史上的魏晋六朝,六博更是成为游仙诗的重要内容而出现。好了,话说回来,既然六博如此盛行,为什么李利不玩呢? 原因是李利觉得六博没意思。六博有点后世象棋和大富翁集合的玩法在内。有棋盘、棋子、箸和筹。棋子有十二枚,分黑白或黑红;箸就是骰子,投箸之后,根据箸所反映的情况来决定棋子走几下。然后谁先跑完,就能获得一根筹,最先获得六筹者为胜。然后大家就可以来押注赌博了。看谁能够先拿到六筹。 这种全靠侥幸的游戏,稍一多玩几次,李利很快就没了兴趣。他念念不忘的,却是后世的麻将、升级、斗地主。哪怕就是纯粹的赌博,那他觉得斗牛、炸金花也比六博有意思多了。 当然,为了避免荀攸等人劝谏,指责他贪图享乐,他也没敢把这些都弄出来。却只是暗中命工匠做了一副象牙骨牌。然后就带着蔡文姬和貂蝉开始了麻将之旅。这后院闺房之乐,大家总管不着吧? 蔡文姬和貂蝉哪里接触过这等新鲜玩意,一玩之下,就沉迷了进去。平时李利不在的时候,她们就带着侍女一起玩。再到后来,又渐渐扩散到围拢在她们身边的的夫人交际圈,这却是李利没能够想到的了。 太平无事中,年关就悄然而至,过完年,春正月初七,太尉杨彪领衔上表,称:“今并州平定,关、陇太平,此汉室大兴之兆也。宜当改元,以应天承运。” 天子曰:“可。”于是便使大司马李傕等六府合议年号,大家关起门来商量半日,便议得建安二字上禀至尊。得到皇帝的许可之后,传诏四方,又大赦天下。 开春一过,李利就在并州督促各郡太守,让他们抓紧农耕之事,该垦荒的垦荒,该修渠的修渠,别误了耕种大事。并州大地一片热火朝天的时候,李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募。此时李利在并州的威望如日中天。 李利来到并州之后,如同河东一样,革除种种弊政,罢除不应该收的口钱赋钱,重视农桑,恢复生产,鼓励生育,爱老敬老。并州的百姓们多少年没有受到过这种国民待遇了?更何况并州还是李利打下来的,可以说就是李利解救并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所以一听说李利征兵,大家那叫一个踊跃。各大军营门口,都排满了长队。可惜李利的原则就是宁缺勿滥。再一个,真的招多了,他也吃不消。虽然可以铸钱,但货币也不能无限量无节制的供应啊。不然这钱太多了,不得贬值啊。没学过经济学,但这基本的概念李利还是懂的。 除了忙碌并州的事,李利的目光也紧紧盯着关东。年关一过,刘繇就扛不住了,逃到豫章去了。 去年孙策带着无数英雄好汉,于横江、当利、曲阿连败刘繇,刘繇吃不消又逃到丹徒,复聚其众。孙策到了曲阿,进城发恩布令,以告诸县:“其刘繇、笮融等故乡部曲来降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户;不乐者,勿强也。” 又严厉约束军吏,不得虏掠。大军到处,一无所犯,民乃大悦,于是民心尽归孙策,孙策虽有殄寇将军之号位,而民皆呼孙策为孙郎。结果就是旬日之间,四面云集,得见兵二万余人,马千余匹,威震江东。从此,孙策的兵力,第一次正式超过了刘繇。 孙策兵马比刘繇少的时候刘繇都打不过,何况现在兵马超过了刘繇?其实去年刘繇差一点就赢了。 曲阿之战时,太史慈为刘繇所命,探听消息。这个勇猛无双的名将,在刘繇眼里,也就只能干干斥候的活了。连斥候头目都不是。结果太史慈外出在神亭岭偶遇孙策。太史慈这边只有太史慈和另外一个骑卒,对面孙策则从骑十三,里面都是韩当、黄盖、宋谦这样的猛人。 确认过眼神,发现对面的人就是孙策之后,太史慈虎吼一声,纵马持枪,直刺孙策。孙策早就发现对面那个大汉眼神不对,心中早也就有了提防。太史慈一枪刺来之时,孙策也一枪刺了过去。 两边齐中,孙策把头稍微一偏,太史慈一枪削断孙策发髻,挑了孙策兜鍪在手。而孙策一枪却刺中了太史慈的坐骑,马惊而起,把太史慈掀翻在地,太史慈倒地那一刻,孙策腾出手来去捉太史慈,只是太史慈人往后跌,孙策一手抓空,却把太史慈脖子后面的手戟给夺了过来。 太史慈快要落地之时,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重新持枪,砰砰碰碰的与孙策打个不停。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两边各自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相斗十余合了。孙策要趁人多势众拿下太史慈时,太史慈这边的军队听到响动,也寻了过来。 孙策于高处望见旌旗,知道再拖下去,估计就算拿了太史慈,搞不好自己也要陷在这里,于是这才率部迅速撤退。 要是这一次,太史慈官职高一点,带的人马多一点,孙策哪里还有跑回去的道理。一通乱箭,就足以让这江东乳虎变成头死虎了。 可惜,时哉命哉。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刘繇就彻底没戏了,兵败如山倒,只能仓皇逃到丹徒。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关东乱象 刘繇在丹徒复聚徒众,又败于孙策之手。仓皇之间,欲奔会稽以投靠王朗。没错,就是那个演义中被诸葛亮活生生骂死阵前的王朗。 然后许劭就劝刘繇,许劭就是说曹操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那个汉末着名评论家,这会他在刘繇麾下为谋士。许劭说:“会稽富实,策之所贪,且穷在海隅,不可往也。不如豫章,北连豫壤,西接荆州。若收合吏民,遣使贡献,与曹兖州相闻,虽有袁公路隔在其间,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济。” 许劭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当初刘繇不肯用太史慈为大将就是怕许劭笑话他。现在许劭这么一说,刘繇就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便弃会稽而西奔豫章。 豫章太守朱皓,乃前太尉、名将朱儁之子。当初豫章太守周术病故于任上,袁术遂上表,奏请诸葛玄为豫章太守,诸葛玄就是诸葛亮之叔。表章还没到长安,袁术就让诸葛玄上任了。 结果表章到了长安之后,朝廷不同意。天下的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朝廷这么多人都没法安排,你一个地方诸侯、左将军,把朝廷任命的扬州牧刘繇都逼得没地方落脚,现在还想伸手占坑,简直是岂有此理! 于是朝廷就没同意,而是经过六府推选,任命朱皓为新的豫章太守。朱皓到了豫章一看,诸葛玄已经提前把位置给占了。他连南昌大门都进不去。那怎么办?只能求助同是朝廷任命的大臣扬州牧刘繇了。于是刘繇就派笮融出兵,助朱皓击诸葛玄。诸葛玄打不过朱皓和笮融的联军,迫不得已,就退出了豫章,因与荆州牧刘表关系不错,诸葛玄遂带着一家老小,径投荆州去了。从此,诸葛家就在荆州落户了。 孙策和刘繇交战期间,因周瑜带兵以迎孙策的原因,引起了袁术的不悦,而使从弟袁胤代周瑜从父周尚为丹阳太守。 刘繇和朱皓有这么一段香火情,去投奔朱皓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刘繇就派了笮融去豫章打前站。 笮融这个人,生性残暴却又信佛,曾在陶谦麾下督三郡钱粮,但凡是管后勤的,不管古今,都是个肥差使。笮融因之而积累了大量财富,于是在徐、扬一带大肆修建佛寺,宣扬佛法。招得信徒万余。笮融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搞大规模佛事活动的人。 初平四年的时候,曹操第一次攻打徐州,一路势如破竹,徐州如同惊弓之鸟。笮融也害怕极了,于是率部曲信徒等万人南下避战,来到了广陵郡。 广陵郡的太守是名士赵昱。闻笮融至,设宴以请笮融,待之如贵宾。笮融贪广陵之殷富不是一日两日了,遂临机起意,趁酒酣而于座中杀赵昱,纵兵大掠广陵,席卷而去。 当时徐州陶谦正为了曹操的事情而焦头烂额,所以也没空来收拾笮融。当然,笮融也知道自己这么一搞,徐州是待不下去了。于是南渡大江到了秣陵来投奔薛礼。 薛礼曾为彭城相,为陶谦所不容,故此而南逃到秣陵。笮融来后,薛礼心想哥俩可以在一起抱团取暖,以应时变。于是也非常热情的款待笮融。结果笮融故技重施又把薛礼给杀了。 笮融占了秣陵之后,见刘繇在江东势单力薄,于是率众往投刘繇。刘繇麾下正是无人可用,他倒也是来者不拒,于是留笮融至今。 此番刘繇派笮融去豫章,许劭就力劝刘繇,说笮融这个人喜欢乱来,又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和评论。而朱皓君子,好推诚信人,只怕招架不住笮融。许劭在刘繇麾下,也就这次建议靠谱点,可惜刘繇不该听的听了,该听的却不听,也可能是麾下实在是无人可用了。于是便使笮融引部前往豫章。临行还特意嘱咐笮融,让他尊重朱皓不得胡来。结果笮融前往豫章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笮融杀朱皓,据南昌,领豫章。 刘繇听了,差点吐血。碰到这么个猪队友,他真的是气得浑身颤抖、七窍生烟。朱皓可不是没跟脚的,他父亲是朱儁,与卢植、皇甫嵩相提并论的名将,在朝野有着巨大的声望。而朱儁还担任过一任太尉,此时仍在朝为大司农。可不是赵昱、薛礼这种背后无人撑腰的人能相比的。 笮融擅杀朱皓,这不是没事找事,给他刘繇添乱子么?笮融先后杀赵昱、薛礼和朱皓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要以杀证道,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反正刘繇是受不了啦,一怒之下,于是率军径往豫章,攻打笮融。 笮融遮挡不住刘繇,大败,兵马溃散之后,笮融奔入山中。百姓与山越闻笮融之事,深恨之,遂奉刘繇之命率众搜山,获笮融,斩之送首刘繇。刘繇于是便收拢兵马,在豫章待了下来。 孙策赶走刘繇之后,因吴郡、丹阳已定,又把目标盯上了会稽。而袁术闻孙策赶走刘繇,心中亦是大喜。刘繇走后,在名义上扬州这块地盘就再也没有人能与袁术相抗衡了。他就真的是实打实的扬州之主了。 袁术不巩固、消化孙策打下来的战果,却又把目光一转,看向了徐州。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徐州,之前他可是自称扬州牧兼徐州伯来着的。地盘没抢到,先在名义上占个位置再说。这就是袁术的风格。 这次刘繇这个近在咫尺的心腹之患被打跑了,袁术以为自己安然无事了,于是就开始图谋起徐州来。在袁术看来,此时的徐州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陶谦死了,当年徐州的谋臣猛将也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只有个刘备、吕布在那里。一个是从关中逃来的丧家之犬,一个是根基薄弱,屡战屡败的破落宗室。这两人,又岂在袁术眼里? 只是袁术打的好主意,却不知道,兖州的曹操也盯上了徐州这块大肥肉。曹操本来想联合刘繇攻打寿春的袁术。刘繇是宗室,也是朝廷正经八百任命的扬州牧,帮助他谁也没话说。只是谁也想不到刘繇败得如此之快。曹操这里还没准备好,刘繇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曹操没有办法,北边的冀、青、幽都不是他可以染指的。而西边的司隶是天子所居,南边的刘表他暂时还啃不动。那除了徐州这个软杮子能捏上一捏,放眼天下,他还能打谁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关东乱象(二) 袁术抛开其他不说,还是有优点的。最起码他是个想干就干的行动派。说要打刘备,就真的要打刘备。于是厉兵秣马,就开始向徐州出兵了。曹操闻得袁术动静,便与众人道:“且先让袁公路一试徐州虚实。” 曹操的兖州刚经过一场大乱,元气大伤。他就是想图徐州,准备得也没有袁术这么快。所以这才让袁术抢了先机。不过袁术是曹操的手下败将,曹操对袁术有着绝对的心理优势。所以他也不介意让袁术去探探刘备加吕布双人组合的底。顺便最好这两家打得猛烈一点,死的人多一点。到时曹操自然就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去获取渔翁之利了。 却说刘备闻袁术兵马东向,不由大惊,叹道:“徐州方得,立足未稳,便逢大敌,莫非天不欲我刘备成事乎?” 旁边关羽、张飞便劝道:“主公何须忧烦,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袁术贪心不足,得了扬州还不知足,又来觊觎徐州。此番定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两员虎将倒是信心十足,觉得袁术麾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又有何惧之有。刘备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倒不是十分担心袁术,却是有些担心赖在家里不走的那个吕布。只是吕布没半点异样,他这里若是先行动作,却不是他刘备的性格。也只好暗暗把提防埋在心底了。 大战将起,于是刘备便遣张飞守下邳,自己与关羽则引兵拒袁术军于淮阴、盱眙一线。两军相持月余,互有胜负。袁术胜在兵多将广,刘备胜在麾下全是精锐,更有绝世名将关羽。 过了一个多月,袁术觉得这样搞下去不行,他人多,每天人吃马嚼的,粮草经不起消耗;而刘备那边压力却要轻松许多。这样的话,刘备没垮,他这里就要先垮了。 见袁术为战事发愁,麾下就有人献策:“主公,听闻吕布今在徐州,其与刘备素无交情。莫如以利诱之,使反刘备。与主公内应外合,如此,徐州唾手可得也。” 袁术听了,不禁大为心动,只是又想到一件事来,便道:“昔日吕布自关中来南投于我,被我拒之,恐吕布心有怨恨。为之奈何?” 当初吕布杀了董卓,持了董卓的首级出了函谷关,第一件事就是往奔南阳,投靠当时还在南阳的袁术。吕布以为,他杀了董卓,对袁氏有大恩。袁术应该会对他十分感激。谁曾想吕布麾下军纪不好,又自持功绩,骄矜自满,为袁术所不喜,吕布在袁术这里待不下去,一怒之下就跑到袁术的死对头袁绍那里去了。吕布在袁绍那里,也没能够待多久,为袁绍所忌,只好又出奔冀州,跑到并州老乡河内张杨那里,因过陈留之时与张邈把臂共饮,这才有了后来张邈、陈宫一道勾结吕布,共谋兖州之事。 袁术麾下从事听了袁术所担忧的事,不禁就笑了起来,他道:“主公,吕布素来重利轻义。昔日丁原待其如子,其受董卓之诱而害丁原;后归董卓,又受王允之诱而害董卓。如此反复之徒,主公只要许以重利,输以金银,其必喜而忘怨,为主公所用矣。且吕布为曹孟德所破,正是穷迫之时,若不从主公之议,主公破了徐州,他必为阶下囚矣。此时能跳出徐州泥潭而为主公座上客,他又何乐而不为?” 袁术便从此议,欣然派人前往吕布处,与之沟通。 却说张飞屯下邳,与下邳相曹豹却起了争执。曹氏深受陶谦宠信,但对于刘备上台后不重用曹氏,心中却是颇有微词。张飞性格火爆,曹豹宴饮之时言语不太恰当,张飞大怒,便推席而起,扬长而去。自此之后,两家势如水火。后又因曹豹耽搁军务,为张飞所察,张飞大怒,喝骂道:“小儿,大敌当前,还敢懈怠,嫌我刀不利乎?”遂欲杀之。 曹豹闻信,大惧,于是引众入军营拒守。两边突然相斗,引得下邳城中大乱。袁术刚派人出去联系吕布,忽然又闻得下邳乱起的消息,不由大喜,乃道:“此天助我也。” 于是又遣一信使,飞骑赴吕布处,言道若能相助,将资济军粮二十万斛。果然袁术这边没猜错,吕布一见有利可图,立马就变了嘴脸,全然不顾自己之前还拿刘备当亲兄弟。 而且吕布也觉得,跟着刘备一起抵抗袁术,赢了,徐州还是刘备的;输了,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既然这样,还不如跳反过去,帮着袁术打刘备。最起码,明面上袁术的赢面太多了。这次又有了自己相助的话,刘备必败无疑。 于是就欣然与袁术来使谈妥条件,然后尽起大军,水陆并进,往攻下邳。军抵下邳以西时四十余里时,刘备麾下中郎将许耽反了,他是陶谦的部下,与曹豹同在下邳,两人向来交情不浅,现在张飞容不下曹豹,许耽觉得他要尽快做出选择了。这就是徐州新旧两派势力争斗的恶果了。另外许耽也觉得这一次刘备非常危险,可能度不过这一个难关,既然船要沉了,他也要快点找个下家,好给自己遮风挡雨。 正在思考的时候,却碰到吕布来了。于是许耽就前往一探动静,想看看吕布是来干什么的。结果一问,吕布倒是痛快,他也不瞒着,摆明了车马说自己已经和袁术联合了,这次是来夺取下邳的。 好吧,那还用说什么?想都不用想,许耽转头就投向了吕布,他把下邳城的虚实,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吕布,并让他快去。说下邳城此时张、曹两军对峙,城防空虚,而自己则可以为内应。 吕布闻言大喜,于是便依许耽之言,往攻下邳。果然,兵至之时,下邳城中的许耽部曲丹杨兵趁乱开城,以迎吕布兵马。 张飞此时还在城中与曹豹相争,忽闻许耽反叛,迎吕布入城。不由大怒,本还想手下留情,此时怒火冲天,哪里还会客气,于是大喝一声,纵马持矛,刺曹豹于马下,曹豹既死,余众尽散。 此时城中四处火起,张飞引众来寻吕布,吕布却是在许耽的率领下,先行占了张飞大营,尽夺军资辎重,又俘获刘备妻小及部曲家眷无数。 张飞闻信,大叫一声,冲天怒吼道:“我之过也!许耽小儿,我恨不能生食汝肉!”见敌四面而围,无奈之下,遂引部退出下邳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关东乱象(三) 关东偌大的地面上,北方袁绍和公孙瓒在对峙;中原腹地,曹操和袁术两家盯着徐州;孙策在江东搅动风云;真正平静的,也只有极南之地的交州和刘表治下的荆州了。 而刘表,其实也并没有真正闲着。这会的刘表,还是个比较有想法的人。对朝廷,他从不间断朝贡,对袁绍,他也与之相交结。正所谓内不负朝贡,外不背盟主是也。又刘表与刘焉同为鲁恭王之后,各以宗室之重而镇牧一方。这本来是一段佳话,但刘表因为刘焉在益州频繁搞些小动作而对刘焉极为厌恶。 这会天下虽乱,但不管是刘表这样的宗室重臣还是袁绍这样的一方诸侯,不管心里面怎么想,但表面上还是非常尊重天子的。因为时机未到,他们都得需要长安天子暂时坐住那个位置。可是刘焉在益州,不臣之心已经显露无疑了。先派张鲁在汉中隔断道路在前,后在绵竹造作乘舆车具千辆在后。史书记载刘焉(称帝之)意渐盛。然后刘表就果断的把自己的好邻居、好亲戚给揭发举报了,上表朝廷说刘焉意图不轨。刘焉一听刘表实名举报自己,立马就装病,然后四方动静。 当时董卓还在,他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偏安一隅的益州?朝廷接到刘表的奏章之后,也拿隔着秦岭大山缩在益州的刘焉毫无办法,只好把刘焉的儿子奉车都尉刘璋给喊了来,派他回益州,晓谕其父以大义。 刘焉见朝廷派了他儿子来,心中不禁大喜,知道朝廷暂时是没能力收拾他了,于是胆气一粗,腰杆一挺,竟然擅自把刘璋给留了下来不让他再回长安去了。刘璋虽是他儿子,但好歹也是朝廷使者,刘焉擅留使者,这无疑是告诉朝廷,我就是不鸟你,你能奈我何?当然,四个儿子能回来一半,刘焉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后来董卓死后,刘焉之子刘范、刘诞等和种劭、马宇一道勾结郭汜、樊稠等欲攻灭李傕,结果却被李、张、马三大军阀联手反剿了。郭汜、樊稠、种劭、马宇等身死,刘范和刘诞被拿去当筹码敲刘焉竹杠去了。 前脚被长安敲了一笔钱财,后脚益州绵竹又发生大火,刘焉损失无数,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忧心之下,竟然一病不起,直到如今才稍稍好转。 原本历史上刘焉早就病死了,但因为现在刘范、刘诞两儿子没死的原因,刘焉竟然也挺了下来,只是精神却是大不如前了。之前的种种想法,终于烟消云散。 只是刘焉消停了,刘表却仍然不肯放过他。你道为何?那是刘表举报在前,生怕刘焉报复在后。刘表心想,既然结了仇,干脆就往死里得罪算了。于是又派了许多细作潜入益州,暗中活动。 当年天下大乱时,南阳、司隶等地,有数万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而涌入益州。刘焉收留了这些人,然后在这些人中间招募士卒,号称东州兵。这也是刘表的细作能够潜入益州的原因。益州那里,荆州老乡很多啊。 刘焉在益州的仇人还是很多的。先使张鲁与张修杀汉中太守苏固,后又以张鲁反叛、阻隔交通为名,干脆就再也不与长安朝廷联系了。然后刘焉为了收权,立威刑以自尊大,于是就开始收拾益州豪强了,前后杀州中豪强十余家。其他人一看,这不对啊,刘焉这是想在益州搞独裁啊。于是犍为太守任歧、以及之前亲自迎刘焉入益州的益州从事贾龙纷纷起兵,反抗刘焉。只是这些人力量相对刘焉来说,还是相对于薄弱,又没有外援。竖起反抗大旗没多久,就被刘焉给一一收拾了。 刘焉在益州使出血腥手段,益州那些豪强又岂能不恨?奈何手里实力不够只能暗自忍耐罢了。这却是给了刘表可趁之机,于是刘表所遣之人,暗中沟通往来各方。一一许下承诺,只要他们在益州起兵,荆州这边必定配合。就算万一不成,荆州刘使君也必扫榻相待。 益州这群人被刘表的细作一鼓动,顿时就来了精神。他们本来就痛恨刘焉,现在得了刘表这边的财力物力,又得刘表承诺后路无忧。那这还怕什么,干了! 正要动手的时候,忽然朝廷的细作也登门了。提出的条件,和刘表的一样。不过长安来人却不像刘表空口白牙的许下些空头承诺,而是实打实的支持。钱粮兵刃全都有指定的仓库存储,任益州起事者去取。然后又郑重其事的说道:“诸位若是忧心,我等可先护诸位家小往长安居住。事若不谐,诸位可荆州,亦可往长安。去了荆州若在刘使君那里待不惯,亦可来长安。我家将军在关中,扫榻相待。” 大家被都要扫榻相待的这两家给弄懵了。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吃香了。仔细一想,这鼓动叛乱的事,朝廷可做不出来。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贵使所言的将军,乃是朝中何人?” 长安使者也不避讳,哂然一笑,朝北方一拱手,道:“我家将军,乃是并州刺史兼度辽将军、兴义侯是也。” 益州虽然闭塞,但众人也是听过李利的名号的。毕竟赶走袁绍和胡虏,收回并州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众人听得李利也把手伸进了益州,心中精神一振的同时,却也顾虑重重,两位大人物都想来益州搞事,这别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要是自己两眼一摸黑陷了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长安使者看出了诸人的疑虑,他笑道:“诸位不必多心。我家将军别无他意,只是与益州刘使君家两位公子有些许旧怨而已,既然恰逢其会,我家将军自然也愿助诸位义士一臂之力。若得事成,皆大欢喜;若事不成,我家将军也非常愿意诸位前往长安。言尽于此,我先告退了。” 没错,往益州搞事的人,就是李利派的。他的宝兴钱庄,生意越做越大。因此与宝兴钱庄发生业务往来的商贾也是越来越多。益州物产丰富,所出蜀锦天下闻名,还有通往西南身毒、夜郎等地的异域商道,这益州的商贾那是往来络绎不绝。如此好的机会,李利又怎会视而不见,早就安排了人手混在了各大商队之中当个耳目,探听各方消息。 这次探子回报说益州似有异动,有荆州力量在煽动益州豪强搞事。李利猛的就想了起来,这次益州搞事的人里面,就有甘宁甘兴霸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江表虎臣 甘宁,江表十二虎臣里,唯一的一个降将,还挤身第八位。足见他的厉害之处。孙权说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足可敌矣;吕蒙说甘宁天下未定,斗将难得。 李利此时,随着地盘的扩大,已经感觉到了自己麾下人才的紧缺。不管是治理一方的文官还是带兵冲阵的武将,他都缺得很。有人说背靠朝廷,你还会缺少人才? 朝廷里的俊彦是多,可那些人要么已经身居高位,要么压根就不屑理会李利。像朝廷里能带兵的,朱儁、皇甫嵩、马腾、张济、段煨、董承等等,这些人会理会李利吗?就连他们的子侄,都不愿意送到李利麾下。还有三公九卿的子弟们,杨修不是人才吗?赵谦家没有子侄吗?韦家、张家的的子弟,虽然对李利印象颇好,但宁可窝在家里研究书法,也不愿出仕并州。或许这些人将来会逐渐改变,但李利却没有耐心慢慢等待。如此一来,李利的目光,只好投向别处。放眼天下,关东诸侯那里,李利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而基本上,一些人才的去向,也都初步成型了。 李利没法在袁绍、曹操、刘备等人那里挖掘、招募人才。江东那里就更不用说,以孙策的性格,江东那里都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铁杆。既然这样,李利也只能打一打益州和荆州的主意了。 荆州稍远,而且刘表现在满腹雄心,踌躇满志,不太好招惹。却是益州的刘焉,与自己家向来有怨不说,比起其他诸侯来,却也好对付得多。刚好听闻刘表想在益州搞事,李利岂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也就忙忙跟着插了一腿。 李利记不清甘宁是什么时候投奔刘表的。但无疑,甘宁出奔益州,逃到荆州,却肯定跟刘表在益州搞事脱离不了关系。这么一员虎将,去了刘表那里却又不得重用,最后跑到江东孙权那里去了。在刘表麾下蹉跎了好几年,实在是可惜了。这样的话,还不如把甘宁抢到自己这边来呢。 李利是暗暗打定主意,只要刘表还在益州搞事,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奉陪到底,直到把甘宁诱到关中来为止。 李利没有猜错,刘表这一次,下足了力气,于是益州各大豪强联合起来,又说服了沈弥、甘宁、娄发等将校,一起举事,以反抗刘焉,欲为任岐、贾龙等人报仇雪恨。 大旗一举,立时之间,众皆聚集。当初刘与收杀王咸、李权等十余家豪强的后果,这会立时显露无疑。诸郡纷纷竖起了反叛大旗搅动风云。 刘焉自绵竹大火之后,就把治所迁到了成都,此时他病刚刚好,尚未视事。长子刘范听得诸郡反,连忙隔绝消息,深怕刘焉听了怒火攻心,伤及身体。 刘范和刘诞都是有本事的人。比起刘瑁和刘璋两个弟弟却是要强多了。听得广汉、巴郡皆反,于是忙召庞羲、赵韪等人议事。庞羲是刘家的世交,与刘范兄弟俩一起入蜀;赵韪是前任太仓令,追随刘焉一起入蜀的老臣。 这两人,却是刘焉集团中的东州领袖。刘范迎了两人入座便道:“如今两郡皆叛,四处乱起,两位可有良策以教我?” 赵韪便道:“那些叛逆,真是不知死活。大公子勿忧,我这便点齐东州兵马,前往平叛。” 庞羲沉吟一会便道:“此番叛逆乃是州中豪强,其势甚大,恐东州兵独力难当,依我之间,莫如遣人送金银至羌部,引青羌兵马前来相助。如此,叛军翻掌可定也。” 赵韪闻言眼睛一亮,亦道:“巴郡板循蛮,亦可为我所用。” 说句实在的,刘焉到了益州,他在益州的统治根本就没有得到本地豪强的倾心支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杀鸡儆猴,收益州豪强十余家而杀之,意欲立威竖信了。而这么一干,当初真心拥护他的本地实力派贾龙、任岐等人也反了。当初刘焉平定贾龙、任岐的叛乱,主要靠的就是青羌兵。当时东州兵的战斗力还没有成型,刘焉也只能依靠外力了。 千万不要怀疑羌人的战斗力,如果他们不强,又怎么可能在凉州与汉人打了百十年。羌人重利轻义,唯利是图,只要财物给的足够,他们毫不介意出兵相助,你说要打谁他们就打谁。至于板循蛮,却是比羌人要好上一些。板循蛮与汉人之间的盟誓已经持续数百年了。他们是古巴人之后,以虎为图腾。当年为秦王射白虎而获赏赐,又与秦吏约好:“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到了汉朝,亦如前朝故事。于是汉、蛮相安无事。 因板循蛮族中多出勇士,汉朝甚至经常征发板循蛮给自己打仗。后来在汉桓帝年间,宦官乱政,政治败坏,巴蜀之地对板循压迫日甚,于是板循蛮一怒之下,揭竿而起,寇乱三郡。震动朝廷,幸得当时的蜀郡太守曹谦招抚有方,这才把板循之乱给平息下去。刘焉来了益州,目标放在益州的那些豪强大户身上,对于蛮人,却是结以恩义,安抚为主。 是以赵韪这才说,也可以招板循蛮兵前来助战。 刘范与刘诞互视一眼,就迅速下了决定:“如此,便请二公尽力施为,府库所藏,尽可取之为用。” 刘范这边安排得妥妥当当之时,叛军之间也起了争执。益州豪强们只想着让兵马快点进成都,然后好捉拿刘氏父子,以解心头之恨。而甘宁等将领却是想着先分兵攻打葭萌关和白水关,守好后路。不然,若蜀郡战事不利,他们也能够从容而退,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益州豪强们就觉得简直是搞笑,现在他们大旗一竖,益州应者如云,又怎么可能会战事不利?只当是甘宁等人畏战怕死,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甘宁碰到这些不通军事的人,真的头大如斗。说的好听是应者如云,说的难听点,那些人都是墙头草。现在自己这边势大,所以他们都跟着起哄,而自己这边一旦稍有挫折,那些人必定又都会一哄而散,骑墙围观。搞不好还会跟着成都这边反攻倒算。 要是不把后路先打通,到时情况不对,他们起兵来抄己军的后路,岂不是要关门打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益州叛乱 任甘宁怎么说,益州豪强们只是不听,他们觉得自己出钱出物资,你甘宁等人就得听从命令,这仗怎么打,得我们说了算。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意见也得到了刘表使者的支持。如此一来,他们就更不愿意听甘宁的意见了。 其实刘表的使者就是个坑货,他只希望益州越乱越好,这会自然是想着让大军速度去攻打成都,最好是能把成都给打下来。至于打不下来怎么办。哦,打不下来就打不下来,关我何事。反正咱们荆州也给你们这些叛逆留了条后路,实在不行你们大不了跑到荆州去嘛。反正不管这次是胜是败,益州元气大伤那是必然的了。这样,也就达到了荆州的根本目的。 刘表暂时又没有实力和名义来进攻益州。他派人来益州搞事的目的,只是希望益州自顾不暇,别让益州腾出手来去他的荆州搞事罢了。所以,刘表对于益州叛乱是胜是负,走向如何压根就不关心。只要益州发生了叛乱,他就心满意足了。 甘宁的脾气急躁,火气大的时候不是想打人就是想要拨刀子砍人。听了这混账言论之后,甘宁立马就掀桌子了:“谁愿意去成都送死谁去,老子不去!” 这边的土豪们也勃然大怒,一应钱粮兵马,几乎全部是我们出的,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大家互相交流着眼神,要不要把这桀骜不驯的家伙给干掉算了? 这时,沈弥和娄发就出来打圆场了,甘宁是个火爆性子,这边的金主们也得罪不起。于是沈弥就道:“既然甘将军担忧后路,不如分兵,让他带一部人马前往葭萌观察形势,若真有敌来,也可以为我等示警。而我与娄将军则率大军,向成都进发,诸位意下如何?” 有人就冷哼了一声,道:“成都坚城,此时宜当同心戮力,齐攻成都,若再分兵,我等到了成都城下,岂不是兵力不足?到时如何攻城?” 沈弥与娄发对视一眼,便道:“不如这样,且让甘将军率他本部八百,前往葭萌,如何?”这八百人都不肯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了。你们就这样耗着吧。 益州豪强一听只给甘宁八百人,心想八百人能成什么事,便且让甘宁去探探路也好。大家也图个心安。于是便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边沈弥和娄发又赶过去劝甘宁。忙得满头大汗,这才两边都安抚好了。甘宁点齐了八百部曲,就径投葭萌而去。 葭萌,益州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历史上刘备取益州,就于葭萌关留下霍峻率数百甲士以守后路,结果刘璋派万余人沿江而上,攻葭萌年余而不得下。足见此关之险要。 这么个地方,又怎么可能没有人镇守?所以甘宁心中担忧的,一点儿也不是瞎想的。沿路上,甘宁骂骂咧咧的,带着人马跋涉而来。 甘宁当年游侠出身,带着一伙轻薄少年和亡命之徒,纵横乡县,身披文锦,头插鸟羽,腰挂铃铛,无人敢惹。所到之后,官吏若是以礼相待,甘宁便倾心结交,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礼遇不隆,冷眼相待,甘宁便会放纵麾下,劫夺钱财,呼啸而去。 就这样一直玩到了二十多岁,这种游戏甘宁觉得玩腻了,于是便回到家里读书,决定痛改前非,然后从一个小小的计掾做起,一直做到了蜀郡丞。后因故弃官归家。此番他同意起事,也是因为刘焉之前所害之人中,有他的故旧。所以他这才尽散家财,招募旧部,得健儿八百。 本想着能起兵驱赶刘焉,让蜀人治蜀,谁曾想甘宁还是有些太天真了。部队刚一集结,益州各路豪强就都带着家将奴仆跑了来,意图牢牢控制住这支军队的指挥权。让外行指挥内行,甘宁心中自然七个不甘,八个不服。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不想事情还没干就真的一拍二散。这样的话,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和笑柄的可就是他了。 大军出动,最忌号令不明,指挥混乱。甘宁走后,沈弥和娄发很快就尝了到这憋屈的感觉了。前军乱哄哄,后军乱哄哄,只有沈弥和娄发统领的中军,还稍好一些。两人见状,心中实在是担忧,这部队能不能赶到成都城下。人倒是挺多的,可这旗帜也太多了点吧,各大豪强的家兵,各地赶来想着趁火打劫的游侠、剑客…… 大军走走停停,刚到绵竹的时候,就遇到了赵韪统率的东州兵。赵韪见敌人漫山遍野涌来,心中也是一慌,不意贼子竟然如此势大。恢复镇定之后,赵韪把手一挥,一口口箱子就被他的亲兵抬到了阵前,赵韪亲自上前打开,只见箱子里,全都是黄灿灿的金饼,和其他的珠宝。 赵韪朗声道:“刘使君奉朝廷之命牧守一方,多年以来,抚民纳叛,惠及四方。不意今日有益州诸贼,不识天数,逆势而为,擅兴刀兵,荼毒百姓。吾奉刘使君之令,率尔等来此讨伐叛逆。尔等可戮力向前,奋勇杀贼,刘使君将不吝赏赐!” 众人见得这闪闪发光的财宝,顿时就红了眼睛。他们因为战乱不得已而背井离乡,来到了益州。谁曾想安生日子没有过几天,这益州宗族竟然又要搞事。心中早就把益州大豪骂了个半死,现在又有海量的财富在前,哪里有不动心的道理。于是心中皆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干了! 本就与益州人不对付,现在有了刘焉府库珍藏,等下动起手来,就更加有动力了。而此时,庞羲却是率了青羌和板循蛮,隐于绵竹城外,只待赵韪杀出,两军纠缠在一起时,他这边就立时出击,攻打叛军后路。 沈弥等人引军到了绵竹,扎下营盘之后,也开始了鼓舞士气的讲话,毕竟绵竹是成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刘焉曾经治理益州的地方,意义重大。若是能一鼓作气攻破绵竹,成都也就差不多稳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益州叛乱(二) 沈弥讲完之后,益州诸豪帅也一个个的开始发表讲话,空口白牙的许下一堆承诺,绵竹都还没打下,成都还远着呢,就封官许愿,一个个官帽子都不要钱似的扔出去了。倒是把下面那帮士卒们刺激的嗷嗷叫。能升官发财,谁不愿意干?说不得等会也只好提着刀子,狠命向前了。 诸人话一说完,休整了一阵,鼓号就震天价般的响了起来。随着两边主帅的一声令下,两路大军就嗷嗷叫着,各自冲向了对方。天上,弓弩齐发,箭如雨下;地上,刀枪闪闪,直发寒光,你来我往中,伴随着鲜血的迸溅,惨嚎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鲜血和死人,并没有让士卒们惧怕,反而激起了他们心底里最深处的那一缕兽性。战争,更加激烈了。 一个多时辰后,庞羲看着前方烟尘滚滚中厮杀不断的两支大军,对身边的两个高大蛮人说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出兵吧!” 这边密林之中,号角陡然响起,羌人和板循蛮,嗷嗷叫着冲了出去。拿着汉人的钱来杀汉人,完事了还有额外赏赐,这种好事居然也有,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二话都没说,就兴冲冲的赶来了。 两边正在大战,忽然又冲进来这么一支生力军。沈弥回头一看,见是羌人,心中不由一惊,顿时就想起了当年刘焉杀贾龙时,请的就是羌人。当下不禁就骂道:“刘焉老匹夫,竟然又引蛮儿来。”骂完之后,却是不敢怠慢,忙对娄发道:“你且去抵住蛮兵,我这边且战且退,这仗是不能打了,先退兵,寻到甘兴霸再作打算。” 娄发一脸沉重,他也没想到,蛮兵竟然就藏在身边,突然之间就冲出来了。他与沈弥不是没有想到过蛮兵的事,只是他以为刘焉会将蛮兵留在身边以守成都,谁曾想竟然派到这里来了,刘焉他就不怕成都空虚? 娄发却是没想到,刘焉这会还不知道益州出了事,现在管事的是刘焉的儿子刘范和刘诞。娄发匆匆引兵去堵蛮兵,为首的羌将见得一员汉将奔来,不禁眼前一亮,一棒砸死挡在身前的一个汉兵,就打马匆匆向着娄发冲了过去。旁边的板循蛮将见了,也是打马向着娄发狂奔而去。庞羲可是跟他们讲过,获叛将首级者,赏百金!这么条大鱼,却是不能放过了。 娄发刚引兵到,便见一条蛮汉横冲直撞过来,还未反应过来,一条乌黑的大铁棒就砸了下来,娄发双臂持刀,向上一架,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总算把这条大棒给架了出去,与此同时,娄发的双手也被震得发麻。 正欲打马避开,旁边又响起一声大喝,斜刺里杀出一将来,双手抱刀,扭腰发力,横扫而过。娄发措不及防,竟然被这蛮将一刀斩为两段。 板循蛮将见一刀见功,不禁咧嘴大笑,便欲去取娄发首级,不曾想这羌人却是大怒,一棒打了过来,板循蛮差点被一棒给打死,他跳了开来,怒目而视。羌将道:“此人是我的猎物,你敢与我抢?” 两家这就要起了争执,庞羲匆匆赶来,见地上死者是娄发,心中一喜,于是就忙劝道:“不要急,不要争,这样的人,前面还有很多,你们快些去,不要让他们跑了。至于这个人头,就算作你们一起的,如何?” 两员蛮将各自鼻孔里冷哼一声,心中虽是不愿,却又不愿意得罪庞羲这个金主,于是便又打马,引军向前去了。 庞羲则斩了娄发首级,令左右亲信以枪挑之,高呼道:“叛贼娄发已死,叛贼娄发已死!”众叛军回首一看,果然,那东州军高举着的,不是娄将军又是何人,于是心中便是一乱。而赵韪则抓住时机,指挥东州军发动猛攻。 这下,叛军阵脚就不稳了,益州豪帅们这会心中也慌了神,忙寻了沈弥道:“沈将军,这如何是好,娄将军都战死了,现在蛮人也来了。沈将军快带我们杀出去吧。” 沈弥看着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心中暗叹一声,若得甘宁在此,何至如此,甘宁纯以勇力来说,可以一个打自己十个。现在这种场面,就需要甘宁这样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将。可惜啊,眼前这群猪,把甘宁给气跑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努力杀吧,至于能不能杀出去,就看天意了。 东州军和蛮兵渐渐合围,一个个豪帅们被蛮人认准了旗号,冲阵突击,斩杀于地。这会,叛军的队伍已经彻底乱了,沈弥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见状,他暗骂一声,却是率了自己心腹,拼死杀了条血路,夺路狂奔而去。而剩余的人,则被团团围住,赵韪和庞羲意气风发的打马出来,看着这个场面,哈哈大笑起来。 四面八方的军队围着叛军,高呼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于是叛军们都冷静下来,沮丧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刃,然后跪伏在地,静待发落。 至于那些豪强们,则被人一个个的指认出来,拖到了赵韪和庞羲的跟前。然后被捆作一团,丢在尘埃里。往日里横行一方,豪奢得不行的大人物们,就这样卑微的跪伏在自己跟前,赵韪和庞羲心中都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来。 这时,有破口大骂的,也有哀哀哭着请求饶恕的。真是人生百态,各种嘴脸。庞羲与赵韪对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像这种人,益州刘使君只嫌他们太多了,正巴不得他们死个干净,又怎么会让他们活命?于是也不复多言,把手一摆,身后的亲兵们就一拥而出,捉小鸡似的,推出辕门,一刀一个了账,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一战而定叛军,赵韪和庞羲现在是志得意满,这回班师回去,赏赐肯定不少。顺便还能带人把这些叛逆的家产都给抄了,嘿嘿,这些豪帅们,一个个都是家资千万,良田山地无数的巨富,他们就是只喝点汤,也能积累起他们以往根本就不能想象的财富来。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却说甘宁率部正往葭萌而行,途经一矮丘时,忽然见得前方有军来,甘宁不由大惊。凝神看时,却见是严字旗号高高飘扬。甘宁顿时脸色就是一黑,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于是就对身边的亲兵道:“你选几个人,速去告知沈、娄二将军,说葭萌这边出兵了,来者是严颜。我这里兵少不一定能挡得住,让他们务必小心。” 言罢,甘宁却是率部迎了上去,不战而逃,不是他的风格。迎难而上的,才是真汉子。 第二百五十章 惨败而归 严颜,在建安元年,他还正值壮年,此时率部驻守葭萌关。闻得乱起,心知贼必攻成都,遂便提兵欲往救之。 左右劝道:“贼若往攻成都,必分兵来取葭萌,将军但守关可矣。” 严颜喝道:“刘使君为我等君上,今成都危急,吾岂能坐视乎?”遂不听,便引精兵三千往奔成都而来。 道中,正与甘宁狭路相逢。严颜见是甘宁,气往上冲,出阵怒道:“甘宁,枉我以为你乃益州豪杰,刘使君何负于你,你居然起兵作乱,是何道理?” 甘宁听了,出列对道:“刘使君自来益州,性好专权,又擅杀州中逸士,我不忍睹,故此起兵,有何不可?” 严颜骂道:“背主小儿还敢狡辩?” 甘宁面皮一红,怒火冲天,回骂道:“严颜匹夫,要战便战,休得卖嘴!” 严颜听了,怒发冲冠,遂引军来战甘宁。甘宁哪里肯示弱,他纵横州县多年,此时却是不愿坠了志气、名头。亦率部往前冲。八百对三千,顿时就战作了一团。 严颜使矛,甘宁持刀,两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多话,只是矛刺刀劈,叮叮当当打铁似的斗了起来。 两人此时艺业都是一生巅峰之时,相斗十余合,不分胜负。甘宁见战严颜不下,暗道严匹夫厉害,自己人少,却不能在此再耽误下去了。等儿郎们久战力疲,就挡不住了。不如先走。 甘宁所带八百人,多是昔年跟随他一起横行郡县的游侠儿,战力惊人,是以区区八百,便可硬撼严颜三千兵马。只是现在还能凭着一腔血勇抵挡得住,等力气消耗完了,肯定就会吃不消了。所以甘宁见自己拿不住严颜,心中便立生去意。打不过还非得要战,最后的结果就是全都死精光。甘宁可还没活够呢。 于是甘宁便大吼一声:“撤!”自己却是不走,双手抡圆了大刀,疯魔般狂舞起来,严颜见甘宁拼命,也只得暂避锋芒。 甘宁于是护着麾下,且战且走,渐渐脱离战场,疾行而去。有小校问严颜:“将军,可要追否?” 严颜摆手止住,道:“兵法云穷寇勿追。甘宁骁勇,贸然追之,其必与我死战,就算能一战而灭,我军也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且我唯忌甘宁,既然其在此出现,成都无忧矣。先收兵休整,再缓缓向成都行军不迟。” 甘宁脱离战场,收住兵马,略略一点,见此战折了二百余人,又人人身上带伤,心中不由大为痛惜。这可是他的家底啊。想到这里,又把其他人给骂了一遍,要是早听他的,分一路兵来葭萌,又何至于此。发泄完了之后,寻了个地方休息了一夜,恢复精神之后,这才率部,匆匆寻沈弥等人而去。也不知道那一路兵马如何了。 却说遇敌之初,甘宁就派了亲兵快马加鞭去向沈弥等人示警,这边策马狂奔方行二日,路上正遇一军,望见其行色匆匆,仓皇东撤,正自愕然,再搭手棚一望旗号时,不禁大喜,这正是沈弥旗号。于是便打马前往,于路拦住,拜见沈弥,把甘宁路遇严颜之事一说,这才讶道:“沈将军与娄将军一道往攻成都,如今怎的匆匆又回来了?” 沈弥脸色阴晴不定,他开口道:“往成都的这一路兵马,败了。娄将军不幸战死,我率部血战得脱,甘将军在何处,速带我去!” 甘宁亲兵听了,不禁骇然,这么多人马,怎么说败就败了。这才几天功夫啊?心中胆战心惊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又掉转头来,为沈弥带路。 沈弥见了甘宁,眼泪差点都出来了,甘宁看了看沈弥,心中也是一惊,自己已经够惨的了,怎么沈弥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惨?还没发问,沈弥就先嗷的一声嚎了起来:“甘将军,娄将军他们死得好惨呐!” 这时,甘宁亲兵就走到甘宁身边,把沈弥等人兵败,娄发身死的消息一说。甘宁一听,胸口就好悬没气炸,这么多人,就这么全没了,只剩下眼前这千把人?这是几万人,不是几万头猪! 甘宁看着沈弥,心中杀机大盛,大家都战死了,就你一个人逃了出来?沈弥一边干嚎,一边拿眼去看甘宁,见甘宁英眉倒竖就要发作,心中便是一跳,不好,苦肉计卖惨都没有用,这厮搞不好要动刀子。于是便忙道:“甘将军你莫要不信我,荆州刘使君的使者在此,他可以为我作证,不是我等不尽力,是贼子太阴狠啊。他们竟然招来青羌兵和板循蛮伏于我大军之后,待我等与东州兵战正酣时,一齐杀出。这如何招架得住啊?” 刘表的使者也忙站了出来,为沈弥作证,表示他所言不虚。这样一说,甘宁心中的火气却是消了不少。他也知道,碰到这种事,是沈弥也不想的。既然败了,那就只能认命了。 见得甘宁息怒,沈弥心想,幸好逃走的时候,把旁边这个家伙也顺手带出来了,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甘宁的冲天怒火呢。当然这个家伙也还是有用处的,接下来大家益州是待不下去了。去荆州还要他带路呢。 于是与甘宁一商量,得,走吧。趁得益州方面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这个时候,去往哪里,大家又起了争执。沈弥还是想去荆州。甘宁因为之前荆州使者站在他的对立面支持大军前往成都,从而导致两路兵马皆败。心中看这使者非常的不顺眼。反而对李利那边心生好感。你看看人家,只管出钱出力,但绝不参与进来指手划脚,这才是做事的态度嘛。 沈弥要去荆州,甘宁就抬杠说不如先去长安看看。如果长安不行,再出武关到荆州去。 沈弥和刘表的使者听得眼皮一跳,开什么玩笑,真去了长安,李利那家伙还会放大家出武关到荆州去?只怕是想也休想。 大家争了一会,因为看不到长安使者的身影,没有人带路甘宁也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好听从沈弥的意见,先去荆州。意见统一之后,大家就昼伏夜行,潜往下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集合地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刘焉病逝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一看,只见江边小山谷里的几栋茅屋已经被火焚成了白地,而藏在江边的船只,也早就不知道去向。 沈弥与荆州使者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甘宁派出去的斥候前来汇报了:“禀将军,已问得消息,前日有官差前来,说有人举报此处有人图谋不轨,疑是我军基地,遂趁夜放火,把留守在此地接应我们的人给杀了,而后又夺得船只回去了。” 甘宁听完,只把一口钢牙咬得嘎吱响,他看向荆州使者,双眼一片寒霜,幽幽的道:“接应的事情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莫不是想要献我与沈将军首级于刘焉乎?” 荆州使者看了甘宁脸色,蹭的一下,就跳到沈弥的身后躲了起来,然后高声叫道:“甘将军饶命,小人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啊。小人指天发誓,小人绝无敢图谋二位将军的胆子啊!” 甘宁锵的一声就把长刀拨了出来,阳光照在刀面上,闪闪发光,很是刺眼。然后看着沈弥道:“沈将军,到这时候,你还要护着这狗贼?” 沈弥沉着脸道:“甘将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事不过是一次意外,亦非我等所愿,何必要迁怒于人,坏人性命?” 甘宁与沈弥对峙片刻,见沈弥丝毫不让,于是霜冷的脸庞陡然解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那甘某就告辞了。” 言罢,收刀入鞘,却是引了部曲匆匆离开了这里。再不走快一点,甘宁很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把沈弥也一起给砍了。 沈弥看着甘宁远去的背影,伸手欲喊,嘴唇动了几下,最终,手臂还是无力的落了下来。 身后,荆州使者双眼闪着仇恨的光芒,低声道:“沈将军,我们人多,为何不把这厮给……”说话的同时,手上做了一个往下砍的手势。 沈弥听了,颇有深意的看了荆州使者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们要是敢动手,这会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了。甘兴霸游侠出身,麾下虽只数百人,可全是昔年追随他连州跨郡的壮士,嘿嘿,我们这边杀机一动,那里就是刀剑齐下了。换作是你,你敢是不敢?” 荆州使者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不说话了。 甘宁离开了这里,对亲卫道:“长安来使所说的撤离点,离这里有多远?” 亲卫看了看方向和地方,回道:“将军,离此并不远,百余里而已。” 甘宁把手一挥,喝道:“走,兄弟们一起去长安去,咱们也去见见天子,看看长安气象。哈哈!” 一间茅屋中,长安来使正是长吁短叹,这个时候甘宁还不来,莫不是不来了?唉,将军啊,我老王可是尽力了,手里的儿郎们把官差们引了来,一把火把荆州那边的基地烧得干干净净,若是这样甘宁还是不来,须怨不得我老王了。 没错,荆州的撤离点被烧毁,就是老王根据李利的提前指示而干的。在得知益州起事之人中确实有甘宁之后,李利不禁狂喜,于是下令益州这边的细作,使尽一切手段,阻挠甘宁去荆州,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要让甘宁走上前往长安的光明道路。 当然,确定了目的之后,手段要隐蔽。坏事要做,但也不能让甘宁等人给察觉到了。要让甘宁心甘情愿的来长安,而不是让甘宁觉得,是自己和荆州都求着他去。免得他生了骄心,以后不好处理。 李利这个指示,让老王是绞尽了脑汁,手下的人手全都撒出去了。不知道动用了多少资源,这才把荆州聚集地给毁了。可是算算脚程,甘宁一行也应该快到了啊。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见人影呢?老王有些心急了。一是担心甘宁,二是这里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啊。必须要在甘宁赶到之后,尽快撤离。否则益州这边反应过来之后,衔尾追来,那就糟糕了。 左等右等,又等了一日,总算是把甘宁一行给等来了,老王一看,沈弥呢?于是便问甘宁,甘宁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说沈将军与自己分道扬镳,自行去荆州了。 老王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家将军说的是只要有甘宁就行了,其余人等,那是多多益善,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了。 于是老王便带着甘宁一行,开始乔装打扮,偷偷前往长安。 益州平定叛乱之后,事情终于瞒不住,传到了刘焉的耳朵里。刘焉听了,虽然是打了胜仗,可是他还是受了打击。这损兵折将的,都是益州的精华元气啊。又兼心疼府库中分发出去的赏赐,于是刚刚好转的病情,又变得严重起来。 拖了月余,刘焉终于扛不住了,遂把四个儿子和庞羲、赵韪等一班文武都唤了进来,道:“生死,人之常伦,天地至理也。吾年过六十,也算高寿。别无他事,唯念益州基业。长子刘范,聪明仁孝,英武类我,可继我之后为益州牧。尔等当尽心辅佐,拾遗补缺,助他齐保益州一方太平。尔等,可有异议?” 地面上齐刷刷的就伏下一片:“谨遵主公之命!” 刘焉心中这才一松,要是有人胆敢说半个不字,帷帐屏风之后的刀斧手就要冲出来了。血腥杀戮虽然能解决事情,但必然会留下后患无穷。不到迫不得已,刘焉也不愿意干这么极端的事情。 既然身后事交待完了,刘焉的心愿也已了结。等到了半夜,心中一口长气一出,就溘然长逝。 顿时成都府中,一片悲声。 建安元年(西元196年)可能注定是个悲伤的年份,因为一年的开始就不太好,到处死人。你看,益州牧刘焉死了。 本就拖着病躯,又闻爱子朱皓身死,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打击的一代名将朱儁也死了。 然后紧跟着,皇甫嵩也病逝了。 至此,汉末三大名将,全部凋谢。因着朱儁和皇甫嵩之逝,长安城中也陷入了悲痛之中。 朱儁和皇甫嵩的离世,意味着上一个时代已经远离了。而汉灵帝那会,虽然天下民怨沸腾,但好歹大汉朝还是大汉朝,没有像如今一样分崩离析。 逝去的,总是会得到怀念,无论是人,还是岁月。 朝廷对皇甫嵩和朱儁也极尽哀荣,赠以骠骑将军印绶,又各荫家中一子为郎。也算是让他们风光大葬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甘宁北归 甘宁一行钻出秦岭大山,抵达长安的时候,李利从并州也回来了。接到消息,他于城外亲自迎接甘宁等一行。 见到甘宁之后,李利就于亭中起身大笑道:“久闻巴郡甘兴霸之大名,今日终得见矣。” 甘宁闻言,心中却是好不尴尬。他的“大名”,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甘宁自己也全然不在乎。于是便长身一拜道:“些许污名,不值一提,败军之将,仓皇北窜,幸得将军收留,甘宁这里先谢过了。” 李利上前,扶起甘宁,捉住他双臂,笑道:“兴霸何出此言?我在长安,候兴霸久矣,正如久旱逢甘霖。兴霸何必妄自菲薄焉?” 于是携手与甘宁一道进城。甘宁的性格就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一丈。他新败于益州,仓皇出逃无家可归,而李利却丝毫不在意,对他如此热情厚待,使他如沐春风。甘宁心中真的是热血沸腾,感动至极。不管李利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如此看重他甘宁,甘宁都决定,一定要好生报答李利之恩。 开了挂的人就是这样。甘宁不知道他日后的成就之高,但李利知道啊。所以这才在益州布局,艰难的从荆州手里把甘宁给弄了过来。幸好刘表对益州降将也不怎么在意,不然的话,李利哪里有那么容易“劫回”甘宁? 回到长安,李利先是把甘宁带到一处大宅子那里,指着此宅笑道:“长安居,大不易,闻兴霸欲来,便购得此宅,以为兴霸安身之处。兴霸且先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甘宁心中感激,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进去一看,前后三进,占地十余亩,里面生活物用一应俱全,又有美婢僮仆,于内洒扫。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地方是如此之大,甘宁索性就让剩下的五百余人一起住了进来。他们这些人浪荡惯了,有个栖身的地方就好。 李利笑着看甘宁安顿下属,完了之后李利就道:“兴霸先行歇息,明日我于府中设宴,到时再来请你。” 甘宁这一路跋山涉水的,着实是疲倦极了。也不客气,送了李利出门之后,便着人准备了一桶热水,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之后,美滋滋的泡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了干净衣裳,爬上榻就去睡了。 翌日,甘宁欣然赴宴,李利府中,此时年轻一辈的俊杰纷至沓来。韦氏兄弟,张氏兄弟,马超、马岱,张绣,杨修,士孙萌,李暹等等。全都被李利给请来了。张辽和徐晃要不是有军务在身,得镇守并州,也会赶过来。 李利虽然身为并州刺史,事实上的一方诸侯,但他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所以这一次,他也就没有邀请上一辈的人物过来。这个代沟问题,古代也是存在的。这也是为了避免甘宁放不开。 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朝廷为什么只任命李利为一州刺史而不是州牧了。刺史秩六百石,州牧二千石。虽然现实上,现在的一州刺史和州牧的职责没有什么不同了。都是地方军政长官,但从俸禄上来说,刺史还是要轻于州牧的。这样,大家相对而言,也容易接受一点。李利二十出头当个刺史,也就不那么惊世骇俗了。 邀请这么多人过来,一是庆祝甘宁抵达长安;二是李利觉得,也是时候要多用用心,在长安经营一些关系了,这些官二代们,还是值得李利出手好好拉拢一番的。因为这些人或许成不了什么事,但坏起事来,一坏一个准。 以李利现在的名望,喊这些人来赴宴,那自然是轻松平常得紧。大家到了之后一看,哟,基本都认识,还都是年轻一辈的,这下可就热闹了。 宴会上,李利不断给甘宁引见其他人,每一次都免不了两边都不着痕迹的吹捧几句,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多说几句漂亮话死不了人,但却能收获不少好感。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会举办宴会,以李利的身份,歌舞那是必不可少的。大家兴致都很高,基本上都是杯到酒干,气氛热烈得很。 眼花耳热之后,终于曲终人散。此时的酒,还醉不倒李利。把其他人都一一送走之后,又留醉得东倒西歪的甘宁在家中休息。 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其他时候,就是让人带着甘宁到长安各地四处去转悠。如此过了旬日,这日宴后,李利就笑着对甘宁道:“兴霸是欲在长安,还是愿随我回并州?” 不待甘宁回答,又道:“在长安,我可为兴霸谋一高禄之闲职,自在逍遥,基本上也无人管束。快活得紧。若随我回并州,战阵之上,不但刀枪无眼,还有那军法无情。兴霸却是要想明白了。” 还用想吗?想要自在逍遥的话,自己带着一班兄弟们在巴郡当游侠四处浪荡多好。那才叫快活自在,无人敢惹。自从在家读书之后,甘宁就不想过以前的生活了。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做一番事业出来,如此才不白在这世间走一遭。现在天下纷乱,还有什么事业是比从军建功更快的吗? 这些日子与李利朝夕相处,甘宁也明白眼前这位看似年轻,心中却有着豪情壮志、雄心万丈,这么一个有能力、有抱负、有后台的人,还不赶紧抱大腿,更待何时啊。 于是甘宁便忙拜伏于地,抱拳朗声道:“甘宁愿随将军往并州!” 李利忙伸手扶起甘宁,虽然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甘宁的回答还是让他心中一喜。李利便道:“兴霸既然愿随我回并州,那便先委屈兴霸,暂为我亲军统领如何?先随我于州中视事,等熟悉并州诸事之后,再放兴霸出去统兵可好?” 做为一个规则的定制者,李利也不好随便去破坏规矩。甘宁是新人,对并州体制两眼一摸眼的情况下,李利自然也不敢让甘宁独自带兵。寸功未立,甘宁他凭什么?如果李利真的安排下去,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对他的命令有半点阻拦。只是如此一来,却是有失公平,这让张辽、徐晃和那些一枪一刀拼杀出来的人心中如何服气? 况且以甘宁的本事,李利官职给高了别人会有意见,给低了搞不好甘宁心里也觉得委屈。既然这样,索性就让甘宁当个亲兵头子,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开开眼界,以后有机会立了功劳,再放出去便是。自己身边的亲军统领,难道还带不得兵? 将来张辽和徐晃与甘宁熟悉了,知道了甘宁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有不同的意见。 第二百五十三章 河东问策 之前负责李利的安保工作的是他的表兄胡封。现在为了给甘宁腾位置,胡封只好“委屈”的外放带兵去了。 对于在李利麾下担任什么职务,甘宁心中并无太高的期望,他早就做好了从头开始的打算。毕竟在这里他毫无根基,当然,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只要李利能给他发挥的舞台,他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走上比益州更高的位置。 但听到李利说让他出任亲兵统领,甘宁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激动。自己一介新归之人,李利就有如此胸襟,敢将他的安危交给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 甘宁当下,哪里还按捺得住,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在李利跟前,大声道:“甘宁拜见主公!” 李利又一起扶起甘宁,脸上满含微笑:“兴霸,从今以后,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甘宁一脸肃然,眸子中尽是坚毅:“主公但管放心,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伤害到主公毫分!” 回到家后,左右问甘宁如何,甘宁把李利让自己担任亲军校尉之事一说,然后叹道:“主公当世豪杰,真吾之主也!” 这一次,李利真的是以自己的诚心和胸襟,彻底把甘宁给折服了。而李利只付出了一个小小的亲军统领的位置,却让甘宁顺顺利利的融入了并州军体系,顺带还收获了一员猛将的效忠。 在长安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就算李家在长安只手遮天,说一不二,李利也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既然甘宁的事情办妥了,李利干脆就准备起程回并州。大家都是爽利的性子,说走就走,一行人刚出灞桥外,却见一行数骑,也打马匆匆而来。 马上的骑士见了李利仪仗,忙停了下来避在一旁,偷偷打量的同时,也在猜测这是何人。只是对面那员小将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那厮,怎么如此眼熟?再定睛一看,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益州通缉的叛贼甘宁么,他怎么出现在长安?难道说,益州叛乱,长安也插手了。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得迅速打探清楚。 这与李利相逢的一行人,正是往朝廷送刘焉遗表的益州来使。他们等李利去得远了,然后就拉住路人相问,一问之下,得知刚才的年轻小将乃是大司马李傕之侄,并州刺史兼度辽将军李利,如今关凉最炙手可热的新贵,这心中就是一沉。要是益州之事,真的有李氏在后面操控的话,这遗表,能得到朝廷的通过吗? 李利刚到河东,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把朝廷的最新邸报送给他看。李利一看,却是益州牧刘焉病逝,临终上表,请朝廷让其子刘范继承益州的消息。匆匆看完,李利就把这邸报递给甘宁。 甘宁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在益州造反没成功,没想到自己匆匆出逃来到了长安,刘焉却是病死了。从时间上来看,竟然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刘焉就死了。得知这个消息,甘宁心中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在河东,李利与贾诩对坐,以贾诩之才,让他担任河东太守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只是河东有盐铁之利,而且李利的许多工坊都放在这里,一时半会没法搬迁,又兼河东是扼守长安的要地,长安若是有事,李利随时能通过河东打回去。这里实在太过于重要,而之前并州正在打仗,所以也只能让贾诩替他守住这个重要的后方了。把河东守好了,李利就算是攻打并州不成,好歹还有块地方可以落脚喘气。 只是现在随着并州的情况稳定,李利自然也不会一直让贾诩待在河东。这一点,贾诩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这一次,李利与贾诩商量的,却是益州的事。李利道:“刘范之厮,之前勾结外臣发动叛乱,若不是当日有所顾忌,他早就成了我刀下之鬼。殊料现在竟然要为益州牧。文和,益州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李利对自己人可以宽宏大度,对敌人可是记仇得很。刘范刘诞两兄弟勾结朝臣和韩遂等人,差点就让他们成功了。要是他们成了,当时死的就是李傕和李利自己了。这么大的仇,让李利忘了,那是休想。而现在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刘范成为新任益州牧。刘范这厮要是上台了,他又岂能忘记长安的事?必然要站在李家的对立面。 从益州出兵攻打长安,道路虽然是难走了点,但秦岭大山中,道路却是有数条。斜谷,子午道,陈仓道,刘范真要是想玩阴的,那真的是防不胜防。 另外,李利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家底,也没资格去关东浪。袁绍、曹操、刘表、孙策、刘备,哪一个他打得过? 袁术倒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杮子,他倒是可以试一试,奈何袁术太远了啊。李利打算这几年先苦练内功,把关、凉、并这三块基本盘彻底消化掉,然后就可以试试向关东出兵了。只是益州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李利就忽然来了灵感,似乎,益州也跟袁术差不多,也是个软杮子啊。益州是有人才,但这会都还没有冒头啊。像李严、黄权、法正、孟达、张松等俊彦,听益州探子传来的消息,似乎就只打听到了黄权和张松两个人的名字,其他人压根还没在益州露面。而武将方面,似乎也只有一个能打的严颜。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是不是可以先把目光投向益州了? 贾诩坐在李利对面,心中赞叹不已,当年那个一脸忐忑上门求教的小子,已经不见啦。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李利就可以坐在这里,与他从容的商讨一州之主的去留了。李利已经成长为一颗足以为凉州系遮风挡雨的大树了。而只要养分充足,这颗大树会长得多大、多高?对于这个问题,贾诩充满了期待。 只是具体到益州方面,贾诩心中转了几圈,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利的眼光出色,但他还是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惠民,要想对益州下手,只怕是不成。” 李利身子前倾,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贾诩之谋 贾诩道:“蜀道艰难,大军难行,此其一也。刘范有汉中张鲁为屏障,两人互为依托,一内一外,依山据险,想要略定益州,短短时日岂能功成?” 李利默然,这话也没错,历史上刘备打刘璋,还是刘璋主动把刘备给请了进去,引狼入室了,到最后成都都还没打起来,刘璋就主动投降了。不然的话,刘皇叔想要得到益州,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后来的刘阿斗,就凭着益州天险,做了四十余年的太平帝王。到最后纯粹是国力实在是耗不过已经统一北方的曹魏了,才被灭国的。现在他这边比起益州来,并没有形成碾压式的优势。贾诩有此推断,也属正常。 只听得贾诩又道:“刘焉在位,小节有亏,大德不失。虽刘表指责刘焉有反意,然无实据。而刘范等虽然冒犯惠民,然既赦其罪,再算前账,也无法服众。无大义名份,朝廷岂能对一方牧臣贸然下手?若果如此,关东诸侯,必人心激荡,因兔死狐悲而同仇敌忾也。此其二也。” 贾诩就只差没有直说虽然董卓死了,但以袁绍为盟主的关东诸侯,可是从来没有承认过以董卓旧部李傕等为主掌控的长安朝廷的。天子是天子,朝廷是朝廷,这是两码事。 你自己这边朝廷的正统合法性都没有得到天下一致的认同,就别想着到处去搞事了。真要对益州动武,保管关东那边就会立马跳出来。 李利想了想,觉得贾诩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还没完,又见贾诩竖起第三根指头,笑道:“惠民,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可能说动朝廷向益州出兵?” 这最后一点,却是直接说到了李利的痛处。长安这边,看似一体,实则内里山头无数。韩遂、马腾、段煨、张杨、张济、李傕……至于这些大佬下面,依附的小军阀更是不计其数。这也是关东诸侯压根就不把关中当一回事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关凉无数势力,盘根错节、一团乱麻的,剪不断,理还乱,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当年朝廷由董卓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关东诸侯都能一起把董卓给赶到长安去。现在长安这里分裂成这么多的山头,怕个甚? 所以这也是袁绍等诸侯,一心想着在关东抢地盘,而从来没有想过去关中与李傕等人相斗的主要原因。 现在长安诸侯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心心享福就好。对天下局势也不怎么上心。只想着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李利急着打益州,他们又怎么会同意?就算是迫于李傕的面子同意了,他们也不会出兵的。可是就凭李利一个人的力量,能打得下益州?刘范、张鲁把各谷口关隘守死了,就是拼消耗也要把李利给耗死在那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来干什么? 当然,贾诩也不否定收复益州的好处:“益州沃野千里,士民殷富,又有山川之险,昔年高皇帝便以此为王业之基。故刘焉才自请往牧益州,欲效高皇帝当年故事。嘿嘿,可惜了。惠民想取益州,不是不可,时机未到也。” 经过贾诩深入浅出的一番分析,李利只好放弃了打益州主意的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刘范为益州牧,我实不欲见也。” 贾诩扯着胡须,嘿嘿一笑,道:“此事易耳。” 李利顿时眼睛就是一亮,便道:“还请文和相助。” 贾诩笑道:“惠民且等消息便是。” 又在河东盘桓几日,与贾诩商谈了河东、并州以及关东诸事,对很多事情都交流了一番意见,李利这才又继续踏上行程。抵达上党的时候,朝廷的邸报又及时送来了。 朝廷已经下旨,任命刘焉第三子刘瑁为益州牧,刘焉长子刘范则袭父爵为阳城侯。这分化刘氏兄弟的阴险手段,一看就是贾诩的手笔。李利看得又惊又喜,看完之后,这才抚掌而叹道:“文和真绝世智士也。” 却原来,贾诩向朝廷上表,先是表示了自己对刘焉逝世的哀悼。然后话题一转,说益州现在没有长官,恐生变故,朝廷宜当早作决定。只是听闻刘使君有四子,长子范,次子诞曾于长安发动兵变,以谋大逆。这样的人,无君无父,目无纲纪,虽然朝廷已经赦免了他们的罪行,但他们德行有亏,岂能替朝廷牧守一方?连朝廷都敢反叛,如何指望他们会爱民如子?如何指望他们将来能够听从朝廷命令,不绝朝贡? 而四子璋,以奉车都尉出使益州,却滞留不还。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此怠职之人,亦不可荷牧伯之重。唯有三子瑁,既孝且贤,仁慈无双,可为益州新主…… 千百年来,嫡长制已经深入人心。上至王公,下至百姓,莫不奉为圭臬。袁绍因为是庶长子过继给伯父了,成为他伯父的嫡子,但袁术可是不服气得很,袁术就是瞧不起袁绍的出身,所以和这个兄长一直不和。然后加上后来的种种政治矛盾,这才彻底翻了脸。 刘焉的四个儿子,都是嫡室所出。就不存在什么嫡庶之争了。但不是还有话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无长立贤。刘范、刘诞和刘璋在品行上都有问题,被贾诩抓住不放。而贾诩所找出的理由,也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是啊,在长安城,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起兵造反,虽然造的是李傕的反,可李傕也确实是代表朝廷啊。那在益州,有了一州之地,那还不得翻了天啊? 有心想为刘范、刘诞分辨几句的人,都觉得无话可说了。要是跳出来一说,搞不好贾诩又会说他们同情逆党,搞不好是当初的漏网之鱼了。 而刘璋也是,就算是你父亲刘焉留你不回长安了,你来封信解释解释总行吧?去了就没消息了,要不是有其他人传信回来,搞不好朝廷都以为你死了。 贾诩巧就巧在他只反对刘范、刘诞和刘璋,但却不反对刘焉的后人继续担任益州牧,在这种情况下,朝廷里面,同情刘焉、刘范一派的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益州还是给你刘焉家的子孙,但人选却得朝廷来定。这就是贾诩的主意。而最恶心人的是,到了奏章最后,贾诩又把他刚才否定掉的嫡长子拿出来说事。说刘范虽然德行有亏,但朝廷已经赦免了他的罪行,而他又是刘焉嫡长子,所以理所应当袭承刘焉阳城侯的爵位…… 这话同样是堵得众人无话可说。经此一遭,贾诩阴险的印象,却是在一众大臣心里烙实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徐州乱战 益州使者听闻了这个消息,不由满嘴苦涩。益州那边已经拥大公子刘范为主,本以为这次表奏朝廷只是走个流程,谁曾想就惹出这么一场事故来。这可如何是好? 益州那边虽然可以置朝廷诏书于不顾,仍然以刘范为州牧,但失去了朝廷认可的这层名份,除非立马揭竿造反,否则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尤其是朝廷让三公子为州牧,却又让大公子袭爵阳城侯。这不明摆着让刘氏兄弟去内斗去互相残杀么。这阴险的主意究竟是谁出的?一打听,河东太守贾诩,并州刺史李利的人。弄清楚后,益州使者不禁长叹一声,天意弄人,为之奈何。 大公子和二公子之前在长安,自诩为忠孝正义,想把李傕等董卓余孽给弄下台,好嘛,打虎不死,自己却是要被老虎所伤了。 想到这里,益州使者不禁又气又恨,李傕上台,天子都不敢吭声放屁,你们连密诏都没有就敢动手,也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人人都能做王子师么。这下让我回益州如何交差? 却说张飞丢了下邳,引残部往东见刘备,刘备闻张飞至,猛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咦,下邳有变矣。” 乃出营见张飞,张飞见了刘备,羞愧不已,顿首拜道:“兄长,下邳失矣。请斩飞首!” 刘备扶起张飞,道:“下邳失于谁手?” 张飞这才把自己与曹豹起了冲突,曹豹部下又招了吕布兵马来袭城之事详细一说,说完了又跪伏于地,请刘备治罪。张飞实在是无地自容,刘备把家小尽托于他,他却把嫂嫂陷在了下邳,还有那么多将、吏的家属。这却如何是好? 刘备又把张飞扶起来,责道:“胜败兵家之常事也,只是益德你这莽撞的性子却是要好好改一改了。” 一时之败,刘备并不放在心上。他这一生,自黄巾起兵到如今,十余年了,又何止失败过一次?而一颗心早就被磨砺得坚定无比,从不气馁,从不放弃。云长、益德二人,自他微末之时便追随左右,无论顺境逆境,不离不弃,三人不是一母同胞,却情同手足兄弟。就算益德冲动坏了他的大事,又陷了他的家小,刘备也不忍心加罪于他。 关羽在旁边,冷哼一声,道:“吕布此人,豺狼心性,数背其主。当初我便劝兄长不要纳他于徐州。兄长不听,才有今日之祸。” 刘备听了,却是一阵尴尬。当初关羽确实是这样说过,可是他当初想着吕布大名在外,自己在徐州独木难撑,不如与吕布互相依靠,以应付内忧外患。当然,也有着些许虚荣心在作怪。毕竟名震四方的吕布也前来投靠,这事说了出去,也是可以吹嘘的资本嘛。另外,刘备也有侥幸心理,吕布把天下的诸侯几乎都得罪了个遍。关中容不下他,和袁氏兄弟、曹操等也都闹翻了,他若是再敢背叛自己,这天下之大,他还能去哪里? 谁曾想,吕布这厮,竟然又真的反叛了!这事谁能想得到?到这会刘备也只能暗骂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了。 轻咳了一声,刘备岔开话题,道:“此时吕布新入下邳,立足未稳,我等可速引兵前往,未尝不可夺回下邳。” 张飞听了,立马大声道:“兄长,飞愿来前锋!”于是刘备也不打算和袁术在这里耗着了,带着所有人马,匆匆引军往下邳而去。 却说曹操在兖州,冷眼旁观袁术与刘备相斗。荀彧便献策道:“袁、刘两家相峙,主公莫如出兵取汝、颍之地,以断袁术之臂助也。” 天下十三州部,各有其主。独有豫州,为天下精华之地,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强力人物镇守,何哉? 因为豫州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汝南、颍川黄巾名震天下,当初皇甫嵩和朱儁再加上孙坚、曹操等人,这么多牛人一起出兵,这才把汝颍黄巾军给剿灭了。而经过这一番战乱折腾,豫州也残破不堪,百姓不是死于战争,就是纷纷出逃。所以这么一个四战之地,诸侯都没怎么上心。 董卓秉政时,曾听从士人的建议,命名士孔伷为豫州刺史,结果孔伷去了豫州,却响应袁绍的号召会盟起兵,一起反对董卓。好悬没把董卓给气死。 后来袁氏兄弟一奔冀州,一奔南阳。长沙太守孙坚依附袁术,遂被袁术表为破虏将军兼豫州刺史。豫州在名义上遂为袁术所有。 再后来,袁绍与其弟袁术翻脸,袁绍哪里肯让豫州落入袁术之手,遂派了部下会稽周昂(一说是周喁)前往豫州,代孔伷为豫州刺史。 孙坚闻之大怒,遂起兵驱逐周昂,周氏兄弟被打得落花流水,自觉无颜回去见袁绍,遂带了家将,东奔回老家会稽去了。 最后随着孙坚在荆州战死,袁术占据寿春,这偌大的豫州,却似仿佛被诸侯们给放养了一般。现在豫州郡国之中,也只有陈国的陈王刘宠,自黄巾乱起之时,就拥众自保。陈王善射,十发十中,国中又有强弩兵数千,黄巾乱匪也不敢去惹他,所以左近郡县百姓纷纷归附,如今陈国却是豫州第一等富强之地。 荀彧让曹操攻取汝、颍,那是因为汝南、颍川地理位置重要,而且最近那里的黄巾余孽又死灰复燃,重新拥众数万,连州跨郡,还投靠了袁术,为袁术源源不断的提供钱粮兵马。当然,小小的私心也有,荀彧就是颍川人。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乡反复被叛贼所蹂躏呢。虽然荀氏族人大多都在荀彧的带领下离开了颍川,但宗祠、祖坟、田地都在啊。那些东西可带不走。 曹操一听荀彧的建议,顿时就心动了。他兖州刚刚经历大战,伤了元气,急需大量人口来补充。黄巾军的战斗力不强,但人数却不少。却是兖州这边下手的最好对象。到时打败了黄巾余孽,再收其精壮为军,其余的都打散编户齐民让他们去给自己种地,何乐而不为? 能补充自己的兖州,又能铲除袁术的臂援,一石二鸟啊。这事干了!曹操兴奋的一拍大腿,立马就召集将领议事,打算派人去攻打汝南、颍川的黄巾军,然后去把人都抓回兖州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徐州乱战(二) 曹操打黄巾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对于干这种事,从曹操到他麾下的将领们,一个个都驾轻就熟。而此时盘踞在汝、颍之间的黄巾,说是乱党,其实也就是一帮可怜人。 这乱世之间,要想不被人欺负,只好聚众抱团。聚众抱团之后,就可以欺负别人了,于是名声越来越大,主动被动前来投靠的人也越多。以黄巾为名,其实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可是除了用这个名头能唬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他们也知道黄巾这个名字是忌讳,于是便也早早想好了对策,找条大腿抱。 基于汝南袁氏的名头,和豫州本属袁术、袁术就在豫州旁边的几个原因,他们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袁术的怀抱。 袁术早就不把汉朝当一回事了,自己满心想着的是如何扩大地盘之后称帝v建国,改朝换代。所以黄巾就黄巾呗,只要你肯投靠我,为我做事,随你是谁,我袁术也来者不拒。 就这样,袁术就收下了汝、颍黄巾。袁术自己的麾下兵马本事稀松平常,但他仍然看不上黄巾这样的叛逆。也没派官吏前去接收、整编黄巾军,却只是给黄巾军的首领何仪、黄邵等人下令,让他们在豫州开荒种田,为袁术的大本营寿春提供粮草。 曹操现在对着何仪、黄邵下手。派出去的兵马一通乱打之后,何义、黄邵战镪,其余人等自相践踏而死者不知其数,剩下的不是被曹操给俘虏了,就是一哄而散,不知所踪。 这下好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曹操对着袁术的粮仓下手,把种田的都给打死抓走了。袁术这边反应过来之后,大怒之余,却是连忙下令:“快,把供应吕布的粮草给停了!” 袁术现在自己在跟刘备打,江东那边,孙策也让他支援粮草,为了诱降吕布,还答应给吕布供粮。豫州那边何仪、黄邵一死,种田的黄巾军一没,袁术这边就要抓瞎了。 虽然寿春存粮无数,但有出无进,他再大的家底,也经不起三个地方消耗啊。所以,吕布啊吕布,别怪我心狠。实在对不住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却说刘备引军至下邳,沿路上,小道消息满天飞,都说张将军丢了下邳,把将士们家眷都失陷在城里了。现在主公带着大家一起去攻下邳呢。这下闹得人心惶惶,士气低沉。还没开始走多远呢,逃兵就出现了。越靠近下邳,逃兵就越多。这砍头也没用啊,架不住大家铁了心要逃。 好不容易赶到下邳城下,收拢余众一看,十亭人马去了三亭。刘备、关羽、张飞互望一眼,满脸苦涩。却只见吕布在城头之上,意气风发,得意洋洋。 刘备出列,怒道:“奉先,吾不曾负你,为何如此?” 吕布心想,老子有了袁术为依靠,难道还要跟着你刘玄德这个破落户一起死在徐州吗,老子又不傻。表面上却是笑盈盈的说:“玄德,徐州宝地,当为有德者居之。袁公路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吾与汝一道献徐州于他,共保徐州太平,岂不是好?也省得玄德劳心费力,今日忧兖州,明日忧扬州。汝意下如何?” 刘备怒极而笑:“好啊,吾道为何,原来是袁术在背后作怪。奉先,休怪我未曾提醒你,袁术此人,勇而无断,骄奢猖狂,非治乱之主,你跟了他,未必便有好下场!” 吕布脸色一沉,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你却在这里诅咒于我,这是何意?于是便道:“这却不须玄德担心了。” 言罢又朗声向城外喊道:“城外兵马听清了,尔等若来降者,概不多问。城中家眷、财产,一应放还!” 吕布身后涌出一排排腰大膀圆的士兵来,他们扯着嗓子跟着吕布一起狂喊,声传数百步。 连喊数遍,就见刘备军中大乱,无数军士丢下刀枪箭矢,向着下邳狂奔而去。刘备、关羽、张飞脸色顿时黑如锅盔。张飞大怒,就要拍马持矛,把这些叛乱之人一矛一个捅死在地上算了。却被刘备止住:“益德回来,由他等去罢。” 刘备既然不拦,跑的人就更多了。到最后,却只剩三千老卒,刘备自思不是吕布之乱,争夺下邳已经无望,遂便拍马引军而退。 却只见须臾之间,下邳城门大开,吕布拍马而来,高叫道:“玄德休走!” 刘备怒而回首,持剑在手,喝道:“奉先乃敢阻我耶?” 身边,关羽和张飞也各自跃跃欲试。刘备一身好剑术不说,关羽、张飞也是勇力绝伦。吕布转战天下,名传四海,在他们看来,却不过只是如此。 吕布自负其勇,却也不敢以一挑三。连忙勒马,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他道:“今虽背情,然此天下大势也,我只不过是顺势而行罢了。当初我自兖州而来,玄德收留之恩,却不敢有忘。今特来送还玄德家眷也。” 言罢,把手一摆,身后几辆马车便驶了出来,小窗之内,刘夫人揭开布帘,喊了一声夫君,眼泪就滚滚而下。 此时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刘备见吕布送还家眷,脸色稍缓,却也不与他说话,只是把手一拱,便引兵护住马车,一路径往徐州去了。 下邳丢了,盱眙、淮阴那边,估计防线也被袁术突破,自己也不能再去了。刘备想了想,便对关羽、张飞道:“广陵殷富,且往广陵就食。” 广陵向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这里工商业发达,土地也肥沃。要不然当年笮融也不会路过广陵时,对广陵的财富大为心动而杀广陵太守赵昱,纵兵劫掠了。要是能在广陵安顿下来,筹得军粮之后,再行征募勇士,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只是刘备能想到广陵,袁术又岂能想不到?袁术在刘备离开淮阴一线之后,就派人去打听情报了。知道刘备这是回师去救下邳去了,心中不禁大喜。于是立刻发动进攻,连取淮阴、盱眙,又进军广陵。 等刘备到了广陵之时,正逢袁术主力。刘备一行将不过三,兵止三千,军中又少军粮,又累又饿,这下碰到袁术主力了,如何能打得过? 两边大战一场,刘备三个倒是越战越勇,奈何麾下军士吃不消啊。坚持了一阵,无奈之下,刘备只好与关羽、张飞杀出重围,引了残军败将,匆匆遁往海西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徐州乱战(三) 匆匆逃到海西之后,刘备回头一看,刚才一场乱战,刚逃出下邳的家眷,这一次却是没有能够逃得出来。 刘备心中痛极,锵的一声,拨剑出鞘,剑光闪过,案几裂为两段:“袁术,吾与汝,誓不干休!” 海西穷地,军队一来,民皆哄散,刘军困顿之极,又搜寻不得军粮。饿得无法,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伤重行动不便的士卒身上了。一时之间,军营某处之中,便变成了人间地狱。 刘备闻信赶来,见此惨状,不禁落下两行英雄泪,这些屡败屡战仍然跟着他的士卒们,他一个个都熟悉得很。如今为了填饱肚子,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刘备情何以堪? 刘备仰天长啸:“备之过也!备之过也!啊!” 关羽、张飞两边齐上,一把扶住刘备:“兄长!” 刘备缓缓看了关羽,张飞一眼,却是不发一言,推开二人,踉跄着自回帐中去了。 幸得从事糜竺,素来信重刘备,闻刘备军败,屯于海西,于是乃还东海,尽起家资,购粮前来相助。 刘备闻得糜竺来,忙出营相迎,趋步向前,捉糜竺之手叹道:“若无子仲,一军尽散矣!” 糜竺拜道:“竺文不能安郡县,武不能却来敌。幸得略通经营之道,赚得些许身家。还望主公抖搂精神,重振声威!” 有了糜竺、糜芳兄弟俩的全力资助,刘备一扫颓势,着令分发粮食下去,于海西休整,同时招募兵卒。 却说吕布前脚叛了刘备,后脚就得到了袁术断粮的消息。吕布不由大怒,于下邳城中暴跳如雷,吕布咬牙切齿的骂道:“袁术匹夫,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这下好了,刘备也搞得罪了,袁术那边也指望不上了,这下该怎么办?吕布忽然之间,变得十分迷茫起来。麾下诸将闻得消息,也是一片混乱,不知所措了。这事儿干得,这不没事找事么? 刘备军势稍整,便召诸人议事,他道:“海西穷地,不可久困于此。袁术此时挟大军而来,我已退无可退。莫如先降吕布,图一容身之地,以待时机。” 张飞一听,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兄长,不可,吕布小儿忘恩负义,先叛我而夺下邳,早成仇敌,今虽穷蹙,然以兄长之名望,天下何处去不得,何必去投了吕布,受他之气?” 关羽却是抚须不语,皱眉仔细思考起来。刘备听得张飞意见,便叹道:“我何尝不知,吕布不是共事之辈。然我若外奔,徐州就真的没希望了。” 刘备自然也知道张飞说的没错,他现在随便去哪里,都会被待为上宾。可是只要离开了徐州,徐州就永远与他没有关系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块大地盘。一州之地啊。要完全掌控住了,那王霸之基业就奠定了。刘备又怎么舍得,怎么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徐州? 张飞一听,顿时就沉默了。就这么走了吗?他扪心自问,自然也是不甘心的。关羽这时开口说道:“勾践意欲吞吴,于是卧薪尝胆;韩信壮志未酬,甘受胯下之辱。兄长欲再谋徐州,便降了吕布,也没甚要紧。” 刘备笑道:“云长所言,深合我意。” 相比于袁术,刘备自然会选择吕布。别说袁术才是贪图徐州的幕后真凶,就只说刘备要是帮助袁术灭了吕布。这徐州也没刘备的什么事了啊。 只有弱弱联合,刘备与吕布联合起来,把袁术给赶出徐州去。然后剩下两个半斤八两的人,刘备这才有机会压服吕布,掌控徐州。 这会刘备还不知道袁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把吕布的粮食给断了。他还想着,要派谁去给吕布送信,以利诱之,说服吕布与自己一道起兵攻打袁术呢。 这时,新到徐州不久,担任从事的孙乾便毛遂自荐,站了出来道:“主公,乾愿往下邳一行。” 孙乾字公佑,乃大儒郑玄的弟子。因刘备新领徐州,四处招募俊士,郑玄因刘备曾于卢植门下受学这一因缘,故荐孙乾来此。要知道,郑玄和卢植可是同门师兄弟,刘备勉强也算是郑玄师侄。 刘备听了,便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孙乾,道:“便辛苦公佑了,若见事不对,便早些回来。勿多在下邳逗留。” 孙乾持了书信,向刘备拜了一拜,便在几个士兵的护卫下,匆匆往下邳而去。到了下邳,吕布闻是刘备使者来,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陈宫道:“将军,快快有请,喜事来了。” 吕布便忙请孙乾进来。孙乾进来拜见吕布之后,奉上刘备书信。吕布打开匆匆一览,不禁大喜。只是在陈宫的示意下,表面上却是不作声色,然后安顿孙乾下去休息。 等孙乾一起,吕布就拿信给陈宫看。陈宫看完,就道:“以我之见,玄德要比袁术可信。玄德与袁术之间只有仇恨而无交情,此番袁术来势汹汹,只为徐州。玄德若还想保徐州基业,除了与将军相联合之外,别无他计矣。” 虽然与刘备也闹翻了。但吕布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刘备的信誉度还是比较坚挺的。最起码要比反复无常的袁术匹夫要好。而吕布也不愿再相信袁术了。他听信了袁术的,和关系和睦的刘备闹翻了,结果袁术应允的事情又反悔,现在弄得他上不上下不下的,与其让袁术捡了徐州这个便宜,吕布宁可是刘备来统领徐州。 于是两人商量完毕之后,便请孙乾来见。孙乾来后,吕布道:“我初来之时,玄德视我如兄,礼遇厚隆,自玄德走后,我每思往昔,便悔恨不已。悔不该受袁术蛊惑,而离我与玄德兄弟之情。恨自己无谋无断,被袁术以疏间亲。正欲遣使往寻玄德,以期重修两家之好,还复昔日之情。不意公佑便突然而至,此岂非天意乎?公佑可持我信回复玄德。今后我与玄德,自当共同进退,以御外敌。如违此誓,天人共厌之。” 孙亁听了,表面大喜,心中却是怀疑不已。你吕布是什么人,全天下谁不知道。现在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信了你才是有鬼。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自己却不知道。 孙乾不动声色,作欣喜若狂状,谢过了吕布之后,便匆匆往海西而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徐州乱战(四) 孙乾走后,陈宫就怨吕布:“与刘备结盟便好,何苦要发个誓来?”士大夫对讥纬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深信不疑。陈宫觉得,此时与刘备联合,也是暂时性的,何必要赌咒发誓说以后要共同进退。 吕布却是不大信这个,他摆手笑道:“我又没说要与他共同进退多久,便随口一说,又有何妨。” 却说孙乾回到海西,把吕布的一言一行,都与刘备一说。刘备听了,顿时就冷笑道:“若果真念我收留之恩义,何叛而袭我下邳?吕布之言,一句也不能信。” 刘备却是想得明白,与吕布不过是暂时媾和罢了,将来,等自己得势之后,必然要再与他做过一场,以雪前耻。只是现在更大的敌人袁术就在眼前,现在他不得不与吕布联合。包羞忍耻是男儿,别人或许只觉得他刘备是个无用之人,被吕布反客为主了,却还要去投降吕布。又有谁知道他心内的痛苦有多重呢?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刘备总算是有些理解勾践等先辈们的心情了。 古往今来,要成就大事者,必然不能拘小节。有些要坚持的,就一定要坚持。有些要变通的,就一定要变通。 听了吕布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刘备马上就相信了孙乾的判断,吕布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便着张飞四遣侦骑,去探个明白。 第二日,张飞就前来相告:“兄长,我已探得明白,原来袁术不知何故,断了吕布军粮。吕布无奈之下,这才选择与兄长联合,并势共击袁术。” 把情况一说之后,张飞又甚是解气的骂道:“吕布小儿这是活该!” 刘备和关羽等人听了,心中也一样大为解气。你吕布不是想要攀高枝么,人家袁术弃你如撇履。呵呵,这下吕布你舒服了吧? 骂完吕布活该之后,大家又说起袁术的背信弃义来。刘备叹道:“人生于世,无信义不立,此二人,前后反复,如何能成得大事。此时虽盛,来日必亡。” 刘备在海西休整完之后,就往下邳见吕布。两人相见甚欢,吕布更是指天骂地,说悔不当初。两人看上去,表面上又和和气气一团了。只是心里到底怎么想,也只有他们俩个自己心里清楚了。 到了下邳之后,两个人就商讨起如何对付袁术的事来了。吕布想要徐州,就先自称了徐州牧。生怕刘备不满意,便对刘备道:“玄德,豫州天下之中,且此时豫州名归袁术,实则无主。吾这便上表,奏汝为豫州刺史如何?到时击破袁术之后,你我二人,一守徐州,一守豫州,两家互相守望,以观天下之势。如此岂不是好?” 刘备反正是现在随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下来,总得要哄着你把袁术给弄出徐州再说。于是对吕布所说的,自无不可。 吕布见刘备答应,不禁大喜,遂上表朝廷,自领徐州牧,又表刘备为豫州刺史。自徐州到关中,路途遥远,也没知道信使何时能到。关东诸侯一般都是自己先霸占地盘,自己给自己封完官,事后再给朝廷送份奏章,让朝廷盖个章,把整个流程给补完。关中朝廷和天子,在诸侯眼中,事实上就成了个盖章的工具。 吕布和刘备也是这么干的。不管朝廷答应不答应,反正是先行使徐州牧和豫州刺史的权力再说。 在下邳逗留几日,诸事谈妥之后,刘备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心中对吕布已厌恶之极,只是他城府极深,表面上却是控制得不动声色。