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得安宁》 第1章 面瘫拯救世界? 最近，安宁宁深以为自己可能是二十一世纪的哈利波特。 要过年了。 四处都张灯结彩，挂着喜字福字，安宁宁正在路上购着年货，却没曾想一个看似二次元迷妹的妹子冲了上来，径直握着她的手，满脸激动，一个劲儿的鞠躬说着谢谢。 她……这是又在不经意间拯救了世界么？ 安宁宁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妹子就蹦跶着一溜儿跑远了，一下就不见了影儿。 木然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隔了许久，安宁宁又当个没事人一般，习以为常地揣回了衣兜里。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起了。 最初是个白发苍颜，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身形异常矫健的一把拉住她，到了胡同拐角，整个动作流畅之极，当看到老人认真的眼睛，安宁宁以为下一秒，老人家必定要说出什么“我看少侠你骨骼惊奇，器宇不凡，只要有高人指点，比如老夫我，就会怎么样怎么样”的格式文时，谁知，老人家突然对着她跪了下去！ 天啦噜，要夭寿啦。 一万头小神兽从安宁的心里奔腾而过，可贵的是，此刻安宁宁面上还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老人家，你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她过去试图搀扶。结果老人家竟然眼中含泪，在安宁宁略显惊惧的目光下，又叩拜了一拜，颤巍巍地道，“贵人的大恩大德，小老儿真的是无以为报。” 安宁宁正深刻怀疑着在如此冷风嗖嗖下站着的自己是否实际上就是踢掉了被子还在做梦，以及老人家是不是接下来就该娓娓道来她的丰功伟绩时，一个闪神间，老人家就在原地消失了！ 后来的后来，安宁宁无限感慨，实际上从那一刻起，她就应有了觉悟，关于这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生活。 从拿着杀猪刀，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娇小少女，到打扮比电视里的东方不败还妖娆的男子，再到蒙着眼罩，扛着骷髅旗的胡子拉渣一脸唏嘘的大叔，以及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剑，说是家族传承要送给她，结果吓得她跑了三条街的少年。 她觉得，她想了很多。 “我听说，话唠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她扒拉出好友列表，认真地问道友人。 “所以呢？”——友人回复得很快。 “我呢？”——她想了想，问道。 完全跟得上她跳跃思路的友人，很是诡异的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她忍不住再次打了个问号过去，友人才诚实的答道。 “你是面瘫闷骚，和话唠那生物差得很远。” “是么？”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紧接着兴冲冲地回复，“那么有没有这样的说法，面瘫上辈子拯救过世界？” 对方彻底缄默。 随后，无论她发了多少个问号过去，友人都没有再回复她了，等了许久，安宁宁只好一脸悻悻的关掉社交软件，想着从其他的地方入手。 她的脑洞开得很大。 没有试图去找长辈问，她家那顺着族谱往上的祖先，是不是曾经是历史哪个国家的开国功臣，而是直接拿着族谱，认认真真地看着——近代有没有哪位祖宗无故失踪？ 是的，她怀疑她有祖先穿越了，而且不止救了世界，大概还救了银河。 否则怎么能有那么多穿着迥异，不同时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感谢呢？ 只可惜，当家中长辈一把把她从老家祠堂里灰头土脸地拽出来，她这才放弃——她的祖先们看上去生前幸福快乐，和和美美，没有哪位突然闹失踪。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她的身上么？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过年呢，做什么叹气！”安母正好路过，看到自家闺女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就拍了一下脑袋。安父倒是好奇地凑了过去，“在瞅啥呢？”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看到他闺女缓缓将头转了过来，认真道，“猫头鹰。” “猫头鹰？我们这儿哪有这个？” “是啊，所以我又在看鸽子了。”她懒洋洋地又将头转了回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安父沉默地看了她一阵，连忙几步跑进厨房，对着安母悄声嘀咕着，“我觉得闺女有些不太对劲儿。” “怎么不对？”安母正忙着呢，随意接着话茬。 “她一直盯着前面街上老王家养的信鸽！” “那又怎么？” “闺女盯着窗外有好几天了，她总不可能是指望着那信鸽送信给她吧？明显就是想吃鸽子肉了！”安父急了，“我看我们还是去买个鸽子肉吧，否则要是没忍住，万一把老王家的鸽子给谋害咯……” “别瞎说，她那是过年无所事事闲的。”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安父还是接近真理的。 自从怀疑了她是新一任的哈利波特后，想起套路，她就留意起四周有没有可疑的猫头鹰给她送信，后来一琢磨吧，觉得信鸽也行，又看起了信鸽，最后，凡是带着翅膀飞过的鸟儿，她都没有放过。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好几日，安母实在看不惯，给塞了一把钱，把她给赶了出去，让她去超市买菜。 懒洋洋地走到十字路口，对面正好是红灯，她木愣愣地看着掠过天空的小鸟，很是深沉地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岁数才学习魔法会不会年纪有点大？ 灯亮，人群攒动，她随着人群走着，神游着。 正好走在中间时，突然一个红衣美人出现在她面前。 ……颜若朝华。 她回过神，直愣愣地看着那人，赞叹词立马从心里蹦了出来。 咦，这词怎么恁的那么熟悉？ 安宁宁愣了一下，心下正反思着，就看着前方那美人眼中突然含泪，直直地朝她扑了过来。 悲痛欲绝地喊道。 妈！ 吓得她倒退了好几步。 ……她嘞个大去。 她不过才二十出头，何时来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偏偏这儿子还没有自觉，跑了过来，哭得不能自已。 “妈！梨小落打我！” 梨小落…… 这名……咋也这么熟悉？安宁宁目光放空了好一阵，才左拳打到右掌心，恍然。 可不得熟悉嘛，哎哟喂，那可是她的乖女！ 第2章 说好的套路呢? 三儿子从书里跑到现实来投奔她了！ 一想到这儿，她看似面瘫的面容下，就是旁人看不到的喜悦！就连那平常呆愣二傻的眼睛，都弯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她是写得有多传神，连三儿子都能从书里面蹦出来？一出来就找她，嘿嘿，果真是孝顺。 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傻儿子，再偷偷摸摸瞅了瞅旁边似是毫无异常的路人，连忙将他拽到一个角落里。 语气是连好友都未曾享受过的温柔与耐心。 “儿子，哦不，颜颜啊，出什么事了，给妈，哦不，给……”她很纠结地皱了皱眉。她三儿子是很漂亮，可是是个修仙者。不是都说，修仙者都是不变老的小妖精嘛。 然而安宁宁转念一想，管他是小妖精还是老妖怪，都得从小长起来啊。遂想通了的她，再次笑眯眯地语重心长道，“有事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处理哈。” 说罢，还踮着脚，拍了拍阮小颜的背。 对方正抽抽噎噎哭着，此时听完她的话，顿时停下来，眨巴眨巴着他那水灵灵的大眼，“妈，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比什么都真。”她满怀柔情地看着他。 果真当初没有白瞎用那么多的剧情写他，她家三儿子可真美。 乌发红衣，一举一动，嗔痴笑骂，皆是风情。 安宁宁后知后觉地抬起手，心神荡漾地想摸摸阮小颜的头发，却被对方用两只手一把抓住。 噢，她欣喜地低下头看着，这手也是满漂亮的。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然而更多的赞叹词还没从心里滚出来，无意识地抬起头，她的心顿时就哑然无声了。 红砖泥瓦，绿柳周垂，亭台楼榭，抄手游廊…… 不是说好的夜晚异变打惊雷，水杯打翻滚键盘，古镇项链，意外猝死，跨过时光的回忆和爱恋么？ 怎么……一个套路都没有，就，就这样穿越了？！ 怎么可能？！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好一阵，她才微微眨巴了一下，睁开了眼。 噢，视野更清晰了。 安宁宁心中木然地想着。 她居然还能看见远处有飞剑掠过。 安宁宁表示，她彻底懵逼了。 全程理智不在线的她，被自家三儿子东拐西拐带到了一座庭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量已然变小，更别说注意到来往的小厮仆人了——各个都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位自家大少爷被牵着回来的一个世俗少女。 之前的那位在修为上好歹也造诣颇深，而今个这位…… 怕是阮夫人与少爷又得是一顿好说啊。 想起府中的争吵，众人心中都打了个哆嗦，纷纷低头匆忙离去。 “妈，你不知道！” 等再回过神，就看见阮小颜正坐在石桌旁，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用着水灵的大眼满腹委屈地看着她，控诉道，“梨小落上次和我吵了一架，她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安宁宁在心中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美人那沾满葡萄汁儿的葱白指段中移开，疑道，“……家？” 自家大女儿的家不是早就写没了么？ 写苦情戏的渣作者没有丝毫同情地想着。 “当然是阮府了呀！” “我的家便是她的家嘛！”阮小颜一脸兄弟好的表情，满是骄傲地拍着自己胸口，不过还没高兴一秒，又撇下嘴，“可是那小白眼狼非但不领情，还非得和安家那风流鬼在一起混！哼！” 安家……风流鬼？ 那可是她二儿子啊！安宁宁一转眼就想到了。 虽然二儿子性格有些短板，长得吧，也的确没三儿子好看，但…… 那还是她二儿子啊！ “颜颜！”安宁宁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要这样妄议他人！” 阮小颜面色有些委屈，但到底还算听话，并未再说话，除了深怕她看不到他“宝宝有小情绪”的动态表情，很是故作的将头扭向一边——她都能听见咔擦的一声轻响，心疼。 其余，真的还好。 一时间，面瘫的安宁宁虽然无甚表情，可是内心简直要被她家三儿子给萌化了。 顺了顺毛，她恪守着不能剧透的原则，结合着刚刚听到信息了解到的时间线，耐心地劝解道，“颜颜啊，咱别生气。” “你想想啊，你和落落从小相识，她若真是那小白眼狼，你还会和她结交么？” “毕竟你也是刚回阮家，根基不稳，父母间的情感也不甚亲厚。她自幼敏感，自是不愿这样去麻烦拖累于你，所以这才鲜少回到阮府。” “可是安家那里情况比我们家还要糟糕！”听到她的话，阮小颜又偷偷摸摸地把脖子转了回来，不服气地插言道。 “这是的确……” 所以，这是她安排的伏笔啊，多么有逻辑的伏笔啊！ 安宁宁心中有些许的小荡漾。 然而眼下她还得深藏功与名，继续淡定道，“但落落也长大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颜颜，身为兄长，你要包容和接纳她，好么？” “我当然会包容照顾她了。”阮小颜嘀咕着，“可是，我就怕她会受伤。” 安宁宁：…… ——渣作者迷之沉默。 良久，似是想起剧中以后有一场自家大女儿和三儿子抱头痛哭的戏，良心感到很痛的安宁宁纠结许久，最终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要知道，痛苦使人成长。” ——三娃啊，原谅妈，原谅妈一个忍不住将现代鸡汤带入了修仙界。 安宁宁在心中捂脸。 “正如你相信你自己永远会站在她身后一样，你也要相信她的能力。” “她永远不会轻易地就向这个世界认输的。” 安宁宁无法透露更多，可是看着如今困惑在局中的少年，想了想，她认真道。 阮小颜本就是一个通透之人，无非因为最近遇事过多而困扰，此时再加上亲近之人点明，顿时心有所悟。 原本的着急与担忧也在这个瞬间一时皆化无。 感受到对方心结的消失，那原本之间的联系也渐渐地淡去，安宁宁的身影顿时淡薄起来，直至隐没。 第3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1) 蔚蓝的天空，偶有浮云朵朵。舒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 白色的教学楼，明净的窗户，课间吵闹声充斥着周遭，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楼梯之下有两个人，正处于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对不起，你还有什么事么？” 少年轻蹙眉头，良好的教养让他下意识地掩饰着眼神中的不耐，只可惜仍叫对面敏感的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微微咬着唇，看着如此生疏的少年，原本的欣喜随意都如同被凉水浇灌，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过多的等待，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便快步从她身边离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抱着书本的少女无措地盯着楼梯，好半天才回过神，低垂着眉目，跟着而上。 明明本是同路，为何…… …… 安宁宁有些牙疼地看着周围青春校园的场景。 女孩子互相的嬉笑打闹，男孩子运动后的热汗淋漓…… 青涩，懵懂，最单纯而美好的时期，可是……她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写过校园文啊！ 不是给自家三儿子当了知心姐姐就能回去了么？现在这又是什么鬼？！ 即使一向淡定的安宁宁也不能淡定了，因为她真的无法忍受自己此刻成为一个阿飘的事实。 是的，阿飘。 一个常年双脚离地的，可以媲美风筝的神奇生物。 还没等她撑着腮帮子好生想想眼下的处境时，就感觉自己移动了，移动了…… 她明明没动啊！——心里有个声音歇斯底里。 安宁宁面色苍白的捂着心口，可吓死鬼了！ 等到她环顾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下方的一个少女所带动的，那少女走一步，她就不得不跟着一步。 哦，原来是捆绑性风筝。 安宁宁表示做阿飘也没有自由，不开心。 上午的阳光灿烂而又不热烈，透过窗口打在人身上，模糊了轮廓。少女微微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漂亮的金色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像是一副被细心收纳的画卷，总让人想到一些美好的词语来形容。 如，时光未央，岁月静好。 然而，安宁宁此刻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之前看到窗户口的时候，心跳就不规律地加速起来，更别说她下方完全沉浸在自己心思的少女，径直地往窗口走去…… 安宁宁紧张地再次面瘫。 阳光，阳光。 阿飘这种暗生生物是见光死的吧？ 安宁宁表示她都可以描写出那种细节！ ——当阳光照在她身上时，一股枯朽的似是尘埃的气息随之挥散，与此同时灼热的光线仿佛照进了她的灵魂，几欲疼死的痛楚从身体中传来。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她感受不到世间的任何滋味，而这一次，她却是要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啊~！渣作者要被她自己感动的哭了。 眼见着阳光在即，无论她是多么的龇牙咧嘴，多么的手忙脚乱，这种蠢透了的行为只能让她更加蠢透了。 因为……她完全没有事。 说好的随风消散呢？ 安宁宁虚拎起自己的裙摆，在阳光下，兴冲冲地转了个圈。 久违的上课铃声响起，惊醒了安宁宁，也惊醒了对着楼道窗户口发呆的少女。 安宁宁这才若有所思地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这少女身上。当堂的教师还未来，少女踏进教室，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学生很是诡异地沉默了一阵，然而少女似是未有察觉般，平静地回到了座位上。而她的同桌赫然是刚刚在楼梯口上的那位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少女低垂着眼睫，似有心事的样子，安宁宁琢磨着，难道要让她在这里也当个知心姐姐，开导一下少女，才能回得去？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剧情啊！ 安宁宁坐在窗台上，双腿闲适地晃着，看着下方明明是同桌，却格外泾渭分明，行同陌人的两人。 噢，好吧，这个不用看，也得是个青春校园疼痛文。 不过很是奇怪的是，就在她刚刚心里念及剧情的时候，像是触碰了关键，所有的故事原委都一股脑儿的倾泻了出来。 …… 这是一个有所遗憾的青春故事，发生在懵懂的十四五岁的校园。 女主名叫安安，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姑娘。 和许多普通的女孩一样，她学习出色，心思单纯，偶尔也有着少女的烦恼。 或许这样向往阳光的女孩，在隐约尚知好感的少年眼里，总是不自觉靠近的对象。 对于时夏而言，安安便是如此。 时夏是一个内敛却又自尊心极强的少年，在他的有意下，两人总是同路。可是迟钝的安安并未察觉，只是在交谈相处中，渐渐发现这个内敛的少年，总是对她有着极大的包容与照顾。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叫做好感，只知道愿意与这个少年来往。 若什么也未有改变，那么接下来，安安和时夏可能会经历过一段最为懵懂与青涩的爱恋。 只可惜，这一切被班上的传言所打破。 两个人并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人，却一时间全班甚至其他班级，都知道他们两个在交往。 正当是年级打压早恋风波的时机，偏偏舆论甚嚣尘上，如何也压制不住。时夏或许有着心中自己的打算，并未准备澄清，却苦了安安。感情还在懵懂的她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处理，又看着无动于衷的时夏，一心想着围魏救赵。 先是在观察之下发现自己的一位好友每次闹腾得颇为起劲，连忙去委托她以后帮忙澄清，然后故意告诉一个爱八卦的姑娘，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做完这些事的安安，从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想的周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 校园生活中莫名其妙有些小意外发生，与此同时，同学们当中都流传着她爱慕虚荣，工于心计，享受人追捧的传言。 一向单纯的安安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想要去找时夏，却发现时夏对她也冷淡至极，并且与此同时，时夏和她的一位好友走得很近。 像是纷纷忘记了曾经，同学们都满是祝福地私下祝愿着时夏与另外一位少女。 而安安就像一个失败者，站在灰暗的角落里，被人遗忘。 …… 看完剧情的安宁宁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面前，还在认真笔记的少女，颇为心累。 连是被人陷害的都不知，傻白甜果真是要不得的。 第4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2) 下一节课是课外活动。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书本，远处几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终是忍不住带着好奇，小声嬉闹着凑了过来。 “安安。” “听说你喜欢隔壁班的那个男生，是吗？” 时夏手中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被女生围住的少女，转瞬间又事不关己地继续收拾着书包。 “唔……”安安咬唇，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刚刚把谣言传给了那位女生，这么快好些人都知道了。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好似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夏，刚犹豫着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点不了了？！ 安宁宁捂着脸，只觉得这谁家的傻女儿，情商完全不在线上。 男主本来就冷眼看着，她居然还要作死回答，哎哟喂，她是不是该为女主在这个年纪，能想到围魏救赵点个赞呀？ “好了，这种事你们干嘛要问安安呀？” 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像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语气温柔，略有些嗔怪，故作嫌弃地挥手，“赶紧的赶紧的，你们快走，不走安安脸都快要红了。” “时夏。”她轻声打着招呼，得到对方一声冷淡的回应，也未有介怀，又笑着看在原地有些无措的少女。 “阿沁。” 安安此时终于能说话了，扬起笑容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安宁宁：…… 安宁宁表示她不想说话。 那白沁就是那个让她深受传言风波，最后和男主在一起的女生好么？！ 傻白甜果真心大，和情敌交朋友。 渣作者围观得简直郁闷。 …… 哨子声，投篮的欢呼声，足球腾跃空中的惊呼声，奔跑欢笑的声音，伴着热天里塑胶跑道的味道。 安宁宁飘着，有些恍惚地看着这虽陌生却熟悉的校园氛围。 看着前方牵着朋友的手，带着纯真笑颜的安安，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郁闷也随着消散。 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又能有多少是带着心机与算计呢？ 这些“傻白甜”或许就是她们这个年代，时光给予给她们最好的礼物了。 安宁宁心中涌出无限的包容，和一股护犊子的冲动。 虽然是别人家的傻女儿，既然她到这里了，也还是让她不要轻易受伤。 想通了的安宁宁紧紧地盯着一处，突然面无表情地冲了上去。 喂！傻白甜！ 赶紧把那只握着女配的爪子给她松开！松开！听到没有？！ …… 因为过段时期有校园文艺汇演，班上的一部分女生都得去露天的舞台排练，安安与白沁也在之中。 时夏并没有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零零散散地汇集在这里，等着看彩排，而是随着他的朋友一起去了旁边的篮球场。 多省心啊。 安宁宁伸了个懒腰，多年的渣作者经验告诉她，在这种戏码里，只要男主不出现，女配和女主起码可以少了一大半的纷争。 …… “一二，三，四五，来跟着我的节奏，这段再来一次。” “从这个点，你们就要出来，记住了么？”舞台上的指导老师拍了拍手，以示完结，“现在你们和各自的搭档互相帮助，一起练下下腰，练完了之后就各自解散！” 她们本就不是专业的舞者，不过是班级的表演。老师之所以让她们练下腰，也仅仅是因为表演中有一个动作需要一定的柔韧度罢了，并没有指望她们真的各个做得标准。 安安估计着表演中需要的程度，站着下完腰后，轮到她扶住白沁的腰，让她一点点地往后仰去。 “好的，阿沁，可以，慢一点。”少女的额头有着刚刚训练下的汗水，她也顾不得擦，牢牢地托着白沁的腰，很是认真地讲解着。 不一会儿，白沁下腰的程度就已经到了寻常练习的程度。 “行了，阿沁，可以起来了。”她笑得开朗。 然而白沁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后仰，像是完全沉浸于练习之中一般。 “阿沁，可以了。我有些支持不住了，你快起来吧。”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安安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于是颇为焦急地快速说道，“已经超过练习的程度了，阿沁，若是要突破的话，等下再寻个地方练习，现在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能感受到她两只手臂的肌肉愈绷愈紧，甚至已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汗珠顺着她的耳鬓滑了下来，她紧蹙着眉，眼睛紧紧看着下方，闭目却一脸轻松的女生。 骤然地，感到一直紧贴着自己双手的身体突然加重，像是全部的力量集中在那里，原本就快要抽筋的手顿时被压迫地松开。 不好。 舞台上并没有来得及铺垫子，仍是坚实地发硬的水泥地。 那一瞬间，安安的速度完全爆发，想也未想地弯身，直接在女生的下方，想要接住白沁。 人从上至下砸下来，是什么感觉呢？ 安安并没有记得太清，只是当看见白沁倒在她身上，并没有受伤的时候，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后背火烧火辣的痛也忘记了。 若安宁宁在这儿注视着，必然会无奈摇头，道一句傻。 只可惜这里安宁宁并不在，更无法为她讲解接下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沁一脸痛苦的捂着后脑勺，吓得安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扶着她问道，“怎么了？阿沁？” 可惜，对方就像那时练习下腰一般，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安安虽然疑惑自己明明垫在她身下，她的后脑勺并没有接地，为何还会痛。可是到底还是担忧地将她吃力地虚扶着。 “阿沁？阿沁？你感觉怎么样？” “哪里痛么？阿沁？” 她轻轻在她耳边唤着，可对方却一直痛苦地闭着眼，捂着后脑勺，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良久，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舞台上的女孩们也围了过来，舞台周围本围观的同学也跟着围了上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俯视看着。 看着安安怀中虚扶着的那个一脸痛苦的少女。 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女面露痛楚，却无人看到安安夏衣背后的伤痕，和内心的无措。 第5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3) 操场很大，她能够听见远处各年级学生吵闹的声音，亦能听见教学楼那边隐隐的响铃声。 舞台很小，她能够看清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模样，也能看清老师过来时，望向她紧皱的眉头和望向怀中少女时担忧的神色。 这里来了很多的人。 可这一瞬间，她仿佛却感到这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安安的目光有些迷蒙，她环顾着四周，好像此时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 她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一种犹在梦境的虚幻感。 然而，当时夏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梦醒了。 时夏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便将她怀中的女孩抱起，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人群聚了又散了。 或许有同学或老师走了过来，对还坐在地上的她，说了一些责备又或是安慰的话语。 可是她都没在意。 她只记得刚刚时夏望向她的那一眼。 带着失望，不可置信，与无法忽视的疏远，冷淡。 不关她的事呀。 安安心里有个声音小声而委屈地说道。 可是，这里没有人信她，就连她看着刚刚白沁的那副痛苦的模样，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没有接住她么？ 后背的擦伤隐隐作痛。 除了她，无人知晓。 …… “终于感觉到不对了么？” 安宁宁凉凉地问着在自己床上一个劲儿“烙饼”的少女，完全没有顾忌到在一个人类的卧室里突然出声是多么的可怕。 少女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此刻猛地一愣，旋即将脸埋进被子里，一脸悲伤，“我的天，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喂，这儿呢。”安宁宁戳了戳她的背。 只看见安安从被子里露出两个眼睛，痴痴地看了宁氏阿飘好一阵，看得安宁宁都有些心虚了，想着是不是吓着她了，对方才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地感慨道。 “今天都出这样的事了，还能有什么不会发生呢？” 她手动给自己刷了一个自我宽慰光环。 安宁宁：…… 这姑娘说得真有道理……信了她就真信有阿飘了。 “你该不会还信那白沁是不小心吧？” “……”安安骤然听到这话，下意识面色有些为难，低声道，“我也不能确定。” 什么不能确定，就是不敢确定罢了。 安宁宁知晓剧情，知道面前这姑娘就像一团软面一样软和，总是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别人。这样的性格固然是好，可是当遇见一个爱算计的人时，却最容易被利用受伤了。 她还没忘这姑娘最后形影单只的模样。 安宁宁不由叹了一口气，“你信我么？” “信！”斩钉截铁的回答。 “咦？为什么？我可是阿飘啊，你不害怕么？”她疑道。 “害怕，可是很快地我觉得的你身上有一种很让人信服，很让人亲近的感觉。” “你不会害我的。” 看着少女满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自觉这幅萌萌的表情也曾经在自家三儿子脸上出现过，安宁宁一下被噎的无语。 好吧，这大概就是渣作者效应了。 虽然这傻女儿不是她笔下的，但与她的创造者一样，同为作者，安安自能从她这里感受到一种亲妈效应。 看着少女此刻笑得一脸傻气，又想着之前一个人低头捂着脚腕落寞地坐在地上的模样。 安宁宁顿时心都软了不少，耐心启发着。 “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时夏闹绯闻的时候，白沁在小圈子里不是起哄得最厉害么？” “是啊。” “那你当初还为什么要私下找她，让她帮忙澄清？” “她是源头啊，只要她理解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传言了么？” “……”安宁宁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一下快有些浮躁的呼吸，重新挂上如老母亲般的慈爱笑容，换了个问题。 “那你当初觉得白沁平时示人一向沉稳，为什么在你们闹绯闻的时候，会起哄得这么厉害？” “其实当时，我也有些想不通。” “后来觉得吧，她是我交往还算密切的朋友，她误以为我真的和时夏有关系，所以起哄得那么厉害，纯粹是想为我高兴吧。” “……” “姑娘，你真是太甜了。”安宁宁无语。 安安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是嘛。” “呀，我不是在夸你啊。” “你要知道，甜的前面还有两个字。” “什么？” “傻白！” 看着如同小兽般纯真的眼睛，安宁宁直接打破了这傻闺女的幻想。 …… 午后静谧。 安宁宁撑着脑袋，很是悲伤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都说为母不易，她一直以为她起码还要再过个十年才有体会，没想到如今就已是体会到了这般痛苦。 自从被三儿子带走，到现在成为阿飘的日子里，她感觉她那颗还尚在青春的心至少苍老了几十年。 说好的学习魔法呢？ 说好的新世纪的哈利波特呢？ 说好的从大英国飞过来的猫头鹰呢？ 若是那鸟儿好不容易拿着信，长途跋涉飞了过来，却没找到她人，又一口气飞回去…… 安宁宁想想都忍不住难过想哭。 不过，有一件事值得欣慰的，便是安安自己慢慢地有些想通了。 在看着最近不再像往常一样开朗笑着的少女，总是沉默无语地在学校里，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奔走往来于家庭和学校之间，鲜少与人交流。 安宁宁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毕竟即使如今世间对单纯多有贬义，可不能否认，在每个人的青春回忆里，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单纯永远都是一件最美好的事。 她最初也有犹豫过。在这样还算年纪尚小的年龄，打破安安对世界单纯的看法，会不会有些过早。 可是当她转念一想，想到白沁与时夏带给她的难过，以及后面的剧情时，安宁宁又觉得，哪怕安安没有害人之意，她却也得让她学着有一颗防人之心。 第6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4) 这几日校园里的生活对安安而言更加的压抑了。 不再是绯闻漫天飞了，却是在同学中私下流传着她故意让白沁摔倒在地上的传言了。 “为什么呀？”有人问道。 洗手间一向是女生们组队刷好感，以及互相八卦的密集区。 “为什么？”另外一个声音接过话茬，“能有为什么？” “还不得是因为心里不平衡了么。” “你看看，当初她和时夏在一起的时候，白沁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祝福，可是转眼间听说她又喜欢上了别人，而白沁也和时夏关系走得近了。” “她这么一看，能不有落差么？” “我还是不能理解。”有听到传闻的女生凑过来，“时夏那么好，她自己放弃的，怎么又能怪别人白沁和时夏在一起？而且她不是自己说喜欢上别人么？那就追求她的呀，干嘛要这样去整白沁。” 没想到这话一出，女生们纷纷笑成一团。 “说实话，我们都觉得她谁也没喜欢上。” “她真正喜欢的，不过是受所有人追捧罢了，她这是把自己当成谁了呀。” 女生们不屑的声音渐渐消失。 因为不便出去而躲在单间门背后的安安，却慢慢地蹲了下去。 像是想要从中汲取力量一般，她使劲地拽着自己的衣角，面上却泪流不止。 原来，自己真的如同安宁姐所言，太单纯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自以为的解决方法，却作茧自缚，被她们如此恶毒的解释，用作伤害她的武器。 心怀怨恨，爱慕虚荣，手段肮脏。 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甚至她以为的朋友们，给她的评判。 安安咬唇轻笑。 她本就活得单纯，每天为学业而奔波，参加有趣的社团，时不时与朋友一起聚会。 她和时夏，没有什么。她和白沁，也没有什么。 可偏偏因为这两个人，她便在别人的口中成为了这样的人。 原本轻松自在的校园，却也像是一个灰色的牢笼，将她紧紧地束缚在其中， 竟是如何也挣脱不得。 她将头埋进了自己膝盖中，终是忍不住传出低低的哭音。 …… 安宁宁在上空看着她的模样，不能不说是替她难受的。 也就是一初中的小女孩，却受到这样的偏见和排挤。 可是，正如她告诉给阮小颜的话。 痛苦使人成长。 她一直相信这句话，也同样相信，这个傻白甜的姑娘以后能够活得更好。 不过是一念之间，她便再次隐了身形。 …… 没有顾忌那些人偷偷打量她的目光，以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 安安微微抬起了下巴，面色平静地踩着铃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书桌上的书本早已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她还是认真地归着类，好似此刻一定要做些事情。 “安安。” 旁边清冽的声音响起，她动作一顿，遂又继续整理。 “嗯？” “你能够不要针对她么？”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这次，少女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低着头，耳边的发丝落下，遮掩着她的神色。 直至许久，她抬起头，看向他，笑靥如花。 “时夏，你说什么？” 他轻轻蹙眉，以为对方还想着狡辩。 清澈的眼眸看向她有着不认可，正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间发现对面少女哭过后有些微红的眼眶。 “你，好自为之。” 不知为何，原本想要警告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时夏只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便重新做着自己的笔记。 虽是如此，他的余光还是能看见，少女此时仍看着他。 俊挺的身影，认真的眼眸，微抿的唇…… 她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在他有些不耐时，她轻轻笑了一声。 “我曾经怎么会觉得，你是那么的好呢？” 她近似呢喃地说着这句话，轻飘飘的，话一出口，便宛若消散在空气中。 听个模糊的时夏，忍不住转过头，却看见少女已然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 侧耳贴在桌面上，蓝天白云就这样映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中。 最近一段时间，每次课间时分，安安爱极了这样的动作，仿佛周遭的所有，一瞬间都离她而去。 听不见同学们吵闹喧嚣的声音，听不见那些欢笑与悲愁。 就这样地，在自己的思想里，静静地，与世界相伴。 只可惜，今天的安静注定被打破。 后方的喧闹声一点一点向她逼近，安安坐直了身体，看向了来人。 “阿沁。”她淡淡一笑，“有什么事么？” “安安……”一向沉稳的白沁面色却有些羞愧的模样，“我是……向你道歉的。” 围观的同学中顿时议论再起。 瞧，她就知道，事情总是这样没完没了。 她可不相信，她是为了舞台上跌倒的事情而道歉。 看着与那天一般围观的人群，安安下意识地反手隔着衣衫抚摸着已结痂的背，虽还笑着，眼神里却充满着冷漠。 安安又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却很贴心地手肘向下，握紧拳头比着加油的安宁宁，一愣之下，顿时笑了。 至少，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孤独无靠。 白沁看着安安未有回应的模样，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依然自顾自说着。 “之前因为太过于为你高兴……所以，我没有去查询传言的真实，就带领着大家一起闹你的绯闻，给你带来的不便，我真的很抱歉……”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哄的一下，便彻底议论开来了。 安安看着面前似是抱歉的女生，心里只觉得荒谬好笑到了极致。 真的有必要么？ 有必要这样陷她于不义？ 瞧瞧这道的歉，安安忍不住心中轻笑。 说的话，真的是一个字也没有不对，可连在一起，却全错了。 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告诉过白沁事实？又何尝没有真心委托过她不要传绯闻？ 当着她的面，白沁都应了，可是转过面还是自顾自的。就好比眼下，她怎么有脸这样说？ 只因为，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么？ 她冷凝着脸，不带一丝温度地望向白沁。 第7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5) 安宁宁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免再一次地为面前的少女而担心。 这个白沁很聪明。 她的这个道歉，看似退，实则进。当初时夏和安安的绯闻四处漫天飞的时候，虽然其中有炒作的缘故，可每个人又何尝没有或多或少的参与？ 白沁是其中的主谋，这点不容置疑，可是就像安安心中所想，这却是一个除了她谁也不知的真相。 此刻在这群学生的眼中，白沁是曾经和他们一起传过八卦，闹过绯闻的朋友。眼下她道歉，看似她只是一人，实际上却是将自己置于所有学生共同的立场上来。 因为每个人看到她不自觉地，会想起自己曾经也传过绯闻。 一个单独的人或许心中会对此有所愧疚，可是当人多了，人们就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了，而是觉得对方自己不对。 ——白沁道歉，难道他们也得跟着道歉？ ——这个安安凭什么要让我们这么多人道歉，难道她就没有错么？ 所有人都会这样去想。 不得不说，白沁将“法不责众”这一招玩得很是得心应手。 此刻，每个人都在心中虎视眈眈地看着，看着安安如何回答。安宁宁甚至想也不用知道，如若安安此时真的一时无法冷静，说出什么气话，那么引起众怒的便是安安了。 那到时候她的处境也就真的就糟糕透了。 安宁宁趁此连忙大概地提醒了一下。 安安一听望向白沁的眼神里更是冰冷，然而面上却缓缓地弯起了嘴角，轻轻地将鬓角的发丝绕在耳后，笑若暖阳。 “阿沁。”她唤着她的名字，眼里充满着似是和寻常一样的温和水润。 “嗯？” “你和我本来就是朋友，为何要说这些生疏见外的话。”她抿唇笑了笑，语气亲昵轻柔，“何况如果阿沁你真要道歉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安安往旁边使了个眼神，端是有几分俏皮生动。 白沁一愣，随着安安的视线望去，正好与时夏平静无波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我……”她看着对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淡淡打断。 “没关系。” 安安歪着头，无意识地卷弄自己的发丝，眼里带着微微的轻嘲，看着少年俊秀的侧脸。直至少年似是感到视线的灼热，回头望去，少女却是敛起了情绪，只冲着他微微一笑。 “时夏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关系，阿沁，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多想了。”她顺着话茬说道，后面四个字笑语盈盈，却不自觉地咬重。 白沁有几分尴尬地应着，又看着周围同学们的情绪不再是刚刚那般激动，知道是势头已去，便也只是客气了两句，就离开了。 “安安，你做的很不错。”安宁宁心中甚是欣慰，飘到少女的上方，眼中慈爱地来了一记摸头杀。 “之前因为传言的缘故，同学们对你已是不满，此时白沁故意代表着他们的立场，直接向你道歉。无论你接受与否，被迫道歉本身的怨气依旧会算在你的头上。” “而你刚刚将时夏也牵扯进来，虽然不知他心中会对于如何作想，不过当你谈及他的时候，这原本是一个针对你的情绪的爆发点，也随之降成朋友之间的普通谈话。” “爆发点？”安安疑惑。 刚刚本就来不及多想，她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按着直觉所做，真正的考虑思量还未彻底清明。 “你看。”安宁宁耐心地为她讲解起来，“同学们最初传绯闻，并不是真正的很清楚年级打压早恋的风波，这群孩子只是觉得热闹好玩。你当时的一系列行为，无论是反驳澄清，还是故意重造留言，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这并不是说你不对，只是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孩子单纯，亦有些自我中心。他们这般闹腾某种意义上，也指将好奇关注投在了你和时夏身上。所以当你行为是拒绝的时候，他们会感到一种下意识的不满。” “再加上被某些人利用，以及多出来的传言，很快地矛头便转向了你，只是这样的情绪冲突一直都是掩在平静之下的。而这个时候白沁出来了，又选着这样的立场，如若刚刚一个没处理好，那个时机就是一个最好的，不满的爆发点。” “那我如今该怎样做？”安安半知半解道，“将这些对我不满的情绪润物细无声地解决么？” “嗯，这样是对你最安全的做法。” “你懂得真多。” 安安收起了眼中的阴霾，亮闪闪地看着她。 “咳咳，那是。” 毕竟，渣作者的套路一向就多。 某只阿飘十分恬不知耻地收获了迷妹一枚。 …… 自那日过后，风向就有些变了。 原本围绕着安安的不满传言，却是有一部分投向了白沁。 “什么嘛，凭什么她去做这个好人？她这样一道歉，把我们衬成什么样子了？”有些敏感的女生琢磨出味儿来，很是不满。 “哎呀，你别在意，想想当初，她明明是闹得最凶的一个嘛。她要道歉就让她道，我们又没有损失。” “可是在别人眼中怎么想？她通情达理，敢于认错，我们却是偷偷摸摸，不敢言说的小人了。” “何况，你们看时夏维护她的模样，天知道她当初是不是真好心，真高兴。” “要知道前段时间闹绯闻的时候，教育处严打早恋风波，有好几对的都请了家长来，细谈了许久。眼下正是毕业考试的准备时期，这得多打击人呀。” 女生们在吵闹食堂中边吃边说，畅快极了，直至人走去，还能隐隐听到交谈的声音。 安安坐在鲜少有人的拐角，低头看着早已吃完的餐盘，怔愣了一会儿，这才准备走出去。没想到刚走到几步，就似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未多想，连忙下意识地将自己身形隐藏在柱子后面。 看着另一处拐角，白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她觉得，她似乎也听见了。 第8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6) 公交站上，少女背着书包，将手伸出去，微微抬起头，看着雨水从自己的指尖滑过。 烟雨迷蒙，静谧安好。 “你是安安？” 来人一头微卷的棕色短发，白色的运动外套随意敞开，抓了抓头发，一双漂亮的眼睛随意地打量着她。 她有些不喜他的眼神，忽略心中的略微的不适，疏远客气地说道，“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有事？”男生笑了，咧着一口白牙，“那倒没有。” “不过，我就是好奇最近居然能传到我们班上的传闻的主人公到底是怎样的。” “唔，长得还算漂亮。”他说道，只是黝黑的眼睛深处却带着些许的不屑。 安安冷凝着脸，“那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不关？不是说你最喜欢受人追捧，擅长心计么？”男生嗤笑了一声，“脾气这么明显可真的要不得啊。” 公交车正在此时来了，安安不欲和他多说，正准备上车，却被他拉住。 “喂，我倒是不在意名声什么的，要不做我几天的女朋友，保准你比现在还出名，怎么样？”懒洋洋的带着打趣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安安咬唇，听着男生如此侮辱人格的话语，憋闷了许久的，似是委屈又似是怒气的情绪在心中沸腾着，直接就想用书包狠狠砸过去。 而这时，另一只修长的手却出现在视线中，强有力地将男生的手掰开。 “离她远点。”少年面目阴沉，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哟。”男生眼神一动，嬉笑的口气说着，“这不是时夏么？”他又看了一眼安安，“怎么？这女生利用你，你还护着她？心可真大。” 时夏没理他。 像是觉得没了意思，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若是改了主意，可以到c班来找我哦。”说完，还冲着安安眨了眨眼。 少女捏紧了衣角，旋即默不作声地冲进了公交车里，时夏也跟着而上。 …… 安安偏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雨景，看得眼睛都干涩，也不肯移开。 “给。”少年略带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一张纸巾。 她低垂着头看到，刚想接过，结果一时没忍住，含在眼中许久的泪水，啪嗒一下，就掉了下去。 却正巧落在少年拿着纸巾的食指上。 滚烫的，湿润的。 少年动作一顿。 直到许久，他才慢慢微蜷起手心，用拇指轻轻地拭去那滴泪。 …… 自是那一日起，时夏和安安之间原本还颇有些隐隐针对，疏远的氛围却明显缓和了许多。 “周末，他们的聚会，你要去么？” 时夏犹豫良久，开口说道，“我刚刚看见，他们也邀请你了。” 她没有说话。 “其实，这是一个挺好的机会。”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刚说完，便看见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他太多无法分辨的情绪。 “你……”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笑着打断。 “好。” 她这样说道。 其实在这场绯闻风波之前，安安和大多数的同学都相处的极好，就比如这次举办聚会的这一位，曾经也算是一个朋友圈子的人。 看着时夏和安安一同出现，温明宇就毫无芥蒂地笑着打趣，“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么？” 