于是在吕布支援了一批兵马钱粮等物资之后,刘备就移军西向,屯豫州小沛。 小沛就是沛县。因为沛县上面是沛国,沛国治所在相县,所以为了区别沛国和沛县,大家就别称沛县为小沛。 这里乃是千古帝王地,一代帝王乡。几百年前,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带着他的一班沛县小老乡们,揭竿而起,创下了大汉数百年基业,延绵至今。刘备对这里也不陌生,之前陶谦请他来助拳时,就曾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军屯小沛。后来陶谦病逝,以徐州相托,刘备这才离开小沛,前往徐州。 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故地重游,刘备心情十分复杂。 却说袁术正在攻城略地,忽闻吕布与刘备两人又勾连到了一起,他的一部兵马被吕布设计,杀了个精光。袁术不由暴跳如雷。他大骂道:“背主之贼,安敢如是哉!” 却也不想想,不是他自己断了吕布的粮草,吕布何至如此?当然,有一种人,是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袁术便在此例。 把吕布和刘备一起骂了个半死之后,袁术终于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了。吕布骁勇,刘备更是不能小视,而自己这边,除了兵马多一点之外,论帅臣、论斗将,拍马也追不上吕布和刘备二人的联合。而刘备和吕布还在本土作战,有地利的优势,好嘛,这下就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袁术又把曹操给骂了一通。全都是这厮在搞事,不然他何至如此?又想着曹操一心一意跟着袁绍与他袁术作对,袁术心中就越发郁闷了起来。 袁术思来想去,就想,要不要把孙策给召回来,先把徐州给灭了再说?说干就干,于是袁术就派人去传孙策。 孙策又岂是愿意甘居于袁术麾下的人?这会他连夺吴、丹阳等郡。此时正在打算攻打会稽,一统江东。听了袁术派人来招,孙策连见都不愿意见。他此时羽翼已成,袁术已经拿捏他不住了。 旁边周瑜就劝道:“袁术为主,伯符为臣,名份在此,伯符若不往见,却是凭白坏了名声。日后如何服江东之众?” 孙策一想也是,虽然自己能找袁术“讨回”父亲的旧部是自己付出了传国玉玺的代价,可别人不知道啊。别人只以为袁术对自己有恩,而自己大势已成之时,却对故主翻脸无情。 于是便往见之。听说袁术在徐州受阻,欲召自己前往助战,孙策立马就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呵呵,刘备,吕布,这两个哪一个是好惹的。你袁术打不过了,要我去给你挡枪,我才没这么傻呢。 于是孙策脑海里心思电转,迅速就给他找了一条拒绝的理由出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臧洪之死 便见孙策摇头道:“今江东未定,策安敢轻易抽身离开?刘繇仍在豫章收拢士卒,会稽王朗与之互为声援。且刘繇乃朝廷钦命牧伯,此番若不彻底将其一举驱离,到时其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江东不复为袁将军所有也。扬州,袁将军之根本也;不稳固基业,岂有舍本逐末,去击徐州的道理?还请使者转告袁将军,劝他三思而行。” 使者拿孙策没法,就回去转告袁术孙策之言。袁术先前听说孙策不奉令而行,心中大怒,等听完之后,仔细一想,又觉得孙策说得十分有理。此时孙策在袁术心中的份量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嘴上无毛、无足轻重的少年郎了。孙策替袁术南征北讨,连连打下庐江、丹阳、吴三郡。还把袁术的死对头刘繇打得仓皇西窜。扬州六郡,孙策一个人打下了一半,现在还正准备攻打会稽。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袁术岂能不掂量掂量? 袁术心想,孙策远在江东前线,他的意见非常有参考意义,如果真的强行把孙策给召回来,给了刘繇喘息之机,那打下了徐州,自己背后的江东却又被刘繇给占了,那这样折腾又有何意义呢?之前的一番心血,无数钱粮,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袁术就继续让孙策攻略江东。而自己则召集其他文武,商量如何对付刘备、吕布。 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是没说错。袁术、袁绍虽为亲兄弟,但两兄弟的差别真的很大。袁绍好歹还有些真本事,麾下谋臣猛将也层出不穷。但袁术比起袁绍来却是差远了。概因袁术这品性,实在是无法引起高级人才的兴趣。不是袁术不出色,但与袁绍、曹操、刘表等人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袁术召集麾下商量了半天,没商量出什么好主意来。硬打,对面都是硬茬子,不好对付。打持久消耗战,更是正中刘备、吕布下怀,袁术又不愿意了。好吧,便有人出馊主意了,还是策反、离间那一套。 袁术心想,到这时要还能策反、离间刘备和吕布,那就真的是见了鬼了。却只见那出计的人道:“刘备麾下关、张二将,自刘备微末之时便相追随,恐难相见。不过吕布那边,似有隙可趁。” 袁术便问道:“何人?” 那人便摇头晃脑道:“主公莫非忘了兖州陈公台乎。” 听了陈宫名字,袁术顿时眼前就是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位给忘了。陈宫乃兖州名士,在兖州前途广大,后来却迎吕叛曹,越混越惨。想来陈宫沦落到现在这般情况,对自己的行为也非常懊悔吧。而且陈宫不是吕布嫡系,在吕布军中,估计也会受到排挤,既然这样,自己莫如先试了一试,就算最后事不能成,自己最多也就损失一点时间和财物,但能给吕布添点堵也是好的啊。 说干就干,袁术就安排人下去寻找机会接触陈宫去了。当然,搂草打兔子,吕布的其他部将也不能放过。有枣没枣打上三竿再说,万一东边不亮西边亮了呢? 袁术算计吕布的时候,东郡的战争也接近了尾声。去年曹操围雍丘,到后来雍丘城破,曹操杀张超以及张邈、张超兄弟一家老小。当时张超死守雍丘拒不出降,除了期待兄长张邈搬来救兵外,最能做依靠的就是同在兖州的东郡太守臧洪了。 可惜臧洪在东郡并无多少兵马,徒跣号泣去见袁绍,请他派兵救援张超,却又被袁绍所拒。臧洪一怒之下,便于东郡起兵反叛袁绍。袁绍闻之便让陈琳给臧洪写信,喻以祸福,责以恩义。说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却背恩反叛这是何道理,快些悬崖勒马,痛改前非,我会既往不咎,对你还是会重用的。这是袁绍的真心话,他虽然拒绝了臧洪,但内心对臧洪这种重情义的行为还是非常赞赏。而且臧洪确实有才干。袁绍也舍不得这种人才自寻死路。 后来臧洪给陈琳回了一封信,态度很坚决:“……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授命于君亲,吾子托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长安。子谓余身死而名灭,仆亦笑子生死而无闻焉,悲哉!本同而末离,努力努力,夫复何言!” 袁绍见信,知臧洪无降意,于是便增兵急攻,围其一年,到了今年,臧洪终于扛不住了。城中粮谷已尽,外无救援。臧洪知道这次自己必死,于是与城中将士说道:“袁氏无道,所图不轨,且不救洪郡将。洪于大义,不得不死,念诸君无事,空与此祸!可先城未败,将妻子出。” 让他们趁城还没破的时候,快点带着家小去逃命。士吏们一听,感动得不行,皆垂泪泣曰:“何忍当舍明府去也!” 于是誓与臧洪同进退,共生死。没粮食了,就抓老鼠,煮野菜。到最后,城中老鼠都被吃光了,连府库中的牛筋都被煮来吃了。最后臧洪还剩三斗米,主簿取了出来,臧洪让煮成薄粥,让大家分了喝了。然后便于府中牵其爱妾而出,杀之以分食将士,谓之曰:“君等既不弃,洪便与诸君同守此城而死也。” 臧洪把爱妾一杀,将士们哭趴一片,都跪地上不敢看臧洪。最后,城中人饿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于是相枕而死,亦无一人离叛。 城中无粮,袁绍军一个冲锋,就攻了上去。城陷,袁绍把饿得没气力了的臧洪给拿住了,老套路,进行劝降,先是摆开阵势,盛施帷幔,大会诸将。然后自坐高台,谓曰:“臧洪,何相负若此!今日服未?” 臧洪据地瞋目道:“……惜洪力劣,不能推刃为天下报仇,何为服乎!” 袁绍本来非常喜爱臧洪,这次也是想让臧洪屈服之后再原谅他,谁曾想臧洪死不改口,当下心中便是一叹,知道这次自己是伤了臧洪的心,臧洪终不能为己所用也。于是便闭目挥手,叹道:“牵出去吧。” 坐中,有洪邑人陈容,曾为东郡丞,与臧洪亲厚,城未破时,被臧洪借故遣出,欲保其命。此时见臧洪死,便起身道:“今日宁与臧洪同日而死,不与将军同日而生!”遂慨然赴死。 袁绍一日而杀二烈士,知者莫不叹息。 第二百六十章 并州之政 刚刚过去的一年,年景不好。关东诸侯斗战不休,疏于农事,所以谷贵钱贱,民不聊生。至于关中,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开荒种田之下,收成也只刚刚好裹服充饥。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低得令人发指。三年之耕,方有一年之储。而按照《礼记·王制》:“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这样的标准,汉朝早就不算是一个正常的国家了。 所以在今年,李利在并州,征发无数役力,开始在宜种区大搞农田水利建设。关中确实还有粮,但那都是董卓之前搜刮来的,而且经历过历次战事之后,粮食储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关中的事,李利现在暂时是彻底放手了。叔父李傕的性格、三观已经固定,李利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改变。有时候说太多了,可能还会引起李傕的反感,进而影响到叔侄两人的感情。而且关中的事,李傕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六府议事,李傕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虽然他是其中体量最大的一个。 既然有了并州,那就干脆好生经营并州吧。 第一件事,李利让河东以及并州的官吏们都行动起来,统计河东和并州的现有土地和可开发的耕地。在统计完毕之后,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授田了。 从古至今,人类社会的根本矛盾,基本上可以说就是土地矛盾。一切的战争动乱的起源,不过是因为土地问题没有得到良好的解决罢了。在兼并加剧之后,统治阶级对无地百姓的补偿、帮扶又跟不上进度。在社会最低层苦苦挣扎的百姓彻底没了对生活的期待,他不造反他能干什么? 其实在古代华夏,不管王朝处于兴盛还是衰落期,土地问题一直都存在。而施政者们不是看不到问题,而是面对这个根深蒂固的问题,他们也措手无策罢了。人是很难下定决心去革自己的命的。既得利益者们,又如何舍得放弃自己的利益呢?或许有个体会背叛阶级,但阶级这个群体却不可能背叛阶级本身。王朝更替,无非就是到了后来,发展速度落后于土地兼并的速度,然后就是战争,然后就是人口大量被消灭。于是新的王朝在一片废墟中建立起来。 新的王朝刚开始都是锐意进取、奋发向上的。而全国人口骤降也会腾出大量的空余土地,从而为施政者缓解社会矛盾提供了足够的腾挪空间。然后社会秩序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如此百年之后,人口迅速增长,土地又渐渐不够了。然后就又慢慢进入了衰退期。再有那么几次天灾人祸,动乱一起,基本上,一个王朝便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汉朝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黄巾起义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有着太多的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才受了大贤良师张角兄弟的蛊惑,想着能够改天换地,自己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能养活妻儿父母。不然的话,日子但凡能过得下去,安安稳稳过上自己的日子不好么,谁就愿意折腾了? 抛开其他地方不谈,前几年李利刚去河东时所采取的措施,现在已经就初见成效了。以前的河东有主之地且不去说,只把无主之地和荒地开垦之后,收归官府所有,然后再分赐给有功将士和百姓们耕种。 分给官吏、将士们的属于他们私人所有,他们自己可以随意处置。但分给无地百姓的却不同了,土地仍归官府,百姓只有使用权,而不得擅自买卖。这其实和后世的土地政策有些相似了,农民承包土地的使用权,不发生官府征收或其他政府行为的话,土地基本上可以让农民一代代传承、耕种下去。这种手段,就有效的遏制住了普通农户的土地被豪强、士绅们兼并的可能。 至于百姓们愿意不愿意接受?命都活不下去了,都逃到深山之中挖野菜、与野兽搏斗了,还在乎这地契是不是归自己?有块地给自己种,田租、税赋不要太高,能养活一家老小,那就已经是惊天之喜了。 李利知道,自己不可能也没有能耐消灭阶级。他自己本身也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河东、并州利益的最大受益者。所以他做出了两套方案,一种就是赏赐有功将士和官吏,让追随自己的人能获得财富、土地、名位。另外一种则是把自己变成最大的地主,然后把田地的使用权让给流民、无地百姓,让他们去耕种。如果这一部分的土地地契始终捏在官府或者是捏在他李利手里。那么这一部分田地,就永远不可能被兼并,除非又一次的改朝换代发生。 当然这只是李利庞大计划的一部分。换做是后世的时候,若是逢年景不好,那些只能依靠土地而过活的人也是很难生存的。又更何况是汉朝这种生产力极其低下的王朝呢。所以,在得到并州之后,青苗法,也被李利给提上了议事日程。 对于北宋神宗时期的熙宁变化和王安石,后世褒贬不一。但李利始终认为,王安石是一个伟大的改革家、政治家。熙宁变法十五年,尽管因为反对者如过江之鲫,最后不得不放弃、废止。但在这十五年中,北宋朝廷的财政收入大幅增长,而百姓也确确实实是获得了利益的。可以说,富国强兵利民的效果,还是十分显着的。唯一得到损害的,就是士大夫和贵族官绅们的利益了。 青苗法,主要目的是限制土地兼并。不止后世有放高利贷的。古代放高利贷的一样多。豪富之家拿着钱,给贫困百姓放贷,丰盛年景赚取利润,到百姓身上吸血。到了灾年,就是豪强们的机会来了。 百姓们只要还不上,那对不起,我这里就要开始利滚利了。如此三、五年,甚至用不了这么久,百姓就彻底还不起本息了。那能怎么办?卖田卖地呗,如果还不够,那就卖儿卖女卖自己。一家人卖身为奴来还债。 田地没了,自耕农也消失了。豪强们得了实惠,而体现到官府,却是田赋大幅减少。于是,社会矛盾就开始锐化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并州之政(二) 一个王朝、或者是一个文明的延续,靠的是什么?其实不在它的外部环境,不在于它的兵马有多少,刀枪有多厉害。而是靠的内功。前苏联还不强大吗?一度压得整个西方喘不过来气,让西方只能拉拢极度厌恶的华夏来分担它们的压力。而前苏联崩溃之下留下来的军事遗产仍然能够让那只巨熊挤身世界军事强国。可如此强大的铁幕帝国,不还是喊垮就垮了。 所以文明的延续,靠的主要还是内在,是它的人文环境、政治制度、民众的意识形态等等方面。汉民族是一个了不起的种族。勤劳坚韧,聪明睿智,热爱学习,胸襟宽广,又有天生的忧患意识。所以汉人才能够从一次次废墟中又重新爬起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建设自己的的家园。 有这样的百姓在,统治阶级但凡用点心,但凡对自己的臣民们好一点,每一个王朝又怎么可能只有短短三、四百年?当然,王朝的更替,原因有很多,我们也不能完全归罪到统治者头上。 比如汉朝,它的覆灭完全是诸侯们太厉害了。皇帝和朝廷控制不住自己麾下的诸侯。从这一点上来说,提倡废史立牧的刘焉,可以说是罪魁祸首。汉灵帝听了他的,在天下分设牧伯以助朝廷镇抚天下,结果汉灵帝英年早逝,他老人家撒手一去,董卓乱政,诸侯们借机收兵自立。好嘛,权力一放下去,就收不上来了。于是太阿倒持,授人鳟柄的汉天子,就悲剧了。 像现在,李利在并州和河东搞的这一套,就有点似在搞政治体制改革。他在尝试着,能不能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新的秩序并以此来获得绝大多数人的认同。 一项政策,要是设计得再好,但却没有办法施行下去的话。那也是毫无用处的坏政策。田地的产权问题很好解决。河东和并州都是他打下来的。无主之地和荒地的处置权,自然是归他这个最大功臣来处理。除了赏赐给麾下文武和有功将士们之外,其他的李利捏在手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他以此来招募流民、少地的自耕农前来耕种,更是让人无法指责。这对于社会的稳定,秩序的重建,有着莫大的功德。百姓们有地,心就安定下来了。而有人种地,就有人给朝廷交租赋,服徭役,官府的心自然也会跟着安定下来。一个稳定的循环固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安心的准备发展生产了。 但对于青苗法的施行,李利却是非常谨慎。他之前也只与荀攸和贾诩、钟繇三人沟通过。 青苗法的思路,来自于宋代王安石。而王安石的青苗法,则是古代一种制度的演化变种。那就是战国时期便有了的常平仓制度。平准思想起源于范蠡,《管子》一书中,也有相关的记载。后来在战国时期,李悝在魏国实行平籴制度,即官府在丰年购进民间多余粮食来储存,以免谷贱伤农;在灾年卖出所储粮食,以此来稳定市场,抑制粮价上涨。到了汉武帝时,桑弘羊对此加以完善,创立“平准法”,与李悝的那一套大同小异。 到了汉宣帝刘询时期,政治清明,战争也没有了。于是连年丰收,谷价有时贱到一石五钱,农民辛辛苦苦忙碌一年,种出来的粮食却换不来几个钱补贴家用。利益大为受损。朝廷得知之后,就开始实行粮食收贮,在一些地区设立粮仓,由官府出面,用一个适当的价格来收购百姓的大量粮食。后来又鉴于每年从关东向长安水运官粮费用过大,有大臣建议从近处的三辅等地籴谷以供长安之用,可省漕卒过半。在试行收到成效后,朝廷在边郡普遍设粮仓,谷贱时增其贾而籴,谷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从此之后,“常平”作为一项正式制度在汉朝全面推行。 不得不说,桑弘羊真的是个经济天才。他搞了平准法、均输法、盐铁官营、币制改制等等一系列措施,硬生生的把汉武帝的底给兜住了。汉武帝能和匈奴互掐四十几年,除了他爷爷汉文帝和父亲汉景帝留下的丰厚家底之外,就全靠桑弘羊了。 平准法的推行,在一定程度上平抑了物价,限制了市场上的投机活动,特别是限制了富商对市场的操纵,对百姓有着莫大的好处。但同时也有着它天生的局限,比如商人与官吏勾结起来一起囤积居奇,贱收贵卖,进行投机活动。但这种事情,放到后世也是避免不了的。反贪和打击官商勾结那是属于御史的工作范畴了。 因为这个弊端,贤良文学们曾经对平准法和常平仓发动过猛烈的抨击,但平准法和常平仓到了东汉,仍然没有被废除,汉灵帝熹平四年(西元175年),朝廷改平准令为中准令,由大司农麾下转属内署。但只是掌知物价,却不再直接参与商业经营活动了。至于常平仓,因为东汉末年的政治黑暗,早就没有人维持了。到了现在这诸侯混战的时候,就更加无人过问了。 那么王安石的青苗法,与汉朝的平准-常平仓制度又有什么不同呢?汉朝的平准法和常平仓,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抑止粮价,是汉朝廷控制粮食市场一的种法律手段。它利用分布在全国的常平仓,根据当时市场中粮食的供需关系,来决定买入粮食还是售出粮食。以此来达到公私俱济,家给人足,抑止兼并的目的。 这项制度后来弊端种种,朝廷还一直不废除的原因,那是因为朝廷发现了这项制度的一种好处,就是能够有效的维护朝廷的统治。另外因为季节性差价的原因,运行常平仓,朝廷也不会导致亏本。要是碰到会操作的官员,甚至略有盈余也是有可能的。 宋代也有常平仓制度,但比汉朝的常平仓只抑止粮价外还多了两个功能,就是灾年设置义仓赈济和借贷功能。而王安石搞出来的青苗法,却是从财政角度上来考虑,把常平仓的借贷功能无限扩大化了。 王安石的主张是富国。他不止一次声称:“百姓所以养国家也,未闻以国家养百姓也。”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王安石的以借贷为主要手段的青苗法开始施行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并州之政(三) 王安石的青苗法,就是直接把常平仓里平时用来借贷、赈济的粮食换成现钱,然后贷给农村百姓。百姓借贷的时候,必须由贫富相保。由富户来充当甲头做保人。如果贷款的人还不起钱跑路了,就拿富户是问。又把百姓分为五等,最穷五等户的贷款不能超过一贯五百文,第一等户贷款最高不能超过十五贯。还款时利息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间。一年分夏、秋两季借贷,正月三十、五月三十放贷;五月、十月收贷。 百姓在日常生活和进行生产活动时,必然少不了钱。但普通百姓用来换钱的,除了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织出来的布,便别无他物。在要急用钱时,总不可能把一家子的口粮都给卖了吧?而且你越是急难之时,商贾就越会压价。搞不好粮食反而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于是百姓们就只能去找那些豪强富户借钱,富户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借钱给你可以啊。拿房子田地来抵押。还不起没关系,直接收了你的田地宅院就行了。而民间借贷,虽然当时宋朝官府有明文规定,每月利息不得超过六分。但后世的高利贷违法都一样有无数人钻空子,宋朝又怎么会有人想不到呢。后世那些搞贷款的收什么手续费之类的,都是向我们的祖宗学习的。 百姓们被这么一搞,自然是想还也还不起。于是到了最后,田地都没了,搞不好人也要变成奴婢佃户。有鉴于此,为了平息越来越激烈的土地兼并和社会矛盾,顺便也给朝廷搞创收,王安石顺理成章的推出了青苗法。 青苗法全面推广之时,王安石和其他人就在一部分地区搞过试点,反应上来效果都很好。官府增加了收入,百官得了实惠。唯一遭到损失的,就是民间的富户豪强们。没人找他们借钱了,他们所垂涎的高额利息和土地都变成了泡影。 而为了控制地方官员乱来,王安石甚至还规定了青苗法不准搞强行摊派。只能贷给那些确实有需要的人。不想贷的,不许强行放贷。 可惜政策是好政策,到了地方却是变了样。地方官员为了政绩,为了创收。哪里管你这许多。不但大搞强行摊派,还非得把钱借给有经济实力还得起利息本金的富户。富户不要都不行。而真正想要贷款的穷苦百姓,却是只能想一想,连负责放贷的官员的面都见不到。 这么搞,自然是全国骂声一片。支持的骂,反对的也骂。搞得王安石那是焦头烂额。 对这段故事非常清楚的李利,自然不会再犯王安石的同样错误。所以他谨慎又谨慎,把所有的纰漏想了又想,方案改了又改。然后这才召集荀攸、贾诩、钟繇、徐晃、张辽等人开会。 李利道:“这次会议,我们来讨论下常平仓的问题。” 青苗法与常平仓一脉相承。汉朝此时的常平仓已经形同虚设,李利只能从小处开始,先把并州、河东两地的常平仓恢复起来。然后再在常平仓的基础上,引导出青苗法。 汉朝的常平仓,比起唐、宋的常平仓,少了借贷和免费赈灾两个特点。它只具备向京师运粮以及控制市场粮价的功能。 李利也想一并把后世唐、宋的常平仓功能给添加进去。便见李利道:“自桑弘羊设平准法,常平仓已于国朝推行二百余年。此制于国于民皆有利,一朝废弃殊为可惜。吾今欲于河东、并州再设常平仓,储粮以备灾年。” 常平仓运作好了,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制度,在并州和河东再复常平仓,对大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最起码,手里有粮,心中就不会慌。于是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李利对荀攸道:“公达,稍后帮我向朝廷拟表,请复并州、河东常平仓。等并州、河东运行良好,再奏请朝廷,于关中全面施行。” 荀攸拱手应命。 李利又接着道:“常平仓如此大的规模,如此好的制度,却只负责向京师运粮以及丰年收粮、灾年放粮。着实有些可惜。若遇大灾,百姓不得活时,常平仓是否可以放粮赈灾,以济穷困?是否可以将多余的储粮暂借给百姓度过难关,着其境况好时,再行归还?” 这事情,大概情况李利还是和荀攸、贾诩以及钟繇通了下气。但徐晃、张辽、王凌、裴潜、贾逵等人,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些人一听李利的计划,不禁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这样的政策表面上是好,但实际操作中可就说不好了。大家都是人精,这灾年赈灾救穷困流民,还要把粮食借贷出去,李利获得了民心,百姓获得了好处。可年年放高利贷,在这一块吃得满嘴流油的大户们的利益,谁来关心呢? 若是官府推出这样的政策,他们会答应吗?肯甘心吗?而在座的诸人,除了贾逵家里穷一点之外,哪一家不是当地的坐地户?哪一家没有放贷的业务?他们都是家族中的精英分子顶梁柱,这放贷到底有多赚钱,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 要让他们切割这一块出去,心中着实是万分不舍。自己的前途、追求和家族利益发生了冲突,该怎么办?人都是很复杂的,不是每一个人都高尚到不食人间烟火。在座的诸人中,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对这一切,李利早就在意料之中了。人性莫外如此,现在自己要向在座的人身后的家族砍上一刀,他们不心痛那才叫快。不过既然李利敢提出来,自然也有他解决的方案。 见没人说话,李利就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家里不肯,只要你们家里愿意停止放贷,宝兴钱庄可以让你们入股。”这话是对着王凌等人说的。像贾诩等人,早就持有了宝兴钱庄的股份,事实上他们的利益已经和李利的利益严密结合捆绑在一起了。 宝兴钱庄是朝廷特许可以铸钱的机构之一,现在宝兴钱庄的网点已经密布关中、并州。凭票通行天下,是宝兴钱庄喊出来的口号,随着并州和关中的互通,没有人再会怀疑宝兴钱庄的前途。而宝兴钱庄,也早就已经开始盈利了。这么一个聚宝盆,他们若是能够参与进去的话,也足以向家里交差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青苗之法 事实上如果李利态度很强硬的一意孤行,在座诸人在面对自己的前途和家族时,也只能做出唯一的选择,要么服从李利,要么站在家族这一边。 但无论怎么选,这都会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李利是政坛突然升起的一颗新星,此时正炙手可热。离开他,自己除了去长安朝廷养老,那就只能去关东谋职了。可服从他,家族利益又将会受到严重损害。现在这个社会,宗亲、血脉是至关重要的,要是背叛家族利益而让个人得到发展,这事他们也很难做出来。 正自两难之间,李利给他们做出了选择。这就是李利会做人的地方了。不用你们为难,我给你们补偿不就完了么。什么事都可以谈,我最喜欢的就是双赢了。 狗大户们停止向民间放高利贷,让他李利插手进来。而李利则把自己的基本盘宝兴钱庄打开一道门缝,放狗大户们进来。实际上算的话,李利还吃亏了。 将来青苗法施行之后,宝兴钱庄将是李利麾下唯一审核、发放贷款的机构。诸豪强士绅们成为宝兴钱庄的股东之后,同样也可以享受到贷款的红利。只是这利润没有他们自己搞那么高罢了。利润没那么高,风险自然也会降到最低啊。 再一个,宝兴钱庄要是在将来能够发行信用货币了。呵呵呵呵呵,这利润估计会吓死很多人。 当然,李利也不是没有收获,大家利益均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后,那么这些人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士族势力,也就彻底会为他所用。当他将来发展越来越好,前途一片光明之时,他们将会主动动员一切人脉资源,推动着李利不断前行! 有了李利的这句承诺,接下来大家就活跃多了。忧心尽去,那还等什么,尽快为老板出言献策啊,不然工资岂不是白拿了。 王凌就先说道:“主公,如此一来,各郡大户估计会纷纷反对,到时我等该怎么处置?” 大户们当然会反对,可以想象得到,李利的政策一出,绝对是百姓一片叫好,士绅们反对如潮。 这会汉朝不像后世的唐、宋朝廷一样,官府开始向百姓放贷。而百姓们在碰到难处时,除了向大户人家举债之外,还能怎么办呢?有别的出路,怎么会去借高利贷? 而实际上,这些借高利贷的百姓们,十有八、九都是有田有地的自耕农。大户人家最喜欢这样的借债人了。他们以田产为抵押,向大户借款,最后无法偿还的时候,田地就会被大户侵占,而这些借贷的百姓,不是沦落为佃户,就是成为这些大户人家的奴仆。为了“合法”得到田地,大户人家在把钱放出去之后,会想出各种办法手段,让借债人还不起钱……古代王朝的土地兼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来源于此。 汉朝没有重视、解决这个问题。但后世的王朝,却吸取了教训,唐、宋都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可现实的问题就是,官府的办事效率,从古至今都是极其拖沓的。当天灾、人祸发生时,有困难的百姓找到官府借贷,要么借不到,要么只能借很少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要么就是给你拖着,这很多可都是救命钱啊,怎么能拖? 所以唐、宋官府虽然也推出了一系列的解决方案,但实际上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被得到缓解,所以才有王安石横空出世搞青苗法。 现在李利想搞的青苗法,不但想要用以来一解百姓急难,还想要把王安石变法的弊端给尽量消除。这其中难度虽然很高,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王安石变法,虽然有宋神宗支持,和一帮党羽相助,但支持他的人还是太少了。而且他搞的范围也太大了,毕竟是在全国进行推行。 而李利又不同,虽然天子和朝廷不可能表态坚决支持他的行为,但在河东和并州,那就是李利说了算。他说一句话,绝对要比后世的宋神宗和王安石顶用。而且,围绕在李利身边的贾诩、荀攸、钟繇,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人才,年轻一辈的王凌、裴潜、贾逵、张既等人,也是一时之俊秀。比起王安石身边的人才来,只强不弱。更关键的是,李利他只在自己的地盘里折腾,船小好调头,出了什么问题也能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去解决。当然,掌握着并州、河东的最高军政大权,这才是李利最大的底气所在。哪个不听话,只要李利愿意,他随时可以一声令下,便让人头落地。而宋朝,争来争去,最多也就是罢官去职,流配外放。 政治改革哪里能不死人的?不弄死一批人,什么改革都永远不可能会成功。李利就经常想,要是王安石能够下狠心,把反对派都弄死,北宋会陷入新、旧两党之争,然后最后变法失败,导致灭国么? 听得王凌发问,李利就笑了,他笑得很开心,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反对,他们凭什么反对?朝廷施政,惠及百姓,难道还要他们的同意么?” 确实,大户们想反对,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也只有与民争利这一条。可这一条也是不怎么能站得住脚的,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利的政策,究竟是与民争利多,还是惠及百姓多。大户们想反对,也只能暗底里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利要先安抚好麾下王凌等人的原因了。像祁县王氏、太原王氏,河东裴氏、卫氏等等,都是当地的顶级门第,把他们给安抚好了,其实问题就差不多解决了一半。另外再让这些人去当内应,有谁想搞事,呵呵呵,到时一抓一个准。 李利正愁自己财富还不够呢,人无横财不肥,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得上抄家来得更快更爽的财富增加方法呢。 王凌一想也是,于是便不再做声了。李利又笑着继续道:“当然,那些人利益受损,心中必然是不服不甘的。而今豪强宗帅各有奴婢部曲,若有人于中串连,指不定就有人起兵作乱。” 听到这里,裴潜就道:“主公多虑了,他们安敢反叛?”在裴潜看来,李利简直是用兵如神,把河东白波军、并州高干、匈奴部以及诸胡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又有谁敢有如此胆量,敢挑战李利的权威。莫不是想死么。 李利笑道:“利欲熏心之下,他们有何不敢。” 第二百六十四章 青苗之法(二)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世界上都有人敢刺王杀驾。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李利把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 今天的会议,李利主要就是想把青苗法给自己的班底通一个气,然后把河东、并州的大族给拉拢过来站在自己这一边。 像王凌、裴潜等人都没有意见了,其他人自然更加不会有意见。荀攸、贾诩、钟繇他们的家族不在并州与河东;徐晃、张辽等人比起文官来,更加好解决。他们的忠心来得更直接些,而且李利待他们更是不薄,赏赐不断,宝兴钱庄的股份也让他们持有。所以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会议一致通过常平仓新增赈济、借贷功能之后,李利就把借贷功能,也就是青苗法单独拿出来与大家商量了。 想要做成一件事,提出想法很容易,但把想法完善,再不差毫分的施行下去,这就有些考验为政者的手腕和智慧了。 在座诸人,可谓都是一时之选,世之俊杰。李利想到的和没有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并且都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最后,会议决定,先于河东郡、太原郡和上党郡三地先试行青苗法。等达到预期目的之后,再向并州全境铺开。 河东郡是李利起家的地方,卫氏、裴氏、贾氏、柳氏都被他收服了,白波军已经被招安,盗匪也不见踪迹。可以说是李利麾下最好的一块试验田。而上党有钟繇,太原则是王凌的老家,又另有裴潜、张既等人在,所以这两地对于政策的贯彻实施,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其他诸郡,李利也就只能认全各郡太守、郡丞,下面的那些县令、县长,他都不太熟悉。所以暂时得先放一放,有时候事情操之过急,反而不好。不如等条件成熟之后再进行。 三郡设平准掾、青苗掾各一人,分别负责郡中常平仓和青苗货款的运作。于并州刺史府下设采风使,负责到各地暗访核查常平仓和青苗法的推广、施行情况。 常平仓先行运作,于并州及河东各县,设立常平仓,开始向民间收集谷物粮食。青苗法则由河东、太原、上党三郡官府与宝兴钱庄进行合作,于三郡全面铺开。 李利的要求是,不动则矣,一动就要动静闹大一点。一定要派专人,下沉至乡、集、村等基层单位,把并州的政策给百姓们讲明白。告诉他们这条政策会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在哪里、找谁可以办理。所有的流程一定要让百姓们全部清楚、明白、消化。后续采风使下去,如果发现有乡邑还有不明白的,就一定要追究当地政策宣讲人的责任。 李利的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乡、县三老,之前都是选地方上德高望重能服众的人来担任的。可是到了后来,就慢慢变质了。德高望重的标准是什么?可能就变成谁有钱、谁人多了。到了东汉末年,乡、县三老,很多都是由当地豪强富户充当。要是还依靠他们去办事,尤其是让他们来帮忙推行青苗法,那不乱套才怪。 做事,一个是钱,一个是人。这两项管住了,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现在李利就直接绕开县、乡三老,让各郡青苗掾,平准掾直接下基层,直接与百姓对接,这样的话,在政策这一个环节,各地大户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糊弄百姓了。 李利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个时代,文盲太多了。根据《剑桥中国史》和《民国教育史》的资料,到了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中国的文盲率都还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而那些认识字的百分之二十,里面好多只认识几百个汉字。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只能称为半文盲。所以在汉朝的这个时候,教育落后,绝大多数百姓只知道听、说,但文书布告上面的字,却是一律不认识,得要有专人来讲解才行。以前讲解布告上的政策,那是三老、游徼、啬夫们的事。但青苗法事关重大,李利不放心。怕下面有人弄鬼做手脚,所以也只能自己这边派人下去了。 另外,青苗法,李利再三强调,不把这个事情当做政绩考核,严格限制强行摊派。谁敢搞强行摊派,就地免职。 至于利息的话,暂时定为百分之十五。也是分春夏两季发放,夏、秋两季收回。正月和五月放贷、六月和十月收贷。但这规矩并不是死的,常例是如此,但也有特例,比如有人要借长期的也行,宝兴钱庄可以办理最长期限为三年的借贷。而如果百姓实在还不起,宝兴钱庄则会根据具体调查完的情况,把报告提供给李利,让最高层来决定,是给予一定的宽限期,还是没收百姓的田地财产或者是让他以服役来抵债。 可以说,李利的政策,比起王安石的青苗法,充满了弹性。而给百姓留下了足够的腾挪空间。 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两个人的出发点就完全不一样。王安石想的是要挽救北宋的财政,延续北宋王朝的生命。李利他并不缺钱,他想的是如何尽量惠及百姓,然后在一片废墟之上,重建美好家园。李利那是把青苗法当作慈善来做,只要不亏本就行,他希望以此来收获民心,最大程度的让百姓以后一直跟着他的脚步走。 所以两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到最后政策施行下去,收获的结果自然也会不一样。 很快,三郡常平仓就陆续建了起来,而后随着人员的到位、培训,青苗法就正式亮相三郡了。 只见三郡各处要道、亭邑乡聚之间,都有专人在敲锣打鼓,把百姓号召起来,然后向他们开始训令。 为了让百姓一听就明白,李利亲自指示,让把青苗法的政策写得尽量直白,所有修饰的文辞都通通去掉,全部用简单通俗的大白话写就。 李利在并州、河东的威望非常不错,得益于他大量减免口钱算赋,又鼓励嫁娶生育,分发田地。现在一听说李将军有新的政策,百姓们马上就放下手头的活计,呼朋唤友,一起结伴来到亭前,听差吏讲解分明。 这一听,就听得沉迷进去了。 并州很多百姓都是新附的流民,身上无债一身轻。可当地百姓却不一样了。谁没个闹饥荒的时候。闹饥荒的时候,谁身上没点债? 一听说现在官府可以借贷,利息远比富户们的低,百姓们顿时就心动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青苗之法(三) 人群中,顿时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啊?要是真的,我就去官府借钱,先把王家的债给还了。要再拖下去,我家的地就没了。” 有人就不耐烦的回嘴道:“你没仔细听吗?李将军吩咐下来的事情,那还有假了?李将军自来河东,给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你不记得了?” 最开始说话的,顿时就讪讪一笑不说话了。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越听越是按捺不住,却是挤出人群,匆匆回家取地契去了。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是身上有债务的,都想着回去取地契,然后去寻官府贷款,用低自贷款,去把自己身上的高息贷款给还了。 人群中有百姓,自然就会有大户人家的耳目。他们打探得明白之后,就飞奔回去向自家的主上报信。 闻喜,王氏。王家家主一听,顿时就站了起来,问道:“果真如此耶?”在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顿时就坐不住了。 李利这个政策,简直是断他们的根啊。王家传承到如今,能有良田千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放贷啊。要是以后没了百姓来借贷,那他们一家的锦衣玉食,该如何维持?儿孙、族人越来越多,到时土地不够了,怎么办?要让他们王家儿孙,再受祖先已经受够了的苦吗? 这绝对不行! 王家家主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毕竟只是个普通富户,平时也只能在闻喜摆下威风,出了闻喜,谁认识他老王是谁?而李利的政策,又岂能是他所能左右、撼动的。 一想到自己拿青苗法没有办法,王家家主就急得团团转,到最后,不由眼前一亮,在闻喜,不还有裴家么。自己和裴家一比,简直就是个小虾米。裴家的家业,可比自己王家大多了。不如且去探听裴家的动静如何。 说做就做,王家家主马上吩咐下去,让下人备车,他要去拜访闻喜裴氏。到了裴府,裴家的当家人,裴茂之兄,裴曦接见了王家家主。但在王家家主提到青苗法时,裴曦却是哈哈笑着打着太极:“王兄,既然是李将军推行的政策,我们不如照章遵守便可。在并州与河东,谁敢忤逆李将军?” 王家家主心想,裴巨光在朝为九卿,你侄儿裴潜为李利效力,在闻喜,你说你裴家对李利没有影响力,怎么可能?你裴家是河东士族之首,最大的高利贷头目,你现在却说什么照章遵守,这岂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这绝对是拿了李利的好处了。 王家家主左磨右缠,裴曦口风却是紧得很,王家家主得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不由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说道:“想不到裴世兄竟然如此无情,完全不顾乡梓死活,世兄莫非河东、闻喜只有你裴家么?告辞!” 言罢,竟然拂袖而去。 裴曦也只是轻抚柳须,起身相送而已。 接下来,闻喜、甚至河东的各地大户,都先后派人到裴曦这里来打探消息。有那交情深厚或有姻亲关系的,裴曦就指点几句。其他的,裴曦却是一言不发。在诸人离去之后,裴曦就拿出一个小本子,把前来拜访之人的信息全部给记录了下来。 姓甚名谁,资产若何,态度如何,是否值得重点监控,一一笔录在册,然后便派了人来,护送册子一路送到河东郡中贾诩手里去了。 这就是李利的法子了。政策推出来了,大户们肯定会有反应。但他们在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定会去问当地大户中的领头羊。而河东、太原、上党三郡的领头羊们,基本上都已经被李利给收编拉拢成自己人了。 然后一声命令交待下去,这些自己人,又成了给李利收集信息的坐探了。李利为了提高这些人的积极性,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详细记录,若是当地有哪家胆敢异动,立即上报,核实之后,在查抄家产时,可以分给他们被抄家者全部财富的两成作为信息费用。 这坐在家中,根据实际情况来记录几句话,然后搞不好天上就能掉馅饼下来。这等好事,哪个不愿意做?要知道,有资格登他们门的,家里起码田地都在五百亩以上。这要是有人要搞事被抄家了,他们就能坐享其成,半分力气都不用出就能平白得到两成的财富。 可以说,从裴家到王家、卫家等等,现在都只伸着脖子,盼着地方上能出几个胆大包天的傻子来。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大发其财了。 李利的青苗钱,已经没有他们插手的机会了。虽然李利已经做出了他的补偿,但出于人性的贪婪,他们自然而然的,还是想得到更多。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找找办法了。或许,暗中操作一下,逼反几个看不顺眼的人? 其实,按裴曦的想法,他还是想碰一下青苗钱的。甚至方法都已经想好了。比如他全力支持青苗法在河东、闻喜的施行。然后再去买通地方官,比如闻喜的青苗掾。 只要让百姓去县衙申请青苗钱时,青苗掾那里用各种方法借口拖延一下,一直拖到这户百姓撑不下去了,百姓就自然而然会找到裴家来。到时裴家会出示两张借据让百姓签名,一张是青苗钱的,一张是裴家自己的。等百姓画押之后,裴家就拿着青苗钱的去找青苗掾拿钱。 到还钱时,百姓会出现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还不上裴家的高利贷,那么裴家就会收了百姓的田地房屋甚至是人,然后去县衙把青苗钱连本带利还上,顺便县衙也会把田契地契一并过户给裴家。这样大户得了田地、县衙也没亏本,只有百姓就被坑惨了。 另外一种就是百姓能还上。这样更好,裴家得了高额利息,县衙得了青苗钱本金利息,同样是皆大欢喜。 无论哪一种结果,得益的都是官府和裴家,而利益受到损害的,就只有普通百姓。其中种种关节,都有可以遮掩、打通的地方。 比如收买官吏,裴曦从来就不认为有什么真正收买不了的官吏,收买不了那是你出的钱还不够。比如百姓在县衙拿不到钱,要告状怎么办?呵呵,古代道路就这么几条,裴家势力如此之大,只要把守几个要道,就算你进了县城,进了郡城,甚至到了李利所在的太原城,裴曦都有办法把告状的人给弄回来。 至于暗访的采风使,裴曦一样也有把握来对付他。可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裴曦就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第二百六十六章 青苗之法(四) 只是早就知道裴曦性子的裴茂和裴潜,在第一时间就来了书信,千叮咛,万嘱咐,让裴曦别暗中搞事。这次裴家一定要坚定的站在李利这一边。裴曦虽然没有出仕,但他并不笨,反而相当有智慧。不然偌大的裴家也轮不到他来执掌。 裴茂和裴潜都如此郑重其事,裴曦自然是选择相信弟弟和侄儿的判断。他没有在官场,对于政治局势的走向,自然不及裴茂和裴潜敏感。这接到信之后,他也只能心中暗呼可惜了。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下手,实在是让人叹息啊。 裴茂在得知李利的做法之后,为李利的勇气、胆量和匪夷所思的想法而击赞赏不已。在裴茂看来,此时的李利,与当年初入仕途为洛阳北部尉的曹操十分相似。两者都是勇于任事的人。也有着坚定的性格和手段。 只是曹操终究还是失败了,他当初在洛阳北部尉任上,设立五色杀威棒,确实是让无数权贵为之避退三舍。但之后,曹操却被明升暗降,弄出了洛阳,去顿丘担任县令去了。后来曹操又屡遭打击,到现在,成了一方诸侯之后,还有几分当初忧国为民的初心,那就非常值得商榷了。最起码,当初的那个使政教大兴,一郡清平的曹孟德,是不会拿起屠刀,屠戮无数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的。 而如今的李利,实力却不是当初的曹操可相比拟的。现在的李利,一句话便足以让并州和河东俯首听命。朝廷在并州与河东,威信完全不能与李利比。裴茂甚至怀疑,要是朝廷想在河东和并州和李利对着干,输的也一定会是朝廷而不是李利。 因为李利才是并州和河东无数百姓的衣食父母。他免除了朝廷之前不断累加摊派的口钱、算赋和田租,他给无地百姓分地,他剿匪,却胡,开荒,修路,修渠,给百姓聚居点打水井,造水车……无数百姓因他而活,视他如再生父母。就更不用说李利集团的强大军事能力了。 朝廷直属的兵马,寥寥无几,而李利以一己之力,击退袁绍势力高干,驱逐胡骑彻底退出并州,这份本事和实力,就足以让朝廷想在并州搞事之前,思量再三。 可以说,李利发展到了今天,他身上李傕之侄的标签已经越来越淡了。朝廷中的无数公卿士大夫,只要眼睛不瞎,就都会知道,李利要比已经逐渐老朽的李傕有活力多了,有发展前途多了。甚至,未来朝廷的安危,都寄托在李利的身上。这可不是乱说的,以现在李利的能力,要他对朝廷有了恶感,朝廷就靠三辅之地,能养得活这么多官员和士吏吗? 既然李利把青苗法看得非常重,设立了重重障碍和手段,来防止他人搞破坏。那么惹怒他的人,下场一定会很凄惨。裴茂和裴潜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坚决的要求裴曦站在李利这一边。 钱是赚不完的,李利也做出了他的补偿,补偿虽然不多,但这已经给出很明确的信号了。就是李利很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向前走,而不是自己吃独食。至于未来走向哪里,裴茂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兴奋,激动。于是对于李利的善意,他自然是全盘接纳,并要裴家全力配合,一刻也不得松懈。 和裴茂一样的聪明人还有很多,河东和并州的一些世家,选择了坚定、全力支持李利。当然,也有一些不识时务,不知天数的,在得知自己利益遭受到损害又得不到足够的回报之后,一股暗流就开始于并州、河东搅动起来。 其实,李利还是有补偿方案的。但他的补偿方案,却只给予了选择支持他的家族。那就是债权转移方案。比如裴家借给一个百姓一贯钱,约定一年归还。但现在李利推出了青苗法,百姓去官府借了青苗钱来,把裴家的钱给先还上了。这样的话,裴家就会造成高额利息损失。李利给出的办法就是李利把这些债权都买过来,利息本金都按着裴家约定的来。这样的话,百姓把钱还给李利就行了。 这其中,裴家得到了本金和原本应收到的利息,百姓借到了官府低息的钱,再也不用日夜为高利贷而发愁。唯一会遭到损失的是李利,他会付出一部分原本是百姓应该承担的利息钱给裴家。 一个裴家,在外面放贷多少钱?那再加上卫家、王家等大大小小的家族呢?李利得额外支出利息多少钱? 不过李利现在家里有矿,他不在乎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不是问题。用一些钱,能收获诸多世家士族们的好感,李利巴不得。 那么有人就问了,既然有补偿的方案,李利也有钱,那为什么不在并州和河东三郡全部施行来平息所有放贷人的怨气呢? 是人就会分亲疏远近,不优先补偿裴家、卫家、王家等这种坚定支持自己的家族,这怎么体现李利对这几家的重视来?让这几家和别的士族待遇一样,李利可做不到。有差别待遇才会有动力和竞争力。前面的会感到荣耀,也有压力,后面的会看到希望想法追上来。 另外,李利再有钱,钱也不能乱花,能省一点是一点啊。而且李利的最终目标是打击世家豪强,这河东、并州的豪强大户们,李利觉得还是有点儿多了,不趁这个机会洗洗牌,那怎么行。与裴曦等人的阴暗心思一模一样,其实这会李利也在坐等有人跳出来造反了。 李利在这乱世挣扎了好几年,之前一直都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稍有不慎,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到现在夺了并州之后,才暂时能够喘口气了。他这几年,一颗心早就被磨砺得冷酷无比。所以他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能找到机会打击对手、敌人,他才不会放过。 只要那些人敢跳出来,他这里就会雷霆万钧的发动行动。到时那些豪强们就都会被抄家,家财田地,自然就会归他所有。 要发财,得抄家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青苗之法(五) 如果说之前各大家族心中对李利还颇多怨言的话。李利的债权转移方案和举报有奖方案,却是让大家的怨气一下子就小了许多起来。然后也不吭声了,踏踏实实的配合李利做事,然后整日里在家琢磨该把谁圈上那个待宰的名单。 青苗法,无论是李利还是王安石,最担心的还是强力反对势力的出现。但李利站在王安石的肩膀上,看得比王安石更远更清晰,所以在他的诸般手段之下,河东、上党、太郡三郡,表面上那叫一个风平浪静。 既然以闻喜裴家为代表的大族都不反对,反而全力配合。那么三郡的青苗法政策宣讲,就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千家万户。 而苦民间高利贷久矣的广大百姓们,闻风而动,喜笑颜开的成群结伴,走向了宝兴钱庄这个青苗钱的代办点。有的借一年,有的借三年,青苗钱的利息极低,只要他们勤快,用心,除非连续大旱大涝,不然这钱就不可能还不上。而下去宣讲的官吏们也和他们讲得特别明白,如果真碰到大灾年,这个钱还可以宽容延缓期限的。这下那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甚至家里没有欠账的人都壮着胆子来借钱了。借钱做什么?买耕牛啊。这事官府更加支持。李利和胡人一仗打完,不知道抓了多少牛马羊。这又不能都吃了,长期养着,那也耗费草料。李利都有些头疼了。他本来还想在青苗法推行之后,就在并州搞一个耕牛租赁业务的,现在发现下面的汇报中,说有百姓贷款购买耕牛,李利不禁大喜。 这说明什么,说明百姓对他李利治理并州非常有信心,而且持看好趋势啊。不然他们怎么敢买耕牛?要是局势不稳,买头牛放在家里,那岂不是给自己招祸么。 耕牛这种大牲口,无论古今,在农业生产活动中,地位都是十分重要的。后世的21世纪,农村都有农户在养牛,凭借着畜力来进行劳动生产。何况汉朝? 李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马指示,让下面人执行:“自即日起,办理耕牛贷款的,利息再低百分之五,总利息按百分之十收取。”另外,李利又喊了人来,让他们去统计自己麾下那些不能作战的马匹的情况。 有些马匹,受伤了,老了,或者是先天发育不良的驽马,李利也让全部放到贷款名录里去。要牛的给牛,要马的给马。尽量把手头的过剩资产盘活、变现。 这个信息传达到三郡之后,三郡百姓更是沸腾了。国朝开国到如今,几近四百载,哪里有如此的好事?于是人皆念李广恩德,口口相传。传遍了并州,又传遍了关凉,而后又随着商队传向了关东大地。 青苗法在三郡推行一个月后,统计显示,效果非常好。总计放贷三百余万贯,惠及农户十万余户。要知道,这三郡人口,在桓、灵二帝的巅峰时期,人口也不过只有百万人,三十余万户左右。从中平年间的黄巾之乱起,一直到如今,并州、河东战乱不休。期间百姓死于战乱、亡命远方的不计其数。也是李利到了河东,悉心治理,又四处招抚流民来归,这才让河东人口急剧增长。而这三郡人口,于去年年底的上计中,加起来也不过八十万出头罢了。现在惠及农户十万有余,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覆盖了三郡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能有这个结果,李利岂能不高兴?开局一片顺利啊。在这个喜讯传遍整个并州、河东的时候。那些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在经过暗中几番来往沟通之后,他们约定,于并州、河东一并举事。如果说之前是想给李利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这并州与河东究竟是何人说了算之外。现在随着河东白波军首领平难中郎将韩暹等人的加入,他们的腰杆子顿时又粗了几分。却是有着些许野望了。 只可惜,叛乱分子刚刚集结到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喊上几声口号来宣示自己的正义,许几个承诺来激励下士气。就被突然出现的士兵们破门而出,然后一网成擒。 这些人纳闷到了极点,如此隐秘之事,李利的军队怎么来得如此之快。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们的眼神在彼此身上看来看去,正自相猜疑的时候,一个中年文士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众人,径自走到韩暹跟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扶了他起来,笑道:“韩将军委屈了!” 这下,真相大白。原来,他们之中,早早就潜伏了一个内鬼。这韩暹真是深藏不露啊,谁曾想,他竟然是李利安插进来的。 原本以为韩暹不是李利的嫡系,自被招安之后,也只给了少许人马让他等几个镇守关隘,虽然挂了个中郎将的名头,但待遇、权力方面,跟李利的麾下嫡系武将张辽、徐晃等人比起来,相差甚远。韩暹等贼帅都是野惯了的人,如何受得这般管束?这样的人,应该可以被自己这边所拉拢。 自己这边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往返数次,许下无数承诺,这才说动韩暹等人兴兵。原以为可以干一番大事,谁曾想自己最依仗的力量,却是李利派进来的钉子。 一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就是心若死灰。再看到自己纷纷沦为阶下囚,而韩暹却是笑盈盈的站在了荀攸的身后。于是便纷纷破口大骂起来,一声声,一句句,把韩暹骂了个狗血喷头。 “韩暹小儿,安敢使诈!你不得好死!” “竖子不足与谋,可恨可恨!” 韩暹哈哈大笑:“兵不厌诈!尔等以为能成事?殊不知尔等的一举一动,早就全落在李将军眼中了。便是没有我,尔等也是这般下场。” 众人叫骂了一阵,胸中那口气没了之后,想到后果,顿时脸色就大变,然后纷纷跪在地上,哭号着向荀攸卖起惨来。 “荀长史,饶命啊。小人愿捐献全部家产,恳请长史开恩,饶小人一命!” “荀长史,小人要举报,是姓王的强拉小人入伙的,小人有把柄在他手上,若是小人不肯,他就要让小人身败名裂,小人身不由己啊!” 看着一地鸡毛,荀攸叹息着摇了摇头。晚了,诸位,安心上路吧。 李利在并州平叛的时候,长安城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张济之死 却说李利平定并州的时候,韩遂曾与马腾勾结欲图李傕。当时李傕沉迷于巫蛊之术,一心想要求仙问道。疏于军政之事。还不听劝,张济、李利先后劝说,都没起到什么好效果。 结果却是被李利和张济发现了蛛丝马迹,忧心忡忡之下,李利只好使出手段,让朝廷把马超和张绣派了出去,去金城平定枹罕宋建的叛乱,顺便威慑下韩遂。果然,韩遂对朝廷大军的到来,感觉到了异常。于是便也只好停止行动,以观其变。 这一等,却是等来了李利横扫并州的消息。好吧,这下韩遂就是想搞事也搞不起来了。李利没了并州胡人的牵制,韩遂要是再动手,李利分分钟就可以率并州铁骑赶回来。 韩遂文吏出身,生性多疑,虽然掌军权多年,但他对于自己能否打赢李利,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小的都已经十分难对付了,就别说长安城中还有一个老的了。 这时,韩遂就不禁深恨起那个背后搞鬼,把宋建的事捅到台前的人来。当时韩遂与马腾发动在即,突然朝廷就下诏让马超和张绣一道出兵金城。马腾的兵马大部分都被马超给带走了,大将庞德又被贾诩看死在了河东,没了马腾这个内应,韩遂如何敢动?就算他还有胆,只怕他刚一动,去平宋建的军队,只怕立马就要变成剿他韩遂的军队了。 在马超和张绣带着宋建的人头和俘虏回长安之后,韩遂也马不停蹄的进行了行动。一方面,他让马腾在长安看着点,让那些俘虏安分点,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另一方面,他向长安派遣了无数细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排查他们是如何走漏了风声,引起了李傕和李利的警觉的。 查来查去,耗时近一年,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种种线索,都指向了张济。张济曾数次登门劝说李傕,还曾寄信去往并州。而最关键最重要的是,就是张济给李利寄信之后,朝廷这边就突然一齐运作枹罕平叛的事情了。 没有李傕、李利在背后力挺,没有张济起哄声援,朝廷拿什么平叛,有什么资格平叛? 把目标锁定张济之后,韩遂心中又恨又怒。他心想,自己与张济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把李傕给干翻了,这朝中参录尚书事的位置,一样也可以给你留一个啊。何必要坏我的大事?这张济真是坏的很呐。 韩遂却不想想,他与马腾联合,把李傕给弄死了,到了那时,又怎么可能放过张济?放过了张济,李利就会回来与张济联合,韩遂、马腾会不担心这一点吗?到时张济最好的下场就是部队被吞并,自己和侄儿张绣当个闲散侯爷安心养老;而稍有不妥,搞不好就有身死族灭的下场。 张济纵横沙场多年,经历风雨无数。他会拿自己家族的身家性命去赌马腾韩遂对他张济善良吗?怎么可能? 所以张济选择救李傕,才不是因为什么同僚旧情,更主要的还是想着要自救。李利孤军在外,李傕诸事不管,长安不能乱呐。于是张济通知李傕和李利,然后李利果断出手。转眼间,枹罕宋建授首,韩遂疑神疑鬼,李傕平安无忧,张绣马超立功,朝廷扬眉吐气…… 却只是把韩遂和马腾给坑苦了。事后马腾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马超平叛回来,得了赏赐,扬了名声,他这个当爹的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韩遂却是心不能平了。筹划如此之久,心血一朝尽废,他岂肯罢休。 在确定是张济之后,他就把满腔愤恨全部发泄到张济身上了。只是张绣和马超前脚平叛回来,后脚张济就出事的话,知道内情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韩遂身上,这却是韩遂所不愿意的了。暗中搞事可以,但不能把自己给暴露了。而策划这件事情,也需要一定时间。 于是,韩遂就派人在长安城中,进行了长期的盯梢。直至到把张济的日常规律、行动范围和路线摸得一清二楚了,这才开始准备刺杀工作。 这日下朝,张济如同往常一样,在护卫的陪同之下,准备回家。行至半途,张济只觉得眼皮一阵乱跳,坐下马匹似乎也有些躁动不安,他伸出手来,轻抚马匹的鬃毛,笑道:“你这畜生,今日却是怎么了,没填饱肚子么?” 放在几年前,张济早就心生感应,会提高警惕了。只是如今他养尊处优已久,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沙场的一军之主了。这时正逢一个转角,就只见这路口的一堵墙,便轰的一声,突然倒塌了下来。 里面一群蒙面人,正双手持弩,面无表情的对着张济一行,扣动了扳机。无数支铁箭,夹杂着恶风,疾射而来。变生肘腋之间,张济等一行,措不及手,防不胜防,便竟然被弩箭全部射翻在地上。一时之间,惨叫连连。 为首那个黑衣人,见张济被射翻在地,马匹把他死死压住,鲜血也从地上渗透了出来。就知道已经得手了。他低喝一声:“走!”然后把手中的弩机往地上一扔,就往另外一个窟窿里一钻,瞬间就走得没影了。 光天化日之下,朝廷重臣骠骑将军、平阳侯被刺。顿时就惊动了朝廷和京兆尹以及军队。 无数将士和差人把城门关闭,大索全城的时候,张济也被抬到了张府。他的侄儿张绣闻到消息,匆匆赶来。跪伏在张济榻前,垂泪不止。 李傕和马腾等人也赶来了,他们全都在外面,等候太医的消息。到了傍晚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张济醒了。他抬眼看了一下,见张绣在跟前,就轻轻动了动嘴唇:“让他们出去。” 张绣见叔父醒了,不禁心中一喜,又见叔父这般气若游丝,旋即喜色一敛,哀伤又重现脸庞。 张绣屏退左右,让他们出去守着之后,便见张济强振精神说道:“文锦,惠民前程远大,非我等所能及,我去之后,你便不要留在长安了,去并州,追随惠民,告诉他,让他替我报仇。” 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张济就开始大喘气了。张绣听了,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叔父,据勘察,现在遗失的凶器,似乎是李世叔军中的。” 张济呼呼往外喘了两口粗气,喷出两口血沫来:“糊涂,最简单的栽赃手段罢了,稚然要想图我,必不如此行事。他必会召我赴宴,于座中斩我,再以其军围我部曲,嘿。你不要管了,惠民知道凶手是谁。” 张绣急道:“叔父,凶手是谁?我这便引军去替你报仇!” 张济道:“凶手就是,是……” 言未尽,却是大咯一声,又是喷出一口乌血来:“文锦,勿忘我言!”然后大叫一声,便立时气绝,再也没有动静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张济之死(二) 其实张绣也不相信会是李傕对自己叔父动的手。但查获的凶器还是让他心里留下了怀疑和芥蒂。不过张济临终前的一番话,却是让张绣意识到了,惠民和叔父之间有些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甚至连李傕可能都不知道。可是,什么事情,叔父连自己也要瞒着呢?张绣百思不得其解。 张绣自然不知道,张济这是为了保护他。要是张济直接对张绣说凶手是韩遂,以张绣的脾气,和此时社会的风俗习惯,张绣只怕会立马起兵攻打韩遂。 可是,张绣打得过韩遂吗?在张济看来,张绣想要对付狡猾如狐的韩遂,还稍显稚嫩了点。而自己一死,李傕和朝廷里的那些人,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来瓜分、吞并自己的部队呢?这种可能是非常大的。所以张济才在临死之前,拼尽了力气,也要交待张绣,让他北上投奔、追随李利。不要在长安待下去了。这里政治环境恶劣,也不能保证韩遂就此会停手。张绣性子急躁,还是让他去李利那里的好。起码李利有这个本事庇护张绣和自己的家人。李利得到了张绣和自己的部队,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要给自己报仇。这就是张济的想法。 很多关节张绣还没有想通,但时间已经不容他再细想下去了。叔父已去,该先操办他的后事了。收拾好悲伤,张绣起身,大步迈了出去,推开房门之后,见到众人的眼光,张绣摇了摇头,顿时,悲声一片。 张绣看到自己的婶娘和堂妹哭作一团,自己不禁也鼻头一酸,眼眶又开始红了。李傕走上前来,他是大司马,百官之首,自然要代表朝廷做出表态来:“文锦,你放心,不管是谁下的毒手,我们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身后,杨彪、赵温等人,也走上前来,一一出声安慰张绣。平时他们与张济关系算不得和睦,但死者为大,人一死,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况且刺客胆敢向张济下手,却是触动了他们的敏感神经,让他们一起同仇敌忾起来。张济和他们是同一个级别的秉政重臣,张济带着甲兵都能遇刺,他们这些护卫能力更弱的文臣岂不是更危险? 所以现场的大佬们都愤怒了。发誓要把长安城翻个遍,也要把凶手给找出来。张济遇刺身亡,天子也大受震动。 他虽然不喜李傕、张济等人,但实事求是的说,现在他的日子,过得可比当初董卓掌权的时候要好多了。 董卓在的时候,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头顶,始终让他觉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董卓毒杀皇兄和何太后,手段残暴毒辣之极,让天子心中始终存在着巨大的阴影。 董卓死后,天子总算喘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王允与吕布在应对董卓旧部的问题上处置失当,导致李傕等人无路可走之下,悍然起兵反叛,攻入长安。 当日天子在城楼之上,亲眼目睹李傕等人大开杀戒,血洗自己身边的侍臣卫士,只如割草,天子大受刺激,只以为自己又会回到以前董卓掌权之时的黑暗日子。还好在担惊受怕几个月后,天子就渐渐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受到李傕等人的过分逼迫和欺凌。 原因有很多,有些天子想明白了,有些天子暂时还没有想明白。李傕等人,反叛之前不过是董卓麾下一校尉而已,他们这一生,从来没有达到过董卓这样的高度。董卓作乱之前,就已经是汉朝的高级官员了,官拜并州牧,爵受斄乡侯,再上一步就是三公之位了。而且董卓又统大军多年,所以他有挟制朝廷百官的胆量和底气。 但李傕他们却没有董卓这样的底气。像董卓上台之后,好歹还有人向他进言献策,毕竟董卓以前就和他们是一个圈子的,只是现在董卓混成了最大的那个罢了。但李傕他们自微末而起,朝中三公九卿谁会看得起他们?局限于眼光、谋略,他们很多时候不得不向公卿们妥协。 另外又有李利、贾诩等对李傕有影响力的人在中间转圜,劝其等善待天子与朝廷百官,这才有了今日朝廷风平浪静的一面。 李傕等人上台之后,天子虽然没有得到幻想中大权独揽,金口玉言的权力,但总的算起来,比在董卓执政时期,却是过得要舒适得多。 天子心中自然也会对比。此时张济遇刺身亡,他自然就念起张济等人的好来。于是极尽殊荣,赠张济司空,又赐下财物,以供张济丧事之用。同时着令京兆尹,全力缉拿凶犯。 到场的大臣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长安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恶劣事件了。现在当朝执政都被刺杀,他们自然会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其中,以李傕和马腾的脸色最为不好看。因为他们俩个,心中多多少少,却是有那么一点底的,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又要讲证据了。 李傕回到家里,铁青着脸,夫人牵着幼子李式上来迎接,李傕第一次没有对视若珍宝的儿子露出笑脸,对夫人说了句,就径自回了书房。 书房中,李傕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拍在桌子上,低喝道:“韩遂匹夫,你好大的狗胆!” 同时心中却又为韩遂的行为而感到阵阵发寒。韩遂今日胆敢刺杀张济,明日未必便不敢对自己下手。得加强身边的护卫了。 马腾回到家,也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言不发。他想,韩文约是不是疯了?竟然做出这等事来。不行,以后跟他得尽量少来往,不,要断绝来往。这样的人,还是尽量离得远一些好。 京兆府和张济的军队把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刺客的一根毫毛。当然,他们也并不是毫无发现,在侦查高手的指引下,他们已经连续发现了十余处刺客停留过的窝点,但追踪到了最后,却只能放弃了,一条地道,通向了城外,而这地道,在刺客撤退过程了,也给弄坏了。 等挖通后再找线索时,人家估计早就已经远遁千里了。 得知张济身死,韩遂哈哈大笑起来:“张济匹夫,你敢坏我大事,这便是你的报应!” 第二百七十章 暗流涌动 张济风光大葬,凶手仍然没有下落。 而这会,张济尸骨未寒,暗流就已经开始在涌动了。 这日,张绣回府,便见营中一个小校匆匆打马而来,见到张绣之后,滚落马鞍,急道:“将军,不好了,营中有人要擅自离营。” 张绣英眉一扬,道:“无故而离营者,收而鞑之,不听者,斩之。有军法官在,怎的如此慌张?” 小校道:“不是一人,而是大伙儿聚众要离营,军中弹压不住,怕惹出大事来,故遣我来速报将军知晓。” “什么?”张绣一听之下,不由大急,怎么好好的突然营中便有人聚众闹事?军队是他的根本,万万不能有失。听完之后,张绣便忙忙出府,打马向军营驰去。一路上,亲军护卫把张绣紧紧给护住,生怕再发生不忍言之事。 到了军营一看,见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正在对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群殴这种大规模流血事件。 张绣拍马赶到,大喝道:“你们干什么?” 张绣久在军中,声威仅次于张济,他一到,两边人马顿时就收敛了。这一边的无疑是张绣的铁杆,见张绣来了,神情激动,七嘴八舌的就嚷嚷了起来。另一边的一伙人,为首的几个对视一眼,却也缓缓把刀收了起来。张绣乃是凉州有名的勇将,在他面前耍大刀,那是找死。 张绣被众人吵得头痛,便一摆手,喝道:“肃声!”身后亲卫就开始击鼓,鼓声一响,大家就安静下来了,各依队列站好。 张绣站在最前,高声道:“选两个人来,与我说清楚,我倒要看看,这几日不在,你们在营中想干什么?要翻天吗?” 不一会,营中司马和军法官就都站了出来,军司马义愤填膺的说道:“禀将军,这几日将军不在,王磊与李安两人便欲离营还家。说老将军不在了,他们要卸甲归田。我便说将军不在,等将军来之后,让他俩向将军禀明之后,由将军决断。孰料今日这二人便纠集了这许多人来,意欲一道离营。军司马拿了两人,王磊与李安便竟然想要动手!” 张绣面无表情,只把目光从王磊与李安身上一扫,漠然道:“可有此事?” 积年之威,不是虚假,王磊与李安两个只觉得张绣的目光如剑,似能直透灵魂看穿一切,他们行了个军礼,说道:“将军,魏司马所言差矣。我们只想回家,一班兄弟们也有些厌倦了,于是便……” 话还没说完,张绣就喝道:“够了!王磊、李安,我张家哪里对不起你们?大家都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们要走,可以,但不能骗我。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讲实话的机会,再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念旧情,这便立斩了你们!” 王磊与李安都是追随张济已久的老人,知道张绣的性子说一不二。自己若再遮遮掩掩,搞不好就真的要变成刀下之鬼了。 于是两人顿时就跪了下来,向张绣拜道:“将军,是我等错了,不该鬼迷心窝,贪图富贵……” 却原来,张济这一死,就有人盯上了张济的部队。觉得张绣毕竟年轻,恐怕无法像张济一样牢牢掌控全军。于是就动用上了些许手段。拉拢人么,无非就是封官许愿、升官发财那一套。这一套放什么时代都有用。 这不,王磊与李安两个校尉就心动了。张济死了,军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王磊与李安自然就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他们俩说的也没错,他们之前确实是想卸甲归田了,打了一辈子仗,身上也积累了些许家底。回家再买上些良田,带上妻儿在家里好生过日子,岂不是比在这风雨飘摇的破船之上坐等来得要好?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张绣,就被别人给先找上门来了。离开张绣,去往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就能官升一级,钱财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来人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带走的人越多,到时发下来的赏赐就会越丰厚。 王磊与李安顿时就动心了。来了两波人,王磊与李安经过慎重考虑,左右均衡,决定了下家之后,就准备开始跳槽工作了。 他们先是想离营,被军司马拦住。一看此路不通,就想着干脆带着大伙儿趁营中没什么人注意,一鼓脑冲出去算了。到时就算张绣来了,也为时已晚。 谁曾想,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军司马是个心思慎密之人。他见得王磊与李安似有异动,心思一动,又想到这个特殊时刻,于是便不由提高了警惕,加强了防备。所以王磊与李安刚纠集人马冲出来,却是被军司马带着另外一拨人给死死拦住了。与此同时,又派人飞马去找张绣报信。 王磊与李安急了,想要往外冲,却被死死拦住,想要来硬的,对面的又都是多年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生死同袍,实在又下不去这个死手,两边正鼓噪吵闹之时,张绣飞马而至…… 张绣听完之后,心中大怒,暗中差点把这口钢牙给咬碎了:“我来问你,那说客是谁?” 王磊与李安还在犹豫,张绣大怒,到这个时候了,这两个贼厮还想为别人遮掩,于是便大喝道:“莫非真以为我杀不得你们乎?” 王磊与李安无法,这才垂首道:“来者两人,一人自称是董将军的麾下;一人自称是马将军的麾下。” 张绣脑海里一转,顿时就想到了两张脸庞,于是便问道:“可是董承、马腾?”王磊与李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今日里恶了故主张绣,又把新主董承、马腾给卖了,这长安只怕是待不下去了。 张绣冷笑一声,诸山头之中,马腾在长安的势力稍弱,叔父新亡,他就坐不住了。至于董承,却只怕是代表着天子来的。看来这皇帝,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啊。 张绣把事情想得明白之后,便看向王磊与李安,道:“自古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既然你等不愿再在我军中效力,我自然不会拦着。只是你们好大的肚子,竟然敢诱惑士卒一道离开?我今日若放过你们,岂不为天下人笑乎?” 言罢,拨刀在手,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往前一窜,却是先把王磊撞翻在地,又一刀把李安给劈成两半。再枭了王磊首级往后一扔,对亲卫道:“悬于辕门示众!” 斩了两人,这才对其他要离开的军士道:“大家共事多年,曾并肩血战,也曾痛饮高歌。都是凉州好儿郎,合则便来,不合便去,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日之事,我一概不问。有要走的兄弟,我绝不拦着,还会奉上盘缠。我张绣说到做到,若违此誓,天人共戮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张绣北奔 张绣雷霆万钧,斩杀了王磊与李安二人。又发下誓言既往不咎,当下许多之前被王磊、李安所诱惑之人,心中便顿时不想再闹了。这跳槽的带头人都死了,自己一介小卒,跑了过去无依无靠的又有何用? 当然,也有一些人,哪怕是张绣信誓旦旦,却也不敢在营中待下去了。仍然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向张绣禀告,要解甲还家。他们就是在赌张绣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出尔反尔,毕竟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张绣自然也不会为难这些人。心都不在这里了,强留何用。还得花钱养着他们,自己又不是傻。 处理了这件事情之后,张绣心里就想,这长安,只怕是真待不得了。叔父一去,自己无疑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李傕虽然可以庇护自己,但他现在诸事懒管,又能帮自己几次呢。况且,久困在长安,也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自己还年轻,难道这一辈子便这样在长安城中厮混下去吗?更何况,还有叔父的大仇未报! 想到这里,张绣目光便是一闪,又想起叔父临终时的叮嘱来。莫如,便离了长安,去惠民那里算了? 其实张绣和李利的交情不浅,李利刻意拉拢之余又在系统中天天加好感度,这样的操作之下,张绣对李利自然是心生亲近。只是让张绣犹豫至今的却是张济临终让他追随李利。意思就是让他认李利为主公。 这却是让张绣有些为难了。他与李利当年并称为凉州军中后起之秀,攻入长安之时,他也得封宣威侯,而且他比起李利来,更有一桩优势,就是他作为张济继承人的身份,那是板上钉钉了。不比李利,还存在着变化反复。可以说,当时张绣在面对李利时,心理上还是有着几分优势的。 后来李利去了河东,一步踏出,便彰显不同,短短几年,更是扶摇直上。但张绣也从来只有羡慕和感慨好友的际遇。现在却是让他这个老大哥去投奔李利,并拜他为主公,从身份对等到沦为下僚,这心理上的转换,张绣却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在长安,办完张济的丧事之后,并没有按照张济的吩咐带领军队离开长安,而是磨磨蹭蹭的拖到了现在。结果,他稍一不留意,便有黑手伸了过来。 无论是天子也好,马腾也罢,张绣自认哪一个他都招惹不起。既然这样,莫如趁早离开。不然的话,这二尊大神随便找个借口,搞不好就要把他的部队给解散、瓜分了。 说干就干,张绣为了不被人强留,便先去了李傕那里,向他哭诉道:“世叔,吾叔父在时,曾有言恐北方不宁,遂命我北上,为惠民效力。正欲行,却有人于暗中鼓动、招诱我军士卒。小侄连斩二人,方才弹压下来。非如此,一军皆散,世叔今日亦不复得见小侄也。小侄不敢于长安久待,欲请世叔护庇,使小侄得以生出长安也。” 李傕听了,勃然大怒。张济死了,他心情很不好。当年李、郭、樊、张,四人当年在以王允和吕布为主的朝廷的压力下,联合在了一起,同心协力,亲如兄弟,这才打进了长安城,得享权力富贵。如今郭汜、樊稠、张济皆死,故人已逝,徒留他一个,最近正伤春悲秋,暗自感怀。现在忽然又闻张绣的部队有被人瓜分的危险,他心中自然愤怒。 张绣不管如何,也算是他的晚辈,那些人竟然就敢如此胆大包天,一点情面也不讲。李傕就拍案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对文锦下手?” 张绣拜道:“只知其中一人是马将军麾下宾客。” 李傕就沉默了,想想也是,不是马腾这个级别的,谁敢惦记张绣?他这会也不想和马腾起冲突。于是便道:“你要去并州寻惠民,你尽管去,我看谁敢拦你?” 对于张绣去并州,李傕是乐见其成的。张绣继续待在长安,没什么出路了。倒不如去并州,自己那个侄儿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想来也不会亏待张绣。李傕要是放在几年前,可能还有想法,把张绣的部队也给兼并算了。 但现在他的一腔血勇早就被酒色消磨得干净。而张绣去了李利那里,其实也等同于他的力量,所以李傕压根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于是他便唤来家将,吩咐道:“你去营中见二将军,让他率部护送文锦出三辅。” 李傕口中的二将军就是他的从弟李应,李应是赵温故吏,也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李傕沉迷修仙之后,一应军中事务,便由李应在打理。 张绣闻言,便又拜了一拜,泣道:“此去不知何时能再得归长安,世叔多保重。” 李傕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去吧。” 张绣这便还家,往见婶娘,禀明情况之后,张氏就道:“文锦现为一家之主,自行做主便是。” 张济死后,按照汉朝的《置后律》,张绣成为张济的法定继承人,继承了张济平阳侯的爵位和军队。所以现在他就是张家的家主。 禀明了婶娘之后,张绣就让下人收拾,不一会,把金银细软都打包完后,就护卫着两辆马车,向军营去了。 到了军营,张绣让人击鼓聚兵,然后站于高台,对众卒士道:“吾今奉令,欲往并州效力,尔等可速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即出发。” 第二日,在李应的护送下,张绣带着军队开拔了。李应一路护送,送到了大河渡口,只要过了河,那就是河东地面了。到了李利的地盘上,任谁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李应这才与张绣拱手道别。 张绣看着滔滔大河,心中起伏不定。 这一脱困,便正是猛虎入山,蛟龙潜海也。 长安城中,天子得知张绣立斩二校,然后引军出走之后,不由心中便是一怒,他对跪拜于丹陛之下的董承道:“董卿说必可诱降张济旧部,如今张绣已然北走,董卿所说的人呢?” 董承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而下,哑口无言。 马府之中,马腾背着双手站在窗前,默默远眺北方,暗叹道:“可惜了。”张绣将才,奈何不能为他所用。而在长安城中,有李傕在,他也不好明火执仗的对张绣下手。于是也就只能看着张绣带着人马一路向北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张绣北奔(二) 张绣过了河,很快就有河东的人前来迎接了。李利得知张济身死,心中也感慨了许久。现在听说张绣要来,顿时就迸发了极大的热情来。 张绣是李利在董卓派系的凉州军中唯一欣赏的人。董卓遗留下来的政治军事遗产极为庞大,但董卓的继承人们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到得后来,也就只有张绣一人得享富贵善终。贾诩除外,贾诩严格来说,不是董卓军事政治势力的继承人。 张绣勇武出众,性虽急躁但亦能听人良言,这样的人,李利巴不得自己麾下越多越好。就算张绣将来不能够替他冲阵征战,留他在后面镇守一方却是毫无问题的。 李利便迅速传令沿途官府,要把后勤工作做到位,一定要让新来入伙的兄弟们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热情。 于是这沿途之上,每到一处,张绣一行便都得到了最高规模的接待。提前划定营区,热水、酒食、粮草供应,只要是张绣一行需要的,这边就已经提前给你想好、安排好了。 这却是让张绣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新丧叔父这个至亲靠山,长安城中众强环伺,恶意满满,他不得已之下,才仓皇北窜,如同败家之犬。张绣自己想起来,都是满腹心酸。却想不到,在李利的地盘上,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对待。这对李利的好感,顿时就又急剧上升。 等张绣率部快要抵达太原时,李利便早早就迎了出来。但见李利一身常服,率了贾诩、甘宁等人正在郊外相候。贾诩最近因为青苗法和张济之事,一直逗留在并州,河东诸事暂由王凌代掌。 远远看见张绣之后,李利就哈哈大笑着打马飞奔了过来,到得近前,便道:“文锦,我等你好久了。” 李利这一句话也没说错,他之前就想把张绣和马超给弄到并州来,大家一起培养感情,为未来的事业一起奋斗。但之前他的筹划并没有获得成功。现在终于等来了张绣,却是在张济去世的情况下,张绣被迫无奈做出的选择。虽然李利估计张绣可能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好歹,他总算是踏上了并州的土地。 李利相信,时日一久,习惯成自然。张绣的未来,估计也就只能是替自己打工效力了。 张绣见到了意气风发的李利,心情也是复杂得紧。眼前的这个当年大家一起称兄道弟的家伙,如今竟然也是一方诸侯了。掌控并州、河东二地,手握重兵。无论是朝廷还是关东诸侯,都不会小觑于他。自己和他的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远了。 张绣嘴角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来:“惠民,别来无恙。” 张绣的生硬,李利自然能够感觉得到。李利是个很会替人着想的人,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李利自己要投靠一个以前的兄弟,给他去打工卖命,这心里估计也别扭难受得很,不会比张绣要好到哪里去。 于是李利就忙岔开话题,把贾诩给让了出来,对张绣道:“来,文锦,看看这是谁,得知你要来,贾公可是早早就到了太原城呐。” 这话估计只有鬼相信了,贾诩这么想见张绣,干嘛不在河东等,非得跑到太原来。当然张绣自然也不会无视李利的一番好意,于是也非常热切的跟贾诩这个故人交谈起来。面对贾诩,张绣就轻松多了。贾诩更是打交道的高手,三言两语,顿时就把气氛给弄得无比热烈起来。 李府,酒过三巡,歌舞已止,这时,前来相陪的太原太守等官员已经不胜酒力,先后离开。座中只有李利、贾诩、荀攸、徐晃、张辽等寥寥几人。李利就持杯对张绣笑道:“文锦远来,且先好生歇息些时日,到时我还有事要劳烦文锦。” 对于怎么安排张绣,李利和贾诩等人也伤透了脑筋。论爵位,张绣他袭其叔父张济平阳县侯之爵。比起李利的兴义侯份量更重。论兵力,他这次前来并州,身后兵马过万。这万一要是没让张绣满意,并州可就损失大了去了。所以李利也只好先安排张绣先好生歇息一段时间,顺便给张济居丧守孝。到时等时机成熟了,再来谈工作安排的事情。 张绣听了,满饮一杯,趁着酒意,推席而起,行至阶前,轰然下拜:“还请惠民为我叔父报仇。若能诛除元凶,使我叔父瞑目于九泉之下,张绣愿率麾下儿郎为惠民效死,在所不辞!” 这是张济的遗愿,也是张绣的本意。若是李利不能替张济作主报仇,那要么就是李利能力不足、要么就是李利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无论哪一点,都是张绣无法接受的。实在不行,张绣就去关东,想来他这一万凉州精卒,还是会有人争着要的。 李利听了,大吃一惊,忙走了下来,双手去扶张绣,然后急声道:“文锦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两家交好,张世叔遇难,我也心急如焚,若能诛除元凶,我自然义不容辞。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张绣暗自发力,就是不起身,他抬头看向李利,眼中隐有泪痕:“惠民,实不相瞒,叔父临终死也不说凶手是谁,只让我北上来投奔于你,我心中便有猜测,凶手是何许人,惠民心中必然有数。而以我之微力,也定然无法替叔父报仇雪恨。是以只能仰仗惠民。我堂堂男儿,七尺之躯,若不能替叔父复仇,枉为人子!还请惠民助我!” 李利听了,叹息一声,便道:“文锦放心,你既然来了并州,我定要让你得尝所愿才是。你且起来吧。” 张绣听得李利答应,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李利与荀攸、贾诩互望一眼,心中却只是哀叹,看来工作计划要重新调整了。不把韩遂给收拾了,张绣只怕永远是无法真正归心的。这真是给自己出难题啊。还想猥琐发育几年,多囤点粮食,多爆点兵马出来呢。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呐。 第二百七十三章 流言四起 接下来的这几年,关东诸侯自顾不暇,各自攻伐。袁绍得要和公孙瓒分个胜负;曹操得要和刘备、吕布分个胜负;孙策得要略定江东;等这些事都忙完了,关东诸侯或许才有空暇时间抬首西顾,看一看关中的情况。 天子现在在长安待得挺舒服的,暂时也压根没有回到关东去的打算。所以李利也不知道天子和朝廷还在长安的情况下,袁绍和曹操还会不会互相掐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并州大搞建设,大力推动社会生产经营活动。一切的事情,准备得越充足,未来应对各种局面,就会显得从容许多。 可惜张济之死,彻底打乱了李利的规划。张绣都求上门来了,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李利若是还不表态,岂不是伤了张绣的心。 张济确实是死得太惨太窝囊了。如果说张济是死在两军阵前,张绣都不会如此愤怒,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战死沙场对于一员将领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可是当街之上被人暗算刺杀,这种手段是有多阴险毒辣? 席散之后,李利把荀攸和贾诩留了下来,叹道:“本欲发展并州,于此地好生经营,以待将来之变。奈何形势变化太快,文锦如此,我若不应,必寒其心。可如今应了,我亦不知如何是好了。” 荀攸眉头轻蹙,李利的家底还是薄弱了点。并州看似地盘大,但很多郡统计下来,人口非常少。除了雁门、太原两个大郡之外,像云中、定襄等地,甚至只有几万人口。在荀攸看来,并州的发展潜力很大,现在没有了战乱,又难得主政并州的李利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若多给并州几年时间,并州一定会在李利的主导、自己等人的辅佐下,变得越来越富庶繁华。 如果现在又要兴兵作战的话,一个不慎,就会伤筋动骨。搞不好之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大好局面,就会一朝崩溃。 张济之死,原因在于韩遂,这一点,李利早就跟他们讲过了。要兴兵攻打凉州,后面袁绍出兵来夺并州怎么办?韩遂盘踞凉州多年,在朝廷中又有马腾为援,这仗是这么容易好打的吗? 打赢了,自己这边肯定也是损失不少;打输了,更是亏得底裤都没了。兴兵讨伐韩遂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算的主意。更何况,张济死了,就算韩遂是凶手,那也得朝廷出面,关并州何事? 贾诩却是持不同看法。他觉得既然没办法,非得要选择,那就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然后去把这件事给做好。如果非得要打韩遂不可,那就提前做好准备。 打是肯定要打的,不然李利怎么面对张绣,难道真的把这支劲旅拒之于门外不成? 三人在房间商量了大半天,李利这才把张绣唤来:“文锦,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害了张世叔的人是谁。不过你一定要听命行事,不得鲁莽冲动。” 张绣暗中把拳头一握,看向李利,道:“是谁?” 李利轻叹一声,道:“是韩遂韩文约。” 张绣心中隐隐也有猜测,能对他叔父下手的,除了那几个人,还能有谁。随便用下排除下,也能锁定目标了。现在得到李利的亲口承认,那就更是确认无疑了。张绣不禁咬牙切齿,骂道:“我张家与他向来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害我叔父,韩遂狗贼,张甘与你誓不甘休!” 李利心中略有些尴尬,这还不是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让你带着马超去打宋建,让韩遂受惊愤怒了,这才对张济下手的。当然这个理由李利却是不好说。于是便把当日张济派人向自己示警,说发现有人似欲在长安图谋不轨之事一说,然后又道:“此事之后,这才有了你与孟起当日前往枹罕平叛之行,或许便因此事,韩遂便遗恨张世叔,从而导致惨案发生。” 张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济让自己投奔李利,为什么李利知道凶手是谁了。原来当初朝野一齐发声,推动自己和马超一起前往枹罕平叛的,就是自家叔父与李利。 李利又对张绣道:“你且回去耐心等待,到时必有消息。” 送走张绣之后,李利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悬挂的地图,只觉得心好累。这时,蔡琰端着碗汤送了进来。看见蔡琰过来,李利忙跳了起来,双手去扶,口中却是说道:“你身怀六甲,何必如此辛苦,让下人送来便是。” 蔡琰满脸幸福,在李利的搀扶下,缓缓坐了下来,拿手轻扶腹部,轻叹口气道:“下人做好了,妾身给夫君端过来,几步路罢了,又有甚要紧。夫君你看,孩儿又在我腹中顽皮了。” 李利看着蔡琰的大肚子,里面的小人儿明显在动来动去。李利笑着拿手去触摸了一会,又陪着蔡琰聊了聊,直到蔡琰有些乏了,才唤人来把她搀扶下去休息。 李利再过几个月,便能当爹了。这也是他不太愿意这个时候打仗的原因之一。这个时代生孩子是极度危险的一件事。蔡琰第一次生产,他要是不能在旁边陪伴,也不知道这柔弱的女子能不能坚持下来。 越想心越乱,最后,李利摇了摇头,抛开心中千头万绪,叹道:“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中,开始出现一股流言。先是传言骠骑将军、平阳侯张济是为李傕所害;李傕为之大怒,把京兆尹喊来大骂一顿。京兆尹出门之后,就匆匆派人去抓妖言惑众的人去了。 结果这股流言消失了,另外一股谣言又起,说张济不为天子所容……构陷天子,更是要命的事情。京兆尹又派人去查。 消停没几天,又到处传,说张济是马腾害的。还没有等京兆府做出反应,忽然又有一股更大的流言出现,说张济是韩遂害的。 为什么韩遂要害张济,那是因为韩遂想要进京,想要开府。马腾、李傕他动不了,只能向最弱的张济下手。 又有人说,是韩遂和马腾欲连手谋大事,却被张济窥破,于是马腾、韩遂两人联手灭口…… 总之,京师之中,流言四起,诏狱之中,人满为患,京兆尹以下诸官吏,一个个焦头烂额。却又不知道这股风,从何刮起。 第二百七十四章 韩遂动作 这股妖风,刮自并州。 既然决定攻打韩遂,李利就觉得,索性搞大一点。现在自己手里的兵马加上张绣所部,实力已经是非常庞大了。如果打到凉州去了,干脆就把凉州那里乱七八糟的军阀和各路草头王给收拾一遍。把并州、关中、凉州彻底连成一体,明面上不去管他,暗底里政治、经济、军事,人事等,最好一切都能够由自己说了算。最起码,也要在其中占据最大的话语权。 一打就打个彻底,打个太平出来,免得关中时不时的就要动乱一次。把后院收拾干净之后,自己以后也有精力专门对付关东那帮家伙。 这么个计划提出来之后,荀攸和贾诩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是兴奋莫名。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似乎也不是没有施行的可能啊。这追随的主上,平庸了吧,太没劲。这太能干了吧,也累。不过,还是喜欢搞事、有想法的君主更合他们胃口。很快,荀攸和贾诩就兴致勃勃的投入了工作之中。 这谣言就是贾诩操作的。目的是为了迷惑韩遂和离间韩遂和马腾之间的联盟。不然真打起来了,马腾突然派兵相助韩遂,这就搞大了。而马腾一派兵,李傕肯定坐不住,他再不管事,也不能看着马腾和韩遂欺负他侄子李利啊。要是李傕再一搅进来,完了,关中、凉州立马要乱成一窝粥。 关、凉大乱,这不是李利和荀攸、贾诩等人想要的结果。李利想着关中稳定,天子能安安稳稳的待在长安不要四处乱跑就好。荀攸和贾诩则是想着这局面来之不易,百姓这几年才刚喘口气,能不把他们卷进来就尽量不要把他们卷进来。把战场放在凉州,那才是最佳选择。毕竟凉州那里,和并州也差不多,又穷又乱不说,汉人还很少,羌、氐诸胡占了大多数。就算大战一起,让凉州更乱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反正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长安甚至三辅之地流言四起,韩遂听了,心中起疑,派了细作去探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细作后来就传讯回来,说是京兆尹和羽林卫破案压力太大,内部有人故意放出谣言来转移吏民们的视线的。现在长安城中,人人在讨论幕后凶手是谁,而李傕、马腾等人则指使着京兆尹四处逮捕传谣之人,京兆尹等衙门已经是暂时没有精力去追查凶案了。 韩遂听了,不惊反喜。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纸也从来包不住火。要是京兆尹一直死追着不放的去追查,搞不好哪天自己就可能会暴露。现在京中谣言四起,李傕和马腾等人,甚至天子都被拖下了水,那这样最好。大家都是嫌疑人。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大家谁也不能指责谁。 这下,韩遂就彻底放下心来了。正打算继续在金城享福,忽然,马腾就派了使者前来。 之前韩遂不通知马腾,就悍然对张济下手,却是把马腾吓了一跳。这种暴烈手段,马腾当时就想,要是韩遂对付的不是张济,而是自己呢?这么一想,马腾后背的冷汗就一下子出来了。当时马腾就对韩遂不满之极。只是京中全城大搜索,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派人出去联系韩遂。 此时长安城中,忽然就满天风雨,谣言四起。马腾不疑有他,直接就把这传谣的人认定为是韩遂了。因为大家都在查案,紧要关头,忽然就流言四起,这不明摆着要把水给搅浑么。他和李傕等人都清清白白的,怎么会干这种事?只有韩遂,才会试图把水搅浑,然后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让查案的人发现不了他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一点后,马腾就遏制不住怒气了。你派刺客不通知我。你指使人传播流言也不通知我。韩文约你眼里还有我马寿成吗?有你这么干事儿的吗?你传谣就传谣,把我拖下水算怎么回事? 马腾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和韩遂结盟,真是猪油蒙了心。于是便派了个人来,送了封信给韩遂。 韩遂接过信,打开一看,脸顿时就青了,只见马腾在信中,极尽冷嘲热讽之事,把韩遂是批了个体无完肤。最后在信中告诉韩遂,既然他如此不尊重自己,那从此之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恩断义绝,互不相干。 韩遂看完,气得哇哇大叫,只觉得马腾这厮何其愚蠢。自己要对张济下手,这等隐密之事,怎么能去通知他。通知他了,他要是阻拦,自己听还是不听?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他不知道吗?还有,这谣言什么时候是老子去传的了?老子这段时间规规矩矩的窝在金城哪也没去,他不知道吗? 韩遂一脚踢翻几个矮几,又拨剑把房中桌椅家具一顿乱砍,这才稍泄心中之怒。他旋即就冷笑道,断交就断交,没了你马腾,难道我韩遂就过不下去了不成?长安城中,就凭你马腾和李傕两个老朽之辈,又能拿我怎么办? 只是李利那小儿却是要防着点,听说张绣那厮也带人跑到并州去了。李利狡诈,又有能人智士相助,若要起意对付自己,却是个难缠的敌手。 想到这里,韩遂就匆匆修书两封,让骑士拿了,向东去了。一路去往河内去找张杨,一路却是出了关,径奔冀州去了。 建义将军、河内太守张杨这一生也颇为坎坷。他先是因为武勇过人而跟着并州刺史张懿,结果南匈奴造反,张懿战死。张杨又跟了继任刺史丁原,后来汉灵帝在西园设八校尉,蹇硕为上军校尉,召募天下勇士为己偏将,用以带兵。丁原就派张杨带兵去帮蹇硕,于是入洛阳为假司马。 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蹇硕为大将军何进所杀,张杨又属何进。何进知张杨之勇,便派张杨回并州募兵,结果刚在上党平定山贼,何进又被张让给杀了。董卓入京后,又杀前并州刺史、执金吾丁原。张杨便追随袁绍起兵,一起反董。 后来为了分化拉拢诸侯,张杨被董卓诏拜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直至今日。大家发现一个事情没有,就是张杨的故主,都死了。真正的跟谁谁就死。比刘皇叔还要厉害。 张懿死了,丁原死了,蹇硕死了,何进死了,最后一个封他官的董卓也死了,而且死的都极为惨烈,基本上都是横死,最后一个甚至全家都死光了。……这要说张杨不是天煞孤星,这谁信? 第二百七十五章 张杨心动 韩遂找张杨帮忙,那是有理由的。 一是张杨不是董卓的嫡系,和董卓那是合作关系。就像当年他韩遂和马腾也打算和董卓合作一样。 二是张杨和王允、吕布都是并州老乡。关系还算不错。要说王允和吕布一起干死董卓后,张杨的心里应该是十分高兴的。并州党上台执政,那他这个并州人、河内太守岂不是到了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可惜张杨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呢,李傕等诸将反攻长安,王允惨死,吕布出奔。转瞬间,并州党灰飞烟灭,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变成了不切实际的空想。你说张杨心中没有怨气怎么可能? 后来李傕等人发布悬赏令,出高额赏金悬赏吕布的脑袋,也是张杨庇护了吕布,让他不为部下所害。张杨一片赤诚,吕布却还疑心疑鬼怕张杨要害他,趁着张杨不注意,就跑到关东去了。先去袁术那里,再去袁绍那里。最后吕布把袁绍给得罪死了,袁绍要派人弄死吕布。又是张杨在关键时刻收留了吕布。直到吕布被陈宫等人迎到兖州去搞事情。在史书上,最后张杨甚至还为了救援吕布,而被部下暗杀身亡。 可以说,张杨对吕布的感情,那真是没话说。凉州李傕一系,杀了王允,驱逐了吕布,现在又抢了张杨的老家并州,你说张杨心里有没有想法? 没想法也不要紧,想办法给张杨制造想法就行了。韩遂的信中是这样跟张杨说的:“自董卓祸乱天下以来,四海不宁。王司徒,吕将军以国家社稷为念,殚精竭虑,一举而诛董贼,而天下欣然。然又有李傕等匹夫叛臣反攻长安,残害司徒,挟持天子。于是以一小校之身,而挤居庙堂之上。此诚不可笑乎?今幸赖天子之福,祖宗之灵,贼将郭汜、樊稠、张济等皆身死,长安只余李贼一人。吾欲与马寿成兴兵,驱逐李贼,解救天子,匡扶汉室。稚叔可有意乎?事成,当与稚叔共掌尚书台。” 张杨一看这信,心中就蠢蠢欲动了。张杨自诩当世英豪,他叱咤风云的时候,李傕等人不过是董卓麾下一偏将罢了。现在李傕等人都位列公卿,拜将、开府,位极人臣了。而他十几年过去,还是个河内太守,杂号将军。这让张杨如何服气。偏生李傕等人上台之后,对张杨也很不待见。 因为张杨就是并州人,而且张杨还三番二次的收留关中的逃犯吕布。你让李傕心里如何想?要不是张杨麾下有甲兵,长安朝廷早就随便找个借口,把张杨的河内太守也给撸了。 这一点,其实张杨内心也是清楚的。长安诸将之前自相残杀时,他就想要参与进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观望。现在郭汜和樊稠死了,张济也不知死于何人之手。可以说,董卓的残留势力,是最近几年来,最为虚弱的时候。 现在长安诸将,董承是站天子一边的,段煨诸事不管,只埋头在华阴种田。马腾和韩遂无疑是一伙的。李傕一个人,已经是独木难支了。要是韩遂这会和马腾内应外合,还真能打李傕一个措手不及。嘿嘿,真要成功了,论功行赏,难道自己就不应该进长安坐一坐李傕等将之前坐的那个位置吗? 他们区区一介校尉之身都能坐得,自己堂堂二千石,一郡太守便坐不得?只是按韩遂的说法,他与马腾内应外合的话,长安那边也不需要自己了呀。张杨想了一阵,目光无意间瞟到了并州。 张杨忽然就反应过来了,长安城中虽然只有个李傕,但李傕侄子李利却不是什么善茬,立足于河东,以一郡之地而吞并并州,与他交手的敌手是袁绍麾下大将高干,与草原诸胡。河内与河东相邻,对于这个邻居,张杨了解得越多,对李利的手段就越佩服。 这韩遂和马腾起兵攻打李傕,李利岂有不帮忙的道理。那么韩遂送信到自己这里来,分明是想要自己出兵,造足声势来威胁到李利的并州,好让李利不能出全力去救援李傕。 想明白这一点了,张杨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韩遂要以执政之位相酬了。要是自己成功拖住了李利,这就真的是天大的功劳啊。当然得以执政之位才能回报了。想到这里,张杨心中就越发的火热滚烫起来。 一国执政啊。天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想想当年,为了三公之位,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甚至还有名重天下的清贵花钱买三公来过一过瘾的。现在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要不要抓住? 只是要是一旦失败,这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搞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张杨不禁反复细细思量起其中的得失来。 这事实在是太过于重大,张杨一时难以决断,于是就把董昭给请了来一起商议。董昭是冀州人,年轻时为孝廉,先后担任两县县令,颇有政声。袁绍夺了韩馥的冀州之后,闻董昭之名,便任命他为自己麾下参军。 后来董昭先后担任巨鹿太守和魏郡太守,干得都很不错。袁绍也很欣赏他。可惜袁绍是个外宽内忌的人。因为董昭之弟在张邈麾下做事,而张邈与袁绍的关系,从亲密无间到相看两厌……袁绍因此而恨屋及乌,听信谗言要治董昭的罪。 董昭听到风声后,心想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便收拾收拾,找个借口跑路了。董昭最初想要跑到朝廷去觐见皇帝,把关东以及冀州的事情给朝廷说一说,顺便说说袁绍的丑事。结果半路跑到河内,却被张杨给强留下来了。张杨麾下无人可用,见来了个董昭,欣喜若狂,就把他给扣下来了,直到如今。 当初曹操刚刚得到兖州,向朝廷派使进贡的时候,经过河内又被张杨扣留,董昭说好说歹,才让张杨放人。曹操这才与西方得与交通。因此董昭也与曹操结下了交情。这为历史上董昭后来投靠曹操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这个家伙很有能力,也很会来事,曹操晋爵魏公、魏王的建议,就都是董昭提出来的。 董昭来了之后,张杨就把韩遂欲与自己联合,一举掀翻李傕,然后进京一起秉政的事向董昭详细一说。然后就问道:“公仁,此事可为乎?”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战将起 董昭听张杨把事情一说,心中顿时就是一惊,然后就想,韩文约好大的胆子,不愧是搅动凉州十数年风云的狠人。竟然想着掀翻李傕,反客为主。只是这事到底是否可行呢?董昭心里头就盘算开了。 当时李傕等人得以攻入长安,那是吕布(朝廷)的兵马太少,而凉州军太多。马腾和韩遂还没有来得及插手,长安城就破了。如今郭汜、樊稠、张济三将以及其他杨奉、胡轸等人皆死。董卓麾下势力只余李傕一个。 且李傕小集团里,又分裂出了李利这么个怪胎,如今张绣听说也投奔到李利那里去了。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长安兵少,并州兵多。 马腾和韩遂任何一家,可能都打不过李傕,但他俩人加起来,再以有心算无心,估计李傕就招架不住了。只要自己这边能够拖住李利一段时间,让他赶不到长安救援,李傕必败无疑。到时李傕被赶出了长安,他还回得去吗?合三家之力,难道还挡不住李傕、李利叔侄二人的攻打?实在不行,把段煨也拉进来好了。段煨要是对李傕等人服气的话,就不会一直窝在华阴龟缩不出了。 打败李傕,张杨就能一跃成为与马腾、韩遂并立朝堂的顶级大佬,而自己到时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不会再束缚在河内,终于也有机会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大施拳脚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了。想了想,董昭就对张杨道:“主公,此事可为也!宜当速与韩、马联络,商讨此事。” 韩遂压根就没通知马腾,他只想先把张杨给哄上船,然后再以韩、张的名义再去找马腾谈。到时马腾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韩遂就准备先起兵然后造谣,说马腾要为内应,看你马腾怎么办。要么起兵响应,要么束手就擒任李傕处置。马腾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操控吗?李傕会选择相信马腾而置自己于险地吗?到时马腾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尔。 可以说韩遂这一招真的是十分阴险。把所有人都给算计进去了。当然,韩遂还没有罢休。还有一路人却是去了冀州,找到了袁绍。袁绍长期没有与西方接触过了,一些细作传回来的消息也是断断续续不太详尽。闻得韩遂派了使者来,心中就是一动,于是便传了进来。 等把事情经过一了解完,袁绍顿时心中大动。李利夺了他预定的并州,他心中痛恨到如今。若不是要先对付公孙瓒这块硬骨头,而冀州去并州的道路又十分难行,袁绍早就派人打了过去。 如今韩遂想要搞事情,袁绍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若韩遂真能把李傕给弄死了,失去了朝廷中最大靠山的李利,又能成什么事?反正又不用自己出兵去关中,只在冀、并边界虚张声势而已,又有何不可呢。 当下,袁绍便立马应答了下来,并修书一封,向韩遂表示了极大的善意,并暗示,当韩遂需要支持时,他这边会尽量配合。 这两路使者一回来,把情况向韩遂一说,韩遂立马就乐歪了嘴:“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时来天地皆同力,这次,有张杨和袁绍相助,我看李傕老儿怎么死。韩遂心中暗暗想道。又想,要是马腾不配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马腾也弄死算了。当然,韩遂还是比较念旧情的。在得到张杨和袁绍的确切消息之后,韩遂就派了人去长安,找马腾重修旧好去了。 韩遂在金城折腾、惦记着李傕和李利的时候,却不知道,在并州,李利同样也盯上了他。自从张绣知道韩遂是凶手之后,那真的是食不知味,夜不成寐。隔三差五就去李利府邸问什么时候出兵,他愿为前锋。 张绣火烧眉毛般的急切,李利自然也不好拖延。于是在荀攸的组织下,民夫被迅速集结起来,开始给大军做好后勤准备。 并州与凉州接壤,只是上郡的百姓实在太少了,人一少,粮食产量自然就不会高。所以还是得从河东、太原、等富庶之地,转运粮草到上郡去。 幸好常平仓制度开始正常运转。哪里有粮食账本上一看就一目了然。源源不断的粮食被转运到上郡的时候,李利麾下的军队,也开始进驻上郡了。而这一切,韩遂还蒙在鼓里。 这会的凉州牧是韦端,也就是韦康和韦诞两人的父亲。凉州乱了很多年,基本上很少有人愿意去凉州任职。韦端倒霉被派到了凉州,但他在凉州却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勉力作为。太远的地方他影响不到,但却是在陇上诸县和武威有着莫大的威信。 李利留了张辽守家,带着徐晃、甘宁以及张绣一起到了上郡之后,李利就给韦端和武威太守张猛写了封信。 韦康和韦诞当年和张猛之兄张昶都在上党与李利见过,印象不错,后来也常有书信往来。 甚至韦康和张猛的出仕,李利在其中也出了力气。让其叔父李傕别捣乱,这难道不是李利的功劳么? 此时凉州州治在武威姑臧,也就是贾诩的老家。李利就写信给韦端,说得到确切消息,韩遂是暗害骠骑将军张济的凶手,现在他带了张绣等人,正在上郡,欲出兵金城,擒拿凶手。让韦端派兵相助。 韦端看到信之后,吓了一跳,就忙把张猛给喊了来。把这事跟张猛一说,张猛也是一脸苦笑道:“使君,我也是刚收到这封信,看来惠民这次是想把我们都拖下水啊。” 韦端为什么要喊张猛,李利为什么写信给了韦端还要写信给张猛?那是因为张猛是凉州三明、名将张奂之子。而张奂,昔年也在武威做过太守。 说到这事,还有一段故事。当初张奂为武威太守时,怀孕的夫人做了个梦,梦见她带着张奂的印绶登楼而歌。梦醒后不知何意就问张奂,张奂就问解梦者,解梦人说尊夫人怀的是个男婴,以后也会到武威来做官。甚至会死于武威。后来的历史上,张猛果真在武威自焚而死,逼死他的,正是这次李利要打的韩遂。 张猛凭藉着其父张奂的名头,在武威还是相当有号召力的。无论韦端和李利,想要调动武威兵马,张猛这一关,就绕不过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灵州傅干 韦端一听李利连张猛也通知到了,得,看来李利这次决心已下,真的是要打韩遂了。行吧,那咱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两人一商量,于理于亲,于公于私,他俩都得帮李利啊。只是李利让他们出兵相助,两个人却是有点儿发愁。 他们麾下没有能征善将之将,这排兵布阵,他们懂是点一点儿,但绝对是不能和韩遂这种久在军中的宿将相比啊。要真的起兵相助,韩遂打不过李利,难道还不会捡软杮子捏?要是把韩遂逼急了,他红眼了要狗急跳墙,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只追着他们俩穷追猛打,那该怎么办? 他们俩都想打韩遂。因为韩遂向来桀骜不驯,韦端为凉州牧,何曾见过韩遂派过计吏上计过,何曾见过韩遂主动对接过公务?金城已经自成一体,变成了国中之国了。而且韩遂不但在金城跋扈,他的军队,在陇西、汉阳等地,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喊来就来,喊走就走,从来没把韦端给放在眼里。这让韦端颜面大损。连麾下地盘都护不住,看不全,这威信哪里竖得起来呢? 可是想打,又没这个勇气打。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会。然后张猛就想出了个主意来。他对韦端道:“使君,惠民让我们出兵相助,估计也是客套一下,他那边谋臣猛将一个也不缺,要我们这点兵马又有何用?我看不如这样,给惠民支援点粮草算了。然后等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再看时机,截断韩遂那厮的后路,如何?” 韦端心想,这可都是你说的哦。于是笑着抚掌道:“善。”完了就给李利去信,说自己这边的打算。 其实也真如张猛所言,打仗的事,李利还真没指望韦端和张猛。他只是把这事给告知韦端和张猛一声。让他们知道大军入境,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别到时候打起来了,他们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惊一乍的。顺便,当然也是希望韦端那边能够看在这是一场正义战争的份上,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如果韦端能够发动士民百姓,在后勤方面帮上一把,那不知道要省李利多少力气。 凉州乱是乱,但乱的是底层。最底层的汉民和胡儿活得都不怎么样。但那些大庄园主、大商人,日子却是安逸得很。就像后世的五胡乱华,大家一想到北方汉人两脚羊的悲惨日子就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却不知道北方一样也有汉人政权,汉人大地主大豪强,不管是哪个胡,都不敢乱动。 所以韦端和张猛要是态度积极一点儿,他们还是能够影响不少人来帮助李利的。 李利到了上郡,见粮食物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又收到了韦端、张猛的联名信件,知道攻打韩遂的最后一个障碍已经没有了。于是便立即出兵,北地郡太守已经接到了韦端的命令。早早就准备好了粮草、酒肉,以迎大军。 李利自己就是泥阳人,见了本地父母官,倒也客气得很。兵过射姑山时,忽有斥候来报,说前路有人拦路求见。 李利愣了一愣,自己这严格控制情报风声,连长安那边都被蒙在鼓里,这是谁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于是便道:“带上来吧。” 不一会,一个年方弱冠的士子就被带进了大帐。李利拿眼看去,只见此人与自己年龄相差仿佛,一身黑色常服,皮肤稍黑,五官却甚是俊朗。李利便问道:“来者何人,拦我大军去路,意欲何为?” 那儒生向李利拱手长拜,朗声道:“小子傅干,闻将军讨伐不臣,特来相助尔。” 李利顿时就来了兴趣,他想知道,这傅干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动的,另外,他又能帮自己什么呢? 两相交谈之下,李利这才知道,这傅干,竟然是他的老乡,是北地灵州人,当年西汉大臣傅介子之后,汉阳太守傅燮之子。 傅燮当年追随皇甫嵩平黄巾之乱有功,封安定都尉,后又以议郎拜汉阳太守。中平四年,韩遂等叛乱,凉州刺史耿鄙不听傅燮之劝,执意出兵。结果还没和韩遂交锋,军队就哗变,耿鄙、程球等皆死,军司马马腾干脆带着乱军一起投了韩遂。 当时叛军一起围了汉阳郡治冀城,傅燮死守不出,哪怕是城外叛军敬重傅燮,担保只要他出降,愿护送他回家乡。城中也有人相劝,说莫如先保全自己,回到家乡之后再招募勇士与叛军相争。包括傅燮的儿子傅干也在劝谏,生怕他父亲死了,当时傅干说:“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乡里羌胡先被恩德,欲令弃郡而归,愿必许之。徐至乡里,率厉义徒,见有道而辅之,以济天下。” 傅燮就说:“别成,汝知吾必死邪?盖圣达节,次守节。且殷纣之暴,伯夷不食周粟而死,仲尼称其贤。今朝廷不甚殷纣,吾德亦岂绝伯夷?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如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 最后,傅燮慨然赴死,为国战死沙场,消息传到朝廷,汉灵帝心痛傅燮,追谥其为壮节侯。 要说傅燮以之前的资历和军功,早就可以封侯了。但他为人正直,不知变通。与当时的中常侍都闹得很僵。中常侍赵忠派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去拜访、拉拢傅燮,被他怒斥而出。 傅燮还当着当年汉灵帝的面,把司徒崔烈给骂了一顿,还劝当时的天子汉灵帝把崔烈给斩首。原因是当时凉州边章、韩遂叛乱越来越大,皇甫嵩都没有扫平凉州之乱,朝廷大为焦虑,于是崔烈就出了个馊主意,说既然凉州乱成这样,朝廷一年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在那个无底洞里,干脆就放弃凉州算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意,汉灵帝居然还下诏,让百官前来廷议。 于是当着天子和公卿大臣的面,傅燮就小宇宙暴发了,把崔烈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傅燮折了崔烈的面皮,又与阉宦不对付,于是便被一杆子支出了长安城,到了凉州汉阳担任太守。你不是说凉州有千般好,万万不可舍弃么,那你去凉州任职吧。 于是傅燮就这么死在了汉阳。傅干逃出汉阳之后,便在长安太学读书,但他随时都关注着王国、韩遂等人的动静。至于李利,那是因为李利异军突起,太黑马了,想不关注他都不行。 傅干是北地人,又时时盯着这几方的动静,李利这边往上郡一来,傅干心中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莫非是李利要进凉州了?这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傅干就坐不住了,于是匆匆跑到北地郡来,于道中相候李利。这一等,果真是让他给等到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朝廷动静 傅干此次前来寻李利,一是想着了结乃父的因果。当年傅燮之死,全是因为韩遂、边章的叛乱。如今王国、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皆死,马腾已经身居朝堂,位列台阁。而马腾也是当年叛乱事件的受害人。只有韩遂还在金城逍遥至今,之前几人死的时候傅干没机会,现在他不亲自看一眼韩遂的结局,他心里这结解不了。 另外就是想着投奔李利,以实施自己的抱负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孙策去了江东,四方俊彦来投,何也?盖因豪杰之间气息相同,故此而惺惺相惜也。不然袁术早在寿春,袁氏四世三公,历代簪缨,江左豪杰为何不去投他?同样,在关中,一些有本事、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现在基本上都把目光放在了李利的身上。要不是顾忌着朝廷和天子还在长安,又考虑着家族的利益暂时还在观望之中,只怕李利那里,早就有无数人前往投奔毛遂自荐了。 即使如此,李利麾下,贾诩、荀攸、卫觊、裴潜、贾逵、王凌、徐晃、张辽、甘宁等人,哪一个不是人中之杰,世上之英? 傅干此时正是满腔热血、壮志凌云之时,他放眼一望,关中能为他之主君者,除了李利,又还有何人? 关中诸阀,李傕、马腾毫无作为,段煨困守华阴不出,其余公卿有名望而无实力,擅清谈而怠实干。只有李利,一直保持着强烈的进取心,在河东、在并州一系列的施政,也证明了李利不是个对百姓残暴无仁的人。傅干在李利的一系列动作中,看出了李利的野心。 李利你不是想着要横扫关东诸侯,再一统海内,以济汉室么。这也正是我想要干的事情。那么,大家就一起来朝这个方向努力吧。于是,傅干来了。 傅干今年二十二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他身长不过八尺,却心雄万夫。他对李利说道:“将军欲平韩遂,干愿赞画军中。先父治汉阳颇有遗德,而干亦久居凉州,对此地地理山川,了如指掌。愿以微薄之力以助将军,共讨凶顽。” 对于傅干的自荐,李利很欣赏,于是任命傅干为帐下从事,跟随左右。军队到了汉阳郡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韩遂这才接到消息,李利打过来了。 韩遂初闻还不相信,自己这里还在筹划沟通着对付李利呢,他怎么突然就打过来了?不可能吧! 再三确认消息之后,韩遂慌神了。他一脚踢翻来报信的人,怒骂道:“一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非得要李利小儿杀到眼前了,这才知道消息,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一阵暴跳如雷之后,韩遂就忙传令下去,聚拢兵将,准备抵抗李利。与此同时,李利的奏表,也由荀攸安排着,送往了长安。 这一下,关中震惊。 当初李利打并州,好歹还跟李傕商量了一下,现在打韩遂,却是连李傕这个亲叔父都瞒着。况且并州虽然在名义上也算是汉朝的土地,可是高干这个并州刺史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啊。所以李利打了也就打了。 韩遂可不同,他是朝廷册封的官员,又与当朝执政马腾交情深厚。现在李利居然不事先禀告朝廷,喊打就打了。这让朝廷情何以堪。哪怕是李利的理由找得再充分,说是为了兵贵神速、防止走漏风声而做出的必要措施。但还是掩盖不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那就是朝廷,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约束李利干任何事了。其势已成。 这日朝会之后,李傕刚下朝,就被诸臣给团团围住,问李利的情况。李傕也是哭笑不得,李利这小子,压根也没通知他这个叔父好不好。敷衍了许久,李傕这才离开人群,匆匆回府之后,李傕越想心里越气,惠民这厮,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敢瞒着他。将来怕不是要把天给捅破喽。 正呼呼喘着粗气,有管事来报,说马腾前来拜见。李傕忙起身相迎。马腾也被李利悍然出兵攻打韩遂的消息给弄得震惊不已,这次见了李傕,就忙问道:“稚然,惠民这是想干什么?” 打韩遂是小事,你打了就打了,关键是后续你李利想干什么?想要试图掌控凉州吗?想要更进一步,以窥更高之位吗? 这却是马腾绝不能允许的,也是他心中不安的根源所在。要是李利灭了韩遂,又把凉州给横扫了。到时李利掌控并、凉,朝廷的死活且不去管他,马腾自己的安危,就会受到很大的威胁。等于是重重把马腾给包围了。到时一旦两家闹翻了,李利那还不是随便揉搓马家? 不止马腾有这样的担忧,天子与其他公卿们也有着这种担忧。生怕李利趁势夺了凉州。到时搞不好又是一个董卓。这却是朝廷不想看见的。这次马腾登门,不仅代表他自己,也是代表着朝廷前来相问。 李傕没好气的道:“这小子连我都瞒着,鬼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马腾立马就正色道:“稚然,当速派人问询惠民之目的何在。朝廷是有底线的。凉州自有州牧,绝不允许惠民私占凉州,否则,必有责罚!” 这却是朝廷给李利划的一条红线了。你打韩遂我们就装作没看见好了。反正韩遂也不是什么好人。割据金城,影响陇上诸郡多年,把他灭了也就灭了。但你李利到时仗打完了,一定要退出凉州,回到并州去。绝对不能在凉州借故逗留。 当然,朝廷也是色厉内茬,现在朝廷哪里还有什么控制李利的手段,罢掉李利的度辽将军、并州刺史?那也得人家李利肯接旨啊。 所以,这才不得已,派了马腾前来,跟李傕谈判,让李傕出面,去跟李利沟通,把朝廷的意思明确传递过去。 这是朝廷对李傕的要求。 李傕听了,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他做为朝廷大司马,百官之首,当然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干。现在自家侄子搞出那么大动静来,李傕心中恼怒之余,也窃喜不已。只是现在马腾把朝廷的条件一说,李傕心中也没底了。因为李利没跟他沟通,他实在也搞不清楚李利到底要干什么,要怎么干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动作频繁 李傕长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看着马腾道:“寿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惠民这小子连我也瞒住了。我事先亦不知晓他要兵出凉州。如今我也只能先派人去他那里,看他到底要如何行事。” 马腾看着李傕这张严肃的脸,很想从中发现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一无所得。最后,马腾摇了摇头,告辞离开了。李傕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能怎么办呢。不过,自己这边,却也不能坐等下去,不然,李傕和李利沟通失败,那这乐子就闹大了。李利拿下了并州,这次若又要拿下凉州。李利在外坐拥二州,李傕在朝百官之首,那这天下还算谁的? 李傕的使者,飞骑出了长安城,蹄声得得中,卷起一道烟尘,直奔李利大营而去。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各方势力,也都动了起来。 马腾先是召回马超,又上奏朝廷,把庞德给调了回来。算了,河东铁板一块,到那里安个钉子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让庞德回来带兵吧。然后让马超和庞德带了兵马开拔至渭水上游,扼守要道。到时李利要是在凉州搞事,马腾也没想着能打回凉州去。就是能,他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他也待腻了,但万万是不能让李利从凉州打进关中来的。所以一定要提前派兵马防守住,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谈判破裂之后李利进兵关中。 至于李利是否能够打败韩遂,马腾认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马腾对韩遂了如指掌,对他的军队组成,也十分清楚。没错,韩遂军队里,是有一部分战斗力十分强悍的老卒。这些人一多半都是胡人,其他都是汉卒。可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就都是打酱油的了。都是被韩遂裹挟而来的。这些人,除了行军之时,显得人多势众,又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对付那些不知军事的地方官,围城吓唬吓唬他们还行,但对付李利这种军队中厮混出来的,却是不够看了。所以这一仗,马腾想都没有仔细想,就知道韩遂最后的结局了。 对于韩遂,马腾的感觉也很复杂。当年因为边章和韩遂作乱,他被迫从贼,后来又把其他叛贼首领给熬死了,他一步步的,就渐渐混成了凉州叛军中唯二的顶级大佬之一。他和韩遂之间,并肩战斗过,彼此攻打过,互相猜疑过,也精诚合作过。但这一次,韩遂刺杀张济,却是让马腾有些寒心了。所以,他也只能在长安冷眼旁边李利攻打韩遂。或许,韩遂死了更好。不然,可能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来。而那些麻烦,指不定哪天就会牵扯到马家的身上。 马腾是从凉州一路进来的,他不愿意再有人走他走过的路了。马腾的部队,对于如何防守从凉州来的军队,还是非常有经验的。他们扼守的要道,往西南方向就是散关,往正西方向就是陇关。李利要是起兵,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走。守住了散关和陇关,李利想要打进来,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容易。 朝廷又下诏,拜伏完为卫将军、董承为辅国将军,段煨为宣威将军,令其等重组羽林卫,拱卫京师。 段煨虽与李傕等同是凉州人,且都曾为董卓麾下将校,但因为段煨从兄段熲是汉朝太尉、凉州名将的原因,段煨反而与朝廷颇为亲近,是故李傕等人上台后,拉拢几次没效果后,就把段煨丢在华阴让他自生自灭。 之前,长安兵马太多,朝廷也不好再把段煨给调来徒增矛盾。现在却是顾不得这许多了。直接下诏让段煨进京,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羽林卫以后的当家人,就是董承和段煨了。毕竟伏完不知兵事,只能先挂个名罢了。 朝廷如此的大动作,李傕自然不肯答应。我侄儿只不过是要去凉州抓个凶手罢了,这是京兆府尹的事,他办不到我侄儿给办了。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可惜张济死后,李傕在朝中孤立无援,而李利确实又把马腾和其他三公都给吓到了,好吧,尚书台议事,李傕反对无效,只能愤愤离去。 华阴,段煨接旨之后,仰天长叹道:“陛下居然还记得华阴老将!”段煨是个军人,骨子里岂能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原来一起混的李傕等人一个个都青云直上,他却被按死在这华阴县种田到如今,心里头怎么会没有想法和怨气。现在李利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也总算到了他出头的日子了。 传旨的黄门侍郎又请段煨屏退左右,然后对段煨道:“段将军,陛下还有一言,你且细听了。” 送走黄门侍郎后,当晚,段煨在营中沉吟良久。他想不到,天子竟然对李利如此忌惮。然后对他交了这么一个任务下来。却是让他有些左右为难了。 答应吧,彻底恶了李利;不答应吧,又得罪了天子。两边都是段煨得罪不起的。唉,左思右想,忠君思想还是占据了上风。况且,段煨也不认为自己到了长安之后,李利能拿自己怎么样。到时自己就是羽林卫的将军,李利难道还敢对天子亲军下手不成? 箕关,韩暹等人,自从被李利招安之后,便一直镇守于此。这里其实也不算差,这是河东进入河内的要道,商队沿沿不断。只收过路费,就收得韩暹等人手软心热。这也是李利变向给他们的一种好处了。白波军一堆废柴,李利看不上他们的那点兵,剔除掉老幼让他们回归田园之后,剩下的整顿一番,就给了个编制把他们扔在箕关这里了。 韩暹等人也知道自己本事稀松平常,李利看不上那是自然。不过他们这会对现状也很满意。中郎将的官衔挂着,子弟们也有了个盼头。又守着条发财的路子。日子平淡、安逸,就这样也蛮好的不是吗。上次青苗钱的时候,荀攸让韩暹几个当了回“叛徒卧底”,让韩暹等人发了次大财。却是让他们喜不自胜。他们在仕途上没了追求,现在也只喜欢钱财了。 而现在,又有一条发财的路子,送到他们眼前了。只是,要不要发这次财,韩暹、李乐和胡才三个,却因之而争吵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河东变故 李乐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跟段将军一起去长安。段将军不是说了么,去了长安,我们就都是羽林卫、天子亲军!这待遇又岂是在箕关能相比的!” 韩暹极力反对:“老李你疯了,要是让李将军知道了,他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我们就守在箕关不好么,这么多年也这样过来了。还折腾什么呢?” 李乐激动的道:“老韩,这是天赐良机啊。李利现在恶了天子,天子要对付李家了。现在张济死了,马将军、段将军、董将军他们都是一起的,再有我们相助。难道就没有把李傕赶走的机会?你想想,要是李傕被我们赶走了,段将军会不会由此而录尚书事?到时我们作为段将军一手提拔拉拢的,难道还没有好位置安排吗?区区箕关,又何足道哉?”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说,于是就都拿眼去看胡才,“老胡,你来说!” 胡才慢腾腾的道:“我觉得,应该听老李的,大伙儿一起去长安。” 李乐听了,不禁大喜,乐道:“还是老胡你有眼光!” 韩暹听完,很是失望:“老胡,为什么?” 胡才道:“老韩,这是我们再上一步的机会啊。你就甘心我们这一辈子困在箕关,止步于中郎将吗?李利他根本就不重视我们。他觉得我们是贼,一辈子都是!” 说到这里,胡才愤怒了:“你看看他,从并州打到凉州,如此多的立功机会,他可有曾想到过我们一次?” 这话说得韩暹和李乐都沉默了。最后,胡才又道:“再说了,就算没能赶走李傕,难道李利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引兵攻打关中不成?李利做事向来有章法,我看他不会做如此不智之事,既然如此,我们怕他干什么。到时我们就躲在长安城,羽林营中,他能奈我何?” 韩暹还想再劝,但二人态度坚决,韩暹也没办法了。这二人坚决要跑,韩暹也没这份本事把这二人给拦住,又不忍心和李乐、胡才彻底翻脸,刀兵相见。也只能放他们离开。可是放他们叛逃,按汉律又是重罪,李利回来,一样是饶不了他。而且他们三个,向来是秤不离砣,既然独木难撑,那索性自己也跟他们走算了吧。但愿这一步,没有走错。韩暹心中暗叹道。 于是,三人连夜收拾,点齐兵马,于第二日便弃关渡河,直往华阴而去。段煨说反三将,闻得信使,不禁大笑起来。这一番进京,总算不负陛下所托了。又怕河东知道消息,忙派了舟船前往迎接。 却说张杨在河内,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起兵攻打李利的并州。忽然就闻到一个晴天霹雳:李利进军凉州了。 张杨拿起地图一看,顿时就泄了气,完了,没事没搞头了。人家李利都已经打到凉州去了。韩遂除了拼命自卫之外,还有什么精力去想着联合自己等人去对付李傕、李利? 开府、进入尚书台秉政,这么美妙的事情,近在咫尺,却又如同一个美丽的泡沫一般,怦然破碎。 董昭进来,看见张杨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与昨天的精神焕发截然不同,不禁纳闷道:“主公,发生何事了?” 张杨懒洋洋的把手一指,董昭把目光移了过去,见到桌上的一封信,就拿在手中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董昭也是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利这厮好生厉害。韩文约谋他之时,却想不到他已经谋韩文约多时了。若无长期准备,李利速度怎的如此之快。犹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凉州,让韩文约都无法反应过来,只能仓措应敌。主公,韩文约这一次完了,之前盟约,就此罢休吧。” 张杨也是这么想的,对李利这么一个狠角色,他真的是不敢惹了。自己这边还在想着攻打并州呢,他那里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到韩遂家门口去了。就算自己这里还一样的按照之前的约定起兵攻打并州又有什么用? 张杨就不相信李利没有在并州留下后手。而且从河内打到并州去,难得很。这北面全都是山,等自己带人从山谷中绕出来,搞不好韩遂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到时别自己并州没夺得一寸土地,李利旋即又回师来攻打自己的河内。那这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亏大发了。 可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心。张杨不禁悠悠叹道:“莫非我老张真的时运不济乎?” 张杨在河内,也找过算命的。算命的说他命格不好,虽能富贵,但面上有竖纹,乃是破败之相。张杨听了,心中一直郁郁,念叨到如今。现在好事将成,又出了这么遭事,张杨不禁又想起了相者之言来。越想越灰心,差点眼眶都要湿了。 正自惆怅,忽然又有信使来报,说是望见对面河东箕关似乎有动静。张杨吓了一跳,以为这是李利早就算到了自己要搞事,于是让箕关的兵马打过来了。 张杨忙跳了起来,说道:“快,快派人去探。”然后又传亲兵过来,让他去军营传令,击鼓聚将。 等张杨匆匆跑到军营,整顿军队时,那边斥候就打马飞奔过来。告诉了张杨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 “什么,箕关的兵马连夜弃关走了?” 张杨把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情况。要说李利在凉州兵力不足,也不至于隔着三辅来调动箕关的兵马啊。难道是诱敌之策,想要让自己先动手,然后等自己出兵到了河东地面,李利再借着大义名分来打自己? 张杨正在胡思乱想,董昭却在旁边若有所思:“主公,这韩暹等人,似乎是白波军出身,并非李利嫡系。” 张杨啊了一声,突然也反应了过来:“公仁你的意思是,韩暹等人弃箕关而走,必定有因。而且不一定是受李利的指使?” 董昭笑了起来:“是与不是,派人衔尾追迹一查便知。”韩暹等人又不是自己跑了,而是带着大部队一起跑,那么这一路上,必有行军的痕迹。到时派了斥候一探便知。 河东,郡丞王凌接报,也是大吃一惊:“什么,箕关兵马跑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于是王凌连忙修书给李傕,李利虽然在凉州,但河东并不是没有靠山了,长安还有个李傕呢。李傕麾下也有数万兵马呢。你们要是想在河东搞事情,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各方反应 箕关兵马一跑,这各种风言风语就出来了。说什么的人都有。王凌一面急报李傕,一面又派了五百兵马去镇守箕关。这里可万万不能有事。 过了几日,消息终于传到了张杨的耳里,他听说是段煨把箕关的白波将给哄走了,愕了半天,这才咂咂嘴,叹道:“段煨真是好本事,好手段,以前却是小看了他。” 李傕得信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怒气冲冲的找到马腾,这事他也只能跟马腾吵,朝中其他人,他说不过,到了马腾那里,就横眉冷目的说道:“马寿成,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非得要逼反了惠民这才甘心?” 李傕却是冤枉了马腾。这几日马腾只顾着自己的事,想着保护自己为主,哪里有闲心去管朝廷的事。天子授意让黄门侍郎暗中指使段煨搞事情,马腾又哪里清楚了。 马腾一脸愕然:“稚然,发生何事?” 李傕讶道:“你不知道?” 见马腾似乎不是在演戏,李傕松了一口气,这才道:“我接到河东消息,段煨把箕关的白波将韩暹等人给拐跑了。现在段煨与韩暹、胡才、李乐等人,正兵合一处,向长安而来。” 马腾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什么,竟有此事?”李傕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马腾心中就翻腾开了,这事不对啊。天子这是想干什么? 天子想干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这会的天子,正在殿中与伏完等人讲话。 天子道:“李利与韩遂交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不管谁胜谁负,其势必衰。朕再重组羽林军,到时自当可威慑一方,使关中诸将俯首听命。到得那时,太阿倒持之事,便不复返也。” 伏完听完,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天子聪慧是极其聪慧的。学问也好。就是这些年一直在深宫之中,却是对这形势判断,有些不准确。 没错,李利和韩遂打,不管打成什么样子,李利多少也自然会受一点损失。可是那点儿皮毛之伤,能动得了李利的根本吗?人家长安城还有个亲叔父呢。真以为张济死了,马腾就一定会站在朝廷这边帮朝廷对付李傕了?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的。 动不了人家的根本,你还让段煨在河东诱拐韩暹等人,那不是逼着李利翻脸么?要真惹毛了李利,人家灭了韩遂之后,再兴兵举众而来,要再来一次清君侧,谁挡得住? 靠马腾吗?呵呵,马腾这种人,除了自保之外,又岂会轻易站队。要是李傕那边给的好处多,说不定他立马就投到李傕那边去了。 靠还在纸面上的羽林军吗?人是挺多的,董承手里有不少兵马,再加上段煨和河东白波将的,确实不少。可大军没有整训,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这仓促之间就把他们给推上战场,能发挥出几分战斗力? 陛下啊陛下,为何不再忍一忍呐。哪怕是你要组建羽林军,大家也都同意了,又何必在这关键时刻,去招惹河东呢。这可是给李傕那边,释放了非常不好的信号啊。 天子看着伏完脸色不好看,便道:“白波将韩暹等,是朝廷封的中郎将,可不是什么私人属吏,朝廷正常调动,又有何不可?卿何必太过于担心。” 伏完摇了摇头,心想,李利还是并州刺史呢,你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听你的干什么吗?这次他悍然攻打韩遂,他通知朝廷了吗?他也是朝廷的官员啊。另外,并州系的那一些人,现在还有几个是忠于朝廷的? 伏完道:“事已至此,且慢慢补救吧。陛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和李利彻底翻脸,朝廷此时,实力远不如李氏。真要图穷匕见,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冒险?” 天子道:“卿所言甚是,你且放心罢,李利不反,他自然还是朕的并州刺史、度辽将军。而且李利与韩遂交战,又怎么会分心来管河东之事。朕看他将白波将长期闲置,这也不是对待功臣之法。朝廷起用韩暹等,想来李利他是不会有意见的。” 董承也跟在后面瓮声瓮气的道:“陛下但管放心,李利那厮若敢胡来,臣自当引兵以拒之。保长安与陛下万全。” 伏完看了董承一眼,心想,等你什么时候把长安城的李傕给弄下台了,弄出长安城了,再来说这句大话吧。 伏完和董承两个,表面上和气,内心中却是很不对付的。伏家出了个皇后,董家出了个贵人。两女共侍一夫,哪里没有争风吃醋的时候。两人退下之后,出了殿门,却是相看两厌,心中各自啐了一口,便扭头各走各的去了。 却说李利在凉州,先是接到李傕的来信,还没打开,就对众人笑道:“谈条件的来了。” 然后便拿了起来,拆开一看,看完之后便笑道:“果然如此。” 李利觉得,朝廷那边完全是白担心了。自己可没有要夺取凉州然后围住长安的意思。 并州这个大坑自己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来梳理,又哪里有空来管凉州这个无底黑洞。 把朝廷划出的底线一看,李利心中嘿嘿笑了起来。这一看,李利顿时就明白了,朝廷到底是有多虚弱了。这完全是成了惊弓之鸟嘛。 李利心中顿时就有些得意起来了,啧,这来了还没混几年,自己就成一方大能了,现在跺跺脚,朝廷也要颤三颤了吧。 得,这边还没有高兴多久,马上又有急报传来。这一次,却是让李利脸色沉了下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要用如此高级别的急递? 接过情报,再次打开一看,李利不禁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怒道:“朝廷安敢如此,简直欺人太甚!” 旁边,贾诩就问:“惠民,发生何事?” 李利把信往贾诩手里一扔:“文和,你自己看吧。” 贾诩看完,脸色也不禁一片铁青。他身上可还挂着河东太守的官职呢。朝廷现在这么搞,简直是让他颜面无存。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各方反应(二) 李利就问贾诩:“文和,依你之见,朝廷这是想干什么?” 贾诩沉默半晌,待怒气彻底消退之后,这才回道:“惠民,不用担心,这无非是朝廷自保之计而已,最多,也就是天子开始对惠民开始忌惮起来了。” 李利仔细一想,嘿,还真是。天子首先他是个人,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个普通小民,他也不喜欢被人控制。何况是天下至尊,海内共主乎? 只要能找到机会,天子自然不会错过。天子其实是个很有智慧的人。之前在董卓手里时,老老实实的,这才保得了性命周全。不然,以董卓残暴的手段,和他那句“刘氏种不足复遗”,天子要是搞点什么小动作,难道董卓就下不去这手?他可是已经害了一个皇帝和一个太后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二个也是杀,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在董卓死后,李傕等人进京,在天子面前,把忠臣义士一通好杀,让天子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从此,他在京中,也一如以前,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或许只有他最亲近的人伏皇后,才知道这位天子,心中是有着再兴汉室的雄心壮志的。 天子虽然年轻,但他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又经过名儒讲学,所以他的养气功夫还算不错。天子也觉得自己还年轻,慢慢等好了,来日方长,不要急躁。于是天子等啊等,当时一起进京的诸军阀们,郭汜、樊稠、张济、杨奉、杨定等人,已经都去见阎王了。京中只剩下个李傕和马腾。 这下,天子上朝都觉得精神多了。之前他使人去诱张绣的部队没有成功,使得张绣带着兵马跑到并州去了。天子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长安这附近的兵马越少越好。张绣一跑,他反而更安全。 现在又轮到李利搞事,突然起兵攻打韩遂。天子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是极度高兴的。如果在韩遂和李利两人之中必须选一个的话,天子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李利的。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李利的所做所为,还是对汉朝有益处的。而韩遂则不同,他无疑就是一个乱臣贼子。 当初枉顾汉家恩德,投身事贼,后来又祸乱凉州,导致凉州局势败坏到了如今。可以说从韩遂等人作乱开始,凉州那里就越来越乱,百姓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朝廷也为此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官员兵马,花了多少钱财物资。 这次李利去攻打韩遂,不管韩遂是不是真的杀了张济,天子都对李利表示支持。不然的话,朝廷随便吱一声,李利这脑袋上就会多上一条私自发兵的罪名。可以说,在李利攻打韩遂的事件上,朝廷上下,最起码态度都是一致的。 当然,默许李利攻打韩遂,并不代表天子就不会考虑自己的利益了。李利打败韩遂之后,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李利的势力已经膨胀成这样了,朝廷事实上已经没有了约束、钳制李利的办法。 郭汜、樊稠死了,张济死了,现在韩遂也马上要败亡了。长安城中就剩下李傕和马腾,天子和朝廷还能拿什么来分化拉拢呢。李利和李傕加起来要比马腾强,马腾会为朝廷拼死命出死力吗? 所以,天子这才一边让朝廷去跟李利谈,让他此战之后,老老实实退回并州不要再搞事。另外也让朝廷收拢周边的兵力,集中于长安,以备不时之变。 天子知道,只有自己手里能够牢牢掌握住一支武装力量,这才有机会摆脱生死被别人掌控的命运。所以,羽林卫的重组,就是天子目前最看重的事情。 至于让段煨去诱韩暹等人,一是为了加强羽林卫的力量,二是削弱李利的力量。至于李利的反应。天子能想到,但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他实在是不愿意错过。 天子自己是聪明人,他觉得李利能有现在的成绩,也一定不是个蠢人。所以设身处地的想,天子觉得李利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指使段煨诱拐了白波将而恼羞成怒,进而举兵攻打关中。这会让李利失去大义、民心,让他在并州、河东的合法治理遭到质疑,从而根基动摇。这明显不是一个智者所为,所以李利是不会这么做的。 李利当然不会这么干。他脑袋有坑才会想着去攻打长安。当年李傕等人那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这才狗急跳墙的。但凡王允有那么一丝丝容人之量,但凡他行动快一点,别左右摇摆,又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只怕李傕、李利等人的坟头草早就三丈高了。 李利本来就和关东诸侯站在对立面,这次如果还和朝廷闹翻了,这天下之大,他能去哪里?以并州一地之力,能抗住朝廷和关东两面夹击的压力吗?更何况,他新得并州,根基未稳。并州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 既然皇帝想要韩暹等人,那就由他去吧。这白波军,基本上都是战五渣。他李利都看不上的,皇帝却当了宝。哈哈,也真是搞笑。李利经过贾诩这么一说,心中怒气顿时就是一散。随便你吧。天子你在长安胡来,咱们的情分却是要被你用掉一些了。将来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啊。 当然,不在意归不在意,愤怒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李利便授意贾诩给朝廷写了封信,先是诚惶诚恐的对朝廷说,自己只是想擒拿韩遂押解回京,让他受审。并无染指凉州之意。此战过后,他将会迅速退回并州,安心治理并州之地,以上报朝廷,下安黎庶。说完之后,口气就是一转,进而开始质询朝廷,问自己在这边为朝廷大臣讨还公道,伸张正义,朝廷却在那边疑神疑鬼的拖后腿,这是什么道理,是不是太让天下忠臣义士太寒心了一些? 接到李利的信件,得知李利并无他意,朝廷上上下下,顿时就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这长安的气氛也随之轻松起来。没了战乱的担忧,满朝公卿这才又想起来,是不是让李利太过于委屈了? 于是便上请天子,以并州新定,百姓饥贫,遂免并州三年田租。天子曰:“可!”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各方反应(三) 不说李利和朝廷如何扯皮。却说韩遂得知李利大军压境之后,顿时就乱了方寸。他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又不顾颜面的派人去找马腾,向他求救。韩遂在信中低三下四苦苦哀求。并告诉马腾,这次他要是见死不救,他韩遂败亡之后,马腾也必定会步上他韩遂的后尘。因为韩与马,向来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韩遂在信中,再三劝马腾三思。 马腾看完信后,如扔垃圾一般,就往地下一扔。心中却是冷笑不已。韩遂如今已成冢中枯骨,还想着把自己拉下水。却是做梦。 马超在身侧,把信捡了起来一看,却是对其父马腾说道:“父亲大人,韩世叔说的也不无道理。惠民若破金城,李氏之势,到时何人能制?” 在这种关系到家族兴衰的大事面前,马超自然要把与李利的私人交情放在一边。马超觉得韩遂被李利给灭了之后,这关中岂不是他李家一家独大?当初马腾能入京参录尚书事,可是也有着韩遂的原因的。那会朝廷也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分担董卓残余势力的军事压力。如今韩遂有难,马家不管不顾,这说了出去,名声不太好听吧? 马腾就看着马超,说道:“孟起,为人处世,第一要紧的便是要识时务,知大势。韩遂犯了朝廷忌讳,已经是死路一条无法可救了。今日李利不攻打金城,迟早也有人会出头去收拾他。早晚的问题罢了。” 马腾没说错,韩遂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张济做为当朝执政,全天下最高级别的官员之一,却被韩遂当街暗杀。这让整个官僚体系人人愤怒。这种破坏官场规矩的事情和手段,是被官员们所不能容忍的。因为若是纵容这种行为,下一个死的,可能就会是自己了。所以无论从官员们自身的安全还是朝廷的颜面出发,朝廷都必须做出反应来。 这就是李利从并州一路打到凉州,而朝廷上下,除了担心李利平定韩遂之后,会出兵攻占凉州,进而图谋长安危及他们自身的安危外,全部保持沉默只当没有看到的原因。 马腾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他也暗自庆幸自己早就去信韩遂要与他断交了。他又怎么会出兵相助韩遂。真要这么干了,他马腾才是脑袋有坑。这要是被韩遂给拉下水了,他马腾还在朝廷干得下去吗? 马腾在家里语重心长的教育马超,却说冀州袁绍,正安排下去,让人在冀并边境虚张声势,想拖李利的后腿。结果就有急递送来,袁绍打开一看。见上面说李利已经兵临凉州,与韩遂进行对峙。 袁绍心中就是一惊,忙起身到地图跟前一看,看完之后,便叹道:“李利小儿手段竟然如此犀利。此儿不除,必为吾心腹大患也。” 然后又召集群臣,商讨趁着并州主力不在,是否有可能进攻并州,把并州给夺回来? 这个想法一提,群臣顿时就议论纷纷,从事田丰进言道:“李利以奇袭而夺并州,此时他大军征伐在外,岂无手段。此子行事,素来颇有章法,其必有兵马扼守关隘,而防外敌。此时我冀州精锐,尽在幽州与公孙瓒大军对峙,如今又欲图并州,恐力所不逮也。还请主公三思。” 而高干和高览却是极力赞成出兵攻打并州。并州之败,是他们人生中的耻辱和污点。这次有了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抓住不要错过。于是纷纷建议袁绍,再招募士卒,不要错失了良机。 高览进言道:“主公,末将对并州山川地理,险要关隘,一清二楚,只要有二万甲兵,末将必能为主公略定并州!” 田丰瞥了一眼高览,心想,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于是便道:“主公,当今第一要务,当是击败公孙瓒,公孙瓒不除,幽州未定,青、冀二州永无宁日也。便是夺了并州在手,又能如何?若是让公孙瓒喘过气来,这损失,又岂是一个并州能弥补的?” 沮授、审配等人也站了出来表态:“元皓老成之言也,冀州大敌,当在幽州。若主公先荡平幽州,一合幽、青、冀。区区并州,又何在话下?” 袁绍一想也对。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别这里没彻底打死,又去图那里。那里还没有图成,这里的又死灰复燃了。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么。于是袁绍遂熄袭并州之念。 高干退下之后,心中愤愤不平,暗道审正南与田元皓都是冀州人,一心念着冀州不被侵犯,是以心中存私。此番若是不抓住这个良机,等李利反应过来,那并州还有机会?就是自己这边有了幽、冀、青三州在手又如何。并州自有山川之险,把太行山几条要道一堵,你有再多人,也用不上。只能望而生叹。如此,并州不复为己有也。而并州若不能成为冀州的大后方。冀州这边要再征战他处的时候,并州想要打到冀州来,却是容易多了。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后背留了个腹心大患么? 李利大军一路西行,到了武威祖厉就扎下营盘。傅干就进言道:“将军欲破韩遂,此事易尔。只是恐韩遂自料不敌而先行遁逃。主公可使一支兵马,南下入陇西,守狄道、首阳一线;又使一支兵马北上过大河而守令居。如此,韩遂无处可逃也。” 守狄道是为了防止韩遂东窜入益州。要是让他从祁山那里进了汉中,逃到益州去了。那李利就真的头大了。刘瑁几兄弟现在正在益州闹着争家产,要是去了个韩遂,不管韩遂加入哪一边,益州的内讧就会立马停止。益州要是上下齐心了,李利就该头疼了。那可是一块超级大的肥肉啊。 守令居,则是防止韩遂西窜入河西,然后沿着河西走廊逃到西域去。这两条路一掐死,韩遂就真的没地方去了。他退无可退。只能奋起与李利决一死战。因为他的身后,就是一片无人区,里面除了有些茹毛饮血的异族之外,便再无一丝文明的迹象了。让韩遂去那里,他宁愿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军交战 令居那一路,李利却是已经不用操心了。他听了傅干的建议之后,忙修书一封给武威的韦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有韦端和张猛在,韩遂就绝对逃不过去。李利也不要韦端等人和韩遂上阵拼个死活。只要他们严阵以待,发现敌踪之后纠缠住,然后迅速来报信就好。 而狄道那一路,李利则是安排自己的堂弟李暹和亲军将领甘宁一同前去。李暹稳重,甘宁勇猛,有这两个人,李利也不愁韩遂能逃出凉州。 于是李利把事情一安排完,就带着徐晃,继续向前行进。到了勇士县的时候,两军相逢了。 勇士这个县,是汉武帝手里所设置的,这是为了纪念拓土河西的汉军将士,故而取名勇士。到了汉灵帝中平年间,因为凉州羌乱,这里汉人士民官吏纷纷逃亡,勇士县遂逐渐废弃而为羌人所据。 直到韩遂来到了金城。这里才又重新被韩遂给占了。因为多年没有官吏百姓打理,这勇士城的城墙已经是残缺不堪了。韩遂并没有据城而守的打算。而是在城西别立一营,与城中一支军队互为犄角。 李利引兵至。韩遂闻信,鼓号齐震,辕门大开,一排排士兵便冲了出来。韩遂在一众亲军的拥簇下,来到阵前,戟指而骂道:“小儿无行,无故犯境,以为我韩遂好欺耶?” 然后又转身指着身边的一堆堆财宝对身后的将士们说道:“李利得了并州还不满足,又要来夺我凉州之地。我等岂能容之?且随我血战却敌,若能退之,我又何吝赏赐?” 韩遂的军队,羌胡居多,重利轻义,一见得如此多的钱货,哪里还忍耐得住,一个个举着刀枪,纷纷鼓噪起来。 韩遂见军心可用,信心不由一振。便高举宝剑,向前一指,喝道:“儿郎们,冲啊!” 李利在中军,看到敌人纷纷冲来,遂摆出却月阵,大军中间向内凹陷,两边却是向左右伸展。中间最前面的是刀盾手,后面的是长枪兵。然后就是一排又一排的弩兵。 汉朝的制弩工艺,几乎已经达到了封建时代的顶峰。一架架大黄弩被抬了上来。这种弩,射程远,杀伤力高,威力奇大,曾经只能是由李广这样的猛将来使用。此时,弩身上的箭矢,通体黝黑,闪着寒光。将士们把扳机一扣,弦就呯的一震。长长的箭矢带着怪啸声,向着敌人疾射而出。 血花一闪而逝,冲在最前方的那个敌军,正在举着长刀哇哇大叫着向前疾奔,忽然便如被大锤击中般,整个人一顿,然后就是往后一栽,便再也起不来了。胸中却是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正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而弩箭并未因此而减速,一直穿过三个人,最后再射穿了一个人的胳膊,这才停了下来。 无数支弩箭,在它们被发射的数秒之后,顿时就造成了无数道血腥犁痕。战场之上,惨叫声便四散而起。 弩箭连射数轮之后,冲阵的人便开始变得稀稀拉拉起来。李利见状,便又传令。于是左右两侧的骑兵,便一道涌出,向着乱了阵脚的敌军冲去。 韩遂是叛军起家,叛军能成什么事。他们之前能够搞出那么大的声势,还让朝廷兵马徒劳无功。无非也就是靠着人多势众罢了。而如今凉州诸叛贼都已经消散如云烟,枹罕的宋建也被张绣和马超给平了。只剩下韩遂一根独苗了。 那韩遂以一己之力,又如何会是李利的对手呢?要知道,李利的军队,可是精挑细选,然后不计成本的来全副武装的。 对于小命,李利向来是极为重视的。能比人数的,就一定要群殴;能比装备的,就一定要全方位压制。反正不能吃亏。 所以,韩遂想要打败李利,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张绣在军中,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会见己军占了上风,便请命道:“将军,便让我去取了韩遂那厮狗头,献于阵前如何?” 李利笑道:“文锦既有此意,这便去罢。我且于此相候文锦的好消息。” 张绣拜得一拜,便翻身上马,回首厉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为骠骑将军报仇!” 张济带兵多年,颇有威信,此时还留在军中的士兵大多数都受过张济的恩惠。张济身死,有心人皆为之泣下,此时仇人就在眼前,一个个便顿时红了双眼,只欲随着少将军破阵杀敌。 张绣一马当先,舞枪拍马,就冲了出去,劲风夹着沙尘扑面而来,吹得他脸上生疼,大氅在身后,拉得笔直。身后,一众铁骑,铺天盖地而来。 甫一相触,韩遂的军队就完全抵挡不住了,立时崩溃。韩遂在后面看得仔细,当时脸色就是一白,然后一声不吭,拍马便走。身边将校见了,哪里还有心思抵抗,也转身跟着韩遂跑了。 韩遂心想,跑快一点,回到榆中,自己还有机会。不要怕。这么大地盘,节节抵抗,慢慢消耗李利的实力。到时再去劫他的粮道。他军中一旦断粮,自然会退兵。就算不行,难道自己就没有援兵么? 关中那些人难道就能坐视不管么,眼睁睁看着李利灭了自己,夺了凉州,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心里就不害怕? 这一战,韩遂弃部而逃。当然,他也不怎么心疼,因为这是他临时招募征集而来的杂牌军。专门用来当炮灰的。没看到临行的时候,韩遂都把那些之前用来激励士气的金银珠宝都一起带走了么。 韩遂这一走,敌军就崩溃得更厉害了。这战场之上,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敌军。等张绣、徐晃等人把这些人给清理完,韩遂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绣气得跳脚大骂。骂完韩遂这无胆狗贼之后,又引军欲去攻打勇士城。殊料勇士城中的那营士兵,见得须臾之间韩遂便被打得狼狈而逃,他们哪里还有勇气来对抗李利的大军。 张绣还没摆开阵势,勇士城的一营兵马,就打着白旗走了出来,向李利投降了。 在这里休整了三日,李利又带着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榆中城。攻下榆中,离韩遂的老巢金城就不远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军交战 榆中,境内大河穿境而过,又有陇右第一名山栖云山。丝绸之路也经过这里。因着商队络绎不绝的原因,这里向来兴盛。所以也被历代官吏很是看重。韩遂自然也不例外,因为这里他能够收到源源不断的商税。所以韩遂花费了重金,把榆中城墙都修葺了一遍。他是读书人出身,自然知道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道理。想要长久安稳的收钱,就自然得把榆中给守护好了。不然时不时的有动乱,逐利的商人,又怎么还会来这里呢。 韩遂一面死守榆中,一面又让部将去各县招募士卒,前来助战。李利只在榆中城下立下营盘,却不攻城。把张绣给派了出去,让他绕到榆中之后,去袭扰金城诸县。 简单来说,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反正不按你韩遂的套路来。你想在榆中坚守,我就陪你在这里演戏,再让张绣这个恨你入骨的家伙去抄你老家后路,看你急是不急。 韩遂在榆中,每日提心吊胆的巡视城防,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却始终不见李利前来攻城,这日又见李利分了一支兵出去,旗号分明是张绣。韩遂心下大惊,知道张绣这是要出去搞事情了。 韩遂自忖麾下无人能敌得住张绣,又恐李利派张绣去截断自己粮道。心下焦急,想着要自己亲自出马吧,这榆中可能又危险了。正自两头为难之际,麾下将领胡三石站了出来,对韩遂道:“主公何必心忧,吾自愿提兵前去,以退张绣。” 胡三石向来以悍勇着称,韩遂见他胆色可嘉,心下欢喜,于是便道:“如此,我便给你五千兵马,定要将张绣驱赶出金城,勿得使其在我腹心之地闹事。” 胡三石抱拳领命而去。 胡三石这个人,善使一条大枪,双臂几有千斤之力。他又读得些经、书,平日里常以韩信自诩,总觉得自己未逢明主、未遇时机。他曾数次进言,劝韩遂对凉州用兵,好攻占整个凉州以自据。凉州有山川之险,又与西域交通,虽然汉民稀少,羌、胡居多。但这里未必就不能发展,好生用心经营了,总比困居在金城一郡要好上许多吧。奈何韩遂不听。 韩遂觉得,自己以金城为根本,又有河关群盗和枹罕宋建为盟,也对陇西等郡保持着影响力。既然这样,何必去贪那个表面上的名分呢,拿到实际的好处就足够了嘛。他韩遂,就算要折腾,也得折腾进长安城,占了这个凉州,到时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这却又是何苦呢。 这次李利来攻,胡三石觉得是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他要向韩遂证明自己。若能击败张绣,那些曾经鄙视自己、嘲笑自己不好好带兵,成天胡思乱想的人,就会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了。 胡三石觉得自己熟悉地利,如果能够在一处地方设伏,然后把张绣给引过来,那么他就一定会成功。至于张绣会不会来,胡三石觉得只要地方找得好,以张绣目前一心想要复仇,见己军必欲诛之而后快的状态,他必然会引军来追。 胡三石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执行力的人。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也成功的把张绣给引诱过来了。 张绣绕过榆中,掠夺诸县,搞得金城诸县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士民见之,无不退避三舍。幸好李利与张绣有言在先,不得擅杀无辜。不然这片地面上,不知道又要多出来多少孤魂野鬼。 就在这时,一支敌军突然就出现在张绣的侦查范围之内,张绣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便追了上去。只是追了一天之后,张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前面那支敌军,走走停停,既不交战,也不远遁,自己追得快了,他就快,自己追得慢了,他还停下来等上一等。 张绣顿时心中就冷笑起来。如此水平,也敢使计诈我?也罢,就看你究竟要搞什么鬼。于是便吩咐下去,让三军将士提起精神,随时防备有可能发生的变故。一直到了三天之后,张绣就看前方那支敌军遁入了官道拐弯之处。张绣便与众校道:“前方必有伏兵。” 旁边的校尉就道:“既然有伏,莫如且退。” 张绣道:“吾自从军以来,何曾不战而退过?”于是便吩咐下去,让甲士举巨盾缓行于前,身后却跟着一排又一排的弓弩手。 他对领军校尉道:“拐过去之后,不管发生何事,且先以箭矢疾射之。” 胡三石这里也已经都安排好了,他对众将士道:“张绣若引军来,左边高处的弓手便立刻发箭射之,待其众自乱,我再引众杀出,如此,敌必败也。” 可惜,敌军进来的,不是胡三石所想象中的骑兵,而是斜举着大盾把自己防护得严严实实的步卒。 胡三石刚愣得一愣,就见左边自己的弓手,就齐齐放箭,对着下面的敌军发动了进攻。胡三石暗骂一声,心道这有什么用?这不是浪费箭矢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对面的敌军,在大盾的后面,也跟着扣动了扳机,然后一枝枝的利箭也疾射而来。己军左翼的弓手们,一个个惨叫哀嚎着倒了下去。 胡三石选的这处地方,左高右低,右边紧挨着官道,就是一块狭长的长条地地面,胡三石本来想着,把张绣的军队、最好是先把张绣给引诱进来,然后一齐发箭,就算射不死张绣,最起码也要让张绣的军队阵脚大乱。 骑兵因为机动性强,如果被设计中伏了,反而是最好对付的。因为弓箭射过来的时候,人仰马翻,这块狭窄的地面,你就是想冲出去,掉头都难。反而不如步卒灵活了。 这就是胡三石的打算。只可惜,他失算了。张绣没有带着他的骑兵进来,而是把盾兵给放进来了。盾兵后面,跟着的也是远程兵种。进来就是一顿乱打,顿时就让胡三石的军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两军交战(三) 胡三石见状大怒,于是便引军冲了出去。他挥舞着一条大铁枪,搠、扎、崩、砸、扫,一路横行,顿时便杀了条血路出来。张绣的部队,无人能制。只能如潮水般纷纷退却。 张绣这时也已经跟着冲了进来,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又看着阵中那员敌将杀得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心想,这厮倒是有两下子。 胡三石这会正在左冲右突,一枪一个捅死了无数敌军,心中正自豪情万丈,觉得自己无人能敌、天下谁人敢来战我。目光一扫之间,却是望见了张绣麾盖,于是便拍马摇将,直取张绣,口中还大喊道:“张绣,胡信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胡三石在军中混出头后,因为推崇兵仙韩信,遂取名为信,而当年父母所取的三石两字,则被他当作表字来使用。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惹了多少军中袍泽的笑话。 张绣拿眼望去,只见那将全身披挂,手中一条大枪,挥舞如龙。心道,是不是傻,能群殴你,我作甚要和你单挑斗将?你瓦罐也配与我这美玉来碰一碰? 张绣到了并州,别的没学到,把李利带兵的风格,却是给学了个十足。能以多打少的,就一定要以多打少,能认怂的,就一定不要逞强。尽量去欺负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给欺负了。 张绣见胡三石大喊,于是也差人传话:“无名之辈,也想要与我家将军斗将,你不配!” 胡三石此时正觉得是自己的高光时刻,谁曾想却被张绣如此无视,顿时就不由气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他已经被张绣所激怒而失去了理智,红着双眼,哇哇叫着,就直往张绣那边冲去。 胡三石也不想想,张绣身边,亲军勇士无数,防护得最为严实,就凭他一介气血之勇,又能坚持多久呢? 胡三石只埋头往前冲,路上敌军纷纷退避,闪出一条道来。胡三石不知道是张绣诱他,只当敌军怕他勇猛,所以心怯退让。心中更是越法得意。 等到他再进一步时,忽然张绣身后,就转出了无数弓箭手来。张绣冷冷看着胡三石,下令道:“射死他!” 一声鼓响,无数箭矢夹着恶风而来。胡三石看着天空中急速而来的黑点,心中一凛,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完了,要遭。 可惜,头脑此时恢复清楚,却是已经有些晚了。胡三石只得勒住马,然后拼尽全力,舞动兵器,把身周给团团护住。 只是,一个人再厉害,体力也是有限度的。胡三石刚才提枪冲阵,人马已乏,这会再被敌军给团团围住,坚持一会还好,时间一长,他就吃不消了。他有着防御箭矢的本事,他的部下们却没有。一个个惨叫着,中箭倒地,然后被左近的敌军给斩首。 胡三石且战且走,不一会儿,战马也中箭倒地不起,胡三石便弃了马,提枪步行。又杀得三十余人,最后终于力竭,手中枪只稍微慢得一慢,就被无数支箭贯体而入,顿时就气绝身亡。 胡三石既死,余部皆散,张绣便纵兵四处抓捕俘虏。这些人,还是抓起来的好。不然他们逃了回去,很有可能又会被韩遂所招募。到时这仗就真的是白打了。 破了这支敌军,张绣又继续向前行,干着之前干过的事。每到一地,就纵兵劫夺县、乡府库,就食于当地。带不走的,就一把大火给烧了。所到之处,士卒逃亡,官吏挂印。 很快,韩遂就感觉到了压力。原来三天来一次的粮队,如今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少了。而胡三石自从出城之后,就彻底没了音信。这让韩遂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韩遂原本的打算就是在榆中拖。他觉得自己背靠金城,有钱有粮还有人。只要把榆中城给守住了,何必怕李利? 李利兴师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哪里有自己这么方便。况且,他出来那么久,就不担心并州?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派人往张杨和袁绍那里去了的啊。只要他们那里稍微支持一下,能够折腾点动静出来,就算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只要拖到李利粮草不济,并州又有风浪之时,就算是自己赢了。只可惜,韩遂什么好消息都没有听到。李利在城外悠哉游哉,也完全不像粮草不足的模样。 反倒是韩遂自己这边,反而快要撑不下去了。韩遂心想,这怎么行,再这么搞下去,搞不好自己先垮了。李利这厮,把张绣派了出去,在自己腹背之地搅风搅雨,真是可恶之极。要不,还是先出城与李利打一仗再说,他身边走了张绣,势单力薄,自己又有何惧之有。 韩遂是个老军阀了。但这一次李利突然进军凉州,还是让韩遂吓了一跳。而潜意识之中,韩遂就觉得自己是打不过李利的。 因为李利以一己之力,横扫了整个并州。韩遂觉得,自己面对袁绍的军队和无数胡骑时,自己是没有这份本事的。 人的名,树的影,李利以实打实的战绩,在韩遂心里竖下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印象。这一次,李利又有如神兵天降,在韩遂正自图谋李氏之时,突然出现在了凉州。又让韩遂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打仗,除了明面上的装备、人数、地理环境等条件之外,其实心理因素也也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李利在韩遂面前,就占据了绝对的心理优势。 所以李利四面开火,随便怎么打都行。而韩遂则是自废武功般的畏手畏脚。最后,韩遂还是引军出城了。趁着张绣不在,先打了再说吧。回头等张绣回来了,这城外的李利就更难对付了。 韩遂出了城,摆开阵势。李利这边,见韩遂出城,不由笑道:“万年乌龟也肯出来了,倒是难得。” 虽然张绣、甘宁和李暹等将都不在,但李利身边还有一个猛将徐晃啊。对于这场战争,李利在与韩遂打过一场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单兵素质真的是差太远了。韩遂纯粹就是靠人海战术。可是在李利的并州精锐面前,你人再多,又有何用? 并州只需要一个弩阵,就足以让你崩溃。所以李利就对徐晃道:“公明,接下来这一仗,看你的了。” 徐晃对着李利一拜:“将军且放宽心,末将去去就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最后一战 韩遂知道,要是抓不住这次机会,以后,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先失勇士,再败榆中,自己的战略纵深已经被大大的压缩了。又加上张绣在自己的后方搅风搅雨,使得自己这边的后勤补给严重缩水。与其这样,莫如全力以赴,毕其功于一役。 远方的阳光,染得天空明亮,云朵点点,随意飘浮。风吹过,有鸟儿在嬉戏追逐。而这片战场之上,却站满了士兵。他们面容肃穆,全神贯注。紧握着手中的兵刃。随时准备着听从军中的号令,冲阵厮杀。 旗帜随着风儿轻摆,韩遂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往四周看了看,第一次觉得凉州的景色也挺好。他虽年过五旬,但丝毫不显老态,身手矫健的打马出来,把手中剑往前方一指,大喝道:“擒斩李利者,赏黄金万两!” 封官他是没这个资格的。事到如今,韩遂也知道,自己已经被朝廷给抛弃了。那么,就用重利来诱惑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士。如果真能把李利的中军给冲散,那说不定自己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听得李利人头价值黄金万两,韩遂麾下的士兵们便不由自主的呼吸加重变粗。就算很多人都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心中又免不了心存侥幸。想着万一成功了呢? “冲啊!”一声呐喊之后,韩遂的军队就率先冲了出去。徐晃在前阵,勒马走了一个来回,见得敌人来势汹汹,看看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弓箭的射程,就把手中长刀往上一举,大喝道:“放箭!” 身后的传令兵就忙举旗击鼓。听得号令,弓弩手们一齐扣弦,砰的一声巨响,箭矢呜啸着,腾空而起。李利看着一齐升空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心想,这未必也就比烟花差了。烟花只能听个响,看个新鲜,而箭矢却能夺走生命,比烟花冷酷多了。 箭矢划了一个弧形,然后穿透空气,夹着风声,向着韩遂的军队急速坠落。箭矢的重力和加速度,让它变得尖锐无比,哪怕是重重防护的木盾都无法阻止它的穿透。就不用说皮甲了。而韩遂的部队,只有冲在最前面的才装备有半身皮甲,后面的,连皮甲都没有。被箭矢射中之后,命中要害的就直接一声不吭栽倒在地悄然死去,射穿手脚的,则倒在地上,抱着伤口,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可是并没有人有时间来关注他们。身边的人,都是匆匆跃过,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士兵们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他们都卯足了力气,迈开了双腿,开始狂奔起来。被箭矢打击的时候该如何做?自然是以最大速度狂奔,冲出敌军箭矢的射程,然后与敌人进行白刃肉搏战啊。 韩遂的部队当然也有弓手,可惜他的弓手没有李利的多,设备也没有李利的精良。连挽数轮之后,便已经吃不消了。而李利这边,却是以弩手居多。蹶张弩手臂没了力气,还可以用脚啊。 冒着箭雨,韩遂的部队终于冲到了李利军队的阵前,他们红着眼,嗷嗷叫着,把手中的刀枪,狠命的捅了出去。此时,他们已化成野兽,生死荣辱已经全部置之度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拦在前面的敌人,砍倒放翻。 并州军早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前排的士兵们,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向前微倾弯着身体。在敌人来临之时,也虎吼一声,便把盾向头顶一架,然后手中长刀也狠狠劈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枪兵们也跟随着鼓声,双足向前一踏,嘿的一声,冰冷的枪尖就齐刷刷的刺了出去。 一个呼吸之间,就有无数人死去。这边长枪穿透了敌人的身体;那边也把大刀砍在了并州士兵的脖子上。 一个个嚎叫着,呐喊着,奋力捉队厮杀。徐晃带着亲兵,看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杀去。手中长刀哪怕是河东名匠所炼,此时徐晃用起来,也觉得越来越钝了。他又换了柄刀,抖擞精神,又向敌军杀去。 刚一刀劈翻两个敌军,忽然前方就遇一员敌将。那员敌将,竟然弃了马,隐藏在士兵当中。他见徐晃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心中便道,这厮不除,己军难胜。于是便悄悄弃了战马,绰了条大枪,藏在军中,欲暗算徐晃。 徐晃往这边杀来,他趁着徐晃招式用老之际,便猛的大喝一声,跳将出来,只把大枪就往徐晃心窝里一扎。与此同时,身边的亲兵们,射箭的射箭,刀砍的刀砍,枪刺的枪刺。 徐晃心中大吃一惊,他长刀还未收回,胸前空门大露。危急之间,他忙把手中刀给弃了,然后把身体一扭,伸出左手来便去捉敌将之枪。一把死命握住,徐晃只觉掌心刺痛难耐,但他丝毫不敢怠慢。左手阻得一阻,右手此时便已经收回来了,也一把攥住枪杆,徐晃不去管手中的滚烫与刺痛,只大喝一声,拚尽全身气力,鼓足劲道,便把大枪往自己这边猛力一夺。 就顿觉得自尾椎处,一股热气升腾而起,全身大汗淋漓之时,却又感觉到全身轻快。再看那敌将,竟然一时不备,却是被徐晃给拽了过来。徐晃又是一声大喝:“还不撒手!” 那敌将阴险一枪,险险刺中徐晃,心中正自欢喜,却被徐晃双手把长枪给捉住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等得徐晃大喝,这才大骇,自己竟然被徐晃拉到了他马前,脑袋里糊里糊涂的就忙把双手一撒。 徐晃压了长枪在手,也不掉转枪头,只顺势就往前使劲一捅,枪尾便狠狠击中了那员敌将的胸口。铁甲受力,往内凹陷,那敌将受此一击,顿时便咳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摇摇晃晃。徐晃这才从容一枪刺下,把敌将钉死在地上。又挥舞着长枪,把旁边的敌人给杀散。 再回头看时,自己的亲兵,竟然死得差不多了。却原来刚才徐晃遇难之时,他身边的亲兵们,也没闲着,一个个飞身扑了出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的主将挡住了所有的暗算。 徐晃看着身上插着箭矢、刀枪的亲兵们,心中大恸,啊的一声长啸,舞着长枪,如疯魔般杀入了敌阵之中。 第二百八十八章 韩遂之死 韩遂站到了高台,亲自擂鼓,为自己的将士们助威。而咚咚的鼓声,也似带着让人入迷的魔力,一次次的鼓舞着韩遂的将士们,浴血奋战。 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头颅四处乱滚,鲜血汇成小河。地面一片黑褐色。无数将士的尸骨,被践踏成了肉泥。但没有人去管这些。他们只看着眼前的敌人,互相麻木的挥出自己手中的武器。 李利就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战争很残酷,场面也血腥得让人很想吐。但生在这个末世,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残酷、冷血。不然,死的一定是他,以及他的亲朋好友。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残忍现实。 天上的云,飘走了又飘回来,阳光似乎也不忍见这世上有如此般的惨事,于是也一会儿藏起来,又一会儿出来。阳光明灭不定,而地面上的喊杀,却仍在继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遂那边终于撑不住了。最先撑不住的,是韩遂麾下的胡人。这个时代的羌、胡们,对于汉人来说,就是不知文明为何物的野蛮人种。这些羌、胡,在凉州或许能够横行一方,但他们又何曾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血腥战役。汉朝平定凉州之乱,把羌、胡中最敢闹事的,全部都给屠了。从历史上来看,所谓的名将,手里的人命,从来就不会少于一万。一将功成万骨枯,死的可能是自己这边的将士,更有可能的,是血腥屠杀敌人。 皇甫嵩、朱儁等人,杀黄巾军都几万几万的屠戮,更何况身处鄙视链一端的胡人? 凉州的胡人被大规模屠戮之后,再后来,跟着董卓、韩遂、马腾的那些胡儿们,虽然仍然勇猛,但骨子里却没有了那种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凶厉气息了。 这会,韩遂的部队被李利的军队压着打。胡儿们一看情况不对,人越打越少。他们心中就萌生了退意。大草原的生存法则告诉他们,在无法对付猛兽和灾难的时候,一定要跑得远远的。这样才能够生存下来。不然强行而为,一定会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胡人们压根就没有什么集体荣誉感的概念,对于逃跑这一事,他们很规矩的遵守了他们的天性。非常有默契的打马掉头便走。他们这一走,却是把韩遂麾下的汉卒们给全部暴露出来了。 没了骑兵的防护,并州军的骑兵,便直接冲了进来,只一个冲锋,便把韩遂的军阵给冲得七零八落。 韩遂在高台上见到这一幕,长叹一声,道:“胡儿误我,胡儿误我!”见已无力回天,受此打击,韩遂的双臂无力的悄然垂下,手中鼓槌也跌落在地。 旁边小校忙扶住,问道:“主公,我们撤吧!” 韩遂四望一眼,叹道:“撤,撤到哪里去?前有狼,后有虎。我若一撤,李利必追,而后方又还有张绣。两边夹击,我岂能幸免。莫非天欲亡我乎?” 小校便道:“主公莫如舍了金城,奔往河西。实在不行,便出玉门关,潜往西域。莫非李利还敢来追不成,他的并州不要了?” 韩遂精神一振,便道:“正是此理也。我纵横凉州多年,舍了金城,河西四郡何处不能容身。且待李利退去,我便再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于是便匆匆引了中军,连榆中城也不回了,只一路打马,向西窜逃而去。一边逃,韩遂一边咬牙切齿的大骂李利。他实在是心疼榆中城的钱财。多年搜刮而来的积蓄,全都便宜了李利那厮,早知如此,该一把火烧了干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李利小儿啊。 只可惜自己也没立法,不把榆中城留下来让李利尝到甜头,他不管不顾的衔尾来追,自己还真不一定跑得脱。 一路狂奔,越过了令居水,韩遂见身后并无追兵,便长松了一口气,扎下营来准备歇息。第二日又继续往西而行。看看到了先秦长城,越过那片残垣就可以去往张掖。韩遂便哈哈笑了起来。 左右问韩遂因何而笑。韩遂便道:“李利小儿还是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换作是我,在此屯下一支兵马来,我岂有生路可走?” 左右忙连连拍马,称赞主公英明。正谀词如潮之时,忽然就闻得一通鼓响,只见前方官道之中,伏兵齐出。当先两人,正是韦端和张猛。 张猛见了韩遂,哈哈大笑:“韩将军哪里去,韦使君在此,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韩遂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他阴鸷的看着韦端,说道:“韦休甫,你也要为难我么?你是凉州州牧,竟然听信小儿之言,也不知道谁是凉州之主,真是可笑!” 韦端在路上,终于帮李利截住了韩遂,他心情大好,笑道:“本官受朝廷之命而来,特在此相候韩将军。