两人都未说话，安安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温明宇看着她互动，明显就更来劲儿了，嬉笑地调侃着，“安安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可不懂哟。” 他一脸悲戚，仿佛用着生命搞着怪，“知道前些天哥们过得什么日子么？明显水深火热啊，根本不敢和你们打招呼啊，就怕你们闹矛盾，殃及池鱼啊！” “嘿嘿，现在好了，你们和好了，这天下也太平了。” 温明宇夸张地拍着胸口，示意自己松了一口大气。 这个聚会也不过是一个玩的不错的小圈子里的人，每个月都会有两三个周末到各自家中去玩，一起玩玩桌游，打个联机，看个电影什么的。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自觉地会放松下来。 只是很明显，温明宇放松过头了。 有人扯了扯他袖子，他不解其意地看去，却发现被人指了一处方向，他一看，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白沁也在。 他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温明宇想哭，他没忘的是，听说传闻里白沁和时夏有联系，这么一说，岂不是修罗场了么？ 他恨恨的给时夏一个小眼神，对方没搭理他，他又谄媚地递着小眼神给安安，谁知对方还是随意笑了笑，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情商感人的温明宇想不通，便心大地重新闹腾起来了。 下午的阳光慵懒迷人。 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几个男生提议玩玩桌游，很快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 安安被叫过来的时候，心中还压着一股气——她正在看电视，看了两个小时，刚好快要看到凶手是谁的时候，温明宇竟然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就把电视关了。 关了？！ 看了两个小时，就等结局，居然关了？ 虽然安宁姐告诉了她结局，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怨气。 也正是如此，在抽到杀手身份的时候，她想也未想的就直接一点不拖沓地向法官指向温明宇。 罢了，还没忍住回头狠狠瞪了天黑闭着眼的对方。 只是这番动作太慢了，慢得警察都睁开眼了——睁开眼看着杀手还在恶狠狠地威胁着第二天将死的平民。 他眼底带着笑意，看着少女面色慌张，吓得直接闭了眼睛。 天亮了，温明宇果不其然的死了。 忽略已经死了的人还不肯停歇的唠唠叨叨，安安为自己居然没被警察捉住而感到诧异，抬起眼，却撞入警察温润的眼眸中。 时夏轻轻笑了笑，又微微偏过头，撑着下巴，看着正在论证的平民，佯装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安安看到他这般，发怔了许久，旋即也随着他一样，偏头将目光投在众人正注视的平民身上。 只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抿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第9章 【小青春】傻白甜果真要不得。(7) 如今学校中的气氛好转，安宁宁看着笑容又渐渐回到脸上的安安，心中叨咕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身为一个凹逻辑的渣作者，她一直觉得剧情之所以会那样发展，有着那样的结果，都是有一定的趋势的。 比如主角们的性格，心态，习惯的行为方式使然。 在必要的时候，一些个选择在主角心中总是不会改变。 就好比如今。 总是容易对少年心软的安安，以及万事都有保留的时夏。 …… 临近模拟考，老师们又重新提出学习搭档的计划。 最近渐渐在时夏面前再次放下心防的安安，抱着书本，想也未想地问着旁边的时夏。 “今年，我们也是一起吧。” 她笑着弯了眼眸，期待地看着他。 有些浅棕色的瞳仁里带着点点的星光，甜美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他罕见地犹豫，良久，带着坚定的歉意，“抱歉，我和其他人约好了。” “其他人。”安安的笑容微微收敛，只是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意，似是随意道，“谁啊？居然动作那么快。” “是白沁。”他倒是没有瞒她。 “为什么呀？她去年不是和她同桌搭档得好好的么？”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也知道，最近有些传言……” 少年低沉清澈的嗓音在那里还在说些什么，而安安的脑子里却哄的一声，思虑纷纷杂杂闹得不停。 她下意识地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笔，良久，才缓缓地松开。 “那你知道，前段时间，我也受到了不少的传言么？” 她听见她的声音，如此冷静清晰地说道。 “知道。” “安安，抱歉。” “只是，你很坚强开朗，但，她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就这样放任……” 坚强，开朗。 她和你不一样。 安安听着，心里却轻笑着。 早已痊愈的背，似乎又应景般隐隐作着痛。 想着那个跌坐在地，狼狈无措的她，想着那个不敢出洗手间一步，只能在门后听着女生妄议，懦弱地留下泪水的她。 她笑了。 “好，你去帮她吧。” 这次，她是真的不要在意了。 …… 时间过得很快，曾经风波一时的传言，如今也被各种考试的消息所替代。 所有的人都相处得平安无事，包括她和时夏，还有白沁。 甚至三个人可以随着班级聚会，一同去ktv唱歌为考试减压。 昏暗的房间，镭射灯的光点伴着歌声，隐隐绰绰地打在人的脸上。 气氛很热闹，安安也开了一罐啤酒，和旁边的女生时不时说着话，笑着喝一口。 只是到底鲜少喝这些，一大口下去却是呛个不停。 “不会喝就不要喝。”少年从她的手中将啤酒拿走，放在桌上，坐在她的旁边。 她没说话，只是冲着他傻傻地笑了笑。 时夏轻轻皱了眉。 不知何时，她又喜欢在他面前笑了。 很奇怪的是，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的时候乖巧恬静，眼睛像猫儿般眯起。 可他却没有曾经那样，会有满足的感觉，反而只觉得她每一次笑，好似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时夏，你在这儿呀。”轻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白沁拿着一小巧的果盘，坐在时夏的旁边，“刚刚看见你没怎么吃，要用一些么？” 他没说话，倒是安安忍不住像是喝醉了般，咯咯的笑了。 好似现在才发现她一般，白沁将果盘递了过来，体贴道，“安安也用些吧，你看你有些醉了。” 少女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声，没搭理，也没看刚刚劝诫她的少年，直接起身走了。 走时，还不忘拿走那罐啤酒。 气性十足。 …… 时夏的生日很好记，在毕业考结束的第二天。 考完后的学生们不自觉地欢呼着，而好人缘的时夏就成为了最大的幸运儿。 一个超大的蛋糕。 一个巨大的惊喜。 平常总是淡淡笑着的少年，此时也难掩欢喜。 所有人都簇拥着，直至一少女带着温婉的笑意，徐徐向他走来。 “给。”白沁温和地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噢~”明明说是喜欢礼物，男生们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一般，鬼哭狼嚎着。 “喂，你们……”白沁故作生气，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逗笑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所有人都起着哄，少女脸上似有微红，而少年却依旧噙着笑，不肯定也不否认。 安安独自依靠在门口，就这样看着。 原来，这就是他啊。 她突然有些醒悟。 再次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正好无意中望过来的他的目光相对，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学校里很空旷，少女静静地走着，看着这即将变成回忆的风景。 安宁宁飘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依旧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这样想着，又看了少女一眼。 “安安！”身后传来呼喊声，她回头一看，却是时夏。 “你怎么走了？” “哦，我看你们很热闹，就不想多打扰了。”安安像是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又笑着说道，“今早在抽屉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吧。”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说起来，你之后要去哪所学校呀？” “大概是a校吧。” “是吗？”少女笑得甜美，“那我就不去a校了。” 少年一怔。 “时夏。”她唤着他的名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 “你早就看清楚了，是么？” “什么？” “你早就看清楚了白沁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是么？” 或许是少女的眼眸中有着从未给他展现过的冰冷，他看了她许久，缓缓点头。 “瞧，你一向就是那么聪明，连人心揣测，也比谁都清楚。” 少女说着，口气还是平时的亲昵熟稔，只是面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然而那群不明真相被愚昧的人，那般对待我的时候，你却什么也没有做。” “时夏，你比他们还要可恶。” 她轻松地得出这个结论，不顾少年难看的神色，歪了歪头，轻笑道。 “所以啊，我以后一定不会和你同校。” “因为。”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呢。” 第10章 点亮附身技能! 不比单纯的安安，时夏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少年。 他有着他的顾虑，他有着他的想法，他能看得清楚别人的算计，却从不会去阻止。 温润如玉，似是不会去得罪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以为如此。 因为他们都看不透他。 除了安安。 明明看透了所有的人，却仍无所作为，安安不知他心中的思量打算到底何如。 然而这样的时夏，已非当初那个她有所好感的时夏，她虽心中有所迷惘，但并非是割舍不下。 结局还是像剧情之中那样遗憾，可是少女却不再遗憾。 这样挺好的。 至少看透真相的安安不会被心结所束缚。 向来面瘫的安宁宁眼中带着柔和，看着少女带着轻松的笑容回家。 感受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联系有所松弛，下意识明白的她，欺身用爪子摸了摸后闺女柔软的发丝。 “我要走了，小傻。” “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她说道，看着傻白甜的姑娘红了眼眶，自己却咧嘴笑了笑。 阳光温暖刺眼。 那抹曾经给安安过支持的淡薄身影，却随着点点光晕，凭空消散。 …… 像是突然从温度极低的空调房出来，一瞬间，外界的热意顿时涌上了全身。 车辆的鸣笛，人群的喧嚣，轰的一声，出现在安宁宁的耳畔。 远远望去，少女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只是走近才能看见她那近似痴傻的眼底，有着名为不可置信和惊喜的小烟花在爆炸。 啊哈！她回来了！ 她就知道，知心姐姐什么的才是回家的唯一途径！ 渣作者的逻辑果真无敌！ 她微微翘起嘴角，在心里颇为矜持地为自己小小骄傲了三秒钟，便低头看着两手提着之前的购物袋，又环视了一周，暗地长呼一口气。 看样子，刚刚的时间是静止的，如今除了她三儿子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外，其余并没有变化。 真好。 没有对之前的事情有过丝毫的后怕与不适，安宁宁一边颇为轻松地感慨着，一边提起物什，就毫不在意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顺着巷子走着走着，安宁宁的步伐也渐渐放慢了起来。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报亭？ 她眯着眼打量，只见得不远处的报亭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柜台各层，还有放置在外的隔板上也铺满和挂满了杂志。 待仔细一看，居然都是清一色的漫画周刊。 而且竟还是同一版。 什么漫画，有这么火嘛？ 她嘀咕着，不由自主地凑近。 只见漫画周刊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最后一话！ ……结局？ 她偏了偏头，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是结局的话，的确得热销啊。 不过一个报亭通通只卖同一本漫画……这么大的阵势，还是有些吓着对此从未见过的安宁宁的小心肝了，她再次眯了眯眼，想看看“最后一话”下面，漫画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名字果真符合热血漫的套路，一听就相当有气势。 ——立志成为海霸王吧！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如此认真念道，待念完之后，心中正有所微动，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不由瞪大了眼，甚是恐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谁曾想过，三次元的世界变成二次元，该是怎样的情景？ 整个世界，全然地扭曲旋转起来。 无论是远处的高楼大厦，还是近处的林荫小道，顿时间色彩全失，只化作了寥寥几笔便可勾勒的粗糙线条。而报亭旁边搭的太阳伞下的光影，也扭曲为像是人随意涂鸦的阴影。 这种怪异甚至蔓延至她的身上。 安宁宁只觉得自己的胃搅动得厉害，脑袋里也是天旋地覆的感觉，慌慌张张用手挥舞了一下，想要扶住什么，可是空旷的四周却让她扑了个空。 迟钝与疲惫感，不过短短一霎，便占据了她全部的脑海。 没有过多的挣扎，她缓缓地倒下。 在阖上眼帘的那个瞬间，安宁宁心底还遗留着刚刚看到漫画封面的疑惑。 ——海霸王？ ——她不是昨天才吃了它家的爆浆小鱼丸么？ …… 脏乱的巷子尽头，堆满着人们遗弃的垃圾，苍蝇们在里面四处乱飞，嗡嗡得叫个不停，低矮的墙壁也早已被熏染得污黑一片。 墙壁的背后，是一片废弃的沙滩，偶尔有浪潮打了过来，海风中的腥味带着垃圾的臭味，化作一股让人难捱的味道，更是令人不愿在这里久呆。 当然，除了本就居无定所的混混和乞丐。 这里是他们最好的庇护所——为了躲避那些从海军部队退役下来的巡街治安官。 只是，即使两个差不多为这个城市最低贱最贫穷的阶级，混混和乞丐之间依然有着无法避免的冲突与争吵。 混混看不惯乞丐的不劳而获与无所作为，乞丐也同样看不惯混混在街上的恃强凌弱与蛮横武力。 仅仅不过是为了一块富人少爷随意丢弃的白面包，两者就打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拳头，打在双方瘦弱的骨架上，传出沉闷的声响。 混混们都是长得高大的模样，只是因为没有吃食，一个个消瘦得吓人，此时骂骂咧咧地使着拳头。而乞丐们也不甘示弱，有些便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掏出藏起来的破玻璃，旧铁丝什么的，就往对方身上划去。 他们的衣服无一不是破破烂烂的，很少有着包裹全实的，布襟下面便是肉，此时用玻璃铁丝划去，便是混混也一时间有所忌惮。 ——他们没有资本让自己受伤。 “该死，弗兰克，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一个看上去不符合这里，身材很是魁梧，或许是带着有几分肥胖的少年驻在一旁的垃圾堆面前，直愣愣地低头看着。 这样一个绝好的武力不加入战斗，让通过余光瞥见的混混头子很是不满。 “头儿。”男孩很是憨厚地抬起头，一手还指着脚下的垃圾堆，认真道，“这里有动静，好像藏了个人。” “什么？还有埋伏？！” 混混头子一下就生气了，弗兰克指的位置正好离他们这边阵营不远，他没想过乞丐们居然还会用这样肮脏的小手段。 “居然敢这样算计老子？！”他从垃圾山上几个大步就跳了过来，看着挣扎着从垃圾堆里伸出的手，想也没想地一脚踢了过去。 可怜的，好不容易在饿得抽搐的胃和腐臭的垃圾中清醒过来的安宁宁，刚从垃圾山空隙中看到非线条的景色，想要出来，不料才扒拉出一只手，便听到一声咒骂，随即干瘪的肚子被猛地一撞。 于是，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 就这样，再次地，无可避免地——晕了过去。 第11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 海元历735年，西大陆赫尔曼帝国，绝对霸主的兰伯特率领舰队北上，实行海域控制政策，打破了一路上相关海口城镇的防御，并与之签署了附庸盟约。 海元历740年，北大陆所有沿海城池，皆收复于兰伯特麾下，兰伯特成为北海域无可动摇的霸者。 同年，兰伯特手下舰队完成了对南大陆海港城市的大致探测。 海元历743年，兰伯特与所属舰队，同时用财力与武力压制，使得南大陆沿海城市彻底归属于赫尔曼帝国。 海元历744年，帝国舰队借机驻扎东大陆失利，同年，东大陆各个海港城市听闻风声，成立了海上贸易联盟。 海元历746年，兰伯特再次率军舰队，亲临东海域。东大陆海上贸易联盟商讨之下，向赫尔曼帝国提议，每年上交国家百分之六十所得，被兰伯特驳回，并以非诚心合作为借口而提出开战。 海元历747年，东大陆与赫尔曼帝国之间的战争彻底打响。 海元历750年，东大陆海口城镇及周边各国的重要内陆城市，因战败，都不得不签署了附庸盟约，臣服于赫尔曼帝国。 历经十五年，兰伯特一世终于以绝对强势的手腕和能力，打破了整个大陆海港城市的封闭与落后，以一种全新的，昌盛的沿海贸易关联网取代了曾经小渔船夹带货物走商的情形。 兰伯特一世成为绝对的无法动摇的海之霸者，并让各个沿海城市以及赫尔曼帝国，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崭新的繁荣景象。 这一年，大陆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然。 海元历755年，兰伯特一世突然猝死，整个赫尔曼帝国从此陷入了长达数年的内在暴乱之中。 曾经在兰伯特一世的强权威压下缔结签署的附庸盟约已变得岌岌可危，各个国家在尝到沿海城市交易的利处后，都变得蠢蠢欲动。 在兰伯特猝死不到一年，观望赫尔曼帝国内乱无减弱之势，众海港城市及身后的各国家纷纷举旗叛乱。 自此，兰伯特的铁血政策就此打破。 只是曾有传言。 在兰伯特在世时，每个大陆海域都有一个信物，见此信物，相关内陆国家的统治者们不得不听从其命令。而如今，兰伯特去世，统治者们将此信物分割成三部分，由当地海域的前三大势力分别藏在各个地方。只有当找到三部分的信物时，就会成为那一个海域上的霸者。 听闻这个消息，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三教九流，都跃跃欲试。 或成立海军，或成为海盗，有志之士都率领着自己的舰队征战于海上，只为成为新的海之霸王，成就属于自己的荣耀。 从此，整个大陆海域也因此变得动荡起来。 这样的兵荒马乱，人心涌动下，也就造成了各个城市，尤其是沿海城镇的不太平。偷盗诈骗，抢劫凌弱的现象比比皆是，在各统治者利益熏心，放任不管下，百姓的生活愈加的贫穷艰难，常常与饥饿疾病，甚至死亡相伴。 而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 天空晴朗，海水蔚蓝，远处的白鸥掠过，水手们的吆喝声在四周响起。 黑暗中的安宁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暖意弥漫充斥着自己整个身体，她惬意地伸了一个幅度不大的懒腰，无意识地往下一抓。 细细的白沙从指缝中流下。 像夏日中的流水一般，带着清凉，又带着温暖。 她的动作一僵，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重新回笼。 睁开眼，是一片白的耀眼的光影，仿佛带着朦胧圣洁的颜色，安宁宁只感觉有一种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地闭眼，直到许久才再次缓缓睁开。 而这次的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张放大了的脸。 碧蓝色的眼眸，里面带着担忧，白皙的脸庞，俊挺的模样，浅金色的，似乎在阳光中泛着光晕的蓬松卷发，随着少年的动作，在耳边轻荡。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他体贴地将她从怀里扶起，轻声问道。 异国的语言，绅士的语气，还有温柔的眉目，让注视着他的她有些恍惚。 “天使……？”她轻喃出声，尾音还微微翘起，带着丝不确定。 俊美的少年一下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可不是天使，我叫做诺亚。” “你呢？女孩，你是谁？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 安宁宁刚想回答，余光中扫到的景色让她不禁顿住，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不是最后消失于街上那简单勾勒的黑白线条，也不是自己所见过的熟悉的环境。 海浪拍过，带着微微咸腥的海风吹拂过来。 过往的人群，纷杂的说话声，美丽的异国风情，以及周围的服饰打扮，让安宁宁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的世界？ 安宁宁瞳孔微震，直到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紧绷的脸，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剧情，对，只要有剧情！ 她就能找到主角，当知心姐姐回家了！ 然而，不像上一个世界，无论她皱着眉在心中如何一遍遍默念这个词语，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没有分毫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愣住了。 “女孩？” 见对方久久未回答，少年偏了偏头，疑惑道。 “噢？”她回神，对上碧蓝色眼眸，她想起刚刚的问题，“抱歉，我叫安宁宁。” “安宁宁？”少年为难抓地了抓蓬松的发丝，有些拗口地重复着，看样子这样的名字用着异国的语言表述出来，却是难得一见的困难。 少年又尝试着重复了一两次，最后水润的眼中满含挫败与歉意。 “要不，我就叫你为安吧。” …… 安宁宁之所以常年面瘫，显然与她遇事慌乱后重新回归到淡定的异常速度是离不开的。 精通了一门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以及，最重要的—— 点亮了久违的附身技能！ 没过一分钟。 安宁宁爽快地抛下了顾虑，捏着自己并非虚无的爪子，甚是满意地点着脑袋。 第12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 这里的乞丐和流浪儿太多了，没有回答出自己来自于何处的安宁宁并没有引起诺亚的怀疑，反而将她的异样当做了饿晕后的不适。 “给。”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的包裹，打开里面还有一小块看上去皱巴巴的面包。 胃里的焦灼感让她几乎是立刻，就颇为感激地接下了食物，小口小口地咬着这个硬得和石头差不多的面包，含在嘴里许久，用口水软化了一点，这才能咽下。 而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少年除了温柔英俊的外貌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就连衣服都是用着一身不合适的宽大袍子破破烂烂补好后穿的。 所以，这个其实是他攒了许久的么？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包，迟疑地递了过去。 “你也吃一些吧。” “不，我不饿。” 诺亚又笑了，弯起的眼眸有着如同大海一般的温柔与包容。 “安比我更需要它。” “诺亚！” “诺亚，你在哪儿！” 憨厚清澈的声音传来，诺亚听到，连忙起来往来处挥着手。 “弗兰克！这里！” 胖胖的大男孩，眼睛一亮，从一艘即将出港的轮船旁边颠颠地跑了过来。 “诺亚，我找了你好久了。” 