韩将军与李刺史同殿为臣,又能有什么说不开的恩怨,莫如一同回去,两家接受本官的调解,如何?” 韩遂久在军中,渐渐也忘却了自己曾经身为文人的身份。此时见韦端这般作态,心中不禁大生憎恶之感。暗道这人真是混帐可恶。还回去接受调解,只怕一回去,自己就要被张绣那厮一刀斩为两段,以慰张济在天之灵。既然不肯让路,那就打呗,还怕你不成。 于是韩遂就道:“大伙儿不要怕,随我一起冲,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正要发令进攻之时,却见那边也是一声令下,无数弓手涌了出来,个个拈弓搭箭,摆出一付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来。 韩遂心想,要是和韦端在这里打上一场,估计李利也追上来了。到时便是赢了韦端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另往他处去。于是便对亲信道:“既然此道不通,你便带着人往前冲,我自潜往陇西,从那里南奔益州。你若能杀出重围,可往陇西寻我,若不能,你妻子我养之。我在白石山等你十日。过时不候。切记切记。” 吩咐完之后,亲信含泪道:“一切便拜托主公了。”于是便换了韩遂甲胄兜鍪,然后便带着韩遂的亲兵,高举着宝剑,向着韦端那里一起冲了过去。 韦端和张猛也没想着真打。见敌军冲来,也是吓了一跳。于是忙忙下令放箭。韩遂在两军纠缠,烟尘四起之际,悄然率了心腹,护了家小,却是绕道潜往陇西而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韩遂之死 仗着对凉州地形的熟悉,韩遂见西方道路不通,便弃了此处,带着数百人,匆匆又潜往陇西。欲从那里,窜入益州,寻求益州的庇护。 可惜他还没有跑到陇西境内。就被张绣给堵住了。张绣是怎么堵住韩遂的呢,这说来,可就巧了。 张绣带着人在金城郡,到处掠夺,攻县破寨的。官吏纷纷弃亡归去。而韩遂的兵马,不是远遁就是被围之后请降。张绣沿着湟水打了一个来回,发现没有一个能打的。于是兴致缺缺的就打算打道回府。他的任务基本完成了,韩遂还在榆中呢。这会韩遂都没了后援,看他拿什么阻挡自己和惠民的大军夹击。 因为心急着赶回去,一路狂奔,错过了扎营休息的好地方,张绣只好带着兵马夜宿河边。 因在敌境,张绣晚上就安排了将士守夜巡营。张绣自己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坐在大帐中,挑灯看书。 夜色已深,篝火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只有夜风和哗哗河水,仍响彻在这夜空之中。忽然,河水之上,就传来了异动。 守夜的将士,都是斥候中的精锐,耳目灵敏得很。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立马就惊醒过来,一把就握住了身边的武器,人也从懒散,变得如同一只夜晚中觅食的大虫一般。 守夜的小校吴峰向后举起手指示意,让人去营中报信。自己则带着一队士兵,悄然向着河岸伏着身子爬了过去。为了避免敌人发现,他们的刀甚至都没有出鞘。 到了河边躲藏在草丛中,然后悄然把头伸出来,向着前方河水中一看。便只见河中几艘小船,正飘飘荡荡横渡过来。 吴峰见了,不禁心中一动。这是谁呢,竟然会大半夜的渡河?于是便悄然后退,然后悄声道:“我们分散,先藏到左右。老王,你再回去喊些兄弟们过来,让他们把火都灭了。动静轻点儿,别把人吓跑了。要快。” 张绣的营地搭建得很巧妙。在河中或者是河对岸,是完全看不到他的营地的。哪怕是营中有些许火光,这夜晚,也很难被发现,除非是走得近了。但吴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老王回去灭火。 老王回去之后,吴峰就把人分成两拨,一边向上游,一边向下游。吴峰吩咐道:“等会待他们上了岸,大家就一起冲出去,先夺船。不要让他们走了,然后尽量抓活的。这伙人,我估计不简单。立功的时候到了,谁要是敢拖老子的后腿,回去了老子绝不饶他,听见没有?” 月光下,吴峰的眼神凶猛凌厉。看得众士卒心中一凛,于是连忙点头答应,保证不耽误校尉的大事。 不一会儿,老王又带了一队人过来。吴峰则让他们埋伏在正前方。等两边发动之时,正前方的也冲出去,三面一起包围,把敌人给困死在河滩之上。 河中,韩遂坐在船上,神色疲倦得很。逃亡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哪怕他对金城道路地形了如指掌。白天不能动,只能找地方歇息,到了晚上,才能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行动。可是晚上光线不明,自然就会走不快。又带着家眷。这跌跌撞撞的走了好几日,才方过枝阳。 只要安全,走得慢一些倒也没关系。可是他们带的粮食不太够了呀。韩遂倒是有办法弄到粮食,可是他或者他的将士们一露面,这不就会留下痕迹了吗?到时又如何避得过李利的搜查。 以李利的机智,只要看一下自己行走的轨迹,自然就会知道,自己一路向何而去,到时他派骑兵拦在前面,那却是要自己如何是好? 现在摆在韩遂面前的,其实有两条路。一是渡河之后,直接去金城。那里是他的老巢。他可以现身,然后再度招募将士,与李利继续对抗。 二是什么都不要了,冒险潜往益州。到那里找个大腿,然后怂恿益州刘氏,对抗李利。而且刘范等人,都是汉朝宗室之后。搞不好自己还可以在益州拥立刘焉之后为皇帝,与长安朝廷相抗衡。董卓能立天子,难道自己就不行么? 思前想后,脑中念头不断翻滚。左右权衡,思来想去,最后,韩遂还是选择了去益州。 留在金城又能如何,以一郡之地,而抗衡李利和韦端的联手。就算自己能够坚持一年、两年,那又如何。有了韦端的支持,李利粮草、后勤的短板已经彻底消失。甚至连兵源补充,韦端也能给他解决了。那么自己希望着拖死李利的战术,就已经彻底失败了。如此一来,留在金城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能在这里等死。除非真的是袁绍打到并州去了。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袁绍会为了自己而攻打并州吗?不可能吧,袁绍现在正在和公孙瓒相争幽州。比起幽州来,并州和凉州的自己,份量还是轻了一些啊。 而去了益州,情况却是不一样了。对于刘氏来说,自己对凉州、对关长的局势了如指掌。他们也需要自己的情报。而在适当的时候,自己也一定会是刘氏反攻长安和凉州的关键棋子。 韩遂并不在乎是不是会被当成棋子。有价值的,才能当棋子。没有价值的,只能当炮灰。 当然,韩遂也有着充分的自信,只要给了他在益州喘息休养的机会,他也非常有机会成为下棋的人。以自己的眼光、本事,说动刘氏称帝,应该不难吧? 刘焉去了益州,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割据益州,然后重建汉朝基业么。不然他为何要派张鲁去汉中。然后杀汉使,绝来往? 刘焉虽然死了,但他的几个儿子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想法?听说刘范和刘诞两个还和李利非常不对付,嘿嘿,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利的突破点啊。 正在河道之上想得正欢,便见船夫轻声上前来说道:“将军,快到岸了。” 韩遂回过神来,再一看对面,只见一片黑暗笼罩,月色和星光也照不亮那里,黑暗之中,虫鸣声和不知名兽鸟的怪叫声,源源不绝。远处那些朦胧的山体的曲线,也奇奇怪怪,甚是渗人。 韩遂心想,先上岸吧,上岸了先歇息一会儿,等天亮的时候再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辨明方向,就离开这里,向益州出发吧。 想来,到了益州,自己又自然会有一番风云际会,不会比金城差了的。等自己到时得了势,嘿嘿,李利小儿,你给我等着。迟早要把你们一家老少都给收拾了。 韩遂心中想到得意处,不禁轻声笑了出来。船儿轻轻靠岸,发出轻微的撞击声。然后护卫先行跳下,踩在湿泥之中,然后给船儿搭上跳板。扶着韩遂走了下来。 吴峰在暗中看得仔细,见船后还有将士,觉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等人家全部上岸了,搞不好就是一场恶战,到时那还打个屁啊。不是怕打不赢,而是怕损失太多,惹得将军震怒。 于是吴峰就猛的跳了出来,大喝一声道:“攻击!”只见随着吴峰的一声大喊,无数人就从草丛中涌了出来,夜空中,箭矢咻咻穿空而过,落在船上,然后火星就一下子给蔓延开来。 前面几轮攻击,将士们遵照吴峰的命令,只对着船只上的人下手。再后来,就对着已经站在岸上的人发动了猛攻。 两路冲了出去,与韩遂等人杀作一团。一路却是绕后,先去夺船了。他们生怕船上还有重要人物。却是务必不能让人给跑了。 张绣其实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过他看吴峰安排得甚是妥当,而河岸之上,地滑又湿,实在不方便大军行军,他便没有再去多管,只是带着人,把四周都给围了起来,但凡情况有半点不对,张绣就会亲自带人下场,去解决那些来犯之敌。 到了这时,张绣还不知道,是韩遂要逃。他只以为,这是哪里来的一支敌军,想要趁夜偷袭他的大营。所以这时,张绣同样也紧张得很。他不知道对面河岸之中,还有多少敌军。于是连火把都没有点燃,只死死的派人盯着前方河滩之上的战斗。 韩遂被这突然冲出来的敌军给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靠岸,这里居然也有敌人驻守。韩遂心中先是想道,莫非自己队伍中出了奸细,一想又不对。人家要是想卖自己来谋富贵,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这时。而且,从哪里上岸,又从哪里登陆,都是自己一个人指定的。谁又能够有这份本事,把消息传到敌军那里去呢? 一想明白之后,韩遂更伤心了,这莫非就是天意?天欲亡我乎? 跟在韩遂身边的将士们,本来就不多。河东军又是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几轮箭雨之后,惨叫声四起,顿时船上和河滩之上,就是尸横遍野。而船中还没有下来的家眷,更是吓得又哭又叫起来。 夜空之中,声音传得特别的远,也特别的清晰。张绣看不太清楚,但一听到妇人和孩子的哭叫声,顿时就来了精神,嘿,这哪里是什么敌袭,这是一条大鱼给撞上来了啊。张绣心中非常好奇,这又是哪个县官挂印而逃了。嘿嘿,这韩遂真是不得人心啊。所命官吏一见讨逆大军到了,纷纷弃官而去。一个肯为韩遂效忠的都没有,真是让人讽刺啊。 于是张绣忧虑尽去,便传令道:“点火!” 蓬的一声,火光顿时大作,而后张绣就拍马引军,向着前方围了过去。这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吴峰一边举刀乱砍,一边道:“降者不杀!” 可惜他的喊话无人理会。韩遂身边的这些亲卫,一个个本事高强,偏生又忠心得很。只顾着狠命厮杀,想要护着韩遂杀出重围。又怎么会去投降。 韩遂原本想杀到河边去,夺了船重新渡河,哪怕是顺水漂下去,也能有一线生机啊。可是吴峰早就派人去夺了船。把船上的拿着武器敢反抗的都杀了。然后又把老弱妇孺都给抓了。至于船么,自然是放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见没了船,韩遂又想夺路,从岸上跑。结果张绣把火把一点,率大军而来,却是让韩遂看得清清楚楚。 韩遂见是张绣,更觉得是宿命无疑。耳边闻着妇孺的哀叫,又看了看身喧仍在浴血奋战的亲兵们。不禁心中没由来的一软,便叹息道:“韩遂啊韩遂,你死便死矣,何必拖累他们。” 然后便整了整衣冠,大喝道:“韩遂在此,韩遂愿降!” 声音洪亮得,连刀剑交鸣之声,都掩盖不住。双方战士们都惊讶的停了下来。韩遂的亲卫,是不明白主公为什么要投降停战。难道他没看到自己的努力么。哪怕是战死,也不要投降啊。 而吴峰等人,则是欢喜若狂。他们完全想不到,竟然逮到了这么一条大鱼,突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绣听得韩遂的声音,不由大喜,忙拍马飞来。见到韩遂之后,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韩遂老贼,你也有今日?” 韩遂面无表情,道:“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夫复何言。” 张绣怒骂道:“吾叔父何辜,与汝何仇,竟然要暗害于他?” 韩遂一脸淡然,道:“他与李傕走得太近,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张绣拙于言辞,还想再骂,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只气得哇哇大叫:“我要杀了你这老匹夫!” 韩遂笑道:“韩遂头颅在此,今日便送给张将军。只是我这些亲卫和妇孺,还望张将军不要为难他们。” 言罢,却是举剑往脖项上一划,火光下,暗褐色的鲜血喷涌而出,韩遂手一松,便往地上倒了下去。眼中,那最后一点亮光,渐渐湮灭了。 韩遂一死,他的亲卫们大叫道:“主公!” 这会,他们才明白过来,韩遂为什么要他们停手罢战了。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他们啊。 可是,他们本来就应该护得主君的周全,又何必让主君来保护?韩遂的亲卫们,把韩遂身体摆平,对着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抄起刀剑,红着眼,流着泪愤怒的向着张绣的军队冲了过去。 刀砍枪刺,一阵惨叫之后,韩遂的亲卫,无一降者,全部战死当场。张绣等这些人都死光后,这才面无表情的道:“把这些人好生葬了,韩遂的尸身,带会榆中大营。” 第二百九十章 初为人父 韩遂死了,张绣心中满腔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此时张绣已经没有将韩遂碎尸万段的念头了。他带着军队回到了榆中,见到李利,便大礼参拜:“韩遂已死,张绣拜见主公。” 李利忙扶了张绣起来:“文锦兄快快请起,你我情同手足,何必如此。” 张绣正色道:“自古礼不可废,上下尊卑岂能乱来。主公以后,万万不可如此随意。” 李利便捉了张绣之手,笑道:“受教了。今天下倾颓,我志欲扫荡海内,匡扶天下,有文锦相助,我如虎添双翼也。” 张绣其实也就只比李利大几岁,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在叔父张济死了之后,张绣很是慌乱了一阵。因为以前,他习惯了听从张济的命令行事。第一次独掌军权之后,给他带来的不是享受,而是惶惑和压力。后来他一心想着要为叔父复仇,并在全军中竖立起此目标来维持军队的凝聚力。 韩遂死后,随着目标的完成,张绣也感觉到了一阵茫然,在路上甚至有一阵子不知道以后该要怎么办。直到此时见到了李利。他一颗心才又重新踏实起来。 李利长得不是很俊,但五官看上去让人很舒服,而且他从来都是未语先笑,使人如沐春风。亲和力非常之强。再加上他在系统里每天都给张绣增加好感度。如今张绣见了他,自然会心生亲近。 李利说要扫荡海内,匡扶天下,张绣就毫不怀疑的信了。他便道:“主公既有此志,张绣自当追随左右,一往无前!” 或许是彻底得到了张绣这员大将的原因,李利的心情非常好。他在凉州并没有多待,只是与韦端、张猛等凉州官员见了一面,吃了几顿饭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就带着休息好了的兵马,浩浩荡荡的返回并州去了。 朝廷一直派人盯着凉州李利的动静,见李利挥师回并州,便立即快马加鞭往朝廷送信去了。凉州牧韦端的奏书还没到长安,朝廷那边早就知道消息了。 得知李利回并州,朝廷上上下下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许多朝官心中便想,这李惠民,看来也不是胡来之人。对他的印象,却又加深了一分。 李利本来想带着韩遂的尸首回长安一趟的,可是又怕自己这一去长安,会引起什么误会来。索性就只给朝廷写了份请功的奏报,然后最后才随意说了下,说残害张骠骑的凶手韩遂已经伏法了。 一方诸侯的韩遂,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死去了,他的死在朝廷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来。韩遂的首级,被张绣砍了下来,然后亲自带着首级,回长安去给张济上坟去了。 李利刚过上郡,忽然就有家将驱马急来报信:“主公,大喜!大喜!夫人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 闻信,三军哦的一声,欢声雷动,笑颜大开。李利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面对众人的祝福和恭喜,李利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一个劲儿的说道:“赏!赏!赏!” 灭了韩遂,彻底解除了一个心腹之患,又收得大将张绣归心,如今更是喜上加喜,升了一级,成为人父,你说这让李利如何不欢喜若狂。 冷静过来之后,李利就问道:“夫人如何?” 家将对道:“禀主公,夫人与小公子一切平安,正在府中等候主公回去呢。” 李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个时代的条件实在太过恶劣,妇人产子,那是危险之极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可能就是一尸两命。还好还好。蔡琰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李利此刻真的就是归心似箭了。于是他便吩咐家将:“你且往长安一趟,向大司马报喜。” 然后又对徐晃道:“公明,你引军缓缓回来,我先回太原去了。” 徐晃自然能够理解李利的心情,于是咧嘴笑道:“主公且先回去准备喜宴,我随后便到。” 李利哈哈一笑,便带着甘宁一行,匆匆打马往太原而去。 回到家中,李利便脚步匆匆往后宅撞。却被侍女给拦住了:“君上风尘未洗,甲胄未卸,怎进得后院,莫要惊吓了夫人和小公子。” 李利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未卸甲。却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于是尴尬一笑,在下人的侍候下,洗澡沐浴更衣,洗去鞍马劳顿和一身风尘,换了一身常服,这才缓步向着后院行去。 到了蔡琰房间,但见蔡琰正侧卧在榻上,怀里一个小人儿,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蔡琰抬起头来,看见是李利,顿时眼眶就红了。李利忙抢步上前,捉住蔡琰柔荑,温声道:“娘子辛苦了。” 蔡琰听了,喊了一声夫君,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生孩子有多辛苦,有多危险,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而她最需要言语安慰、最需要强力臂弯的时候,李利却正征战在外。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委屈。 李利和声细气,安抚劝慰了蔡琰许久,又说了些私房话儿,只把蔡琰哄得破泣为笑。霞飞双颊的蔡琰白了李利一眼,眉眼温柔之间,尽是妩媚:“也不知夫君哪里学来这些哄人的话,让人听了羞也要羞死了。” 李利嘿嘿一笑,曾经我只能当个伟大的理论家,现在有了实战的机会,那还不得逮住机会使一使? 好不容易把蔡琰给哄好,孩子却是醒了,睁开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顿时就哇哇大哭起来。 蔡琰忙去哄孩子,李利却是笑了起来:“嘿,这嗓门,像我。以后肯定结实。” 蔡琰边哄边赶:“你快出去吧,记得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来。” 李利笑道:“孩子的名字啊,我得慢慢想。行,你先好生歇息着吧。哎,晚上我睡哪儿?” 蔡琰没好气的使劲白了李利一眼:“你去貂蝉妹妹房里睡吧。” 李利讪笑着,便推门退了出去。 然后便把身一转,出了小院,却是往貂蝉那边去了。 貂蝉看见了李利,把身子一扭,眼泪也就是如同珍珠一般的落了下来。李利看了,顿时就觉得头痛得不行。 有事说事,有话好好说,别有事没事的就哭好不好。老子不还在这,不还没死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郝萌叛乱 貂蝉心里委屈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最先跟着李利,到现在却未能给李利诞下一男半女,却是让后进门的大妇争了先。如今蔡琰生了小郎君,地位更是稳固。当然貂蝉也没想着去争什么,可是她心中的不安感却是又涌了上来。女人容颜易老,而对于李利这样地位的人来说,美人才是最没有价值的。现在估计有着无数人想把家里的女子送到李利后院来。要是不趁早要个孩子,等自己年老色衰了,还能依靠谁呢?就独自在小院里默默无闻的死去么?那这样的未来,也未免太恐怖可怕了一些吧。 李利自然不知道貂蝉的内心戏有这么多。他满心的喜悦,被貂蝉这一哭,搞得顿时半点兴致也无。于是便想,看到我了还不高兴,这是什么意思。脚下就是一顿,便道:“莫非蝉娘不愿意见我?” 貂蝉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蠢,将军来了,竟然落泪徒惹将军不快?于是忙转过身来,双手在脸上一拭,急道:“妾身日夜盼着夫君来,如今夫君来了,妾身岂有不愿意之理。” 这一说,却是搞得李利有些不好意思了。娶了蔡琰之后,他大多数时间都被蔡琰给霸占了,让貂蝉不少夜晚独守空房。想来,眼前这个眉目如画、亭亭玉立的女子,很多时候,也很孤独吧。 想到这里,李利心中就是一软,上前轻扶住貂蝉,温柔的道:“没事,今晚我不走了,留下来陪蝉娘。” 貂蝉一听,顿时就喜上眉梢:“真的?” 见李利点头,貂蝉又低声道:“可是姐姐那里,也辛苦得很,夫君要不先去陪姐姐和小郎君?” 李利心想,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啊。心中越发柔软,他轻声笑道:“无妨,便是夫人让我来此。” 夜晚,貂蝉的眼睛闪闪发亮,她轻喃道:“夫君,也给妾身一个孩子好不好?日后,妾身也有个依靠。” 李利叹息:“别怕,我永远都是你的依靠。”一夜温存,极尽缠绵。 李利灭了韩遂,收了张绣,还得了个儿子。关东那边,也发生了许多变故。之前袁术和吕布联手打刘备。看着要把刘备给揍趴下了,结果袁术又出尔反尔,断了原本答应供应给吕布的粮食。害得吕布大怒之下,又与刘备联合起来,一起进攻袁术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的就是袁术了。这汉末三国期间,开局没有比袁氏兄弟要更好的了。可惜就真的是自己各种作死,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给玩死了。 袁术心愁吕布和刘备两大猛人的联手,不得已之下,又只好故伎重演,派了无数人潜伏到徐州去,然后撒出无数金银财宝,大搞策反。 这世间,像刘、关、张这样情比金坚的势力,又有几个?曹操和袁绍麾下都没有。所以后世总有人说刘备得了人和,这句话还真没错。这刘皇叔的人格魅力,那真不是吹的。他就是能够笼络人心,哪怕是他再落魄再潦倒,也能让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这份本事,真的是天生做大事的人。要是他自身根基再强一点,也不至于在历史上只能占了益州偏安一方了。 袁术不怕花钱,他始终坚信,这世界上,就没有金银财宝引诱不了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 所以,在袁术这个大土豪的挥金如土和各种天花乱坠的承诺下,终于有人心动了。这个人,就是吕布的部将郝萌。 之前,刘备派人来与吕布联络,说要一起联手的时候,郝萌是反对者之一。郝萌觉得,刘备是当世人杰,不能放纵。既然与他翻了脸,不如彻底把他给灭了。然后再整合徐州兵力,力抗袁术。 可是吕布与陈宫考虑的却是更加长远。袁术要是打了进来,他就很容易和泰山一带盘踞的臧霸、孙观等人取得联系。 臧霸是前徐州刺史陶谦帐下骑都尉,黄巾起义时,为陶谦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因兵势雄大,为陶谦所忌,遂收兵于徐州,自成统帅,屯于泰山郡一带。陶谦死后,刘备入主徐州,也眼馋臧霸这股势力。可惜臧霸对刘备并不感兴趣。他觉得刘备势力太过单薄,于是便只在泰山冷眼观望。结果便果如臧霸所料,刘备守不住徐州。 只是要是袁术打了过来的话,袁术派人去联络臧霸,难道臧霸就不会动心吗?要知道,袁术的名头,这会可比吕布和刘备响亮多了啊。而且袁术一旦击败吕布和刘备,他就是坐拥豫、扬、徐三州的强大诸侯了。放眼整个天下,也就只有袁术他兄长袁绍能与他一较长短了。臧霸有这么条大腿抱,他会放着不抱吗? 吕布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吕布自己都想抱袁术的大腿了,更何况臧霸乎?要不是袁术出尔反尔,吕布又怎么会背叛袁术呢? 吕布既然有了这个担心,自然就不会放任袁术打进来,那他一个人又打不过袁术,自然就要找盟友了。那么还会有比刘备更靠谱的盟友吗?没有了。 这才是吕布和陈宫决定和刘备重新结盟的原因。而郝萌不明白这一点,心中却是存了气。他也被吕布搞得无所适从了。一会儿联合刘备,一会儿联合袁术,一会儿又要联合刘备。郝萌就想,既然主将如此昏庸不明,那倒不如趁早寻个出路,免得遭了吕布的牵连。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就这么一想,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结果又刚好碰到了袁术派来的人。金钱开路之下,见到了郝萌,三言二语,嘿嘿,就谈到一块儿去了。郝萌就心想,袁公路四世三公,为人又豪爽大方。坐拥江淮,强大的刘繇都被他打跑了。麾下能征善战之辈又非常多。何苦要弃袁公路而选择与刘备站在一块呢?何苦来哉啊? 既然吕布你任性胡为,也别怕我郝萌不奉陪了。我从军以来就跟着你,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多少生死险境都一路熬过来了。现在你却要听半路加进来的陈宫的不听我这个老人的?那就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吧。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援吕布 却说袁术麾下大将纪灵,因思刘备在小沛,自忖不能让刘备再起,遂将步骑三万,合围小沛。 兵至,于城外扎营。关羽引部曲出来观寨,纪灵麾下猛将荀真正在巡营,忽而望见有人窥营,便引兵出。与关羽战,乃道:“汝是何人?” 关羽对道:“河东关云长是也!” 这会的关羽还不是那个后来威震华夏的关二爷,荀真听了,便道:“汝乃无名下将,且唤刘备出来!” 关羽勃然大怒,猪狗一般的人物,也敢口出狂言,于是便拍马舞刀,直取荀真,荀真冷笑一声,大枪一举,便架了出去。没曾想这一下却是架了个空。荀真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却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一阵剧痛之后,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关羽突击而出,一合斩荀真于马下,袁军将士大骇,无人敢阻。关羽上前,从容枭了荀真首级,徐徐而还。这边,刘军士卒,欢声雷动,鼓声震天。 又有雷薄、陈兰二将在军中,见了关羽威势,不由面面相觑,陈兰道:“怪不得刘玄德屡败屡起,原来麾下有如此猛将。” 雷薄道:“便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如何,奈何兵少。”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荀真是己军中有名的勇将,居然不是关羽一合之敌。他们顿时也就熄了上前为荀真讨个公道的心思了。死了就死了吧。没事,咱们不玩这一套了。直接围城群殴。看你刘备能撑到几时。 你麾下猛将再多几个像关羽这样的,最多也只是能护得你刘备周全,但这小沛你们却是休想保住了。战争,从来都是拼资源、拼全局的行为。你根基浅薄,凭几个猛将,改变不了什么局面。 接下来,雷薄与陈兰,就一道指挥军队,结阵前行,天上万箭齐发,地上枪林刀阵,滚滚而前。关羽又不是铁打的,自然扛不住这样的阵势,冲杀一阵之后,被迫无奈之下,就只好引了部曲,匆匆退入小沛去了。 城中,张飞一把接住,然后道:“兄长辛苦,轮到我去也。”于是便披挂上阵,欲出城与敌战。 刘备一把拦住,沉声道:“益德不用出去了。敌军堂堂而来,其势已无懈可击。我方军少,既然不能破之,便不用出城厮杀了,凭白损失了士卒性命。” 张飞道:“兄长且容我出城,取敌将首级而还。到时,其军自散。” 刘备叹道:“纪灵麾下,牙将无数,方才云长便斩了一人,你可见其军有散乱之势?除非斩了纪灵,只是纪灵老成持重,只在中军不出。为之奈何?” 三人在城中,见四周漫山遍野全都是敌军,旌旗摇动,喊声震天。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神不宁。刘备想了想,觉得凭自己这几千兵马,要想守住小沛实在是有些困难。心中却又有些羡慕纪灵,这兵马雄厚,人多势众就是好啊。我刘玄德要是有这么多兵马,我也敢横推你纪灵、甚至是袁术! 孙乾在旁边看着城外的敌军,心中也焦虑不已。这刚出仕,就掉进了这个大坑,唉,这可怎么办呀。孙乾又是那种老实孩子,性格敦厚,喜欢从一而终。跟了刘备,又被刘备性格和言语所吸引,就只想在刘备这里干到退休不想离开。现在看到刘备刚刚安稳下来,又遭此劫,心中也是在想着各种办法。 忽然,孙乾灵机一动,他想,既然主公与吕布结盟,何不请主公派人向吕布请援呢?虽然主公和吕布这种同盟,还不如纸张来得坚固,可是刘、吕两家现在可是唇亡齿寒,祸福相依的关系啊。自己这边要是败了,吕布能讨得了什么好? 主公败了,天下随便哪里都可以去得。而吕布败了,这天下他还能去哪里?徐州东面是海,北面是兖州和青州,吕布刚从袁绍和曹操那里逃走的。还能再去?西面南面是袁术的地盘,吕布和袁术势如水火,还能相容?所以吕布一定不想自己再失败了。所以他一定会出兵来救主公! 想到这里,孙乾就把自己所思所想跟刘备一说。刘备听了,皱眉开始盘算起来。说认真话,刘备对吕布印象十分恶劣。当初初见之时,吕布行止就十分无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你夫人喊出来,大家关系还没到这份上吧?又还故作亲近的称自己为贤弟。当时可把刘备恶心得不行。只是刘备在徐州屁股还没有坐稳,想着不接纳吕布的话,可能要打仗,这会让徐州的局面更加恶化;要是接纳了吕布,自己反而多了一个强援,将来曹操进攻徐州时,自己也多了一个反击的手段。 于是便不得不捏着鼻子纳吕布于徐州,让他在此容身。谁曾想,这厮果真是个豺狼心性。自己如此这般的对他,他转身就和袁术勾搭在一起去了。吕布把自己这一卖,自己就惨了,想到这里,刘备心中就恨意翻腾不已。渐趋稳定的徐州,瞬间就被迫换了个主人。自己的大好基业,多年辛苦,一朝尽丧。全是吕布的功劳。 现在虽然因为袁术的原因,吕布和袁术又再度翻脸,与自己结盟。可是自己和吕布心里只怕彼此都清楚的很,这一次结盟,却是彻头彻尾的相互利用了。外敌一旦消失,两家只怕就会立即打起来。 因着对吕布的厌恶反感,之前刘备一直没想过向吕布请援的事情。现在被孙乾这么一提醒,刘备这才想起来,就在自己旁边,还有一个强大盟友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刘备就对孙乾道:“公佑,前番便是你去了吕布那里,这次还是要辛苦你一趟,你且去见吕布。让他速速来援。若其不至,我这便弃了小沛,往投孟德去也。” 关羽和张飞在旁边听了,心中虽然不喜吕布,但也知道,这却是目前最好的解困办法了。 孙乾受命,便出了城,在张飞的护卫下,匆匆杀出重围,径往吕布那边而去。张飞护了孙乾杀出重围,返回之时,见众军又聚拢了过来,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提了矛,跨了马,便冲阵厮杀起来。所过之处,杀人如割草。 有一将见了,拍马飞来,大喝道:“前方何人,我来战你。” 张飞狂笑道:“燕人张益德在此!” 便双腿把马肚一磕,窜了出去,一矛将敌将刺死在地,而后举矛四顾,大喝道:“纪灵何在,出来受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求援吕布(二) 又有一偏将,听了大怒,拍马舞刀而来,喝道:“汝乃无名之辈,岂是我家将军敌手?且上来受死!” 张飞也不多话,便挺矛直取此将,一合便将此将兵刃磕飞,两马错鞍之际,张飞回身一矛,便把此将刺于地下。袁军将士见了,哑口无声,一时之间,连隆隆的鼓声,都黯淡了下来。张飞把马一驱,铁蹄践踏之处,敌人纷纷躲避。张飞哈哈大笑,一路引了军士,在敌人还没合围之前,便迅如闪电般杀入城中去了。 纪灵在中军高楼之上,看见张飞雄姿,暗叹道:“刘备何德何能,竟有如此猛将相辅?”心中却是越发坚定了诛除刘备的决心。要想谋徐州,这刘备便不能留。不然不管到什么时候,这都会是一个祸患。 张飞入得城,飞奔上城头,见了刘备和关羽,把鲜血染得通红的战袍一扯,扔在地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痛快,兄长,可否允我痛饮一壶乎?” 刘备把眼一瞪,益德什么都好,就是这好酒贪杯的性子改不了。便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贪杯误事的你不知道?军中无令不得饮酒,你若敢犯,小心我拿你军法从事!” 张飞这才讪讪退下,不敢多言一句了。 却说孙乾跑到了吕布这里,把情况一说,吕布就腾的站了起来,欲发兵救刘备。左右劝道:“既与刘备成仇,莫如此番便借纪灵之手除之。” 吕布就道:“我如何不知刘备有算我之心,只是如今形势如此,我不得不往救矣。” 吕布确实可以坐观成败,但刘备战死或逃走了,他吕布就真的只能一个人面对袁术了。吕布自忖是打不过吕布的。因为徐州被自己这么搞一下,弄得刘备惨忍睹不说,自己在徐州也是民心失尽,名声臭了大街,刘备跑了,吕布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守得住。一是粮食不足,人家徐州最大的土豪麋竺、麋芳都跟了刘备,哪里还会有士族会帮他吕布?二是吕布在徐州毫无根基,民心不附。人家刘备好歹还对徐州士民有恩,又有陶谦遗令在。可吕布给徐州带来了什么?只给徐州招来了祸害。本来徐州慢慢在变好,创伤也慢慢在愈合,结果吕布反手把刘备一卖,好吧,徐州战乱发生,狼烟四起。这种情况之下,谁会念着吕布的好? 相比起袁术,两边一对比,虽然两个人都很烂,但任谁都会选袁术而不会选吕布。 这种事情,吕布自家事自家知,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清楚楚。只是他也是满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吐。本来想着抱袁术的大腿把袁术迎进徐州,赶走刘备。谁曾想袁术是个如此不靠谱的。可把自己给坑苦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只能去救刘备了。 没看到刘备狠话都说出来了么,你不来,我就跑了。把小沛丢给袁术。让你左右受敌。吕布听了,敢不去么。 只是吕布自己的部队也不多。这边还要应对袁术的主力。可不能轻动。左思右想,吕布就想,区区一个纪灵,怕他作甚,自己单枪匹马打面大旗过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就留诸将于此驻守,便着高顺选了陷阵营及精锐甲士千余人,疾往小沛而去,临行,谓陈宫等人道:“我去解小沛之围便还,诸君当死守营寨,不得有误。” 吕布大张旗鼓,军至小沛,便派人知会纪灵。纪灵听得吕布军至,心中便是一惊。人的名,树的影。吕布在袁术那里待过一阵时间,纪灵可是知道吕布的厉害的。 而且吕布也特别能搞事。当年便阴死了丁原,后来又和司徒王允阴死了董卓,再又辗转到了北方,与袁绍一起联手,打得黑山军龟缩不出,到现在还不敢出来闹事。旋又被袁绍所忌,出逃河内。到了河内没多久,又与兖州陈宫联合,给曹操背后来了一刀,这一刀,差点就把曹操给捅死了。兖州一夜之间改旗易帜。要不是曹操回来的快,麾下文武班子也确实要比吕布强的话,兖州就真的要改姓吕了。 抢兖州没抢到,吕布又到了徐州,结果他又把徐州给占了。现在还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徐州牧呢。吕布他只要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震惊天下的大事。 像这样四处折腾,仇家遍天下还能活着,还能活蹦乱跳着不停搞事的人,你说纪灵心中不忌惮,那怎么可能? 闻得吕布到了,纪灵忙下令停止攻城,先退下来看看情况再说。别这边在打小沛,后面吕布又来攻打。这搞不好,大军就要溃散了。 吕布望见纪灵退兵,心中得意之极,便对高顺道:“纪灵不错,挺识趣的。” 高顺为人清白严正,听得吕布说,便对道:“腹背不能受敌,此兵法之道也。” 要是换了其他人在此,必定会说敌畏将军(吕布)神威,故此而退也。吕布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心中大为不满。心想高顺你再能征善战,下次我也不带你出来了。 纪灵见吕布也不进攻,只在旁边立下营寨,他心里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于是便遣使来问吕布这是何意。 刘备驻扎的小沛,是袁术名义上的地盘。当年袁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孙坚虽死,但豫州一直被袁术视为囊中之物。刘备来小沛,袁术心中自然不满。这豫州自己暂时没法管理,但你们也不能随便来占地盘。所以纪灵就跟吕布讲道理。这个打不过惹不起的,当然得讲道理。这能欺负一下的,自然就会跟人讲拳头了。咳,纪灵就说刘备侵犯自家主公的疆界在先,自己发兵攻打在后。于情于理,都在自己这边。为何吕将军要来插手?吕将军为天下人诛除董卓这个凶顽大贼,为天下人所景仰,如今却是不愿意讲道理了么? 好么,这话就把吕布给高高架上去了。而吕布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也就是和王允一起诛除董卓了。 董卓这么一个大人物,如同泰山一般压得天子和百官瑟瑟发抖、逼得天下诸侯联合起来一起对付的人,却被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刺死。嘿嘿,这感觉,可刺激了。 吕布听了纪灵来使的话之后,就心想,人家纪灵说的也没错,这豫州论起来,确实是算袁术的。这要论起理来,自己这边论不过啊。 那要用个什么理由来帮刘备呢。 吕布灵机一动,很快就想了个办法出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辕门射戟 吕布就派人去对纪灵说:“我这个人,一辈子不喜欢争斗,只喜欢当和事佬。玄德是我之弟,我弟被将军所困,我不得不来相救。”然后就说要请纪灵吃饭。 纪灵搞不清楚吕布想干什么,就想那就去看看你到底要搞什么鬼。于是欣然赴宴。到了吕布那里一看,只见刘备也到了,正安坐在吕布一侧。 纪灵见状,便欲转身就走,却被吕布喊住:“纪将军既然来了,何不先坐下一聚?” 纪灵就想,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就转身落座,看吕布玩什么花招。吕布命人奉上酒菜,举杯道:“我今为两家罢兵而来。大家同为汉臣,切莫要失了和气。我亦不欲擅兴刀兵,涂炭百姓。” 纪灵与刘备只是拿眼看着吕布。刘备心想,你吕布来都来了,不与我一道破了袁军,却在这里磨磨蹭蹭这是为何?莫非不愿救我不成。 纪灵也觉得这次莫非来的是个假吕布?吕布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吐。 只是他们都是宾客,所谓客随主便,只能先面无表情的看吕布表演完,然后再根据结果来决定自己的接下来的行为了。 吕布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于是便着牙门将于辕门举一戟,乃谓纪灵、刘备道:“两位且看我射戟上的小支,如一发射中,纪将军当立即停止进攻,离开小沛;如射不中,那你们两家就各自决一死战,我绝不干涉。” 刘备听了,不由大惊,这么远的距离,长戟这么小,想要射中戟身,都是非常难的事情,非神射不可为。现在还要射中戟尖的小枝,这岂非难上加难?刘备自忖自己是做不到,又以目视关羽、张飞,关、张二人皆面沉如水,轻微的摇了摇头,向刘备表示他俩也不行。 刘备这下心里就确定了,吕布这厮,是故意不想救援自己,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想要借纪灵之手害了自己。而他却又可以置身事外,不沾一点因果。刘备心里这个气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弃了小沛跑了算了,到兖州曹孟德或冀州袁本初那里去暂住一段时间。 刘备这边心里把吕布给恨上了,纪灵这边听了,却是如闻仙音。他们自然也觉得吕布是射不中的。纪灵心中就是一动,暗道,吕布先依刘备,又反刘备,再和刘备。这其中两个的恩怨纠缠岂是轻易能开解的。莫非吕布心里不欲救刘备,只是因盟友道义不得不前来耳。如今不与刘备合兵攻己,却提出此议,难道是想借自己之手除了刘备? 纪灵觉得自己想的也没错,于是便哈哈大笑起来,一改当初的苦瓜脸,向着吕布拱手道:“吕将军高义,本将向来是服的。既然吕将军有言在先,纪灵给吕将军面子。便依吕将军之言行事。” 吕布看了看刘备和纪灵两边的脸色,心中自然知道这两家在想什么。他暗笑道,也罢,今日就让你们一开眼界,见识见识本将军的神威。 于是便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摘下腰间宝雕弓来,便长身而起,只在座位旁边站定,而后拈弓搭箭,一箭飞出,疾似流星,却是正中戟身小枝。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包括刘备等人在内,全部都惊呆了。吕布这厮,这也太生猛了。纪灵等人张口结舌,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雷薄就想起身说话,却被纪灵一把给按住了。开玩笑,吕布如此神勇,要忤逆他刚才的话,搞不好大家都得死在这儿。吕布一发飙,自己这边谁人会是他的对手? 只有吕布带来的这一千多人,纷纷为自家主将喝起彩来:“将军天威,神勇无双!” 吕布微微一笑,只把弓握在手上,头却是转了过来,看向纪灵,道:“纪将军可有异议?” 纪灵尴尬的一笑,道:“岂敢,岂敢!” 吕布这才哈哈大笑起来,道:“便是如此!明日你们两家再来,我在此为你们举办筵席,两家重修旧好,各自退兵,互不攻击。可好?” 纪灵等唯唯称是。刘备这边更是求之不得。 于是两边各散。这正是一箭能销两造兵,温侯也善解纷争。辕门射戟传佳话,如听当年嚆矢声。 纪灵等回营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喝骂叫嚷起来,陈兰道:“将军,我们兵多将广,何必要听吕布那厮的,莫如趁此机会,一举发兵,攻入小沛再作打算。” 纪灵斥道:“休得胡言。惹了吕布,我等入城之时,他亦引军来击我后寨,谁人可为我拒之?到时腹背受敌,为之奈何?” 于是便从吕布之议,兵退三十里。忽又有袁术那边信使急驰而来,告诉纪灵袁术那边策反已见成效,让纪灵务必在小沛拖住吕布,别让他回去了。 纪灵闻言,大喜过望。与众将道:“我道吕布为何不与刘备合兵以击我,却原来他主力未至,而此时营中又有变故。嘿!徐州大事定矣。” 却原来,在吕布离开之后,郝萌就准备发动反叛了。郝萌觉得自己跟着吕布一路生死血战,结果到头来还不如个外人陈宫。而且吕布最近昏招频出,郝萌实在是看不到吕布还有什么未来了。全天下有实力点的诸侯,他几乎都得罪了个遍。现在还想着要和刘备一起打袁术。别说刘备吕布两人同床异梦,各有各的小算盘,就算你们两家同心协心,这打得过袁术吗? 郝萌这决心一下,顿时就不再迟疑了。他趁着吕布去救援刘备的机会,趁机发动了叛乱。 郝萌趁着主将不在,于是引军攻入了下邳城。下邳城中,顿时就大乱起来。这内部叛乱,从来就是最让人头疼的。将士们甲胄衣袍武器全部都是一样,除了叛军之外,谁都不知道谁是敌人。城中乱遭遭的,众皆惊慌失措,郝萌就带着兵马趁着乱起,往攻吕布官衙。 古代的官员,都是住在官衙中的,官衙则是前堂后寝,前面办理政事,后面则是住宿的地方。郝萌想攻进去,先抓住吕布的家眷再说。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能跟着吕布一路从关中打到徐州来的,那都是百战精锐。这些人见城中乱起,须臾不敢远离,只死死守住官衙,利用地理形势,据险而守。 郝萌猛攻不下,心中不由大急。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场闹剧 由不得郝萌不急,吕布和高顺虽走,但吕布麾下其他将领还在。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了。以自己这点兵马,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郝萌一边下令死攻官衙,一边问袁术派来联络的人:“你们说好配合我行动的兵马呢,怎么还不见动静?” 却原来这边联络的人为了鼓动郝萌叛乱,一张嘴便说得天花乱坠,不但许下无数承诺,还说袁术这边也会派兵马相助。这才让郝萌下定了决心。 袁术的使者这会也是急得不行。郝萌这都已经行动了,自己那边的军队怎么还没个动静啊? 这事却是怨不得袁术。袁术也知道这么重大的事,不能怠慢。于是也早早就派了兵马出来了。只是领头的将领黄猗,却是袁术的女婿。他本事是有的,但为人却是傲得不行。 黄猗对吕布的行为,是十分不齿的。觉得吕布这人,背信弃义已经做到了极致。所以连带着对吕布麾下的兵将,一分好感也无。这次听说吕布麾下将领郝萌叛乱,他心中就冷哼一声,暗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将领。 现在下邳城中乱了起来,远远望见火光冲天了。这边的副将对黄猗说:“将军,下邳城中已然发动,我们该出兵了。” 黄猗对郝萌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想要那么快去救他。他觉得像吕布这样的兵将,最好自相残杀死个干净。到时便眼不见为净,省得自己看了呕气。 于是便道:“急甚?且再等上一等。” 黄猗这一等,却是把郝萌给坑苦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吕布很能打,所以他麾下的人,也很能打。何况又多了一个陈宫。吕布走后,营中诸事便让陈宫等人一起执掌。此时陈宫见得城中乱起,却不慌乱。便命人去观察仔细,到底是哪一支部队作乱,自己心中也好有一个底。 不一会,便有亲兵前来汇报,陈宫就问道:“可有发现?” 亲兵说:“闻得喧哗者,乃河内之声。” 得,就是郝萌没跑了。陈宫迅速就做出了判断。因为郝萌是河内人,他麾下带的士卒,也多是河内人。既然搞事的是河内口音的人,那么就必然是郝萌了。就算不是他,也一定与他有关系。 陈宫心里有了底,就不慌了。于是这就去调了其他营地的兵来,持弩围杀官衙前的乱军。 郝萌见援兵久候不至,而城中敌人也反应了过来。心中顿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袁术对吕布已经言而无信过一次了,这一次,不会又把自己给坑了吧?于是便一把揪住袁术使者的前襟,恶狠狠的道:“援兵究竟在何处?” 使者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哪里知道援军在何处,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郝萌却是没有耐心了,一把将使者掼在地上,然后就一刀砍下,将其斩作两段。杀了这厮,郝萌也没心情在这里纠缠下去了。大喝一声:“撤!” 便趁着夜色,又引着本部,杀出城去了。陈宫也不敢来追,只收住兵,然后平熄城中之乱去了。 眼见得下邳城中喊杀声渐小,黄猗这才有些急了,忙打马引军便急奔下邳。刚抵达城下,便见城中郝萌匆匆逃了出来。 黄猗截住郝萌,便问道:“城中情况如何?” 郝萌见了袁军旗号,便不禁破口大骂起来:“还能如何?久候你们这帮说话不算的混帐不至,老子只好弃了下邳!你莫非是眼瞎不成?” 郝萌这是气急上头了,骂完之后,却又马上懊悔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叛了吕布,除了袁术那里可以庇身之外,也是无路可走之人了。现在对着袁军将领出言不逊,这将来还不得受排挤啊。 正在想着要说些什么话给挽回一下,黄猗这边却是爆发了。黄猗这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是与人有仇,基本上都当场就报了。 他慢了一步,导致下邳城没能拿下来,心中本就窝着一团火。这回见了郝萌这支叛军,郝萌竟然还敢对他破口大骂,黄猗这下就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黄猗心想,你这废物也好意思说我来得晚?这会儿功夫都坚持不住,要你又有何用?于是便把枪一举,大喝一声:“杀!”却是一马当先,冲进了郝萌阵中,直取郝萌。 郝萌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挽回关系呢,没想到对面这个愣头青竟然就一头冲了过来,看这架式竟然是想杀了自己。 郝萌心中大怒,他忙侧身闪躲,可惜黄猗发动太过突然,郝萌实在是没能反应过来,却被黄猗一枪刺中左臂。顿时就是血流如注。 郝萌一声闷哼,眼中杀机大盛,这下也顾不得还要到袁术那边去了。你竟然想杀我。那我就先杀了你。 郝萌凶性大发,右手大刀一举,也向着黄猗杀了过去。两边顿时就斗作了一团。两人身后的士卒们,愣得一愣之后,也各举刀枪,拼杀了起来。 陈宫在城中,接到急报,说城外有一支兵马拦住了叛军,正在城外作战。陈宫以为是吕布回来了。于是匆匆登上城头,只见野外火光映得一片通红。火光之中,又有两支军队,正在捉对厮杀。 陈宫手搭眉头,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与郝萌厮杀的,似乎不是己军旗号。陈宫心头疑窦重重,却又不敢出城。 直到天明,这才出城。一看之下,却是袁军旗号。也不知道为什么袁军与郝萌打起来了。 战场打扫完毕,陈宫接到报告,说发现了郝萌的尸体。陈宫匆匆赶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见郝萌与一员身披铁甲的敌将,战死在了一起。那敌将的大枪从郝萌脖项上穿过,而郝萌的长刀,也直插入那敌将的胸口,两人这却是同归于尽了。 陈宫不禁就在心中叹息,这是多大的仇啊,竟然死战不退。又捕得几个俘虏,审问之下,这才知道,死者是袁术部将黄猗与郝萌。又把黄猗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问得明白。陈宫就不禁仰天长笑起来:“天助我也!” 又有败军逃回袁术那边,把情况一说,只气得袁术暴跳如雷,如此大好良机,竟然因为黄猗这个蠢物而一朝尽丧。而黄猗又战死当场。让袁术一口气憋在胸中,无法发泄,只好把这些败逃回来的士卒,通通斩首以泄胸中之恨。 第二百九十六章 觊觎河内 偷鸡不着反蚀把米,这事情让袁术很是恼羞成怒。吕布在小沛,得知后院失火之后,不由大惊,便匆匆赶往下邳。从陈宫口中得知是袁术派人暗中煽动郝萌叛乱之后,吕布大怒。便即提兵,与袁术邀斗。又使高顺率军,助刘备守小沛。 两家各有胜负,战况便僵持了下来。因为李利的到来,原本历史上的曹操迎驾事件并没有发生。天子现在仍然在长安待得好好的。 李利回并州后,留守大将张辽就把并州附近的势力最近的动静详细给李利汇报了一遍。 李利听完之后,嘿嘿冷笑起来。白波军韩暹等人跑了也就跑了,他倒是无所谓。这些废物他一直养着,现在朝廷要,他反而巴不得。当然,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韩暹等人。李利就吩咐下去:“传令,白波军有家眷在并州、河东者,全部以谋反罪收狱,家产没收。” 韩暹、李乐、胡才,你们跑可以,但带着我的部队走,这就不对了。你们走得如此匆忙,将士们的家眷都来不及带。现在我把人都抓了,看你那里如何应对。 李利又闻得天子在长安组建羽林卫。眼睛眯了起来仔细想得一想,心道算了,段煨或许还行,董承又算什么东西?这样的羽林卫,自己又有什么担心的。天子既然想要安全感,那就给他点安全感,羽林卫就让他自己去折腾吧。不过,河内的张杨却是要迅速解决了。 摊开地图,我们就可以发现,河内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有山河之险,又与河东、并州接壤。要是把这块地方给拿下了,河东和并州可以说安全系数又会上升一个级别了。 李利的危机感是非常强的。最坏的方案他想过无数次。他在并州,如果哪一天,河内、冀州、长安三处兵来,他应该如何应对呢? 河东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是并州南部最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只有把河内给打下来了,河东才能够安然无事。 这一次,李利还是有些冒险了。要是凉州战事拖延得久了,搞不好后院就要起火了。袁绍一咬牙,张杨一发狠,一齐出手对付并州。就够李利喝上一壶的了。 而若是长安城中的那位至尊手段再狠辣点,直接让段煨收回河东。难道他李利和李傕还真的敢和天子翻脸不成?逼得太急了,天子让马腾护住了,跑到关东去了,那该怎么办? 当年李、郭、樊、张等将俱在之时,都仍然让天子跑到曹操那里去了。何况现在? 朝堂之中,那些公卿们,关键时刻会站在哪一边?无疑是站天子这边啊。哪怕是让他们死,砍了他们的头。他们也不会妥协的。这就是汉人的风骨。 现在天子不跑,无疑只是觉得现在的环境还可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苛刻对待罢了。与其跑到关东去接受那未知的生活,那还不如暂时就留在长安城中呢。 李利用了无数怀柔手段,来把天子留住,却是万万不想要把天子给逼走的。这么大一块招牌跑了,那他还怎么混呢? 所以李利回来之后,就感慨着想道,韩遂这样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有了。再来一次,并州搞不好就要乱。 所以李利想要河内,也是被逼的。他不能再任由自己周围时不时的有人搞事情了。不然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此起彼伏的闹事。并州怎么安安静静的发展。并州不把基础打好,未来怎么对付关东那帮虎狼? 一个曹操,一个刘备,一个孙权。哪个是省油的灯?未来他们的地盘又大又富,家底可是比自己这边殷实多了。自己要不趁着这几年他们还没有彻底腾飞之前实现弯道超车,将来还玩个屁啊。 自己周围,只有张杨最弱,收拾他,别人也没有空来理会河内。把河内拿下了。关凉就只剩下了马腾和天子现在正在鼓捣的羽林卫。这两支部队有叔父李傕牵制,暂时不用理会。那么自己等钱粮充足,兵甲齐备了。就可以北上抢袁绍的地盘或者是南下抢刘表的地盘了。甚至去打袁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利又想,河内除了张杨,那里可还藏着一尊大神啊。这司马家,到时自己进了河内,他们到时会怎么选?自己又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司马防此时已经不再担任实权官了,因为年迈,从治书御史之职上退了下来,转拜为骑都尉,只拿一份工资在家养老。而当年董卓西迁长安之时,司马防就让长子司马朗带着家小回老家温县去了。当时董卓还把司马朗给抓住了。只是董卓见司马朗和自己去世的儿子一般大年纪,而司马朗应对又非常出色,这才放过了司马朗,不然司马朗和他几个弟弟,早就成了刀下之鬼了。也就没有后来的晋王朝了。 当时董卓抓到司马朗问他为什么要叛逃,司马朗说:“明公以高世之德,遭阳九之会,清除群秽,广举贤士,此诚虚心垂虑,将兴至治也。威德以隆,功业以着,而兵难日起,州郡鼎沸,郊境之内,民不安业,捐弃居产,流亡藏窜,虽四关设禁,重加刑戮,犹不绝息,此朗之所以于邑也。愿明公监观往事,少加三思,即荣名并于日月,伊、周不足侔也。”董卓欣然从其言,而纵司马朗。 司马朗后来去了老家,又觉得这里只怕是要遭乱。因为河内与洛阳相邻,正好是董卓势力与关东反董势力的交叉点。只要不打仗,一打仗,肯定会兵灾四起,于是便劝父老乡亲一起离开温县,去冀州躲避一下。结果别人不听,司马朗只好带着自己亲族,离开河内。暂避袁绍那里去了。果然,后来河内打成了一团烂泥,百姓无辜受戳者不计其数。 直到去年,也就是兴平元年,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的时候。司马朗这才带着族人们,从北方回到河内温县。现在正在家里照顾几个年幼的弟弟。 司马一家,后来司马八达好大的名声,李利要是对他们没啥想法,那才是见鬼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觊觎河内(二) 却说韩暹等人到了长安,正在受命整训,忽然就接到麾下小校汇报,说营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逃兵。抓回来一问,却是河东、并州那边,把那些逃兵们的家眷都给抓了。现在这些逃兵们都在哀哀哭泣。自己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特来请令。 韩暹一听,又惊又怒。痛恨自己未思虑周全的同时,又暗恼李利办事不留情面。却也不想想,自己做为一介叛将,李利为何要给你留情面? 韩暹心中为难得紧,要行军法都杀了以儆效尤吧。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卒,而且事出有因。这怎么下得去手?要都放了吧,有了这效果,后面的还不得都看样学样啊。都一逃,自己成了光杆将领,又还有什么价值呢?不放不杀,仍然留着?这人心不定,还怎么训练,这战斗力又如何能够让上面的人满意? 这个愁啊。韩暹正在发愁,李乐和胡才也闻信赶了过来。胡才就大声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自然是当行军法。不然都跑了,我们怎么向段将军交待?” 李乐也持此意见。韩暹便道:“要全杀了,岂不是让三军将士寒心?” 李乐便道:“若不行军法,何以立威严?老韩,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天子亲军羽林卫,跟以前不一样了!” 韩暹叹息一声,闭上双眼,把手一挥。不去再管了,心中却是疲惫之极。随着逃兵们血淋淋的首级狰狞的挂在辕门之上,暗底里逃亡的人确实是没有了。但在整训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来,白波军士卒的心不在焉。段煨在高台之上看了,不禁暗暗摇头。这样的士卒,怪不得李利弃之不用。而自己竟然还收了过来,简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啊。这羽林卫的战斗力,要大打折扣了。 李利才不去管这些,你们既然敢逃,自然就要承担起逃跑之后的责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对吧? 李利现在一边让荀攸等人负责并州境内的政务。一边让贾诩制定谋夺河内的方略。时间不等人,争取今年把河内给拿下来。 随着青苗法、常平仓在并州的平稳、顺利施行,并州大地之上,显示出了一派生机勃勃来。各地都是热火朝天的在搞建设,忙生产。每一处回报上来的消息,都让李利看了心生欢喜。这,就是他的基业啊。 李利想着对付河内的时候,也亲自给在长安的司马防写了封信。信中盛赞司马家的家风和司马防为汉朝所做出的贡献,然后话头一转,便提到了司马朗的身上,说贵府大郎君已经到了出仕年龄,如今朝廷求贤若渴,并州百废待兴。何不让司马朗出仕,他李利愿为举荐。 司马防在长安宅中荣养,突然就收到了李利的信。打开信一看,司马防就叹息道:“张杨危矣。” 于是便去信温县家中,让司马朗做好去并州出仕的准备,要是李利有所问,关于河内的事,一定不要有所隐瞒。 司马防这是没法拒绝啊。你拒绝不拒绝,李利摆明了是要打河内了。现在给司马家一个表现表现的机会,司马家要是不接受,在李傕执掌大权的情况下,将来司马郎要出仕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要知道他司马防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啊。因为身体不好,便只能挂个虚职在家闲着。要是哪天万一他要是死了,将来又有谁能够帮上他的儿子呢?要知道,他可是有八个儿子啊。李傕这边随便打压一下,司马家可就完了。 司马朗接到信之后,一看就明白了。看来,并州那边,对河内已经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也是,前阵子张杨那么大的动作,并州要是没闻到半点风声,那才怪呢。 以李利的性子和年纪,自然是不会容忍他身边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存在的。只是这河内要是战乱一起,自己岂不是又得搬家? 思来想去,司马朗就先找了个借口,说是长安老父身体欠安,便带着一群弟弟们,径往长安去了。刚到长安没多久,司马朗便被李利辟为界休令。直接到并州打卡上班去了。 而这会,张绣和徐晃的部队,也已经开始向南方沿沿不断的开始集结了。就连匈奴右贤王去卑,也派了兵马前来助战。 本来这次李利是想带张辽来的。只是张杨也是并州人,之前和吕布、张辽的关系都挺不错。所以李利也不想让张辽为难。 河内就在并州边上,并州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瞒不住河内。河内想暗中搞事情,并州也自然能够知晓。并州军队这么一动,张杨这边立马就收到消息了。 这下,张杨就有些急了。之前想着联合韩遂一起搞一搞李家。结果李家依旧屹立,而韩遂的坟头已经开始长草了。现在李利这厮回到并州,还不罢休,又要把毒手伸到河内来,这下该如何是好? 于是就去找到董昭。向董昭问计。董昭心中一点儿也不急,甚至心中还有些欢喜。河内要是破了,他董昭就可以进长安为官了。再怎么着,也比在张杨手下要好啊。 只是这时候的官员,职业操守还是有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并不是人人都像吕布的。像吕布这样的奇葩,上下五千年,也难得出几个。于是董昭想了想,就想了个主意来,他对张杨道:“以河内一隅之力要想对抗李利大军,只怕是有些难度。为今之计,要么东联曹操,要么求助长安。如此,方可保得周全。” 至于为什么对北方那个最大的诸侯袁绍避而不谈。董昭与袁绍有仇那是其一,张杨收留了袁绍的仇家吕布是其二。所以董昭这才想也不想,就把袁绍给排除了。而曹操则和董昭以及张杨的关系还算不错。 当年曹操得了兖州,派使者向朝廷进贡报信的时候,第一次就被张杨给扣了下来。后来还是董昭在其中说了不少好话。张杨这才让曹操与长安朝廷取得联系。而曹操为了打通这条西进通道,在张杨和董昭身上也砸了不少钱。他们的关系,绝对是真金白银。 而曹操也一直想着要打进函谷,西迎大驾。想来这次张杨势力向曹操倒了过来,一定也很合曹操的心意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暗底手段 张杨想了想,觉得还是联络曹操靠谱点。袁绍现在一心想着对付公孙瓒,分身无术。长安城中的天子,早就是个泥塑的菩萨了。能自保就十分不错了,还能控制住李利不成? 曹操这会正在坐虎观山斗,看着袁术、吕布和刘备三家在徐州折腾。想着等他们互相残杀得差不多了,自己这边就要出手,迅速夺取徐州,为自己增加点地盘。忽然就接到河内张杨的求援信。 曹操打开一看,于是便召了荀彧等人前来相议。大家众说纷纭,有的说应该帮张杨,有的说不应该帮。曹操就拿眼看向荀彧,荀彧便道:“李利往征韩遂,而张杨有异动。今李利奉大义而讨河内,谁人能阻?且明公欲图徐州,何必多事。往救张杨,徒耗钱粮兵马不论,又恶了关、凉。实为不智,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又拿眼去看郭嘉。今年,曹操最早的策士戏志才患病去世,曹操感慨伤心之余,让荀彧向他推荐人才,并道:“卿侄公达素有贤名,可招来否?” 荀攸早就跟了李利,现在在并州干得兴致勃勃的,荀彧早就和荀攸通过信,讨论过天下形势,并向荀攸推介过曹操。只是荀攸觉得,平定这乱世之人,不一定就只有曹操才行了。最起码自己现在跟着的这位,也非常不错。虽然年轻,但做事稳重,勤政爱民,未来的发展前途就未必比曹操、袁绍差了。而且天下形势,随时都在变化,谁也不能断定未来就会发生什么事,既然如此,大家就不如分开出仕,将来无论哪一家成功,荀家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荀彧对荀攸这个年纪大他许多的侄儿所说的话,表示赞同。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人。不要因私废公,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既然家族中已经有人出仕了袁氏,那再有个人出仕关凉,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荀彧就对曹操说荀攸是劝不来了,不过另有一位不亚于荀攸的大才,曹操就问是谁,荀彧随即便向曹操举荐了郭嘉。 郭嘉几年前就北行去见了袁绍,相谈之下,却是话不投机,又见袁绍麾下,谋臣济济,恐怕没自己这个后学末进之辈的好位置,于是便离开北方,仍回老家隐居。这回被荀彧举荐,见了曹操之后,两人相谈甚欢。曹操叹道:“使吾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郭嘉回营,也欢喜得不行:“真吾主也。”于是,便一直跟在曹操身边,为曹操筹画。 郭嘉见曹操拿眼来望,便出列禀道:“主公,文若之言,甚是有理。主公若有西进之意,当救张杨;若图徐州,便当拒之。” 以兖州的身板体量,实在是还没有到可以招惹两个大敌的地步。又想着要徐州,又想着要河内的盟友,这是不太现实的。 曹操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一方面是念着张杨、董昭的交情;一方面又想着借张杨之手,把手伸进司隶,以待将来。只是现在自己的左膀右臂都不建议惹恼李利,那就只能暂时按下这份心思了。 曹操于是便叹道:“不意凉州有此虎儿,可惜稚叔了。”于是便让人去告诉河内来使,婉拒张杨,并告诉他,若是张杨、董昭在河内守不住了,可以来兖州,他曹操必定招榻相待。 张杨和董昭满心期待,谁曾想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顿时心都凉透了。连曹操都不想招惹李利,这下该如何是好? 正自发愁,忽然又有信使来,却是北方袁绍派人来了。袁绍得到情报,说李利要打张杨。袁绍顿时就来了精神。敌人的敌人,那就是自己的朋友。哪怕张杨曾经收留过吕布和董昭,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要能遏制李利的发展,消耗李利的实力。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并州,不踏出并州一步,袁绍就算成功了。 等袁绍把公孙瓒给收拾了,转回头就可以再围剿并州了。 到时,以冀、青、幽三路铁骑,再加上盟友曹操、张杨,还拿不下一个李利? 所以袁绍这一次,摒弃前嫌,派了使者来,告诉张杨,让他不要怕,一定要坚守河内,到时他缺什么,冀州就给他补充什么。 钱粮兵马,冀州有的是。只要你张杨能顶住压力,守住关隘。冀州就会一直是你坚强的后盾。至于朝廷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呵呵,袁绍他几年前就想自立天子以抛弃长安朝廷了,他还会在乎长安朝廷的反应? 张杨和董昭听完袁绍使者的来意之后,不禁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好事?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既然袁绍都不计较过去的事,率先表示了自己的善意了。那自己这边还死扛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张杨便忙给袁绍回信,表示之前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还望盟主不要计较。如今有了盟主支持,自己一定会坚守河内,不使李贼阴谋得逞。 李利带兵抵达箕关,就有情报传来,说冀州那里,有源源不断的钱粮物资,运送过了黄河,送到张杨那里去了。 李利不禁就冷笑一声,袁绍这厮,看来是把自己给彻底恨上了啊。想了想,李利就对贾诩道:“文和,有了袁绍支援,河内急切之间恐不得下,宜当想其他方法了。” 贾诩的骚操作随手就来,于是马上就两封奏书到了长安,一封是夸奖张杨这些年镇守河内劳苦功高,为了抵御关东兵马的攻击、为了京师的安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朝廷不能亏待有功之臣,宜当封赏。于是便表张杨为尚书仆射。 自汉置尚书台后,尚书令秉政,尚书仆射为尚书令之副。秩虽低,权却重。再进一步,就直接是三公九卿了。这么个官儿若是放在太平时节,换一地太守,自然算不得吃亏。只是在这乱世,张杨手底下有兵马有地盘,你让他舍了河内去朝廷,还不是执政之位,你让他如何肯干? 第二封则是针对董昭的,说董昭为人如何如何,是朝廷急缺的贤才,宜当招进朝廷,为朝廷拾遗补缺。便表奏董昭为议郎。 两封信到了朝廷,朝廷诸公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这是李利的手段,却不得不捏着鼻子通过了。一是有李傕在,二是这向朝廷举荐人才,他们实在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反对啊。难道要他们说张杨和董昭不行,不能进长安担任职务?这岂不是两边都得罪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贾诩出招 诏书到了河内,张杨面无表情的接了诏书,待天子使者离开之后,却是把诏书给扯得粉碎,面色铁青的大吼道:“小儿欺人太甚!” 李利明知道自己不会接诏,却偏偏使出这种手段来恶心人。自己接诏,这河内就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去了长安,那还不是任由李利搓圆捏扁?不接诏,更是在天下人心中竖立了一个不好的形象。愚民如此之多,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关窍?他们只知道张杨不奉朝廷之命,是个逆臣! 自己被李利攻打,还要背上逆臣的帽子,这让张杨如何不怒火攻心? 张杨不想奉诏,董昭心中却是意动了。河内已经成了一个不安全的所在。能去朝廷当官,何必又待在这水深火热之地呢。而且当初董昭就是想着去朝廷投奔天子啊,却是被张杨一直扣留到了如今。这个古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咳咳,或许,与张杨的缘分断了? 张杨在旁边看着董昭不吭声,眼中凶光一闪,就问道:“公仁不说话,可是想要弃我而去?” 董昭正在动着心思,一看张杨的表情,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暗道千万不能表露出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不然现在暴怒状态下的张杨一定会斩了自己泄愤。于是董昭就苦笑道:“主公何出此言?我只是在想,如何化解李利这一狠辣的手段。” 张杨火气稍去,便道:“如何能够化解?李利这厮无非就是想逼着我做个逆臣,他好找理由来攻打我罢了。” 董昭离开之后,张杨心中一动,便唤来亲卫,吩咐道:“去看着公仁,若有异动,速来报我。”张杨还是信不过董昭。于是便派人暗中监视。 贾诩的手段自然不止如此。他这二封奏书,一是想让天下人看看,不是李利不义,而是张杨不忠。所以李利这才前来征讨叛臣。二是想给北方的袁绍制造点压力。你自诩为汉室忠臣,反董盟主,现在却资助逆臣,这却是何意? 写完这两封信之后,贾诩又给李利出了个主意,他对李利说:“袁绍与公孙瓒相持,尤有余力来资助张杨。来而不往非礼也。惠民宜当遣使潜往山中,联络黑山军张燕等部,与之为盟,以牵制袁绍。” 张燕,势力最为壮大之时,拥有百万之众,朝廷当时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汉灵帝时诸将扫平黄巾之后,张燕请降,于是当时的天子汉灵帝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让他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军政诸事,每年得以举孝廉,遣计吏。于是张燕便一直雄踞在北方。当年天下诸侯反董时,张燕也是起兵响应了的。 直到袁绍夺了韩馥的冀州之后,一山不容二虎。袁绍就开始想着要对付张燕了。两家矛盾的激化,始于初平二年,公孙瓒与袁绍相争冀州,张燕派人去帮公孙瓒。结果那一次,两家联手没有弄赢张燕。 于是到了初平四年,立足已稳的袁绍,开始联合投奔到他麾下的吕布一起,一起剿灭境内的黑山军。吕布作为头号打手,表现得非常合格,与黑山军连战连胜,打得张燕部众连连溃散。最后张燕选了数万精骑,与袁、吕联军在常山展开大战。这一战,旷日持久,不分胜负,直到两边都感觉到耗不下去了,这才各自散去。这一次,却是张燕吃的亏多些。他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全靠老底子在撑。袁绍虽然军队疲惫,但斩获却是颇多,只是为了防备北方的公孙瓒而不得不罢兵而已。 这一战后,张燕就隐匿山谷之中,轻易不出。袁绍见郡县自此不见黑山军的踪影,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开始对付尾大不掉的吕布…… 李利一听,顿时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袁绍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对我并州搞事情么。那我就鼓动、支援张燕,让他在你境内搞事情,看到最后,是谁头痛。 张燕当年席卷北方的时候,上党、河东的叛乱分子和反贼,几乎都与他有联系。李利要找到张燕,并不难。很快就筛选出了合适的人选。然后就带着李利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拜会张燕去了。 到了张燕那里,一说来意,张燕大喜。张燕和袁绍,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没有人帮忙他都要打袁绍,何况现在还有人出钱出力?要是张燕和袁绍有和解的可能,他就不会一直帮着公孙瓒来对付袁绍了。这会张燕正是日子艰难的时候,忽然并州李利派人跑过来说,你别怕,我这里出钱粮物资,助你度过难过。你只要在关键时刻帮我的忙,对付袁绍就行了。张燕那还有什么意见。二话不说,砰砰拍着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在李利的第一批物资送到之后,很快李利就看到了张燕的诚意。常山郡守向袁绍发出了急报,说张燕率军自飞狐径而出,连破诸县,火烧府库,大掠而去。 袁绍闻信大怒,张燕这厮,竟然又死灰复燃。他实在是不敢让自己的地盘再度出现动乱。要是让张燕和公孙瓒兵合一处了,那北方防线,立马就要完蛋了。于是便立马抽调兵马,着高览领了,前往拒马河一带扼守要道,严防死守,务必不得使张燕北进。 有了张燕这个麻烦,袁绍也顾不得支援张杨了,运往南边的物资,又掉了一个头,运向了北方。 贾诩又给李利出了个主意:“北方诸胡,素畏惠民之威。莫如遣使诱以利害,驱使其攻冀州。冀州一乱,自顾不暇,我军自然可以轻取河内也。” 李利听了,只拿眼去看贾诩,心中就想,贾文和还真不愧是毒士,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啊。在他眼里,压根就没什么胡、汉之分。只要对自己有好处,他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可惜,自己不行啊。 袁绍虽然是自己的头号大敌,但冀州百姓也是汉人,又有何辜?驱使胡人去屠戮汉人,这事他李利却是做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李利便郑重的对贾诩道:“文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与诸侯相争,不过是兄弟阋于墙。岂能引胡兵入汉境,行那禽兽之事?此事不义,我不为也。以后,也休得再提。” 贾诩也是默然半晌,这才拱手道:“诩记住了。” 第三百章 荆州刘表 李利来自于后世,其实不知道这会的汉人,对胡人是有着非常大的心理优势的,也把胡人都当作了可以随意利用的棋子和臣服者。汉末乱成这样,你看汉朝什么时候对胡人软弱过。打羌人,打鲜卑,打乌桓,打匈奴。反正你不服,我就打。 而汉朝利用胡人兵马的事情,那是由来已久。汉朝统治者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调动胡人兵马去打胡人了。后来的诸葛亮北伐的时候,都想联络北方的胡人一起来夹击曹操。 所以对贾诩来说,利用胡人,那再是正常不过了啊。谁曾想李利竟然如此大的反应。行吧,老板说话,贾诩也只能放弃了。心中却是暗叹不已。古来成大事者,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小主公,心还是软了些啊。 李利自然知道,要是听了贾诩的,自己一定可以给冀州造成非常大的混乱,公孙瓒因此而彻底翻身,抓住机会一举击溃袁绍也未尝不可能。现在凭着他李利的名头,随便到草原上去吆喝一嗓子,只要价钱给的足,自然会有着大把的胡人愿意来给李利卖命。胡人服从强者那可是他们的天性。 可真要这么干了,李利怕史书给他记上一笔,另外,他心里这一关,也实在是过不去。所以只能坚决放弃贾诩这个建议了。 天子坐在长安城,眼看着李利手段频出,打完了韩遂又要打张杨,他心里也是焦虑无比。李利剪除地方势力,他心中是喜忧参半。地方势力被灭了,朝廷的官员就可以迅速填补过去,将新得的地盘收回来。像李利打韩遂,韩遂灭了,现在金城太守不就是朝廷派出去的么。 可天子也有着他的担忧。那就是随着李利的一次次胜利,李利的声威只会越来越大,势力只会越来越强。现在李利就不怎么听朝廷的了,等他再灭了张杨,得了河内。这长安,还安全吗?到时只怕百姓们只知有李利而不知有汉室了。 天子看着地盘,越想越怕。并州、河东、河内,再加上长安的李傕。李氏势力几乎把三辅之地给全部包围了。到时万一有事,自己就只能逃到凉州去了。这怎么行? 虽然李利现在对自己还很温和,也很尊重。可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自己虽然在着手筹建羽林卫,可是军队要形成战斗力,并能打赢李氏,这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办得到的。董承和段煨也都很清楚明白的对自己讲过来。可是,自己又能等多久呢,又能拖多久呢? 关东诸侯对自己这个天下至尊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反董反到现在,董卓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也没见哪个诸侯想着要迎自己返回洛阳。 袁绍向来狼子野心,还曾经想另立刘虞为天子,幸好刘虞给拒绝了。如今他眼中只有公孙瓒的幽州,想来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兖州曹操,虽然遣使来过,却只是为他自己请封,如今听说也在和吕布、刘备抢陶谦留下的徐州。扬州袁术,就更不用说了,连朝廷派去的扬州牧他都敢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荆州刘表、益州刘瑁,虽是宗室,可是他们也丝毫没有动静,只怕心里想的,也是想要做那乱臣贼子吧。 天子思来想去,竟然觉得天下诸侯没一个可靠的,还不如待在长安来得安全放心。一时之间,不禁悲从中来,泣而叹道:“刘汉有德于天下数百年,如今竟然落得如此田地,莫非果真汉运已衰么?” 长吁短叹一阵,天子复又振作精神。于是便命小黄门把伏完和董承给叫了过来。现在他连外朝官都不敢相信了。想要商量什么事,也只能喊这两个亲戚了。虽然本事差了点,但忠心还是不用怀疑的。 天子见了二人,便道:“朕不欲见李利再取河内,二卿可有办法?” 李利夺了河内,自己将来想回洛阳,想回关东,只怕都很艰难了。河内一定不能让李利夺了去。宁可让关东诸侯占了,也不能落入李氏手中。这就是天子的想法。 伏完也不知道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河内那里,张杨占了那么久,一不纳贡,二不朝拜。留张杨在那里有何用?还不如让李利占了,然后朝廷这边还能派人去治理。这样朝廷也能少养一点闲人。 伏完想不明白,董承是带兵的人,心中却是明白了天子的心思。天子这是在忌惮李利了。这对董承来说,这是好事,说明天子以后,会越来越倚重他这个武将。只是想着李利一飞冲天的速度,董承心中又酸涩得很。 伏完想不明白天子的想法,但天子提出来的问题却还是要回答。冥思苦想了一会,伏完就摇头晃脑的说道:“陛下,只怕是难。听闻张杨曾向曹操求援而被拒,袁绍虽有意,却被黑山军弄得焦头烂额。如今张杨外无强援,想要以一己之力而抗衡李利,如何能胜?” 天子想了一想,便道:“秘召荆州牧刘景升如何?” 让刘表帮一帮张杨,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有什么事,李利也不会有可能打到荆州去。天子想到刘表的时候,袁绍也想到了。 袁绍疲于应付张燕,对张杨就断了支援。他与诸臣自然也知道张燕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李利那厮的反制手段。 于是便召了众臣商议,也都把主意打到了刘表身上。刘表因着与袁术抢了他南阳的关系,故之前便与袁绍结盟。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刘表正在襄阳安坐,忽然就闻北方有使者来。于是便忙问,这才知道,却是来了两拨人。一处是朝廷来的,一处是冀州来的。 先后一见,刘表顿时就苦笑不已。刘表他与李傕的关系也不错啊。初平三年十月,李傕等人占了长安,刘表刚好派人朝贡,于是李傕就派当时的黄门侍郎钟繇拜刘表为荆州牧、成武侯、镇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后来又派左中郎将祝耽授他假节、兼督荆、交、益、扬四州军政事。李傕当时给了刘表这么一份大礼,虽然是想着让刘表成为自己的外援,但是刘表对这份大礼却不得不领情啊。 现在好么,天子和袁绍都来信,让自己去破坏李利的好事。让自己去保住张杨。嘿,这叫什么事?且不说自己这么干会得罪了李傕,这人说欺老莫欺少,李利可是比自己年轻三十来岁,这次惹了他,将来自己一撒手,子孙怎么办? 第三百零一章 又是一年 刘表这下就真的是为难了。没办法,把麾下两大谋士蒯越、蒯良给请了来。把这事跟他们一讲,然后就期盼的看着蒯越、蒯良道:“异度、子柔,你们说说,这事,我该如何是好?” 荆州沃野千里,带甲数十万,钱粮充足,府库丰盈,富庶之名天下咸闻,而如今荆州又风平浪静,太平无事,刘表就是想找个理由推脱,都找不出来。不答应就得罪朝廷和袁绍,答应了就得罪李傕和李利。这几方,可都不是一般人能相比拟的。刘表可以不怕刘焉,不怕袁术,更不怕交州的张津。可是朝廷、袁绍和李傕这三家,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刘表不是怕打仗,真打起来,他荆州论实力,还是很雄厚的。当年袁术不就被他赶走了么,曾经骁勇无双的江东猛虎,也折在了荆州。只是现在刘表年纪大了,五十多岁的人了,当年的一腔热血,满腹雄心,正在被酒色所逐渐消磨。现在刘表的心态就是能不得罪的人,就尽量不要去得罪。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袁绍是反董联盟的盟主,也是刘表的外援。而天子则是四海共主。李傕又掌控、代表了朝廷。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哪怕是智者蒯越、蒯良,听完了刘表所说的情况,也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支援张杨可以,但要帮助张杨抵抗住李利的大军,这却是有难度了。支援张杨无非就是给些钱粮兵甲,这个暗中操作就可以了,李利不一定能发现得了,就算知道了,荆州这边也有办法推脱。可天子的要求是不能让李利进入河内。要做到这一点,只能是荆州出兵,否则,支援再多,张杨也绝无可能守住河内。可是,荆州能出兵吗?一出兵,就真的是把李利给得罪死了。 思来想去,蒯氏兄弟对视一眼,算了,李利是真的得罪不起,那就得罪下天子吧。天子的命令还是要听的,只是要打个折扣罢了。于是蒯越就道:“主公,如今荆南不甚太平,若我荆州出兵,而荆南骚乱……” 刘表闻弦歌而知雅意。哎呀一声便道:“我意欲奉诏而北援张杨,奈何荆南暗流阵阵。只好辜负天恩了。” 向着北方拱了拱手,刘表又道:“不过,张杨镇守河内不易,于国有功,我也不能坐视他被人攻伐而致败亡。异度,你派人去河内看一看,问一问,若河内物资有缺,我们便支援一些。” 吩咐完之后,又调文聘率军向南方出发。做戏要做全套。文聘一直率部驻扎在南阳,以防御北方。现在袁术被赶走,曹操也在盯着徐州。既然荆北无事,那就让文聘去南方走上一遭,演上一出戏,顺便也去震慑下南方诸郡县。 等大家你来我往的手段齐出时,一场大雪突然而至。冬天来了。建安元年,已经到了尾声。 瑞雪兆丰年,大雪一下,李利便出来赏雪。只见天上灰蒙蒙一片,雪花大如鹅毛,一片片飘落在地。把这世界装饰得一片洁白。李利背着双手在雪地里走了个来回,甘宁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脚踏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李利看了看甘宁,笑道:“兴霸,想不想家?” 甘宁道:“将军在哪,甘宁便在哪。” 李利笑道:“那就回家。” 于是便命徐晃守箕关,于此上大营,又唤来去卑,道:“右贤王辛苦了,你且回去,明年开春,我再召你。”又令左右赐去卑金银财物。安排完了,这才带着甘宁一行,匆匆回太原去了。 这种天气,最适合温一壶酒,拥着狐裘,在家陪着妻子。或又呼朋唤友,一起赏雪高谈。待在这里,实在是受罪。回到了太原府上,蔡琰与貂蝉一起迎出。李利拥着娇妻美妾,哈哈大笑着入府。沐浴更衣之后,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李利的心忽然就宁静下来了。 徐州,袁术煽动郝萌反叛没能成功,却是逼得吕布和刘备之间关系更加紧密起来了。经历了这一次事件之后,吕布更加觉得袁术此人不可信。于是便与刘备互为犄角,一起与袁术对峙。袁术也是发了狠,女婿都死了一个,若还拿不下徐州,岂不是徒惹天下人笑?看看孙策,在江东长驱直入,无人能阻,自己的部将都如此勇猛,难道自己这个君上就这么差劲不成?于是便又自淮南调集大军,直围着徐州猛攻猛打。 袁术这一发狠。刘备吕布就扛不住了。毕竟比资源比兵力雄厚,袁术这里要强过太多了。就算刘,吕两家猛将如云,可是奈何麾下兵卒没有袁术的多。一群猛虎碰到了超大规模的狼群,这也没辙啊。 这到了冬天,袁术也还不罢兵,吕布有些吃力了。徐州粮草看着也要见底了。于是就去寻了刘备,说道:“玄德,如今粮草不济,而袁术一直不退兵,为之奈何?” 刘备心想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办,除了死磕,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向旁边的曹操请援,那是比打袁术还要恐怖的事情。人家搞不好会连袁术带自己等一起给收拾了。徐州北面是青州,倒是可以去跟袁绍说说。可是之前自己就派了使者,到现在也没回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袁绍与袁术势同水火,按理来说不应该没反应呀。 见刘备也没什么好法子,吕布也心焦得不行。转来转去,就想了个馊主意出来。他就对刘备道:“玄德,你说我们降了如何?” 刘备顿时长身而起,怒视吕布道:“奉先,休得再言,我宁死也不愿降袁术。” 身后关羽,张飞都勃然变色。他们都是极为傲气的人。要他们向袁术投降,真是比死还难受。 吕布就道:“玄德,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熬过这段时间,开春之后,再做计较。” 吕布其实也不想投降。可他这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么。吕布这也是强忍着恶心才来跟刘备商量的了。 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再打下去,百战精锐都要崩溃了。还不如先暂时性的投降,获得喘息机会,以待明年。 第三百零二章 江东旧事 说到权宜之计,刘备顿时就不吭声了。吕布见似乎有戏,于是便又趁热打铁:“玄德,我自去与袁术分说,不须你出面,如何?” 吕布心想,刘备估计是碍于名声和面子,不好和袁术媾和,既然这样索性就成全他。反正自己已经掉进了烂泥坑,全身臭不可闻了。那就让自己出面吧。再不向袁术服软低头,搞不好明年自己的坟头就要开始一片草青青了。 袁术正指挥部队对吕布、刘备穷攻猛打,忽然,就接到了吕布的来信,说是愿降。袁术顿时就愣住了。心想吕布怎么如此不要脸,降了叛、叛了降的,当这是小孩游戏过家家呢。 袁术刚想对吕布的使者说不接受吕布的投降,话到了嘴边,却又是怎么也说不出去了。吕布和刘备不好受,袁术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这会他的大营,有着无数伤、病、残的兵卒。吕布和刘备的部队没袁术多,可是质量高啊。再加上吕布和刘备那边,真的是猛将如云,随便提一个名字出来,都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袁术这边,其实也快撑不住了。两边拼的,就是最后一口气而已。最后或许袁术能胜,但结局可能也会比较惨。 想要恢复元气,那可能就要比较久的时间。未来要对付旁边虎视眈眈的老对手曹操,可能就非常吃力了。 如果先接受吕布、刘备的投降。且不去管他真假,不,吕布这厮一定是假投降。可没关系啊。吕布想获得喘息的机会,自己何尝又不是在恢复力量。而且自己恢复的速度,一定会比吕布、刘备快。 到时候,再依样画葫芦。上次不是策反了个郝萌么。这就证明吕布的部队绝对不是铁板一块。那自己就继续往这个方向努力好了。他想着苟延残喘,没关系。我给他这个机会。那就看谁玩得过谁好了。袁术自信满满的想道。 郎有情妾有意,于是,吕布和刘备又儿戏般的降了袁术,袁术没有要吕布和刘备的地盘,但他现在占了的地盘也没有打算吐出去。两边各自心怀鬼胎的立下盟约,然后休兵罢战。 临走之时,袁术特意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款待吕布和刘备这边的将校们。宴会很隆重,仪式很庄重,袁军将士们的列阵也很威武。总之,场面怎么大怎么来,袁术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威慑吕布和刘备两边的将士们。我这边有钱有势有地盘,怎么样,快来我这里吧,总比跟着刘备和吕布两个快要山穷水尽的家伙好多了吧? 徐州战事告一段落。孙策在江东,也顺风顺水。当初他要进攻会稽的时候,因吴人严白虎聚集万人作乱县乡,诸将皆欲先击严白虎。孙策对严白虎这种地方宗贼又岂会看在眼里,乃道:“此等群盗,非有大志,吾引军还,一网而成擒耳。” 遂引兵渡江击会稽。是时,会稽太守乃名士王朗。功曹虞翻闻兵来,对王朗说:“孙策善于用兵,不如先集中兵力,收集物资,以避其锋芒,然后等其兵疲粮尽,击之可也。” 王朗对道:“吾乃太守,守土有责,敌来,岂有先走之理。”于是不听,遂发兵于固陵以阻孙策兵。 因会稽多山多水,固陵易守难攻,孙策带兵打了几次都打不下来。后来孙静就对孙策说:“王朗亲临指挥,敌军士气旺盛,城池又很坚固,一时半会只怕很难打下来。不过从这里向南数十里是查渎,可以从那里进入王朗的后方,这正是兵法上讲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如此,王朗必败也。” 孙策欣然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这晚夜里,便使卒士点燃无数火把,作为疑兵而攻固陵,等王朗这边全神贯注准备防守的时候,这边孙策却派出了一支部队从查渎道进袭王朗后方腹地。王朗闻信大惊,因分身无术,便忙派了前丹阳郡太守周昕等人率军前去迎战,周昕就是前豫州刺史周昂的兄长。当年周昂受袁绍指派与孙坚争夺豫州,结果被孙坚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不得已之下只好和兄弟几个回到老家扬州混日子。 老子英雄儿好汉,孙策对周昕等人,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带着大军一个冲锋,便破了周昕军阵,击破其军之后,又拍马追了上去。遂斩周昕。周昕一死,余众皆散。有败卒逃到王朗那里报信。王朗听得周昕战死,一军尽散的消息,不由大惊。这会是前后都有敌军,而且后方的粮仓也被孙策给夺了。这会要是再不走,那可就真的迟了。于是王朗便匆匆率了部队,弃城而去。一路之上,士卒将校逃亡无数,只有虞翻追随左右,掩护王朗,他们乘船渡海一直逃到东冶。 孙策哪里会放过王朗这个会稽太守,于是也一路率军衔尾追击,追上之后,再与王朗战,王朗军队毫无战心,一触即溃。孙策大破王朗军,然后四处搜索王朗,王朗途穷,没办法只好向孙策请降。 孙策见王朗降,不禁大喜,王朗在会稽很有威望,要是王朗能为他效力,他治理地方又会轻松许多。于是便往见王朗,亲释其缚,请其上坐,待以宾客之礼。 王朗也很不客气,以他的名望,谁抓了他,都不会害他性命。孙策于是就劝王朗在麾下出仕,王朗笑道:“我是汉官,汝亦是汉官。我如何能仕汝?如此礼仪尊卑何在?” 孙策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请张昭出马。张昭来了,也没用。王朗这种二千石的大臣,就算败于孙策之手,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征召的。 最后无奈之下,孙策只好把他暂时“软禁”在军中。杀不得,也放不得。会稽刚定,他只有先把王朗给关起来了。不然放出去,搞不好会稽又会乱套。 因虞翻一路相随的义举,孙策非常欣赏虞翻,于是便在自己兼任会稽太守之后,继续引虞翻为自己功曹。 虞翻是会稽本地人,王朗被软禁之后,虞翻也没了办法,只能继续在本地出仕。而因着孙策是吴地人,又声名威震江东的原因。虞翻对孙策也是颇为佩服。遂许孙策以驱驰。 第三百零三章 西迎大驾 袁术在得知孙策攻下会稽之后,心中大悦。如此一来,偌大个扬州,除了豫章还在刘繇手里苟延残喘外,其他的地盘就全归他了。 如今徐州吕布、刘备服了,扬州大局已定,豫州也基本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地盘面积加起来,要比他那个庶出的兄长袁绍要强多了。这么多年以来,袁术第一次稳稳压过袁绍一头,就别提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愉快了。