弗兰克不开心地抱怨着，只是胖嘟嘟的脸蛋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气。他又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啃着面包的安宁宁，奇道。 “这不是刚刚埋伏的那小乞丐嘛，诺亚，不是让你帮忙查下他是什么人，我好汇报给头儿，还有怎么你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诺亚简短地交代，“对了，弗兰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结束了么？” 弗兰克泄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闷闷地说道。 “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本来还要再打上一阵的，结果头儿又好像听到什么消息，突然就说撤了。” “他要是早点说，我也不必被他拎到那里打架了，肚子好饿，又不给吃的，浑身没有力气，真讨厌。” 弗兰克嘟嘟囔囔地撇嘴。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安宁宁手中的面包，又颇委屈巴巴地看着诺亚，却只得到了对方的抱歉一笑。 “我这里没有了呢，弗兰克，忍一下好么？” 吃食不够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小胖子吞咽了一下口水，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地躺在了沙滩上。 “好歹你要把脸洗洗呀，诺亚说你是一个女孩，听我的，即使是乞丐，女孩也要把这自己打整得干干净净！” 刚吃完面包，弗兰克就又来了精神，一本正经地拉着浑身脏兮兮满脸茫然的她讲着道理，就往海边走去。 清澈的海水卷起细细的白沙，她捧起水，往脸上浇去，慢慢地将脸上的污垢洗去。 而这时，她才从水中的倒影发现，自己如今的模样，除了眉目间与曾经有些相似，年龄，发色，眼眸都已变了样子，全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异国少女了。 “还没有好么？”弗兰克在一旁问道。 安宁宁刚想转头，却不料骤然哑声。 此时，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虚幻、种种画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无边无际的大海，炮火纷争的年代，繁荣昌盛的港口，旗鼓相当的对手。 从未有过的勇气与豪情在她的心里激荡，这一刻，她看着面前的这片海域，骨子里发出阵阵战栗。 她想要征服——这片大海！ …… “你怎么了？” 熟悉的眩晕感来袭之前，她看见诺亚和弗兰克慌张的神情。 “我要……出海。”她侧过头，魔怔似地轻声呢喃着。 ——成为海霸王。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她便彻底地倒下了。 …… 港口处的热闹慢慢平静下来，夕阳将海面染成了一片红色，几乎透明的月已悄然升起，海风袭过，被火烧的木头呲呲作响。 两个少年围坐在火堆，胖胖的那位正眯着眼睛，搓着双手放在火上，而另外的那个只是体贴地又添了一根船上废弃的木料进去。 “这天真冷。”弗兰克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该怎么过去。”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好好安置在一旁，闭着眼的少女，轻轻地说道，“诺亚，你刚刚听见了她的话么？” 诺亚手一顿，低声嗯了一声。 “身体那么虚弱，却仍然是想要出海回家呢，看样子安或许就是前几天我们在奴隶市场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从其他地方卖过来的。” “嗯。” “听说最近临近的几个国家又打起了仗，好多人都死了，也没有吃的，那些走私船就闻风而动，做起了人贩生意。虽然战火没有烧到我们这里，可是我们这里也不怎么样，贫民窟每天都在死人。” “其实安不该逃跑的，她长得很漂亮，如果被有钱人选中，起码能有吃的，可以活下去。而现在，即使昏过去，我们都没有钱让她去看病。” 诺亚沉默了许久，才说，“那里才是她的家乡。” “……” “嗯，回家没有错。”弗兰克看着夜幕临近的海面，喃喃，“每个人都想回家，我也——” 想回去。 憨厚的眼神中充满了些微的难过，当年太小，他如今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何方了。 两人又沉默起来，只听得见火星噼啪作响，以及远处靠近贫民街区隐隐传来的男子粗鲁的叱骂声和女子的哭声。 “她如果醒了，该怎么办？”良久，弗兰克问道。 “她现在大概没地方可去了，除非她回奴隶市场那里。” “我照顾她。”碧蓝的眼眸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平静说道。 “诺亚！”弗兰克有些生气，他问的原因就是害怕是这样的结果，“你没有钱再供一个人吃饭了！”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诺亚扬起笑容，带着一如既往地体贴与温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这样，艾维斯都说过你这样不值当！”弗兰克的包子脸鼓了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沉睡的少女，又复而难过轻言。 “明明，明明没有钱，明明过得很苦，却总是去一直接济那些人，就像现在的她。” “就像当初的我……” 第13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 明媚的春天，大概是终于熬过了凛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颜，充满着希望的干劲儿，让街道一点点地热闹起来。 而在整个冬日都不愿出门，只愿在各个世勋贵族家里举办舞会的富家太太，小姐们也终于愿意穿着她们漂亮的裙衫，走上平时，尤其是冬天里格外嫌弃寒酸与贫穷的街道上。 不得不说，这让安宁宁他们的生意好做了许多。 ——或者，是更让诺亚好了许多，她只是一个打下手的。 自从那日晕倒以后，再次醒来，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在诺亚的身边。她对这里什么也不了解，只能满心的感谢着诺亚的收留，即使弗兰克最初还会对此嘀咕，然而没过多少天，心软的小胖子就开始乐意将他最宝贵的吃食分她一半了。 她也有想过离开，可是就连下一步该如何做，她都没有丝毫的主意。 因为，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她根本就感应不到任何的剧情，更是因为有了肉体的缘故，已经无法把握谁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想起在海边见到的景象心中莫名植入的信念——征服这片大海，成为海霸王！ 小半年过去的她已经越来越确信，这或许才是她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见到大海，心中时不时就会出现和她完全难以相符的勇气与豪情。与此，坚定的信念，让她恨不得下一刻，哪怕没有船，也有着一股马上跳入大海的冲动。 ——这绝对是疯了。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当然，弗兰克在第十二次从海边把她拦下，带着对她疑似有些同情的眼光，悄悄与诺亚耳语时，也是这样说的。 哼，别以为她没有听到。 所以别无他法，她只好留了下来，海霸王什么的太过遥远，至少她现在还得填饱肚子呢。因此，这半年她除了学会抑制住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强烈情绪以外，就是在帮诺亚忙的间隙，不动声色打探这个世界的情况了。 还好，诺亚画画很不错，只要在临海的沙滩或街头，搭一个画板，总会有一些年轻的小姐，或者情侣路过，画上一两幅的。 而她？ 则是在为诺亚清洗画具的同时，很有眼色地做起了卖花的买卖——绅士们都为小姐们买了画，还会在意多这么一只玫瑰么？ 当然不会。瞧瞧那些小姐们脸上与最鲜艳的花儿都不遑多让的笑容。 这些都为他们的生活改善了不少，然而因为战争以及政府的缘故，物价的上涨，还是没有改变的一个事实。 ——她很穷，诺亚很穷，弗兰克很穷。 噢，真是悲伤，她发现她认识的人好像都是穷人。不是有一句话说是你的朋友圈决定了你的定位么？ 这样还怎么做海霸王？ 安宁宁很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又在偷懒，这么没有眼色，怕也只有诺亚才肯收留你！” 嫌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安宁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重新理着诺亚用几根铁丝绕成的简陋花架。 “喂，生意都上门了，要招呼啊。”那人已经走到她旁边，喋喋地唠叨着。 她刚刚说错了——她认识的人所有都是穷人，除了这位。 这位凭着自己的油嘴滑舌，心狠手辣从赌场，富人区各种三教九流的地方赚了不少钱，已经脱离贫民阶级的—— “艾维斯！” “你怎么来了啊？”诺亚温柔地笑着，轻轻用拳头抵了一下艾维斯的肩膀，带着惊讶。 “天天忙着赚钱，这么好的天气，我也得好好出来享受一下。” “呵……骗钱吧。” 不屑的冷嗤，带着腹诽的嘀咕，声音很小，几乎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瞬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然而奈何身边这位，是就连骰子点数都能听清的小赌霸，一下就不依不饶起来。 “嘿！安！你这是嫉妒，我知道。可是——” “我们两个相差的是脑袋，是天生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你还是……” “艾维斯！”看着安已经默默不言地拿出了花剪，再看着还满脸嫌弃地说着话的艾维斯，对此场面经历过无数次的诺亚，果断地阻止了后续发展。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艾维斯投降状，无奈，又忍不住最后啰嗦了一句，“你要少惯着这丫头，现在生意难做，这么差劲，你真当你们有多少家底么？” “……诶，你们等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熟人，艾维斯连忙说了一声，就往街道里跑去。 哼。 安宁宁看着跑远的身影，内心咬牙切齿地重新放回了剪子。 “安，你已经很优秀了。” “只是你知道的，艾维斯说话总是这样。我替他道歉好么？不要生气了。” 少女冷着小脸，没答话。 “喏，你看，这是上次在糖果店橱窗里买的，还有一颗，你最爱的草莓味噢。”碧蓝色的眼眸浅浅弯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掏出糖果，轻声地哄着。 “安妮？” 清澈的声音，尾音微翘，似是不经意的疑惑。 “……”这声音——噢，该死。她内心低咒了一声。 “……好吧，看在诺亚的份上，我就再原谅他这一次。”少女含着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然下一次，等着他的绝对会是剪子的！” “绝对！” 她斩钉截铁地发着誓。 而回答少女的，则是少年温柔的注视。 “……原来两位小姐是想坐游轮到附近的海域去游玩观景么？”艾维斯的声音渐渐传来。 只是和在他们相处时不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寻常间的随意和玩闹，若不是那身虽整齐却并不昂贵的衣服，就他有礼的谈话，走路的身姿，以及侧耳倾听时矜贵的笑容而言，好似是哪一家的少爷一样。 她和诺亚都未说话——他们都知道，艾维斯这是又进入“工作”模式了。 “其实我有几个不错的推荐，像是海鸥号，云珠号等等都很不错，但是考虑到两位钟爱的下午茶的话，我更建议你们……” 第14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4) “两位小姐，就像这两朵玫瑰一样，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带着还未褪去的露珠，耀眼极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艾维斯就自来熟一般，不顾她的瞪眼，径直抽出花，交给了旁边的女孩们。 “噢，艾维斯，谢谢。” “实在太漂亮了。” 不得不说，当姑娘们带着优雅，轻薄的蕾丝软帽，红唇轻触绽放的玫瑰时，这一刻，这画面无疑不是美丽的。 然而…… “钱呢？”她扯着满脸带笑的艾维斯的衣袖，咬着牙低声问道。 “等下。”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给她，又似是随意般将两位姑娘引到诺亚的画板前。 “我还要去港口船长那里再问问细节，大概一会儿，就过来将结果告诉你们。” “两位小姐可以在此等候一阵，这边画画得不错，你们也可以在这里歇一下。虽然你们平时就很美丽，但我不得不说，今天小姐们的打扮是如此得动人，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将这样子的你们留在画纸上，让它见证着你们的温婉迷人。” “噢，艾维斯，亲爱的，你总是这样贴心。” “我们就在这边等着你，艾维斯，小心一些。” 在两位姑娘的送别下，艾维斯还不忘冲着她快速眨了眨眼——钱到了。 好吧，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艾维斯的“甜言蜜语”总会替他们也拉来一些生意的——不过，只是偶尔。因为他并不常常来这里。 …… “艾维斯，你又赚了多少？” “只是两位小姐的介绍费和跑路费罢了。” “你敢说没有那船长的分成？”安宁宁狐疑地瞅着他。 他耸了耸肩，笑了，“还不错嘛，聪明了一些。” “不是混混里的二把手么，还要出来打零工，简直不给人活路。” “如果那算一个稳定的饭碗——”艾维斯无奈摊手，又对着正专心收拾画具的诺亚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天我说的事，诺亚，你考虑得如何？” 诺亚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帮我回绝了吧。” “诺亚，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要知道头儿还是很欣赏你的能力的。”他瞥了一眼这画板，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望向他们不明所以的安宁宁，“这画画到底赚不了多少钱，过段时间，恐怕更没有生意了。来吧，我和弗兰克都在这里呢。” “你这居然是想让诺亚当一个混混？”她微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艾维斯，好似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什么混混。”艾维斯斜瞥了她一眼，“是副船长好么？” “那船长是谁？” “我们头啊。” “还不是混混！”她怒不可遏地重新拿起收拾好的花剪，毫不手软地往男子身上戳去，“你想让诺亚变成一个混蛋？！艾维斯！这次我绝不绕过你了！” “你这蠢女人，知道我们把势力发展到近海的话，能赚多少钱——嘿！女人！嘿！”面瘫少女真生气时，破坏力颇为头疼。看着诺亚完全没打算帮忙，艾维面色顿时发苦，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跑。 “停下！停下！该死的谁说混混就是混蛋了！我还在里面呢！” 安宁宁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看着对方的大长腿，咬牙切齿，“就是因为该死的你在里面，所以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混混们就更不怎么样了！” “安，别担心，我不会答应的。”已经收拾好东西的诺亚，将画板背在身后，腾出一只手轻拍着出气不匀的少女。 他看向艾维斯，面上是难得的正色和严肃。 “你刚刚说——过段时间，你们真的已经决定好了么？” “是啊。”艾维斯停了下来，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认真道，“诺亚，我们的确是要去做那件大事。我知道你会反对，可是你看——这世道，已经够糟糕了，这个城市的总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去搅乱了，说不定反而还会带来什么改变呢。”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轻快，只是相较之下，诺亚的眉头越皱越深。 “我阻止不了你们，但是，别让这个城市真正的乱了。” “放心吧，诺亚，我知道的。就算整群人，连头儿都没带脑子，有我这个参谋在，你担忧的绝不会发生。” …… 自此之后，有将近半个月的时日都未再看见艾维斯，以及弗兰克。 ——他们的混混群体似乎最近有大动作。 不过，与诺亚每日朝夕相处的安宁宁，却是很明显地发觉他那双温柔的碧蓝色眼眸，时不时总是陷入心不在焉的恍惚中。 “诺亚，要不今天就收摊了吧。”她看着他拿着画笔，怔怔地对着画了半幅的画卷，小心道。 “嗯。”他回神，看着她，温柔地笑了，“好。” 穿过破旧的巷子，在到达那个虽小却温馨的屋子时，诺亚照例将今天赚来的钱分了一大半出去，给巷子口的那几户人家。 “谢谢，谢谢诺亚。”一个体格瘦弱，皮肤黝黑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钱，颇为感激的样子，只是——眼角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眼睛全落在了钱上，吐了口唾沫就开始数着钱。 “不用谢，最近艾达夫人似乎不太好，拿着钱去买药吧。”他温和地说。 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心急的男人，连忙掩饰着咧开嘴角的笑，“嗯，好，真是托诺亚的福了。”察觉到一旁表情淡淡的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冰冷，男人咽了咽口水，故意想起什么般，大手拍着自己身旁的两个男孩子的头，“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不知道感谢哥哥姐姐么？！” “谢谢……”声若蚊蝇。 她点了点头，抱着花架，面无表情地先走一步，还剩下诺亚留在原地细心地嘱咐着两个孩子。 第15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5) 平静的日子，是在一天晚上打破的。 粗重的呼吸，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小屋子，艾维斯惨白着脸，捂着右臂伤至几近三寸、整个肉全翻了出来，几乎可以见得到骨头的伤口。他弯着腰躲在贴近窗户旁的墙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军队穿着统一军靴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刻，更衬得贫民区安静得过分。 安宁宁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掏出简陋的医药箱——在她住在这里之前，这个就存在了。很明显，这是诺亚为这两个朋友准备的。 包扎的时候，平时间总是一副浪荡不羁无所畏惧的艾维斯也咬着牙，一直倒吸着冷气。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绑着的绷带却猛地收紧。一时间，艾维斯连痛都顾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猛瞪着她，似乎想要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出他满满的怒气和对此粗鲁行为的谴责。 ——然而，她只是转过身，重新忙她的去了，引得他在一旁心生悻悻。 吱呀一声，门轻轻推开了。 是诺亚。 她连忙迎了上去，用眼神检查了一番，又仔细地望向后面紧跟着的弗兰克。比起艾维斯而言，弗兰克除了衣服凌乱，脸上有几道小伤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门快速地关上。 在全城围捉的巡街治安官们和总督府的军队不会发现，匆匆而过的贫民窟中，他们要找的人正在里面。 “弗兰克，你真厉害！”对着小胖子，安宁宁完全不吝惜赞叹，说着又往某处斜斜地扫视了一眼，“比某些打架废材还要逞能的人好多了。” 危险暂时已除，艾维斯忍不住犟道，“我也不知道总督府会有埋伏啊——”说着，他粗鲁地低咒了一声，“这里面肯定有人把我们卖了，该死的，我就说这计划不能提早通知。” 她冷哼了一下，懒得听艾维斯的叨咕，只是这声明显让他住了口，心虚地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安为何会生气。 想到这里，他求救般地看着在桌子一旁坐下的诺亚。 诺亚望了一眼少女，温柔地弯了弯眼眸。 “那接下来呢，你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刺杀总督的计划——你们已经失败了。”说起这个，安宁宁就没好气，城市中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偏偏是最不起眼的贫民窟里的混混和乞丐联手，准备以强硬手段杀了总督，然后趁着国家四处战乱，暂时无人管辖，接受这权利。 ——他们未免也太胆大和自信了吧。 弗兰克已狼吞虎咽地啃着面包，他一向打完架就饿得快。艾维斯龇牙咧嘴地检查了一下伤势，半晌，才轻描淡写道，“我和弗兰克等下还要去——计划没失败。总督肯定以为这一切结束了，但他不知道我们在总督府的地下酒窖还藏着人，头儿他们都在那边。” 她抿着嘴，理都未理他，直接望向弗兰克——小胖子却抬起头，冲她傻笑了一下，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等下还要杀入总督府。 她气极，为这心中老是不顺利的感觉，又为他们不重视生命的态度。她眼神冰冷，语气很是冷淡，“好不容易捡回性命，又要去白白送死，你们去就去，只是下一次就别再让根本不会打架的诺亚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把你们偷渡回来了！” 深夜一点点地过去，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前，除了弗兰克，艾维斯和诺亚偶尔有短暂的交流。安宁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跑到屋子后面蹲着去烧热水——这里简陋，他们也只能用这个暂时消消毒了。 一群人真是不长记性。 她板着脸，又蓦然想起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那该死的混混头子完全没掌握情况，就乌龙地在垃圾堆里朝着自己的胃瞎踢了一脚——她现在回想起来，都隐隐作痛。 那样的人，当头头，真的靠谱么？ 咔擦。 手中的木枝被她狠狠地折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火堆，径直将其全部扔了进去。 “安，热水够用了，不用再烧了。” “而且，他们已经走了。” “哦。”少女冷淡应道。 诺亚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弯腰，牵起她的手。火光将她的手煨得发热，少年的手带着凉意，奇异地让她连同内心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安妮。”他看着她，旁边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一向显得温和的碧蓝色眼眸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暖意。 “不必担心，安妮。”他浅浅弯起嘴角，“我的剑术也是不差的。” …… 白昼即将来临，远处天空的边际，也已有一线淡淡的金边。 在屋内熬了一宿，都未睡去的两人就这样看着窗外，诺亚的神色愈发地凝重。 “情况不太好，他们——有可能暴露了。” “那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他们吗？”之前埋怨虽是埋怨，但到了真正的时刻，她也为他们担忧起来。 “不，我们不必去。弗兰克的武力相当不错，艾维斯的小主意也挺多，他们两个人从总督府里逃出来是没有问题的。”他当机立断地说道，“我们可能现在要收拾东西，然后去海边等他们。” “收拾东西？” “嗯，这里不能住了。”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已不怎么多的钱币，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了安宁宁的手心。 “这个——还要麻烦你给巷子口的艾达夫人他们，我们以后怕是不能再帮助他们了。” 