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着自己的基业蒸蒸日上,袁术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了。当初有一句流行了几百年的谶纬之言,说的是代汉者,当涂高也。为这事,当年光武帝和割据一方的军阀公孙述还展开过激烈的讨论,各自讨论“当涂高”这个天命到底应在谁身上。光武帝很宽宏大量的对公孙述说:“你不是我的乱臣贼子,仓促之时人人都想当皇帝,这个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只是你现在日月已逝,妻儿弱小,要早做打算才能无忧。皇帝的位置不是那么好争的,你要三思啊。” 公孙述不听,结果身死族灭。这句话一直流传到了汉末,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当涂高是谁。有人便对袁术说:“君字公路,正应此谶也。”袁术听了,深信不疑。一直把这话给记在心里。 后来,他先是得到了传国玉玺,现在又得到了扬、徐、豫三州。袁术就真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气运所钟了。于是他就开始动起称帝的心思来。 却说曹操一直在盯着徐州,等着袁术、刘备、吕布三方打得精疲力竭然后自己再去捡便宜。结果七等八等,却等来了三家罢战,吕布和刘备一起向袁术投降的消息。 曹操知道之后,不禁为之心忧不已。有人进言道:“主公何必心烦,吕布与刘备,岂是甘居于人下之辈。此必权宜之计。” 曹操叹道:“我岂忧袁术,吕布骁勇无双,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我忧此二人也。此辈若得喘息之机,我急切之间不得南望徐州也。” 袁术这里这么一搞,曹操等于就没啥事做了。徐州暂时是没什么破绽了。北边曹操又暂时动不得。荆州刘表也不好惹。那为了扩张势力,该怎么办呢? 还是荀彧,就给曹操出了个主意,之前张杨不是来请援么。得,直接去帮张杨去。顺便再给朝廷上封奏书,请奏天子与朝廷迁都洛阳。张杨好歹也是反董成员中的一员,曹操去帮忙道理上也说得过去。而且朝廷执政的一系,像李傕等人,也是董卓的余部。曹操师出有名啊。 帮张杨还是其次,主要目的是把朝廷给弄到洛阳,甚至是兖州来。看看朝廷在长安,李傕等人借着朝廷的手干了多少事。封官想封哪个就封哪个,想怎么给自己封就怎么给自己封,看谁不顺眼,爱打谁就打谁。这日子,太舒坦了。 荀彧提出这个意见,反对的人却是一大堆,还是觉得关凉军阀不好惹,不应该去做这件事。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崤)山(以)东未定,李傕、马腾等辈,负功恣睢,未可卒制。” 荀彧就道:“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遑远赴。今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李傕、马腾,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 曹操于是一边上书朝廷,一边出兵至河内,以西迎大驾。徐晃在箕关,闻兖州兵来,忙引军至函谷。又速飞书至长安李傕和并州李利处。 李傕和马腾一商量,觉得这事也不敢怠慢了,于是就派了马超引精卒一万往增函谷关。自己则亲自坐镇关中,随时镇压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动乱。 天子之前还因为关东诸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而闷闷不乐呢,看到了曹操的奏表,龙颜大悦,便下廷议让群臣讨论要不要迁都。 一众文臣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迅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关东人,他们原来在关东生活得好好的,结果却被董卓强行给掳到了关中来,一待就是好多年,这些年关中、关东音信不甚通畅,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而且洛阳是光武帝亲自选定的天子所居的帝都,自光武帝起宗庙皇陵全在那里,有机会回去,又岂有不回去的道理?于是纷纷出言赞同,表示同意还都洛阳,去祭祀历代先帝宗庙陵寝。 另外一派则是反对派。这一派里面,什么人都人。他们只是就事论事。以理性的眼光和角度,来探讨还都洛阳可行不可行。他们研究了半天,得出一个答案就是不可行。 原因就是曹操的军队太弱了。关中有李傕、马腾、河东,并州有李利。只要他们没有点头同意,天子就想凭着段煨、董承手里的这点儿兵马渡河去洛阳,那是想也休想。 朝堂闹成一了锅粥,曹操的军队也到了河内。李利闻得消息,不由冷笑一声,自己还没对兖州下手呢,老曹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还真不是个闲得住的啊。可是孟德啊孟德,你怎么就不想想,就凭你,能把天子迎回去吗?能保得住张杨吗? 李利自信满满,却不知道,曹操麾下那班谋臣的厉害。在荀彧、程昱、郭嘉等人的商议之下,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已经火热出笼了。 曹操就派了使者去见张杨,见了张杨之后就告诉他,还待在河内没什么作为,不如趁着现在李利那边休战的机会,这里可以留下一些掩人耳目的民夫,张杨则带着精兵去和曹军汇合。 张杨现在也没了退路,好歹盼来了个援军,那就先听曹操的试试看吧。与曹军相汇一处之后,张杨就接到了新的任务,在平阴渡过大河之后,一路向西南挺进,取代扬武中郎将曹洪继续与函谷关的敌军对峙。而曹洪则在换防之后,悄然南下,攻打陆浑关去了。 这里也是关中锁钥,当年赤眉军西攻长安,兵分两路,一路走的就是陆浑关。 第三百零四章 孔融西奔 张杨之前向曹操求救,曹操不救。那是因为有徐州这块肥肉在。如今徐州已然消停,暂时看不到什么插手的机会。曹操自然会动别的心思。 所以,插手关中的事情就成了必然。当然,对于关中军阀,曹操向来是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的。当年他一路军就敢去和董卓打。现在董卓尸体都已经化成了灰,曹操就更不会畏惧董卓的部将李傕等人了。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曹操还是派人去找袁绍了。 现在的曹操没有像历史上一样把天子和朝廷捏在手中,和袁绍的矛盾还没有凸显出来。所以两家关系还是比较亲近。曹操就派人去跟袁绍讲,说自己看关中李傕等辈很不顺眼,他们这群跳梁小丑,趁着关东混乱,关中无人,竟然倒施逆行,挟持至尊,把控朝廷,如今又要攻打我们的共同盟友张杨。这实在是不能忍。我将应允张杨的请求,出兵援助他,然后找机会打进关中,去迎接圣驾。但恐自己手里兵力不足,能力有限,还请本初多加援助。 袁绍比曹操更恨关中诸将,尤其是抢他并州的李利。那是恨之入骨。之前袁绍就想支援张杨,结果李利这厮又把隐匿已久的黑山军给骗了出来,正在冀北翻江倒海,袁绍那是连鼻子都快气歪了。现在正忙着对付张燕,拦着让黑山军别与幽州军合流。想对付李利,却又分身乏术。 这会一听曹操主动进攻关中,不禁心中大喜。心想也行,孟德能力很是不错,就让他和张杨去对付李利好了。不管是哪家赢了,他都能喘口气。最好两边两败俱伤,等他这里再腾出手来,一并把并州和兖州都给收入囊中,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袁绍心里想着一些阴暗的事情。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安排人去调拨钱粮物资去支援兖州。至于人手,袁绍却是没这么大方。他虽然兵多将广,但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军队去送给曹操呢。要真派人去了,估计就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不过袁绍还是承诺了,要是曹操支持不住的时候,他还是会派遣援军前去支援的。 有了这句承诺和物资支援,曹操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那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反正身后有个大腿靠山。怕什么。大不了打输了再退回来便是,难道关中军阀还敢出函谷关不成? 曹操走后,沮授就忧心忡忡的对袁绍道:“主公,若孟德果真迎回天子,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关中李、郭等将决裂,展开大战的时候,沮授就曾经劝说过袁绍,让他出兵西进,迎回天子到邺城。挟天子以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臣。袁绍也曾经心动过,不过,以淳于琼等为首的一班人却是认为,要想再兴汉室估计是没戏了。再把天子迎回来给自己找个爹,那岂不是自找不痛快,哪有自己的地盘自己作主说了算来得痛快?刚好袁绍心中也有别样的心思,听淳于琼等一劝,顿时就把迎驾的事给作罢了。 如今听了沮授之言,袁绍不禁就笑了:“何必担忧,孟德连稚叔都不一定能保下,何况西迎天子回兖州乎?不说那李傕、马腾等辈,就是那李利小儿,就够孟德应付的了。你以为,孟德能成功吗?就算孟德能打进函谷关,那关中诸将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子被接走?” 沮授便道:“若是主公出兵鼎力相助,定会成功。” 袁绍摆了摆手:“冀州多事之秋,幽州、青州、张燕,都是眼前最急迫的事。西方之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沮授默然退下,不再说话了。 却说青州刺史,不是别人,正是孔融。孔融在担任虎贲中郎将的时候,恰逢董卓要废帝,孔融站出来与董卓分辨,气得董卓直跳脚,想下黑手,又因孔融名气太大不敢动手,只好暗示朝廷,把孔融放到当时黄巾军最为猖獗的青州北海担任国相。 后来北海国果然被围,孔融没办法了,就派太史慈去请当时的平原相刘备,刘备当时大吃一惊,说:“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耶?”于是便遣精兵以解北海之围。因此孔融和刘备也结下了一段友谊。 刘备表孔融兼领青州刺史,孔融好清谈,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说的就是他。于是有事没事,他也极力的吹捧他的救命恩人刘备。后来陶谦被曹操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刘备来救。这里面,多少还是有孔融的功劳的。 孔融孤零零的在青州,政治上是典型的三不靠,不靠公孙瓒,不靠袁绍,也不靠曹操。当时有幕僚觉得北方之主未来不是袁绍就是曹操,劝孔融投向这二人,孔融一直觉得袁绍和曹操心术不正,对汉朝心怀鬼胎,迟早要行那篡逆之事,所以坚决不同意。又想着要匡扶汉室,只可惜空有想法,却又无能为力。 袁绍三番五次的拉拢孔融不成功,那自然不能忍,于是便命长子袁谭为青州都督,让袁谭带兵去攻打青州。 青州同时存在两个刺史,公孙瓒任命的刺史是田楷,占据齐国等地,刘备向朝廷请求任命的刺史是孔融,占据北海等地。 袁谭带了精锐前往青州,先打田楷,后攻孔融。公孙瓒的主力在易京与袁绍对峙无法救援田楷,而田楷曾经的最强战友平原相刘备,又南下去了徐州。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田楷节节败退,一路丧师失土,被袁谭压着打,直到完全退出了青州,带着残部逃回了幽州。 田楷都打不过袁谭,何况不通军事的孔融?孔融因为深得百姓士民之心,民心军心可用,反而在北海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比田楷都能坚持。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扛住。北海城破,孔融仓皇出逃,而家眷皆为袁谭所掳。 袁谭与孔融虽然是敌对关系,但对孔融却是十分佩服。把孔融一家老小都照顾得好好的。孔融逃出去之后,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公孙瓒、袁绍、曹操、袁术那里,他都不想去,荆州和益州又嫌太远。七想八想,孔融就想,索性去长安投奔朝廷去。虽然朝廷和天子被李傕等辈控制,但朝廷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要是朝廷能够众正盈朝,难道还不能感化李傕等军阀? 于是孔融便一路乔装打扮,西行径往长安而去。 第三百零五章 孔融西奔(二) 建安二年春,孔融从青州跑到了兖州,越往西边走就越感觉到了不对。这气氛怎么这么凝重? 稍一打听,孔融心中就是一惊。这曹操,怎么和关中又掐起来了。唉呀我的老天爷啊,前面打仗,我这怎么过去嘛。跑到了陈留,孔融就跑不动了,前面查的越来越严不说,孔融也要想一想,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旅店之中端了一杯浊酒长吁短叹的,忽然对面桌上一个客人就看了过来,朗声笑道:“不知这位兄台,因何事而烦恼?” 孔融拿眼去看,只见那人,一身黑色绸装,腰系玉带,面容清瘦,眉目有神。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孔融生性好客,此时萍水相逢,也顾不得许多,便举杯一饮而尽,叹道:“山河破碎,身世浮沉,因念天下多艰,时乖命蹇,故此而忧耳。” 那客人便长身而起,端了个酒杯走了过来,相邀道:“相逢便是有缘,兄台可一起同饮否?” 孔融酒意上冲,便笑道:“有何不可,兄台请坐。” 两人便又重新落座,那人又喊了些酒菜,与孔融对饮了一杯,便问道:“在下胡封,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利的表兄胡封。李利的钱庄生意越做越大,关东关西越来越多的商队都在钱庄办理存取业务。下面一直在叫喊着人手紧缺,李利心想,既然钱庄缺人,而且钱庄也是最好的坐探藏身之地,于是索性就把胡封从军中调了出来,让他带了一批人,专门负责钱庄的琐事和各地的情报打探工作。 胡封这次也是因为兖州曹操出兵的事情,而深入兖州敌境。他在凉州军中名声不显,天下诸侯几乎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他的姓名。而他天性又爱冒险,被李利调到钱庄之后,竟然很快就爱上了这份工作。为此东奔西走,足迹踏遍了兖、冀、荆等地。此番在兖州打探消息已毕,正要回关中,不意却在这客舍之中相逢孔融。 胡封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磨,早就锻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一眼就看出了孔融非是常人。哪个普通人像孔融一样,外面是粗布衣裳,里面的中单却是绸缎的?那发簪也不一样,不是官宦之家,平民百姓绝无可能拥有此物。再加上孔融唉声叹气的,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胡封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为便宜表弟李利招揽人才,也是胡封的工作内容之一啊。胡封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将来会让李利多头痛。 孔融见胡封问他姓名,便哈哈一笑,举杯道:“萍水相逢,只管尽兴而已,何必多问?” 胡封见孔融婉拒,心中更是确定孔融非是常人。于是便微微一笑,暗道,总有机会的,别急。便不再多言,只与孔融举杯对饮起来。 这有了心事,喝起酒来就容易醉。更何况旁边胡封又在不动声色的不停在劝酒。不一会儿,孔融就喝高了。 这时候,胡封就开始表演了。他也装作一付醉眼迷离的样子,故作豪迈的拍了拍胸膛,对孔融道:“我观兄台非是江湖落拓客,我这人向来好结交朋友。兄台可是身上少了盘缠,尽管开口,皱一皱眉我胡封算不得好汉。” 孔融笑指胡封,吃吃而语:“哈哈,胡兄真豪客也,非,非是如此。我岂,岂会少盘缠,来,给你看,看。” 却是自怀中取了个小包裹出来,胡封拿眼一扫,就知道里面肯定是金银之物。胡封心想,好家伙,你这才是深藏不露啊。 胡封便又故作醉语道:“那兄台究竟忧心何事,可与胡某道来,天大的事情胡某无能为力,些许小事,却是难不住我胡封。我经商多载,天下何处没去过。” 孔融听了,心中陡然一动。于是便拿醉眼去看胡封,出言试探道:“我欲往关中投亲,奈何前方大战将起,我一人恐不得过,胡兄可能助我乎?” 胡封心想,原来你是想去关中啊。那大家正巧顺路啊。正好把你弄到关中去,再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于是便笑道:“别的事胡某或许不敢答应,进出关中么,于胡某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也。我商队辗转关、凉,最远到了西域。对关中可是熟悉得很。” 孔融似信非信,但又没法可想,心道这人一身打扮也不是个贪财之人,说话虽然粗鄙了些,却也很是质朴。倒也很像个行商之人。既然这样,莫如先信他一信。反正自己孑然一身,又无人知自己是谁。那他还能图自己什么呢?到时要是情况不对,再见机离开便是。一念至此,于是便对胡封拱手道:“如此,便有劳胡兄了。” 胡封咧嘴大笑,举杯道:“兄台何必如此客气,来来来,饮胜!” 第二日,宿醉醒来的孔融揉着还昏痛不已的头颅,跟着胡封到了胡封的商队驻地。看着如此庞大的商队,孔融这颗心顿时就落了下来。胡封应该没有骗他了。 函谷关那里虽然在打仗,但胡封一点儿也不害怕。不管是什么时代,这世界上总是离不开商人的。就算是北方草原上最野蛮的部落,也不会排斥来到大草原的商队。没有这些行商,他们一年四季,可能换不到盐巴,换不到铁器和其他生活所需,而他们一年到头所积攒下来的皮毛,也会卖不出去,只能沤烂成废物。 曹操、张杨自然也不会阻拦商队,只要没有挟带禁运物资,一切商队都可以正常通行。胡封的商队,里面自然是干干净净。给设卡检查的小校献上一份心意之后,胡封就带着队伍大摇大摆的通过了函谷关,带着孔融进入了弘农郡。 进了弘农郡,孔融的一颗心,就彻底踏实了。总算到了天子控制的地盘了。到了安全区域,孔融就闲不住了。开始话痨起来,向着胡封不停的打听着关中的各种消息。 孔融说:“胡兄,听说李傕等人杀了无数朝廷大臣,忠贞之士屡遭残害?这简直令人发指。不意董卓死后,国家仍有如此凶贼,果真天不佑汉乎?” 胡封:“……” 孔融说:“胡兄,听说李傕之侄李利夺了并州,嘿嘿,这倒是大快人心,袁绍在冀州只怕是气得要跳脚了。只是既然夺了并州回来,为何不交给朝廷治理?李利莫非也有不臣之心?” 胡封:“……” 第三百零六章 孔融西奔(三) 孔融絮絮叨叨,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胡封最后忍无可忍,便停了下来,对孔融道:“兄台,如今已入关中,我观兄台神色亦不似当初之颓唐。不知兄台到底是何许人也?” 其实自入函谷关起,孔融就在等胡封问这个问题了。他到了安全的地方,对胡封心中很是感激,这一路要胡封带进关来不说,还蹭吃蹭喝蹭住的。孔融虽然不拘小节,却也十足的领胡封的情。 不过他毕竟是名士,这个派头么,还是要有的。胡封不问,他就憋住不说。当初装了一下那啥,说萍水相逢不必多问只管喝酒。现在要是主动说出来,那岂不是掉份儿了么。 现在听得胡封终于发问,孔融就不禁捊须哈哈大笑起来。他对胡封道:“胡贤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乃朝廷所命青州刺史孔文举是也。” 胡封听了,顿时就愣住了。孔融看到胡封这个样子,心中很是得意,他继续笑着说道:“胡贤弟,我一路行来,多赖你出力。你且放心,我到长安,觐见天子之后,必有回报于你。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前来寻我。” 胡封继续发愣,他想过孔融的各种身份,但却万万没想过,自己竟然挟带了一州刺史进了函谷关。而且看孔融这副模样,似乎对自己这边的势力很不满意的样子。 孔融的名声很大,别说混官场的了,但凡读过点儿书的,都知道这么个人。孔融是孔子二十世孙,少年知名,曾因拜访李膺而受到称赞。他是历史上的建安七子之一,他兄弟孔昱与刘表、张俭一起被世人称为江夏八俊,是党个领袖。孔融还有个兄长孔褒,因收留张俭而被杀。 当时张俭因党锢之祸而被天下追捕,张俭因与孔褒感情好而上门躲避,当时孔褒不在家,张俭见孔融还小就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打算另投他处,孔融说我兄长虽然在外,但我仍然可为东道主,遂留张俭,后来事发,孔融兄弟和母亲都争着求死,都说是自己收留的张俭。郡县迟疑不能决,于是向朝廷请示,最后下诏,处死孔褒。 孔融性格刚直,心直口快,嘴皮子又比较利索,自入仕以来,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过爱惜他才华的人也有很多。有好几次不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孔融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胡封发完愣之后,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一脸苦笑的对孔融道:“原来是孔刺史当面,不知道刺史可知我乃何许人否?” 孔融性子粗疏,只觉得胡封是个大商人,却也不仔细想想,能在关中、关东畅通无阻的大商人,背后又怎么可能没有后台靠山。见胡封发问,孔融把眉毛一扬,笑道:“胡兄是什么身份,莫非和我一样也是个刺史?”说完自己就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胡封被孔融调侃倒也不恼,他笑道:“我乃并州刺史李将军麾下中郎将胡封胡叔茂是也。” 这下,就轮到孔融发愣尴尬了。这,这不是说你是个商人么,怎么又变成李利的麾下将领了。刚才自己还出言不逊,骂了李傕又骂李利。这不当着和尚骂秃子么。 孔融面皮涨得通红,吭哧了半晌,这才苦笑道:“胡将军瞒得我好苦,接下来,是不是要将我缚往并州去了?” 胡封讶然道:“孔刺史何出此言?” 孔融道:“我得罪了李将军,你就不恼?” 胡封一摆手笑道:“咳,我家将军说了,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若以言定罪的话,这天下岂非都是罪人?做事只要问心无愧,时间会证明一切,后世史书也自然会有公断。” 听得胡封这么一说,孔融心中就是一动,暗道,那李利也不似传说中的那么不讲道理嘛。似乎还可以抢救一下? 关中与关东消息阻隔,等一些消息传到关东,再传到青州孔融的耳朵里面去,早就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加工了。对于关中的许多事情,孔融其实陌生得很,不然之前也不会逮着胡封问来问去了。 既然胡封表示不会对孔融动手,孔融心中也是一松。这要是刚逃出虎口,又入狼窝,岂不是太凄惨一些了? 孔融见前方已快到华阴,就对胡封一拱手道:“多谢胡将军一路护送之恩,我们不如就此别过,到时长安再会,如何?”实在是场面有些尴尬,孔融却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胡封心想,已经到了弘农,再往前就是三辅之地了,最近长安城中虽然暗流涌动,天子与朝廷都在蠢蠢欲动,但社会秩序和治安还是非常好的。孔融独自前往长安,应该也没什么事了。那就在此处分别也行,自己也急须往并州一行,把孔融的事情当面汇报给李利听。 于是两人就于路口别过,孔融继续西行,胡封则转道向河东去了。 却说曹操与张杨合兵之后,董昭大喜,他本就与曹操有旧,如今既然长安去不成了,那离开张杨转投曹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于是便主动为曹操服务,乃献一策,为曹操作书与段煨、董承等人。乃道:“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 段煨得了信,不动声色。他是久经沙场之人,哪里不知道要是真与曹操勾结了,这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而董承却又不同,他一身富贵权力,全系于天子一身。天子好,他就好,天子窘迫,他就威风不起来。得了曹操之信,大喜过望,谓心腹曰:“兖州诸军近在咫尺,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于是便持信进宫,往见天子去了。 天子见信,龙心大悦,遂令董承上表,表曹操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又传伏完、董承、段煨等来见,商讨东归之事。 之前大臣们商量个没完却是给僵住了,如今天子却是不想再等了。既然曹操有心,那他自然也不愿意再在长安待下去。长安虽好,可他的故乡却是洛阳啊,且其父、祖等直至光武帝的园陵都在洛阳啊。 第三百零七章 陆浑关破 却说孔融一路风尘仆仆到了长安,于是便寻了驿馆,表明身份之后,就住了下来。馆驿的官员闻得是孔融,知其身份之后,不敢怠慢,忙向朝廷通报去了。 天子闻孔融西来,知道东方肯定又发生了大事,于是忙传。孔融只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干,就被小黄门给领进宫中去了。 此时公卿闻信都来了。在外面候着,只有孔融进去独自拜见天子,孔融见了天子之后,便失声痛哭道:“臣有罪,不能为陛下守青州。青州此时,已尽为袁绍所夺矣。”于是便把袁谭攻打青州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的说了一遍,顺带也讲了一讲北方的形势。 说完之后,孔融就道:“陛下,袁绍自号盟主,却不知道匡扶汉室,只欲在北方与公孙瓒争夺地盘,罪臣以为,其恐有不臣之心矣。” 天子就心想,哪里是恐有不臣之心,袁绍那是必有不臣之心,嘿嘿,好一个四世三公的袁氏,刘氏对你袁氏数代有恩,你们袁氏就是如此报答朝廷的? 听孔融所说,公孙瓒现在完全是落在了下风被袁绍压着打。若无意外的话,估计败亡也就是这一、二年之间。等袁绍统一了北方,他想干什么还用想吗?君臣两个一问一答,倒是把彼此的情况和形势都了解得十分清楚。 且不说天子心中如何恼怒,却说孔融又听说天子欲摆驾东归,到曹操那里去。孔融差点就一跳三丈高。在他看来,袁绍和曹操都是一路货色。去他们那里,和待在长安受李傕等人控制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孔融便上奏道:“陛下,罪臣以为,曹操与袁绍,素来相善,互为同盟。陛下要去兖州,何如不去荆州?刘使君乃汉家宗室,陛下亲戚,且荆州沃野千里,百姓殷实,又无兵戈之乱。岂是那兖州可相比的?” 刘表和孔融的兄弟孔昱同为江表八俊,孔融对刘表的印象自然也比较好。于是便向着刘表说话。不过这也没办法,实在是这天下诸侯,孔融心里面过了一遍,他能看顺眼、且有实力的也只有刘表了。 袁绍、袁术、公孙瓒、张燕、曹操、刘备、吕布、孙策,有些人是孔融不喜欢,有些人则是实力不够路途太远。 孔融这不说还好,一说天子更生气了。你以为他不想去刘表那里啊。可是刘表不主动他能有什么办法。没有一方接应,天子他自己也知道想要出函谷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刘表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只顾着自己在荆州快活,他什么时候又想起自己这个亲戚来了?除了每年派人来上点贡之外,就基本上与朝廷没来往了。去荆州,怎么去呢? 孔融也没说错。曹操和袁绍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或许荀彧的想法是好的。但曹操可不会去管那么多。天子明明是想还都洛阳,结果历史上曹操接到天子之后,则以洛阳残破为理由,把天子和朝廷百官都给弄到许县去了。 这么个小县城,就算再好,能有洛阳这种营造了几百年的都城好?曹操分明是不想让天子待在洛阳,只想让天子待在自己的地盘利于自己控制罢了。 天子心情不好,也懒得理会孔融,便道:“孔卿受苦了,且先退下好生歇息,不日便有诏书下来。” 孔融没办法,只好大礼参拜之后,悻悻而退。 孔融退下之后,一班大臣就围了过来。开始嘘寒问暖。孔融是老资格的官员了。杨彪之父杨赐在朝为司徒时,孔融就曾担任过杨赐的掾属。后来又担任过大将军何进的掾属,再后来,侍御史、司空掾属、北军中候、虎贲中郎将,仕途那叫一个顺利,直到碰到了董卓,因为顶撞了董卓这才被一竿子支到了北海去。可惜董卓的借刀杀人之计没能成功,被刘备给破坏了。 孔融从北海回到朝廷,放眼一望,哟,全都是昔年故旧。这下可就真是如鱼得水了。李傕和马腾远远的看着孔融游刃有余的模样,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他们身居高位,权倾天下,也没见这么多人围绕过来过。 首先就是杨彪设宴,然后就是其他人,孔融就喜欢热闹,过了几日,旨意下来,任命孔融为将作大匠,又赐下宅第金银奴仆之后,孔融更是不得了,天天在家里宴会不断。笙歌弦舞,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没几天,又升任少府。每当朝会之时,但凡有什么问题,孔融都会旁征博引,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说得众臣那是哑口无言,就更不用说嘴笨的李傕和马腾二人了。 却说曹洪引军到了陆浑关,先是派了斥候去打探动静。未几,斥候就来回报,说关城之上有守军,不过守备甚为懈怠。这却是李傕等人怠政的恶果了。关中长久无事,就算有事也只是窝里斗,战火烧不到陆浑关来。 而且这几年,李傕等人在关中只知道享福,对于军事上的布置,却是松懈了许多。上梁不正下梁歪。陆浑关守将太平日子过久了,也只以为关东诸侯真要进攻关中,也必定会走函谷关,不会跑到自己这里来。这一来二去的,陆浑关的守备就是稀松平常了。 既然守备松懈,曹洪也就不多考虑了。亲自带了一支攻坚队伍,又使副将率步卒随后而来。大军行至关外,曹洪就带着精锐突然出击,城楼上的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曹洪就已经风驰电掣般杀到关门口了。这会再要关门,却是已经晚了。 城楼之上,烽火瞬间被点燃,反应过来的守军也尽情向关下挥洒着箭雨,源源不断的援兵开始抵达,曹洪身先士卒,手持大刀,竖劈横砍,只杀得守军节节败退,再等后面的步卒冲了上来时,大局已定了。 城楼上的守将见关城已经守不住了,便匆匆弃关而走。曹洪一战而定陆浑关。消息传到关中,关中骚动。 李傕闻信大怒,直骂道:“简直就是废物,这么多人守一个陆浑关,一天都没有坚持住!”那陆浑关守将估计回去也是送死,这一跑,却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让李傕想杀个人泄愤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第三百零八章 新安城外 曹军打进了陆浑关,消息传到长安。这回天子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跟百官说,自己要摆驾回洛阳。于是遂令段煨、董承等引羽林军护卫左右,便欲出长安。 李傕闻信,便前去寻马腾,对马腾道:“寿成,速速去点兵,往阻天子百官东行。” 马腾心中还在犹豫,他这人,虽然造过反,但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实际上对朝廷和天子还是心存敬畏的。不像李傕,当年攻进长安,当着天子的面,把天子的护卫和大臣给血洗了一遍。 马腾要真是那种无法无天之徒,历史上他也不会被曹操给哄到许昌去入朝为官。于是马腾就问李傕:“稚然,非得要如此么?” 李傕见马腾还在踟蹰,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喝道:“寿成,天子若出了函谷,你我将待如何?随驾那是自投罗网,留守则地位全无。你这是要祸及宗族么?” 不把天子留下来,李、马两家就会立马从现在的位置跌落尘埃,然后就会有无数双脚踩踏上来。 这个问题只要捅破了,还是很容易想清楚的。马腾听得李傕一说,顿时便反应了过来。曹操要是把天子给“接”走了,那还不独揽大权啊。自己和李傕不就是这么干的么。自己和李傕是不可能跟着天子东归离开自己的根据地的。可要是不去,任由天子跑了,那将来曹操还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来攻打自己了?这岂能忍。 于是马腾就与李傕一道披挂出府,径往军中去了。两边各点齐人马,浩荡来追。此时董承护了天子与百官在前,段煨自于后军押阵。远远见得追兵,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便忙打马跑了上去,迎住李傕、马腾,乃道:“公欲劫驾乎?” 这种事情,可是千万不能落下口实的。李傕不应,只是道:“吾乃大司马,天子欲东归,如何不与吾分说?” 段煨不能对,李傕又道:“天子既然要东归,吾理当前来护驾。段将军头前带路,吾欲面圣。” 李傕乃是当朝第一人,言辞又没有破绽,段煨无法,只好带着李傕一齐去见天子。天子见是李傕和马腾来,心中也有些畏惧,只强做镇定的道:“卿来此意欲何为?” 李傕见了天子也不拜,只拱了拱手,便道:“陛下要东归,怎的不通知老臣前来护驾?” 天子心想,摆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通知你? 孔融在侧见了,便立马站了出来,喝道:“李将军,你乃当朝大臣,怎可君前失仪,见驾不拜?” 李傕看了一眼孔融,淡淡的道:“军中只行军礼,孔少府可有意见?” 不待孔融回答,李傕就看着天子道:“羽林军刚成军,战力不强,为恐意外,吾与马将军各率一军,护卫陛下左右,陛下但管前行,必无忧也。” 言罢,就大摇大摆的退了出来。只留下脸色铁青的天子和百官一行。 出了营,马腾就问李傕:“李兄,不是要留天子么?怎么又变成护送了。” 李傕嘿嘿笑道:“无妨,你我名为护送,实则监视。就算出了函谷,那曹操又岂敢上前?他若徘徊不前,天子还不是要乖乖回来。” 马腾就笑了起来,道:“还是李兄手段高明。” 李傕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哪怕是自己坐在长安毫无动静,自己在并州的那个侄儿,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天子去东方? 闻得关中动静,李利又引军飞速南下,一边让徐晃和马超守好函谷一线,一边让张绣引军自箕关攻打河内。 李利自己则是在反思,是不是对天子太好了一点,让他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莫非这几年,他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就想着要折腾了? 张杨的兵马在函谷,闻得陆浑关破了,不禁大喜。只盼着曹洪早早引军绕到函谷关后,与他一道夹击函谷守军。 徐晃在函谷,对马超道:“孟起,陆浑关破,吾料敌军必与关外一道夹攻函谷,你且守关,我则引军于外设伏,杀他个措手不及。” 马超正是气血沸腾的年纪,他一遇战,便跃跃欲试,闻言便对徐晃笑道:“莫如公明兄守关,我出去寻敌邀战如何?” 徐晃哪里肯,马超是马腾之子,若出了点意外,他也没法交差。只是不应,马超就一直缠着,没办法,徐晃只好依了马超,只是临行再三叮嘱,让其一定要仔细小心,但凡有不对,就速速退了回来。 马超引军出关,心中却是暗道此番不建大功,让你徐公明刮目相看,我绝不回关。便引军一路往南行。 徐晃没有猜错,曹洪破了陆浑关,就一路北上了。只有越过洛水和熊耳山,才能继续往西,但要继续往西的话,身后的函谷关,却不能忽视。所以,曹洪就决定,先与张杨一道夹击函谷关,夺了关再把己家的军队迎进来再说。 攻函谷,就要先打新安县,因为函谷关的屯粮之地就在新安,而新安也驻扎有一支军队。不把这里拿下来,曹洪就会面临新安和函谷两边的夹击了。 曹洪能想到的,马超其实也想得到。他打小就在军中历练,对别的事情可能不太精通,但如何行军布阵,如何扎营,如何偷袭与防止偷袭,功底却是扎实得很。 马超就想,自己要是敌将,会该怎么办,嗯,一定是要先偷袭新安。可是敌将要是猜到自己能知道敌将要去偷袭新安呢?那敌将会该怎么办? 嗯,要换做是自己,那肯定会悄悄而来,把目标放在新安的屯粮所在,然后发动突然袭击,放一把大火之后,扭身便走。 两边军队还没有相遇,两位主将在心里,就已经开始推演起双方的套路来了。每一种可能性,都在心中慢慢揣摩,细细品味。 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两家都想到一起去了。曹洪就是这个主意,他觉得很有可能新安已经有了防备。既然这样,就悄悄的去那里,寻找机会潜进去,派人制造混乱的同时,再往新安城中放一把火,不管这仗是胜是败,会死多少人,只要把新安储备的粮草给烧了,那么就算是自己这里败得再惨,在战略上来说,自己也是赢了。 函谷关就那么点大,每过几天都要有粮食送过去,这一断了粮,还抵挡得住关外的大军? 第三百零九章 马超奋威 马超因为想得比较多,于是就抢先一步到了新安,找到了守将,然后让他如此这般,全部吩咐过一遍之后,马超就又带着兵马,潜出了城外。四周只留下了许多斥候,在探听动静。 没过多久,曹洪也引着军队赶来了,他派出去的斥候扫荡了一遍,可惜在马超提前安排的手段下,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便回来跟曹洪汇报,说新安县虽有防备,但并不是无懈可击般的紧密。 曹洪不放心,又亲自去探看了一番。看完之后,曹洪心中大喜。这新安守军,虽然比起陆浑关的要好多了,但应该还挡不住他曹洪。 于是曹洪就带着军队潜伏了下来。直到深夜,曹洪这才悄然动身,行至新安城下,望见城下与城头的微弱火光,曹洪就把军队分散,然后各自进行安排。先着一部于城下多举火把,佯攻城门。在吸引守军主力之后,再悄然派人从防备松懈之处潜入城中,制造混乱的同时,去放火烧粮。 曹洪的安排很不错,可惜他不知道,他这一系列行为,全部被马超看在眼里。只如同儿戏一般。马超就隐在暗处,冷眼旁观,安安静静的看着曹洪表演。旁边有副将问马超:“将军,敌已显踪,何不击之?” 马超道:“再等等。”这会出去,曹洪必走,等他与城中守军纠缠起来时,那才是自己发起袭击的时候。 夜晚突然冒出的火光,惊动了新安城中的守军,很快,一片喧哗声响起,城楼之上,守军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城头也是火光大作,一个个火盆被点燃,守军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就是一轮火箭射了下来,点燃了城外壕沟中的火油,把城外照得一片通亮。 曹洪暗骂一声,心想,这新安守将竟然如此狡猾。本来还想演演戏,现在看来,不出一把死力气,估计怕是骗不过去。于是佯攻就变成了真打。 曹洪心想,只要把守军吸引在了这里,等自己的其他人进入了城中,到时四处火起,看你们如何是好。 城下城上,先是弓箭互射。然后,云梯就被支了起来,开始向前移动了。曹洪这会有些后悔,没有准备充分一点。因为他打算是佯攻,而且还想着要及时跑路,所以攻城设施这种重型装备,他压根就没有准备多少。现在要准备动真格的了,却又开始嫌少。 城头守将之前得了马超的叮嘱提醒,现在再看城下敌军,就不禁冷笑一声,这放眼望去,全是破绽,真把老子当傻子么? 真想攻城,就你们这点儿稀稀拉拉的部队,都不够老子塞牙缝的。也罢,就陪你们演上一演,看你们如何收场。 城下喊得热闹,城头也是鼓声隆隆,士卒们东奔西跑,累出了一身热汗,装出一副很意想不到,很惊慌失措的模样来。 这面城墙处打得十分火热,其他地方,曹洪挑选出来的精锐,也已经趁着黑夜翻入了城墙之中,然后开始在城中放起火来。 他们一边放火,一边制造混乱,又抓住人质,逼问城中粮库何在。待问清楚之后,便潜往粮库,到了那里,只见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一个兵丁也无。 就有人悄声问道:“怎么回事,难道走错地方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这却是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带头的那个校尉想了一想,就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不可能走错地方,一路上问了多少俘虏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的守军都被调到城头去防守去了。不然可能他们防不住将军攻城。” 大家想了一想,觉得这样解释倒也能够自圆其说。于是心情又变得大好起来,原本以来进来之后必然要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搞不好大家都得陷在这儿。谁曾想这九死一生的任务,现在竟然如此轻松 那还等什么,进去放一把火,就赶紧趁乱退出城去好了。于是校尉大手一挥,就带头向前疾行。直接进了粮库就打算放火。 一行人刚摸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分散,就听得蓬的一声,一团火光突然炸响,他们心中一惊,再往四周一看时,只见火光大作,周围无数伏兵涌了出来,长枪短箭,把他们围得死死的。 校尉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对面的那个守军校尉把手一挥,无数支箭矢就疾射而来,他胸口一痛,再低头去看时,只见一支铁箭已经贯穿了自己的胸口。他举起手来,想要抓住什么,身上又是几处剧痛,气力流逝得更加快了。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原来他们早就看破了一切啊。 曹洪派进来的人,一个不少,全部伏诛。 把这些人的脑袋都给砍了,城中守军这才安排人手前去救火。其实这个粮库,里面的粮食也早就转移了。里面都是空的。 马超见城中火起,便知道是差不多了。曹洪也看见了城中的火光,他哈哈大笑起来:“大事成矣!” 于是便打马上前,仰头对城头的守将大声喊道:“兀那守将,汝城中粮草已被焚毁,何不开城速降?” 城头守将哈哈大笑起来,戟指城下,笑得直打跌:“那贼将,你已中计矣!哈哈哈,哈哈哈!” 曹洪听了,心中就是一沉,城头那厮明显不是个得了癔症的,那么他说的就是真的了。不好,速退! 曹洪忙打马回转,正准备下令撤退,可惜已经晚了。只听得几通鼓响,顿时号角齐鸣,远处那黑暗之中,便又杀了一彪军出来。及到近前,只见前方一员小将,铁甲被火把染得一片暗红,双手一杆大枪,精神抖擞,杀气腾腾,直冲自己而来。 曹洪见了,忙勒马横刀,大叫道:“来者何人?” 马超哇呀呀的一声大喝:“乃公马超是也!” 曹洪险些鼻子都气歪了,忙骂了回去:“黄口小儿莫要前来送死,回去唤马腾过来受死!” 马超大怒,拍马挺枪,直取曹洪,奔到近前,就双膀使劲,一枪直往曹洪怀里捅了过去。曹洪一刀磕开之后,心道这厮好大的力气,不好,自己挡不住,不宜久战,要快点退。这会曹洪也顾不得许多了,一边拦住马超,一边让副将带着人先行撤退。别真的把人都给陷在这里了。 第三百一十章 李利出动 曹洪攻打新安的时候,张杨这边也对函谷关发动了攻击。以此策应曹洪的行动。只是有徐晃坐镇,张杨拿函谷关毫无办法。他望着关隘叹道:“子廉,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曹洪被马超所败,一路溃退。马超本想擒了曹洪,只是曹洪一身本事也是非同小可,身边又有亲卫死命相救。黑暗之中,马超也不敢迫得太近,生恐受了暗算。便只好罢休。 曹洪为马超所败,匆匆往陆浑关而退,到了天明,这才重竖大旗,招拢残兵败卒。曹操闻曹洪兵败,又忙增兵。 这边,天子大驾已经过了黄河,到了弘农郡了。再往前行,就要到函谷关了。马腾心里急得不行,李傕却只当没事一般。悠哉游哉,马腾见李傕还有心思左顾右盼的看风景,便忙打马上来,说道:“稚然。马上就要到函谷了,该如何是好?” 李傕嗤笑一声:“寿成,你怕什么?令郎孟起,河东徐公明俱在函谷,又有你我大军相随,让曹操来迎天子试试看?再说了,惠民那边,必有安排,何必心焦?” 李傕心想,马腾还是太把皇帝当一回事。老子当年能杀到皇帝驾前,今日照样可以。谁要是让我不称心如意了,我也一定会让他不痛快!不信的就试试看。皇帝想回洛阳,呵呵,先让你高兴一会。 李利带了人去打河内,有了司马家的接应,又兼之张杨主力南渡大河去了函谷。李利的大军就一路顺畅无阻的进入了河内郡。兵锋所向之处,各地县吏纷纷开城投降。 李利进了河内,也不往东边走。只带着兵马,把野王、温县、河阳、轵县全给占了,又渡河袭取平阴渡口。然后就按兵不动了。 来吧,天子你不是要去洛阳么。我就在这里等你。曹操你不是要西迎大驾么,你护送天子走一个试试看。 曹操引军西进,到了洛阳,留下一支队伍,统军大将正是曹仁。这会曹仁接到消息,说并州军已经南渡黄河,屯兵于平阴。顿时就吓了一声冷汗出来。 敌军近在咫尺,要是与函谷守军一道夹击孟德,那就真的是祸事了。于是忙飞骑报予曹操。曹操闻信大惊,也顾不得增援陆浑关了,只好带着曹洪一道退了出来,退守谷城。与李利、函谷关呈三角之势,遥遥相对。到了谷城,曹操又忙派人飞骑到冀州去,告诉袁绍,天子已经到了弘农,马上就可以出关了。现在他这里人手不济,李傕、马腾、李利等将齐至,希望袁绍可以派人出来相助。一起共击凶逆,以匡扶汉室。 袁绍接到信,只当没看见。他这里又要对付黑山军,又要对付公孙瓒,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去管曹操。就是有这个空,他也不想管,他巴不对曹操和李傕他们打起来,反正死的人又不是他冀州的。都死光了,他刚好可以去捡便宜。 田丰看不过去,便劝道:“主公与曹公乃是盟友,今曹公有难,主公身为盟主,岂能坐视,如此必寒天下人心矣。且若真能迎回天子,莫如奉天子来邺城,到时天下政事,尽出主公之手也。人心民望,必归主公也。还望主公三思。” 要不怎么说袁绍耳根子软呢。他麾下谋士太多了也不好,都是能言善辨足智多谋的人,这个一说,袁绍觉得有理,那个一说,袁绍也觉得有理。七搞八搞,事情就总是反反复复,很多机会就被这样给浪费掉了。 现在袁绍听田丰一说,顿时又心动了。当初也是沮授对他说过迎天子来邺城控制在手中的话。只是当初袁绍的发小淳于琼等人反对罢了。现在淳于琼等人在外带兵,没人再提出反对意见。袁绍这下就没法拒绝了。 于是便依田丰之言,又派了外甥高干引五千精兵去曹操那里救援曹操。他身边已经没有大将可用了。冀州老将麴义,心腹大将淳于琼,河北四庭柱等都已经派出去了,现在也只能让高干再度披挂出征了。 高干带兵就往西走,心中想起李利,又是畏惧又是痛恨。并州之败,是他一生中永远磨灭不了的伤痕。现在又要面对这个生死大敌了。高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日夜兼程,就往谷城奔去。他决定联合曹操,好生与李利斗上一斗。 曹操这会,也与段煨等人取得了联络,得知天子虽然有段煨、董承的羽林军重重护卫,可是李傕和马腾带兵一左一右的游弋在旁边,还是让曹操心中充满了阴影。 现在李利又夺了河内,占了平阴渡口。这分明是逼着天子不能走黄河水道,可是天子随从、嫔妃如此之多,从陆地上走的话,这得多慢。 这走得慢了,从洛阳到陈留自己的地盘,这中间会发生多少事?曹操压根就不敢去想。 这会儿,段煨也得到了曹操的信,他得知李利出动之后,脸上就充满了阴云。他是非常反对天子贸然提出要出关的。 在段煨看来,天子想要摆脱李傕和马腾两家军阀的控制,这是好事,但凡事欲速则不达。这种事情,只能慢,不能快。只能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力量对比不再那么悬殊的时候,才是发动的时候。 而且李傕等人对朝廷,也没有非常苛刻,天子和百官的日子在长安过得还算不错,除了没什么权力之外。可现在就突然与李傕等人撕破脸皮,这次函谷关要是出不去,再回到长安去了,天子和朝廷还有以前的那般待遇么?李傕和马腾还不百般打压、百般刁难? 段煨就叹了一口气,他一家都是汉臣,本来也是想着要把汉室扶一扶的,可是天子太急了啊,不经扶啊。这下,如何是好? 李利不动则已,一动就必定要达到他的目的。他这大张旗鼓的跑到河内来,难道是来旅游观光的吗?现在就算是函谷关没有一个兵卒把守,成了座空关,段煨也不敢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真的出关了,还有没有机会再活着回来。 有见识的人不止段煨一个。包括伏完在内的许多公卿大臣,已经意识到了风云激荡就在眼前。 生在这般动荡的时代,不是他们不想努力去改变一些事情。可是大势如此,让他们又怎么去做呢?乱世大权只在武夫手里,他们都是太平世道的治臣。就是有心杀贼,也是无力回天呐。 第三百十一章 众臣表态 很多人意识到不能再往东走了,再走可能就会遇到很凶险的事情。于是纷纷前往觐见天子,欲劝天子回心转意。 天子虽然年轻,但主意却是正得很:“函谷就在眼前,卿等却要朕回转长安,莫非卿等把朕的话当作儿戏了么?” 这面子,天子丢不起。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天子觉得,现在身边有了段煨和董承这么多的兵马护卫,外面又有曹操这个大援,李傕等人一定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算他们敢动手,自己这边也能支撑着等到曹操的到来。 到时有了曹操在,李傕他们还真敢对自己如何不成?当年李傕等人在长安城中杀得人头滚滚,面对自己的时候,不也得乖乖低头,收敛一身凶性么。 是,李傕等人不敢把天子给杀了,但把天子给劫持了,这事还是敢做一做的。天子已经忘了,当年李傕杀了种拂等人之后,对他这个皇帝客气,那是由于李利的劝说。不然,李傕等人将会更加凶残。 另外,李利的兵马就在曹操侧翼,现在天子你出了函谷关,去唤曹操前来护送你回洛阳,你再看看曹操是什么反应? 天子执意不听,诸位大臣也是无可奈何,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好不容易在董卓死后,大家过了一阵太平日子,现在难道又要兵戎相见了么?这刀剑无眼的,一旦打了起来,会殃及多少无辜啊。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哎哟,这该如何是好哦。 大家就看向杨彪和伏完,这两个,一个是文臣领袖,一个是当朝国丈。他们要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大家也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杨彪咳了几声,他就是极力反对天子东归的大臣之一。可惜天子不听他的劝。现在事到如今,天子还不明白局势凶险到了什么地步,杨彪可是清楚得很的。李傕也就罢了。只知道眼前之利。可是李利那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家的心思深着呢,远着呢。当年李傕等人杀进了长安,只知道在长安城里享受富贵的时候,李利就毅然去了河东,披荆斩棘开创出了一番新局面,让河东气象为之一新。旋即又把目光盯上了并州,趁着袁绍打盹的机会,把并州给夺了。 再看李利在并州,施仁政,开荒田,抚百姓,纳贤才。嘿嘿,你说他想干什么?李利想干什么,杨彪这种满肚子诗书的又岂能看不出来?只是这乱世之中,想当皇帝,想取而代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别的不说,关东就有一大把。所以杨彪也就见怪不怪了。他早就把书读通透了,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这天下,哪里有永久不衰的王朝?五德轮转,天运始终。汉朝能扶则扶,不能扶,他也会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反正就是尽天事,听人命罢了。 这天子和朝廷,在李氏的控制之下,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李利他能心甘情愿的看着天子去曹操那里?任何一个对天下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所以天子要是一意孤行,李利一定会采取措施。指不定手段还会很残忍。杨彪就想,其实大家待在长安,也很不错。李傕近来不怎么管事,李利又是个相对温和的性子,万事好商量,只要保证了李氏的核心利益,一些小事情,李傕和李利也不会去管。大家手里还都是有事做,而且在待遇方面,也从来不曾有亏待过。 要是去了曹操那里,曹操会像李傕、李利一样吗?天子只以为,曹操就是个汉室忠臣,却不明白,去了曹操那里,一样只是做个傀儡罢了。 杨彪看着大家,就说道:“我们必须先行派人出关,往见李刺史,让他赶紧想办法,劝天子回心转意。洛阳虽好,可是宫室残破,天子岂能居住在这等地方?长安经过多年营造,又素来是帝都所在,天子与我等待在长安,却是再好不过。” 大家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对啊,快点派人去和李利沟通,让他劝阻天子那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要让李利明白,大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啊。只是大伙儿犟不过天子罢了。 把这话一说明白,就算两边打起来了,自己等人的人身安全,也会得到保障啊。还是杨公高明啊。 杨彪说完之后,就看向伏完:“伏公意下如何?” 伏完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天子就算是他女婿,可伏氏一族几百条人命那才是最重要的啊。伏完要真是全心全意为天子尽忠,历史上伏皇后给伏完写密信,让他出面拉拢人去对付曹操,伏完就不会装作没收到信件一样了。 这年月,天大地大,没自己和族人的身家性命大。女婿有什么用,外孙有什么用?地位再尊贵,他又不姓伏。 而且李利对伏完向来大方,钱庄的份子也给了,伏家人的工作问题也纷纷得到解决,这统战工作可谓是做得十分不错。伏完就想,待在长安又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李氏还没有什么要谋反的迹象。而关东那边,曹操那里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啊。他先是赶走了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又找借口攻打徐州。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等大家去了曹操那里,他会对大家恭敬有加吗?他会尊重天子吗?他会把天子当四海共主吗?只怕是难吧。 而且兖州乃是四战之地,袁绍将来要是扫平了公孙瓒,他会老实待在冀州不动,就对近在眼前的兖州不动心了?袁绍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将来他要是对这天下也动了心,袁曹就必有一战。到时这一打起来了,兖州还安全吗?与其再度奔波,还不如就待在长安呢。 于是伏完就对大家道:“杨公之言甚是,老夫也是这般意思。”大家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这下好办了。你们两大头目都表态了。那将来天子怪罪下来,事情也是你们去扛了。 于是就把段煨寻来,把大家的意思这么一说。要派人去李利那里,没有段煨派兵护送那是不行的。所以,段煨是一定要通知到的。至于董承,大家都知道他和伏完不对付,又是力主东归的人,那就还是不麻烦他了吧。 第三百十二章 函谷关外 段煨其实也正有此意,只是他先前诱降了韩暹等人,知道自己恶了李利,也不好主动派人前去沟通。现在杨彪等人提出此议,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段煨那里还有什么话说,就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选派精锐沿途护送,确保使者的人身安全。 李利在平阴,等来了朝廷的使者。等使者把来意一说,李利也是哭笑不得。杨彪和伏完还有段煨等人的想法,可谓是代表了很大一批朝臣。 这些人,忠于天子,忠于汉室。但在目前天倾难挽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做出最有利于天子与朝廷的抉择。 他们向李利服软、求助,并不是就代表他们倒向李利了。恰恰相反,他们是在维护天子和朝廷的利益和体面。因为不和李利服个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天子和朝廷这边损失不知道会有多重。然后天子和朝廷将会颜面无存的被李利给“押解”回长安去。最后,天下人都会知道,天子和朝廷上演了一场闹剧。而汉室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也会遭到致命打击。 李利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只希望天子和朝廷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安城,做他手中的政治牌就好了。其他待遇、供给方面,李利不会亏待。但这一次,天子突然来这么一出,却是让李利有些恼怒了。 他心中就觉得天子和朝廷有些不知好歹。天子不懂事,朝廷这么多的大臣也跟着不懂事?就真觉得逃离了李氏的控制,关东诸侯就一个个都是汉朝的忠臣了。都会死心塌地的倾力相助汉室再度崛起了? 做什么千秋大梦呢。从袁绍到曹操,再到袁术、刘备、刘表等人,无论是诸侯还是宗室,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想着如何锄头挥得快一点,把坑挖得大一点深一点,好早点把汉朝给埋了。然后他们好再从废墟上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当然,这想法李利也有。可李利觉得,最起码他会给汉朝一个体面退下历史舞台的机会,尊荣、待遇以及子孙后代的福利,都会有。不像历史上,天子去了曹操那里后,皇后死了,皇子死了,外戚全家都死了,天天担惊受怕,在深宫中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现在朝廷大臣们认识到了天子的错误却又没法阻止他的一意孤行,所以这才派人到李利这里来,寻求缓和关系的机会。并对李利寄予希望,盼着他能够和风细雨的把事情给圆满解决了,而不是几家大开杀戒。杀得血流成河。 李利能有什么好办法?打总归是要打一场的,不让天子亲眼看看自己的实力,不让他彻底死心,天子只怕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很快,天子的车驾就一路行到了函谷。徐晃与马超便下关城前来接驾。到了关墙之上,天子谓左右道:“曹卿何在?” 有人对道:“曹使君如今正屯谷城。” 天子便道:“速宣!” 左右群臣互视了一眼。就派了人去曹操营中宣曹操前来觐见天子了。曹操接到使者,听闻天子召见,不敢怠慢,便带了随从,匆匆出营,径往函谷去了。李利的斥候们看到了,也不上前相拦,只遵李利之命,任由他去了。 曹操见了天子,天子便道:“朕欲还都洛阳,曹卿的军队何在?” 曹操立马就抓紧机会给李利上眼药:“陛下,洛阳宫室残破,且并州刺史李利不知为何,又引军屯平阴,臣以为,陛下莫如前往陈留。以观洛阳形势,再决行止。” 天子这个时候才知道李利已经跑到河内来了,他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便问左右道:“李利不在并州,来此地作甚?速命他回并州去。” 李傕看了曹操一眼,心想这家伙真是会见缝插针啊。便对天子道:“陛下,李刺史也是来护送陛下的。他若回了并州,陛下安全怎么办?” 皇帝看见李傕毫不要脸的胡说八道,只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又不敢与李傕翻脸,便道:“可否传李利来见朕?”皇帝心想要是李利来了,就一定要以言语逼他回并州去。 李傕心想,那你去传呗。李利这小子,连我这个叔父的话都不怎么听了,他会听你的才怪。天子就派人去平阴。李利见了天子使者,便道:“还请回报陛下,军务要紧,恕臣不能前往觐见圣驾。臣守平阴,扼守大河,可保洛阳无忧。羽林新成军,若无我镇守左右,恐洛阳不安。若袁本初来袭,该当如何?” 天子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又怎么可能再把洛阳的防务交给李利。就算是李利在洛阳周围驻军都不行。天子使者就道:“诸事有曹使君,李刺史何必忧心。但管退回并州就是。” 李利哈哈一笑,长身而起,乃道:“我若不退,便当如何?”这一刻,却是狰狞尽现。 天子使者闻言,顿时就傻眼了。却又无话可说。凭朝廷的实力,他说的话又有什么份量呢。朝廷这几年陆陆续续派了不少官员去关东任职,又有几个是成功了的。封疆大吏如金尚、刘繇都不行,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可见朝廷和天子的威严,其实已经没有剩下几分了。 现在向来温和的李利,也撕破了脸皮,天子使者除了腹诽也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狼狈不堪的退回函谷关去。天子听了回报便对李傕作色道:“此岂人臣哉?” 李傕叹道:“惠民父母早亡,臣之前久在军中为陛下征战四方,却是疏于管教了。我这便派人去斥责他。让他向陛下陪罪。” 曹操在旁边冷眼旁观,心中就是一声暗叹,完了,李利这厮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了。看来还是要打过一场,以实力来决定天子的归属。 于是曹操便一拱手,对天子拜道:“陛下,谷城军务要紧,臣还回谷城,待臣准备妥当,必当再度前来,奉迎陛下前往洛阳。” 李傕似笑非笑:“曹使君难得来一趟,且留下来小住几日,喝几杯薄酒如何?”回去让你做好准备去打我侄儿,还不如把你留在这里,然后让惠民直接把曹操的谷城给夺了。 曹操一听,心中一凛,心道这莽夫不会在这里对自己动手吧?便忙回道:“实在是有要事在身,等忙完之后,操再设宴,以待大司马。” 天子瞥了一眼李傕,道:“段将军,你送曹卿出去。” 第三百十三章 战争爆发 曹操回到谷城之后,就召集众将,道:“李利这厮,现在既不听调也不听宣,与逆贼有何区别?各自去营中整顿兵马,准备与李利交战。” 正自吩咐间,忽有小校来报,说是冀州袁使君的兵马到了。曹操听了,哈哈大笑,就迎了出去。见袁绍派了五千精兵来,曹操心中又是一松。多少也能添点胜算了。有了高干这五千人,曹操觉得,对付个李利,应该没有难度了。 李傕和马腾在天子旁边,被天子和朝廷约束着,想必他们俩也不会贸然出关对自己出手。李利早就想得明白了。曹操肯定是不会甘心的。但李傕和马腾一面要防着段煨和董承,一面受天子和朝廷的约束,估计是不可能出关来相助自己的了。要和曹操打,还得看自己的真本事。 不过李利也不怕。他麾下的并州精锐,那也不是吃素的。两边的战争,一触即发。李利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边,冲锋陷阵的大将还是少了些。于是便把马超、庞德、徐晃都调了过来,然后把大家一起召集了起来,准备开个会。 李利也不知道这会的典韦和许褚有没有在曹操军中效力。不过这种让他印象深刻的猛将,还是一定要多加防备的。别让人家冲到自己跟前来了,那就真的是完蛋了。 张绣、徐晃、甘宁、马超、庞德等人分成两排站了,李利高居上座,看着下方的这几人,心中暗暗满意。有这个班底在,还怕打不过曹操? 曹操不可能倾巢而出,他的兖州还要留下兵马守备。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上次吕布的事情。所以这次来,也只有曹洪、曹仁等几员将领。而曹仁还远在洛阳。真打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赶过来。 李利就对众将面授机宜:“大战起时,先破敌阵,孟起,你与兴霸到时,便去捉曹操。若能擒得此人,便是天大的功劳。” 马超和甘宁,是真正的斗将,勇力绝伦,让他们两个去冲锋陷阵,却是再好不过。至于其他三个,带着兵马压住阵脚,对付曹操的兵马就行了。 这日,天高云淡,微风轻拂,曹操营门大开,无数甲士就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刀枪闪烁直冒寒光,旌旗翻滚夹杂鼓声。 李利这边,也把军队给带了出来。两边射住阵脚,曹操和李利都是有身份的人,要正式开打了,还出阵来相见,要聊上几句才行。 李利打马出来,曹操这也是第一次见李利,顿时便觉得此子非同凡俗,不愧是短短时日便名震西州的后起俊彦。李利也是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曹操。初见之下,曹操容貌实在称不上出众。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然有神。显得气度非凡。 李利在马上一拱手,道:“小子李利,见过曹使君。” 曹操微笑着还了一礼,道:“早闻李刺史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李利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曹使君谬赞了。小子区区薄名,何足挂齿。曹使君十数年前,就名闻河洛,五色杀威棒,流传至今。小子每每思及,不禁心向往之啊。” 曹操被李利勾起往事,思绪瞬间就回到了以前。那会他还年青,对这个社会虽然有着许多的不满,但还是满腔热血的想着去改变一些东西。只可惜啊。当年的那个愤青不见了,只剩下满腔算计、满腹野心的曹孟德了。 曹操回过神来,又与李利两个互相吹捧了几句。然后曹操就道:“李刺史,天子一心要还都洛阳,你做为臣属,为何要阻止?便不怕天下人非议么?” 李利哈哈大笑起来:“天子还都洛阳,我引军前来宿卫,有何不可?这道理说破天去,我也有理。只是曹使君又为何而来?” 见曹操沉默不答,李利就道:“曹使君,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想着要做一番事业,那便在此做过一场罢。我若胜了,曹使君还请回转兖州。我若输了,便就此回转并州,不再多事,如何?” 曹操便道:“然!”言罢,便打马回营。 甘宁守在李利身后,惑道:“将军,万一打输了,我们真的回并州?” 李利猛的一回头,肃然道:“我们不可能输!”心中却是在道,要是真的输了,那就别怪我要掀桌子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 号角呜咽,鼓声隆隆。函谷关前的那一片空地之上,两支同族同源的军队,面对面的正在互相接近。眼看着还剩百余步,两军之中,鼓声又自一变,然后凄厉的声音响起:“放!” 弓弦弹开的声音,让人耳膜嗡嗡作响,无数支利箭被射往天空,然后又在引力和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向下一头扎了下来。 贯穿了马匹、盾牌、甲革和血肉之躯。惨叫声便顿时响彻了这片天空。函谷关上,李傕和马腾等将,正与天子百官,在观看这一场惨烈的战争。 天子在城头,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双眼紧紧盯着下方,心中却是在咒骂不已。这些兵将,都是汉朝的兵马,本该都得听从他这个至尊的命令啊。现在,他们却为了不相干的人在流血,以死去。这让自己这个天子情何以堪。 逆贼!都是逆贼! 天子暗暗骂道。这会,他早就把李利的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臣子供奉天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李利对自己好,那不就他的本份么。不是他应该做的么。现在李利露出了真面目,却是让天子觉得李利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伪善之人。先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他捞取好名声。现在,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 马超和甘宁,各带了一支精骑,听了李利的话,只跟在步卒的后面进行冲杀。意图把敌军的大阵裂口再扩大一些。杀进去之后,马超和甘宁就只是拿眼来望。欲看曹操的麾盖在哪里。 远远望见之后,甘宁兴奋得大叫一声,一刀劈死一个拦在马前的曹军,便拍马提刀,直取曹操。马超也不甘于人后,大枪一抖,枪尖上雪花飘落,无数曹军惨叫着跌倒在地。马超杀出包围,也带着骑兵,向着曹操冲了过去。 曹操心道,早就防着这一招了。李利小儿,你还嫩了点。 第三百十四章 大战曹操 这会护卫曹操左右的禁军大将有三人,一曰史涣,一曰韩浩,俱以忠勇着称。这两人掌管禁军,监督诸将。最后一人便是典韦,现在是曹操的贴身护卫。 马超与甘宁齐齐向曹操杀了过来,史涣与韩浩立马就动了,带着精锐禁军,一左一右就迎了上去。两边顿时就杀作一团。 史涣与马超交手,战不数合,骨软筋酥,自忖非马超之敌,暗道不能这样,得用重兵围之,则敌将可擒也。 于是便卖个破绽,等马超招式用老,自己却是用枪一磕马股,跳出了战圈去了,而后下令,着军队把马超团团围住,四面八方的曹军怒吼着,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 马超见史涣逃走,呔的一声大喝,长枪抖动如龙。瞬间便甩出了数十道枪影,身前一片曹军惨叫着向后跌飞。跟在马超身后的并州军,迅速的冲了上去,又重新结成阵形,跟着马超一起向前杀了过去。 韩浩迎住甘宁,甘宁抖擞精神,与韩浩大战,却是越战越勇,韩浩也遮拦不住,被甘宁压得节节后退。不过韩浩向后退,却是有节奏有目的的在引诱甘宁向前压。而韩浩麾下的兵卒却是向四下呈弯月状散开,甘宁气息悠长,游刃有余,压得韩浩不断往后退时,仍然有时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左右一看,就知韩浩是想诱围自己。心中一转,立马就有了计较,却是弃了韩浩,拨转马头,带着麾下兵马,斜斜朝马超那里杀了过去。韩浩大急,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甘宁与马超相合。于是又匆匆率部从后面追了过来。 那边厢,曹洪,夏侯渊等人,正与徐晃、张绣二将带兵厮杀。战场之上,鼓声越来越急,喊杀声越来越响,倒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典韦于麾盖之下,看见马超神勇难挡,便于背后取了小戟在手,步行数十步,看看到得近前,觑准了马超,霹雳似的一声大喊,就甩手掷出小戟,那镔铁打造的短戟夹带着一股怪风,便直奔马超坐骑而去。 典韦心想,射人先射马,弄死了马超的坐骑,管叫他在四面重围之中寸步难行。 马超战意正酣,忽然就看见一道乌光奔来,忙收枪一挡,叮的一声,正中戟身,只是典韦多大的力气,而马超的长枪又自带韧性。这一击,虽然弹开了典韦掷过来的长戟,但最后还是把马超的战马前腿给划伤了。 战马唏呖呖的一声长嘶,差点就把马超给掀了下来。马超知道战马受伤,心中又痛又怒。他的战马,是凉州精选的河湟异种,平时就爱惜得不行,想不到这次却是被典韦所伤。 马超忙一枪逼退曹军,跳将下来,又搠死几个敌军,这才换了马,拿眼来看典韦。看着那黑塔似的敌将,马超心道,这厮好大的气力,好狠的心思。 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便取了身后雕翎弓,拈弓搭箭,瞄准典韦,弦松箭发,便是流星一箭,向着典韦疾射而去。马超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兀那黑厮,你也吃我一箭!” 射完一箭之后,马超还不罢休,又是连环两箭,向着典韦射去。然后看也不看,便打马继续向曹军杀去。 杀了一阵,血染征袍,马超放眼一看,只见曹操四周,旌旗越聚越多,身遭的敌军也越来越多。马超就想,曹操这厮只怕是早就有了防备。自己再能打,力气总归是有耗尽的时候,既然如此,莫如便退。一念至此,马超便拿眼去寻甘宁,他心想,甘兴霸乃是惠民爱将,自己要退,可不能把他陷在这里了。 一望之下,见到甘宁正往自己这边杀来,身后一员曹将,正在紧追不舍。马超心道,那曹将不知是何许人也,竟然能逼退甘兴霸?念头刚起,便见甘宁一声大喝,转回头来又去战韩嗣,逼退韩嗣之后,甘宁又继续往自己这边跑。 马超这才反应过来,甘宁不是打不过,估计也是发现什么情况了。于是便忙打马上前去接应。 迎住甘宁后,便见甘宁道:“孟起,曹操似乎早有准备,你我若再往前冲,必陷重围之中。莫如这便走,杀出阵去再作计较,如何?” 马超心想,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咱俩都想到一块去了,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吧。 于是两人合兵一处,便浩浩荡荡的向阵外杀去。这两人并肩前冲,谁人能挡,只杀得曹军纷纷避让。却是苦了曹洪和夏侯渊了。他们正与张绣、徐晃交战,殊料身后又来两尊杀神。马超和甘宁带兵一冲,曹军顿时大乱。 四员大将合在一起,齐头并进,只把曹军杀得节节败退。曹操在高处见了,便立马鸣金收兵。 回营之后,曹操叹道:“那李利年纪轻轻,用兵却甚是稳重。我军败迹已显,也不见他带兵来攻。却是可惜了。” 这一战,曹操并没有用尽全力,他留了高干这支军,隐在暗处,只待自己这边装作支撑不住退兵之时,若李利带兵出来追击,高干就会率部突然杀出。到时必要让李利吃一个大亏不可。谁曾想,自始至终,李利都待在中军,一动也不动。 曹操哪里知道李利的心思,李利是多怕死的人,他现在麾下有了这么多能打的将领,他又怎么可能亲自上阵?留在后方押阵岂不是更好? 四将收兵回来,马超和甘宁向李利请罪,说没能杀到曹操跟前去。李利哈哈大笑起来,他扶起马超和甘宁,乃道:“曹操,世之雄杰也,若能一战而擒,他岂不是浪得虚名?无妨,能使曹操退兵便可以了。” 马超又道:“曹操中护军有一员大将,善使飞戟伤人。今日我便一个不慎,让他以戟伤了战马,不知此人是谁?” 李利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便笑道:“此人便是陈留典韦,力大无穷,善使双戟。大家日后碰见,却是要小心了。不要为他所趁。” 转过头来又对马超道:“孟起辛苦了,大将征战,岂能无马。”于是便命人把自己的坐骑给牵了过来,赠给马超。马超哪里敢受,忙推辞不已。 李利便道:“孟起为我效力,我岂能让孟起吃亏。”马超推脱不得,只好收下,又见李利这匹坐骑全身无一杂色,身高比自己的坐骑还要高上些许,看上去实在是神骏无比,心中欢喜不已的同时,也对李利感激不尽。心想惠民哪怕是成了一州刺史,对朋友也真的是没话说。 第三百十五章 一意孤行 天子在函谷关城头,见得曹操被李利击退,心中愤恨不已,便暗道没了曹操,朕便去不得洛阳?这世间哪里有如此的道理,君王不能随心所欲的去自己要去的地方,不能决定京师的所在地。这还算是天下共主吗? 天子便对左右道:“去唤李利来,朕欲问问他,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使者又苦着脸去见李利,说天子召见。李利此时心情大好,心想要见那便见见吧,这次就如你的意了。 于是便引军诣函谷关下,于关城之下拜见天子御驾。关城有些高,天子的脸色模糊得很,但就算是隔着如此之远,李利还是能感觉到天子眼中的愤恨之色的。 李利暗中就叹了一口气,这系统也不是无所不能嘛。白费了那么多好感度了。如今自己在天子心中,只怕是再无一丝好感了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金币送给别人呢。 天子在城头,便开口问道:“李卿,曹卿前来迎驾,你为何要与他交战,莫非李卿意欲造反不成?” 李利忙道:“臣冤枉,臣岂敢!”六个字说完之后,李利也不解释了。反正自己这么干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差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了。现在天子你怎么想我随你,反正我就是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天子没有听到李利再多解释半个字,心中就知道,李利这个家伙,已经是彻底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天子心中怒火冲天,双拳藏在袖里,只握得嘎吱直响。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的乱臣贼子?他们都该死啊! 天子沉默了一会,便对李利道:“李卿,朕欲还都洛阳,李卿意下如何?” 李利对道:“臣以为,洛阳残破,不如长安宜居,陛下还是摆驾回长安的好。”这可是你自己问的,你问了我就直说了。 天子深吸一口气,道:“要是朕一定要回洛阳呢?” 李利似笑非笑:“那臣就只能率军屯洛阳之郊,以护陛下周全了。” 天子道:“有曹卿在,何用李卿,并州乃是边州,李卿还是回去好生镇守的好。” 李利便道:“曹使君要来洛阳任职么,那臣请出镇兖州。并州胡人势大,臣经验不足,应付困难,莫如请曹使君领并州,兼护洛阳。臣便去兖州为曹使君分忧去也。” 天子被李利的胡搅蛮缠弄得大怒。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诸臣。结果自大司马李傕以下,一个个的都眼观鼻、鼻观心,都变成了透明人。天子心道,好好好,原来还想会有几个忠良,想不到你们竟然与李利都是一伙的。 天子的心凉透了,更是不敢回长安了。心想,看这些人的表现,真要回去了,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次一定要出函谷关。 于是便道:“李卿莫要胡言,快快退下,早回并州,这次朕就不计较了,如敢再犯,朕必惩之。” 于是一摆手,又传段煨和董承,道:“准备出关。”却是看也不看段煨等人铁青的脸色了。 天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一意孤行,杨彪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李利连曹操都击退了,天子还要东进,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天子心中笃定李利不敢冲撞自己,却是已经抛出去了。不管那么多了,跟着段煨和董承的兵马,先与曹操汇合再说。这凉州全都是野蛮人,不知礼仪,不懂上下尊卑。 李傕阴沉着脸,唤来守将道:“打开关门。” 马腾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唇,一言不发了。 天子出了关,在段煨和董承的护送下,缓缓向谷城行去。李利这会倒是很佩服天子的勇气。他也不去拦着,天子的御驾,谁去拦了,谁就要承担天下骂名。 李利只是送了封信给李傕,信中对李傕说道:“侄与曹操正值交战状态,叔父但管让皇帝与曹操汇合。到时我故作不知,便引军突袭曹操大营。” 李傕接到李利的信,不禁也被李利的胆大包天给吓了一跳。说实在话,李傕虽然心狠手辣,又跟着前任老大董卓干掉了一任皇帝,但他骨子里对皇帝还是有些畏惧之心的。因为这个时代,皇权思想深入人心。皇帝在李傕面前便纵然褪去了神秘的面纱,也还是天下共主,海内至尊。 李利来自后世,什么皇帝什么天子,他压根就没当回事。之前对天子好,那是一种怀柔手段,不想多杀无辜的人,也不想让关中持续动荡,那样的话,李利会没有安静、充足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领地。 现在既然天子左右不听劝,那李利就觉得无所谓了。混战之中,若是天子死于乱军之中,李利也会觉得无所谓。天下反正已经这么乱了,诸侯反正已经不把天子当回事了。那再死个皇帝,又能如何?到时自己反而可以明正言顺的夺取司隶和凉州了。 到时再打通西域,把并州、西域、凉州、司隶彻底连成一块,再扼险关而守。自己就是当年秦朝的翻版,到时又怕得谁来?要乱就乱个彻底,然后自己好生休养生息几年,再率铁骑出函谷,与诸侯争夺天下。 就算打不过,自己这么年轻,慢慢熬也要熬死他们。等曹操、刘备等人都死了,他们的子孙,难道自己还对付不了? 李利在信中还告诉李傕,让他去告诉那些偏向自己这边的大臣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大军杀来时,全部在左臂系上红丝带,以辨敌我。不然的话,刀枪无眼。死了也就白死了,须怨不得他。 李傕忙回信给李利,让他别乱来。这边他再争取一下。这明目张胆的要对天子下黑手,李傕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了。 李傕忙把马腾给喊了来,马腾看了,愣了半晌,就一拍桌子,扭身就要走。李傕忙一把拉住:“寿成,你要去哪里?” 马腾拍着大腿叹道:“我那逆子还在惠民军中,我得先把他给唤回来。” 李利胆大包天,也不怕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马腾却是没这个勇气,现在马超跟在李利身边,将来要是有什么变故,这就是政敌拿来对付马家的重要把柄。由不得马腾心中不急。 李傕就想,马腾也真是昏了头,这会去喊马超回来,惠民他会放?他只会把你马家给拖下水。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召集诸臣前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别真的让天子出什么事了。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李傕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想过,天子真的没了,应该怎么办。现在这种可能性却是出现了,还是他的亲侄子造成的,这让他心里也是乱得不行。 第三百十六章 营中惊变 伏完和杨彪等人跑来听李傕一说,顿时就炸锅了。杨彪这会也不像以前表现得很么温和了。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李傕,拍案而起,怒道:“稚然,惠民若是敢趁天子跸临孟德大营之时发动攻击,我和你们没完?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李家必定为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伏完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他从来没想到,一直性子和善,极好说话的李利,发起彪来,竟然如此可怕。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意欲对圣驾发动攻击。他这是想要明目张胆的竖旗造反么?天下诸侯,虽然心里可能都有这个想法,但却都是只做不说,从来没有人敢把表面这层薄纱给挑破了。 天子好歹也是伏完的女婿,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天子出事吧,不然将来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 伏完没有杨彪的底气,更是知道李傕和李利这会得罪不得,于是便用极其温和的语气对李傕道:“稚然,你是当朝大司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子出事啊。更不能看着惠民走上歧途。他在河东和并州,做了许多好事,获得了朝廷和百姓的认可,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材,将来我们老了,未来就全靠惠民了。这会儿他怎么可以如此冲动,不顾一切自毁前程?你快派人去劝住他。我们这里再想办法劝住天子。千万不能出事。真要有事,我们都是罪人。” 李傕当然也知道杨彪和伏完说的是真的。可以说,事情走到这一步,也与李傕的纵容有关系。他之前要是在长安的时候强硬一点,天子或许就走不到这里来。可是天子既然到了这里,又岂肯扭头再回去。再怎么没权没势,好歹也是天下至尊,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说过的话像放屁一样,只怕以后听他话的人就更少了。 天子要一意孤行跟着曹操走,李利打死也不肯放过曹操,这就成了一个死结,真打起来了,要是李利打不过曹操了,李傕扪心自问,也不会袖手旁观,当然也会插手加进去,以助李利一臂之力。可是背上个弑君的罪名,李傕又不愿意。他终究不是董卓这种枭雄。没胆量做出这样的大事来。 可是李傕心里也清楚,自从李利到了河东,进而去了并州之后。自己就对这个侄儿的影响力急剧下降。李利已经自成一系,自己的话,李利还能听多少,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会去劝李利罢兵,他会听吗?李傕心里也是焦虑得很。 伏完和杨彪又连劝带哄还威胁的说了一通,这才联袂行了出去。路上,伏完还是沉不住气,就扯住杨彪的衣袖问道:“杨公,若天子不听劝,如何是好?” 杨彪看了伏完一眼,慢悠悠的道:“天子不听,自然会有人听。百官与羽林军不跟他走,天子难道要一个人去曹操大营么?” 杨彪就道:“伏侯,你去寻公卿大夫,我自去与段、董二将军分说。最后,大家一起去觐见天子。” 伏完见杨彪胸有成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拭了拭额头的汗,便匆匆去寻百官去了。 杨彪先去见了段煨,把情况跟他一说,段煨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道:“李利他敢?” 杨彪双手拢袖,叹道:“人家有什么不敢的,天子要走,影响到他的大计,他自然不肯罢休。既然这样,那他还要留什么情面?” 段煨阴沉着脸,道:“他就不怕千夫所指?” 杨彪道:“成王败寇,未来只要李利争霸成功,谁会记得这事?左右史书不过寥寥一笔罢了。” 杨彪都能想象到李利成功之后,史书会怎么写了:“建安二年,帝欲东归曹操,百官苦劝,帝不听,遂崩于乱军之中。汉遂亡。”这乱军指的是谁,天子怎么崩的,后世的人你们自己去猜吧。 段煨就道:“李利大军还在并州,他这区区兵马,敢抗衡羽林与兖州联军?” 杨彪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当李傕的兵马一路相随,真的是前来护送天子出关的么?你们羽林军的战力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可千万别逞强,不然坏了大事,唯你是问。” 段煨咬着牙,点了点头,便道:“杨公此来,必有计较,末将全听杨公吩咐便是。” 杨彪就点了点头,段煨还是很清楚的,于是就道:“你带些人,和我一起去见董承。若董承听劝,大家便一起去见天子。若董承不听,就先拿下他再说。” 天子有这个胆气,无非是有羽林军在手,又有曹操近在眼前。所以才觉得可以安然无恙的进入曹操大营。然后在曹操的庇护下,向东退走。 所以杨彪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天子的依仗之一羽林军给说服了。董承是反对李氏军阀的强硬代表,也是天子最信重的心腹大将。不把他拿下,羽林军必然会分裂。到时情况只会更遭。 有了段煨出面,就算董承会反对,那也无济于事了。段煨听了杨彪的意见,就看了杨彪一眼,心想关键时刻,还是杨公能稳住局面。四世三公,历代簪缨,果然名不虚传。 弘农杨氏,可是一点儿也不输于汝南袁氏的顶级世家。只讲门第的话,甚至比袁氏还要久远、高贵。 杨彪见说服了段煨,就道:“既然如此,段将军便随我走吧。” 段煨便点齐了亲军,护着杨彪去见董承。到了董承营中大帐。董承见段煨带了兵来,心中一凛,再拿眼一扫,又见杨彪在侧,心中便又是一松。顿时就放松了警惕,只以为段煨带兵是为了护送杨彪的。 到了帐中,杨彪就把事情一说,要董承与他一走进天子营中,与百官一齐劝说天子。 董承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并道:“李利倒施逆行,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杨公何助李利而舍天子乎?” 杨彪就道:“若不劝住陛下,两边交战,天子万金之躯,安危如何保障?” 董承便道:“有我在,必可保天子无虞也。杨公勿忧。” 杨彪便叹息一声,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既然你不听劝,就须怪不得老夫了。于是便把头一扭,道:“忠明,动手吧。” 董承听了,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段煨一脚踢翻在地,然后一堆武士涌入,把董承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三百十七章 劝说天子 董承惊惧的大叫起来:“段煨、杨彪,你们想干什么,欲与李贼沆瀣一气,图谋至尊乎?” 段煨一脚踩在董承的脸上。这厮仗着他与皇帝沾亲,平时对自己这个羽林军主将也很不尊敬。自己是看在皇帝的份上对他一再礼让三分,他自己却毫不知足。一意想要在羽林军中扩大影响、建立威权,事事想抛开自己这个主将。段煨早就看董承不顺眼了。 一脚踩了上去,靴底的气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董承想要大叫,又叫不出来,只把脸憋得通红。段煨看了董承一眼,便道:“你且放心,我不杀你。” 对于这种货色,段煨一只手可以打二个,他确实也没把董承给放在心上。杨彪就对董承道:“董将军且先委屈一下,等我与段将军见完圣天子,出来这便放了你。” 董承心中大怒,到这会,他心中也知道段煨和杨彪的打算了。无非是让天子感觉到绝望,从而打消去曹操大营的念头。自己作为天子的铁杆心腹,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杨彪、段煨二人下手的对象了。 董承心中恨意冲天,暗道待我一脱困,必饶不了你们。 杨彪与段煨扭身就走,出大帐时,段煨看了董承一眼,只见董承被自己亲军按在地上,一双眼睛血红,满是恨意。脚步就是一停。到了外边,段煨就有意无意落后杨彪几步,伸手招了亲兵过来,暗暗做了个劈砍的动作,然后压低声音道:“处理干净点。” 等亲兵隐入黑暗之中,段煨这才匆匆跟上杨彪的脚步。段煨也是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军中存在这么一个心腹大患。董承这次是彻底把自己给恨上了。再加上以前的种种矛盾。这次董承若是不死,将来必定要搞事。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只能先行霹雳手段,送他先行一步了。 段煨心中一叹,董承啊董承,这事可全是你自找的,须怨不得我。杨彪走在前面,心中其实也清楚得很。不过这是羽林军中的内部之事,杨彪也只能故作不知。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要求段煨放了董承。将来出了什么事,杨彪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况且,就算放了董承,董承也未必会领情。反正迟早是个麻烦,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等杨彪带着段煨到了天子所居之地时,只见伏完领着百官,已经到了,伏完见了他们俩个,神色一松,便忙迎了上来。这事李傕和马腾不好出面,他们也有任务,就是要防护大营的安全和派人去说服李利。所以没有前来。 李、马不来,杨彪就是理所当然的百官之首。于是他便带着百官,进去拜见天子。天子得了通报,便命人传。 见这么多人全进来了,天子心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就问道:“杨卿,尔等有何事禀告?” 杨彪大礼参拜,高举笏板,肃容道:“臣冒死恳请陛下銮驾回长安!” 身后,其他人等,也全部都哗啦一下都拜了下来:“臣,冒死恳请陛下銮驾回长安!” 天子被这个突然而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他脸色通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百官就统一了口径,一起来反对他。他瞟了一眼,见李傕和马腾不在,便怒道:“可是李傕、马腾威逼尔等?” 杨彪道:“非也,陛下,长安有山川之险,洛阳则无险可守。倘若洛阳有事,我等死后有何面目见历代先帝乎?” “且因还都洛阳一事,并州、兖州各起兵戈,战火连绵,殃及百姓,此岂陛下与朝廷本意?还请陛下三思啊!” 段煨跟在后面,生怕天子看不见自己,便也跟着进言道:“还请陛下三思!” 段煨这是照顾天子,生怕天子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话来。便忙展示自己的存在,隐晦的告诉天子,快点儿顺水推舟下台阶吧,羽林军也没戏了。 天子果然就看见段煨了,他见段煨也在阶下,心中气血就是一阵翻腾。暗想,连羽林军都背叛朕了,这天下还有谁可信得? 天子不见董承,便问道:“董将军何在?” 杨彪沉默不言,段煨就道:“陛下,末将来时,董将军那边还没有动静,不曾通知于他。不过就算是董将军前来,想必他也是会同意末将的意见的。” 天子怒极而笑,指着杨彪等人一个个点了过去,笑道:“好啊,好啊,汉家养士数百年,却落得今日之境地。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 天子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杨彪等一行在这里干晾着。杨彪见天子走了,便忙扯起伏完道:“伏侯,你快跟过去,把事情详细的和天子讲明白。实在是拖延不得。” 伏完听了,便忙提起袍子,一溜烟的跟着天子进了后面。杨彪则是带着大伙儿在这里等消息。 伏完跟在天子后面,等到了无人处,天子便停了下来,转身怒问道:“伏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伏完就低声道:“陛下,祸事了,李利那厮,要趁着陛下大驾进入曹孟德营地时,发起袭击。我与杨公得知消息,便忙前来劝说。陛下,不可一意孤行啊。” 天子听完,心中便如一桶冰水浇了下来。他便扯住伏完的衣袖问道:“李傕和马腾可是也反了?” 伏完苦笑道:“李将军和马将军也不敢目睹此事发生,却是调动兵马,护住大营,然后派人去李利那里交涉去了。” 听完之后,天子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便又怒骂道:“李利小儿,本以为他是朝廷忠臣,想不到他竟然是个逆贼。真是朕瞎了眼!” 伏完心想,我的陛下哦,这满天下的诸侯,哪个不是逆贼?你还幻想着全天下的诸侯都能听你的么?快别想了。这一次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能保住性命就是谢天谢地了。李利这厮,杀心一起,谁知道他要干出什么事来。 这一次,老老实实回到长安去,然后安静下来。不要再惹事了。等风浪平静下去之后,再图将来吧。 伏完心中不断的叹气,多好的局面,慢慢发展就不行么。眼看着羽林军都成军了,再锻炼锻炼,战斗力也有了。到时再摆驾东归,哪个敢拦么? 现在要实力没实力,要可用之人没有可用之人,拿什么去和李利斗?就是去了曹操那里,羽林军没有用的话,也是被曹操搓圆捏扁的份。陛下你这么聪慧过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第三百十八章 两家劝和 李利其实也并不想这么早就与天子翻脸,关系破裂了对两边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是现在形势一面大好之下,天子竟然想着要东归。这怎么行? 李利还想安稳的在并州种几年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再伺机向关东出兵呢。现在天子想一出就是一出,把李利的计划完全给打乱了。所以强留天子在长安,就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了。 