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低着头看着手心，半晌，才道。 “好。” “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 已经这个时间点了，可就连贫民区最早起来找生意的乞儿，她在街上都未看见一个——看样子，昨晚军队突然的巡查和暴动，都让人小心翼翼起来。 而且。 她遥遥地望了一眼城中心的方向，平时该响起的钟声，到现在都没有响起。如此静谧诡谲，她敢肯定，几乎城里所有的人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而不敢轻举妄动。 第16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6) 一般一大早，艾达家的男人，就抽出一个椅子，坐在门口，抽着劣质的香烟，无所事事地看着巷子里来往的人。 而今天，门关得严严实实，显然没有人外出的样子。 安宁宁正准备敲门，却听到房间里有说话声，下意识地侧耳倾听起来。 “父亲，我们还是去码头找点短工活路吧。”这是他们家其中一名男孩的声音。 “是啊，毕竟诺亚哥哥和安姐姐都挺不容易的，却还要接济我们……我们这样，不太好吧。”另外一个男孩声音弱弱响起，附和道。 “哼，小兔崽子，你们有把你们老子的命放在眼里嘛？”男人冷嗤道，“我这把年纪怎么还能去做那些抗货物的杂活？他们年轻，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 “再说？再说你们两个都出去给老子找事去！好好的清福享不了，尽给老子添晦气。” 男孩们没再说话，而靠近窗边的安宁宁早已无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那父亲，母亲的药也得去买呀，我们今天还是得出去。” “你们昨晚睡得和猪一样么？不和猪一样不知道昨晚城里有些不对劲？更别说今早的钟声都没响了。” “想出去送死就出去！”男人不耐烦道，“至于那个要死不活的，放心，一天不吃药还死不了。” “何况……像今天这种日子，诺亚他肯定会记着给我们送钱的。” “哈，那个傻子。”他嗤笑了一声，砸了咂嘴，又抽起了烟，呛得两个男孩咳嗽不已。 傻子？ 想起屋内的言语，安宁宁的眉眼愈发冰冷。 她想起诺亚每天吃的像个硬石头的黑面包，又想起没什么生意时，本就瘦弱的身子扛着巨大货箱的吃力，再想起他总是一脸温柔地把辛苦赚来的钱分一多半给最近难以持家的家庭。 是！ 他就是个傻子！ 安宁宁铁青着脸，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紧紧攥着手中的钱币，直接转身大步往回去的路走去。 …… “怎么？安？办好了吗？”诺亚听到动静回头，旁边是已经整理好的逃命的箱子。 她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带着之前还未彻底散去的脾气，把钱币扣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响亮清脆的声音。 “这——”诺亚皱着眉看着钱币，“他们不在家么？” “在。”她生硬地说道，“只是我绝不会把钱给他们家了。” 他愣了愣神，复而又是柔和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说了你。”攥着的手松开又攥紧。 “我很生气。”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那样做。” 他唇边溢出轻笑，摸了摸她的头，“乖，不用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等下路过的时候，就把钱给他们吧。” “可是，他们说了——”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没事，最近城里风头紧，他们需要这些钱。”他温柔却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强势打断了她的话。 “需要这些钱？”安宁宁只感觉此刻他根本就不明白她为他鸣不平，反而她被他就像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对待。 明明是为了他。 她古怪地笑了一声，心底那股隐蔽的委屈让她之前一直隐忍的怒气彻底忍不住了。 “别人都说恩大成仇——你救济了他们那么多钱，可是他们面上说着感激，私下却狼心狗肺、完全视作是理所当然。明明有手有脚，若不是看在艾达夫人病重的份上，他们就应该出去找工，” 看着少年无动于衷的眼眸，她忍不住继续嘲讽地着，几近带着了恶意。 “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么？” “他们说你是个——傻子！你这都不在意？” “你真的是傻子吗才给他们送钱！” 她低吼着说道，而说完这句话的立刻，她就后悔了。 抓紧了衣角，她固执地看着他，只是因为刚刚的话语，她不知道她眼底深处的不安已经彻底暴露了。 诺亚看着她，神色有些疲倦，过了一会儿，他微眯着眼，捏了捏鼻梁。 “安。”他的语气比刚刚软了一些，尝试着耐心。 “我知道他们说了我，可我不在意。” 吃软不吃硬的少女开始迟疑了，有一丝后悔刚刚说破了自己掩饰那般久的事实。 “他们家的男人是不管事的，艾达夫人也病重，你知道的，贫民窟的人生了病几乎只能等死。” “可是——”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声音也低弱了许多。 “不是还有那两个男孩子么？他们明明可以出门找些简单的活计，起码也有些收入——并非得全部靠着我们。” “安，他们还小，这个年纪的他们不应该承担这些。” “十一二岁或许能算小。”她听到又有些急了，反驳道，“你也知道这世道，那么就该明白他们必须承担这些！我们都看见了外面干活的孩子，更小的都有，更别说十一二岁了！他们有手有脚就该去做事，不然只能被这个世道淘汰！” “安！”他第一次有些厉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而她——完全顾不上，语速飞快，根本就未留意此刻少年的神色。 “……四处战乱，过几年若是这里真如艾维斯说的，燃烧起了战火，他们又怎么办，什么都不会，到了像我如今十五六岁，只能卖给别人当奴隶！” “所以，诺亚，你以后真的不要再这样做了。”想起这几年少年接济的无数人，和无数个类似的结果，她放缓了语气劝道，“上天不会怜悯弱者，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都没办法，必须承担起来。” “我们不救助他们，他们是不会怪我们的。” “要怪——也只会怪这世道！” 在心中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在此刻一吐而快，然而这时，她却发现少年常年微笑的面容异常冷冽，他那带给人无限包容的碧蓝色，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他只静静地看着她。 “安，这是我的事情。”他说。 “而且——你大概是忘记了。” “你也是我救的。” 冷淡的语气说着谁都知的事实。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有着不可置信和受伤，片刻，她咬着下唇，转身推开门直接跑了出去。 看着打开的门，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少年立在原地——他并没有选择追上去。 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面上投射了阴影。 半晌，他单手虚捂着一双痛苦的双眸，往后无力靠坐在了椅子上。 第17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7) ——你大概是忘记了。 ——你也是我救的。 两句话在脑海里的回荡着，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的自作多情。 是了，她怎么会觉得相处了一个冬天，大家就真正的能变成互相交心的朋友呢？ 她满心以为是为了他好，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都告诉着——这是他自己的事，而她，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冒昧唐突、妄想干预他人原则的陌生人罢了。 明明就看得清楚——他对接济的每个人都温柔相待。 可是朝夕相处下，她总忽略了这些，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总以为在这个她完全迷茫的世界里，她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归属。 让她在想念那个回不去的家乡时，有了点点的宽慰。 如今，事实再次冷静而理智地提醒了她——她也不过是他救助的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眼下。 她该离开了—— 重新拾起她真正该做的事，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快！大家收拾东西快跑！听说总督府的卫兵正把总督府团团围住呢！”两个慌里慌张的市民从城中心跑来，在街上大声嚷嚷着。 “治安官和卫兵们不是在保护总督么？”广场上还有零散的几个已经开门的店铺老板和过路的行人，听到后，小声地交流着消息。 “听说昨晚夜袭总督府的暴徒被逮住了。” “那不就平安无事了？想必今天码头上的生意不会受影响了，估计还能去找点活计。” “什么啊？！总督府是保住了，可是海盗头子听到风声来了，还有隔壁国家的军队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你是说——” “是的，战火要烧到我们这里了！大家赶快想办法跑吧！” 凌乱的脚步，恐慌的呼喊，不多时，早晨原本安静的广场，慢慢被各家各户听到消息后的吵闹惊愕所替代。 草地上悠闲的白鸽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飞走——好似它们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而不安一样。 安宁宁站在原地，眼底有着些许的茫然，看着不过一瞬间，四周开始逃难的人群。乌云渐渐涌了上来，夹带着雨丝儿的冷风扑在她的脸上——她这才恍然惊醒。 想也未想地朝总督府跑去。 弗兰克和艾维斯还都在里面！他们被逮住了？ 想到之前听到的话语，她胃部习惯性地焦灼了起来。 这个海港城市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自保中——这一次，他们的贸然进攻却是给了一直对此虎视眈眈的海盗和非正规军机会——总督府已经抽不出那么多的卫兵来抵御外敌了。 ——说不定，就连总督都保不住！ 到时候一片混乱，码头和内陆都被夹击，诺亚也只能选择在他们老地方——海边，等待。不然很可能会走散。 而现在，只有她才能去看看情况，至少，即使有意外，也能带个口信。 她咽了咽还有干涩的嗓子，径直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 总督府外的那辉煌气派的喷泉雕像也已歪歪斜斜地倒了下来，象征着永不明灭的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十二层吊灯，也因为下方的战斗而熄灭昏暗了不少。 没有人欣赏总督府中特意布置的彩色琉璃窗和镂空的绘画，双方的人都拿出了所有的狠劲——誓死干掉对方！ 每次到了战斗的时刻，安宁宁总是的无比庆幸——托这个时代的福，大多数的人对战都是单纯地以着武力和剑术，无论是水手海盗之间，还是军队卫兵之间，在交战初期的混战过后，更多的都是以着一对一的手段打倒敌人。 尤其是若在混乱之中，两个团体的头领或冲锋等相遇，更是会被众人让出一个大的圈子，让他们进行决战。 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 没有所谓的按兵不动，也没有所谓的首领在后出谋划策。 只是——相遇，便相杀！ 这样简单、豪迈、几乎在她的认知中不可能存在的，属于海上男儿们的豪情义气，就是独属于这个世界对战的奥义！ 也正是如此，当她歪腰从倒塌的建筑物偷溜进去时，很是显眼的看见人群之中对战的几人——总督，混混头子和乞丐头子，卫兵队长，艾维斯，弗兰克！ 或许昨夜艾维斯说的是正确的——藏在酒窖里，杀了个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总督的措手不及，两批出现的人马让总督府所有人都疲惫不已。 只是到底兵器不如对方，那些个残刀破剑，若不是凭着平时间在贫民区混出来的狠劲，他们早就战败了。 “外面有人冲进来了！” 不知是哪一方的人喊道，给奋战了半夜的战场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一时间，艾维斯他们的士气更甚——原来，这其中竟然也有他们的计谋！ “哼，你们这群垃圾真的以为就能得到这个总督府？”总督用拳头狠狠地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咬牙切齿，“老子还不是废的！” “我们活不成，你们也活不了！你们这群在贫民窟肮脏的渣滓！” 大抵知道横竖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总督府的人带着火气和孤注一掷再次拼了起来。 不多时，安宁宁躲在一侧还未卸下来的货物中，清楚地看见乞丐头子已经被拦腰斩下，而那个高大却瘦弱的混混头子也呈败象。 她咬唇，仔细地搜寻着弗兰克和艾维斯的踪迹——还好，他们还不是全傻的。她就知道艾维斯这个在三教九流中混出来的家伙，怎么会真的凭着在混混里的道义拼下去呢？ 艾维斯已经看见她了——并偷偷摸摸地揪着弗兰克。 这里。 她躲在箱子后示意了一下这里有条小路可以出去。 不过，情况突变。 弗兰克被逮住了！ “嘿，小贼，你竟然还敢跑！”总督已经杀出了血性，拿着那把亮锃锃的剑，直接往弗兰克背后刺去。 “我不想打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小胖子身体很是灵活地转了过去，因为累坏了而又生气，直接撇着嘴靠着蛮力一把举起总督。 ——摔了下去。 哇唔。 她此刻有一瞬间惊呆——如此紧张的场面下，画风如此随意真的好么？ 第18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8) 或许在弗兰克看来，这显然是没什么问题。 干净利落地将总督摔在地上，弗兰克拍了拍手，兴冲冲地朝着她和艾维斯隐藏的地方跑来。 只是，下一秒，打不死的总督再次站了起来！ “放心吧，弗兰克没有问题。”叼着根随意捡的杂草，艾维斯面色难掩疲惫地靠在身后的箱子后，懒洋洋地说道。 ——是的，小胖子真的是没有问题。 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任性的高手——如果小胖子算是高手的话。 其实…… 她看着战场上的局面，觉得这其实很有可能就是一顿饭引起的问题。 孜孜不倦找打的总督，和已经饿极了想要回家的弗兰克——这便是这两个人战争的纠缠了。 “我说了！我饿了！我要生气了！” 饿=生气=绝杀技爆发。 看着之前还高大威武的总督，如今被小胖子高高举起来像陀螺般转圈圈，然后再没有任何顾忌地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这一刻，她感觉整个大厅都顿上了一顿。 “你这个臭小子！”总督起身，恼羞成怒地用剑刺了过去。 “诶，这是什么？”身后的货箱晃了晃，安宁宁嘀咕着。 “大概是总督府舰队最新进的货吧，说是从北大陆运来的，花了半年的功夫，本来是想要高价卖到内陆的，不过显然没来得及，就被我们堵在这里了。” “你说——这是他们要卖的？” 听出了少女声音里的讶异，艾维斯探头过来，“怎么了吗？” 她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一盒打开的货箱，又瞥了一眼艾维斯，再次确认，“这些真的是卖到其他地方？” 这些洋枪？ “是啊。”在这个冷兵器占据主要位置的时代，即便是艾维斯这样常年与打架打交道的，也不清楚她所指的——很是粗陋却已经代表着新力量的武器，还只当是个新奇的货物。 “我饿了，我要吃饭！”弗兰克的烦躁远远都能听得见。 “糟了！”艾维斯这时神色一变。 “怎么了？” “弗兰克要坚持不住了。”即使现在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可多年的搭档，让艾维斯早已明白弗兰克最大的短板，那就是—— “我没力气了！” 安宁宁：“……” 原来，饿还能等于没力气。 看着就像被针刺过的气球，小胖子原本的干劲十足一下变得恹恹起来，一个喊话间，仿佛拳头上所有力气都没有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总督刺中了他好几次。 有这么任性的画风么？！有这么任性的高手么？！ 你当这真的是什么见鬼的技能喊话——说没有力气就真的没有力气了？ 见鬼。 她睁大了眼睛。 然而真的见鬼的是，弗兰克自此之后一直在落败，脸色也迅速灰白了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 “不行，我要去救他。”艾维斯抓起手中的剑，只是不得不说，他的剑术在安宁宁的眼中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报以任何希望。 “等等。”她拦住了他，又看着面前这些被完全放置一旁，不受重视的货箱。 拿起其中的一支。 拔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 凭着曾经看到过的记忆，在艾维斯惊讶的眼光中，少女一系列的动作相当帅气利落。 “砰！” 一声巨响。 十二层的大吊灯从天而降。 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吓呆了所有的人。 “……嘿，女人？这是什么？这么厉害？”艾维斯目瞪口呆了。 然而少女却侧过脸，若无其事地手指饶了绕头发。 她发誓。——她想要的厉害效果绝不是该死的这个！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怔住了，总督倒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费劲地从腰侧掏出一把银制的小手枪——看样子，他也并不是经常用这个。 笔直地对准了还眨巴着眼，一脸单纯着思索着对面是什么玩意儿的小胖子弗兰克。 安宁宁心中一抖，手中反扣，几乎想也未想地再次射击了过去。 “砰！” 这次，所有的人都安静了。 旋即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高阔的总督府中。 “啊！” “总督死了！” “外面的军队也要冲进来了！” “我们逃吧！” 仰面倒在地上冰冷的总督尸体，血和混乱组成的大厅，此刻，双方都已是残兵败将，外面的敌人虎视眈眈，没有多少犹豫，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揣着武器挤了出去。 “嘿！弗兰克！你还好吗？” 艾维斯和安宁宁两个人趁乱扶起小胖子，还好，小胖子除了面色发白直喊饿以外，还能跑得动——不然真不知就凭他们两个该如何扛起他。 “女人，你刚刚那招，真的是——”逃跑路中，艾维斯还在一个劲儿费劲地想着词语形容。 “别说了，带两把这个上！”她完全知道刚刚也不过是侥幸而已，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仍是拿上了几把洋枪让他背上，作为依仗。 等搀扶着弗兰克到偏僻的墙拐角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不对，你们在跑什么？外面的人不是你们联系的么？” “嘿，你看出来了啊。”艾维斯笑的一脸得意，眨了眨眼，“这可是私下的盟交，就算要兑现利益，也不是现在就行的，当然也要做做样子了。” “得了吧，先前你们头儿和乞丐头儿落败的时候，我可没觉得你们逃跑是做做样子。” “啧，形势不一样了嘛。”他没有丝毫的在意，很是恬不知耻大大方方的冲着她挑眉，“你不是用那什么洋枪把总督弄死了嘛，这样说来，我们和内陆军队的盟交条件还作数。” 少女撇了撇嘴，没抱多少希望。 “你们真的觉得兑换报酬的事情有希望？——让内陆军队获得城市总督的权利，你们得到近海的海上势力？” “说真的，我觉得有点悬，要知道现在外面还有海盗头子从近海处赶来，想要趁乱分一份羹的呢。” 艾维斯刚点燃了一根烟，想笑着让她放心，结果不防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原本还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即凝重了起来。 第19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9) 黑色的披肩碎发，细长冷冽的眸子，如同鲜血般的薄唇，挺直的鼻梁上有一道褐色的伤疤，头上戴着不知哪个国家的军帽。男人披着白色的大衣，站在船头上，俯视着看着下面忙来奔走的人群，像猎鹰般狠戾的眼里全是视之蝼蚁般的冷漠，玩味地勾起嘴唇，冷冷发声。 “小的们，这就交给你们了。” “是！船长！” 身后的海盗们齐声应着。 在众人的惊恐中，海盗们张狂而又嚣张地大笑着，手里握着大刀，从船上一冲而下，飞快却大体齐整地往城市中央跑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往下扣了扣军帽，嘴角挑起一抹血腥的笑容，瞥视了一眼四周，迈着修长的腿大步走过沙滩，不紧不慢地跟着前去。 “海因里希？！”墙角后看着这一切的艾维斯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犹带着震惊与恼怒，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卑劣者，他们竟然请了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那是谁？”她问。 “一条吃人的恶狼。”他眯着眼，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他是只为战争而生的——叛出自己国家的军队，拽上了海上最难缠的家伙，成了东大陆第一的海盗势力。” “这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仅在海上，就连内陆，他四处发动着战争，牟取着暴力和势力。” “我的家乡就是他燃起的战火。”后面瘫坐在地上恢复气力的弗兰克低声难过地说道。 “那——”她顿住，“这里岂不是会……” “不知道。”艾维斯咬牙，“那些内陆的政府军队，竟从来就只是利用我们，甚至为了斩草除根，居然会和他合作。” “该死的人渣们，他们请了他来，可别到时候被这条猎鹰啄了眼睛。” 安宁宁没说话，片刻，她果断地拉起弗兰克。 “你们要逃出这个城市。”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在混混里那么出名，海因里希既然答应了那些政府军队要斩草除根，想必也会有你们的画像，你们要逃离这里！” “那些百姓或许还有活命的生机，而你们没有！” 艾维斯听闻忍不住又低咒了一声。 …… 夜晚凉凉。 城市海港一个不起眼的小港湾里。 一艘船静静地停在这里——这是他们偷来的——安宁宁利落地用从总督身上摸下来的手枪，崩了缆绳柱，三人一起开向这里。 艾维斯去偷偷打探消息和寻找诺亚了，此刻这里只剩下她和弗兰克。 月光投下的淡淡光亮打在少女身上，她坐在栏杆处，半弓着身子，低着头看着自己晃荡在半空中的双腿，和脚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安，你在不高兴么？”弗兰克啃着从厨房里搜刮出来的水果，憨厚直觉地问着。 “没有。”她抿抿唇，低垂着眼睫，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弗兰克。”良久，她唤到。 “嗯？怎么啦？” “你们……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她犹豫地说道。 “——都多照顾一下自己，毕竟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去往哪里。眼下东大陆四处都是战火，其他地方混一口吃的想来也不容易，更不要说医治了。”在平时，其实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他们总是爱闯祸惹事，可是却又能从麻烦中脱离出来，于是她鲜少说这些嘱咐的话。可是到了这时，她的担心化作话语却如何也止不住。 “弗兰克，你不要老是一口气把吃的吃完，有的时候忍住攒下来，免得关键时刻没了力气，而且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嗯？” “还有艾维斯老是骗人，嗯，骗人也可以，只是如果被发现要被打了，要是对方长得凶神恶煞的那种，就赶紧拉着艾维斯跑，要是对方是个姑娘，嗯——你就别管了，他该打。” “还有……诺亚。” 她停住了，半晌，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望着月亮，有些艰难地说。 “他——虽然总说自己剑术不错，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他打架战斗，你们，每次打架都让他离远一些。他总是不怎么爱吃饭，把那些面包都省了下来，你们要监督他，还有，必须让他把赚下来的钱，即使留一少部分也要留，不要全部都给了别人。” “这个战火纷争的年代，贫穷是可怜的，可是也是滋生罪恶的开始。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般温柔，全然地付出与善意。这些话——他向来不爱听，你们……也不必和他说，就是在平时多多注意一下他救助的人，不要让别人欺瞒他。” “嗯，就这样。”她尝试着轻松地笑，侧过头，看向弗兰克。 “唔，好多。”他抱怨着，“安，为什么你不亲自提醒我们？” “因为——”她眨了眨眼，“因为，万一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呢？” “为什么不在一起？”小胖子有些生气。 “我们可是伙伴啊！” 她鼻头一酸，连忙微微低着头，耳侧落下的发丝遮挡着她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许久，才强压下嗓子眼的不适，尽力淡漠道， “我不是你们的伙伴，我只不过是一个诺亚救起来的——陌生人而已。” “这半年，真的是很感谢你们的照顾。” “安！” 弗兰克从甲板上起身，拉着她，圆圆的眼睛带着真诚。 “你是诺亚救起来的，可也是我们的伙伴。” “我们不要你的感谢，以后和我们一同前行，提醒我们危险。”他歪着头，又想了想，认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给我做好吃的！这就算是回报了。” “哪有这样。”她被他的话逗笑了，揉了揉眼角的浅浅湿润，“你当我是厨娘么？还是专门的危险警报器？” “你们要自己注意——不然老爱什么都不顾的去闯祸。” 她再次不放心地强调着，旋即声音低了下来。 “弗兰克，刚刚那些是你的想法，我很感动。可是他们或许不会这样想，我不适合呆在这里老是麻烦你们。” “能被诺亚从那样的环境救下，并生存下来，已经让我心生感激——” “安！你是我们的伙伴和被救助没什么关系！因为——” “——我也是被诺亚救起来的！” 第20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0) “诺亚总是那样的性子，总是那样的温柔，总是那样的善良，爱担心别人，爱为别人付出，害怕别人受伤。” “可是其实，我们最怕的，就是他受伤了——” “就像安刚刚说的，总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喜欢算计他的好心，我们相处了那么久，自然会担心他，艾维斯都不知数落他多少回了，可他依旧不会听，不会改变。” “我是十一岁遇见同岁的诺亚的，那个时候他比现在还瘦弱，还要胆小。看见战火，尸体，哭泣与尖叫，一个人面色惨白地在角落里，身子都抖得不行，可他还勉强站在原地，最后还在海盗屠杀的盛宴中把已经在尸体堆里快要死去的我背起，踉踉跄跄地逃跑。” “我们度过了极为艰难的日子，甚至四处逃难，可即便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把我这个包袱丢掉。他的性格那样的好，我痊愈了，可以离开了，我也不愿意离开。后来我们又遇上艾维斯，艾维斯原本想骗他的钱的，可最后也把钱还给了他，我们便成了伙伴。” “因为担心，所以我们想让他不再那样总是无条件的帮助别人，可即使我和艾维斯生气了，他也不会听。后来，有一天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他的性格吧，我也是被这样的诺亚救活的，我又怎么能去干涉他呢？” 一直说着话的弗兰克憨憨一笑，“我难得想通问题，便跟艾维斯说了，于是后来我们决定，不再干预他帮助别人，若是有人骗了他，我们就直接揍那人好了。” 少女沉默地抿了抿唇。 “所以啊——其实是不是被诺亚救起来的，真的没有关系。” “安，这半年的相处，我们已经是最好的伙伴了。你会为我们担心，我们会为你担心，这样的情谊不是伙伴又是什么呢？” 小胖子竭力用着朴拙的话语说着他内心的话。 “弗兰克。”少女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真的很感动——有你们这样的伙伴。”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实的模样，“其实，安，有一件事我不对，没告诉你——” “——最初你在海滩晕倒的时候，我是不想让诺亚救你的，因为他过得不怎么样，可是诺亚坚持，我们没办法，只好同意。” 诺亚坚持……救了她。 原来，当初她也有被舍弃的选择么？ 是诺亚没有放弃她。 就像弗兰克所说——我也是被这样的诺亚救活的，我又怎么能干涉他？ 她，真的做错了么？ 是她，不理解他么？ 自责，疑问，愧疚，感动，难过，种种情绪浮现在她的心中，让她一时间难以理清，甚至难以面对眼下。 月亮越升越高，她的心也渐渐焦灼——艾维斯快要和诺亚回来了。 ——若说之前她因为委屈想要逃离，现在她更是不知该以如何的心情去面对诺亚。 他当初会失望么？还是说……那个时候，她理解的意思没有错？她的确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他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她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吃食给弗兰克。 “这是我身上仅剩下的，但是我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全都在海上，加上厨房里的食物，这些肯定不够。所以现在我就去买，等会儿再回来，弗兰克，你在这里守着船！” “诶？” “安！”小胖子连忙拉着她，“你要离开？” “不，我不离开，我只是去买食物。”她一向没什么表情，弗兰克狐疑地瞅着她许久，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勉强认同了她的说法。 “好吧，可是你还是别去了，外面海因里希的人正在追杀我们呢。” “不，海因里希只认得你们，他不知道我的，所以——我去买食物最合适。” 弗兰克为难地望天，想到没有食物的可怕，尤其是对于他自己，下一秒，他就立即严肃地看着她，“好吧，那你要快些回来。” “嗯！”果然，相比狡诈的艾维斯，弗兰克真的很单纯……好骗。 “对了，你们一定要在半夜之前离开！这点一定要嘱咐艾维斯，他应该马上回来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深眠，搜寻的人也不会轻易地发现这个隐蔽的海港，所以一定要早早离开，若是等到第二天，就危险了！” 弗兰克点点头，又想起皱眉，“那安你要快点，小心一点，买不到就回来吧。” “我，我如果到点没有回来，你们就先走吧。”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看着小胖子立即变色的脸色，又诓骗，“放心，就算那样也不要担心，我会去找你们的，我有办法。” 说着，她再也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连忙撑着栏杆跳下船， “什么办法——诶？” 少女的动作很快，弗兰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跑远去了的她，大声喊着。 “安！你要早点回来啊！” ——对不起了，弗兰克。 她不打算回来了。 背对着船只奔跑的少女听到声音脚下停了停，又继续往前不停歇地跑着，只是谁也看不见她动作有些粗鲁地抹了抹眼睛。 …… 艾维斯是聪明理智的，所以他知道在这个布满了他们的通缉画像的城市，在这个海因里希存在的城市，只有如她所说——逃出去，才是正确的。 半夜的这个时间点，即便她不说，恐怕他也会这样设计。所以正好，“不小心没有按点回去”又“保证以后会去寻找的”她，并不会被等待。 他们会离开，而她，会在这里。 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像她和弗兰克说的，那些人就连混混们都不知她和他们的关系，所以她只能算是普通的百姓。而海因里希既然和政府勾结帮助——这里的政府毁掉盟约，得到这个城市，那么这个有名的海盗也不会做出屠城点燃战火这样的事——绝大多数百姓是安全的。 所以，接下来，她就在这里，小心安置下来，等待充满威胁的日子过去。 然后，她就真正地该去寻找她——回家的路了。 第21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1) 在百姓们的惶恐不安中，黎明渐渐降临。 少女静静地站在鱼店门口，望着大海方向处天际的那一抹亮光，许久。 他们……应该离开了吧。 她怔怔地想着这个事实，表情淡淡地扯出一丝笑，转身重新迈入昏暗的巷子中。 不到一天的时日，大街小巷里都张贴着艾维斯、弗兰克，还有几个漏掉的混混乞儿的画像——她曾经偶尔见过，似乎都是管事儿的几位。 这个城市对于他们的确不再安全了。 踢踏的脚步声，夹带着骂骂咧咧。海盗们赤裸着上身，拿着刀，偶有几个嘴上吊儿郎当地叼着香烟，烟雾弥漫，将他们嘴角挑衅的笑容遮掩。 似乎是在搜寻什么，男人们一边说着粗鲁的笑话，一边眼神放肆地打量着周围的过路人。 她心中一惊，连忙学着前面的人，低着头匆匆从身旁路过，还不忘将披在肩后的头发扫在耳鬓旁。 “诶，等等。” “喂，你，就说你！给老子站住！” 忽然响起的厉声让她的脚步差点不稳，她强行按捺住心绪，回身。 “是——在叫我么？” “对，就是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那群海盗中为首的一人，面带不善。 “我……我因为家中有急事，所以。”她胡乱编着，那人没说话，打量着她，眼神中的疑虑让她几乎不敢抬头，唯恐下一秒这人就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哟，叫这位女孩做什么？我可还未听说混混乞儿里面，还有打扮的这样干净的少女……”人群中有人暧昧地笑了笑，“莫不是……嘿嘿。” 其余男人起哄着，“带走就是，这个城市里还有什么不属于我们？” 她低着头乖巧的不说话，手却慢慢伸向藏在衣兜里的那个小手枪。 “都给老子闭嘴！”为首的男人咒骂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眼下是什么时候，船长还等着消息呢！” “我们走！” 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带着人离开。 直到许久，她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迈着有些发软的步伐往前走去。 而这时，一股大力从右手上拽来——有人强硬地拉住她。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从未听过的冷硬。 “跟我回去。” 少年的手指冰冷，掌心却浸着微微的汗意，他强硬地拉住她的，用力之大让她几乎忍不住叫痛。 可她没有。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然后顺着，撞入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没有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没有最后告别时的冷冽，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可是姿态动作却是充满着强势与隐隐的怒气。 他怎么还没走？ 他——这又是在生气什么？！ 一时间的惊讶，担心，到最后翻及了曾经的情绪，终变得委屈而又愤懑。 她用力甩掉他的手——他握的那样牢，直到第二次看见她愤怒的眼神，他一时怔忡，这才脱手。 然而，他很快地反应过来，长臂一伸，半搂半扣着她的肩膀，那样有力地拉近她。 “你就是这样莽撞的么？”他从牙缝里冷冷挤出话来。 到现在，少年仍然能感觉到刚才的冷汗将整个后背慢慢浸湿——他无法忘记，在他匆匆找寻她的路上，当看见少女和一群海盗对峙的时候，自己的惊惧和惶恐。若非海盗们的离去，他下一秒必定冲了出去。 “这不关你的事！” 看着少女毫无悔改的眼神，他冷冷地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就是这样莽撞地将我救起的生命浪费掉么？” “这已经是我的生命了！”像是扯断了她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她猛地推开他，“我要怎么做，你没有权利干涉！” “你若是……后悔了。”她揉着肩膀，低头，长发遮掩着她的神色，她冷淡道，“抱歉，我没办法把这条命还你。” “不过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惹你生厌。”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少女受伤防御的目光，又蓦然停住。 少女没多留恋地转身离去，他连忙没多想地再次抓住她的手。 “安妮。” 他痛苦而又恳切地唤着她。 她脚步一顿。 “给我来包烟。”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们两人这才发现，此刻竟然站在一家杂货铺门前。 热心的老板娘显然围观了一切，一边拿出客人需要的香烟，一边越过柜台感慨着。 “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小情侣们就不要再斗气了啊。”她热情地眨了眨眼睛，又转身拿出另外一包，冲着诺亚说道，“要么？少年？” “不用，谢谢。”他客气有礼地回绝，然后——不容置喙地拉着她的手离开。 两个人在巷子里走了许久，她终是忍不住两人间的沉默，停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她的眉眼间有些不耐。 “安妮——” 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不妨让我先说一些话吧。”一个低沉且轻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花衬衫，又戴着一顶宽檐的帽子，显得不伦不类，又有些眼熟——是刚刚杂货铺买烟的那个人。 他笑了一声，摘下帽子，露出了男人的面容。 她心脏一下就猛地收缩，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 “刚刚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海盗阴笑地盯着她一眼，“幸好老子没烟了，折回来去买了一包，不然还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小诺亚也在这里。” 她心一凛，原来自己一直不安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这些海盗们知道她和诺亚，以及艾维斯、弗兰克的关系！ “怎么？这是你的小女友么？” 那人凑近了她，侮辱似地冲着她脸上喷了一大口烟，呛得她一直咳嗽。 “你不要动她。”诺亚冷静地将少女拉在他的身后，“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 “哟，真是……意外的重感情呢。”他哈哈笑着，又以着一种她分辨不出来的目光打量着她，“漂亮是漂亮，可是……”他含糊地嘲弄一声，“恐怕仍然不够格吧。” “要知道在历史中，曾经有一位也算的上漂亮，然而——” 第22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2)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倨傲冷淡。 “瞧我。”男人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说了这些废话呢。” “也没有其他什么的，不过船长想见你——” “是吗？可是我不是太想见他。” “哈，那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男人抽出了背后的刀，顺势砍了过来。 诺亚并不慌张，轻巧地避开了，男人恼怒，呸地一声吐出叼在嘴里的香烟，比之刚刚认真了起来。 安宁宁站在一旁，整个心都揪住了，或许诺亚曾经说的，是事实——他剑术不错，以至于在眼下对方单方面使用武器的情况下，他还能不慌不忙地继续躲闪。 可是即使这样——这种一面倒的情形也并不能坚持太久。 她隐藏在墙角，颤巍巍地掏出衣兜里的手枪，微微发抖地比着那个男人。 ——这个小手枪，比起洋枪而言，更不好瞄准。 在和弗兰克他们一起崩了缆绳柱的时候，她就空发了好几枪。 两个人打的难分难舍——或者更恰当的是，诺亚一直在刀下艰难狼狈地翻滚躲闪着，而那个海盗，则如同戏耍什么把戏一般，一边出言讽刺两句，一边又故意逗弄挑衅两下。 “砰！” 刺鼻的火药味和巷子里回荡的巨大声响，都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妈的。”男人一手捂着血流不已的肩膀，缓缓转了过来，眼神充满狠戾地看着她，“倒是把你给忘了。” 她咬着唇，竭力让自己不再那么手抖，再开一枪。 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冷笑了一声，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三步并作两步地、提着刀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准备将她的手枪夺了下来。 然而—— 诺亚更快！ 即使男人下意识地冲着他的背砍去，少年仍紧紧拽着她的手，并拿走她的手枪。 “诺亚，那个你不会——” 她急道，可意料之外的，少年的动作和姿态异常标准，在这样急迫的时候，仍准确地瞄准了那男人的胸腹处，冷静地扣上了扳机—— 这一切都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在她和那个海盗还未完全地反应过来，就再次听见枪响声响起。 ——男人死了。 少女讶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接着只感觉身子一紧，随即被拉进了一个充满着清新好闻的油墨气息的怀抱。 少年双手紧紧地按压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的颈项上，染上一片绯红。 “还好，还好你没事。” 少年轻声喃喃着，带着无限的庆幸与后怕，她这才注意到——他压在她后背的手竟有些发抖。 几乎是立刻，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慢慢的，原本僵在身侧的两只手也缓缓抬起，轻轻地回抱他。 良久。 “这次，是我救了你。” 她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出声。 他一怔，复又轻轻笑了起来，引得胸腔微微地震动。 “是。” 他嗓子微哑。 “我很高兴，能被你救下。” “安妮。” “我——很高兴。” 他低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地，仿若誓言般，在她耳畔呢喃着。 所有的委屈和误会，都在他的话语中消失殆尽，她哽咽着、却咬着唇，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滑过，浸湿着他的衣衫—— “不！”她低呼，惊慌地看着她手中的血迹，“诺亚，你受伤了。”她想看他的身后，却被他捉住了手。 “没什么的。” “安妮，安妮——你听我说。”他强制性的让她看着他，当对上少女湿润的眼眸时，他声音又再次柔和了下来。 “安妮，以后不要离开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以至于她几乎要沉溺于他那片温柔的碧蓝大海里了。 “其实，那天的话，我似乎忘记说最重要的一点了。”他望向少女因为回忆而有些逃避的眼神，轻轻地笑了笑，将她散开的发丝绕到耳后。 “我救了你——我的幸运” “我是说，安妮，我是无比的庆幸——当初救了你，遇见你。” …… 一个隐蔽的海湾口处。 中型帆船在早晨的阳光下看上去就和新的一样，上好蜡的甲板反着光，展开的白帆也像海鸥的羽翅一样漂亮洁白。 弗兰克坐在桥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艾维斯买来的食物，又不忘翘首望着远方。 “诶，艾维斯，你说他们还有多久才会回来啊。” “……估计还得有一阵吧。”毕竟，解除误会还是挺费一些时间的。 艾维斯叼着草根，偏头努力回想着之前和那些小姐们周旋时的情形，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小胖子，只觉得对方傻的可以——若是自己不说，这家伙绝不会知道安是真的想要离开，恐怕到现在他还以为安真正去买食物了呢。 艾维斯忍不住轻啧了两声。 他早就看出来诺亚和安两个有矛盾了，先不说两人以前没事总呆在一起，偏偏这两天遇事那般多，却只有她独自一人，其次就说那个坏丫头，平时间那么担心诺亚，因为这个，被宣称是“连累诺亚的混蛋”的他没少被她用花剪追杀，可这回，一路上，竟然提也没有提到他。 而且想起凌晨在和诺亚碰面时，少年冷静面容下却时不时向他身后张望的紧张神色—— 嘿，他可是艾维斯啊，眼力见什么时候有差劲过？ “啊，太阳好大。”弗兰克吃完了食物，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呵欠，后仰躺在甲板上，“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早晨快要过去了呢。” “我们的船长还没有来。”他说。 是的，他抓紧时间趁着私下仅有两人在时哄骗着，将这个无论是交涉生意，联系水手，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的倒霉包决定了人选。 “艾维斯，你说安要是发现我们的船到点还没有开走，而且她还当了船长，会不会很高兴？” 弗兰克单纯地问道。 艾维斯摸着勾起的下唇，颇是意味深长。 “大概——会气急败坏吧。” 第23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3) 三年后。 “啊~”惊呼声从船舱的某一处传出，接着蹬蹬瞪的脚步声传来，一直到船长室。 这个在南大陆凭着强悍的武力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弗兰克·小胖子，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少女，胖胖的手指指着身后，惊恐地说道。 “安！休息室里有老鼠！” “那么大的一只！”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用着像出生的小羊羔一样水润润的双眼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安宁宁头疼地合上桌上的报表，揉着太阳穴。 “弗兰克，我给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把食物带进休息室里！” “而且，你现在不应该在水手室里练习么？” “唔——”弗兰克心虚了，又结结巴巴道，“我下次不会了，安，可是那只老鼠——” 在海上的日子总是不方便的，如果放任老鼠不管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偷吃了人的粮食，还有可能会使水手们得到鼠疫。 少女狠狠磨牙，“让艾维斯去杀。” “嘿，女人，我可不去。”伴随着脚步声，原本应该在参谋室努力工作的某只也开始溜起号了。 “别，别用那该死的谴责目光看着我。”艾维斯抱怨，“我可是听到弗兰克的声音才过来的。” “哦，好的。”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对此不在意，“那你去吧，休息室里的老鼠们还等着你呢。” “安，别这样。”艾维斯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一向心软，对于美丽们的小姐们和这些小东西们，总是没有办法。” “如果你的那些美丽的小姐们知道她们在和什么一起被比较的话——艾维斯，你会被她们杀掉的。”她冷冷说。 艾维斯则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坚定地表示，“反正即使被杀死，我也不去！” 她只好把目光移向另外一人—— “唔。”那人顿了顿，碧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歉意，“安妮。” 好吧，好吧！ 该死的。 她自暴自弃地低咒了一声——她总是在诺亚的温柔嗓音里投降。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她冷凝着脸，却兀自小幅度地摇着头，心里赌咒发誓一定没有下次。 看着少女的动作，早已相熟的三人已知道这是对方妥协后最后挣扎的模样，皆放下心来。 弗兰克甚至颇为殷勤地跑回水手室，拿出他心爱的长剑，颠颠地，像个小圆球一样跑来，献给安宁宁使用——当然，只要杀了老鼠，他会立即收回来的。 少女心不在焉地接过，往前走去。 身后的诺亚见此，倚靠在船长室的门口，弯了弯眼眸，里面尽是愉悦。 艾维斯则目光从少女的身影掠过，又瞥了一眼好友，神情似笑非笑。 …… 比起有海因里希挑起战火的东大陆，南大陆这边的各个沿海城镇贸易，就像这里时常普照的阳光一般，充满着和平与热情。 