天子要是去了关东,不管是谁把天子捏在手里,李利都将会是被攻打的目标。到时就显得太被动了。关凉和并州哪里还会有什么安稳日子过。 与其让天子和朝廷落到曹操手里,从而成为曹操对付自己的幌子。那还不如把天子给弄死算了。到时大家都在同一个起步阶段,到那会就全凭真本事了。不然有个皇帝和朝廷压在上头,曹操动不动就发个诏书,下个命令给并州,这让李利听还是不听?听与不听都会陷入曹操的节奏。 这就是李利现在的真实想法。当然,他这么干,其实也是担足了风险。真的一不小心“失手”把天子给弄死了。他可以辩解说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但只要是明眼人,都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弑君这种行为,会有多少人接受,李利其实心中也没底。未来钟繇、荀攸等士大夫还会不会跟着他干,他心里想起来也是一个未知数。恐怕也只有贾诩这种无法无天的人,才会继续追随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李利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叔父李傕。其实也是把自己的威胁很明白的传递过去,让对面的人想明白,真的要蛮干,就别怪自己辣手无情了。 果然,这一招还是奏效了。所有人都被李利这个疯狂的打算给吓住了。虽然没有人会觉得天子真的会出事,但谁也不敢去赌。要是有个万一呢? 于是,这才有了杨彪统率百官,苦劝天子的一幕。李傕和马腾这边,也忙派了亲信过去见李利,告诉他,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李应见了李利,更是手指头都快戳到李利脸上了:“惠民你这是想干什么?想要让我李氏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吗?” 李应也是李利的叔父,他曾是司徒赵温的部下,受赵温的熏陶比较多。比起李傕、李利来,更像是一个读书人。君臣父子的概念在他心中更是要强烈得许多。李利这几年迅速崛起,为李氏赚得好大的名声。李应平时也是得意不已。只觉得李氏后继有人,未来还可以得享富贵好几十年,谁曾想李利这一次,竟然就想要干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来。李应听了,顿时暴跳如雷,于是向李傕请命,亲自来见李利。要寻他问个究竟。 李应在咆哮,唾沫星子四溅,李利又还能如何,也只能低头陪笑,唾面自干。等李应发泄完了,李利这才笑眯眯的道:“叔父可是说完了?” 李应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胸膛兀自喘息不定。他拿眼就去看李利,等着一个解释。李利一脸委屈,凑了过来,说道:“叔父,你当我愿意如此?这可都是皇帝逼的啊。” 李利激动了起来:“这些年,我们李家对皇帝还不好吗?他的皇宫之中,缺什么就给他补什么。一应物用,可曾短过他分毫?就是他要安插人到并州、河东,要设羽林重建禁军,我李利又何尝说过半个不字?可他呢?还不满足。觉得在长安待着不痛快,一心想要回洛阳、回关东诸侯那里。” “他也不想想,关东诸侯要真的重视他这个天子的话,又何至于把他和朝廷扔在长安数年不闻不问?他自以为有了羽林军足以自保,他自以为回到洛阳之后就可以摆脱诸侯的钳制,再度行使他天下至尊的权力。嘿,这可能吗?” “似曹操之辈,哪个不想把他捏在手里,当成筹码当成傀儡?我行此下策,也是无法之举,全都是为了我李家啊。叔父你想,要是天子真的去了曹操那里,将来我们李家怎么办?关、凉是我们的根基,我们能离开那里吗?离开了那里,就等同于无根之萍。有了再多的军队,得不到补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迟早一军尽散,我等尽为阶下囚?可不离开,曹操必然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迟早是要派兵打过来的。到时我们该怎么办呢?打则是以地方对抗朝廷,背上不臣的罪名;不打,那就是死路一条,叔父你甘心吗?” 李利继续说道:“不管叔父如何想,我是不会甘心的。我殚精竭虑,费尽心思,这才从袁绍嘴里夺下了并州这块基业。若是天子跑了,袁绍和曹操必然会谋我并州。朝廷与天子不在长安,我这并州刺史之职,朝廷一道诏书就可罢免,失去了在并州的统治名分,我又怎么在并州立稳足跟?” “所以,天子就此回转长安便罢,如若天子仍然要一意孤行,那我就真的要撕破脸皮了。反正迟早是死路一条。我就豁出去了。” 李应听完,也是长叹一声:“可就算是如此,也不用行此暴烈手段。你可知道,若是坏了名声,就是你拥有再多的土地,再多的兵马,那也成不了大事。” 董卓最强的时候,地盘还不够大吗?兵马还不够多吗?就是因为他不得人心,残酷好杀,还不是被王允和吕布一起给阴死了。 李应生怕自己家的这个千里驹又走上了董卓的老路,因此而出言相劝。李利嘿嘿一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不,叔父你就立马赶过来了。看来,我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哈哈。” 李利在李应等人赶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的威胁起到作用了。以杨彪等人的政治智慧和手腕,一定不会坐视天子冒险。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出一切办法,来说服天子。 只要这个目的达成了,李利也就满足了。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马腾的使者见到了马超,忙把马超拉到一边,悄声道:“孟起,主公让我告诉你,快快寻机离开此地,回去函谷关。” 马超在这里待得正高兴,有仗打,还可以和一帮高手随时切磋。正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忽然就听说父亲要召自己回去,不禁愕然:“为何?” 第三百十九章 意外惊喜 使者心里暗道,为何你还不明白么。李利这么个胆大包天的性子,你跟着他,迟早要害了马家。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主公那里缺乏人手,要你回去帮衬一二。” 马超心情顿时就沉重起来,闷声回了一声:“明白了。我会与惠民分说。” 却说天子那边,在伏完说完前因后果后,也顿时冷静了下来。地位越是尊贵,就越是怕死。天子作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自然也不想死。他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享受呢。他之前一意要东归,无非就是仰仗着外有人接应,内有人护卫。然后还没有任何人敢动自己。 现在外边接应的人好像也没拿出全部实力,内部守卫的人力量也太薄弱。也刚好有人表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那还等什么,立刻怂啊。 当然,皇帝的脸面与尊严还是要维护的。天子就道:“你去与李利说,我已至河南,不谒祖庙,誓不回长安。”天子这会,也只能提出这个要求了。 伏完一听,心想这事合情合理,李利怎么着也不能拦着。于是便辞别天子,径自去寻杨彪去了。 杨彪听了,抚须道:“也罢,若是李惠民还敢拦着,老夫就一头撞死在李稚然的大帐之中。看他如何收场。” 李利接到信息之后,顿时也松了一口气。行吧,天子走都走到这里了,不让他拜祭下历代先帝,这又怎么行呢?汉朝以孝治天下,自先帝驾崩以后,董卓又迅速迁都长安,天子每年也只能遥祭一番。此时到了河南尹,不去谒陵,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自己若还拦着,那就真的是会犯众怒了。 至于曹操,不好意思,只能让他失望了。 天子也很不好意思,让曹操白跑了一趟,可是目前形势如此,也只能这样了。曹操接到信息,脸上顿时就是阴沉如水。他筹划许久,这个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天子不能迎回兖州,他在这里折腾这么久,为的是什么?就为了收留张杨这丧家之犬么? 曹操就召来诸将,与众人道:“此时天子已决意西返,尘埃落定,不过天子西返长安之前,会至洛阳郊外谒陵。此时李利军队,必无防备。我意欲趁天子谒陵之时,突袭李利大营。” 在曹操看来,天子既然下旨让两家罢战,李利这会的防备心理无疑会降到最低。毕竟在天子争夺战中,李利那边取得了最后胜利。谁又会想到,自己这边会突然发动袭击呢。 曹操心想,要是这一击,能大破李利军队,甚至擒斩李利。那么天子会怎么选择,还用说吗?李傕、马腾皆老朽之辈,目光短浅,无意天下。遍数关凉,只有李利此子一人,可堪为敌。只要一战而破李利,李傕和马腾等人,必定心惊胆战,引军而退,据函谷而守。自己便可从容护了天子,退回兖州去也。 张杨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他喊曹操来助拳,结果仗没打赢不说,自己的老家河内还丢了。这以后那该怎么办?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他正自发愁,听得曹操要趁天子谒陵之机突袭李利大营。张杨眼睛顿时就是一亮,闪闪发光。他磨拳擦掌的就站了起来,道:“孟德,若击李利,某愿为前锋!” 旁边高干自引军来,还没有出过力呢。这会也在旁边跃跃欲试,曹操一见二人表现,心中就笑了起来,军心可用啊。也好,就让张杨和高干去打头阵。他们的部队战斗力并不弱,不是什么垃圾部队。打赢了再好不过,打输了,自己也没啥损失。左右都是自己得利。何乐而不为。 兰台太史选了个日子,于是天子就摆驾洛阳,李傕等人一同引军护卫。李利本来也想来凑热闹,结果天子不愿意看到李利,于是让他别来了。天子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到了洛阳,引得百姓们纷纷出来相看。多年未见銮驾,今日复得见汉家威仪,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泪垂。 一路之上,天子也是百感交集。他在这里出生,成长。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有限的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如今旧地重游,心情也是十分的复杂。 待到了祖庙之后,天子一个人进入到这因为长久无人看护打扫而显得有些破败的地方,顿时情绪就控制不住了,跪在冰冷的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列祖列宗们,是朕无能啊!”忍辱负重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董卓死了,熬到了自己手里终于有了一支嫡系的禁军。可他的计划还是失败了。那日事了,天子迟迟不见董承,便派人去传,这才知道,董承已经死了。下面回报上来,说是喝醉了跌入井中溺水而亡。可天子又怎么会不清楚里面的猫腻。 天子到那时,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手里的力量,在某些人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所以他们才不会拿羽林军当一回事。如今自己最信重的心腹大将董承已死。段煨也好,韩暹也罢,能相信吗?韩暹等人,本来就是叛贼,当日段煨能以利诱来,他日岂知别人就不能再以利诱去?段煨在这次事件当中,表面上是和杨彪一样的立场,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可他又为什么要害了董承?真的忠于自己的话,还容不下一个董承么? 天子这会儿,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了。周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仿佛所有人对他,都是不怀好意的。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天子又紧握了双拳,暗道,来日方长,朕是不会罢休的!重整河山,复兴大汉,这是朕的使命。祖宗传下来的数百年基业,万万不可断送在了自己的手中,不然朕死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帝呢? 是夜,天子与百官便宿洛阳。而李傕、马腾、段煨等丝毫不敢怠慢,带了大军重重护卫。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意外。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天子这里没有出意外。李利那里却出了意外。张杨和高干带了大军,悄然向着李利的营盘摸了过去。 李利确实放松了警惕。他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曹操就算再不甘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天子都不愿意跟他走了,他再折腾又有什么意思呢? 结果曹操立马,就送给了李利一个惊喜。 第三百二十章 两路来攻 今晚,轮到张绣巡营。李利早早就已经睡下了。这军营之中,又不能饮酒作乐。既然如此,何不早睡?李利虽然有这个条件和资格去享乐,但他在军队中,还是很讲究与士卒们同甘共苦的。他认为,只要军官能起到表率作用,那么士卒们就绝对不会有什么怨言。忠心和战斗力也会保持在水准以上。 要是作为军队主将,自己在大帐之中酒肉不断,歌舞不绝。而普通士卒们却只能挤在臭哄哄的营房之中,这强烈的对比,自然就会让人怨气四起。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乱世之中,李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活得更久,军队才是最重要的。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可是至理名言。时刻要深记在心啊。所以掌控军队,才是李利的重中之重。 张杨和高干带了兵马,偷偷的摸了过来。潜在野外,看着李利营中隐隐约约的火光。张杨就要发动攻击,高干一把按住,低声道:“李利这厮,用兵极有章法,虽是夜间,我恐亦不得建功。莫如这样,稚叔引军攻前营,我自引军攻后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其军必败也。” 张杨便从高干之言,又约好高干绕到李利大营后面之后,举火为号,一起发动进攻。高干就开始带着兵马行动,准备绕到李利后营。 李利的营地设置,左边是一块丘陵,右边是一片树林。前方是阔野,后方则是一条狭窄的峡谷。 高干之前就派了斥候摸得清楚了。只要爬到峡谷两边的高地上去占领了至高点,再发动攻击,必可事半而功倍。当然,他也考虑到了李利会在峡谷两边设置岗哨的可能。所以高干派出了麾下最为精锐的士兵,让他们偷偷摸上山去,把并州军的岗哨给清除掉,为大军长驱直入创造条件。 高干的想法很周到,也非常具有可行性。只是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李利来自于后世,对于套路和反套路,那是烂熟于胸。他到了这个冷兵器的世界,极其缺乏安全感。要没有万全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在营中安睡? 峡谷两边,只要是地形合适,李利都安排了士兵在此巡视。而且不但有明哨,还有暗哨。甚至还有的岗哨,纯粹就是个陷阱。 高干派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高手,未曾从军之前,都是纵横一方的剑客游侠。到了这里,却是凌乱了。之前一切还很顺利。这些人,一个个如同狸猫般,不动声色的行动在这黑夜间,他们配合默契,速度飞快。许多并州军甚至来不及发现他们的影子,就已经无声无息中丢掉了性命。 只可惜,很快,他们就暴露了。左边的一处岗哨,篝火熊熊燃烧着,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堆,面前还摆着几个酒瓶。 冀州军卒藏了起来,只看了一看,就把手弩抬了起来,轻微的扳机声过后,一行人就如风般杀了出去。只是扑到近前之后,这才发现,这几个并州军,却原来都是草人,只是外面套了一层军袍罢了。 带头的校尉只来得及骂了一句,一支冷箭就贯穿了他的胸膛。与此同时,另外一处黑暗之中,火光冲天而起,鼓号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高干看见了,脸色就是一变,完了,他的计划,失败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知道,一定是李利提前有所防备了。不然这样万无一失的计划,又怎么可能会暴露失败呢? 后面火光冲天而起,在前营的张杨见了,只以为是高干得了手,于是心中大喜,便回首与诸校尉道:“高将军已然得手,我们立即出击,攻破李利大营,打回河内去!” 诸校尉齐齐喝道:“打回河内,活捉李利。” 而后,张杨就打马,带着大军,直扑李利大营。李利睡梦之中,正梦见妻妾幼子,快活得很。忽然就被一阵喊声给惊醒了。李利爬了起来,便问道:“何事?” 这会也不用人讲了,李利又不是聋子,醒了之后,自然就听到了后营那边震天价的喊杀声。李利连忙披甲而出,旁边两个亲兵就急报道:“主公,后营有敌来袭。” 李利冷笑一声,道:“后营既然有敌,前营必然也有兵来。走,后营且不去管他,先看看前营,是何方神圣。” 李利就心想,莫非是曹操来了。他还不甘心么?李利觉得,能想出这个主意,抓住这个时机的,也只有曹操不会再有别人了。 结果他跑到前边一看,张绣正指挥军队,和张杨打得有声有色。李利就问张绣:“文锦,曹操没来?” 张绣摇了摇头,道:“未见曹操旗号,只见张杨匆匆而来。” 李利心想,曹操忍得住?李利麾下军队,被他和一群悍将调教得一个个如狼似虎,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强军,但论起单兵素质,李利真的不认为,哪个诸侯的兵马能和他的兵马比。 这黑暗之中,虽然张杨是突然来袭,但在经过开始的一阵慌乱之后,在张绣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又开始变得冷静沉着起来。 所以别看张杨那里闹得欢,却是连李利的前营都没有攻进来。张杨带了人一窝蜂的来攻,刚开始仗着人多势众,几轮火箭射出之后,就立马趁着并州军惊慌失措的时候,率部冲进了李利的前营。 结果关键时刻,张绣出现,带着部曲拼死抵住了河内军队。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并州军,在看见旗号、听见鼓声之后,便披甲持刃赶了过来。 混乱之中,并州军虽然有一部分人找不到自己的上官,但并州军被李利改造得十分接近后世的军队了。找不到编制不要紧,看旗号行事,听鼓声行事,服从身边军职最高的人的命令。而不是像其他军队一般,一乱起来,就变成无头苍蝇了。 随着甘宁、李暹等人的出现,并州军军心大振,张杨这会其实已经彻底没了机会。不过张杨仍然不甘心。他还在等高干。 他觉得,只要高干攻破李利的后营了。胜利就还是属于他们的。只是张杨并不知道,高干此时在后面,也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高干身死 镇守后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晃。马超被马腾召了回去之后,徐晃自然就不能离开李利左右了。他也担心啊。怕李利会被人所趁。于是便宿卫后营。 峡谷上面的鼓声一响,徐晃就醒了过来。再看上面,已经是火光冲天了。又见得四处人影绰绰,徐晃就明白过来了,有大军来攻。他一边派人去汇报李利,一边派人去山头问询情况。 不一会儿,山头的人跑了下来,向徐晃汇报情况。徐晃一听,是敌军在拔除己军的岗哨时暴露了,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徐晃心想,这敌军不怎么行啊。都没打到自己跟前就暴露了。手段看来是有限的很呐。 既然打过来了,那么就来而不往非礼也。徐晃就带着后营大军,杀了出去。后营不同前营,高干的部队隔着后营还远着呢。 而且峡谷两侧的高地又没占住,现在徐晃反杀过来,情况便立转而下,这会却是轮到高干危险了。 因为徐晃的军队,先是把两侧高地给占住了。然后主力骑兵就从峡谷如怒涛一般涌了出来。 后面这块地,实在是不怎么好作战,尤其不利于敌军。高干想的也是冒险奇袭之策。他觉得有非常大的可能会成功。谁曾想,最后却是搞成了这个样子。 高干那是仇恨蒙了心,忘了在并州时如何被李利吊打了。一心想着要在李利身上洗刷耻辱。却没想到,在李利身上,他又一次栽跟头了。 徐晃带着骑兵汹涌而出的时候,高干正率着部队,应付着两侧高地上呼啸而来的箭矢和长枪。是的,没错,有些并州军为了杀敌,只要手头有的,就全扔下去了。长枪、山上的石头,腰间的短刀,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就纷纷往下面扔。 没办法啊。下面的敌军全部挤在一块,还没有施展开阵形,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那怎么行? 反正他们只是站在高处,暂时又不用跑下去面对面厮杀。敌军也打不到自己。并州军心中的这份爽快,那简直就别提了。实在是太痛快了。 徐晃冲了出来,火光之中,就看见了高干,高干此时正跨于马上,指挥着部队且战且走。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惨叫着倒地不起,心情糟糕得不行,要是再把五千兵马折在这里,他回去了冀州,就算袁绍不怪罪他,以后他可能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带兵了。可以后,做个地方官,又不是他心中所愿。治理一方,又怎么可能有带兵纵横天下来得痛快呢? 高干心中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就闻一声大喝,他猛的抬眼望去,便只见一员敌将,拖刀拍马,向他疾驰而来。而挡在他前方的己军,则被那敌将的亲兵冲得四分五裂,站也站不稳脚步,只如潮水般就向两边分开,却是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高干大骇。忙举枪去迎,便见徐晃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的一招,只把高干的大枪给砍得弯曲了下去,高干这杆枪,若不是油浸雨淋火烤,外面又裹了层层麻木,早就被徐晃一刀给砍作两段了。就算是如此,徐晃把枪杆给砍得弯曲下去,刀锋却仍然是借着惯性陷入了高干的左肩之中。 高干吃痛,大叫一声,顿时就弃了枪,抱臂而走。徐晃见敌军又围了过来,便勒了马,只于腰间摘下弓箭,觑准高干背心,就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正中高干背心,高干哼也未哼一声,便栽倒于地。旁边护卫见了,不由嘶声大叫起来:“将军!” 与此同时,并州军见了徐晃动作,不由齐声欢叫起来:“将军神射!将军神威!” 又齐声大叫:“敌将死了,敌将死了!还不投降,还不投降?” 徐晃哈哈大笑,就带着骑兵,继续冲杀起来。高干既死,冀州军顿时就军心大乱。他们想跑又跑不赢徐晃的骑兵,而且峡谷上面还有并州军的步卒呢。想打,现在又没个领头的。那还能怎么办,就降了吧? 有了一个带头,于是便一个接一个的,把兵刃丢在地上,伏地抱头。向并州军请降。徐晃一边命人搜捕俘虏,一边打马趋向了高干那里。 看着高干的尸体,徐晃心中不禁也是暗叹一声。只要是打仗,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以后的自己,也不知道会战死在哪呢。于是便命人收殓高干尸体。然后又开始打扫战场。见前边喊杀声仍然震天动地,徐晃心中就是一动,遂留副将于此镇守,自己则带着骑兵赶到前营去了。 前营张绣、甘宁两个,一左一右把李利给护在身后,只看着己军在营中,凭借着栅栏等障碍物,拼命的对外放箭。 徐晃一看情况,心中就不禁诧异起来了,自己这边明明是占了上风,怎么不杀出去?于是便问道:“主公,敌已呈不支之状,何不引军击之?” 李利一摆手道:“吾恐曹操伏在暗中,故不出尔。”李利的打算就是,我只守营,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我也不贪心。等天亮之后,曹操就藏不住了吧,看你退是不退。 徐晃听了,心中就道,主公行事,真是沉稳。 李利没有猜错,曹操真的率了大军,就藏在张杨的身后不远处。他虽然是派了张杨和高干来进攻,但他也没有完全放任不管。他是这样打算的,要是张杨、高干攻进去了,他就锦上添花,带兵出去助攻,彻底送李利上天享福。 要是李利早就有了防备,张杨、高干攻击不利。那他就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可以抓住。实在没有机会,那就在关键时刻把张杨或者是高干给救了。让他们承下自己雪中送炭之情。 曹操没想到张杨和高干分了兵。他看见张杨一副扛不住了的姿态,心想,稚叔一退,那李利小儿必然会衔尾来追。到时我放过他的前军,突然于后杀出,稚叔再回头迎击,嘿嘿。看那李利小儿如何得脱。 想法是非常好。奈何曹操在这里等来等去,就只见李利在营中安坐如山,一动也不动。明明有着极大的优势,也死不肯踏出大营一步。 曹操就怒道:“李利那厮,是属乌龟的么?这般怕死?” 李利问徐晃后营如何,徐晃对道:“阵斩敌将高干,余众尽降。” 李利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袁绍派了军队前来相助曹操,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谁曾想,自己的老对手,今晚却是战死于阵中了。笑完之后,李利便对徐晃道:“公明,好生收殓高干尸体,等此处事情完结,把他遗躯送还冀州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袁术心思 曹操左等右等,不见李利出来,心想,这次只怕是没机会了。又见张杨还在死扛,就忙派了人去通知他,让他准备撤退。曹操又想,就算破不了李利,救下张杨也是好事。张杨失了河内,无处可去,他和他麾下兵马,除了归顺自己,又还能怎么办呢。 李利心里也憋着坏,徐晃斩了高干,收降无数,他却仍然命令徐晃派人在后营那里演戏,那里现在仍然是一片嘈杂之声,金鼓震天。 李利就想,给张杨一个错觉,让张杨觉得高干还在那里坚持,然后张杨就会抱有希望。会一直在前营这里耗下去。只要耗到天明,不管曹操会不会来,李利也不会怕了。黑暗之中李利会害怕曹操的伏击,天都亮了,李利还怕什么?高干这一支军队已经折在自己手里了,张杨的军队已经是疲军,到时再把高干的兜鍪和大旗给亮出来,管教曹操和张杨大吃一惊,哈哈。 张杨之前也是这般想法,虽然他已经觉得攻击很吃力了,但看着高干还在后营厮杀,他全身就充满了精神,他想,高干还在坚持,自己岂能退。于是便憋着一口气,要奋起余勇,与李利周旋到底。 这会,曹操的使者已经打马过来了,告诉张杨,李利无法对付,让他速退。张杨闻得曹操引军于后,不禁大喜,这会他哪里肯退,于是忙对曹使道:“速转告曹使君,让他与我兵合一处,李利大营必破无疑。” 曹操的使者就叹了一口气,对张杨道:“张太守,李利的大营打不破了,后营那里,高将军已经很久不见消息了。曹使君以为,高将军已经失陷了。张太守还是快退吧,再迟疑不定,我家主公就只好先退了。” 高干是袁绍派来给曹操助拳的,高干要听从曹操的命令行事。所以曹操对这支军队的动静也很关心。高干一去不回,也不见有个消息传回来,曹操派了使者前去打探,也是有去无回,曹操立马就判定,高干完了。估计是中李利的奸计了。 这时李利又迟迟不踏出营门一步,曹操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等下去,自然只能是催促张杨退兵。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张杨闻言,不禁大惊,但这话从曹操嘴里说出,又由不得他不信。只好下令鸣金收兵。临行,张杨最后看了一眼李利大营,虽然看不见李利,但他似乎看到了那大营中,有人在放声狂笑。笑他张杨的不自量力。张杨又气又怒,一夜功夫,却是损兵折将白费力气,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也一朝丧尽。以后,就只能寄人篱下,生死由人操控了。想到这里,张杨心中一痛,便是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曹操迎住张杨,缓缓引军而退,李利也不来追,自收兵去打扫战场去了。经此一战,李利也是被吓了一跳,嘿,要不是有明、暗哨交替,又防护重重,搞不好还真的要被高干给摸进来了。敌人攻进营地和在营外,那完全是两回事。李利心想,以后自己还要更加注意。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战场之上,一个疏忽,就有可能尸骨无存。太危险了。 曹操退了回去,自回营中休整。第二天,天子和朝廷闻得曹操夜袭李利大营,却无功而返,还折了高干一员大将之后,心中不禁是五味俱全,复杂得很。天子知道,他彻底没希望了。 又在洛阳住了数日之后,天子和朝廷又在李傕和马腾的重重护卫下,缓缓返回长安。李利笑谓诸将道:“也算是聊解天子思乡之苦了。”李利觉得,以后要是天子不胡来,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傀儡。那么一年让他回洛阳一次,祭祖谒陵,四处游玩一圈,也未尝不可啊。 曹操调动大军,劳师动众,却是什么都没有捞到,这心情就别提有多郁闷了。不过还好,收了张杨及其部曲,也算是小有赚头了。而且和李利交战,曹操的损失也不是太多。最凶险的一战,是张杨和高干在打头阵。曹操安然无恙。只是曹操又有些头痛,该怎么去跟袁绍讲高干的事情。 高干好歹也是袁绍的外甥,带着兵马前来帮忙,却被自己怂恿着夜袭李利,结果战死沙场。这虽然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可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高干是怎么死的。偷袭李利这样重要的事情,是他曹操做出的决定。为什么不派曹系大将而让客将去?这不摆明着不怀好意么。 不说曹操这边,却说李利和曹操因为争夺天子在洛阳大战的消息,终于还是漫延开来,传播到了天下四处。 这世间就有这么一种奇怪的事。就是小道消息,总是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传递。现在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都赶不上小道消息的传递速度。也真是奇了怪了。 等消息传到扬州时,这七传八传被人们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消息,就成了天子遭遇乱兵,不知所踪了。 刚开始第一条消息,其实是这样的:“李氏与曹氏兵戎相见,天子居于其中,恐祸福难料也。” 再经过口口相传和一些人脑洞大开的自行加工,就变成了李利和曹操大打出手,然后就祸及天子与朝廷,天子的心腹大将董承为了保护天子而壮烈牺牲。天子也于乱军之中不知去向,可能有大不幸发生。 袁术听了这个消息,一跳三丈高。他咧开嘴,大笑起来。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是怎么来的。袁术也只会把这个消息当真。 因为袁术想当皇帝,已经快想疯了。几年前,他把传国玉玺搞到手后,心里就动了心思。他觉得汉朝传承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救了。而自己坐拥江、淮这么大的地盘,自然也是有资格去望一望那至尊之位的。 袁术本事不大,心却很高。他遍数天下诸侯,嗯,关凉一帮粗鲁武夫,不识大势,迟早败亡;益、荆两州,不是老朽就是太过稚嫩,只是守户之犬尔;兖州曹操,当年一直跟在自己兄弟俩身后的跟班小弟,现在仍然托庇于自己的便宜兄长袁绍麾下;幽州公孙瓒,被冀州压得抬不起头;徐州,呵呵,迟早是自己的碗中肉。这么一算,袁术就发现,自己除了要提防那个兄长袁绍之外,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眼中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袁术心思(二) 袁术就想,虽然暂时自己可能弄不过袁绍,但自己是正出嫡子啊。虽然袁绍被过继给了伯父以嗣香火,可在世人眼中,袁绍仍然是那个庶子啊。 只要自己抢先再一次占了名份,将来争夺天下的时候,还怕天下士人不归心于己?想到这里,袁术想要登基称帝的心思就更加迫切起来。 于是就召集群臣,商讨起来。袁术道:“吾闻李、曹两家相争,天子蒙尘,不知所踪。诚可叹也。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刘氏得享天下数百年,至今日气运衰竭,宗室羸弱。不足立也。有谶言曰代汉者当涂高,吾名字与之相应,且吾袁氏出自于陈,乃上古圣王舜帝之后,舜乃土德,色黄;汉为火德,色赤;以黄代赤,正应五德轮转。吾欲取汉而代之,施德政于天下,挽黎民于水火。诸卿以为可乎?” 众人一听,心中就不禁惊呆了。这事他们完全没想过啊。主公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想一步登天想要称帝?你不吭声当个割地称霸的诸侯,天下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要是敢朝那个位置踏出一步,这天下的反应,主公你可曾想到了? 刘汉气运虽衰,但汉家有德于天下数百年,人心仍然思汉,气运还没有衰到谷底啊。天下的志士仁人仍然有那么多,你突然说要取汉而代之,这不是拉仇恨么?天下所有诸侯,不得把你都给恨上了啊。主公,这出头鸟当不得啊! 只是大家都知道袁术的脾气算不得好。而且这么重大的事情,要是自己跳出来反对,扫了袁术的兴,那岂不是要被袁术给恨上了?于是便纷纷埋头做起了鸵鸟来。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沉默不言。 袁术拿眼睛在下面扫来扫去,心想要是你们都不吭声,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啊。就在这时,主簿阎象就站了出来,犯颜直谏道:“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当年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臣服殷商。现在你袁家势头是不错,很昌盛,可比得过周朝吗?汉朝现在虽然衰败,但有纣王那么残暴无行吗? 袁术听了,就很不高兴了。只是他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阎象说的没错啊。只是这个比喻,能这样比的吗?袁术脸就阴沉了下来,拂袖而去。 事后,诸臣便寻了阎象,叹道:“何必如此,徒惹主公不快。” 阎象眼睛一翻:“身为臣下,不直谏主公,岂是为臣之道?若尔等,皆庸人也。主公若犯下大错,便是尔辈纵容所至!” 诸人听了,顿时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心想这阎象,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何必理他? 袁术被阎象所阻,越想越气。又想,还是人心不齐啊。既然这样,我就多招延名士,为自己更助声威,以服天下之人。恰逢名士张范避难扬州,袁术心中一转,就唤了人来,使其多备礼物,往见张范而辟之。 张范,汉初三杰留侯张良之后,司徒张歆之孙,太尉张延之子。这种身世,论起来完全不比袁氏差。只是张范性子恬淡,不爱名利,只好读书为乐。所以也一直没有出仕。当初太傅袁隗,也就是袁绍袁术的亲叔叔,满门被董卓给杀了的那位。曾经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张范,张范都推辞掉了。生怕别人以为他是要攀附袁氏。 后来天下诸侯反董,张范之弟张承想要起兵响应关东军,却被三弟张昭所阻,觉得现在仓促起兵,打不过董卓,且董卓残暴无行,不能秉持正义,绝对不能持久。不如弃官而去,选择一方隐居,以待将来。于是三兄弟一起逃离了长安,远远避到了当时还是一片乐土的扬州来了。 这次袁术派人来请张范,张范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他觉得袁术这是自己挖坑埋自己,这么大个坑,自己是傻了才往里面跳,于是便称病不往。又碍于两家的交情,于是就派了二弟张承去见袁术,向他表示感谢。 袁术没见到张范,也不以为意,心想只要你张家来人了就好。于是就设宴款待张承,席间就问张承道:“过去周王室衰颓,于是便有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强秦政治失败,遂有大汉接替,借其势而兴起。现在我土地广阔、士民众多,想要求取齐桓公那样的福分,追随汉高祖的足迹,足下觉得怎么样?” 张承是什么人?当年看到董卓胡来,都想直接起兵反对董卓的人。这么样的一个人,眼里那是最看不得乱臣贼子,听闻袁术这么一说,就知道袁术心里已经不再是忠于汉朝了,于是便冷笑一声,半点面子也不给的说道:“张承说:“要行此事,在德不在强。用恩德来顺应天下百姓之所望,即使独自一人而欲成王霸之业,也不困难。如果是想谋朝篡位,违背天时而动,便会为天下众人所抛弃,谁也不能使他兴盛起来!” 袁术听了,更是不悦,暗道留侯好大的名声,到了这一代,却是完全不知道顺势而为了。何尝有一点当年留侯追随汉高祖的风采魅力?若张氏随我开创大业,未来史上,岂不是又是一段佳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袁术刚被张承言语讽刺,张承前脚刚走,后脚孙策的信又送了过来。袁术打开一看,心情顿时大坏。 只见孙策在信中说:“商汤讨伐夏桀时有言:‘有夏多罪’,周武王讨伐殷纣王时言:‘殷有重罚’,商汤与周武,虽然有圣德,但若当时夏桀、殷纣没有失道的过失,也无理由逼迫他们而夺取天下。如今天子并未对天下百姓犯有过失,只是因为年龄幼小,被强臣所胁迫,与商汤和周武之时不同。即使像董卓般贪淫凶暴,欺上凌下,野心极大之辈,也未敢废黜天子,自立为帝。而天下无一不痛董卓者,况仿效他而欲更过者乎?又闻天子明智聪敏,有早成之德,天下虽未受天子恩泽,然都归心于他。君家中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天下无人能及,君宜当忠心天子,严守臣节,以报王室。这便是周公、召公之美业,天下人之所望也。今人多被图纬之书所惑,望文生义,牵强附会,只求讨主人的欢心,并不考虑成败。称帝的事,从古至今都十分慎重,岂能不深思熟虑便欲强行为之者?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策无所敢辞。还望三思!”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兖州屯田 孙策对袁术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希望袁术真的是昏了头,去走上那一条不归路,然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脱离袁术自立。一方面又希望袁术能听他的劝,那他就还是袁术的臣属,将来好生与袁术一起,匡扶汉室,青史留名。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李利一样,能看穿历史迷雾的。这会的孙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打下一个偌大的江东基业并传承了下去。他的兵马是找袁术借的,在江东所向披靡,也借了袁氏的名头。而且孙策暂时也还没深思过,自己和袁术翻脸了,自己是否能打得过袁术。 所以,才有了孙策这封情真意切的信。 只是袁术看了,心中很不高兴。他一直以为,孙策会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现在看来,却是高估了自己在孙策心中的位置。若失孙策,江东尽失矣。袁术心中愁得不行,一方面又舍不得当皇帝的梦想,一方面又舍不得江东和孙策。每日里只唉声叹气,却是忘了回复孙策。 孙策在江东久候袁术回音不得,便知袁术不听己言欲一意孤行,遂与之断绝关系。而后便引军至吴郡,攻击祸害一方的严白虎去了。 自中平以来,天下离乱,诸军并起,民弃农业。于是天下粮谷极为贫乏。天下各处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李利去了河东和并州,在当地迅速恢复初会秩序,又大量招募流民和普通百姓进行开垦,鼓励农业生产发展,如今又设了常平仓和青苗法。日子却是一日比一日兴旺起来。手中有粮,心中就不慌。 不过曹操却是和李利不一样,这几年,他的兖州就从来没有安生过。先是打徐州,后来又有吕布打了过来。好不容易打跑了吕布,他又攻打汝南黄巾,西进与李利大战了一场。这粮草、物资,不知道消耗了多久。等他退回兖州时,府库里已经是快要空空荡荡了。 当然,也不只是曹操凄惨,袁绍在北方,与公孙瓒连年大战,荒废农事,到如今,有些时候也只能靠摘桑葚来充饥了。袁术在江淮,捕鱼、挖取河蚌……此时百姓自相残杀,以人肉充饥的现象,到处可见。 因着如此,于是枣祗就上奏曹操,请在兖州屯田,以解饥荒。枣只曾在抵御吕布的战争中,立有功劳,守住了兖州为数不多仍在坚守的东阿城。所以颇得曹操看重。 枣只对曹操道:“屯田之法,黄巾乱党以及并州李利皆在施行。如此兵农合一,则州中粮食无忧矣。” 没错,枣只的灵感,就来源于黄巾军和并州李利。前一段时间,枣只追随曹操征讨汝南、颍川等地的黄巾乱党,发现黄巾军的日子居然过得还算不错。他们有农具,有耕牛,竟然在大量开辟田地,把自己全都给养得好好的。 于是枣只就大受启发,又在细作那里看到了并州李利的情报。得知李利在河东、并州大肆开荒屯田等一系列举动,枣只终于在心中,就把兖州屯田的制度给完善了,然后趁着机会,一举上献给曹操。 曹操被粮食问题所困扰很久了,此时得了枣只之策,不由大悦,于是便任命枣只为屯田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两人专职负责屯田之事。 枣只于是便在兖州,学习李利,把大量土地全都收归官府所有,把招募到的大批流民,按军队的编制编成组,由自己这边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再让流民们去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官府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屯田实施一年后,大获成功,得谷百万斛。 有了这份成绩,于是曹操就下令,兖州所有郡国都置田官,招募流亡百姓屯田。后来又接受枣祗的建议,干脆下令军队也开始屯田,屯田制在兖州得到广泛的推行。枣祗在兖州首倡屯田制,使得长期遭受战争破坏的兖州农业生产,在短期内得以恢复并稳定了下来。失去土地的农民又重新回到土地上来,许多荒芜的农田也被开垦,曹操也因此而积存了大量的粮食。史载是“数年中所在积粟,仓禀皆满”,使曹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屯田制的实施,不仅为曹操解决了令人头疼的军粮问题,而且还为他争取了大量的人口,从而推动、加快了曹操的发展速度和进程。李利率先施行,又被枣只学了去的“屯田制”,是在这个时代豪强地主势力急剧膨胀的历史条件下,诸侯、朝廷与地方豪强地主争夺对无地流民的控制权、限制豪强地主无限度地夺取土地而采取的一种特殊制度。它不仅在此时起了非常大的积极作用,而且也为后世开创了一种大规模的寓兵于农、兵农合一的先例,为后来历代的封建统治阶级所不同程度地仿效,在华夏的政治、经济、军事发展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只可惜,曹操这员得力助手枣只,在屯田成功之后,却很快就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了。诚为可惜也。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 曹操在兖州屯田,李利回去了也没闲着,先是着人把高干的棺椁给送到冀州袁绍那里去了。然后又把眼珠子一转,命荀攸给徐州的刘备写了一封信。 若是李利没有记错的话。这一两年,刘皇叔在徐州还是没有能够待下去。他最后还是和吕布翻脸了。又打不过吕布,于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的刘皇叔,不得不含泪投奔曹操,去他那里寄人篱下。 刘备和曹操可是不怎么对付的。若不是之前曹操一直觊觎徐州,刘备又怎么会引狼入室,把吕布给留在徐州?还不是打着两家一起对付曹操的主意么。而且曹操那边的阵营里,也有很多人,是对刘备不满意的。恨不得立刻就要弄死刘备。 既然这样,何不把刘备给弄到关中来?他李利可是和刘备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啊。给刘备一个官职,让刘备、关羽、张飞替他镇守河内、河南。岂不是好?将来若有关东兵马来,就让刘备三兄弟给他李利先挡着呗。 李利从来不觉得刘备会成不了大事。他李利不插手,将来刘备也很有可能会跟历史上一样,折腾出一片基业来。对于这样成长型的枭雄,现在如果在他危难之时去拉拢,然后捏在手中,嘿嘿,未来会怎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刘备动心 袁术在寿春,思来想去,还是难舍贪欲,觉得这皇帝,还是要做一做,至于登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其实袁术心中也隐隐有预感。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后世有句话过把瘾就死,说的就是袁术现在的心态。有些人明知道一些事不能做,越过雷池可能就会死,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动的念头。 这会隐士张范不来,江东孙策口出恶言。袁术心中也很是担忧,七想八想,又想起了徐州吕布来。他想现在吕布和刘备都臣服于自己,那吕布就一定可以为自己所用。只要拉拢住了吕布,这么一员骁将站在自己这边,未来又何惧孙策?那孙策但凡有半点异动,自己这里就派了吕布去把他给灭了。 只是吕布那边,自己要怎么拉拢呢?很多套路都已经玩过了,再像以前一样送点礼,说几句真诚的虚话。那不是侮辱吕布么。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自己的恶当。思前想后,袁术觉得,只能以诚待人。于是他便想了个主意出来,为自己嫡子,求娶吕布之女。彻底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想到这里,袁术就开始行动起来,他派了重臣,带了大批礼物,前往徐州见吕布。然后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吕布一听,顿时就心动了。 吕布这一次,是真的看到了袁术的一片赤诚之心了。要知道,袁术的嫡子,是以后袁术的家业继承者啊。自己女儿嫁过去为正妻,未来两家就真的是彻底连为一体了。真正的休戚与共了。而自己的困境,也可以顿时消除。 想到这时,吕布就连忙应允了下来。这会却是把刘备给抛到九霄天外去了。吕、袁两家在商议婚期之事。刘备闻信,不由大怒。于营中大骂道:“吕布小儿,背信弃义以至如此,简直无耻之尤!世所难及!” 之前两人坚持不下去了,吕布提议说假投降袁术,然后等缓过气来了,再一起对付袁术。想不到言犹在耳,吕布那里却是要嫁女给袁术之子,两家要结成儿女亲家了。 这两家人结了亲,会干什么?刘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吕布和袁术一定会联合起来,先把徐州的自己给剿了。到时自己面对袁术和吕布的大军,该怎么办? 刘备心中焦虑无比,一边让关、张二将去招募军卒,一边在营中想着对策。就在这时,一封并州的信,送到了刘备跟前。 刘备疑惑着打开一看,却原来是并州李利写来的信。 信中,李利把刘备先是吹捧了一顿。将刘备自黄巾之乱后的事迹都说了一遍,然后盛赞刘备是当世英雄。最后话题一转,就说到了刘备目前的处境上了。 “徐州虽富,然背靠大海,无险可守。扬、兖皆欲夺之而后快也。明公虽英武雄略,关、张二将军虽举世无双,然亦不足以抗衡袁、曹也。今天下诸侯并起,皆欲自立,而忘天子与朝廷。明公乃汉家宗室,徐州非久留之地,莫如弃之而往北,与小子一道匡扶汉室,再兴大汉?小子愿以河内、河南两地供明公充作粮马之地。愿明公三思之。” 刘备看完之后,不禁就长叹起来,这世间,竟然还有个李利如此懂自己?哪怕是知道李利是李傕之侄、董卓旧部,哪怕是知道李利和曹操刚刚因为争夺天子而在洛阳打了一仗,刘备心中对李利的印象,也是大好起来。 人们总是会记住雪中送炭的那个人,而对锦上添花的却是爱理不理。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刘备现在真的是陷入了非常大的困境之中,所以李利的信也来得非常及时,不管刘备会不会选择去北方,李利的这一份情谊,却是会让刘备一辈子铭记于心。 未几,关羽和张飞回来了,刘备就拿起信,递给关羽看。关羽看完之后,又递给张飞。然后刘备就把自己的幕僚简雍、孙乾等人也唤了过来,大家一起商讨这个事情。 李利在信中很有诚意,诚邀刘备去司隶,并承诺把河内和河南尹交给刘备来发展。这已经是很不了得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李利费了老大的劲,才把河内和河南尹给抢下来。现在却是转手就送了出来,这份胸襟和气魄,不可谓之不大。 张飞是个直性子,见李利在信中说话好听,诚意满满,心中不禁就对李利大生好感。他便道:“主公,闻得李使君在河东、并州安抚百姓,罢免赋税,开垦荒田,使政教大行,百姓无不欢呼拥护,其得民心如此,却是当世难得仁善之人。其既然诚心相邀,我等莫如便应了,径往北去可也。省得在这徐州,受那吕布、袁术的鸟气。” 孙乾就道:“李使君虽是诚心,可他刚于洛阳与曹操大战,逼迫天子西返长安,有损臣节。我们去那里,会不会不太好?” 关羽看了孙乾一眼,心想读书人屁事真多,这天下还有哪个诸侯没有干过亏心事的?袁绍、袁术、曹操,哪怕是自己等人,心里面就真的很尊敬朝廷和皇帝了吗?李利等人奉养天子与朝廷多年,现在天子二话不说,喊走就走,李傕等人当年为了自保可以反攻长安。李利现在为了自保,自然可以逼迫天子回长安去。 而且曹操打的什么主意,天子和朝廷可能不清楚,他们这些旁观者还不清楚吗?换作他关云长是李利,他也得这么干。不然的话,李利在并州的形势就会急转直下,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了,还管他什么臣节不臣节。还真以为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个年代啊? 刘备摆了摆手,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大问题是,他该怎么从徐州去关中。 别的不说,只要是曹操听了消息,知道他刘备要跑到关中去和李利合流。曹操只怕立马就要对自己下手。这就真的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了。 刘备还是很讲道理的,他看不起董卓,看不起李傕,但他对李利却是没有办法心生恶感。因为李利在河东、并州所做的,也是他刘备一直想做的。大家都是有梦想的人,或许见了面,还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呢。 只是,要怎么离开呢?刘备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接下来,就轮到大家一起头痛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中琐事 李利的想法很简单。未来的敌人太多太强大了。现在如果能够趁他们还没有彻底一飞冲天之前,能拉拢一个算一个。袁绍和他有并州这一桩过节,未来是肯定要打到底的。曹操和他,估计也是难有善果。孙策那边,他更是鞭长莫及。 难道要李利给孙策写封信,说小心点,有刺客会去杀你么?就算孙策不死,在袁术败亡之后,这偌大的江东,孙策会放弃吗? 算来算去,也只有刘备,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一直混得很惨,失去了徐州,他便投奔了曹操,后来,在袁术、吕布皆死之后,他又和曹操对上了。结果输得很惨。只能北奔袁绍。去了袁绍那里没待多久,又去了荆州刘表那里。 一直要到十年之后,建安十二年,刘备三顾茅庐,请了诸葛亮出山,他才一飞冲天,厚积薄发之下,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 可以说,在这个阶段,其实刘备也是十分迷茫的。他想干一番大事,但这天下形势,对他又十分的不友好。一直都是在左支右绌、捉襟见肘。现在徐州这里眼看着就待不下去了,远在并州的李利突然就给了一条路出来。有地盘,有人口,还能安心的发展。这让刘备如何不心动? 当然,刘备也知道,李利有此举动,未必就真如他信中所说是对自己的一片仰慕之情。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世界也从来就没有毫无缘由的爱与恨。你得到什么,自然就需要付出什么。李利如此这般,其内心必有所图谋。只是现在刘备的心中,暂时还只是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不过刘备他不怕。能被人利用,说明自己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有时候,实力不足,地位不够,想当个棋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私下里,李暹等几个亲近的亲族,知道此事之后,不由也有些埋怨。觉得李利把刘备招来,那是引狼入室。别的不说,刘备那是正儿八经的宗室,等他得了河内、河南尹这两块地盘,发展起来了。回头天子下个诏,让刘备进京勤王,到时该怎么办? 李利听了这些私下的传言,心中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刘备比他要大十几岁,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还是他自己这边牢牢占据了优势。在先发优势下,他要还斗不过刘备,那这穿越一场又有什么意义? 刘备真来了,就让他在函谷关外发展,将来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来攻,刘备都会替他挡在最前面。何乐而不为?就像刘表当初让刘备屯兵新野,一起对抗曹操一样。又有什么问题呢? 至于勤王什么的,历史上天子又不是没有搞出过衣带诏事件,可刘备他刚开始加入了吗?还不是理也未理。 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去瞎想,那是杞人忧天。严重缺乏自信的表现。 孔融到了关中,随着天子转了一圈,这才知道,李傕等人是有多跋扈。他回到长安之后,闲不住了。就开始写文章骂人。孔融的文章写得好,辞藻华丽,让人一读之下,欲罢不能,一时之间,长安为之纸贵。 孔融又还不罢休,又把好伙伴祢衡给招到长安来了。祢衡是青州平原人,因孔融在北海招朋呼友而相识。两人性格都是刚直高傲的那种,一见之下,不禁臭味相投,于是遂成忘年交。 孔融从青州到了长安,也还没忘记远在青州的祢衡,他觉得骂人还是要多喊几个帮手。长安这帮文臣,不行啊。畏惧李氏放不开不说,文采也不行。祢衡也想念孔融得很,得了孔融书信,就收拾收拾,一路西行。 到了长安之后,孔融和祢衡诗酒相和,文章写得更是肆意汪洋,一发不可收拾。褒贬时事,臧否人物,好不快哉。 就有人告状到了李傕那里。李傕闻言不禁大怒,于是便槛车征孔融和祢衡下狱。 杨修闻信大惊,他忙致书给父亲杨彪,让杨彪出面救下孔融和祢衡。杨彪便登门求李傕,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杨彪就给杨修回信:“若救此辈,非惠民不可为。” 杨修也是个文章高手,与孔融关系非常好。祢衡来了,他们也在一起喝过几次酒,感觉都挺不错。祢衡一度在酒会上大放狂言,说关中诸辈:“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估计也是他俩被抓,没有一个人出面的原因之一吧。 杨修就写信给李利,恳请他出面。李利接到信,不禁为之莞尔。两个狂生,倒也是性情中人。于是便提笔给李傕写了封家书。在书中先是问候了叔父等人的身体,又说了一点儿并州的事。最后才笔锋一转,乃道:“闻得叔父于京中,捕孔文举、祢正平于狱中。此辈乃一介狂徒尔,天下诸辈,几个能入得他等眼中?叔父何必介怀。若系而杀之,反倒成全其名声,世间凡愚亦将反污叔父不能容人耳。莫如放之,文章小道尔,言辞再利,又岂能伤得叔父与我毫分?此乱世也,立足之根本,全凭武力。且杨氏乃天下士人领袖,声望隆高,杨德祖亲自书信于我,小侄不得不卖个情面于他。还望叔父高抬贵手……” 李傕收到信后,笑骂几声,道:“惠民做足了人情,却让我情何以堪?罢罢罢。左右不过两个狂徒,杀之何用。” 于是便下令,又让人把孔融和祢衡给放了。这两个家伙,出来之后,沐浴更衣之后就去了杨修那里致谢。杨修很老实,就把情况一说,苦笑着说道:“我与家父哪里有这般大的面子,还是求了惠民出手。” 祢衡听了,就大叫起来:“谁要他李利放我?就是放了我,我也不领情。” 孔融心里其实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士大夫可死不可辱,别以为把我们放了,我们以后就不骂你了。那不是我孔文举的作风。 李利压根也没想让这两人以后就不出声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治下一片附和之声,那也不好。孔融和祢衡虽然有些偏激,但他们写的文章,哪怕是骂自己的,其中也有些可取之处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自己是很难发现自己的得失错误的。或许别人一骂,反倒就明白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吕布反悔 最后,刘备还是下了决心,他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袁术和吕布已经在商讨婚期了,这事已经板上盯盯了。自己不趁着这个空闲时候提前一步跑路。等袁术和吕布的大军布置妥当,那是想跑也跑不成了。 于是刘备就点齐兵马,弃了小沛,往奔梁国。临行前,还特意给曹操写了封信,信中说孟德,袁术和吕布要互为婚姻了,你多加小心。小沛我是待不下去了。这个地方就让给你吧。你速速派兵马来驻守吧。我先走了,日后若有机会,咱们江湖再见。 曹操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大惊。左右就道:“主公,可要派兵往追刘备?” 曹操道:“玄德乃世间英雄,时运不济以至如此。其已至穷途,今又以小沛让我,追他作甚?当务之急,却是要先占住小沛,然后以观袁术、吕布动静。” 有人就叹道:“刘备英雄了得,此时不击之,若其得势而起,必为主公大敌。” 曹操心想,事有轻重缓急。兔子逼急了都会跳墙。人家仓皇而逃,穷途末路。你还去追人家,就不怕人家临死反击?与刘备打一仗,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便宜了袁术和吕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备袁、吕合兵之后对兖州的窥视。而不是去追刘玄德。 当下便道:“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速派人去,探听徐、扬动静。” 便有将校出去,吩咐斥候去了。没多久,斥候就来报,说吕布的送婚队伍都已经准备出发了。曹操心中就是一沉。袁术和吕布要是勾结到了一起,自己这兖州,估计又要生事端了。之前才在洛阳打了一仗,现在兖州四处都在忙着屯田。要是战火再度漫延到了兖州,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于是心中就开始想起办法来。 谁曾想,曹操这里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很快斥候又传来消息,说吕布和袁术两家的婚事吹了,两家差点因此翻脸,局势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曹操一听,忙站了起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以导致这样的事情都能变卦。斥候就仔细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情报说给曹操听。曹操听完,仰首哈哈大笑起来:“袁术、吕布,皆鼠目寸光之辈,自取死路也。” 却原来袁术为了给自己增光添彩,不但派人去征召张良之后张范,还派人去征召陈珪。陈家乃是徐州大族,陈珪乃广汉太守陈亹之孙,太尉陈球之侄,陈珪还有个很出名的儿子叫陈登(字元龙)。 陈珪和袁术自小就认识,两家也颇有交情。袁术就想,要是把陈珪给拉拢过来,自己岂不是更添声望?结果陈珪和张范也是一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袁术。 袁术一见陈珪一点儿故旧情面都不讲。觉得颜面大失,于是大怒之下,便把陈珪老家的儿子陈应给抓了起来做人质。然后逼着陈珪来寿春。 陈珪之前拒绝袁术,那是因为袁术想着要谋逆。这种大坑,别说只和袁术有交情了,就是亲兄弟,陈珪也会和他断绝关系。他又怎么会去袁术那里?现在袁术不守规矩把陈珪的儿子给抓了。陈珪顿时大怒,于是就写信给袁术:“你有本事就把我儿子杀了,反正我是不会去你那里的。” 袁术当然不会把陈应给杀了。陈珪拉拢不过来,也绝不能把他往敌人的方向推呀。但要放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先把陈应给拘着。 这下陈珪和袁术就算是结了大仇了。这会听说吕布要和袁术结亲,心中大惊。他陈氏基业全在徐州,儿子陈登也在徐州出仕。这要是袁术和吕布结连一块了,扬州和徐州还有好日子过吗?自己又拒绝了袁术,等袁术得了徐州,袁术会放过自己吗?一瞬间陈珪想了很多,马上就决定,要不惜一切办法,破坏这次联姻。 于是陈珪就去见吕布,然后就摇动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吕布道:“将军要与袁术互为婚姻?万万不可啊,将军。” 吕布就问:“哦,为何不可?”吕布可能是自己读书少的原因,对名士一般还是很敬重的。当初他在长安,就很听王允的。 陈珪就道:“袁术此人,志大才疏,骄豪放肆,勇而无断。绝非治乱之主。先在南阳,而南阳民怨四起,不得已而奔江、淮。到得此处之后,士人离心,百姓失望。凡此种种,非是虚言,将军一查便知。” “将军对袁氏有大恩,袁术如何对将军的?南阳先拒将军,后又于徐州三番五次的失信欺骗于将军。这样的人,岂能信之?” “且袁术亲兄弟都可决绝,又岂会因为儿妇而对将军手下留情?” “若不是袁术出尔反尔,将军早为徐州之主矣,又岂会献女而图自保乎?” “且若袁术诚心与将军相连结,何必等到此时?无外乎是他欲行那谋篡之事,担心自己势单力薄,不能成势。故特来拉拢将军尔。将军当年独力诛除汉贼董卓,救扶朝廷,美名传遍天下,如今却要与袁术一起做那遗臭万年的反贼么?将军还请三思啊。” 所有的事情,陈珪一桩桩一件件,揉得粉碎了来跟吕布说分明,生怕吕布的心不痛。听完之后,吕布的心,真的是在滴血了。他大吼一声,站了起来道:“够了!” 陈珪见过不知道多少大场面,他知道吕布生气了,但不是朝他来的。他心中微微一笑,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只要成功挑起了吕布的怒气和记忆,以吕布的性子,这事估计就要黄了。于是就道:“将军还请息怒,珪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全为将军作想。珪这便先行告退。” 陈珪走后,吕布喘着粗气就问陈宫:“陈珪所言,公台有何意见?” 陈宫沉默了一会,便道:“将军若与袁术合,暂时能保命。至于徐州与名声,皆不存也。且袁术若反,天下诸侯必群起而攻之。到时袁术必使将军为前锋。” 若有可能,陈宫自然也不想吕布和袁术搞到一起去。要放在平时也就算了。袁术不失为一条好大腿。可现在袁术居然想称帝。这就难搞了。袁术这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陈王邀请 吕布被陈珪这么一说,又被陈宫旁边一点。心中的陈年旧事顿时也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想起自己历次被袁术欺骗羞辱,当下便是大恼。暗道陈珪说的没错,袁术真要对自己下手了,又岂会在意自己是他亲家?毕竟人家嫡亲兄长都不要了。 于是吕布就派了高顺去把送亲队伍给追回来。高顺听完吕布吩咐,心中一愣,便道:“将军,这样行吗?”这出尔反尔的,也太儿戏了吧? 吕布眼睛一瞪,便道:“有何不可?速速出发!” 高顺拱手而退,带着部队匆匆追了出去。送亲的也是吕布的人,见是高顺来了,又拿着吕布的令箭,便问道:“高将军此来何事?” 高顺阴沉着脸道:“奉将军令,特来将尔等带回下邳。事情有变,速速随我回去。” 高顺带回了送亲队伍。只把袁术派来的迎亲使一行人扔在路上。他们傻愣了半天,连忙打马向着寿春狂奔而去。出大事了。不早点回报,可能脑袋都保不住。一路上也不知道累死了几匹马,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寿春城。 然后一路急报,袁术得报,见了几人,心中顿时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他忙问道:“吕家千金呢?” 为首的那个哭丧着脸:“主公,大事不好。半途那吕布不知为何又反悔了。派了大军来把送亲队伍给追了回去。他等人多势众,我们不敢阻拦,恐误了主公大事,是以匆匆来报。” 袁术闻言大怒,他若不是为了拉拢吕布成为他的臂助,又怎么会看上吕布的女儿?以他的家世,他儿子哪家女儿娶不到?现在吕布那狗贼竟然敢反悔,真是气煞人也。也不知道谁在吕布面前搬弄了是非,这下该如何是好? 吕布事关自己大计,现在缺失了他这一环。该如何是好?袁术还在想着能不能想办法挽回。忽然,又有人进来报信。说是刘备跑了,小沛已经被曹操给占了。袁术顿时脑袋就是一晕。 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刘备是被自己和吕布结亲的消息给吓跑了。他担心自己和吕布腾出手来之后就会对付他。 袁术暗暗咬牙,这厮也太狡猾了。竟然闻得风声不对立马脚底抹油。可是跑了就跑了。你把小沛卖给曹操这算怎么回事? 再又想到自己和吕布联姻未成,自己其实是偷鸡不着反蚀了把米。袁术顿时心中就痛得不行。 他这时已经是彻底没有办法了。刘备跑了。吕布也拉拢不成,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发兵把吕布给先打服了再说。不然的话。徐州那就真的跟自己没一丝一毫的关系了。那自己徐州伯这个头衔还有什么意思。赶紧趁着吕布势单力薄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吧。 于是袁术就派了人去吕布那里责问吕布,问他为何出尔反尔不顾盟誓?自己这边婚宴都准备好了,一转身新娘子不见了!他袁术丢不起这人,吕布必须要给个交代! 与此同时,袁术又派了纪灵,桥蕤等将,率了五万步骑,向着徐州杀了过去。 果然,吕布被袁术给迷惑住了。还想着怎么跟袁术解释呢。他其实也知道两家翻脸那是必然,但吕布也想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多做些准备。只可惜吕布压根就没想到袁术直接就派兵跟在使者后面打了过来。 吕布一下就慌了神,忙忙派人去小沛那里请援。结果到那里一看,哪里还有刘备的影子,城头已经高高悬起了曹字大旗。 骑士就匆忙打马回去汇报给吕布听。吕布一听拍案而起:“玄德约好与我同进退,今何不告而别矣?” 陈宫心想刘备怎么跑的你心里没点数吗?换我是他我也得跑。你口口声声和他情同兄弟,誓同进退。却是图谋他的基业在前,与敌人袁术联姻在后。你让人家怎么信你?再不走,留下了被你和袁术联手灭了么?可惜刘备跑早了,袁术和吕布联姻未成。也不知道刘备听到这个消息了会是什么反应? 吕布说完之后也反应过来了。是自己先负了刘备,而不是刘备负了自己。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人家。只是刘备这么一个强援一跑,接下来徐州怎么办? 袁术和吕布接连大战。吕布在徐州不得人心,士族和百姓都不归心,被袁术打得连连后退。领土一失再失。 曹操兵屯小沛,看着袁术和吕布大战。有人进谏道:“主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诚用兵徐州之时也,主公如何迟迟未动?” 曹操就笑:“袁术吕布交战未久,尚有余力。待此两家厮杀日久,方是我入局之时也。” 刘备带着人跑到了汝南陈国。陈王刘宠闻得刘备到了,忙迎了出来。 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刘备和刘宠一个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一个是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虽然血缘已远,但好歹都是汉景帝阁下玄孙。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刘氏子弟的相见,就特别的显得不容易和有意义。这也是陈王如此热情的原因之一。 陈王如此热情,却是让刘备心中一热。在陈国盘桓数日之后,陈王就对刘备到:“玄德,大家都是宗室,自黄巾祸乱天下以来,四海动荡,各处朝不保夕,今我有陈国,而玄德有兵马,莫如两家合至一处,共度这乱世难关如何?若玄德愿留下来助我,日后陈国诸事,尽托于玄德,孤王只负责后勤,可好?” 要说陈王是极其有诚意和魄力的。也实在是陈王这个辅汉大将军压力太大了。自七王之乱后,诸侯王不沾染军事已经成了惯例。现在就算是天下汹然,可是诸侯王们宁可逃的逃,跑的跑。拼死组织兵力保护自己封土的又有几个?除了陈王这个怪胎就几乎没有别人了。 可就算是这样,陈王的辅汉大将军也没有被朝廷所承认。而所有事情被陈王揽在身上之后,他也是殚精竭虑,短短几年,头上华发不知又增了几多。 这次刘备过来,陈王不禁就动了念头。刘备是宗室,刘备一救孔融,二救陶谦,积累了很好的声望,陶谦临终甚至以徐州相托付。刘备在小沛,对百姓也很好,有一颗仁者之心。刘备也很能打,虽然输多赢少,但得看他的对手是谁呀。 若能留下刘备,陈国就真的万事无忧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陈王邀请(二) 刘备看着陈王刘宠那热切期盼的双眼,心中不禁热血翻涌,差点脑袋一热就要答应了下来。 只是转念一想,陈国始终都会是陈王的陈国。他永远也无法独自作主。而且陈国无险可守,乃是四战之地。周边又没有缓冲的地盘。真要有外敌打来,估计自己也很难守得住。再想想河内和河南尹,刘备的心就坚定了下来。 刘备看着陈王,咬了咬牙,坚定的道:“多谢大王垂青厚爱,只是备为朝廷所征欲往河内,只能愧对大王错爱了。抱歉。” 陈王刘宠的一双眸子,从热切期盼又变得黯然无光起来。 陈王勉强笑了笑,道:“无妨,来,玄德,同饮此杯,祝玄德前程无量。” 不一会儿,陈王喊来内侍,交代几句。很快,内宦就带了个十余岁的童儿上来。陈王指着这童儿道:“玄德,此乃我幼子刘忻,你此番西行入朝,把他也带了去,让他待孤王向天子献表。忻儿,见过你玄德叔父。日后,视你玄德叔父如我,你可明白?” 刘备知道,这其实是托孤的意思了。陈王估计自己也难长久,见留不下自己,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来。见刘忻跪在地上向他乖巧的磕头,刘备忙扶了起来,说道:“小殿下不必多礼。” 陈王就道:“哪里来的小殿下,只有你侄儿刘忻。” 又住了几日,刘备就带着刘忻,离开了陈国。临行,陈王又赠送弓弩粮食无数,相送三十里,与刘备洒泪依依惜别。刘备道:“若得太平之时,弟自当送侄儿来陈国与大王团聚。” 陈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就在陈国等贤弟的好消息。” 直到刘备的兵马旗帜消失不见,陈王这才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别,不是生离就是死别,要想再见,难上加难。他哭的不是刘忻,也哭陈国留下来的其他妻妾子女和百姓,哭的是汉朝的国运。 袁术于吕布僵持不下。此时袁术已经夺取了徐州大部。只是吕布在地盘变小之后,反而更加坚韧起来。因为他的兵力集中了。而他麾下又都是虎狼之辈,袁术一时半会也拿吕布没办法。 袁术以为,吕布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于是又把目光放到了刘备身上。探子前来汇报,告诉袁术,说刘备逃亡陈国,陈王礼遇甚隆,被奉为贵宾。袁术不禁大怒。他看陈王不顺眼很久了。当年要陈王献粮陈王不肯,那会他就把陈王给恨上了,这会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他哪里还忍得住。于是就派了刺客去陈国。刺陈王与陈相。 陈王哪里会想到袁术来这么一出。遂遇刺,家人同时遇害,陈国因此无主,最后大乱,陈国从此就衰败了下去。 刺了陈王,又剪除一敌,袁术越发志得意满。恰逢刘繇在豫章,破了笮融之后就得了疾病,反反复复到了如今,竟然一病不起,撒手而去了。闻得老敌手刘繇病死。袁术大喜。他觉得这是天道在眷顾于他。气运正应在他袁术身上。不然为何他一起代汉登基之念,自己的敌人就死的死,逃的逃? 在陈王,刘繇皆死,吕布穷途末路的情况下,袁术悍然登基称帝。谁劝也不好使了。于是在寿春城外设坛,祭祀天地,又以寿春为都城,设文武百官,立皇后,太子。 袁术登基称帝的消息一传了出去。江东吕布,兖州曹操,以及徐州吕布,纷纷发表檄文,把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纷纷起兵,同讨袁术。 孙策那边,心腹亲族同聚一堂。大家对袁术终于走上这条绝路感到激动无比。他们已经朦胧的感觉到了,一个属于己方的大时代就要来临了。 张昭就道:“袁术篡乱,将军宜早用兵。此时天下虽乱,但人心仍思汉德。将军举义兵而讨伐不臣,士民必将归心。若破了袁术,扬州遂为将军所有也。据之而聚钱粮,修德政。足以待天下之变。若汉可扶,将军不失万户侯之封,若不可扶,嘿嘿。” 张昭这言下之意,大家却是都听懂了。汉室不可扶,那就自己来呗。 大家都激动起来。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大家岂不是都成了从龙之臣,开国功臣? 孙策倒是很冷静:“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都别想多了。大家还是先做好准备,把袁术给镇压下去了,才能谈及将来。” 众人唯唯称是,只是这精气神却又不一样了。虞翻就进言道:“将军好游猎。而今将军万金之躯,荷万众之望,日后却是要多加收敛了。” 孙策就这么点爱好。表面上夸奖虞翻,内心却是不以为然。 他留了孙贲,吴景带了一只兵马在吴郡继续剿灭严白虎的余部。然后就尽起大军,向着袁术那里杀了过去。 行至半途,又闻刘繇病逝世,不免感慨叹息一番。便又分出一支兵来,去取豫章去了。 程普带兵到了豫章。本以为刘繇既死,收复豫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曾想刘繇虽死,太史慈还在。他把豫章守得井井有条。程普试着打了两次看见不行,就派人回去报信给孙策。 孙策一听就来了兴趣。他对当日神亭岭一战印象深刻,至今还念念不忘。闻得太史慈在豫章。就忙匆匆提兵赶了过去。有人就劝,说讨伐袁术重要,豫章那里大不下来再增兵就行了。何必将军亲去。 孙策笑道:“袁术易破,大将难得。”却是下定决心要收服太史慈了。 孙策带着大军到了豫章。太史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了。自己战死了没关系。可刘繇对自己有恩,自己得护住他的家小啊。 正在太史慈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支军队却往豫章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刘备。 却说刘备离了陈国,还是觉得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又闻太史慈在豫章,就想豫章也不远。自己与太史慈有旧,不如把他招揽到麾下,一起去朝廷。 当年太史慈在孔融麾下,北海大乱时,就是太史慈向刘备请援的。有这么段香火情在,加上孔融也在长安。刘备就觉得招揽太史慈应该不难。行至半途,又闻刘繇病逝,唏嘘不已的同时,就更增几分信心了。 第三百三十章 刘孙相会 孙策到了豫章,先是使人团团把豫章给围住,然后就开始了猛烈攻击。孙策觉得,要先摧毁豫章守军的信心希望,这样才能够收服太史慈。只是发动攻击没多久,就有斥候来报:“将军,北方有一支军来。望其旗号,乃是刘字大旗。” 孙策心中一转,刘字大旗,莫非是刘表么?难道他对豫章也感兴趣?想了一想,孙策就下令兵退十五里,扎下大营看看情况再做计较。 与此同时,刘备那边也接到了消息,说豫章正被人围住攻打。刘备一想就明白了,此必是孙策。于是暗道一声不好,太史慈有难了。当即便着张飞率领骑兵前去解围,自己则和关羽统率步卒随后赶来。 太史慈正在守城,忽然就见孙策军队如潮水般退去。心中便是一愣。又见北方一支骑兵狂飙而来。心中顿时明了。只是疑惑又生,自己已到穷途末路,这援军又是哪里来的呢? 张飞奔至城下,也不理城头太史慈,只往孙策那里冲,到了营外,拍马舞矛,大喝一声,声若雷霆:“燕人张益德在此,谁敢战我?” 孙策在营中听了,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是他来了? 这样说来,那打着刘字旗号的是刘备?刘备不是在小沛么?怎么跑到这里来救太史慈了。孙策一直在江东,并不知道刘备已经放弃小沛了。 这会儿他以为刘备是看在刘繇和孔融的面上来救太史慈的。孙策率了众将出营,见得张飞雄壮威武,不禁见猎心喜,便跃跃欲试,欲亲自下场与张飞一较高下。旁边程普就劝住:“主公万金之躯,何必亲身犯险。且让末将试之。” 于是程普就冲了出来径往张飞而去。孙策好战,其麾下将领也想在主将面前展示下自己的武勇。程普杀了过来,张飞大喝道:“来将通名!” 程普一挥大刀,乃道:“幽州程普,特来战你!” 张飞道:“无名下将,也敢前来送死,你且回去,唤那孙策来。” 程普大怒,便舞刀前来战张飞,张飞双腿一夹马腹,长矛一挺,如闪电般就刺了出去,直扑程普要害。程普大刀一拦,只听得金铁交鸣一声,程普兵刃就被荡了出去,张飞得势不饶人,长矛继续直刺程普胸口。 此时程普中间空门打开,他危急关头,铁腰就往后面陡然一塌,半截身躯就如没了骨头似的后仰在马背上,险险躲过张飞这毒辣一刺。 两马错鞍,程普手中长刀向后一抡,自下而上斜斜反撩而上,端的是阴险之极。张飞勒马跳开,旋又追了上去。斗了十余合,程普不是张飞敌手,便虚晃一招跳出战圈,拍马就跑。 张飞哪里肯放,打马来追。程普看看张飞追近,袖中手驽对着张飞就是一箭,张飞正在急追,忽然对面就是一点黑光飞来。他忙把头一偏,箭矢擦脸而过,张飞大怒:“鼠辈,竟敢暗箭伤人。休跑!” 程普撒手锏没能建功,匆匆跑回本阵,往见孙策,微微气喘,羞愧难当的道:“主公,末将无能。” 孙策摆了摆手,道:“久闻刘备麾下,有虎将关,张,皆有万夫不敌之勇,刘备得之而纵横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今日我便去会一会他。” 旁边又有黄盖,韩当二将闪了出来,齐道:“主公勿忧,我等自去,为主公拒敌。” 于是便齐齐杀了出去。二将齐战张飞,孙策见状,于是就亲自擂鼓,为二将一壮声威。三人顿时就杀作一团。 张飞在徐州,日子过得憋屈极了,此时有了这个机会,哪里还会客气,拿出全部本事,抖擞精神,只杀得黄盖,韩当二人骨软筋酥,遮拦不住,旁边程普见了,又大喝一声,拍马前来相助,张飞大喝一声:“来得正好!”长矛一引,把程普也裹入了战圈,却是越发精神。 鼓声隆隆,孙策军队士卒望见那杀成一团的四人,不禁都惊呆了。孙策见三将战不下一个张飞,心中更是手痒难耐,于是便一丢鼓槌,翻身上马,飞身而出,亦欲来战张飞。 恰逢刘备,关羽引步卒赶来,见张飞独斗众将,还有一大将飞马而出欲加入战圈,关羽大怒,拍马而出:“关云长在此!前方鼠辈,休得放肆!” 于是便迎住孙策,当头一刀就劈了下来。孙策举枪拦住,当的一声大响,孙策手心发麻,心想好大的力气。 关羽必得的一刀被孙策挡住,他心中也是一惊,于是便拿眼去看孙策。之前就知道是孙策引军到了,这时见了孙策装扮年纪,又看到与孙坚模样几分仿佛的那张脸,就知道面前这员小将必是孙策无疑。 于是便道:“可是孙伯符?” 孙策闻言便道:“正是孙策,来者可是关将军?” 关羽点了点头,正要与孙策叙叙旧,毕竟这也算是故人之子。谁曾想对面的孙策却是一脸兴奋,大声道:“关将军,吃我一枪!” 言罢,就是当胸一枪刺了过来。关羽哑然失笑,举刀挡住,顿时便与孙策战在一处。 这个时候的关羽,正是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孙策在身经百战的关羽面前,还是稚嫩了些,数十合后,便招架不住了。此时,刘备率着兵马,一齐杀了过来。孙策这边抵挡不住,大败而走。 刘备击破孙策军,也不趁势掩杀,只勒住兵马,扎下大营,然后就派人送信给孙策,邀他一会。 孙策营中,众将劝孙策别去,说历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此去恐有诈。孙策笑道:“先父在世之时,素来推崇曹孟德与刘玄德。言此二人,必能成事。而刘备虽基业全无,仁厚之名却是传遍天下。先父与他有旧,他岂会害我。真若破我,刚才衔尾来追,我军必吃大亏。” 众将无言以对。于是孙策就轻车简行,往见刘备。 刘备于营外设宴,只有关羽,张飞相陪,闻得孙策来。一把迎住,叹道:“文台兄在时,尝言后继有人,死而无憾。今见伯符,尤文台兄复生矣。真虎父虎子也。” 孙策拜道:“孙策拜见叔父,叔父过誉了。策亦久闻叔父之名,恨相见恨晚尔。” 两人哈哈大笑,遂把臂一起进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刘孙相会(二) 进了营,又寒暄一阵,孙策毕竟年少沉不住气,于是就主动跟刘备道:“叔父不在小沛,不知来豫章何事?” 孙策心想,要是刘备真的是来帮太史慈守豫章,这可就真的是麻烦了。刘备善御众,旁边这两位又是绝世虎将,这要是两家打起来,那真的是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刘备微微一笑,仿佛知道孙策心事似的,便道:“我昔年在青州,与太史子义有旧,闻他危难,不得不来尔。” 孙策听了,心中就是一沉。完了,刘备真的要来帮太史慈了。这可如何是好。却又闻对面刘备缓声道:“只是我却不曾想到,是贤侄在这里。我与文台兄,交情亦是不浅啊。两边都是故人,却是让我左右为难呐。” 孙策听了,心中又是一喜,看来这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啊。这个便宜叔父重情重义,他与先父有旧,必然也不肯为难自己这个小辈。于是孙策就更是做出一个晚辈的姿态来:“叔父,小侄奉命征讨江东,扬州诸地皆平,唯豫章仍在。依叔父之见,小侄该如何是好?” 刘备心中微微一笑,任你孙伯符如何少年英雄,还不是要听我的。 于是便道:“既然两家都是熟人,刘使君也已不幸病故,莫如这样。我谁也不帮,且当个和事佬。我去劝子义让出豫章给伯符。伯符也让子义虎6着刘使君家小离开豫章,如何?” 孙策这会哪里还敢说自己要强留太史慈的话来。能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整个豫章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只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孙策压住心中喜悦,忙道:“全凭叔父作主了。” 刘备就道:“贤侄但管回营等信,左右不过数日,必有消息。” 于是宾主齐欢,大醉一场而散。孙策回营,把这事跟众将一说,众将只觉得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可表面上一切又显得这么正常。实在是刘备的亮相太过惊人了。关羽,张飞两个出场压着他们打。让他们心中就产生了心里弱势,觉得刘备既然有这样巨大的优势,还对他们让步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孙策见众将似乎有些迟疑,就不禁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刘备虽然来助豫章,但他是客军,不可能在这里久待。若与我交战,此番我纵然不敌,然下回仍可卷土重来。下回刘备还能如此及时么?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这般,一劳永逸的解决两家问题,又不伤彼此和气,交情。” 说完又叹道:“刘玄德不愧世间人杰,手段实在是了得。此番我平白得了豫章郡,还要承他好大一个人情。” 众将听了孙策解释,心中纷纷反应过来。是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刘备能就一次,还能救第二次,第三次?也怪不得他会让步了。 刘备说通了孙策。就又去见太史慈。刘备把孙策打跑后,城中的太史慈就已经知道援军是谁了。他是又惊又喜。只道刘备来了,这豫章就能守住了。 这会刘备来见他,太史慈亲迎出城外数里相见。见了刘备,便翻身下马,拜于尘埃之中:“幸得刘君侯来救,不然慈与满城军民具成齑粉尔。” 刘备也连忙下马,扶起太史慈,和声道:“子义何必多礼,你我乃是青州故交,你有危难,我闻之岂能不救?” 就扶了太史慈起来。太史慈又与关羽,张飞见礼。他们在北海时,共同并肩作战对付黄巾军,也是熟悉得很。此时故人相见,自然是热切得很。 入了城之后,风尘未洗,刘备就对太史慈道:“刘使君墓何在,我欲往凭吊之。” 太史慈又带刘备去刘繇墓,刘备具了三牲和酒水,祭拜了一番。心中却是无限感慨,黄巾以来,天下大乱,期年之间,汉朝宗室连丧英杰之士。兖州刘岱,幽州刘虞,现在又是扬州刘繇,自己好不容易得了徐州,却又被一群乱臣贼子给抢了去。而今天下诸州,除了关中,也只有益州和荆州还在宗室手里了。莫非真的是我汉家气数尽了不成? 太史慈在旁边看得也是百感交集。他先仕孔融,后仕刘繇。孔融才情纵横却非治乱之主,刘繇名声远播却因人言而弃己不用,已至丧师失地,病死他乡。 刘玄德虽无基业,却有英雄之气,又善用人。看云长和益德等对他不离不弃便知一二。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而立不世之功。今故主已亡,单凭自己是守不住豫章的。莫如就奉刘玄德为主? 回去之后,刘备又见了刘繇家眷,好生抚慰了一番。这才与太史慈谈起正事来。 刘备也没瞒着太史慈,他道:“实不相瞒,我奉朝廷诏命,往镇河内。途经此地时,闻刘使君病故,特来凭吊,于半途才知豫章遭逢战乱,特来相救。只是我救了这一次,下一次子义该当如何是好?” 太史慈顿时就沉默不语了。刘备要去朝廷,他太史慈也不能拦着啊。这说让刘备兼领豫章太守的话,太史慈就说不出来了。他又想,就是刘备没去河内,他远在小沛,也不能时常来救自己啊。 刘备见太史慈不说话了,就决定单刀直入:“子义,你我相识多年。我却有一个主意,你且莫如弃了豫章,与我一同前往河内。我奉命镇守河内,河南,麾下正是用人之际。你我一道齐心,共做一番大事业,如何?刚好也可护了刘使君家眷往朝廷居住。” 这一下,却是说中太史慈心事了。他不怕打仗,却是怕牵连刘繇家小。刘繇死了,他家小要是自己都护不住,岂不是太无能了。而且豫章这里,不管是袁术还是孙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战乱不止,自己势单力薄,又能依靠谁呢? 历史上太史慈四下无援,没了办法只好就降了孙策。如今在刘备这个老熟人面前,他又怎么可能去投降孙策呢?要知道,他和刘繇落到如今的下场,基本都是孙策打的。有了更好选择,太史慈自然是考都不用考虑了。 于是太史慈就拜倒在地,抱拳道:“太史慈拜见主公!” 刘备忙扶了起来,就道:“今后就是一家人,子义不必多礼。” 第三百三十二章 江东风云 刘备收了太史慈,这边就让太史慈去整顿兵马,准备收拾好了就出发。那边又派人去通知孙策,约定时间交割。 三日过后,刘备麾下军队人数已达一万,装备也全部换过,焕然一新。军中粮草物资更是补充得无比齐备。刘备不禁踌躇满志。遂见孙策,与之道:“贤侄,我去也,豫章就托付给你了。” 孙策见刘备军容威壮,心中越发敬畏。于是便相送出十里,这才返回。送走刘备后,孙策叹道:“幸好没与刘备交恶,否则两家交兵,祸福难料。” 众将皆深以为然。于是便入豫章张榜安民。孙策就想,豫章已定,只待击败袁术,扬州便为己有,若能再夺得徐州,孙氏霸业成矣。 在豫章没待多久,孙策留下大将程普守豫章,自己又提兵往寿春去了。这么好的刷脸机会,孙策可不愿意放过。 事情真如很多人想的那样。袁术一称帝,天下诸侯不管在忙什么,都停了下来纷纷发声谴责袁术。 不是他们有多爱汉朝,多忠于汉朝。而是诸侯们治理地方的法理基础来自于汉朝。要是突然不承认了,麾下人心会乱,地盘也会不稳。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愿意向袁术低头称臣,大家都是诸侯,你袁术凭什么呀?难道你占了个先机带了个头大家就得听你的么?你袁术何德何能? 当然,大家表面上都不会这么说,只是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时之间,袁术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吕布,曹操,孙策纷纷起兵反对他。 而荆州刘表,在闻袁术逆行之后,也不禁大怒。他道:“袁术世受汉恩,四世三公,不意今日便反,做了逆贼。我乃汉室宗亲,一州牧伯,奉朝廷之命待天子都督荆扬诸军事。讨伐叛逆,我份中事也。” 遂起兵,水陆两路,齐攻扬州。兵至豫章,闻豫章已为孙策所占,遂使刘磐率部取豫章。 临行,刘表谓刘磐道:“我家与孙氏,世仇也。孙文台战死襄阳,孙伯符颇有乃父之风,若他势大,必来攻我。卿此去,定要尽一切办法削弱孙策实力。” 刘磐应命而去,遂引军围豫章。程普见得刘字大旗,只以为是刘备又来,谛近一看,却原来是荆州兵马,这下好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孙坚和刘表打过仗,最后甚至还死在了襄阳。 可换了刘表这边他也很无奈,我又没让你来打我对吧?自己撞枪口上了怪得谁来? 刘磐麾下有一大将,乃是文聘,见城头是程普。就对刘磐道:“程普非是弱者,若其坚守不出,又急报孙策,这豫章之事,恐难为也。” 刘磐就问:“依仲业之见,该如何是好?” 文聘就道:“莫如分兵,留一支兵马看住程普,其余人,则寇掠诸县,如此,程普必出。倒时我等可从容破之也。” 刘磐遂从文聘之计,率部寇掠诸县,豫章郡下数县,一时间,狼烟四起,告急文书雪片似的飞往程普那里。 只把程普急得不行,他想出去又担心豫章城,要不出去,诸县见无援军,必降荆州,到时只剩下豫章孤城一座,该如何是好? 程普没办法,只好飞骑告诉孙策。此时孙策大军正集结在一处,欲渡江击袁术,殊料刘表军队就杀了过来。孙策得到程普的急报后,又惊又怒。旋又欲率部援豫章。 有人相劝,孙策道:“吾与荆州,国恨家仇,不共戴天。今荆州来寇,吾岂有不回之理。” 至于袁术,孙策觉得,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真与袁术打起来了,战争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但若放任荆州不管,搞不好自家后院就要遭殃了。 想想自己和袁术打得难分难解时,荆州军却长驱直入,杀入自己的后方,孙策就有些不寒而栗。 孙策不敢怠慢,立即出兵,等他赶到豫章时,豫章诸县已经尽破,只有郡城仍在坚守。程普见孙策兵至,便忙迎了出来,满面羞愧的道:“主公,末将有负主公重托了。” 孙策扶起程普,这是他孙家老将,功勋,威望在军中一时无两,怎么可以因为一时不顺而责怪,于是便道:“贼子太过奸滑,岂是将军之过。能守住郡城,便是大功。” 刘磐见孙策至,便收兵扼守要道,然后与文聘道:“孙策来矣,今待如何?” 文聘就道:“孙策既来,其势必众。不可硬撼。莫如先立坚寨,再寻机袭其粮道。” 刘磐道:“仲业斯言,正合吾意。” 袁术对吕布先下手为强,打得吕布叫苦不迭,这会吕布是真的肠子都悔青了。为何当初要听了袁术的忽悠答应和他联姻,现在好了,把玄德给吓跑了。自己在徐州一个人撑不住哇。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平时不珍惜不重视,非得等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吕布现在就是这样。当初只想着把刘备赶跑自己独霸徐州,现在才自己,徐州没了刘备,自己根本玩不转啊。 曹操在兖州,就冷眼旁观看着袁术压着吕布打。有人就劝曹操去援吕布,道:“若吕布败亡,袁术坐拥扬,徐,势大难制矣。” 曹操抚须而笑:“袁公路志大才疏,当年我能败他于匡亭,如今我又有何惧哉?吕布骁勇,此时还未到绝境,就且看他与袁术相争,待徐州穷途,吕布自然会来求我。到时若能纳吕布于麾下,岂不快哉。” 又有人进言道:“吕布反复之人,主公何必管他?” 曹操别的不说,容人的胸襟还是有的。他道:“吾志欲一匡海内。此正用人之时,吕布虽好反复,然亦有可取之处。用他又有何妨?” 吕布真的是扛不住了,就问计于陈宫:“今徐州倾倒在即,公台可有计乎?” 陈宫沉吟一会,乃道:“若救徐州,非曹孟德不可。” 吕布就看向陈宫,说道:“前番为仇,今可援乎?” 陈宫叹息道:“曹孟德雄略过人,他垂涎徐州已久,岂会坐视将军为袁术所吞?将军但遣使者去,兖州援军必来。只是将军须想清楚了。曹操若来,徐州就该是曹操的了。” 吕布很认真的想了想,就叹道:“吾纵横天下,只欲成就一番大事,谁料时乖命蹇,以至困顿如此,真时也命也。此番若能得活,还在乎什么徐州。便归了孟德又如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江东风云(二) 陈宫心想,你这性格,能成什么大事。就别怪时运了。时运如此眷顾你,你不也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曹操终于等来了吕布的使者,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徐州他志在必得! 曹操就马上派使者联络吕布,让他安心等待,大军不日即达。吕布收到消息后,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这时,陈宫却是过来向他辞行了。 陈宫道:“将军,援军将至,徐州无忧矣,想来以后,将军也有了打算。陈宫在此,已毫无用处。今次前来辞别,还望将军准许。” 吕布闻言就是一惊,他道:“公台,可是吕布哪里有所怠慢不曾?” 陈宫对于吕布,是很特殊的一个人。没有陈宫,吕布只怕还在张扬那里寄人篱下,又如何有后来一系列的波澜壮阔。兖州,徐州,搅动四方风云,吕布其实还是想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他对陈宫还是很上心的。之前无比艰难陈宫都不曾离开,这会徐州局势好转,有了强援,陈宫却是要走,吕布自然是惊讶不解,只以为自己哪里惹得陈宫不快了。 陈宫摇摇头,他在吕布这里虽然经常被吕布的举动气得半死,但吕布对他,还是很倚重的,兵权都给了,只是很多事情,他也很难说得明白:“非也,将军对我推以腹心,我很是感激。只是将军与曹操联合,我便不方便再留在此处了。” 吕布就讶道:“公台说曹公有容人之量,既然曹公能容我,如何便不能容公台?” 陈宫就叹道:“曹操要用将军征战四方,是以能容将军。而我有何用?其麾下谋士荀文若,郭奉孝等辈,皆世之英杰。胜我良多。且我又与将军一道夺其基业,其必恨我入骨。此时不走,等他来了徐州,为时晚矣。” 吕布还要再劝,陈宫止住,乃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宫今生,绝不仕曹也。” 陈宫把话说得这么决绝,吕布也没了办法,只好问道:“公台欲去何处?” 陈宫就叹道:“曹操要用将军征战四方,是以能容将军。而我有何用?其麾下谋士荀文若,郭奉孝等辈,皆世之英杰。胜我良多。且我又与将军一道夺其基业,其必恨我入骨。此时不走,等他来了徐州,为时晚矣。” 吕布还要再劝,陈宫止住,乃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宫今生,绝不仕曹也。” 陈宫把话说得这么决绝,吕布也没了办法,只好问道:“公台欲去何处?” 陈宫也不打算瞒着吕布,反正他去了新的地方,吕布一样也会知道消息,只是迟早而已。陈宫便道:“关东诸侯混战,无一安乐之土,我奔波多年,已是心神疲惫,今次便欲往关中一行,托庇于朝廷麾下,以安养余年也。” 陈宫没说错,他本是兖州人氏,当年刘岱战死,他就与大家一起迎了曹操到兖州来。他当初要是看得上袁绍,也就没曹操的什么事了。只是陈宫一双眼睛很是明亮,早早就看出了袁绍和袁术兄弟不是能干大事的人。于是便迎了曹操,结果曹操倒是个干大事的,却又与陈宫三观不合,边让等人之死,曹操徐州之屠,这些事情都让陈宫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悔。于是陈宫就趁着曹操在外征讨之时,又把吕布给召了过来。 谁曾想,吕布却是个扶不起的。这么大的优势,居然还让曹操给翻盘了。你让陈宫怎么办?刚到徐州时,陈宫也劝过吕布,好生与刘备联合,先在徐州立稳脚跟再说。吕布又不听,反反复复的直折腾,说实话,陈宫是真的心累了。现在这关东地面,他哪个诸侯也不想投靠了。去关中,到朝廷去混个小差事,光拿俸禄不干活也行。好好养家,安心等待这天下的变化吧。陈宫也懒得参与这许多破事儿了。 吕布听完了,心中不禁为之一松。陈宫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要是他去袁术或袁绍那里,吕布就还真有点不愿意。袁术是他当前的头号大敌,袁绍在未来,也极有可能会和吕布的新东家曹操打起来。这陈宫要是从自己这里去了那里,岂不是资敌么? 现在陈宫说要去关中,关中那里离这里实在是太遥远了。虽然那里也是吕布的伤心地,但吕布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关注那边的事情了。现在他自身难保,还是想办法先救了自己再说吧。 吕布松了一口气,气氛莫名就轻松起来,于是他便命人取了许多金银出来奉上,笑着对陈宫道:“公台助我良多,今欲远行,布无以为报,只能奉上些许俗物为公台一壮行色。还请万勿推辞。” 吕布贪财好利,这次对待陈宫,却是真心实意的大出血了。陈宫一看便知吕布心意有多厚重,他不禁也是红了眼眶,其实吕布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虽然眼光有点短浅,但对他身边的人,还算不错。他麾下这么多将领,一直追随他从遥远的并州跟到徐州,不是没有原因的。于是陈宫就弯身向吕布一拜:“如此,宫便承将军厚情了。还望他日,必有相见之日。” 陈宫领了家小,就径往西行而去,吕布派了人,一直送出战乱地区,这才返回。孙策在豫章与刘磐对峙,前线情报也源源不断的传到孙策这里来。 嗯,袁术又占二城,吕布后撤;袁术再破吕布,吕布再撤。曹操自兖州出兵,以援吕布,咦,不对,刘备的军队呢?吕布和刘备不是结为同盟么?孙策就翻啊翻,总算翻到了:刘备弃小沛让曹操,引军西行,不知所踪。 孙策看到这条报告,再一看刘备出走的日子,算一算路程,不就是刘备来豫章救太史慈的时候么?这么说起来,刘备弃了小沛,直接到豫章和自己打了一仗,然后带着太史慈跑了,没有回小沛?那他们这是去了哪里? 孙策第一反应就是刘备和太史慈还潜在豫章附近。后来一想又不可能,自己都占了豫章,刘表的军队都打过来了。刘备还藏在豫章干什么?只是,刘备的这支军队去了哪里? 这却是孙策一定要弄明白的事情。命令传了下去,探子纷纷行动了起来。不怪孙策不知道,实在是孙策和刘备之间还隔着袁术和吕布。而且刘备跑得又快,行动很是隐秘。再加上孙策之前的情报收集的重点,也没在刘备这一块。所以就疏漏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刘备动静 孙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自然是跑断了腿。没有多久,全部有关于刘备的情报,就被送到了孙策的案头。孙策看完之后,顿时就是脸色一片铁青。敢情自己被刘备给玩了啊! 人家哪里是前来相助刘繇守豫章的,人家分明是怕了袁术与吕布联姻,弃了小沛而仓皇出逃的。只是刚巧跑到了汝南,挨近庐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听到了豫章的消息,然后就动了心思,竟然越过庐江郡,跑到豫章来了。嘿,他这也是真能跑。而自己也居然真信了他是来救刘繇守豫章的。 然后被刘备一吓,就乖乖的退兵,让刘备从容的把南昌城中的物资和自己预定的大将太史慈都给打包带走了。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一点,再与刘备拼过几场,他不退也得退了。因为刘备连小沛都没了,孤军无根无援,还能去哪里?一想到这里,孙策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几欲滴血。实在是太憋屈了。自己被刘备忽悠了,还得承他的情。想来刘备当时,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 接下来几天,这个消息,被孙策军中的众将领也知道了。这下好了,军营中顿时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有人甚至吵着说要派骑兵去追刘备,断不能让他给跑了。正吵成一团,孙策迈步走了过来,厉喝一声道:“吵什么?” 众人一见是孙策,声音顿时就没了。孙策虎目环视一圈,便道:“刘备得了南昌城的物资兵马,又新得太史慈,此时正是兵强马壮,士气旺盛之时。我们派人去追,派多少?少了,那是有去无回,多了,就算是破了刘备,也只怕是两败俱伤。而刘备有关羽、张飞,太史慈等人护着,谁能伤得了他?以他之能迟早能东山再起,我们到时便结一强仇,再说了,与他大战一场,江东我们还要不要了?袁术还打不打了?” 众将顿时就不说话了。孙策便道:“速速备战,击退刘磐才是正经。刘备赐予之辱,我迟早要向他讨回来!” 这会被孙策咬牙切齿的刘备,正行军在荆州境内。当初因为豫州是曹操和袁术的势力范围,所以刘备这才一路跑偏,到了豫章之后,他收了太史慈和部分兵马,又得了钱粮物资补充,就不想走回头路了。索性带了兵马,直接往荆州境内去了。在刘备想来,刘表和他一样都是汉室宗亲,而且自己这是去朝廷上任,又不是来抢荆州的地盘,刘表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也确实是如此,刘备一入荆州境内,就派人去告知沿途郡县,让他们去上报刘表。等刘备到了江夏境内时,江夏太守黄祖就早早迎了出来。 黄氏是江夏大族,后世流传的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的主角黄香,就是江夏黄氏出身。黄氏一门,除了黄香之外,还出了黄琼、黄琬等,都曾官至三公之位。黄琬在李傕、郭汜等反攻长安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而与黄琬同族的黄祖一身本事也非同小可,是刘表镇守荆州的左膀右臂。他坐镇江夏,与孙氏打了一辈子仗。孙坚死在黄祖手里,而历史上,黄祖最后也被孙权所杀。因果轮回至此结束。 这会的黄祖,还正是盛年,须发浓密,豪气冲天。他远远见了刘备一行,便忙打马迎了上来,哈哈大笑道:“久闻刘豫州美名,不意今日能得相见,真天佑我也。” 漂亮话谁都愿意听,刘备闻言,也是笑得眼角核桃纹都裂开了,忙忙翻身下马,伸出手来,笑道:“黄太守坐断江表,名传淮扬,备也是久仰大名了。” 两个人四臂相交,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后就把臂而行,两边军士齐齐列队,各举刀兵,以迎刘备。 黄祖暗中见刘备在自己军队如此威势之下,还谈笑自若,面不改色,心中就不禁暗叹道,果然是这世间第一流人物,真名不虚传也。又见刘备身后,三员大将亦步亦趋,雄壮过人,心中更增敬畏。于是言谈之间,更添几分热情。 黄祖早就接到了汇报,知道了刘备此来并无恶意。既然是过境之客,又是如此人物,黄祖自然不会怠慢了去。免得刘备出境之后,到处说他坏话。虽然看起来刘备应该不是这种人,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所以说,古代的那些豪强们,如果爱惜名声,就得大把撒钱,对前来做客的旅人好生招待,吃住全包,临走还要送上盘缠。像黄祖这样出身大族的,家里家财万贯,一年招待费用无数,他也吃得消。 像有些人,小门小户又爱图个名的,吃不消了,就只能去干些没本钱的买卖了。像隋末唐初的草莽英雄们,像水浒传里的宋江等,都是这般路数。水浒里真正有钱的也只有一个柴进柴大官人。 话题有些扯远了,黄祖在江夏好生把刘备给招待了一番,没过几日,襄阳的使者就来了。却是刘表闻得刘备来了,便派了人前来相接。 刘备在黄祖这里待了数日,黄祖莫名却是有些不舍了。有些人的亲和力,天生就是这么高。刘备好歹也是在大儒卢植门下进过学的,读书可能读不过别人,但肚子里起码也是有学问的,而他在卢植门下时,就学会了长袖善舞,与一班豪杰打交道。也因此而起家。这许多年过去之后,刘备的这门技能,早就进阶成了宗师级别。 说起话来,和风细雨,不着痕迹就能让人如沐春风,他也不是胡吹乱捧,而是自己真的有本事。能文能武不说,麾下的这班人,简雍风趣、孔乾持重,关羽、张飞和太史慈等,更是当世虎将。能当这一群人的带头大哥,刘备自己没有本事,谁会服气? 黄祖自然也对刘备服气,这会见刘表派了人来接,却是觉得刘表有些急躁了,恨不得刘备能再在自己这里多待几日才好。 只是刘备也着急着往关中去,却是不便在这里久留了。两人只好洒泪依依惜别,然后在刘表使者的带领下,一行又径往襄阳而去。 沿途有使者快马来探远近,等刘备到得襄阳城外时,十里亭外,刘表已经率了文武在此相候了。 刘备曾帮助公孙瓒,与袁绍为敌,后来的史书上,刘备被曹操击败,北逃青州。到冀州时,袁绍出城两百里来迎接刘备。这会刘表的礼仪虽然没有袁绍隆重,但刘备也没有到那个时候的声望。此时刘表能出城十里,已经是很看重刘备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荆州刘表 刘表在襄阳这么多年,还是干了很多事情的。豪强宗贼被他剿得差不多了。又因为他是党锢名士的原因,天下许多士人对他心存亲近。而荆州又地处偏南,远离中原战火。于是这些年来,无数的名士大儒,纷纷南下,隐居荆州。 这么多人的到来,对荆州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可以说是让荆州的风气为之一变,而儒学在荆州,更是得到了蓬勃发展。也是从这段时间起,荆州的学术,渐渐开始独立发展起来,一直传承不绝。 刘表本身是士林名士,所以来到荆州的大儒有宋衷,他和司马徽一起,开创了荆州学派,与北方的郑玄学派分庭抗礼。 有了这两位大佬,刘表就在荆州放开手脚办学,他组织群儒集体编写了五经教本,并广泛搜集动乱中大量流失的各类图书,使荆州藏书成为全国之冠。这会的荆州,可谓是文人云集,群星璀璨,正所谓“士之避难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此语并非夸张之词。历史上由北方前来避乱的着名人士中,有“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被推为七儒宗之一的邯郸淳、“博学多通“颍容、“少有才辩“的祢衡以及第一流书法家梁鹄、音乐家杜夔等等。而最出名的则是诸葛亮、庞统、徐庶这三个大名鼎鼎的牛人。像崔州平、孟公威、石广元、庞德公、黄承彦、马良、杨仪、习祯、蒯越等等,却还要排在后面去了。 为什么到了后来,曹操、刘备、孙权三家都要抢荆州。第一个原因是荆州地位太过于重要了。第二个原因就是荆州人才荟萃,立国之本在于人才。为了争夺人才,大家自然就会把目光投向荆州了。 曹操麾下的第一重臣荀彧很早就提出过建议,让曹操“先定河北,后修复旧京”,最后“南临荆州”,便可“天下大定”,将夺取荆州作为曹操战略里的最后一步棋。 诸葛亮出山时,也为一无所有的刘备提出了着名的《隆中对》,其中提到:“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提出先取荆州,再取益州,待天下有变,以荆州之兵趋宛、洛,益州之兵进关中,进图中原,一统天下。 无独有偶,后来东吴的鲁肃也是这么向孙权介绍荆州的:“夫荆楚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这会的荆州,是后世几个省的面积,在隋炀帝杨广开通大运河之前,荆州一直就是贯通南北,左右东西的天下交通枢纽。长江中游横贯整个荆州,溯江而上可达巴蜀,沿江而下可通吴越,北有汉、沔相连,南有湘、资、沅、澧,四水相通。地理位置无比优越不说,还有江汉平原和洞庭湖平原两大产粮地,更有无数山脉做为天然屏障。这片广袤无垠的形胜之地,有谁能不眼馋?只是现在没有人下手,一是刘表在荆州稳如泰山,轻易难撼。二是诸侯们自己都忙不过来,手里头各有一摊事,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只能放任刘表在荆州逍遥自在。 历史上,曹操在迎了汉帝到许昌后,第一件事就是调兵攻打荆州。在淯水一战中,曹操丧失了长子曹昂、大将典韦。输得有点凄惨。不过,这一次,因为李利在其中搅事,曹操没能如愿的把天子与朝廷抓在手中。 没有了大义的名分,曹操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对刘表下手。抢天子不成,只好收了张杨,然后掉转头来,去死死盯住徐州。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曹操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了。 这会的刘表,雄心还在。当年失意半生的他,被临时委以重任,以一介书生之躯,单骑入荆,拉拢蒯氏、蔡氏、黄氏等大族,然后把拥兵作乱,割据郡县的地方宗贼一扫而光。从此鼎定荆州这分基业。 要说荆州之乱,祸源也就是出在孙坚身上。当时董卓倒行逆施,擅行废立,又弑废帝与太后,搞得天下皆怒。于是袁绍在渤海大旗一竖,各方英豪响应,天下讨董。作为袁氏门生故吏的长沙太守孙坚自然是义不容辞。也跟着起兵。 一起兵孙坚就干了两件大事,先是逼死了一向看他不顺眼的荆州刺史王睿,然后又杀死了南阳太守张咨,然后与袁术联手,一道出兵。 荆州无主,地方动荡,于是朝廷就任命士人中素有大名的刘表,出镇荆州,一直到如今。经过多年的经营之后,刘表又成功的把一直盘踞在南阳的袁术给逼走了。到现在,刘表麾下的荆州,兴盛无比,成为了南接五岭,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的强势存在。 这会儿的刘表,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他没有经过曹操的讨伐打击,心中还仍踌躇满志。见到刘备之后,朗声大笑着迎了上来,笑道:“贤弟远道而来,愚兄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啊。” 刘备也是正儿八经的宗室之后,虽然他那一支破落了,但毕竟破落的宗室也是宗室不是吗?对于亲戚,刘表还是十分的热情的。而且刘表也十分的从容自信。就算刘备带有什么恶意而来,刘表也认为刘备这万余兵马,撼动不了自己毫分。 刘备赶紧下马,与刘表相见。刘备身上虽然有个豫州刺史的头衔,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而刘表,却是实打实的成武侯、荆州牧,开府治事的一方诸侯。 刘表作为一州之主,气派又自与黄祖不同。把刘备迎到大殿之内,请刘备更衣之后,鼓乐齐鸣,歌女盈盈,翩跹而舞。 座上宾客如云,冠盖帻巾,宽袍大袖,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刘备乃叹道:“今日复见几分盛世气象。” 刘备倒是没说假话。他一路折腾,从青州奔波到了徐州,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空闲日子真没有过过几天。也就是在北海孔融那里,享受过几回。但孔融毕竟只是个北海相,和刘表这样的一方土皇帝比起来,那又差得远了。 所以今日,刘备在享受到了刘表的盛情招待之后,才有此叹。 第三百三十六章 寻访贤才 刘表听了刘备之言,心中得意之极,于是便连连向刘备劝酒。一轮酒下来,刘备也借此认识了荆州不少人。 比如蒯氏兄弟,和蔡瑁、张允等荆州重臣、名士。刘备心中就转着主意,暗道,反正此去,李利那边也没有说自己一定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任,莫如在荆州多盘桓些时日,看是否能觅得一二贤才辅佐。 刘备不缺帅臣、大将,缺的就是一个能够给他运筹帷幄的谋主。简雍和孔乾是人才,但却不是策士。他们可以担任任何官职,就是不能胜任智囊。至于糜氏兄弟,暂时在刘备这里,也只能屈居宾客,当个刘备的免费钱袋子来用。 之前糜芳还对兄长糜竺抛家舍业,全力投资刘备,到最后甚至为了刘备而离开徐州,心生不满。不过,如今见了刘备一路行来,接连受到高规格的接待之后,心中那点儿不满和气愤,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糜芳终于明白,兄长糜竺为何说刘备是人中雄杰,此时正是他蛰伏之时了。 现在刘备要人也只有万把人,要地盘也没地盘。却走到哪里都是上宾的待遇。将来等刘备有了稳定的地盘,和更多的兵马之后,那是一个什么场景?糜芳已经不敢想象了。这会他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兄长厉害,早早就把妹妹嫁给了玄德。未来刘备发达了,糜家自然也可以跟着一飞冲天,飞黄腾达。至于刘备能走到哪一步,糜芳心想,最起码也得是刘荆州这种吧? 接下来,刘表就隔三差五的请刘备吃饭喝酒,刘备一得空闲,就带着关羽、张飞等人四处乱逛,打听荆州贤良。 只可惜,荆州愿意出仕的,都去了刘表麾下。而刘表都请不动的,刘备就更加请不动了。毕竟刘备现在是三无人员,连块固定地盘都没有,连工资能不能保障发放都是个大问题。士人们考虑问题,向来是非常全面的。他们才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置身家性命于度外。在这乱世,能保全一家老小是多么的困难,冒险、投机的行为,就还是不要了吧。 而这会还没有出仕的诸葛亮和庞统,他们确实是在荆州,但他们都还没有满二十岁,学业未成,冠礼未成,家里也不会让他们出山。另外,此时的刘表,还不是后来饱受打击,雄心不再,只欲保江汉间,以观天下之变,就此止步不前的那个刘表。所以诸葛家和庞家的眼光,也从来不在刘备身上。 刘备在荆州的行为,终究还是受到了别人的注意。就有人密告于刘表,言刘备心志不小,要刘表早作提防。 刘表从容大度的一笑:“玄德困苦已久,麾下文武俱缺,知我荆州俊彦众多,欲觅一二良材而辅之,有何不可?若有荆州之士相从,日后助玄德成一番事业,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美事。” 众人皆赞刘表气度。退下之后,蒯越就笑道:“荆襄名士,尽入主公掌中。便纵然野有遗贤,又岂能强过诸公去不成?”众臣尽皆释怀大笑,从此不再关注刘备寻访良材之事。 刘表也确实有这样的底气,这荆州,如果连他刘表都请不动的,刘备又怎么可能请得动?如果有连他刘表都看不上的名士,又怎么会看得上刘备?所以刘表就任由刘备去折腾,不去插手,免得传了出去,说他刘表气量小不能容人。 刘备脚步踏遍上襄阳效野,连日的辛苦,也不是没有收获。有个壮士名曰魏延的,自称是南阳人氏,特来相投。刘备一看魏延身材雄壮,面貌过人,便留在军中,做了个小校。魏延其实早早就投了军,只是他在刘表军中,一直不得重用。而这几年,荆州又没有什么仗打。魏延当个小军官几年了,一直未见升迁。心中自然便有一股愤慨之气。胸中不平,有郁结之气,自然脾气就不会太好。他常与军中袍泽发生口角,甚至有好几回还动了手,因此而挨了军法。 这一气之下,就不想在刘表军中待了。恰逢刘备到了荆州,然后又四处访贤。魏延也不知在何处听了刘备名头,一想之下,就觉得刘表这里虽好,但太过于安逸,实在是不适合他这种一心想要闯荡出头的。而刘备这几年,一直在搞事,现在甚至地盘都没有,未来他一定会为了地盘而发动战争。魏延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正是想着要干一番事业搏出头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怕打仗拼命,就怕没有仗打。所以左右一盘算,就弃了官职,特来相投刘备。 刘备与魏延交谈几句,觉得魏延此人可用,虽然不是他最想要的谋士,但刘备不怕自己麾下的人多,只怕人少。自然是来者不拒。他发动魅力神技,把魏延哄得开开心心,直接去他军中做了个小校。 再接下来,除了魏延之外,刘备就没有再招到一个人了。黄忠跟着刘磐、文聘打豫章去了,就算在荆州,黄忠是刘表麾下中郎将,想来也是不会去跟刘备的。霍峻的兄长霍笃此时还没有去世,霍家轮不到霍峻说了算。而且这会的霍峻也未必会看得上刘备。 在荆州周旋了月余,刘备一无所获,心中遗憾得不行。但却也想得明白,基本上,荆州士人,只怕是不会看上他这个“破落户”了。 比名头,他与刘表都是汉室宗亲,但刘表这个宗亲,混得可是要比他刘备要强多了。人家拥有土地数千里,兵马十数万。在荆州一呼百应。自己与刘表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只要不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刘备遗憾叹气的同时,心中也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将来,自己一定要做一番不亚于景升兄的事业来。大丈夫生于世,什么都可以输,唯独不能弱了志气! 而就在刘备遗憾叹息,准备着离开荆州,再一次踏上征程,前往他的目的地的时候。一个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刘备在营中,正在吩咐诸将收拾妥当,等他进城辞别刘表之后,大家就一起准备动身,前往关中,往见天子和李利,然后去河内安身。忽然就有亲兵来报,说营外有一儒士拜见。刘备先是一愣,既而大喜,总算有读书人主动前来见自己了。真是不容易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颍川徐庶 刘备就忙道:“快快有请!” 话音方落,又忙改口道:“不,我亲自去迎!”这一次,刘备决定,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不管他有没有才学,也得先留下来再说。这事关面子问题啊。刘备好歹也是个豫州刺史,麾下上万兵马,战将数员,宾客无数,咳,也有好几个。现在在荆州把大旗一竖,要招贤纳才,这么久了,竟然只有魏延一个人来投。这事现在都快成荆州的笑话了。 就算荆州上下都憋住不说,刘备也觉得面子上十分过不去。这也是他想要早早离开荆州的原因之一,这地方不太好混啊。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你说刘备怎么会错过?于是刘备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到了营门之前,便见营外之人,一袭青衫,浆洗得有些发白,而头上发髻梳理得十分整齐。两道浓眉,斜飞入鬓,目有神光,鼻似悬胆,薄唇周围,三缕柳须,端的是个好相貌。刘备一见,心中便生几分欢喜,于是便上前一礼,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便还了一礼,乃道:“不敢当先生之称。颍川野人徐庶徐元直,见过刘豫州。”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徐庶。 徐庶当初为人报仇之后,被官府抓了进去,获救之后,改名徐庶,弃武从文,后来董卓乱起,徐庶与同郡石韬等一起南下荆州,避乱隐居至今。 徐庶家世寒微,又是游侠出身,沾染了一身草莽气息。虽然有一肚子的学问,却是与荆州士人集团有些格格不入。平日里,也只与客居荆州的诸葛亮等几人交游甚密。徐庶他是想出仕刘表,也没有什么好机会。 刘表不大看得上徐庶,徐庶也不想将就,出去当个碌碌无为,看不到未来的小官儿,这不是徐庶的追求。于是徐庶就索性在荆州隐居了下来,以观天下动静时势。等待时机。 这一次,刘备来了荆州,到处访贤,动静闹得挺大。刚开始徐庶也不知道,他隐居的地方离襄阳太远了。后来这事就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了。于是徐庶就开始打听起刘备的事情来。 不怪刘备不知道徐庶。他打听的人,多半都是襄阳本地人。士族不怎么待见徐庶,一般人更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隐居深山的徐庶。所以也自然不会向刘备举荐。徐庶要打听刘备,倒是容易得多了。刘备毕竟闯荡了那么多年,在天下诸侯中,也混出了个名声出来。 别的不说,只说两次举义兵,一救孔融、二救陶谦,就足够人们争相传唱的了。更不用说,义救陶谦之后,陶谦更是举徐州以相托后事。这让人们更是盛赞刘备的仁厚美德。刘备要不是个君子,陶谦为什么要把徐州托付给他?托付给袁术岂不是更好? 而刘备曾经的“徐州之主”的身份,也让诸侯们终于学会拿正眼去看他了。不再把他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军阀了。最起码,刘备不管现在如何弱小,他在身份上,是具备了与他们竞争的资格了的。放在太平年间,天下诸州要是有缺,刘备那是随时可以去补任的。这就是一种资历。 所以刘备,在刘表这里,得到了隆重的礼遇和接待。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刘表敬刘备,不如说是在敬刘备的那个资格,其实也是在敬刘表他自己本身。 刘备闻徐庶是颍川之士,不禁大喜。颍川实在是太出名了。荀氏家族,钟氏家族,陈氏家族等等,太出名了。家中子弟,一个个的都是名震八表的人中之龙。颍川四长钟皓、荀淑、韩韶、陈寔,他们的后代,全都是名人。不是高官就是名士。一个个都牛得不行。 钟皓之孙钟繇,史上着名的谋士、名臣,书法家,现在正在给李利效力。荀淑的后代更不用多说了,荀彧、荀攸就足以说明一切;韩韶之子韩融,官至太仆,去年刚去世;陈寔,典故最多,梁上君子就是他讲的,他与子陈纪、陈谌合称三君。有个孙子叫陈群,影响了整个魏晋甚至隋唐的九品中正制就是他弄出来的。然后门阀政治搞得隋朝的建立者杨坚烦不胜烦,于是便毅然推出了科举制。 陈群与孔融乃是世交,经常有交流。刘备与孔融有恩,所以刘备南下救陶谦,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兵屯小沛的时候,孔融就向刘备举荐了陈群。那会刘备就辟陈群为豫州别驾。因着这一层关系,刘备对颍川的士族了如指掌,也对颍川人士特别有好感。 后来陶谦要病死了,便召刘备去徐州,举州相托。当时的陈群就劝刘备,说你这会势力太单薄了,而袁术的力量非常强大,你这会就去接受徐州,一定会和袁术发生冲突,将来结局可能也不会太圆满。刘备当时心中被徐州两个字填得满满的,哪里肯听陈群的。于是便弃小沛去了徐州。 结果到了徐州之后,刘备果然站不住脚,前前后后的,被袁术和吕布打来打去。到了那时,刘备才后悔,悔不该当初未听陈群之言。后来陈群还是跟着刘备到了徐州,只是与吕布交战的时候,陈群与刘备家眷一起失陷在了吕布军中。吕布好心放还了刘备家小,但陈群这样的刘备帮手,吕布却一直拘在营中,哪怕陈群不为吕布所用,不献一计,吕布也不肯放还给刘备。 此时听得徐庶也是颍川人,刘备心中喜不自胜,便忙把徐庶延请进了营中。当下便分宾主而坐,攀谈了起来。 寒暄了一会,徐庶这才知道刘备与颍川,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听完之后,徐庶便笑道:“却是让使君失望了,庶却是寒门子弟,非是颍川望族之后。” 刘备哪里会在意这个,他和徐庶一样,家中都是破落户,都是属于祖上曾经阔过又渐渐败落下来了的那种。而且徐庶和刘备身上气息很相似,他们都是混过江湖,做过游侠的。言谈之中,意气十分相投。所谓臭味相投,不外如是。 刘备当下便哈哈大笑起来:“元直,你且看我,再看看我麾下如云长,益德,子义,宪和等辈,又哪一个是大族、名门之后了?英雄不问出处,大丈夫立世,当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何必问寒门与贵族?” 第三百三十八章 抵达关中 刘备一番话,说得徐庶顿时动容,于是便拜道:“却是徐庶执着了。” 刘备扶起徐庶,两人就开始谈论起天下形势与大事来。徐庶话并不多,但每出一言,必令刘备有所获,细细咀嚼,回味无穷。 谈了一上午,直到食时,刘备这才恋恋不舍的止住话头。以后聊天的时候多得是,但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是不能怠慢了徐庶这个新加入的伙伴。 在荆州收了徐庶和魏延之后,刘备就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与刘表辞别之后,就带着一行众人,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到了洛阳地界,李利渡河来迎。对于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先主”,李利还是很有好感的。活着的曹操他已经见过了,活着的刘备,自然也是要见一见的。对于自己能把刘备忽悠到洛阳来,李利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天下诸侯中,袁绍袁术兄弟、曹操和后来的孙权都是政坛顶级的官二代,他们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高度。所以他们能达成后来的成就,李利一点儿也不奇怪。当然,袁氏兄弟就不用提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代表。 只有刘备,一介白身,起于微末。虽然有宗室名头,但宗室身份前期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像刘焉、刘表、刘虞、刘岱、刘繇这样的宗室,才是被朝廷所重视的宗室。只可惜,这些人,前期拥有着巨大的优势,最后却又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反倒是放养的刘备,一路折腾,毫不气馁,凭着一股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在年过半百之后,异军突起,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最后与曹、孙两家三分天下。这才是真正的枭雄之姿。 这样的一个人,就凭他的恒心与毅力,你也得敬他三分。所以,李利亲自从并州赶来了,并执礼甚恭,十分热情。看到关羽、张飞,李利更是欣喜不已。他打游戏的时候,刘、关、张、马、赵、黄全套英雄都有。现在能见到真人,心中自然是激动。 李利把刘备迎到了洛阳城中,这里经过一番修缮,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气象。寒暄过后,刘备就提出了要求,说要进京觐见天子。李利把眉一扬,心想,看来刘备挺谨慎呐。刘备确实有很多想法,他要是在这里接受李利的任命,这算怎么一回事?算给李利效力么?刘备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才不是为了成为李利的附庸。 将来帮李利共同对付引军来攻的关东诸侯可以,但大义名分却是要早早定下来。他刘备只能是接受天子任命的汉臣,而不是李氏的私人武装力量。对于这一点,刘备是考虑得非常清楚的。 李利自然知道,像刘备这样的人,绝无轻易收服的可能。天天堆好感度都不行。这样的人,心性坚定,不可动摇。所以,就先由他去吧。目前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刘备这里多刷点好感度。其他的,就看大势和各自的手段了。强行拦着刘备不去见天子,说不过去不说,还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胸太小。平白会让刘备低看自己一眼。划不来。 于是李利就道:“那是自然,刘使君远道而来,觐见天子,那是理所当然。” 宴饮过后,李利告退,刘备便对徐庶道:“元直,你看如何?” 徐庶捻须道:“吾观李刺史目光清澈,言语诚恳,对主公等甚是友善,应该是心无恶意才是。” 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觉得李利看他的眼光,似乎有点奇怪,有欣喜、仰慕,也有好奇。摇了摇头,刘备没有去多想,见徐庶也与自己的感觉差不多,当下就笑了起来:“李刺史一片好意,却是我小人之心了。” 李利把刘备哄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想让刘备替他镇守东大门。另一方面是李利打算再积蓄点力量,就要对袁绍下手了。 李利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袁绍打败公孙瓒,打败张燕,然后一统北方的。他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了,难道是要坐视原来的历史再一次重演么?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之前他是没有办法,实力太过弱小了,现在他夺了河东,夺了并州,又夺了河内,整合了关中诸多势力。正是最强盛的时候。再不对冀州下手,那就真的是晚啦。 袁绍现在得了冀州,又派袁谭打败了田楷、孔融等人,夺了青州。公孙瓒原本就撑不住,现在再丢一个青州,幽州辽东那里又被公孙度给割据了。如何打得过袁绍?李利要是再不动手,幽州只怕是就要易主了。有了三州在手,袁绍第一个会拿谁开刀? 肯定不是原来历史上的曹操啊。历史上袁绍打败了公孙瓒,坐拥冀、并、青、幽,北方再无对手,自然就会把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小兄弟曹操,要图谋他的兖州。现在冀州的侧翼,并州被李利给抢了。还是硬生生从袁绍的碗里抢走的,为此,还付出了外甥高干的性命。袁绍会因此而罢休放过李利吗? 那是想也休想。 所以就算是李利不想打袁绍,袁绍在打败公孙瓒后,也要调转头来打李利了。既然是个这样的情况,李利自然会想着要先下手为强。 这个时候,正是袁绍最虚弱的时候。因为北方的公孙瓒,虽然被袁绍打得一败再败,但公孙瓒确实是个军事强人。屡败屡战,死不服输。又有山谷之间的黑山军在四处捣乱。李利要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现在刘备也来了,等刘备见完天子之后,河内、河南尹这两块地方,李利都可以交给刘备来管。从并州、河东到河内和洛阳,有山河之险,调动军队不易。而且这两块地方,是关中势力的最前方,最容易被关东诸侯攻击到的地方。李利才懒得守呢,他兵力本就不多,再在这里铺个摊子,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兵马在此。还不如安安心心的交给刘备,他最多就消耗一点钱粮物资。 以刘备的能力本事,以他麾下关羽、张飞、太史慈、魏延、陈到再加上徐庶、简雍、孙乾、糜氏兄弟等人的相助,守不住河内、河南尹?那才是见了鬼。 咦,仔细一数,怎么刘备现在麾下就有这么多人跟随了?李利摸了摸下巴,沉吟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觐见天子 天子想回洛阳,兴冲冲而去,垂头丧气而还。他本来以为,自己手中筹码够多了,然而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受此打击,从洛阳回长安之后,天子沉默了许多。朝会上也不怎么说话了,回到深宫之中,也是郁郁寡欢。 现在是连羽林军他都放手不关心了。倚为心腹的两大国戚,董承死得不明不白,伏完就是个靠不住的墙头草。段煨这一次,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天子已经不知道该要相信谁了。这羽林军,就算建起来了,他能说了算吗?天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时,就有侍中来报,说是豫州刺史刘备已到长安。准备觐见。问天子见还是不见?天子愣了一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刘备是谁。 他和朝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充当关东诸侯的人形印章。关东诸侯上道表,他们就负责盖个印。彼此默契的维护着这最后的体面。不如此也没有办法,你朝廷就算不盖印,不批准,人家也是照样上任了。反而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撕开了,面子上就真的不好看了。 刘备是汉室宗亲,陶谦表奏的豫州刺史,后来又领了徐州牧。他怎么来这里了?天子对刘备,瞬间就开始感兴趣起来了。 因为陶谦,是一个铁杆的拥汉派。曾经想抛开袁绍,搞一个以朱儁为首的保皇党。结果是以朱儁被召入京、陶谦被曹操打击旋即病死而无疾而终。 能让陶谦举州相托的人,品行一定不会差。再加上刘备宗室的身份。天子就在想,刘备这里,是不是可以借助一二呢? 于是就忙道:“传刘备觐见。” 刘备在馆驿住了一日,第二日就被安排了见驾。他沐浴更衣之后,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宫殿,在未央宫,见到了天子。 刘备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臣刘备,拜见陛下!” 天子道:“卿家快快起来。” 赐座之后,天子就问起刘备关东形势,刘备不敢有瞒,一五一十的把关东情况一说。天子一边听一边与自己了解到的互相印证。刘备所叙述的,比朝廷那些太过于官方的奏章,却是又要生动详细得多。 天子听得入了神,心情是跟着刘备的描述而跌宕起伏。最后听到吕布与袁术勾结在一起,刘备不得不远走关中时。天子也不禁唏嘘起来:“温侯乃是朝廷功臣,诛除董贼,有大功于社稷天下。殊料一别之后,他竟然也与逆贼袁术勾结到一处了。” 刘备在李利那里,已经知道了吕布和袁术又翻脸了,联姻未成,而吕布似乎与曹操有走近的动向。于是便说道:“陛下勿须担忧,奉先虽好反复,然亦好名,臣于路上有闻,其与袁术已决裂矣。” 天子击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袁氏世受汉恩,袁术亦受朝廷重用,他不思上报君恩,下安黎庶,却异想天开,想着谋篡,真乃逆贼也。其万死亦难消朕心头之恨!” 刘备心中就叹了口气,我的陛下哟,你是不知道,关东哪个诸侯不想着做皇帝,不想着取而代之? 今日不是袁术,明日便是袁绍,曹操,都有可能的。 天子感慨完之后,就拿眼去看刘备。又屏退左右,便对刘备道:“刘卿,朕有一事相托,事关汉室江山,卿可敢为之?” 刘备心中一愣,暗道不会吧。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拜道:“陛下所命,臣岂敢不从?愿为陛下效死!” 天子听了,顿时就高兴起来,他想道,汉朝还是有忠臣的。不过,还是自家人要靠得住些。想到这里,看向刘备时,就更显几分亲切,于是就扶起刘备,对刘备说道:“朕被李傕、李利等人所欺,困于深宫之中,欲返洛阳而不得。诏命亦出不得长安城。朕下密诏于卿,卿自去准备,诛除李贼,救朕于水火之中。若解朕灾厄,爵赏之誓,指同山河。” 刘备听完,心中不禁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却是暗暗后悔起来。这刚被李利拉出泥潭,好不容易从徐州脱了身,想不到天子这里,却又想以自己为刀,让自己去对付李傕与李利。 天子乃四海之主,他的话刘备不敢不应,于是表面之上便答应了下来:“臣谨受诏。” 天子便唤了贴身宦官过来,于锦书上写下密诏,盖了自己私印交予刘备。刘备接了诏,塞入怀中,便对天子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初来乍到,宜当谨慎行事。此事宜缓不宜早。万万急不得啊。” 天子挥了挥手,心中阴霾因为刘备又消除了些。他道:“朕知道,一切全凭刘卿安排便是。朕于宫中,等你好消息。”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刘备就陛辞而别。出了宫城,刘备只觉这天上的日头好大,好晒,让人头晕眼花。 回馆驿之后,刘备稍一琢磨,就先去拜访了李傕、马腾、杨彪等人。李傕和马腾是关中军事力量的领袖,不可不见。杨彪是天下士人领袖,也是朝廷执政。最关键的是,刘备比较相信杨彪的人品,他想从杨彪嘴里,听到一些关于李氏的有用的消息。 朝廷的手续很快。既然袁术已经造反了。那袁术身上的官职自然是要收回。然后刘备就被拜为左将军、开府,兼河南尹,驻洛阳,负责洛阳及河内的安全。 刘备在拜访了杨彪之后,又接连去见了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与此同时,徐庶也没有闲着,在长安城里,到处打听消息。 等刘备回到洛阳的时候,刘备与徐庶就互视一眼,不禁同时苦笑起来。根据他们所掌握了解的情报。关中地区,只说李傕和马腾的军事力量,就远远要胜过自己这边了。还不用说河东、并州的兵马。 天子让他们勤王,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而且,刘备觉得,就事论事来说,李傕叔侄并没有亏待天子,吃喝玩乐,没有一样是差了的。至于朝政,李傕等人也并没有完全就独揽大权了,许多方面,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他还是与其他大臣有商有量的。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李利、李傕等人,对稳定关中、凉州,恢复朝廷的声威,还是有着积极的作用的。 现在天子却让自己去对付他们?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天子难道没有想过,这朝廷自身的安危,将依靠谁? 刘备可没有信心,能够在战乱后一片残破的土地上,抵御住汹涌而来的关东军。 第三百四十章 李利谋算 徐庶就劝刘备道:“主公,此事不可为,不能为也。” 刘备看着徐庶就道:“愿闻其详!” 徐庶道:“李傕与李利,本为一体,又与马腾等互为呼应。我等就算有羽林新军相助,亦非李氏之敌,此其一也。主公为李利所荐,虽其意难明。然初来乍到,便攻举主,主公以仁义而闻名天下,若行此事,必令天下人所不齿,此其二也。李氏虽秉朝政,然少跋扈之举,主公欲匡天下,济百姓,若与李氏交战,关中动荡,百姓流离,此何忍哉?此其三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谁胜谁负,必将元气大损,若彼时,关东诸侯引军相来,谁与抗之?主公亦知,关东如袁氏,皆心怀异志,若无李氏与主公相扶汉室,共保天子,袁术已称逆,袁绍再进关中,如董卓故事,汉家谁托?若汉室倾覆,主公身为汉室宗亲,如何自处?此其四也,还望主公三思之。” 刘备听完,沉默半晌,方叹道:“天子有诏,为之奈何?我为臣下,若不奉诏,岂不是有亏臣节?” 徐庶就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此时不可为,将来未必不可为。待主公在河内、河南站稳脚跟,招抚百姓,积聚钱粮,得势之后,未必不可谋关中也。且先暂时忍耐一二,何必急躁。” 刘备便道:“只好如此了。” 徐庶又道:“此事事关重大,主公初到,朝廷人心难测,千万莫要泄露了风声。” 刘备就笑道:“那是自然。” 李利才不在乎天子见了刘备说了些什么。把河内和河南尹交给刘备镇守之后,李利就去长安,见李傕和马腾去了。 在李傕府中,李傕与李利叔侄两个相对而坐,因是一家人的原因,李利说起话来,也很是直接:“不知叔父有没有想过将来?” 李傕呷了口酒,抬眉问道:“将来?什么将来?”现在李傕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关中、凉州都服服贴贴,朝中他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事无巨细,都会汇报到他这里来。他只管在家享福就行了。至于将来,那太遥远。 愣了一愣,李傕又回过神来,看着对面身姿挺拔,英武不凡的侄儿,便笑道:“将来啊,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李利心中就不禁吐槽起来,历史上的你们,拥有着许多优势,就是因为你们只想缩在关中凉州当个咸鱼,最后在大势之下,被滚滚洪流碾压得粉身碎骨。但凡能有点想法,也不至于混成那样吧? 我的叔父大人啊,你知道不知道,就是你这种想法,历史上的明年,你就会死得无比凄惨,还连累了我们整个李家,全都因为你一个,而全部死光了。 李利心中唉声叹气,表面上就对李傕道:“叔父,我们要为未来做打算了。天子之前执意东归,他对我们的防备之心,叔父还没有看出来吗?朝廷和羽林军虽然站在了我们这一边,那无非也是大势之下,不得已而委屈求全罢了。他们不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们不敢冒险,所以我们才能够成功的把天子和朝廷带回长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弄死天子,那是李利到了最后万不得已的打算。不然,他也不想走出那一步。 李傕听了,把眉一扬,就道:“那又如何?只要我们不乱,关、凉就永远乱不了。” 李利叹道:“那关东呢?叔父,可别忘了关东那帮人呐。要是关东动乱结束,袁绍或者是曹操一统关东,率军来攻。我等如何应对?关、凉哪有中原富庶,若有强敌来袭,我们又能支撑多久,这快活日子又能享受几天?” 李傕实在是不想操心这些让人头疼的事了。他当年也没啥追求和志向,当兵也只是为了吃粮罢了。后来董卓死了,他都曾一度想放弃军队自己逃跑回家。要不是李利苦劝,他也不会聚众攻打长安。这辈子能混成这样,李傕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会听得李利这般说,心中便是一慌,却又还是嘴硬道:“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过了会,见李利不说话,李傕忍不住就道:“惠民,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李利就道:“办法倒是有,就怕叔父不愿意。” 李傕手中酒杯一放,皱眉道:“别磨磨蹭蹭的,有事说事!” 李利就道:“叔父,我欲收关、凉兵权,令由我出,还请叔父支持!” 李傕一听,就拍案而起,跳了起来:“你想干什么?”军权是李傕手里最重要的命根子,他一身权势、满门富贵全由此而来。他怎么会舍得放手,哪怕李利是他的亲侄子。 李利就苦口婆心的劝道:“叔父且先息怒,听侄儿道来。叔父你想想,你有多久没有进过军营了?军中族中,能征善战的将士,十三郎(李暹)和胡四郎(胡封),都去了我那里。长安大营武备松驰,混沌度日,长此以往,只怕连羽林卫都打不过,叔父还不放手,留之何用?” “叔父与我,本自一家,共患难同富贵。叔父有难,我岂能逃得脱。我若遭厄,叔父亦不能坐视。军权若在我手中,我难道还会亏待了叔父与自家兄弟不成?叔父膝下只有十八郎,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叔父舍得他将来也如你我一般,上阵厮杀么?将来让他拜个大儒,安心读书入仕不好么?且说句诛心的话,叔父手里这点兵马,我并州还真不放在眼中。” “我若先收了叔父兵马,下一步,就是马将军那里。叔父都首肯,他马寿成如何敢推脱?到时关凉所有兵马,令出一人。权在我手,又与在叔父手里有什么分别呢?” “关、凉、并彻底成为一体之后,我就准备北联公孙瓒,攻打袁绍。我抢了袁绍的并州,洛阳一战,高干并冀州五千精锐又丧于我手,两家仇怨已深如大海,若不趁此机会攻打袁绍,等他扫平幽州,再调转头来,我李家如何是袁绍之敌?” “若老天保佑,我能打败袁绍,叔父,想想未来吧,我们拥有关、凉、幽、并、冀、青,嘿嘿,到时袁术做得的,我们李家就做不得么?” 李傕已经听得呆掉了。他心乱如麻,最后一摆手,挥了挥袖,道:“且容我仔细想想。”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李利谋算(二) 李利走后,李傕的夫人就走了出来。她刚才可是一直在门外悄悄偷听。李利前脚走,她后脚就迈了进来,急急的对李傕道:“夫君,你手里的军权,可万万不能给惠民!你要给了他,咱们手里没个凭仗,将来怎么办?” 李傕心里面乱得很,他知道李利说的很多都是大实话。好多事情,他一直也没有仔细去想过。或者说,他是在逃避那些现实的问题。现在被李利当面给提了出来,他却是再也不能骗自己去回避了。 这会李夫人站出来一说,李傕心中就更烦,他没好气的道:“妇道人家,你懂个什么?” 被李傕一说,李夫人眼泪就开始往下滴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忙里忙外,操心半辈子,为了你好说了句话,你也要吼我?” 李傕千百般不好,却是有个优点。就是很疼自己的夫人。他们是真正的患难夫妻,以前李傕未得势时,李夫人跟着李傕,吃了不少的苦,一直不离不弃。家里家外李傕也没管过,全凭李夫人操持。虽然只给李傕生了个嫡子李式,但仍然很受李傕敬重。 李夫人这一落泪,李傕心中顿时就软了下来。忙温言相劝。见夫人止住眼泪,就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不能让出军权,可是正如惠民所说,他有河东、并州兵马,又何曾把我手里的这点兵马放在眼里?而且式儿还小,你不是一直说要让式儿进学么,将来几十年,这仗还有得打,你舍得让式儿去冲锋陷阵,尸山血海里去拼杀?战场多危险,我和惠民几次死里逃生,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夫人顿时就不吭声了。李傕最危险的一次,脖子上中了一箭,血流了一盆,差点就救不过来了。李利更是跌破了头,在营中躺了许久。让她的儿子李式去接管军队打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偌大的家产,岂不是都要便宜那些狐狸精们生的崽子了么?李傕不止李式一个儿子,只是其他的都是庶子罢了。 李傕又接着说道:“我老了,这一摊子事,将来也是要有个人管着。惠民能力、威望兼有,式儿不愿习武从军,那除了给惠民,又能给谁?而且惠民说的不错,关、凉不能一直混日子,关东那帮子人,可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一旦缓过神来,必定要再来函谷关下,意图解救天子和朝廷。嘿,到时难道还要我去亲自上阵征战么?” 李夫人沉默了半晌,这才幽幽道:“可是,真如惠民所言,兵权尽归于他手中,他若率军打败了袁绍,一统北方。未来这片土地,到底是谁说了算?” 李傕心想,说来说去原来根子在这里。对于这一点,李傕倒是看得很开。他就道:“若这天下都是惠民打下来的,自然是他说了算。”他是武将出身,从来都只认拳头和能力。不该他争的,他也从不会去看一眼。太贪心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夫人就急眼了:“将来,真如惠民说的那样,那坐上那个位置的,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惠民!” 李傕心中大怒,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表面上却还是在劝:“将来真到了那一步,坐上那个位置的,也只能是惠民,不然,谁会心服?” 李夫人道:“那式儿怎么办?” 李傕怒极而笑:“式儿?他一分力也没有出,他凭什么?” 李夫人声音开始高了起来:“他没出力,你这个父亲,不是出了大力么?惠民去河东起家的兵马不都是你给的?现在不又要把大权全部给他。若没有你的支持,他凭什么?” 李傕已经不想跟夫人再多说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夫人,沉声道:“你千万要记住,我和惠民,是一家人,叔父帮侄儿,天经地义。侄儿帮叔父和他的弟弟,也是天经地义。但要是不懂规矩,胡乱伸手,那是会死人的。便是将来,惠民念着我这个叔父,我也只会立惠民为继承人。强行推式儿上去,那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你要想式儿平平安安的,就千万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傕一生经历无数风浪,什么事情没见过?将来扶自己的儿子上位,嘿嘿,就算惠民愿意,他麾下的那帮骄兵悍将会同意?只怕自己一有这样的举动,式儿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自己的夫人不懂人心险恶,世情复杂,但自己可不能不懂啊。 而且,真的有一天,惠民能带着李家到达那个高度,那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自己又怎么可以去奢求更多。这一切,都是惠民的能力,自己这个叔父,真正能帮的,又有多少呢? 李夫人明显被李傕的话给吓到了,她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语带颤抖的道:“惠民怎么敢,他怎么敢?” 李傕叹道:“以惠民的性子,他自然不会,可他麾下的人呢?你挡了人家的路,人家自然就会想法子。现在一切都是虚妄空谈,你却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可笑。好了,我饿了,去给我盛碗汤来吧。” 和夫人一顿胡扯乱谈,李傕的心思却是开朗不少。他又细细琢磨起李利的话来。顿时就觉得李利说的句句在理。 首先,关凉地区的兵马,确实还很混乱,名义上都受自己的节制,可是因为自己现在不怎么管事,又有马腾这一方军阀在,事实上,地方的小军阀们,都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在自行其事。 现在自己的精力比起以前来,也差了许多。军务太多自己也渐渐吃不消,索性不如甩手,交给惠民去管。 其次,自己对打打杀杀确实也腻了,李式将来自己也没想过让他走自己的老路。那接班人除了惠民,自然再无他选。放在几年前,这份家底,对惠民来说,那是非常丰厚。可是现在惠民独占并州,又有河东、河内、河南尹在手,实际势力,只怕要比自己还要强大了。自己又何必再纠结、贪恋呢。卸下一身重担,安安心心的享福岂不是好? 最后,惠民确实也没有说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关、凉虽然还太平,但关东那边,迟早会有人带兵打过来。趁早不趁晚,等别人主动打过来,还不如自己这边主动打过去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李利谋算(三) 李傕以前不去想,现在被李利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李利抢了袁绍的并州。以袁绍的性子,他会善罢甘休?他现在没有动静,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正和幽州的公孙瓒在掐架罢了。要是公孙瓒被袁绍给灭了,他回过头来,会放着并州这个生死大敌不打吗? 李傕觉得绝无可能。既然袁绍注定要来打并州,那也就怪不得惠民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了。李傕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又欣喜起来。李家有此千里驹,是祖宗眷顾啊。 那惠民想着要去和袁绍过招,就凭他手里这点兵马,估计是还弱了点。这或许是惠民想着要收关、凉兵权的原因吧。这人一开始在认同别人的观点的时候,就会开始忍不住主动为他找各种理由。 李傕心中最后的那点芥蒂和不舒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自家的侄儿要去打冀州,他不把关、凉这里的兵马都捊顺了,他拿什么去打? 支持,必须支持啊! 要是打赢了,李家的声势,从此就会不一样了。李家也就不再只是割据关凉的军阀了。而是天下举足轻重、足以决定汉朝未来的重要力量。 打输了,那就再打过呗。反正迟早都要打。晚打不如早打。真要是老天也不站在李家这一边,李傕也准备认命。 想着想着,李傕就在想,惠民的官职还是低了些。给他身上再加个什么衔他才好统领关凉诸将呢? 第二日朝会,李傕罕见的发言了:“陛下,前番并州刺史、度辽将军李利于洛阳大败曹操,又夺得河内、河南尹献于阙下,有功于社稷,宜当嘉奖。” 天子漠然的目光扫过李傕,口中哦了一声,乃道:“大司马以为,李将军该当何赏?” 李傕便道:“李利年方弱冠,便为国征战四方,屡建功勋,与冠军侯何其相似也。臣以为,当拜李利为骠骑将军,许其开府治事,仪同三司。” 之前李傕、张济联合了马腾,和郭汜、樊稠、杨奉打了一仗。李傕这边赢了之后,张济进拜骠骑将军,马腾进拜后将军。张济身死之后,骠骑将军一职,也就空缺了下来。 汉朝军职,以大将军为最,接下来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卫将军。这是四个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军职。一般情况,绝不轻授。所以张济死后,连马腾都没有成功上位,现在李傕却要安排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年轻来当骠骑将军?天子与群臣一听,都往李傕望了过来。心想,李傕想要干什么这是? 李傕拿霍去病和李利来比,这会在诸人心中就是一个笑话。霍骠姚是谁?纵横万里大漠,开拓河西,拓土千里的汉家功臣。李利现在只是抢了个袁绍的并州,就要这样胡吹了吗?李傕这老匹夫真是不要脸啊。众人皆是腹诽。 天子沉默了一会,便道:“李将军还年轻,资历战功亦不能与冠军侯相比……”还要说下去,眼光一扫之下,却见李傕眼睛之中尽是凶芒厉色,天子刚在函谷关那里被吓了一次,这会看到李傕的眼光,心中一虚,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低沉了下来。 天子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反正这天下自己也管不了,便随你们折腾吧。于是天子就道:“下廷议吧。” 听到要廷议,李傕就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众臣,道:“谁赞成,谁反对?” 李傕想了一晚,现在这是铁了心的要最后帮李利一把了。扶上马,送一程,是他这个叔父最后能为李利做的事了。未来,就全得由李利去奋斗了。李家的千里驹,要去翻越万重山,那只能他自己去努力了。 马腾和杨彪等人看到李傕这个表情,心中就是一跳。多久没看到李傕这么认真过了?地方官员和朝中出缺的官员,李傕一般情况下都能与他们有商有量。现在这副表情,却是摆明了没得商量了。 杨彪就心想,算了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军职罢了,李惠民在并州,除了按时押解税赋给朝廷,又与关东割据的那些诸侯有什么区别?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得罪李傕、李利叔侄二人?就当是还了上次李利出手相救孔融和祢衡的恩情了。 于是就道:“李刺史先夺并州,又取河内,为国御关东之敌,劳苦功高,可受此职,臣附议。” 马腾不甘心的看了杨彪一眼,他是争不过李傕的,杨彪又先倒了下去,那还能怎么办?他心中也是憋屈得很。自己从军几十年,到头来却被李利这个小子骑到头上去了。人生真是无常啊。可是他又偏偏不能去改变什么,也只好附和:“臣附议。” 有了他们带头,接下来的,自然都是投了赞同票。只有几个以孔融为代表的刺头,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可惜,他们的意见,没什么用。早就被李傕给忽视了。 一件事情下了廷议,有了决议。就是皇帝也很难推翻。更何况现在这个皇帝,基本上算是汉朝最弱势的皇帝了。他还能怎么办?充当人形印章开始盖大印呗! 李利还在府中睡觉呢,这喜事就从天而降。突然就有侍者登门,通报了这个喜讯,然后让他沐浴更衣,上殿拜见天子。 李利闹了一会才明白,这事是真的。迷迷糊糊的就在下人的侍候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然后就入宫中觐见天子。 到了骠骑将军这等重臣的份上,授官仪式都是很严肃的,自然有着它的一全套流程。有侍者,有谒者,有赞者。各按方位站定,过一会儿,该如何行礼,该说什么话,都有专门的礼官教给李利。 在百官见证之下,在赞者的宏亮声音之中,李利成为了汉朝自霍去病以来,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李利就心想,叔父李傕总算知道怎么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了。看看人家曹操,历史上他刚把天子弄到许昌去,自己就一跃成为了司空,然后接着就是太尉,曹操本来想当大将军,让袁绍当太尉的。袁绍不满意,曹操就只好把大将军让给了袁绍,自己委屈的当了个太尉。再在打败袁绍,北方无敌手之后,曹操就索性把三公都废了,自己变成了丞相,然后一步步魏公、魏王……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并州之主,弄个骠骑将军当当,又算得了什么呢?幸好叔父李傕开窍了,不然自己得等多久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李傕交权 李利一直觉得,叔父李傕等凉州军阀,虽然控制了天子和朝廷,但一直却没有把天子和朝廷的影响力给发挥好。要是把朝廷和天子给用好了,这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包括董卓,纵然他凶名威震天下,做了许多让人惊骇的大事,但在李利眼里,董卓亦只不过是坐拥金山却只知道坐吃山空的一介匹夫罢了。要是他能够穿越成董卓,这天下哪里还有袁绍、曹操等人的什么事。也不用现在苦苦挣扎奋斗而费心尽力了。 从度辽将军一跃而成为李骠骑,威风自不用多说。前来拜访的宾客,瞬间也是络绎不绝。从古至今,抱大腿、攀关系,那都是大有人在。李利以前就炙手可热,现在更是红得发紫,热得发烫。因为他已经从年轻一辈的翘楚,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大佬之一。这种新贵,谁会错过巴结的机会? 以前李利是世家眼中可以投资的对象,现在李利就是世家眼中直接可以合作的对象了。变化不可谓之不大。 但李利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有多得意。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自己的步骤。李傕首肯之后,李利把徐晃、李暹调了回来。这两人,都算是凉州军中的老人。一个是自己心腹大将,一个是自己的从兄。用来掌控李傕在长安的军队,却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徐晃和李暹来后,李利就去见李傕,李傕知道李利时间紧迫,也不迟疑,当下就带着李利一行,直奔自己大营。 李傕不常在军中,只留从弟李应掌管军务。到了营中,李应一把接住,讶道:“怎么惠民也来了?” 李利翻身下马,向这个堂叔见礼。李傕把马鞭一甩,便道:“闲话少说,击鼓聚将。” 不一会儿,鼓声咚咚响起,三通鼓后,各营裨将、校尉,汹涌而至。李傕居中,李利居左,李应在右,余下众将分列于阶下。 李利一扫诸将模样,心中就暗道,不下狠心整饬一番怕是不行了。有些人袍服松散,有些人身上甚至还有酒味,这样的军纪,这样的军队,自己能带着他们去打仗?敢带着他们上战场? 李傕就对李应道:“点卯!” 李应捧出花名册,一一点名,还好,凉州军的军纪虽然散乱,但鼓响了,却是没有人敢不到。点完名后,李应又在李傕的示意下,向李傕汇报军务。 李应在赵温麾下做过事,能力还是有的。李利边听就边想,这个叔父却是可以留下来,汇报虽然中规中矩,但却丝毫不乱,数据也很详细,一听就知道这是用了心的。 李傕听完之后,便对众人道:“惠民官拜骠骑将军,是我们李家的荣耀,更是我们凉州军的荣耀。我已年迈,今欲将军中诸事,尽托于惠民。尔等上前,来拜见新的军主!” 李傕说得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说完之就,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示意李利坐到中间来。 李利也丝毫都不客气,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李傕刚才的位置上。阶下诸将,包括李应在内,都是愣了一愣,见李傕和李利都丝毫不像在说假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了。李傕和李利终于开始新老交替了。 这一个问题,其实很多将领,都有想过。很多将领很羡慕李利,因为在凉州军中,打仗就意味着发财。只可惜,当初李利为了避嫌,避免别人挑拨他和李傕之间的关系,只带着些许人马,就离开了凉州军,去了河东郡,选择了白手起家。当时还有很多人等着看李利的笑话,谁曾想,李利去了河东,竟然就一飞冲天,到如今,竟然做出了如此大的声势来。风头之盛,关、凉无人能及,隐隐就是李傕,也都压不住李利了。 现在能够回到李利的麾下,有这么一个锐意进取的军主带着他们一路前行,这让许多人的心,顿时就安定下来了。 于是在李应的带头反应下,诸将纷纷抱拳单膝下拜,齐声大喊道:“末将拜见将军!” 李利看着阶下黑压压的一片,把手一抬:“免礼!”众将闻声,便又纷纷站了起来。 李利看着众将道:“传我命令:贾诩为军中长史,李应为军中主簿,徐晃、李暹为左右都督,执掌军法。等贾长史到后,徐晃、李暹,你们负责按并州之法,进行整军,严格执行,不得有误!” 李应、徐晃、李暹纷纷出列,抱拳躬身道:“末将遵命!” 李利又道:“聚兵,我去见一见我的将士们!” 李傕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利一眼,心中如释重负,又带着莫名难舍的情绪。这一次,自己是彻底告别军旅生涯了。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侄儿,能不辜负自己的期望,接过自己的棒,继续带着李家一路前行吧。在这乱世,活下去,一天比一天强大,就比什么都要好。 李傕摆了摆手,对李利道:“惠民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劳累不得,我到帐中休息一会。” 李利点头称是,李应往李利和李傕之间来回看,神色犹豫不定,不知道是要陪大哥还是陪李利。李傕笑骂道:“军务要紧,赶紧滚蛋吧。” 李应这才陪笑道:“那大兄先在此小歇,我去去便来。” 李利到了校场,军中士卒早就在此列队等候了。旌旗飞舞,旗门之下,是一队队的军卒。李利清楚的记得,李应刚才的汇报是军卒二万七千四百人。这么多的人,列成军阵,让人看上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李利一边登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若用兵,将士皆可战否?” 众将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这是要打仗了么?总算可以不用天天闲在这里吃酒赌钱了。一个偏将闪了出来,抱拳道:“禀将军,儿郎们皆能力战,愿为将军效死。” 李利摆了摆手,道:“能不能战,你我都说了不算。先按并州的法子整军之后再说。” 登上高台之后,李利大声喊道:“我,李利,骠骑将军、并州刺史,现在就是你们的新任将主了。以后,你们将跟随我的脚步,为我征战四方。我的长刀所指,就是你们冲锋的方向!金钱、官爵、荣耀,我都能给,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李傕交权(二) 李利的亲卫们,拿着李利让韩暨鼓捣出来的用大铁皮做成的简易扩声器放在耳边,一手叉着腰,鼓着腮帮子,站在高台之下,四面而排列,李利说一句,他们就齐声大喊一句,保证把李利的话,能够传到四面八方,让所有士卒都能听到。 凉州,又穷又乱,那里的人们,除了当兵,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出路了。老实种田会被人抢,当盗匪也很不错,只是爽是爽了,死也死得快。官兵的围剿,群盗的火拼,地主豪强的反击,让盗匪这个职业,很不好混。当然,造反也是一种很被人看好,很有前途的职业。凉州诸军阀,靠着造反起家,然后过得颇为滋润的也有不少。韩遂虽然死了,不还有个马腾么。 当然,不管是为匪为盗还是造反,其实都是干着操刀子杀人的行当。而杀人,哪里会有军队这么自在逍遥。军队可是有着杀人执照的啊。 李利自从崛起于河东,兴旺于并州之后,他的大名,就响彻了凉州诸军。上至将领,下至小卒,无一不以李利为荣。 李利,当年从一介小兵,因功而迁至校尉,然后在与朝廷军队作战的时候,受伤跌落马背,头部受伤一度甚至进入了垂死状态。最后苏醒过来之后,便焕发异彩,先是劝诸将收拢兵马,反攻长安。后又舍弃早已内定的李傕接班人位置,出走河东,以极大的毅力和决心,避免了李氏的分裂和内乱。 到了河东之后,李利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把河东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趁机夺了并州在手。在并州,李利战高干,击高览,扫平诸胡,全面收复孝灵皇帝后期以来汉朝丢失的全部领土。大扬汉人之威于塞外。 如今,更是以弱冠之龄,官拜骠骑将军。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传奇。传奇,总是会被人传唱的。历史上的那些名人,不就是一个个传奇么? 只是他们都已经是过去了,而李利,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这么一位传奇,还不够资格让他们崇拜、还不够资格让他们欢呼吗? 于是,三军尽拜,万人齐呼:“愿为将军死战!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这个词,在这会,还不是专门用来称呼皇帝的。民间也可以用。军中更是经常用。民间甚至还有很多人取名就叫某万岁。史书可查的就有汉章帝的儿子广宗王刘万岁,和隋朝名将史万岁。 真正普通百姓不能用万岁这个词,那得到北宋。史载北宋大将曹利用的从子曹讷,一次喝醉了酒,令人喊万岁,被人告发之后,受杖责而死。可见,到宋朝,除了皇帝,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称万岁。 二万多人齐呼万岁,这种声势,李利还真是第一次见。真的很震憾,声裂金石,百鸟齐飞,万兽震惶。李利大笑起来,不管这些人,以前是什么样子,合不合他心中士兵的条件,最起码,现在他们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军心可用啊! 有如此高昂的士气,打袁绍他又多了几分底气。李利并没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是在大营中逗留了数日。 这数日间,他深入军营,与普通士卒一起用饭,陪同士卒们一起训练,这是后世人民军队的传统,也是汉朝名将李广的行事风格。 李广一生征战无数,虽然不得封侯,但他待士卒如子,士卒皆乐为李广效死。这一点,李利还是很欣赏的。这年代的人,都很单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这么大的官,稍微给点关心,他就能把心剖出来给你。 不像后世,你把心剖出来,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军中逗留数日之后,直到贾诩带着并州庞大的团队到来,李利这才离开了大营。接下来,贾诩会插手,随同并州文武团队一起,对长安大营的将士们进行改造、整训。 首先是把将领们聚集到一起进行培训,让他们接受并州的军纪和军法。整训过后,再把他们放出去,一起对士卒们进行甄选、排查。不合格的,一律剔除。 军队,不是越多越好,李利只需要精兵。并州并不富庶,庞大的军队,会产生巨额的军费,当年凉州之乱,汉朝以一国之力,都感觉财政有点撑不住了。李利一个小小的并州和河东,是养不起太多军队的。除非他把冀州夺到手里了,这才有资格进行大规模爆兵了。 随着整军的进行,一批批人被剔除出了军队。年纪太大的,体弱的,有疾病的,父兄一家人都在的…… 军队是个大集体。许多人在军中习惯了,早就以凉州军为家,现在却是让他们卷起铺盖离开这里,自然会有许多人不舍,不理解。 一个凉州士兵得知自己在退伍名单之中,不由满眼热泪,冲到了贾诩的大帐外,又哭又闹。他大喊道:“我会骑射,我能杀人,许多人都不如我,凭什么让我离开,我不服?” 一个文吏匆匆跑了出来,先是拿着这个士兵的履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之后,便问道:“你是赵程?” 那个凉州士兵便道:“我便是!” 文吏道:“你父、兄都战死沙场,家中只有你和令堂?” 士兵道:“令堂是谁?” 文吏没有一丝不耐:“就是你娘亲。” 士兵点点头道:“正是。” 文吏就叹道:“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将军也是如此。所谓百善孝为先。你现在是家中独子,又无子嗣。将军是要带你们去打仗的。你若再死了,你娘亲谁来奉养?你父兄的坟头,谁来添土,祖先宗祠,谁来祭拜?” 文吏这么一说,士兵不由号啕大哭起来:“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老家已经没了。我若没了粮饷,拿什么来养我娘!” 文吏满眼同情的看了赵程一眼。便对他道:“你别急,将军有令,退伍者,可根据从军年资获得一笔钱,另外,并州那边,也有土地分配,你若实在不愿种田,也可以在地方任职。嗯,以你的资历,在乡、县为一亭长、或捕盗,还是可以的。你可愿意?” 赵程大喜,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了,忙捉住文吏的手,急声道:“可是真的?” 文吏就道:“这是将军规定的,我骗你有何用?”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目标马腾 被李利牢牢控制的地盘,如并州和河东,李利在那里手里捏着大量的土地,但却很缺人。所以这次搞整顿,进行大裁军,李利是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的。 首先一条就是淘汰不合格的士兵,提高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不合格的士兵,在李利集团,并不是全指没有战斗力或战斗力低下的。这个不合格,是综合了方方面面的因素,定义而成的。 比如家中独子,比如家中二人以上参军,比如低龄、超龄服役等等。至于体弱病残等等,就更不用说了。 考虑到社会稳定和伦理道德方面,李利自然不会让家中独子上战场。真要战死了,其父母谁来赡养?最后还不是得靠李利掌控的地方政府来负责。还不如让他回去,在家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做的贡献大呢。 一家,如果有二个以上的壮丁参军,就会严重影响到这一家人的劳动生产。打仗重要,恢复社会生产,解放发展生产力也同等重要。 低龄和超龄,那更是不被李利所接受。在李利看来,低龄的,就该接受学习或者是从事简单的社会生产。高龄的就应该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一个正常的社会形态,最起码应该是这样的。现在达不到没关系,李利会慢慢的往这个方向去努力。 那么这些人裁下来之后,怎么安置呢? 有些人无家可归,有些人有家不能归。这些人都是能操着刀子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而这会的官府控制力,比起后世来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弄不好,这些人可能就会逼上梁山,落草为寇,到时那就真的是难以收拾了。 这些人,将会进行分流。有家庭的,会授田,让他们从事生产。无处可处的,则会尽量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给他们,让他们尽快的融入社会。比如维护地方安稳的亭卒、亭长。随着并州、河东等地社会秩序的逐渐稳定和恢复,重建当初的制度,已经成为李利幕府工作的重点之一。 李利并不满足恢复汉朝的旧制,他想更进一步,想彻底掌控最基层的动向。以前是皇权基本不下县,乡、聚、邑等地,都是由当地宗族豪强进行宗法治理,外人很难插手,官府也得依靠当地士绅来进行施政。现在李利不打算这么干了。豪强门阀是他在政治层面需要打击、遏制的对象。无论是在城邑还是小地方,都是如此。 现在趁着裁军之际,把这些没了收入来源的老兵们给安排到各地乡邑去,再好不过。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上过战场,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去了地方,想来也很难有人能欺负到他们头上。另外,有逐渐成型的密探和采风使在,难道这些人都会被地方豪强同化和收买?关于这一点,李利是不怎么相信的。 大裁军之后,李利就可以继续施行他的精兵计划了。凉州军论单兵素质,那基本上是全天下都排得上号的。对于这一点,李利并不担心。他只需要强调训练和纪律就行了。这些,自然有下面的人去搞,到了李利这样的地位,已经不必要像当年在河东那样,亲自去主持一支军队的训练了。 贾诩、徐晃等人带着并州团队在长安大营如火如荼的大搞整训的时候,李利却是调转头就去拜见马腾去了。 李傕彻底把军队放手交权给李利,从此不再过问军事。马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还在感慨万千呢。恰好马超就在眼前,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看了马超一眼,就道:“我怎么就没稚然那般好命?” 儿子马超勇则勇矣,却还不能堪当大任,不然自己卸下一身重担,就如李傕一样,在家安享清福又有何妨?李傕敢放权给李利,自己敢放权给马超吗? 马超听了老父之言,也权当没听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独领一军打仗没有问题,但想要带着一支军队,好好的在这乱世生存下去,还能让其他人不觊觎。却暂时是没这个本事。 马腾感慨完没几天,就接到家仆报信,说李骠骑前来拜访。这说来也是有些尴尬,马腾资历、地位,本来远胜李利,谁曾想李利竟然就一跃而居其上,成了骠骑将军。马腾闻信之后,先是愣了一愣,又忙传令:“快,开中门,惠民来此,我当亲迎之。” 以前的李利没有这个资格,现在却是足够了。 李利站在门口,看着马府四周的景致,心想,马腾应该是个厚道人,说服他,希望并不会太难。只要把马腾也说服了,自己麾下就会多出一支生力军,以及马超、庞德两员大将出来。到时自己手里可用的资源,就比以前要充裕多了。 正想间,马府中门大开,马腾亲自降阶以迎,李利看着马腾,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世叔,冒昧来访,打搅了。” 马腾哈哈大笑起来:“惠民来此,我府上蓬荜增辉,何来打搅之说。快快有请!”李利骤登高位,不跟他摆李骠骑的架子,仍然以晚辈自居,这让马腾心中十分畅快。 到了府中,马超等兄弟几个出来一道作陪,寒暄几句,大家就都直入正题。都是凉州武夫,就不费那时间绕弯了。马腾就直接问李利:“惠民不在营中梳理军务,今日怎有空到我处来?” 李利闻言,就看向马腾,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却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世叔相商。” 马腾一听,顿时就好奇心大起,能让李利说是大事的,这事一定小不了。于是就精神一振,竖耳道:“哦?什么大事,惠民说来听听,老夫洗耳恭听。” 旁边作陪的马超等人,也一个个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李利,想听听李利有什么高见。李利一看马腾等人的态度,心中却是不禁苦笑起来,等会我说了,你们可不要动怒发飙就好。 于是,在马腾等人的注视当中,李利就沉声开言道:“小侄此番前来,却是请世叔交出兵权而来。” 马腾听了,良久,把浓眉一扬,面无表情的道:“哦?依惠民之间,我这兵权,却是要交给谁?” 李利腼腆的笑了笑:“这个,自然是交给小侄了。” 话音一落,马腾还没开言,马铁却是沉不住气了,他一拍桌子,怒道:“李利,你以为你是谁?想要在我家撒野,却还没资格!” 第三百四十六章 目标马腾(二) 马休也是怒不可遏的模样,兄弟俩人只以为李利今日是打上门来了。想借着骠骑将军的身份,到马府来夺权耍威风。 马腾和马超却是不做如此想。马腾心中虽然也已经动了无名,但他正要发怒的时候,却是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李傕交权,其中也有缘由?于是便按下怒火,想要听一听李利的下文。 马超与李利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李利不是那种一朝得势就飞扬跋扈的人。他也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李利,想从他那里,听到他的解释。 李利微微一笑,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知道世叔是希望马氏得长久之传承,还是呈一时之威风?” 马腾阴沉着脸,并未搭话。李利继续说道:“世叔继续掌军,固然可以睥睨关凉,但又能痛快多久?此时世叔无力出关以争夺中原,只能在关中坐观关东成败。待关东诸侯混战结束,到时胜者提精锐之师,来攻函谷,世叔将待如何?战,以关凉之力,可是中原之敌手?降,世叔与马氏结局如何,不必多说。世叔可甘心否?” 马休听完就冷笑一声道:“休要故作惊言,有函谷天险,有关凉铁骑,以你我两家之力,谁人能打得进来?” 李利看向马休,道:“且不说并州要不要守,就是你我两家加起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坚持得越久,下场可能会越惨。” 马腾看向李利,一字一句的道:“想要用这个理由,收我兵权,可还不够。我掌军,尚能有多年快活,若将军队交予惠民,嘿,我马氏只怕立有倾覆之难。” 李利一脸诚恳的看向马腾,道:“世叔,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有并州军在手,再加上我叔父交给我的兵马,若真有图世叔之心,世叔自认可挡得住否?” 马腾沉默了,确实,李利要是真对马氏生了歹心,完全可以一言不发调动兵马就开打么。并州军再加上李傕的部队,对付他马腾,那还不容易。而天子的羽林军就是想帮忙,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马铁就道:“既然你我两家联合都打不过关东,那你还来作甚,就算家父把军队给了你,又有什么用?莫非你自认为,你要比家父还要厉害不成?” 李利很想点头承认,说自己就是要比马腾厉害。但在人家家里,当着人家的面,打人家的脸,似乎不太好。 马腾和马超等人的眼光也都看了过来。对啊,两家联合也不是中原的对手,那么你李利今天跑来,没说几句话就要收马氏兵权,这是为了干什么呢? 李利看向马腾,就笑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承认和明白了,未来关凉的最大敌人是谁,我们关凉兵马也远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好办了。 于是李利就道:“世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带兵打出去的可能?” 马腾一脸不可思议:“什么,你想出关?” 马休继续嘲讽:“刚才还在说,两家守函谷关不住,现在又要引兵出关相争中原?李惠民你不要胡言乱语了。” 然后又扭头对马腾道:“父亲,此人不可信也。” 马腾斥道:“坐下,休得胡言!否则老夫就要轰你出去了。” 李利心想,你不尊重我的年纪,也得尊重下我的官位吧?我比你爹级别还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要不是考虑到这是马腾的家里,李利早就发作了。他性格好,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马休并不是缺乏教养,他只是看到李利之后,心态失衡罢了。你说大家都是年轻人,凭什么你就混得风生水起的,而我只能靠父荫当个小郎官?再看到李利上门提出要收马家最大的凭仗军权,马休自然就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了。 李利没理马休、马铁两兄弟,他看了看马超,继续对马腾道:“世叔,我以为,关东诸侯,袁绍势力最为强大,他若击败了公孙瓒,夺了幽州,到时手中便有冀、青、幽三州在手。有冀州青州之富、兼幽州兵甲之利,天下谁人可抗?” 马腾一边听一边点头,没错,在马腾和天下许多人的心中,袁绍已经是未来中原霸主的不二人选了。像曹操、袁术、刘表等都不足以与袁绍相抗衡,就更不用说还没有混出头的刘备和孙策了。 李利道:“袁绍身为诸侯盟主,又与我有并州之仇,到时得了幽州,岂有不来攻关中的道理?若关中有失,李、马两家,俱为齑粉尔。” 马休又开始说话了:“那袁绍是与你李惠民有仇,与我马家何干?就算到时函谷关守不住,关中被袁绍夺了去,他未必就要害我马家。” 李利摇了摇头,叹道:“袁绍此人,外宽内忌,心狠手辣,韩馥让了冀州给袁绍,下场如何?吕布刺了董卓,有恩于袁氏,如今下场又如何?” 这回,马休也不说话了。连袁氏故吏韩馥都能逼死,连袁氏恩人吕布都能相害,希望袁绍放过曾官居高位、有过造反黑历史的马氏,这怎么可能? 李利道:“实不相瞒世叔,我夺了袁绍并州之后,便日夜思索抵御袁绍的法子。思来想去,却是别无办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先率军打到冀州去。败了,左右不过是一死,早晚而已。若万一成了,嘿嘿。” 马腾和马超这会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被李利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马腾看向李利,心中暗暗叹息,为何李惠民不是自己儿子,为何没有早早发现李惠民的能力,可惜了啊。现在此子大势已成,想要对他再下手,已经不可能了。 马超心中却是热血沸腾,心想还是跟着惠民有意思。打到冀州去!嘿,这话,放眼关凉,满朝文武,哪个敢提出来,只怕是想也不敢想吧?唯有惠民,气吞万里,豪情万丈! 李利继续说道:“以我一家之力,守并州足以,若要进攻袁绍,却是远远不及。是以,我此番前来长安,劝叔父把兵马予我,又来相劝世叔。若关凉兵权不能统一,我实在不能安心东进,还望世叔海涵,还请世叔成全!”说完,李利站了起来,起到中间,对着马腾深深一躬。 马腾这会,已经是心乱如麻。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说服马腾 马腾一会儿想,原来李傕交权,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会儿又想,要是自己拒不交兵权,李利会怎么样?各种权衡,各种利弊,在马腾心中滚滚而过。到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马腾看向李利,道:“既然惠民有此雄心远志,我作为长辈,岂有不成全之理?也罢,我手下那些歪瓜裂枣,既然惠民看得上,那就交给惠民去费心思吧。” 李利大喜,忙忙一拜,然后看着马腾,郑重的道:“若大事得成,日后只要马氏不负我,我亦必不相负马氏,此誓天人共鉴之。” 马腾听了这句话,脸上这才浮起一缕微笑来。他看向李利,打趣道:“惠民,若老夫刚才不答应你,你当如何?” 李利笑而不语,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再说难听话呢。马腾见李利笑而不答,心中便已有数。又寒暄几句,就对马超道:“孟起,陪惠民去大营,我更衣披甲,随后就到。” 马超站了起来,带着李利走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了马腾、马休、马铁三父子。马休就急道:“父亲大人,真要将兵权交予那李利么?到时我们马家怎么办?” 马腾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马休,道:“不交?不用等到中原诸侯来打函谷关,我们马家覆灭,就在旦夕之间。” 马休听明白了马腾的意思,不禁惊讶的张大嘴巴,吃吃说道:“他,他,他怎么敢?” 马腾叹道:“他有什么不敢?别看李惠民年纪小,但他大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人,能抢袁本初并州、还想着打到袁本初老家去的狠人,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但凡你们兄弟几个出息点,我何至如此。” 马腾心中真的是不舒服啊。李傕的子女也没一个出息的,嫡子才几岁。但招架不住他有个能力出众的亲侄子李利啊。李利的存在,直接就把关凉所有世家、文武官员家中的子弟给比下去了。简直没有一个能相提并论的。 想到这里,马腾便开始当场教子了:“惠民心性坚毅,是天生做大事的人。既然是他决定的事情,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以达到他的目的。既然这样,我何不允了他,好为我马家留一条后路?今日是他求我,若我拒了他,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惠民说的没错,既然中原诸侯迟早要来攻我,我何不趁中原方乱,率先出击?只是我与稚然都无这般精力与手腕,以后就只能看惠民的本事了。惠民日后若成了事,想起今日情份,依他的性子,想来也必定不会亏待我马家。如此,马家富贵长远可期也。只是你们俩个以后见了惠民,千万不要像今日这般失礼了。惠民不计较,他麾下的人见了,会不计较吗?惠民能宽恕你们,但却也是在消耗两家的情份,等情份耗尽,以后马家真要是出了大事,只怕就无人相救了。切记切记!” 马超陪着李利走了出来,马超看着李利,心情复杂得很,他也不知道这是啥滋味。有跟着李利一起做一番大事的期待与喜悦,又有着忽然朋友、合作伙伴摇身一变成为直接上级的忐忑不安。李利看出了马超的情绪,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他知道,这一切,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马超他自己会调整过来的。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李利就看着马超,诚恳的说道:“孟起,陪我去营中吧,到时我们一道出关,让中原的诸侯们,也见识见识我们关凉好汉的本事!” 马超听了这话,情不自禁的把胸一挺,大声道:“好!” 马腾的军队,可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歪瓜裂枣。这些可都是追随了马腾多年的骄兵悍将。也幸好李利是真有本事,这几年的战绩就实打实的放在这里明明白白的。李利不但窝里横厉害(打郭汜、樊稠),对外战争也厉害啊,打袁绍抢并州,跟着又打并州诸胡,以一己之力压服南匈奴。这份本事,凉州的兵将长期与羌胡杂居,心里那是佩服得很。跟着李利,并不丢人。反而可能会比马腾更有前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接受呢,没看大公子马超和凉州勇将庞德,都站在李利麾下,分列左右,毕恭毕敬的么。 马腾也如同李傕一般看得开,既然决定放手了,那就绝不拖泥带水,绝不留恋。把事情一交待完毕,就施施然起身走了。马腾离开的那一刹那,心中甚至还有一份莫名的轻松。也罢,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当个富贵闲臣吧。未来,迟早是年轻人的。孟起和惠民意气相投,想来惠民也不会亏待了孟起。只要有孟起在,未来马家就差不了。 至于李利是成是败,马腾并没有刻意去想。有很多事情,只有做过了,才知道结果的。反正不成功,结局都是那样,又何必多想呢。 接管马腾的军队之后,李利更忙了。他把马超和庞德派到了贾诩麾下闭关学习去了。等马超和庞德培训完之后,他们就会回来,到军队中主持新一轮的整训。 在这里,李利心思想得比较细。刚接管马腾的军队,若是让并州团队来负责整训的话,估计这里的兵将们会产生抵触心理,觉得自己是刻意针对他们。但让一直带兵的马超和庞德过来的话,应该就会顺利许多了。 将来整训完成之后,再带上他们出去打上几仗,然后再借机把编制打乱,各部混编在一起,那很多隔阂就会无形中淡薄、消除了。而马腾在这支军队身上打下的烙印,也将会被慢慢磨去。以后,应该也没有人想起,自己是马腾的兵了,对外只会说,自己是李利的兵了。 李利允许军队有山头主义的存在。但所有山头主义的老大,只能是一个,那就是自己。军权,在这乱世,才是保命的最佳手段。李利下定决心,一定要收回关凉兵权,攻打袁绍是一方面,不能容忍关凉兵权外落也是一方面。 李利接收了李傕和马腾的军队,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比李利官拜骠骑将军还要让人吃惊。长安无论公卿、士民,听得这个消息,都是为之一震。 天子在未央宫中,更是惶惑:“他想干什么?他想步董卓后尘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离开前夕 不管天子怎么想。长安城乃至于关中、凉州的天,彻底变了,这却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在得知李利执掌关、凉、并三地军队,成为关中最高军事统帅之后,无数人更是趋之若鹜。比李利官拜骠骑将军更要来得殷切。区区一个骠骑将军,比起李利现在所掌控的军队,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马腾投之以桃,李利自然会报之以礼。 大朝之时,李利上奏,称马腾为稳定凉州局势、保护汉朝国土完整,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如此殊功,不能不做嘉奖,请朝廷拜马腾为太尉、增食邑二千户。 年初,太尉杨彪、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皆因事而罢。此时司徒为赵温,杨彪起复为司空,张喜为太常卿,独太尉之位虚悬。李利得了马腾好处,遂将这桩好处,送将与马腾。 驭人,无非是名、利、威。这三公之位,是这世间仕途的顶点,无数士大夫眼馋得要死,这次就让马腾坐一坐,感受感受这三公的风光。也算是酬他之恩情了。 国家封拜大臣,天子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自然是要让大臣们一起讨论。现在李傕是大司马,位于三公之上,李利又执掌关凉兵权,哪个敢反对? 于是廷议一片附和之声。只是孔融等几个人站了出来唱反调,说是关、凉残破,这几年稍得恢复,丁口不多,奉养天子与朝廷还有些吃力,所以大臣的食邑不宜太多。是以,最后批复下来就是马腾拜太尉,增食邑千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随着两处大营的兵马整训接近尾声,李利也开始出手了。他要对付的,是关中和凉州各处盘踞的一些小军阀,这些人一共有八部。分别是张横、梁兴、杨秋、侯选、程银、马玩、李堪、成宜。 李利既然铁了心肠要收兵权,把自家亲叔父都弄回去退休养老了,又怎么会让这些人继续存在?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正是如此。 李利一声令下,徐晃、李暹、马超、庞德,各率一部精兵,从东边开始横扫。但有不服者,立灭之。战事历经月余,除了张横、梁兴反抗激烈,战死阵中之外,其余诸将,纷纷率部归降。 这些人的部队,打散整编又花了李利将近月余时间。所有一切事情都忙好之后,李利拿过文书一看,不禁心花怒放。经过一番整训、合编,此时在关中,他计有步骑五万。要知道,关西出将,关东出相,此时关凉兵马的战斗力,那真是厉害得紧。有如此雄兵在手,他对付袁绍,心中又多了些把握。 骠骑将军幕府可设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令史等数十人。有官骑、鼓吹各一部。 李利诸事已毕,打算回并州。遂上表朝廷,奏请荀攸为并州刺史,贾诩为骠骑将军府长史。至于其他职位,李利暂时也想不到好的人选,就先空着吧。 至于他要发兵打冀州这样的大事,他除了对李傕和马腾实话实说之后,其他人他是半个字都没有说。这样的大事,一定要保密,以免走漏风声。而且在朝堂上贸然说了出来,搞不好就会有无数人站出来反对了。 朝臣们,可是有很多人内心深处都是盼着关东兵马打过来的。毕竟关东的袁绍、曹操等人,和朝臣们才是一个阶级的自家人。都是士大夫、门阀么。再看李傕之流,一个个都是粗鄙武夫。哪里有什么共同语言嘛。现在的温驯,只不过是迫于凉州的兵威罢了。 李利对于这一点,心里可是明白得很。走的时候,李利把长安所谓的文章三友,给征辟了两个。孔融他不太好动,就把祢衡和杨修给弄到自己幕府里来了。李利心想,老子前去打仗,你们在后方饮酒作乐,然后还写文章骂老子,可不能让你们痛快了。都跟我一起去沙场见见尸山血海吧。或许对你们的未来,也是一种磨砺。 李利不怀好意,结果征辟了杨修和祢衡之后,其余诸家仿佛是突然开了窍一般,都纷纷开始把自己家的子弟往李利身边塞了。 王桀来了,韦康来了,司马朗来了,张芝的儿子张琅来了,士孙瑞的次子士孙葳来了,赵温的侄孙赵恪也来了……其他小家族的子弟和不得志的太学生们,更是数不胜数。 李利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受欢迎了?还是旁边的贾诩给他解了心中之惑。贾诩笑道:“将军如今身份贵重,这些人成为将军门下之客,正是一登龙门,便身价百倍。将来他们的仕途,也会好走许多。” 李利不禁唏嘘:“他们当初不是嫌弃我叔侄皆为一介武夫,不愿相投么。”当年他去河东,想招募几个士子当帮手,应者寥寥。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贾诩捻着胡须笑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大将军何进,一介屠夫,不也为世人所鄙,然骤登高位,连夜相投者则如过江之鲫。比将军此时,却是更要热闹。” 李利转念一想,也是啊,这人,无论什么时代,都避免不了势利眼。捧高踩低、跟红顶白这才是人之常情啊。何进一个杀猪的,被世人嘲笑,那又如何,当年何进权势滔天之时,海内名士,乃至于袁绍、曹操等不都是他的小跟班么?自己好歹出身要比屠户好些吧。人家前来相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通之后,李利就大手一挥,把事情交给贾诩了:“文和,你斟酌着办吧。”他的幕府,是要多补充一些办事的人了。接下来他要干大事,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要离开的时候,李利又为留守兵马开始头痛了。兵权是收上来了,快乐是挺快乐的。可是全部重任也都压在李利一人身上,这责任也是大得很呐。关中、凉州的安全要注意。别的不说,皇帝手里还有一支兵马呢。为了避免让天子和朝廷反应过激,再加上羽林军的战斗力实在是不堪一提,李利也就没有对段煨掌握的这支部队下手。可是也不能不做防备啊。 羽林军还是其次,最最关键的,还是河内的刘备,自己是费尽心思把这尊大神给请来了。可是自己一直都很忙,也没什么空去与刘皇叔联络感情。接下来自己的全部精力又要放到并州、冀州去。要是刘皇叔趁这个机会在背后捅自己一枪,那自己就真的是要凉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兵至并州 思来想去,李利就把徐晃给喊了来。别人他不放心,徐晃他是绝对信得过的。毕竟大家都是凉州系统的,徐晃又跟他很多年了。 徐晃来了,李利就对徐晃道:“公明,我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徐晃听了,就躬身拱手道:“将军有令,晃在所不辞!” 李利就道:“我将提师回并州,守卫关、凉重任,就托付于公明了。” 徐晃一听,不禁大惊。关、凉这么大的地盘,交给他,他这小身板却是扛不住。不是徐晃推脱责任,实在是他自认为没这个能力。地方太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徐晃就忙拜谢道:“将军,如此重任,晃岂敢一肩挑之?晃自认才具不足,还请将军另选良材。” 李利听了,仔细一想,觉得以徐晃的资历,在关中,难免会受李傕、马腾等人的影响,做事会畏手畏脚放不开。再一琢磨,索性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把钟繇给调回来。让他主持关中诸事,节制诸将。 等钟繇风尘仆仆的赶到之后,李利就把钟繇给喊了来,面授机宜:“元常,我去并州,你留下来,在此主持大局,节制公明和令明等将,守卫关、凉。尤其要注意函谷,不得让玄德兵马接近函谷关一步,切记切记!” 李利遂又上表朝廷,表钟繇为司隶校尉、使持节,镇抚关中。又留徐晃、庞德、李暹等将,率二万兵马,分守关、凉各处关隘。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利带着三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并州而去。到了并州,李利到了太原,却仍不停留,仍然一路向北。沿途,又有无数军队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李利的大军之中。 张绣、张辽、甘宁等大将几乎全部到齐,就连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和右贤王去卑都带着兵马赶来了。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利要搞大事情了。 马超、杨秋等战将那自然是喜不自胜。有仗打,总好过天天闲着。他们想要往上爬,想要实现自己曾经的梦想和抱负,除了打仗,别无他途。 至于幕府中其他人,则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啊?我们是来并州历练刷资历的啊,怎么突然就要上战场了? 并州新任刺史荀攸自然也是知道李利的打算的。在他的精心调度下,源源不断的粮食被组织起来,日夜兼程送到了李利的军中。 杨修与李利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以前也打过交道。这次,幕府中有许多人按捺不住了,于是便怂恿杨修来问李利,试探下李利的口风,看李利是要干嘛,怎么带着他们一路向北了。 杨修心中其实也是非常好奇,于是就跑来见李利。把自己的来意向李利一说。李利听了顿时就笑了,他抬眼去看杨修,笑道:“德祖可是怕了。” 说认真话,杨修长得是真帅。身上兼具杨、袁两大世家之优点。身材修长高大,面如冠玉,不管放在哪个时代,用什么眼光来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李利就恶意满满的想,历史上老曹把杨修毫不犹豫的给杀了。到底是嫉妒其才还是嫉妒其长得太好?曹操后来都惟才是举了,他什么人才容不下?搞不好就是因为杨修长得太好看,又天天在曹操跟前晃,还老干让曹操不顺心的事,曹操这才心生怨气痛下杀手的吧? 杨修一见李利如此问,立马就是把胸脯一挺。杨修自幼聪慧过人,遍读诗书,骨子里骄傲得很。他岂能让李利给轻看了。便忙道:“吾岂惧哉。只是好奇将军行止,又有同僚不断相询,故此来问耳。若事涉军机,却是杨修的不是了。” 李利哈哈笑了起来:“说给你们听也无妨。德祖,我打算对袁本初动手,你以为如何?” 杨修听了,顿时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李利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要知道,袁绍此时,拥有冀州和青州,还把幽州的公孙瓒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啊。在这个时候,袁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强。现在李利居然说,他要带兵去打袁绍。这是想干什么?他这是想不开了,要去送死么? 杨修听了,回过神来之后,立马就劝道:“将军如何如此不智。袁氏强大,不可力敌。将军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何苦来哉?” 杨修说话很不好听,李利虽然觉得刺耳,但也知道杨修这是一片好心。换个别人来,都不会开口劝李利,甚至可能巴不得李利就这样冲上去,然后痛痛快快的死在袁绍手里呢。 李利眯着眼笑了起来,他看着杨修,言语温和:“德祖啊,你不懂军事,这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自寻死路过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打过没有把握的仗了?你放心,我家里娇妻美妾,幼子刚刚出世,人间很美好。我还不想死呢。你去吧,把我的意图,说给他们听。” 杨修见李利一脸坚毅,知道自己再劝也是起不了作用。于是就脚步踉跄的到自己的营帐中去了。 杨修刚一走,李利眼中寒光就是一闪,他道:“兴霸何在?” 甘宁闻声就从帐外走了进来,拜道:“将军唤我何事?” 李利道:“你带人去传我将令,今夜仔细巡营,若有外逃者,立斩无赦!” 甘宁拱手一拜:“诺!”然后就退了出去。 李利端起酒杯,独坐大帐,眼中神色随着灯光,明灭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修回去之后,他营中还坐了许多人在等他的信息呢。见杨修回来,便忙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相问,杨修苦笑一声,既然李利没有打算瞒着,他自然也不会相瞒,于是便道:“骠骑将军欲引军攻冀州,是故率部至此。” 众人一听顿时就炸了。“什么?要打冀州!” “这不是找死么?” “完了,我们怎么办?” 看着吵成一团的场面,杨修顿时苦笑不已。 祢衡看了杨修一眼,他对杨修很满意,就是杨修这个性子,太老好人了点。祢衡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吵什么!” 众人陡然听得如此大声,不禁全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祢衡。 第三百五十章 两路出兵 祢衡看了众人一眼,站了出来。他环视一圈,心想,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有好处的时候就全涌上来了,现在面临可能存在的危险时,却又不知所措怨天尤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难道不知道欲取先予的道理,没有付出,凭什么坐享其成? 祢衡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讥道:“你们可是自愿来的,李将军可没有绑着你们来。人家是骠骑将军,干的就是行军打仗的事。不然人家不在长安城中享福,跑到边地来干什么,看风景吗?你们这会才反应过来,何其蠢也!” 众人听了,顿时大怒,便纷纷与祢衡吵了起来。祢衡这些时日正是无聊,于是火力全开,以一敌多,丝毫不落下风。杨修在旁看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忙把众人给劝开。一众人等得了杨修的劝,这才前后离去。 等大家离开之后,帐中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司马朗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便道:“李将军行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也不知道此番行险,是否能够成功。” 祢衡撇嘴道:“伯达你就放心吧,我虽不喜李将军,但他做事还算靠谱。观他自去河东之后的行事风格,何时吃过亏来?” 几人又闲话一阵,这才各自散去。晚上,杨修独卧榻上,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实在是想不到李利会突然想到要对冀州下手。想来冀州方面,袁绍也是毫无防备吧。杨修在心中盘算着李利胜利的可能性,以及李利获胜之后,这天下局势的变化。一时之间,不禁想得是心神动摇,难以自己。直到许久,这才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鼓响之时,大家都醒了过来,出来一看,发现一个个都是顶着黑眼圈,不禁会心哈哈大笑起来。 到李利大帐时,杨修脚步不禁一顿,祢衡跟在他身后,问道:”德祖,为何停步不前。”杨修没有说话,神色凝重。祢衡顺着杨修的目光抬眼一看,不禁也吓了一跳。只见李利的大帐外,高悬着几颗人头。仔细一看,熟悉得很,却正是随李利一起北行的幕僚,昨晚上还刚见过呢。 司马朗,王桀等见了,心中也是一愣。又不好去问李利。刚好甘宁在旁行过,司马朗就喊住甘宁:“甘将军,这些人?”司马朗用手指了指。 甘宁看了司马朗等人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想着弃营而走。嘿嘿,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得了消息,要去相靠袁绍,是以我请了将军之令,通通抓回来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众人听了,顿时就沉默不语了。他们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但又觉得李利没错。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很,一言难尽。李利在大帐中见了诸人,见众人一脸沉重,心想,上了我的船,还想跳下去,晚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再有想跑的,营门口悬挂的人头,就是榜样。 公孙瓒在易京临河而守,一边坚守一边屯田。与袁绍死耗。他期间也与黑山军联合过,一起发动过反击,可惜效果不太好。冀州到了袁绍手里,逐渐开始稳定。各郡国一些叛乱分子纷纷被袁绍平定,而袁绍麾下,确实也是人才济济,把冀州给治理得井井有条。冀州本身就是富庶之地,一旦拥有了比较良好的社会秩序之后,它庞大的底蕴顿时就爆发开来了。袁绍就是凭借着冀州深厚、强大的资源,硬生生把公孙瓒给按死在了易京。让他进不能进,退更是不能退。 公孙瓒现在其实也是骑虎难下。他杀了刘虞,幽州后院也已经起火了。刘虞之子刘和以及刘虞的旧部,甚至是胡人,纷纷起兵反抗他的统治。他这时的情况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要是不能彻底打败袁绍,等待他的结局就一定是他的势力土崩瓦解,然后被袁绍轻松吞并。 袁绍也写过信给公孙瓒,说咱哥俩别打了,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呢。两边都罢兵怎么样?公孙瓒又哪里会上这种当。他想自己要是听了袁绍的一退兵,自己要面对幽州境内多如牛毛的叛军,到时一定会焦头烂额。而袁绍则可以腾出手来,把黑山军张燕给收拾掉了。到了那时,自己内有叛乱,外无强援,拿什么去跟袁绍拼?所以公孙瓒到后来,连袁绍送过来的信看都不看就扔了。罢兵?那是休想,就是死,也要耗死在易京。绝不后退一步。 李利带着大军到了边境,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联系黑山军和公孙瓒。有时候,这敌我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黑山军张燕和幽州公孙瓒在李利心中,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要是贸然联系他们,然后一起商量怎么对付袁绍,搞不好李利就会成为公孙瓒手上的棋子了。等三家合力把冀州给打败了,到时这胜利果实,分给李利的又能有多少呢? 李利在大帐中,把地图悬挂了起来,与贾诩一起研究。最后决定,兵分两路。自己带着马超、呼厨泉等人,出代郡,走飞狐道,取常山关。让张辽、张绣带二万精兵,出井陉,入常山国。 贾诩就对李利道:“井陉天险,道路难行,何必分兵,莫如合至一路,先攻取中山,直扑袁绍大军之后,以解公孙之围。而后与幽州兵马合至一处,如此,冀州震动也。” 李利何尝不知道这样干最好。可是他就是不想先行和公孙瓒联合啊。不趁着袁绍和公孙瓒死磕的时候,先抢一块地盘下来,这不是李利的风格。 李利就一摆手,笑道:“无妨,我先入代,击中山。袁绍闻信,必使大军来阻我。如此,常山必无防备。到时文锦与文远再引兵发动雷霆一击,破井陉而入常山,大事可期也。” 李利的想法就是,以自己的主力和匈奴胡骑为诱惑,把动静弄大点,摆出一副向易京进军救援公孙瓒的架势来,以吸引袁绍的注意力。 自己引大军而来,袁绍闻信必定大吃一惊。为了抵挡自己,他一定会四处调动兵马,来阻拦自己。冀州再繁华,也经不起自己、张燕和公孙瓒三方的压力。到时,只要袁绍一调动兵马,那么机会就来了。到时张绣和张辽,自然就会主动寻找战机。还怕进不了常山?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兵临中山 `此时已是秋天,北方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微凉。李利带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代郡。沿途毫不停留,自代郡直下中山国。 汉朝的飞狐道,特指王霸所筑之道路。东汉建武十三年,诏王霸将刑徒六千余人,与杜茂治飞狐道,堆石布土,筑起亭障,自代至平城三百余里。就是这条路。 这是恒山中的一条峡谷,沟通并、冀两地,通往幽州的要道。一路疾行到了灵丘,李利停了下来。灵丘县令闻得城外有大军滚滚而来,不由大惊,忙登城而望,只见城外黑压压一片,兵马压根就望不到边。灵丘令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叹道:“我今死此矣。” 刚要回去交待后事,就见前方军阵之中,一名骑士策马急驰而来,到得城下,仰首高呼道:“灵丘县令可在?” 灵丘令扶住垛口,探出头来,颤声道:“本官在此,”刚说完这四个字,便见下面的那员骑士又开声了。 “奉我家将军之令,着尔速去准备吃食、粮秣,差人送将出城来。不得耽误!”言罢,便又打马,向大营而去。 灵丘令听了,只疑身在梦中。这什么意思,这么多兵马来了不攻城,只要自己准备些粮食送出去?发愣了一会,灵丘令这才反应过来,嘿,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算了算了,既然对方只要粮草,那就多准备些送过去吧。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灵丘令亲自押送着粮食、酒水以及牛羊等牲口,送到了李利营中。李利于百忙之中,见了灵丘令一面,闲谈几句,李利见灵丘令手足无措,不禁心中暗笑,于是便道:“县令,你不想问问我想干嘛?” 灵丘令心中暗暗叫苦,还以为是谁呢,谁知道来了这么个魔王。代郡挨着并州,李利在并州做了什么,灵丘令心里如何不知道。强抢并州,压服诸胡,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李利在并州那真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人的名,树的影,现在李利更是官拜骠骑将军,位高权重,又突然引兵到了灵丘,你让灵丘令心里如何不紧张。 灵丘令暗道,你别问我想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要是想要灵丘,我二话不说就把地方给你腾出来。灵丘令苦着一张脸,对道:“骠骑将军做的都是大事,下官岂敢多嘴。” 李利哈哈一乐,站了起来,看着灵丘令道:“我也不为难你,后续会有粮草送到这里来,你须替我看好了,少了一粒粮食,小心你的脑袋。” 灵丘依山靠水,是个好地方。滱水绕城而过,是天然的屏障。李利决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后勤基地,留一部兵马于此,守护粮仓。至于灵丘令,想来在大势面前,他自然会知道如何选择。这个世界,不要命的名士豪杰虽然多,但更多的还是惜命的普通人啊。 灵丘令自然不会辜负李利,他满口答应了下来。守好灵丘没问题。公孙瓒和袁绍正在易京那里对峙,幽、冀的兵马谁会跑到这里来?就是黑山军都不会来。所以守灵丘这个任务对于灵丘令来说,没有半点风险。而且灵丘要是成了李利大军的后勤转运点,灵丘真要出了紧急情况,李利自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吧? 打发了灵丘令,李利留下一员偏将守灵丘,自己稍作歇息,便又带着大军,进入中山国境内,直扑广昌。 到了广昌,李利派呼厨泉和去卑打广昌,又命马超引精兵五千去取常山关。呼厨泉不想去打攻城战,便对李利道:“将军,我去取常山关如何?” 李利把眉一皱,道:“常山关险峻,有恒山滱水为凭,你确定要去?须知拿不下常山关,我可要军法从事!” 呼厨泉顿时就怂了。只好恹恹而退。到了外面,便与右贤王去卑道:“吾族方有兴盛之兆,李将军又征吾族健儿,征战不知何时能休,若连年如此,吾匈奴危矣。” 去卑心想,要不是李将军,你这混帐东西能回西河?只怕坟头草都几丈高了。李将军让你做了单于,给了我们匈奴放牧的地盘、互市的好处。现在让你做点事,你就如此不痛快了?呼厨泉,你要搞清楚,我们本来就是降臣,当年大匈奴的荣光,早就烟消云散了好不好?就是匈奴人全部死光了,那也是命! 去卑口里敷衍着呼厨泉,心里却是转着念头,等会是不是要去找将军告这家伙一状,呼厨泉仗着自己是单于,越来越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互市他没出什么力气,利益的大头却都被他给占了。这怎么行? 匈奴人把广昌给围了,广昌令看着这铺天盖地的胡骑,顿时就只觉得天都塌了。这是什么情况,胡儿怎么突然南下了,还居然打到广昌来了? 这一刻,广昌令就无比痛恨起袁绍和公孙瓒这二人来。他想,要不是这两人不顾大局,互相攻伐,北边防线怎么会如此空虚,胡儿怎么又会轻易进入汉朝腹地。广昌令一边召集兵马、民壮守城,一边又派了飞骑出去,向袁绍告急。可不能让胡骑进城,不然,满城男女老少,还能有几个幸存? 到了城下,呼厨泉看着右贤王道:“右王乃族中勇士,此番头阵,就由右王去打。我匈奴健儿的名声,就全靠右王了。” 去卑心中破口大骂呼厨泉阴险,于是便咳嗽几声,说道:“单于哪里话来。我一介老朽,连骑马都很勉强了,又如何能率众冲锋?单于当年在外,征战四方,所向披靡,这才是我匈奴勇士们的典范。今日此战,全凭单于一壮我匈奴声威了。” 呼厨泉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目光死死的看着右贤王去卑,似乎是在说,老匹夫你敢不去? 去卑也毫不退让的睁大眼睛看向单于呼厨泉,眼神中也同样在传递信息。单于,不管你是想借刀杀人,还是要损耗我部实力,你可千万别误了李将军的大事。广昌城要是拿不下来,你可就完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了半晌,或许最后是呼厨泉读懂了去卑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先行退让了。呼厨泉目光低垂,疲倦的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右王老了,那就在营中好好歇息,此仗以后啊,右王就不要出来了。一把年纪了,也经不起折腾。”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攻打广昌 去卑人老成精,这些明嘲暗讽的话,他只当没听见。反正自己不是打头阵就行了。呼厨泉无法,只好亲自出马,带着本部兵马,汹涌而出。他指挥着麾下的左右谷蠡侯和校尉、当户们,把广昌城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又着人前去喊话劝降。 “城中的人听清了,速速献城出降,可得活路。否则,城破之日,尔等俱为齑粉!” 燕赵之地,自古就多慷慨男儿。这里的百姓,打过胡人,打过盗匪,彪悍、尚武那是深入到了骨子中的。又哪里会因为区区胡骑的一番恐吓而献城投降,那不是他们的性格和风格。打不打得赢且先放一边,先打了再说。 城下的胡骑刚喊完话,城楼之上,咻的一声,就是一支冷箭射了过来。钉在胡骑的马前,差距不足一尺。胡骑吓了一跳,打马转身就走。城头之上,却是传来一声叹息:“可惜了。” 有人便取笑道:“赵二哥今次怎的如此大失水准,莫非是昨晚在婆娘身上折腾久了,耗了元气?”那赵二的笑骂声和众人哈哈哈的哄笑声顿时在城头之上响起。 胡骑跑了回来,向呼厨泉汇报,呼厨泉不由大怒,心想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匈奴勇士的厉害。 呼厨泉跟着他兄长於夫罗混了那么多年,一身本事也已经历练了出来。广昌城的城墙并不是很高大。呼厨泉先派人制造了一些简易云梯,然后一边着弓箭手于城下发箭压制,一边派了勇士顺着云梯向城头开始攀登。 鼓号声四起,天地为之而肃杀。广昌城头之上,刚才的欢声笑语也不见了。一队队士兵站在垛口,张弓搭箭,瞄准了敌人开始射箭。城头到城下,这一片天空,全都是黑压压的箭矢呼啸而过,每一刻,都会有人中箭,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尘埃之中。不过谁也没有空去理会他们,弓箭手们,只恨少生了两只手,恨不得把箭筒里的箭矢在一瞬间全部射将出去。 云梯上的匈奴勇士,也一个接一个的跌落下来。守城战,到这个时候,已经被汉人发扬到了极致。什么开水、金汁、石灰,滚木擂石,只要有的,就统统都往下面砸。广昌令提着剑,在城头东奔西跑的督战,见城头的物资不足了,又指挥民夫们下去拆屋扒房。然后把土石木头都运上来。 广昌令红着眼睛,咬着腮帮子,大声喊道:“快、快,都给本官快点!绝不能让这帮蛮夷进了城!打退他们,坚持住,我已经向袁将军报信请援,很快,我们就有援军了!” 呼厨泉看着本部的儿郎一个一个的倒在了广昌城下,他的心简直在滴血。这都是他的老本啊。死在这里,太不值当,太亏了。匈奴人很勇敢,打得也很顽强。只是,广昌城这不高的城墙,却牢牢的把他们给挡在了城外。 他们也一度冲上了城头,只是,又被广昌令带着督战队,给硬生生赶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好退却。 这样的拉锯战,打了两天。第二天的战争结束之后,呼厨泉再也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他在牙帐,对着右贤王去卑大声咆哮道:“明天,就该你上了。要是你还敢推脱,我就先斩了你祭旗!” 呼厨泉心想,去他娘的,要是去卑这老混帐不肯顶上去,我也不去管那么多了,爱谁谁吧。李利真敢追究自己,自己一定要把官司打到长安去,实在不行就反了他娘的。 去卑看着呼厨泉一脸狰狞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一直坐壁上观,估计呼厨泉就真的会罢兵不打了。这虽然也是他想看到的,毕竟只有把事闹大了,李利才可能出面收拾呼厨泉嘛。但李利治军极严,向来说一不二。要是他们因为内讧而导致广昌城拿不下来,呼厨泉固然倒霉,他去卑也必定跑不了。 既然如此,去卑也没有办法了。于是就抱拳对呼厨泉道:“单于这两日辛苦了,且先少歇,本王明日就率儿郎,替单于出征。踏平广昌。” 呼厨泉冷笑一声,心想凭你也配说踏平广昌,本单于都没有做到的事,要是让你给干成了,岂不是笑话?正欲讥讽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给吞了回去。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是撩拨去卑的时候,万一这老家伙借机生事,又不去了怎么办? 去卑出了大帐,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笑着离开了。单于啊单于,明天本王就让你开一开眼界,让你知道,这仗该是怎么打的。 第二天一早,吃完了饭后,战鼓又震天动地般的响了起来。去卑把部众聚在一起,指挥着他们在广昌城下雁字列开,广昌城头,官民看到城下,又是黑压压的一片胡骑,不禁顿生无力之感。胡儿实在是太多了,前两天他们靠着坚定的信念和勇气撑到了现在。如今,城防物资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充沛的体力也已经透支了,人员死的死,伤的伤。结果好不容易打退了胡人的进攻,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支匈奴的生力军?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城头之上,一片沉默,无数人都拿眼去看广昌令。广昌令倒是个硬骨头,他这两天喊来吼去,喉咙早就冒烟沙哑。这会看大伙儿都看着他,他强撑着疲倦的身躯,哑声道:“自古汉、胡不两立,吾誓与广昌共存亡!匈奴人想要进城,除非从吾尸体上踏过去!” 众人听了,感其壮节,纷纷拱手齐声道:“愿听县尊之令,与广昌共存亡!” 广昌令听了,脸上裂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大伙儿听令,等会打起精神,好好杀敌,杀一个够本,杀两人便是赚了!” 有人就看向城外胡骑,奇怪道:“鼓声响了半天,胡儿怎么还不进攻?”古代行军作战,靠人传令,太远的距离效率就比较低下了。一般都是由鼓声、旗号来控制军队的行止的。这会进攻的鼓声响了半天,去卑却一直压着部队不让动。别说广昌城中的汉人奇怪了,就是后面的呼厨泉,也不知道去卑这个老狐狸在玩什么花样。 去卑在震天的鼓声中,带着护卫随从,直奔广昌城下。他本来是想一个人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别被汉人的神射手给暗算了,划不来。 就见去卑对着城头开始喊话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轻取广昌 去卑打马走到城下,抬头对城头扯着嗓子大喊道:“城上的人且听清了。吾乃骠骑将军帐下大将,匈奴右贤王去卑是也。骠骑将军奉天子旨意,前来讨伐不臣。吾今奉命,来取广昌。将军有令,降者不杀、概不追究。尔等可速出城以迎王师。否则大军一旦入城,百姓何辜?尔等亦为齑粉耳!” 城头听了,顿时就是一阵骚动。广昌令与一众官吏面面相觑,骠骑将军奉旨讨伐不臣?城下的胡骑是骠骑将军帐下兵马?那这仗还要不要打? 别看袁绍霸占了冀州、青州,但朝廷和天子,在底层官民心中的份量,还是很重的。真要没人在乎汉室,各路诸侯早就扯旗造反了。哪里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很多人心里就在想,这城外胡骑要真是李骠骑麾下兵马的话,似乎这仗,也用不着打了吧。李利的名头,广昌城中还是有很多人听过的。 毕竟冀、并交界不说,那并州还是李利硬生生从袁绍手里抢回去的。而且李利在并州,与胡儿大小数战,直打得几十万胡骑乖乖退出并州,把原来霸占的地盘又乖乖吐了出来。这份本事,北地男儿都佩服得很。 再加上,李利自主政河东以来,就非常注意自己名声的塑造。当然,他的一系列政策,也确实是给百姓带来了许多的利益和便利。实打实的好处落实下来,就是再倔强的人,也很难不说李利的好话。 冀、并两州交界,两州的居民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商队以及亲友故旧传来的消息,让冀州百姓十分羡慕并州百姓的生活。降田租、免口赋、分田地,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落到他们的身上啊? 而且,李利从河东一路打到并州,前阵子又在洛阳打了一仗。却是从来没有说过李利嗜杀的消息。李利的军队军纪森然,号令严明,一点儿都不符合人们心中凉州军的印象。 现在,有了朝廷的名义,去卑再把李利的大旗给抬了出来。广昌城中,人心顿时就乱了。有的人想归降,有的人想坚守。 县尉就转头对广昌令道:“县尊,既然是朝廷兵马,不如便开城以迎,如何?” 广昌令心想,这怎么行,仗都打了两天了,死了这么多人,城外匈奴人岂肯罢休,就算他们严格执行李利的军令不敢扰民,那我该怎么办?可不能就这么降了,再坚持坚持,说不定援军就到了呢。 于是广昌令就摇头道:“本官守土有责,岂能弃城?且胡儿向来狡诈,孰知其言是真是假?若为哄骗我等,城开之后,我等皆是罪人也。莫如坚守广昌,与胡儿周旋,行那缓兵之计。待得援军来,胡骑必退也。” 县尉心中大骂,你妻儿老小在邺城,你死了也就死了。我家世代在广昌,这是要拖着乃公给你陪葬么? 县尉哪里肯干这种亏本的买卖。在县尉看来,袁绍再大,也不能大过朝廷去。毕竟袁绍还当着汉朝的官呢。现在朝廷兵马来了,不管他们来是什么目的,让他们自己去找袁绍,大人物的事情,咱们招惹不起,远远躲开就好了。这吃人的世界,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人,那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我管你那么多? 于是县尉就劝道:“县尊,匈奴归化已久,非是塞外胡儿可比。我等欲行缓兵之计,他等岂能有不知之理?若惹怒城外胡骑,到时玉石俱焚,为之晚矣。” 广昌令把头又是一摇:“不然,吾闻李骠骑用兵,麾下兵马与百姓秋毫无犯,就算城破,百姓也不会遭无妄之灾。” 县尉气得鼻孔里直冒烟,你刚才还在质疑城外的胡骑在说假话骗你,现在又直接承认这是李利的兵马了。你这双标,玩得很熟练啊。 城外一声声的战鼓,让县尉心中胆战心惊。这会为了家族的安危,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于是便上前一步,低声道:“县尊若不愿打开城门,休怪下吏不客气了。” 广昌令闻言,不禁讶然,再看向县尉时,只见这平日里对自己恭顺得很、被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得力佐贰官竟然是如此的陌生。他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顺口就道:“你待如何?” 县尉以刀拄地,看着县令,一言不发。 广昌令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拿手指向县尉,想要再说些什么,嘴唇蠕动几下,却又始终没有说出口来,最后,满腹牢骚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吾有何面目见袁将军乎?” 县尉心想,李利的大军压境,袁绍这会只怕是手忙脚乱,哪里还会有心情理会你这个小官儿?趁早开城降了就是。到时两边打起来,不降的一定死得快。 见广昌令颓然退在一旁,县尉当仁不让,就冲到了垛口处,向下大喊道:“原来是李将军麾下兵马,右贤王还请稍待,下吏这就开城以迎王师!” 不一会儿,城门就缓缓打开了。县尉在前,带着一帮士绅迎了出来。去卑眼光一扫,就问道:“县令何在?” 县尉拱手道:“禀右贤王,县令身体不适,已回宅歇息去了。” 去卑人老成精,脑袋一转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便对县尉道:“你先暂代县令之职,我等大军也不进城,只是四门却须由我麾下健儿把守。” 县尉等人大喜,心中最后一个担忧也不翼而飞。原本他们还怕,这些匈奴人会借机冲到城里去大搞破坏,想不到现在却是如此通情达理。县尉等人心中不禁美滋滋的想道,还是李将军厉害啊。除了他能驾驭这帮胡儿,还有哪个能让他们如此服服帖帖? 没错,李利知道胡儿好抄掠,于是先行有令,着匈奴两部打下地盘之后,不得进入城池,只夺了四门把守就可。 放在平时,匈奴人哪里肯听。这会李利手握大军,力量数倍于匈奴,而匈奴诸部又是在李利的地盘西河讨生活的。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听了。李利的令行禁止他们是十分清楚的。要是违逆了半个字,大好头颅就要从脖子上搬家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劳军深意 去卑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广昌,心中得意之极,心想回头就得好好显摆显摆,告诉呼厨泉,这仗是怎么打的,让他好好学着点。有着巨大的优势,还非得要蛮干,枉送部族勇士的性命,他这个单于,一点儿也不合格啊。 呼厨泉在后面看戏,本来想着能看到去卑部落的人马死伤惨重。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他鼻子险些都气歪了。呼厨泉也不是傻子,他稍微一想,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去卑这是借他的力量取巧了。 若没有他前两日指挥健儿殊死搏杀,今日广昌城又哪里会这么容易肯出城投降。真要说几句话对面就肯投降,为什么第一天的时候去卑不去? 呼厨泉一想到,去卑披挂上阵,还是他自己亲自逼着去卑去的,心中的火气就更旺盛了。去卑果然是部族中的老狐狸啊。老而不死谓之贼,汉人的话,真是没错。今日自己就是上了去卑这老贼的当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广昌城被去卑这老贼给哄开了城门,现在去卑在匈奴勇士中的形象一定很高大,威望又会水涨船高吧?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啊。呼厨泉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云。心想,幸好这老家伙年纪大了,活不了多少年了。不然,自己还真有可能忍不住对他下毒手。 得意的猫儿胜似虎,去卑得意洋洋的回来,花白的胡须翘得老高,看到呼厨泉之后,咧着大嘴哈哈笑道:“单于,如何?” 呼厨泉心中只郁郁发堵,却又不得不强作欢颜。气氛正尴尬之时,帐外有军使来报,说李利派来劳军的人到了。 呼厨泉和去卑听了,忙一起站了起来,迎了出去。这倒不是李利派来劳军的人地位有多高,而是呼厨泉和去卑两大匈奴头目都觉得,发财的时候到了。 汉人征调胡骑打仗,向来是有着丰厚赏赐的。不然凭什么给你卖命?到了李利这里,更是大方。反正他也不缺钱。有着铸币权和盐矿在手,李利简直赚翻了。富可敌国是有些夸张了,但李利手中所掌握的却也是一笔非常惊人的财富。 李利可不像这会的富豪一样,都会把赚到的钱挖个深坑给藏起来。来自后世的他,自然知道,这钱,要流动,才能钱生钱。钱花出去了,才能刺激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匈奴人的根据地是在西河,那是并州管辖下的地盘。赏赐给匈奴人那么多的钱财,他们拿着有什么用,总得消费吧?一来一去,还不是在并州给花掉了。 呼厨泉和去卑一脸笑容的迎了出去,最后却是一脸铁青的回来了。原因无他,劳军的人奉了李利的命令,让他们集合大军,当众发赏。而不是按照以前的惯例,把赏赐直接给他们这些头领。 呼厨泉质问前来劳军的人,劳军的人淡淡一句就给挡了回去:“并州军向来如此。单于若有疑问,尽管去信向我家将军咨询。” 不止汉朝的军队喝兵血,吃空饷。历代的军队,甚至是近代民国,都是如此。李利执掌大军,可不愿意自己的军队也变成了这般模样。所以,当年的河东军,如今的并州军,都是当众发饷,宁可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也要把每一个五铢钱交到每一个士卒的手中。 这其中的种种好处,是非常多的。一个是对自己麾下的军队,所有情况了如指掌。另外一个就是很明确的告诉所有士兵们,你们现在是拿谁的钱,给谁卖命?这对于李利掌控军队,独掌大权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尤其是李利现在开始在军中推行钱庄存折。就是给每一个士兵在他的钱庄里开一个户头,每个月按时把军饷给打到士兵的帐上,而士兵或者他的家人凭着钱庄发的凭证,随时可以支取。这里面虽然还有许多小问题急需解决,但可以预见的将来是,李利对军队的掌控,一定会是炉火纯青。掌握了军队的钱袋子,很多事情,他就真的不用担忧了。就算大军想作乱,没钱,他拿什么开拔? 现在,李利又把主意打到了匈奴人身上。要说汉人的军队会吃空饷,喝兵血。那胡人的军队那更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人和汉人不同。诸胡搞的是奴隶制。部落里的一切财产,包括人在内,都是领主的私人财货。可以随意处置的那种。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想送人就送人,想卖了就卖了。 匈奴也好,鲜卑也好,乌桓也好,都是如此。所以匈奴贵族带着部落的族人打仗,所获得的一切财产,自然是全部都归匈奴贵族所有。当然,贵族们高兴了,或许会赏赐一些下来,就像狗的主人赏赐给狗一块骨头那样。以前诸胡给汉人打仗,汉朝赏赐下来的财货,其实都归了带兵出征的贵族所有。 而那些在前方卖命厮杀的勇士们,和留在后方的族人们,却是拿不到一丝好处的。所以,汉朝屡次征发,诸胡也会屡次应征。当年於夫罗出征幽州,他后方的族人为什么要叛乱?那是因为,所有好处都被於夫罗一家子给得了,而且汉朝屡次征发,确实是给匈奴造成了比较大的消耗。每次会死许多青壮,让匈奴部落繁衍困难不说,於夫罗他爹,也就是当年的老单于还会把许多潜在的仇敌给塞进出征的军队中,好用借刀杀人之计来剪除异己。这才让匈奴贵族们忍无可忍,起兵扯旗造反。 呼厨泉明明和李利不太对付,为什么还是踊跃参加了这一次的冀州之战?他如果真的是畏惧李利的权势,完全可以派其他部落来嘛。李利又不会因此而真的杀了他。无非是跟着李利打仗,呼厨泉可以发财罢了。 可惜,李利的操作,让呼厨泉失望了。钱不发到他手中,而是直接发下去了。纵然事后,呼厨泉可以把发下去的钱财给强行搜刮回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钱财回来了,人心回得来吗? 李利这么一搞,无数的匈奴勇士会对李利感恩戴德,会对李利、对并州生出好感和向往之心。而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再去抢他们的钱财,岂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第三百五十五章 告急邺城 就算是自己凭着多年积威,强压下士卒们的不满。可未来,自己的话,他们还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吗? 呼厨泉现在是匈奴单于,可不是当年那个庇护在於夫罗羽翼之下,只知道冲锋陷阵的匈奴勇将了。这几年的历练,已经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呼厨泉知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们收了李利的赏赐,然后喜笑颜开的对李利感恩戴德。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呼厨泉甚至还能想得到,李利这会估计是巴不得他会一怒之下,去把自己族人的钱财给强行抢回来。 呼厨泉压下盛怒,摇了摇头。自己可不能乱,匈奴可不能乱。呼厨泉看了一眼去卑,心中火气却是莫名又消退了一点。他暗道,还好,去卑这老贼也没能占便宜。刚才这厮还得意洋洋,无耻之尤的在自己面前大吹法螺,现在不和自己一样,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 呼厨泉看着去卑的同时,去卑心中也在暗暗担忧。去卑比呼厨泉看得更远。他抚摸着胡须,结合着李利之前不断的向匈奴部落派遣太学生去讲学、推行汉话等行为,心中却是不禁颤抖起来。李将军啊李将军,你这是想让我匈奴彻底归化成汉人呐。 去卑本想把这事跟呼厨泉讲一讲,分析一下面对这样的大事,大家应该如何应对。毕竟这事关匈奴一族的生死存亡。可拿眼一瞥,却是好死不死的,看到了呼厨泉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去卑心中顿时大怒。转念一想,大匈奴的荣光早就褪色了,而当年纵横草原的霸主也不再是匈奴人。现在的后辈们鲜卑和羌、乌桓三部,一个比一个凶猛。匈奴人只能依附在汉人的羽翼下生存。真要是匈奴人再去草原之上和鲜卑等部下,下场一定会比现在更惨。 去卑在西河出生,成长。早就把西河当做了自己的家。他的一生,已经快差不多走完了。小时候对匈奴的向往,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成长之后,也不再以自己有匈奴王族血脉而自豪了。跟汉人打交道多了,眼界开了。他早就明白,匈奴王族也好,单于也罢,日子过得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汉人富豪。那这王族血脉要了又有何用?专门用来缅怀过去吗?去卑不喜欢一直沉浸、活在过去中。他觉得,那是怯弱者的行为。 去卑又想起自家那几个喜欢儒学的乖孙,以及汉人文化风俗的先进性,胸中种种念头浮现,最后化作一声暗叹。自己又还能活几年,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生命余辉吧。未来,匈奴人究竟会走向何方,那也不是自己管得了的了。这一次如果李利能够打赢袁绍,那就证明李利已经初步具备了争霸天下的实力了。到时,自己再把自己这一支族人,全部托付给李利。这样,自己就是死,也能够瞑目了。至于呼厨泉这样的,自己管他去死? 李利想要干什么,可能很多汉人不清楚,但去卑在西河,安安静静的看着李利放手施为,心中却是大概有了个数了。去卑敢说,李利要是对这天下没兴趣,去卑可以把自己的头颅给砍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利要不是想着长期霸占、统治并州、河东,他干什么要对并州、河东的百姓那么好?又是广施善政,又是收买人心的,没有信心长期留下来,李利吃饱了撑的吗?还是说他李利天生一颗慈悲心,是不世出的圣人? 呼厨泉和去卑各怀心思的时候。袁绍在邺城,正在暴跳如雷。李利进军冀州,不止广昌,其他各县,但凡发现了李利大军踪迹的,纷纷向邺城告急。一时之间,文书如雪片般,向着邺城飘了过来。 几万大军过境,李利可没有本事让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销声匿迹。沿路上,逆旅,商队,路人,无数人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李利就算是想抓人来封口,他也会忙不过来。索性箭已离弦,军队也开拔到了冀州境内,李利也懒得去管这许多了。都已经开始了,等袁绍接到消息再做反应,已经晚啦。 确实是已经晚了,袁绍在邺城中,闻得此信,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喊来负责情报搜集的校尉,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给你们这么多经费,你们就是如此用的?李利的大军都快打到邺城了,我这才知道消息。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校尉任由袁绍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只是跪了下来,向袁绍请罪:“卑职有罪,请主公责罚。” 校尉也冤枉。他的顶头上司,是许攸。这个家伙,干事想一出是一出不说,还经常荒废政务。之前觉得冀、幽战事吃紧,就把人手几乎全部派到幽州去了。自己也提起过并州,可是许攸轻飘飘的一句就给挡了回来:“李利一介竖子,何足道哉?送他个胆,他也不敢来犯。” 言犹在耳,结果如何?李利就真的打过来了。可现在袁绍骂他,他也不敢揭发许攸。人家许攸,可是主公的铁杆好友呢。许攸不但年轻时就与主公交好,当年主公从洛阳一路出逃,许攸就是不多的跟随者之一。有了这份患难与共的情分,自己说的话,主公会信吗? 袁绍越骂越怒,他最近压力是真的很大。一方面,要时刻关注提防北方与公孙瓒的战事。一方面,又要安抚后宅。他三个儿子都大了,现在自己坐拥两州地盘,又还在打幽州。这么大的基业,将来要传给何人呢? 本来世家自然有传承的规矩,立嫡立长嘛。可是袁绍偏偏又喜欢小儿子。这可如何是好?而袁绍的麾下群臣,也因此而分为几派。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各自选择。袁绍为此头痛死了。 里里外外的来回折腾,结果一回头,并州那边,李利这混帐东西却又带兵打过来了。你说袁绍急不急,头痛不头痛? 袁绍失态了,旁边田丰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事其实袁绍和田丰都心知肚明,真要怪细作,怪情报工作做得不到位,也只能怪许攸。可袁绍想要发泄一番情绪,却又拉不下脸来训斥许攸。就只好逮住许攸下面负责具体办事的校尉开刀了。 田丰就劝道:“主公,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动怒也无用了,别气坏了身体。还是赶紧召集人来议事,商量如何击退李利吧。” 袁绍听得田丰一劝,心中怒气稍退,指着校尉道:“滚,退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冀州动静 袁绍发完脾气后,又召群臣前来议事。听说并州大军打了进来,大家不禁都是大吃一惊。这会冀州精锐都在易县那里与公孙瓒主力对峙,现在李利却趁虚而入,他还真会挑时候。 冀州危险了,李利那厮能征善战,要是一个应对不慎,搞不好冀州就真的要被李利搅得天翻地覆了。在这个危险时刻,冀州派、颍川派等各大谋士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不再内斗了,共同对袁绍道:“主公,速速调兵,一定要将并州军驱赶出境。否则,祸患无穷矣。” 旁边,袁绍的亲信掾史把地图铺开,然后根据情报,把李利的踪迹从地图上指给大家看。袁绍就道:“李利这厮,率大军数万,一路围广昌,一路取常山关。若得此二城为据点,中山、常山两地危矣。众卿有何妙策,速速道来。” 审配就奏道:“主公,宜当征调大军,主公亲往征讨之。如此,方见功效矣。” 许攸听了,立马跳出来反对:“不然,主公万金之躯,岂能轻动。那李利小儿跋扈之徒,遣一二上将拒之足以,何必主公亲往?若有闪失,冀州何托?” 田丰出来力挺审配:“主公,李利此子,乃凉州猛虎,熟谙军阵斗战之法,绝不可小覤了。我冀州与之两番交战,先失并州,后亡高干,不可不防啊!” 袁绍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心里也在想,要不要自己亲自上阵去对付李利呢?很快,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开什么玩笑,李利哪里有公孙瓒重要。李利打过来了有什么用,到时自己用一支兵袭他粮道,再用一支兵正面牵制,要不了多久,其军无粮,必自溃散。而公孙瓒却又不同,幽冀交界之处,一片平坦,正是骑兵发挥优势的地形。不把公孙瓒给彻底打趴下,袁绍如何放心?这也是袁绍和公孙瓒一直纠缠不休的原因。其实袁绍也不想和公孙瓒对着干。多耽误事啊。要是不和幽州打,搞不好袁绍早就已经踏平并州,横扫兖州了。只是袁绍不想打,公孙瓒不干啊。冀州这么大块肥肉,公孙瓒不咬一口,那怎么行? 而且现在公孙瓒也是骑虎难下了。他把刘虞给弄死了,现在再不给将士们找个目标,军队里的这股气要是一泄,他就真的完了。 袁绍心里面,迅速做出了判断。自己不能带兵马去打李利。自己必须在邺城坐镇,然后易县那里一旦有事,自己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易县主持大局。现在最重要的,是派谁去对付李利呢? 此时,冀州上将麴义、颜良、文丑等,正率部在易京与公孙瓒交战,淳于琼则负责督粮。邺城只剩下张颌和高览。高览两败于李利之手,袁绍深知高览本事,自然不觉得是高览太弱了。而是觉得高览数奇,气运不佳。遂不欲高览出战。 只是李利挟势而来,只派张颌一人,袁绍又不放心。另外,还要尽快切断李利和公孙瓒的联系了。千万不能让这两人搅到一起,不然他们联合起来,那真的才是要老命了。 左思右想,袁绍最后还是做出了决断:“令:张颌、高览率五万精兵,北上解广昌之围。沮授、田丰随军参赞军机。沿北平、蒲阴、博陵一线布防,严格监控,不得使并州军匹马入河间。” 北平、蒲阴和博陵三县是中山国进入河间国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把这里的官道守死了,公孙瓒就没法和李利勾结到一块了。到时各个击破,冀州也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随着袁绍的一声令下,冀州大营立马就运转起来。张颌和高览作为冀州上将,自然不会是光杆司令。袁绍作为前途极为光明的未来北方霸主,他麾下的人才多不胜数。于是,又有勇将崔巨业、吕威璜、韩莒子、眭元进、焦触、张南等引军入大营相助。 张颌也是第一次与李利对上。他一接到任命,不是去军营,而是先去了高览府上拜访。高览见张颌来了,顿时便知其意,迎其至书房,便苦笑着道:“吾知儁乂之来意。李利这厮,奸诈无比,用兵天马行空,从不按常理出牌。两次大败,吾亦败得莫名其妙。儁乂此番,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谨慎才是啊。” 高览心中对李利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却没有以前的半分小视了。这一次,作为副将一起同张颌引军征讨李利。他心中既高兴又忐忑。打赢了自然是可以一雪前耻。但想到李利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心中又有些不安。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张颌本来想到高览这里来讨教一二,结果高览啥也不说,只是让自己小心谨慎。张颌心中不禁暗自摇头,与李利两战皆北,高览锐气尽失。怪不得主公不让他担任主将。这要是派他去了,不得又要吃败仗? 张颌辞了高览,就入营点将,然后带着大军,径往广昌而去。张颌还在半路,就接到了消息。常山关与广昌城俱失。如今李利大军正沿着滱水顺流直下,准备围攻唐县。 唐县要是失了,中山国也就基本上完蛋了。到时李利往左可攻蒲阴而入河间,往右则可攻上曲阳而入常山。这两个地方,都是袁绍不想让李利去的。常山诸山之中,有黑山军在四处暗中活动;河间那里,公孙瓒正率部筑高楼,坚守易县。岂能放李利这过江龙去? 于是张颌便忙下令:“骑将崔巨业、眭元进率精骑五千,先至唐县,告之守军,务必坚守,若唐县有失,自县令以下所有官吏,一体斩绝!” 崔巨业与眭元进应诺一声,就匆匆率骑兵出发了。 而张颌则与高览商量:“高兄,我率步骑先行,你率后勤辎重缓缓而来,务要护得粮草安全,可乎?” 高览失了锐气,张颌也只能让他率领后卫部队了。不然他怕出事。 李利攻下了常山关和广昌城。情报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在接到中山、常山两地,各处守军收缩不出,民夫被大量征发之后,李利就知道,袁绍要对自己动手了。于是便忙传令,让井陉那一路藏着的兵马,立刻发动。攻打井陉,兵发常山! 第三百五十七章 常山赵云 张绣和张辽接到命令之后,毫不犹豫,立刻动手。他们渡过虖沱河,绕过房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灵寿。 然后又以灵寿为据点,攻打蒲吾、井陉。兵至绵曼的时候,却是惊动了常山一个蛰伏的英雄。 初平二年,天下大乱,赵云受常山国推举,率国中义从吏兵,赴幽州投奔公孙瓒。当时袁绍自称冀州牧,袁氏名号响彻北方,于是英雄豪杰无不归之。幽州更是无数人南奔冀州。公孙瓒每每想起来,便不禁为之忧虑不已。见赵云来附,不由大喜,遂见之,乃曰:“闻贵州人皆附袁氏,君何独回心,迷而能反乎?” 赵云当时回答说:“天下汹汹,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而私明将军也。”其实还是因为赵云等人,看不惯袁绍到了冀州,逼死韩馥之举,觉得此不是英雄所为。又因冀州北方久受胡骑之苦,而北方与胡人打得最凶的就是公孙瓒。他们一想,索性跟着公孙瓒打胡人去。也算是保家卫国了。 赵云跟着公孙瓒四处征讨,屡立功勋,只因为冀州出身,又不是公孙瓒心腹,在幽州集团里,升迁比较缓慢。后来刘备也来投奔老同学公孙瓒,乃得与赵云相见。刘备的人格魅力,赵云怎么挡得住,于是便去了刘备军中,为他掌管、训练骑兵。 直到前几年,赵云兄长病逝,赵云遂辞别了公孙瓒和刘备,回家操办丧事去了。而赵云再想出山时,公孙瓒与袁绍的矛盾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两边生死大战打得不可开交,而赵云所欣赏的刘备,也已经离开了幽州,去了遥远的徐州。刚好常山这边群盗四起,乡邻相信赵云,遂苦留他于国中训练义从,保一方平安。赵云也是乡土难离,于是便留了下来,直到如今。 现在常山这边,战争的乌云又起,赵云立马就感觉到了。灵寿、蒲吾到真定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逃难的百姓。赵云随便逮了一个人问,便知道了消息。他心中不禁沉重万分。并州军来了,冀州的日子,不好过了。 赵云满腔抱负,自然不会天天宅在家里只知道舞枪弄棒,对于天下大事,他可是关心得很。并州的李利如彗星般迅速崛起,如此人物,他岂有不关心之理。之前他还十分佩服李利,觉得李利是个人物。现在好了,李利麾下的兵马,带着大军打到赵云老家来了。这却是让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了。 打么,肯定是打不过的。赵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他是对自己麾下的那点儿兵马没信心。从逃难百姓的口中,得知并州大军约莫有数万之众,就算百姓们夸大其辞,以讹传讹夸大了数量,那打个最大的折,人家一万人总是有的吧? 人家一万武备齐整的精锐,自己麾下二千人,装备还是府库之中没有人要的破铜烂铁。刀枪锈迹斑斑,弓弦软软绵绵。自己再能打,能以一敌万?赵云可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 史书对赵云的评价是:征南厚重、征西克忠,统时选士,猛将之烈。这里的征南说的就是历史上的征南将军赵云。说他忠厚稳重,猛将中的精英。这么个稳重的性格,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又怎么会轻举妄动呢? 所以赵云的第一反应是,向邺城和常山诸县发出示警、告急文书。然后就第一时间率部赶到真定,协助守城。 虖沱河从真定旁边绕过,与九门县一左一右,遥遥相对,互为犄角。赵云心想,只要九门那边配合得好,便是五万大军来,自己也有把握守住真定,直到援军到来。赵云压根就没想过,有没有援军这个问题。敌军入境,守土有责。袁绍要是不派援军,他还有什么面目坐稳冀州牧这个位置? 只要在真定挡住了敌军。那后方诸县,基本上也就安全了。元氏、石邑那里有井陉山脉为屏障,不利于大军行动。只要自己钉死在真定。就足可以让敌军进退两难。 真令县令这几日看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难民,心中也是忧心如焚。这北面来了强敌,他想跑又不敢跑。想留又不敢留。跑了袁绍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留下来估计也是死路一条。正在为难之时,刚好就碰到了赵云率乡勇来助。见了这个本县的好汉,县令不禁大喜。他还以为赵云要留在赵家庄看家护院呢。忙把赵云给迎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深深一躬,说道:“子龙高义,足下一来,真定无忧矣。” 赵云忙扶起县令:“云乃真定人,闻有敌来,岂能坐视。此云份中之事也,县尊千万莫要如此。” 又让县令拿出文书账册,查询县中可征发的青壮民夫有多少,可用的守城物资又有多少。两个人在房中看了半天,把这些东西看完之后,赵云就一脸凝重的道:“县尊,物资和人远远不够,这如何是好?” 县令也是个能干事的,把脑袋一转,就道:“这有何难,子龙且看我手段。” 于是县令便于官道设卡,以查验细作为名,把逃难的百姓和物资都给截了下来。但凡是青壮和对守城有用的物资,哪怕是一口铁锅,都被真定官方给扣押了下来。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敢牙缝里崩半个不字,真定县令就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官法如炉。至于以后的事,那也得看,真定还有没有以后。要是打不退敌军。一切都是白搭。 当然,不止是百姓闹事,也有士绅仗着家世在闹事。下面办事的人不敢动,报与真定县令来定夺,县令一脸冷笑着道:“一律依我命令行事!这些蠢货,真定要是守不住了,他们逃到哪里去都没用!” 赵云在一旁,心中不禁暗叹。他虽然不怎么赞成真定县令的手段,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目前情况危急,也只能行此下策了。县令说得对,真定城要是守不住,那些人也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运气好点的,或许能逃走。但真定一破,后面敌军的骑兵追上来,那些人估计统统都得死。还不如留在真定做贡献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蒲阴城下 赵云的猜测没有错。张绣和张辽的既定计划就是先取真定,而后长驱直入,趁着冀州主力被李利吸引,后方空虚的时候直捣袁绍老巢邺城。然后再联合公孙瓒和黑山军一齐发动,到时冀州的局势,一定会十分危险。说不定袁绍一个应对不慎,就会有翻船的可能。 却说张颌和高览引军到了卢奴,前锋正好与李利的先头骑兵相逢。两边试探性的一番交锋,又各自匆匆而退。然后回禀上去,两边都是一脸凝重。这仗不好打啊。一边是冀州精锐,一边是并州虎贲。 带队前来的是,是凉州骑将程银,侯选。他们俩归顺之后,此次出征,便在李利麾下做了个偏将。此次却是当了正印先锋官,领了李利将令,从唐县率游骑进入中山国腹地打探情报。谁曾想方至卢奴,便遇冀州大军。 兵退之后,程银就对侯选道:“将军有令,若遇敌,不能轻举妄动。今观敌之先锋,其后军必定不在少数。莫如且退。” 侯选摇头道:“不探明来敌人数,你我如何回去缴令?”于是便决意留下来,要去打探到具体情报这才罢休。 程银一想也是,刚一交手,就往后退,这对军心士气是个影响不说,关键是没有办法在李利那里交差呀。于是便把手里的斥候全部撒了出去,又告诉他们最后的集合地点,这才与侯选带着部队,向后方转移。 不转移没有办法,现在在敌境作战,敌人先天就占了地利、人和的优势。要是不转移,搞不好哪天一夜醒来,就会发现,己军已经被敌人给包围了。 部队一转移,程银又派飞骑向后方的李利报信。说于卢奴已经发现敌踪。李利接到程银消息的时候,他正指挥兵马围攻唐县。 唐县与蒲阴、望都三县呈三角型,三县兵马紧密无间,相互支援。刚开始李利也没想着全力攻城,一是想避免点损失,二是想着毕竟都是同胞,自己将来还要统治这里的百姓,能劝降最好。 结果李利一留手,这三县倒是把城池守得水泄不通。接到情报后,李利沉吟了一会,便对左右道:“看来,不能再手下留情了。要尽快拿下三县,否则冀州援军一到,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于是便下令,着马超去取蒲阴,着甘宁去取望都。自己则率军继续攻打唐县。马超领军便往蒲阴。路上,马超就暗道,此番出战,须得多立功勋,否则,如何使将军重视于我?我马超一身本事,岂能甘心屈居于张、徐诸将之下?文远、公明与文锦,哪一个便是将军嫡系了,无非是比我先效力于将军麾下罢了。 一念至此,马超就在途中琢磨起蒲阴城来。马超自幼随父在军中,也不知道见识了多少攻伐,别的不说,这一身本事,倒是实打实的。他内心很是清楚,攻城,要的就是兵贵神速。只要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出现,然后立马发动攻势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这城,也就容易破了。怕就怕遇到守备完整、已经动员完毕,士气高昂,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城池。这样的城池,攻打起来,就只能拿人命去填,拿时间去耗了。 冀州援军到了,时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而且马超也舍不得拿人命去填护城河。他新投李利不久,这心里面还没有完全习惯呢。要是把手里的兵打光了,天知道李利会不会一脚把他踢开让他彻底闲置起来。这可不是马超想要的结果。 马超就把手一举,示意部队停了下来。然后马超就对左右道:“且去前方,多遣斥候,探明情况如何,速报于我。” 一小校方欲领命而行,旁边副将马玩就拱手道:“将军,末将愿前往一探究竟。”马玩也是降将,跟了李利之后,立功心切,急欲表现。马超自己也是如此,对马玩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也不矫情,当下一点头,便对马玩道:“既然如此,便劳烦马将军前往一行,探明情况,速速来报,不得有误。” 马玩应诺道:“得令!”而后打马,引了斥候一行,疾往蒲阴而去。 蒲阴,旧称曲逆,春秋战国时为燕国城邑,秦始设县。后来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得了天下,遂封功臣陈平为曲逆侯,以此县为食邑。到了东汉,则改为蒲阴县。 广昌城被李利攻破了,又有兵马围了唐县。蒲阴这边又不是傻子,早早就得了消息。一些机智的百姓和士绅在官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先行一步,逃出城去,到城外躲避战乱去了。等县令等人反应过来,着人强行封锁四门时,却是已经有些晚了。 守城,没有人怎么行。敌人打来了,一座空城,再是坚固,那也无用。这会蒲阴城中,只有战兵五百,县令、县尉再派人去动员民夫、青壮,却发现城中人数已经大量减少,往日热闹无比的街市,都已经冷清下来。 能走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不是舍不得那些家产的,就是自以为城里要比外面安全的。城中一边火速向附近的城池请援,一边强征民夫,开始收集守城物资,准备固守待援。但包括县令以下的令吏、官兵们,都对蒲阴的结局不太看好。 只因为,北方的难民汹涌而来的时候,已经把夸大其词的谣言传得满天飞了。说什么并州军一眼望不见边,说什么并州军一个个都身高一丈,威武雄壮,杀人不眨眼。摧枯拉朽之间,广昌,常山关等关城,就灰飞烟灭…… 蒲阴县的官员们明知道这是谣言,甚至还有敌军的探子混在其中带头造谣。但他们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官府的人手,真的是远远不够。汉朝的官员,数量比起后世的王朝,实际上是非常少的。一个县,除了县令、县尉、县丞之外,就只有几十个掾属,再加上下面的一些兵卒。而这些兵卒还不是常备军,而是地方派来服兵役的。太平时节还好,到了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你说这点人,能有什么用? 县衙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掾吏开始离开了。态度好一点的,还露个面前来请辞。有些干脆就直接玩失踪了。这会县令也没心情去追究了。毕竟比起小命来,一份工作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伏击于途 马玩领了马超之令,前往蒲阴侦察动静,刚到地头,马玩就对麾下众将士道:“就此分散,半个时辰后再在此汇合。” 众骑士领命,各自打马而去。 自古守城战,就没有躲在城里只依靠一面城墙来抵御敌人的。真这么干的,最后死得都很惨。 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墙,若城外没有兵力投放,敌人就可以四处劫掠军粮,人口,充实自己,削弱对手。甚至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守城方则只能坐困孤城,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又束手无策。 这个道理很简单,蒲阴县令也很明白。所以就算是城中兵力薄弱,他仍然让县尉带着千余青壮,出城去扼守要冲。 蒲阴尉带着一千青壮到了城外,看着神色惶惶的众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恐惧给压了下去。然后大声道:“敌人来了,他们很强大,也很可怕。可是我们能退吗?不能!我们的身后,就是蒲阴城,里面住着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要是退了,逃了,他们拿什么来抵抗凶残成性的凉州人?” 李傕和郭汜当年带着凉州骑在汝、颍一带抄略,把一片繁华之地弄得十室九空,尸横遍野,到现在都没有能够恢复元气。这事口口相传,早就传到了北方百姓的耳里。血淋淋的事实经过传播之后,更加夸大,在蒲阴百姓的心里,凉州人早就成了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凶人。他们虽然怕死,但一想到身后的家人,便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这一刻,北方汉子心中的血性和勇武被唤醒了。一个壮汉不由恨声道:“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凉州贼垫背。如此,方是丈夫所为也。” 怕死是人类的天性。但在汉人心中,守护更加重要。所以,当人们懂得自己的责任之后,就不再犹豫而变得坚定起来了。 蒲阴尉看着身前那一片气势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的青壮,心想,若能再多训练数月,凉州兵又何足道哉。 这却不是蒲阴尉在自吹自擂了。按汉律,到了二十三岁之后,汉人就要开始服兵役了。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政败坏之后,民间富户豪门为了避役,寒门和庶民为了挣钱,很多汉人甚至十五、六岁就开始服兵役了。这一年还是有不少时间在训练的。几年下来,也多少有些样子了。最起码阵形,命令,配合等等都能似模似样了。所以黄巾军一帮造反的农民,被官兵收编之后,稍加训练就成了一等一的精锐,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再加上此时的汉人,北方汉人与胡人屡发战争、南方汉人与蛮人反复争斗。可以说,汉朝的尚武精神,是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和原因的。 蒲阴尉见青壮已经被自己鼓动,气氛已经到了,便刷的一声把自己的腰刀抽了出来,高举着大喊道:“死战到底,保卫家园!” 底下的青壮们见状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死战,死战!” 人群之中,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打了鸡血似的,喊得嗓子都快变声了。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看了这孩子一眼,道:“登儿,你怕么?” 孩子昂首挺胸,大声道:“杀凉州贼,保护娘亲、阿姊,我不怕。” 汉子低声道:“等会你跟在我后面,别乱跑。”自己长子死于与幽州军之手,次子死于上次冀州叛乱。这个侄儿若是再死了,自己这一脉就断了,他就是死了,也无面目见地下的爹娘和兄弟。 蒲阴尉带着一千士气高昂的青壮继续前行。他能当一县之尉,自然有些本事。知道凭手下这群人,想挡住凉州人的骑兵,那全凭做梦。骑兵一个冲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撕碎他的队伍的阵形,然后开始来回践踏,直到把他们都砍死为止。 所以蒲阴尉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个好地方,能够阻挡骑兵大规模集团冲锋的地方。 这个地方,蒲阴还真有。县城西边,官道之右则,有一片小树林,树林的后面,就是一块高地。蒲阴尉决定在这里设伏。 他先是派出探子,去查探敌人动静,然后又让大家在此多挖壕沟,砍伐树木设立简单营寨。一切准备好之后,他需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敌人的到来。 凉州侦骑四出,把蒲阴周边地形大概摸了一遍。回来后,一一向马玩汇报。马玩听完之后,便笑道:“先取此城,向将军报捷!” 马玩一生,大大小小打了许多硬仗,他曾经的对手,不是白波军就是凉州其他军阀。他的脚下,铺满了无数尸骨。能够在关、凉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已经证明了他的优秀。区区一个蒲阴城,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马玩的部队,前锋兵马经过小树林时,蒲阴的伏兵安安静静的没有动。凉州兵也来此侦查过,只是他们认为,这片树林不可能藏得住大规模的伏兵,而小股伏兵,又怎么可能会是凉州军的对手?于是只纷纷勒弓往里面射了一阵箭雨,见毫无动静就匆匆离去了。他们得赶时间回去向马玩汇报呢。 当马玩带着中军大股兵马通过这里时,蒲阴尉心中大骇的同时,眼睛也不禁一亮。他心慑凉州军的威武,与此同时,却又看到了一屡胜利的希望。那就是弄死马玩。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把马玩给弄死了。凉州军必定大乱,彻底退兵虽无可能,但总归是又能给蒲阴赢得些许喘息的时间。而只要能拖得援军到来,冀州军又何惧凉州贼子? 袁公大名威震海内,冀州上将如云,谋臣如雨,那李利小儿,在袁公面前又何足道哉? 是的,所有人,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不以为意。只把凉州军当做了黑山军一般。实在是袁绍的名头太响亮了。冀州上下军民,对袁绍充满了信心。 只有袁绍等真正的统治者,才明白,李利这个时候突然发动袭击,对冀州来说,是何等的危险。那不是雪上加霜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第三百六十章 伏击于途 蒲阴尉看着一袭铁甲,跨骑在骏马上的马玩,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开始在沸腾。他往左右看了看,拿手一指马玩,低声道:“传我命令,命令下达时,所有弓手,向那敌将射击,不得有误!” 再三确认命令被麾下兵卒听清记下之后,蒲阴尉更不迟疑,于是便大喝一声:“射!”与此同时,鼓手将手里里大槌,也狠狠向牛皮大鼓上砸了上去。 “咚”的一声巨响之后,无数箭矢就呼啸着向官道之上的马玩飞了过去。 不愧是凉州精锐,树林里鼓声一响的时候,凉州军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中伏了。他们没有四散逃开,而是立马变阵,盾被举了起来,刀手与枪兵集结于最前。弯腰摆出了进攻姿势来。 与此同时,马玩也立马把腿一偏,想滚落马鞍。可惜还是晚了,无数支羽箭如蝗虫般铺天盖地飞来。铁箭在马玩的铠甲上丁丁当当的作响,然后两支羽箭就刁钻的穿过了铁甲的缝隙,狠狠的咬在了马玩的右臂之上。马玩呀的一声,翻身落马,马儿也嘶鸣一声,前腿一跪,卧了下来,它也中箭了。 亲卫们睁大眼睛,嗷叫着扑了上来,想解救他们的主将。其他凉州士兵也拿眼看了过来。要是主将马玩死了,对他们而言,那真的是一个极大的噩耗。 幸好,马玩命不该绝,他在亲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这名凉州悍将,咆哮着大喊道:“结阵!迎敌!” 主将仍在,刚才稍微动摇的将士们,又重新稳定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马玩落马的同时,蒲阴尉也带着部队,冲了出来。 蒲阴尉心里清楚得很,不管马玩有没有死,他的弓手们能够制造的机会,也就这么一次了。不趁着敌军骚乱的时机,冲阵斩将夺旗,那接下来等敌军反应过来,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蒲阴尉带人冲了出去,刚好就看见马玩站了起来,在阵中发怒咆哮。马玩确实是怒火冲天,他倒不是因为自己中箭,而是因为斥候竟然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藏有伏兵。马玩咬牙暗道,等打完这仗,那群混帐东西,通通都得砍了,以儆效尤。 不过,看到了冲出来的军队之后,马玩心中却是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他久经战阵,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从树林中冲出来的兵马,并不是什么战兵,看那歪歪斜斜的阵形,就知道,这是一群民夫组成的队伍罢了。 马玩脸上神色顿时就变了。他又好笑又好气。这么一群泥腿子,居然也想来占他的便宜。而更可怕的是,差点就让他们成功了。 马玩冷冷的对左右道:“击鼓,冲锋,杀光他们!” 蒲阴尉冲出来之后,看见凉州军没有乱,反而结阵以待,又见马玩长身而立,站在阵中指挥若定,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完了,坏事了。自己低估凉州军了。不应该向外面冲的,而是射箭完毕之后,按之前的设想,结阵向后退,依靠树林的优势,来抵御敌人的骑兵。现在自己一时冲动,带人冲了出来,而敌将没死,敌阵也没有乱,这下就真的是要命了。 只是此时,冲锋之势已成,突然再退,来不及不说,反而会扰乱阵形,让后面的人无所适从不说,还把后背卖给了敌人。既然这样,倒不如奋死一搏,反正来了这里,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蒲阴尉一颗心顿时坚定如铁。他高高举起手中长剑,呐喊着发起了冲锋:“儿郎们,随我杀贼!” 蒲阴男儿热血沸腾,跟着那个一往无前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他们知道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和骑兵,下场会是什么,但他们早就把生死置之于度外了。若不能打退敌人,那多杀几个敌人也是好的。总归是给城中的父老亲人们,减轻了些许压力不是吗? 马玩看着那些成群结队冲了过来的民夫,心想愚蠢。骑兵们在得到马玩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绕着官道开始小跑为最后的冲锋蓄力了。这会见敌人都冲了出来,当下也不客气,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热身完毕的战马,就四蹄飞扬,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连人带马,千斤巨力,一往无前的疾驰而来。撞入阵中之时,惨叫之声就连连响了起来。 无数蒲阴青壮,被撞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再落在地上,就基本上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 骑兵们或砍或劈,如虎入羊群,顿时就把敌军的阵形冲得溃散不成样子。蒲阴尉躲过一匹战马,然后一剑刺入骑士的大腿,把他给弄下马背,然后一脚踩住,双手扶剑,狠狠刺入骑士的胸膛,再抬头一看身后四周,不禁目眦欲裂。 他的队伍,他的乡党,已经被凉州骑兵分开收割了。蒲阴尉拿眼去看马玩,只见那敌将也正阴冷的看着自己。蒲阴尉知道事不可为。再不退,就真的一点儿火种都留不下来了。于是忙大呼道:“退!退入林中!” 蒲阴青壮们虽然被凉州骑一面倒的在屠杀,但他们凭着守护家园的一腔血勇,仍然在死战不退。抱着杀一个就是赚了的心思,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着凉州骑兵下手。一时之间,倒也让他们取得了些许成绩。只是,这点战果,和他们的损失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天壤之别了。 这会听得蒲阴尉大声说退,他们便扭头向树林中跑去。凉州骑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又发动冲锋,大肆收割着人头。 马玩这时,倒是对这群民夫有些另眼相看了,他想,燕赵男儿多热血,这些青壮要全死在这里,倒真的是可惜了。要是带回关中,稍加训练,就是一等一的精卒。于是便对左右道:“传令下去,降者不杀!”他却是没有力气喊话了。右臂中了两箭,虽然止住了血,但箭头还没有取出来呢,一阵一阵的痛感如潮水般袭来。也幸亏他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对这种痛苦早就已经免疫,不然早就撑不下去了。 蒲阴尉听得敌军喊降,咧嘴大笑起来:“凉州贼,某宁可战死,亦不降汝!” 第三百六十一章 城下攻防 当蒲阴尉拒绝投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阳光下,刀光一闪而过,一抹血泉冲天而起。 战争,落幕了。 马玩对零散逃入林中的溃兵不感兴趣,这些人在失去了首领之后,再也没有可能对他的军队形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了。与其深入林中去抓这些人当俘虏,不如直扑蒲阴城,挟大胜之威而夺城。而且,马玩也是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了。失血加上疼痛,让他身体极其不适。于是马玩决定,先击蒲阴城。 却说崔巨业和眭元进引骑兵疾行,至一亭障时,有百姓来告,说有兵至蒲阴去了。崔巨业与眭元进对视一眼,心中不禁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奉令援唐县,谁曾想敌军都打到蒲阴去了。 蒲阴北连易县,易县那里幽、冀大军正在对峙。二将心里一想,就不禁万分焦急。他们心想,不好,李利这厮带兵来是帮公孙瓒那老匹夫的。千万不能让他得逞,不然冀州完蛋了。 要是蒲阴守不住,李利大军通过蒲阴,直插冀州大军背后,再与公孙瓒相连,前后夹击,冀州军必定大乱,又有个黑山张燕一直潜伏在暗中搞事,到时必定是战火连天。崔巨业与眭元进对视一眼,便道:“蒲阴绝不能有失!” 于是便派了人速去向张颌、高览汇报情况,这里却是引军改变路线,径往蒲阴扑了过去。 马玩受了伤,但心情却是十分不错。经过审问俘虏,他知道了这些人,都是蒲阴城中的青壮,现在死了这么多在这里。城中还有什么守备力量呢? 想着前方的蒲阴,几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马玩心中大喜,于是便草草收拾了战场,又派了人去向后面的马超报捷,便引军向着蒲阴而去。 马玩到了蒲阴城下时,蒲阴城这会也已经收到了败军传来的信息。蒲阴令带着最后的一批人冲上了城头,他望着城下兵强马壮,一脸杀气的凉州军,回首慨然道:“某愿与城俱存亡!” 城头的兵卒、民夫等看着外面杀气腾腾的兵马,心想,与其让凉州贼进来烧杀抢掠,莫如在这里与这些贼子拼了,杀一个算一个,也算是为父老家人报仇了。于是便齐声道:“愿随县君死战!” 马玩见城头黑压压一片,便对左右小校道:“上去,呼其等来降。” 左右小校一打马,便跑到了城墙之下,仰首喝道:“大军已至,尔等何不开城速降,以全城中百姓与尔等性命?” 县令等人暗道,不开城,说不定能撑到援军来。开了城,那才是死路一条。县令把目光一凝,以手指着城下的凉州小校道:“放箭!” 一片箭雨呼啸着落下,凉州小校忙忙打马便走。县令对左右等人道:“贼兵入境,袁使君岂能不知?且蒲阴扼守要道,袁使君必遣兵来救。吾等死守此城,与贼子周旋数日,可保无虞也。” 县令把这话一说,众人心中,压力立马就去了一半。有活命的希望就好。不到绝境,谁愿意去死呢。县令说的确实有道理啊。敌人都打进家里来了,难道袁将军还不派援军?黑山贼在冀州闹了那么些年,不还是被袁将军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凉州贼远道而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城头之上士气如虹,城头之下,马玩气得面色铁青。他归附李利麾下,经过整顿培训之后,发现李利居然是凉州军中的一朵奇葩。以嗜杀残暴名声远扬的凉州军中,竟然出了李利这么一号心慈手软的军主。居然严禁军队不得掠夺、残害百姓、不得随意杀害俘虏。总之大道理那是一大堆。好吧,你拳头大,你有理,咱们都听你的。而且,跟着这么个仁厚的军主,心里也莫名会踏实一些吧。 所以这次,马玩才会慈悲一下,派人去劝个降。不然按他以前的风格,面对如此弱小的敌手,他早就二话不说,带兵扑上去了。现在发生了什么情况?蒲阴城的那群人居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善心。他们怎么敢?他们怎能敢? 马玩怒火上升,本来想以最快的速度进城,然后舒舒服服的养伤休息。谁曾想对面居然拒绝他的好意,既然不领情,那也就别怪我无情了。等会你们都去死吧。马玩把手一挥,道:“进攻!” 号角呜鸣,鼓声震天中。黑压压的士兵们,向着蒲阴城扑了过去。蒲阴城的城墙并不是很高。弓手们在下面以箭雨压制,其他人则拖着一袋袋的沙土和木石开始填护城河。 城头上的反击也开始了。箭矢如雨,又有火油,开水,不要命的往下面倒。 惨叫声不时响起,每时每刻,都有人不幸倒下,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不过,谁都没有停下脚步。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半点也心软不得。 蒲阴县令在城头上,提着剑东奔西跑的指挥。可惜城中兵将太少,他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敌人的填河行动。眼看着护城河马上就要被填平了。一块块的木板和木桥也从河岸铺了过来。再有一会就要铺到城门下了。县令心中不由大急。暗道,城中无人可用,若是让凉州贼到了城门之下,这仗还怎么打? 正自焦虑。忽然便见西南方,一道烟尘滚滚而来。关键时刻,崔巨业和眭元进率骑兵到了。 崔、眭二将在得知蒲阴有险之后,哪里敢怠慢半分,也幸好他们的部队都是骑兵。于是便一路疾奔,向蒲阴赶来。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 崔巨业一见蒲阴城还在,不由大喜。便对眭元进道:“我引军攻敌之后军,眭兄去北方阻拦,别让凉州贼跑了!” 马玩正端坐马上看着部下攻城,忽然有斥候来报:“将军,敌军援兵来了!都是骑兵!” 马玩一听,不禁大惊,他往后一望,虽然还看不见敌军,但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要速度撤了。骑兵速度快,人借马势,往自己这边一冲,别说打蒲阴城了,自己的部队还能剩多少人还是两说呢。 正面对阵马玩并不怕,怕就怕仗打了一半,突然就有强敌冒出来。这才是要命的事情。 马玩忙传令:“鸣金,收兵!” 金声大作中,凉州军有条不紊的退了下来。然后又在马玩的指挥下,结阵缓缓而退。 第三百六十二章 援军抵达 马玩亲自押阵,率军后退。打仗最怕的就是敌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马玩现在内心对于破城的期待和喜悦荡然无存,心中却是神经紧绷,紧张到了极点。甲士们攻打城池,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而敌人的生力军却突然出现,这对他和麾下的军队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马玩现在也不敢多想,只想着带着部队全身而退就好。只是,机会被冀州军给抓住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崔巨业见马玩的将旗一动,哪里肯放,便忙忙引军来追。 此时蒲阴城头之上,一众守军见己方援军终于抵达,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忙不迭的高举兵刃,大声欢呼起来。 城头上的官员们,也咧嘴哈哈大笑起来。蒲阴令双手拄剑,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哑声吩咐左右道:“二三子,还不去击鼓,以壮我军威!” 左右闻言,忙不顾满身疲倦,强振精神,奋起余勇,举起粗壮的鼓槌,狠狠的砸向了牛皮大鼓。只把大鼓敲得震天作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越来越急促的鼓声,在空中如雷霆般炸响,冀州军嗷嗷叫着,向着凉州军发起了冲锋。 马匹嘶鸣着,四蹄生风,马掌落在地上,践踏起漫天尘土飞扬。迎面扑来的疾风,把大旗扯得笔直。骑士平端长枪,把枪杆夹在腋下,恶狠狠的向着凉州军撞击了过去。 马玩正指挥着将士们撤退,眼睛四望,却又见得除了前方之外,右侧又有一道烟尘疾卷而来。马玩顿时就明白了敌人的打算。他知道,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了。 马玩冷笑一声,暗道,想要留下乃公,也不怕崩掉你们的牙?于是忙对跟在身后的亲兵道:“去,找几个身手灵活的,速去寻马将军,让他派人来援。”这里情况不妙,得快点去告诉马超,让马超前来支援,不然形势堪忧。 身后的亲兵听了,于马上一拱手,便打马滚滚而去。见求援的信使已走,马玩便举目看向了来势汹汹的敌军,他开口大喝道:“结阵!防守!” 凉州军看到旗帜晃动,便忙停了下来,接受上官的命令,结阵以待。马蹄轰隆声中,马玩打马从己方阵前缓缓而过,他大声道:“儿郎们,我们纵横天下的时候,冀州军还在撒尿和泥呢。现在他们想以多打少,你们怕不怕?” 凉州军攻打城池大战一场,口干舌燥不说,肚子也有些饿了。此时见了敌方滚滚而来的骑兵,要说不慌不怕,那真是假的。此时被马玩这么荦素不忌的一说,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又安稳了下来。于是一个个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怕他个逑啊!爷爷十四岁就开始提刀杀人,怕过谁来?” “以多打少?我们凉州军向来就喜欢以少打多。让他们放马过来,乃公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听到乱七八糟的叫骂声,马玩心中也微笑了起来。军心士气总算是稳住了。于是便又扯着嗓子喊了:“对,怕他个逑!他们有援军,我们照样有,我已经让人去寻将军了。嘿嘿,我们先守他一守,等将军来了,我们就把对面这帮贼厮鸟一锅给端了!来,儿郎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用你们手里的刀枪,告诉对面的敌人,谁才是天下胜兵!” “风!风!风!” “风!风!风!” 无数战士拿着手里的兵刃,击盾大呼起来。见军心可用,马玩彻底放心了,他想,那就来吧,让乃公称量称量,冀州骑的斤两。 崔巨业一骑当先,身后跟着无数随从,如一支离弦的箭,如一道巨浪,就这样狠狠的向着凉州军的防线猛的砸了过来。 当冀州骑进入射程的时候,凉州军阵中一通鼓响,无数支箭矢被抛射了出来。天空中顿时一片黑压压的,满是箭矢破空时的怪啸声。 许多冀州骑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射中,然后翻身落马,被疾驰而过的铁蹄踩成了肉泥。鲜血很快就流淌了出来,把地面染得一片湿滑。崔巨业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打马狂奔,他知道,只要速度够快,对面敌人射出来的箭矢,就会越少。而自己这边的死伤,也会减少许多。 冲过了箭雨,迎面而来的,却是明晃晃的枪阵。凉州军把长枪高高举了起来,斜刺向着天空,这一排排锋锐的枪尖,足够冀州骑喝一壶的了。 马匹悲嘶着,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的冲入了凉州军的军阵之中。枪尖直刺入马匹的身体,战马悲鸣着倒地,庞大的身躯又砸倒了许多凉州军。 这正是崔巨业想要的结果。无数匹马倒地死去,后面又有无数匹马,跟着撞了进来。把凉州军的军阵,搅得一片混乱。崔巨业的战马也死了,他又换了一匹马,把手里的大刀挥舞得如风车一般团团乱转,刀光绽放,凉州军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崔巨业哈哈大笑起来,敌人的惨叫,于他而言,却似乎是最美妙的声音。他横砍竖劈,手下无一合之将,却是被他带着人一路冲了进来。 马玩遥遥见得,心想绝不能让这厮冲进来了,否则这还守个屁啊。于是便摘下弓来,稍一扣弦,臂膀却是钻心的痛。他之前一战,臂膀中箭,现在根本就用不了力,他又咬牙强试了一次,发现不行。最后只得放弃,于是便唤人来吩咐:“召集弓箭手,射死那厮!”然后就拿手去指崔巨业。 马玩吩咐人去对付崔巨业,却不知道崔巨业也在打他的主意。他一刀劈翻一个凉州卒,然后扭头吩咐身后的亲兵道:“看到那敌将没有?等会我们冲进去,要是能杀到那厮跟前取其首级,那是再好不过。若不能,则以弓弩射之。” 崔巨业一是想速战速决,二是不想眭元进抢了头功。所以这才如此吩咐。崔巨业带着人在凉州军大阵中左冲右突,好不威风。马玩看得清楚,那敌将却是渐渐向自己这边杀了过来。马玩心想,就怕你不过来,你一过来,我便要取你性命。 崔巨业眼角也斜斜看着马玩,心中暗喜道,看爷爷取你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