当初他们来到这里，用着她提议的在东大陆买的特产，做了第一笔生意，从而打开了在南大陆的市场。 此后，凭着她对市场动态，和流行品沿海风靡走向的种种归纳，竟让他们在这里慢慢赚上了钱，受到了众城市商家对他们的喜爱。他们也因此成了一个在南大陆不大不小，至少不容人忽视的新生商会势力。 好吧，在艾维斯的强烈要求下，她承认，他们的成功也与他时不时就窜出的某些“聪明”的小计谋离不开的。 当然，毕竟原本好好的蛋糕平白无故地分给了一个外乡人，而且对方还吃得津津有味——这无疑让不少人眼红。 他们也被明里暗里宣战了不少次，可都被温饱完全满足，甚至还有零嘴儿的弗兰克·小胖子一脸轻松地打下了。 唔，虽然她曾说过一次，可她真的得再次感谢这里对战的规矩——冲锋队长之间的对决，他们有弗兰克完全不怕好么！ 当然，诺亚也曾表示过，他也可以出战，不过看着少年那明显和弗兰克相比有很大身形差距，她还是默默地决定让弗兰克先上。 于是不知道暗地被少女鄙视清瘦的诺亚，便甚是轻松地担任起了副船长——用艾维斯的话说，船长已经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了，或许有诺亚在，船长至少能收敛一点？ 这句话说出之后，本就对当船长这种麻烦事敬谢不敏的少女怨气再次上涌，拿着还未丢掉的花剪追了他三天。 不过的确，诺亚相当的优秀。 这三年，她完全能够感受得到。 她虽然早已了解这个世界的种种，可是关于海上做生意，她凭借的还是曾经的知识——对各个城市，商家的一个数据整理，分析，猜测他们的心理。 可是其余的种种，例如进货出货，例如轮船改造购买，又例如政府允许贸易商议等，皆是诺亚一人完成，他的头脑相当好用，自从他们入了海，在她的眼里，他好像没有什么不会的——天知道，她曾经觉得就像只达到他画画的水准，可能都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而且关键是，若艾维斯提出的计谋总是更需要掩藏于“黑暗”中实行，那么诺亚的“明谋”更是为他们牟取了不少实惠。 更让她感到欣喜的便是——在去年，当他们铤而走险做成一笔生意时，那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竟给了他们一个看上去奇怪的物什——后仔细查证，才知道这是这个海域的信物之一！ 也就是说——他们只用再找到两个，就能成为南大陆的海之霸王！ 这些种种，都无疑给了安宁宁完成任务的信心。 甚至她一直以来长久的不安也奇异地被抚平了——原来她不用离开，也有可以达成目标的希望呢。 无论是弗兰克、艾维斯，还是——诺亚，他们都已经让她拥有着不舍，这些年一起的日子，早已让她视他们为伙伴，家人。 她甚至偷偷地在想。 既然她原本的现实时间静止，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活很久，久到和他们一起老去，也没有问题呢？ 望向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她仰头看着阳光，悄悄地翘起了嘴角。 第24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4) “嘿，巴洛，最近过得好吗？”少女带着盈盈的笑意，用着比寻常间还要轻快的语气打着招呼。 “噢，是安来了呀。”瘦高的老板用食指将金丝眼镜往上抵了抵，也扬起一分殷勤的笑容，“还不错呢。” “或许，你接下来会更不错。”她轻声说着，又稍稍凑近了一些，“那些货——就是上次你说短缺的那几样，我们带来了呢。” “你们都——带来了？”巴洛的神色有些奇怪。 “嗯，怎么了吗？” 巴洛像是惊讶，又有些尴尬，“哦，没有，我是说，真不错。” 少女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没说话，重新恢复了平常间习惯的淡淡表情，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安……”巴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告知，“这些货的确很稀奇，也一定会有好的市场，而且售出地偏远且危险，少有人愿意从那里带货过来，所以这些货更是紧俏，这也是我当初甚至许诺再给你们这个城市百分之三的商业股份的原因。” “只是现在——” 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诺亚站了出来，带着微笑，“没事的，巴洛，是出了什么状况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用手轻轻包裹住少女紧握的拳头。他知道这次她为了这些货累的心力交瘁，可是恐怕眼下看来…… “噢，诺亚，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巴洛很是无奈，“你知道的，这些货物即使再走俏，也不过是四等品罢了，前些日子有人向我这里兜售了大量的一等品，还签了供应一年的协议，所以——我也知道你们很辛苦，可是说好的股份可能不能给你们了，因为这些货已经不值之前商议的价格了。” 少女抿唇，少年望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担忧，又回望巴洛，客气道。 “没关系的，我们能理解，海上运货向来时间较长，而城市里的商品流行风潮一向变化得快，比起可能会掀起风潮的四等品，当然是有保障的一等品价值更为稳妥确定。” “谢天谢地，你们能理解就好。”巴洛像是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轻松了许多，带着亲切，“我还怕安和诺亚会生气呢。” “不过，虽然这次股份不能给你们了，但是说好的价格还是不会变的。”他说着，正巧手下的工人上前汇报了清点的货物数量，连忙将备好的钱给了他们。 告别了巴洛，安宁宁原本好不容易停止了海上的航行而成功着陆的好心情此刻也消失得无踪无影。 “没关系的，安妮。”诺亚在一旁轻声劝慰，“做生意向来就充满着不确定，下一次说不定会更好。” “不——诺亚。”她声音低落，“你难道没有发现么？加上这个城市的这次，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起了——原本承诺好的城市商业股份都未给我们，我们在南大陆的势力已经陷入僵局了。” 身边的少年没说话，很久，他才轻声道，“我们如今所赚的足以我们生活下去，这些势力我们要着能做什么？” “势力能给我们的商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便利与优惠，我们进货从此可以没有选择和数量限制，赚来的实惠能够提高我们主舰队的战力，从此不惧他人的威胁，也能间接把握整个南大陆沿海城镇的商业命脉——由于权力的紧握，我们甚至可以知道不少的秘闻——” 她本就从未对诺亚设过心防，这些曾经在这三年内她思来想去的打算，一被提及，她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诺亚却被她的话弄得一怔，顿了顿，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倒从未想过你想了这般多。”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得最好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低垂的脑袋，“我们已经过得很好，很满足了，不需要更多了。” 两人无言，又静静地走上了一会儿。 “安妮，你是想要获得海霸王的信物，是吗？” 少年蓦然开口，吓得她心中一惊。 他对上她的眼眸，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睑，“每次安妮听到与信物相关的秘闻，眼睛都会发光呢。” “我，我——”她有些支支吾吾，一时间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为何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真的很不想你去插入这样的纷争中，只是——” “如果这是你的梦想。” 他低头，看着少女虽有些心虚却内里坚定的眼神，心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慢慢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我会成为你忠实的骑士的，安妮。” …… 嘈杂而又热闹的酒馆，客人们正哄笑着喝着酒，酒家女郎们则静静的坐在柜台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偶尔看见顺眼、绅士的客人，则会多谈上两句，白皙的手遮着小巧的红唇，眉眼间将温婉和妩媚巧然地融合在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 门口的风铃轻晃。 正和人玩牌的艾维斯抬眼，挑眉，看了一眼少年身后面色微红的少女，又瞥着诺亚，似笑非笑，“你们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恐怕这趟赚来的钱都不够弗兰克吃的。” 酒馆里，自是卖酒的，食物自然也会做的精致好吃，可是这分量对于小胖子而言着实而言少的太多。 安宁宁每次都控制着不让他在这里点餐，很显然，今天来晚了——弗兰克身旁的白色小方碟已经堆了有小半米高了。 “弗兰克——”她有些头疼，可是还是快速地打断了小胖子再来一份的请求，将账单结了，同时一把拉着艾维斯就走。 “等等！”他们都停住了脚步，因为唤这句话的是刚刚和艾维斯玩牌的青年。 “怎么？”艾维斯勾起唇，“不服气么？” “最后这一次可是免了你的，莫不是，你要还回来？”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在他有些旧的衣服上停顿了片刻，引得青年神色愈发窘迫。 “我不是找你的，艾维斯，我找的是你们的船长。”青年转头望向面露疑惑的少女。 第25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5) 海上贸易拉近了曾经各个大陆各个城市之间远不可及的距离，就连不知哪个内陆国家流行的茶文化，也渐渐扩散发展，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慢慢学会品尝茶的淡雅悠长。 一间静谧的茶室，少女端坐在小几旁，看着眼前茶水注入小巧的茶盏腾起的烟雾寥寥，随意地抬起眼眸，望向对面已然有些紧张的青年。 “——不得不说，你分析得很不错。” “知道我们商会如今在南海域的所占的势力已成饱和，短时间内无法有较大进益——南大陆的旧派势力绝不容许我们的进一步扩张。”安宁宁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我都心中有数，但还是感谢，唔，卡特你的提醒。” “不过，就凭此——我怎么能确信你说的是真的呢？” “你说——你能够帮助我们打破眼下的局面？” “可以让我试一试。”卡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嗓子，端起前面还有些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大概是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面上也渐渐显得自信起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虽然不能像那些权贵一样，一挥手，就能够影响这个南大陆的势力格局。”他笑了笑，“可是我也有着我的办法。” “我可以通过我不留余力的演说，让你们卖的货物成为流行品的。” 他的话语充满着满满的自信。 流行品，是的，如果能够正巧在当季流行的时候大量出售流行品，商家们会在消费者中获得一定的威望和喜爱，这些是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都换不来的。 更因为这个，每个城市的商业股份也会因此分百分之一到二的样子赠予卖出流行品的船队商会。 南海域总共就那些个海港城镇，这也就决定了商业总股份是一定的。旧派势力早已将其瓜分得干净，新生势力也不过是捡他们漏掉的部分罢了——包括通过贩卖流行品来获得商铺老板们的好感而赢得少许势力——这些对于他们庞大的股份势力而言，实在过于微小，他们并不会在意。 况且这些都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海上运货的时间常常按月数论起，流行品的流行时间远小于海上运行的时间，因此除非是有足够好的运气，还真不能确保自己的这批货物会在当地流行。 就像这回一样。 她心里不高兴极了——明明两三个月前从巴洛那里得到消息，她这才决定一改之前的航线，去那遥远又路途险恶的城镇，带来着紧俏的商品，只盼着能够分这些微的股份。可是谁能想，巴洛又改了主意。 若非诺亚在一旁，她必定那时没有什么好脸色。 艾维斯显然也在之前从诺亚那里了解到他们这次的失败，他扬了扬眉，拿起手中的茶盏抿了抿，冲着卡特说，“每次？” 卡特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不过，我可以确保十之七八。” “那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据了。”诺亚温和地赞道，又体贴地为每个人面前的茶盏重新斟好茶水。 “我们要试试。”安宁宁直视着他的眼睛。 “可以。” “只是这一次的，本就难得，所以我们试下一次的。”她说。 “好。”卡特爽快应道。 “那么，下次我们会卖莱姆酒，有问题吗？” 莱姆酒说不上稀缺，也说不上有多普及，它的最大产出地就是离这个海港城市一个海湾的距离，不算的近，不算的远。只是要成流行品，却很得有一番巧合。 “没问题，就这样。”卡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为难，倒是相当的利落。 “好，那我们会在五天后继续出航，半个月之内回来，时间由你掌握，如果做到了，那么你的条件我们下次便可谈。” 这一告别，他们都未想到，结果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噢，天呐，安，你们真是我的福星。”巴洛激动地连金丝眼镜都摘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诺亚的——他本来是想握安宁宁的，不过被诺亚不动声色挡了去。 “谁都不知道莱姆酒是怎么流行的，听说那些妇人们说每天喝一些，对身体有好处，可以防止瘟疫。” “你们也知道的——这个特殊的时期——听说东大陆那边的海因里希已经打到和我们南海域的边界了，战火总是引起疾病，好在莱姆酒也不贵，无论是富人还是平民总能够买上一些。就连我的夫人都让我下次若有进货留两瓶呢。” 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进货单，“这么大批量的莱姆酒，哈哈，我老巴洛又是独一家的了。” “是吗？真是提前祝贺了呢。”诺亚微笑道。 “噢噢，当然，还有我的朋友们，真的很感谢你们。”巴洛恍然，忍不住话到，“我们是生意人，自然估计得出来这场流行恐怕只是小小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现在去进货的，还是那些误打误撞零散进货的，都没有你们批量多。” “所以——老巴洛是不会忘记他最好的朋友们。”他说着，又转身打开书桌带锁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两张似是票据一样的东西，“这是这个城市的商业股份，百分之二。”他耸着肩，笑容使得他眼角起了一些褶子，看上去却是亲切极了，“希望下次，我们合作得也如此愉快。” “当然了，巴洛。” 她接过，同样扬起笑容。 集市里相当热闹，各个商铺的橱窗外面围了不少人。待他们走过，都能听到人们对莱姆酒断货的抱怨声。 “这真的比赌博还要让人惊喜——”艾维斯感慨着，又放低了声音，眨了眨眼，“而且，似乎还能控制。” “卡特明明算牌不怎么样，制造流言炒热流行品倒是厉害，若他能上我们的船就好了。” “或许卡特有他自己的想法。”诺亚一边说着，一边温和地冲着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掌控着人群话题的青年打着招呼。 “抱歉，我有点事现在——”卡特从人群中挤出，他几乎快不是他了，——除了面容没变，整个人全然地变了，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就好像是哪个城市的精英一般。 第26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6) 就像诺亚猜测的一样，卡特并没有打算上他们的船队，而是就关于他从此以后所促成的流行品分成达成了协议——许诺从此每单生意前，以通信鸽传信，成功后他们不仅可以得到利益和商家赠予的股份，而卡特则是要求利益的一成。 这的确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安宁宁看着手中最新的南海域各城镇的股份势力拥有图表，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她收拾了一下，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景色，站了起来，回身，却发现诺亚早就站在了门口，安静的、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诺亚，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唤我？” 他走上前，面上的温柔愈发明显。 “看安妮那么认真，所以就不想打扰呢。”他顺势牵过她的手，“里汀湾要到了，我们下船吧。” 她正有些发怔地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习惯，当听见后面的话，一下有些为难起来。 “诺亚，这次的宴会——我不会丢脸吧？” 她有些不安地咬唇。 “嗯？”他偏过头，有些疑惑。 “这次里汀湾的总督府宴请的都是南海域的各大势力，大多数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而我们则是最新两年才崛起的，肯定会受到许多关注——我是说，我……我根本不会宴会相关的礼仪打扮，还有之后的舞会……” 他轻笑了一声。 对上少女清澈不解的眼眸，他心里轻轻一动，像是羽毛掠过一般有着些微的痒，最终忍不住又抬手用着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眼睑下光滑的肌肤。 “自从出海以后，安妮总是那样的自信和能干，我还以为没有事情可以再难倒你呢。” “没关系的，等会儿的宴会会有人安排服饰与妆容，至于舞会——” “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诺亚的身姿挺拔，逆着阳光，他的周身萦绕着温和却隐隐强势的气息。他低着头，微微俯下身子，轻抚着她肌肤的手还未放下。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视线他的双眸是那样的近——以至于她根本无可避免地再一次轻易沉溺于那片碧蓝色的海洋里。 “安妮。”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拿手轻轻地附在她的眼睛上，声音少了那抹柔和，低沉暗哑。 “不要这样看着我——” “咳咳！” 清晰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几乎是同时，已经莫名染红了脸颊的少女连忙推开对方，从环绕着男子气息的圈子里跳出。 “哟！是艾维斯呀！”她用着不同于往常有些拔高的语气，欢快地打着招呼，来掩饰着刚刚浑身的不对劲——整个世界就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只能看见男子碧蓝色的眼眸——这似是别扭又似是心悸、宛若剥离了所有感知、隐隐危险的感觉，对于一向果敢而情商低的渣作者而言，简直可怕！ “你有什么事吗？”她带着灿烂的笑容问道。 艾维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的确有大事啊。” “什么大事？”是有势力趁机攻打了他们？还是那南海域最大海港城市里汀湾的总督府后悔了，发信函告诉他们——不小心中，他们发多了宴请函？ 想到这里，她严肃地整理端正了一下表情。 然而艾维斯却是促狭一笑。 “里汀湾到了，我们的船长和副船长却不知所踪，这难道不算是大事？” “……” 好吧，她知道或许这次连带着耳朵也跟着红了。 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她咬牙低咒，说好的不上脸呢？ 诺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让顿时想起刚刚猛然推出男子几乎快半拥怀抱的少女莫名心虚。 “诺亚，我们下去？”她没骨气地说着，语气里还带着隐隐的讨好。 艾维斯似乎一个没忍住，呛笑了一声。 她一个眼刀扫过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再次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诺亚嘴角噙着微笑没说话，自觉的狗腿子·安很有眼力见地握住了他的手，再一次问道，“我们下去？” 他点了点头，这一次却是拉着她，直接从门口过去，理都不理艾维斯。 她心中刚想着出了一口闷气，谁知道正从船舱楼梯转弯下去的时候，她却听到船长室那里突然传出一阵似乎憋坏了的大笑。 这该死的艾维斯。迟早有一天她得让他上战场！绝对！ 她恨恨发誓。 ……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灯火通明，角落里乐队弹奏的声音，伴着弥漫在空气中美酒的醇香，美丽的小姐，英俊的绅士，高大威武的军官，挂着矜持笑容的当权者，兴奋而又热闹的船员，桀骜不羁，却一改平时随意装束的各位船长。 安宁宁有些不安地提了提自己的裙摆，颇为忐忑地踩着那有着银灰色细带的高跟，看了一眼楼梯下方的热闹，感觉到背部的凉意，她忍不住想将几缕搭在肩上的、刚做好的卷发拂到身后，好遮掩一下那裸露的背后。 “船长小姐，这是刚弄好的造型，不要乱动哦。”贴心的侍女在一旁好心提醒。 她手刚触碰到头发，听闻只好悻悻点了点头，顺势佯装成无意抚过发丝、又放下手的样子。 往下面再望去，她一眼就看见她的船员们入席的位置。 艾维斯正跟着坐在后座的一位小姐调着情，弗兰克面前的盘子堆积了不少他喜爱的事物，正在狼吞虎咽着，吃的一脸幸福。而诺亚—— 他则端坐在坐席上，带着些许矜持微笑，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处。 楼梯处？！ 躲在楼梯一侧的她更紧张了怎么办？ “船长小姐，您该下去了。”侍女挂着甜美的笑容，再一次提醒到。 “哦，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小表情再次恢复成习惯的一脸淡漠——或者是面无表情，全然地将所有的注意都聚集在自己的脚下，绝对避免第二天会出现“南海域新势力船长参加宴会不甚从楼梯摔下”类似的特大新闻聚焦！ 第27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7) “哇呜——”这是艾维斯看见她后，略微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吧唧吧唧——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是与甜点奋战的弗兰克，无意抬头后，呛住嗓子咳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不好看么？”她有些迟疑。 “不，很好看。”诺亚微笑，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少女白皙光滑又性感的裸背，眼眸沉了沉，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肩上，挡住了来自大厅其他地方或有或无的视线。 对上女孩疑惑的目光。 他再次微笑，“小心生病。” “噗嗤。”艾维斯没忍住笑说，“就这女人天天在海上上蹿下跳的，说弗兰克生病了，我还会信，安？估计才不会。” “我也不会！”对于被风吹感冒的污蔑，弗兰克·小胖子·南海强武力，非常认真强烈地提出了抗议。 “噢，别否认了，弗兰克。”艾维斯随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轻描淡写道，“总有一天，你会吃坏肚子的。” 这有可能吗？ 暗戳戳想着这其中的可能性的小胖子陷入沉思，没再说话了，而艾维斯却没了与后座小姐调情的兴趣，反而是—— “安。”他甜言蜜语地唤到。 “我觉得，如果我们忘记过去，此刻重新认识的话，或许会有一个愉快而又不一样的开始？” “你觉得呢？”他笑得一脸魅惑。 “是吗？可我并不这样觉得。”她冷酷拒绝。 她又忍不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厮是见姑娘就勾搭吗？还忘记过去重新认识——都已经认识了三年多还重新认识，是当她傻了吗？ “噢，那真是遗憾。”他颇为惋惜地结束着话题。 用餐完毕，舞会开始。 据说，这个时候正是宴会中商议事情的最佳时期。 然而安宁宁却对此一点也不敏感，只是紧张地看着脚下。 “呀。”又一次的惊呼，她情绪有些愧疚，“抱歉，诺亚，我又踩到你的脚了。” “没事。”诺亚好脾气地说道。 “安妮，放松下来，放松。” 而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已经对方已经有些不再锃亮的皮鞋。 随着脚步抬起，放下，她愈来愈紧张—— “安妮，看着我。”他说着，却是收紧了本轻轻扶在她腰侧的手，彻底地揽住她。一瞬间，从裸背上传来的那无法忽视的灼热感让她一下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而她，则是在对方好听温柔的嗓音中，朦朦胧胧地度过了第一首曲。 “嘿，诺亚，交换吗？”艾维斯与另外一个姑娘跳到了这边，随着交换舞伴的舞会热潮，问道。 诺亚略微犹豫了一下，对着那边姑娘好奇的打量，他绅士有礼地点了点头，交换了舞伴。 “哇。”对于安宁宁莫名冲着他展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艾维斯眨了眨眼，“亲爱的，你真是美极了——噢！” “抱歉，艾维斯。”她笑容不变地诉说着她的歉意，只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为踩了他的脚而愧疚的意思。 “唔，没事。美丽的小姐们总是有特权的不是吗？” 他又眨了眨眼。 勉强熟悉了一些的安宁宁，在几个舞步之后，又是一个趔趄，还好艾维斯扶住了她。 不过。 “噢，安。”他的手撑在她光滑的背上，感受到掌心下细腻的肌肤，没忍住，再次甜言蜜语地感叹着。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我之前的提议？” “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有一个愉快的开始呢？” “不，艾维斯，我觉得一点也不会有！”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看着对面的套路帝继续做出了“被拒后的标准动作3——一脸惋惜”，她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似乎没注意到这里的诺亚，坏心眼地上前一步，用着那高跟狠狠地踩了上去。 “噢！” 艾维斯的脸几乎皱到了一起，痛苦地抗议道，“女人，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我为什么要嫁出去呀？”她甜甜地笑了，“我还要一直当你的船长呢。” 说完，她直接就往露台方向透气去了。 只剩下艾维斯在原地痛苦捂脚。 “若安真不嫁出去，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吧。”他看了一眼正若有若无将目光看过来的诺亚，满脸苦闷。 夜风习习。 安宁宁摸了摸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想了想，正准备转身回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安小姐。” 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她分辨不出哪个国家的军服，刚硬挺直，然而面容却是意外的绅士谦和。 三年来已经见识了不少人的她可以轻易地判断出，对方是一位上位者。 只是——对方却将这种高位的倨傲威严，巧妙地遮了个一干二净。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他笑了笑，更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我是伯特伦。” “伯特伦？”她忍不住微微惊讶，“是西大陆的伯特伦吗？” “正是在下。” 她不由有些小心谨慎起来。西大陆的伯特伦，这是一位在南海域也有势力的军人。 是的，军人。 在兰伯特一世猝死以后，赫尔曼帝国陷入内乱暴动之中，虽然整个国家一片混乱，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有能力的将领和新派别异军突起，伯特伦就是其中的一位。 伯特伦的有名不仅仅在于他在内陆国的英勇善战，更在于他作为海上的一派势力，同样参与了海上霸者的追逐。 西大陆那边的情况她暂且不了解，可是通过他已将势力渐渐浸入到南海域的现状便可见一斑。 “安小姐不必这样紧张。”他说道，带着上好皮质手套的手比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我只是恰巧看见你在这里打个招呼罢了。” “那些人看了我总是这样紧张，我还以为年轻的姑娘们不会这样呢。”他苦笑着调侃。 “或许是因为阁下能力出众，总是让我们心生敬服。”她斟酌地说道。 “哈哈，小姑娘真的会说话。”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也隐隐若现。 “实际上，我也有事与你商量。”他说。 第28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8) “你愿意与我结盟合作吗？” 当他第一次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只觉得——风太大。 “抱歉，阁下，您是说——” “愿意与我合作吗？安？”对方一点也没有在意，又重新说了一遍。 她顿了顿，皱眉道，“为什么会是我们？” “因为你们已经是南海域无法忽视的外来势力。”他直接点明。 “可是，阁下的队伍又何尝不是呢？” “哈哈。”伯伦特笑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我是西大陆的。”说着，他的笑容就慢慢收敛了一些，“所以想要获取这里的势力，在老派势力眼中，格外的显眼啊。” 她忽然念头一动，试探着，“前段时间，猛然向各地商铺进一等品货物，还签了一年协议的船队……” “啊，被你猜出来了。”他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痛快地点头，“是我们。” “只是——” 他无奈地摇头，“到底其他地区的势力更惹人忌惮，即使做到这样，我们得到的势力比想象中的少之又少。” “所以就找上了我们？” “不错。”他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抿了抿唇，“阁下似乎忘记，我们的船队也是想要获取这里的势力呢。” “哈，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你们尽管放手去做你们的，而且你们甚至可以借用我伯特伦在南海域的航线特权。”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说，“我们的合约关系也不过是为了之后，伯特伦舰队在这里做生意的顺畅，而不是现在的步步受阻。” 安宁宁有些懂了。 “阁下对我们真是有信心。”她笑得落落大方，“不过，我也是如此看好我们船队的，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在商言商，想到这她谨慎地措辞，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今后若是真的会到这样的一天，我们会尽力地为您提供商业上的便利。” “哈哈，那小姑娘可要加油了。” “说到这里。”伯伦特顿了顿，“有一则消息，不知道安小姐知不知道。”他不动声色地给她换了称呼。 她心有察觉，却也佯装无恙，“还请阁下指教。” “听说贵舰队是从海因里希的追杀中来到南海域的，不知可了解到最近海因里希正在东南交界处活动。” “有所耳闻。” “其实，对于海因里希这个人，我大概还是了解颇深，你们如今在南海域风头颇甚，尤其是这几次的流行品热销，恐怕你们已经被他记挂。” 她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后话。 果然。 “鉴于我们结盟的关系，我诚挚地邀请安小姐和你的船员们一起来西大陆一次——近期我们会回去一次——那里托战争的福。”他自嘲地开着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眼里有着些许反感掠过，“已经有不少的好的武器出现，我想安小姐或许对此有兴趣，而凭着在下小小的薄面，想来价格也适宜的多。” “的确很动心。”她顿了顿，“不过，这样不麻烦阁下吗？” “当然不会，要知道我一直更觉得海因里希是个大麻烦。”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也浅浅地抿起嘴角，“我会和我的船员们慎重考虑您的提议的。” “不着急，慢慢来，我最近一周都会在里汀湾。” “噢，不管你们考虑得如何，为了我们之后的结盟，这个就赠予你吧。”说着，他把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她，并示意她打开。 “这——”她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和讶异，“这太珍贵了，我们不能——” 这可是南海域的信物之一啊！ “没事，收着吧，这个东西我们在南海域也用不上。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他靠近栏杆，吹着风，拿出一只雪茄，“介意吗？” “不，不，事实上我已经准备回去了。”她说道。 “嗯，那你回去吧，免得你的同伴等急了。” 她点了点头，手里捧着小木盒，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道。 “多谢阁下的馈赠，不过，下次见面的话——我更希望阁下称呼我为安船长。” 雪茄的火光在深夜里忽明忽暗，伯特伦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她的冒犯。 “是我的疏忽了。”他语气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那么安船长，希望下次能得到你对于邀请肯定的答复。” “我会的，现在——就先告辞了。” 她重新迈入了那灯火辉煌的大厅，这偏僻的露台一角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在旁边红色的帷帐后面，一位手里正拿着外衣的男子，已经站的有些时候了，似乎也听到了许多，然而，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浮现，最终面色淡漠地转身离开。 …… “艾维斯，艾维斯！” 船内餐厅处，少女略显得有些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喊着对面正在慢条斯理用着餐的人。 “我在——船长大人。”他持刀叉的手顿了顿，很是无语。 “你说诺亚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啊？！”她想起先前在餐厅里，男子不冷不热的表情，从上次宴会过去，已经有四天了，他都是这样。然而无论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全然是这个模样！ “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啊？！”她想了不能再想，深思了不能再深思，终是恼怒拍桌！ “是，船长大人，你没做错什么——然而你再不收敛一下你此刻比面无表情还要难看抓狂的表情，以及克制一下你拍桌大喊的举动——我想很快地，船上的水手们会认为他们的船长精神失常，副船长也拯救不了了，然后因害怕而弃船的！” “艾维斯。”她声音一下低了下来，眼神里满满是迷茫和无奈，倒是显得有几分可怜，“我实在猜不出来，你说诺亚到底怎么了啊？” 艾维斯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也很无奈，“我也不知啊，这些年我时常觉得，有的时候诺亚的心思比贵族小姐们的还要难猜。” 简直戳中内心有没有？！ 于是，她心有戚戚地点了个附议加一。 第29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19) 近两日，船上的水手们发现——他们无所事事的船长和无所事事的参谋长，正时不时聚在一起小声地叨咕着——他们整日忙碌的副船长？ “原来是这样吗？！”她惊讶地看着艾维斯，然而在对方真挚的眼神中，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地微微摇头感慨，“简直是看不出啊。” “是吧是吧，很难以相信吧。”艾维斯说得痛快极了，端起一旁的咖啡一饮而尽，难得找到这样光明正大说说诺亚的机会，他一定要将自己的猜想普及给这些平时被蒙蔽了双眼的众人。 “就说平常间去酒馆吧，你看我多棒呀，可是那些小姐们偏偏更喜爱诺亚这种的，我无论说什么漂亮的话都不管用，弗兰克都可以作证！” “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个高手！一个隐藏很深的高手！” 话说得那是一个斩钉截铁，郑重其事！ 这其中绝对没有他私下的嫉妒，绝对没有！ 面对少女还犹疑的面色，艾维斯有些着急，“不信？不信以后我们看！事实就是这样！” 她可耻地动摇了。 觉得实在不能放任这样下去的、暗戳戳地站在他们身后的某人，终于上前，不顾艾维斯一脸说坏话被逮了个正着的惊恐，拉着少女就走。 “诶？诺亚？” “诶，诺亚，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从疑惑惊讶直接过渡到惊喜愉快的少女，其中情感转变简直是无缝连接，艾维斯感觉内心受到了重创。 ——所以说，他说了这么多天，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吗？！ 这愚蠢的女人！ 他咬牙愤愤，起身决定去找弗兰克谈谈心。 偏角处。 “安，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不要问艾维斯。”男子低声说道。 “可是我问了你，你没有说呀。”她也很委屈，“你不是在生气吗？！” 男子淡道，“我没有生气。” “你还说没有生气，你刚刚又叫我安了！而不是安妮了！”她抗议道。 某人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没有，你听错了，我一直唤你安妮。”不顾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少女，拙劣地转移着话题。 “所以——你答应了吗？” “什么？”她果真上当，没再在意之前的话题。 “就是答应伯特伦去西大陆——嗯，我是在你对艾维斯和弗兰克说的时候听到的。” “噢，还没有答应。”她语气低落，有些微微抱怨，“这不是最近和你说话你一直不理我吗，所以也不知道你的意见。” 眼看着又要绕回去的诺亚又打断，“我的意见保留，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她有些茫然，“艾维斯是同意的。他如今对于海霸王也挺有兴趣的，说是这样才可以不浪费他的智力？而弗兰克倒是无所谓，只想着西大陆有不同风格的吃食，所以还是有些意动，不过艾维斯劝了他以后，他倒是更想去了，因为——他现在觉得除了手里那把珍贵的长剑以外，也许还能拥有一把别的武器，换着打？” 诺亚低叹，“我是说——你呢？你的想法。” “我？”她下意识咬唇，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虚，“我其实，就像上次说的一样，我对这个还是很想去试一试的。要做就做最好，嗯，既然走了这样一条路，那么……” 说到最后，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她其实是心虚的，因为她知道如果按真实的想法来，她绝对对那个什么海霸王没有一丝的兴趣。可是这是冥冥之中提醒她的任务，这是她回家的方式，她只能拼尽一搏。 她何尝又不是自私的？他们要的，其实现在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再拼了。他们本来可以拿着现在的钱继续过着平淡无波的生活，如今却得冒着生命的危险…… “安妮。”像是看出了少女眼神中的自责与难过，诺亚说道，“你不必想太多。弗兰克和艾维斯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要做到真正的安分也绝不可能。” “而我——”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看着少女抬头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又温柔地笑了，将那些本就藏在心底的话藏得更深了一些，“我会陪着你的。” “可是。”她迟疑，“你之前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吗？” 他微怔，没想到少女已如此敏感他的情绪变化。 不过，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逃不过这个话题了。 男子失笑了一声，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是的，我之前很生气，我虽然说过会支持安妮，可是我一直以为那种事会在很久以后发生，久到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会这样快——因为我想，接受伯特伦的邀请，迈入西大陆以后，纷争大概就开始了。” “比如他和海因里希之间的恩怨，又比如西大陆有心的势力。”他随意说着，又低笑了一声，“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这些都是迟早会面对的。” 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差一天就是第七天了，去答应吧，然后早些回来，不然弗兰克会把你的午餐都吃了的。” “嗯！” 她欢快地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决定下船去总督府，刚走两步，回过头，看着男子嘴角正噙着一丝浅笑，温润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又快步跑了回去，在对方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诺亚，你总是最好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有些感动又有些依恋地说道。然而下一秒，她又咬了咬唇，意识到这似乎已有些不矜持，安渣渣瞬间理智回神，连忙用着堪比下线遁还要快的速度遁了，只留下还被她刚刚一撞下意识做出回抱姿势的某人。 这是——在撒娇？ 原地愣神许久的诺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禁弯起眼眸，拳头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看，其实，他真的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 世事向来无常。 却还能有她的陪伴。 而这样不堪的他，早就该满足了。 不是吗？ 第30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0) “弗兰克？弗兰克？” “弗兰克，吃饭啦——” 少女坐在餐桌上，东张西望地唤着小胖子。 “奇怪，平时厨师长刚做好饭，他那堪比他武力一样厉害的嗅觉就立刻把他给带到桌子上了。怎么今天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来？” “不会真的被艾维斯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吃坏肚子了？” 她很是疑惑地望向诺亚。 “女人你又诋毁我。”艾维斯打着呵欠，懒洋洋地从餐厅门口进来，不怎么在意地抱怨着。 等他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自顾自准备用餐，他才想起，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哦，不用等弗兰克了，他去伯伦特那里用餐了。” 安宁宁睁大了眼睛，侧过头好奇，“他什么时候跑到前面那艘船去了？不，我是说，他什么时候和伯伦特关系那么好了？” “唔。”艾维斯细嚼慢咽将食物咽下，端起红酒，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概是上回他在酒馆里吃了二十盘油炸醋鱼，你冷酷无情地拒绝付账后，伯特伦无意路过，对此慷慨地施以援手，从此他便在弗兰克幼小单纯的心中被贴上了大好人的标签。” “……” “——这也就是弗兰克到他那里蹭吃蹭喝的开始。” “……” “我觉得身为船长，我很有必要为弗兰克讲解一下什么叫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她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发表着结论。 这话每个字都知道，可以连在一起说就不知道了。 艾维斯怀疑自己听岔了，疑惑地掏了掏耳朵，和诺亚一样望了过来。 “那是什么？” “有正确价值观的人生导向。”她继续严肃道。 “不好了——不好了——” 有水手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船长！前面那艘船打起来了！” “什么？弗兰克为了食物恼羞成怒把伯特伦给打了？！”立刻已经脑补出画面的少女十分惊慌地撑桌站起。 “喂，喂——”艾维斯无奈，诺亚则是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啊？”水手被她神发展的猜测一愣，果断摇头，“不是，是前面的那艘船被一支外来舰队攻击了。” “……哦。”她冷漠地坐了下来。 她一点都没有失望。 水手留在原地，非常尴尬，难道这种时刻不是应该身为前方船长好友（？）的船长出去见义勇为的时候吗？ ——至少也得站在自家甲板上隔着海遥遥而又不失客气地问一声啊。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吃了两口的安宁宁抬头看见水手居然还站在那里望着她，“没吃饭就留下来吃饭，吃了饭就赶紧去忙去吧。” 水手傻愣愣地又站了片刻，总算是摸着后脑勺，记起之前还未做完的事出去了。 “嘿，女人，我们真的就坐在这里用餐，不去帮忙吗？” 她淡淡瞥了一眼艾维斯，“我们唯一能打的都已经在那艘船上了——我们不坐在这里，帮忙去送死吗？” 艾维斯很是敏感地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对自己熟悉的鄙视之意，想要发作，可是想起他的武力比起智力来，的确差强人意，于是又悻悻地叉了一大口的食物堵住了自己没事找话的嘴。 “实际上。”诺亚温和说道，“我可以去。” “……” 男子微笑着，可她却看出了男子随和的语气下其实已然做出决定的态度，安宁宁顿了顿，紧接着郁闷地重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刀叉，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还不忘叼了一片面包，摸着还在腰侧的手枪，就走了出去。 诺亚总是这样—— 与伯特伦舰队一起往西大陆同行的这段日子，她是亲眼参观了他们的弹药炮火，武力后备，除非是他们要攻打一个内陆国，或者是被一个内陆国攻打，其余的任何情况根本就不用担心啊。 更别说那里还有一只吃好喝好，简直处于最佳战斗状态的小胖子。 可是这些说给他，他听后会改变主意吗？ 才不会咧。 她心里腹诽着，他总是爱担心。 身后的诺亚眼眸里溢满了温柔，轻笑地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她先前不打算去的原因——伯特伦的舰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不过她忽视了，能找伯特伦茬的，这海上又能有几个呢？ 只是，他没想到。 她如今倒是越来越能够明白知晓他的心思和想法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发现，不是吗？ 诺亚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拿起放在长凳旁的阔剑，也跟着了上去。 而旁观着这所有的一切的艾维斯：…… ——他一脸冷漠，拒绝说话。 “参谋长，参谋长，你怎么了？是不小心被辣椒沾到眼睛了吗？”在餐厅忙活的水手看着男人捂着眼睛，连忙上前慌张地问道。 艾维斯没说话，过了许久，像是恢复了过来，他这才慢慢放下手，深褐色的眼睛明亮极了、真诚地看着说话的人，很是认真地纠正，“不，是比辣椒还要辣的……。” 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鸥清脆地“欧，欧”叫着，三两只地掠过了蔚蓝天空，舰船划过海面，泛起白色的泡沫、漾起一道道波澜。 晴日里的大海向来这般美好。 只是甲板上却是紧张得一触即发—— “见到老朋友，不拜访就这么离开——不太好吧？” 男人低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抬眼望向对面的人，细长冷冽的眼睛微微挑起，故作无知而实则轻蔑地问道。 伯特伦双手环胸，也没说什么，听闻也只似是谦逊一笑，旋即漫不经心般，低头拂了拂自己身上——只有赫尔曼帝国拥有特殊殊荣的公爵才能拥有的——绣有国家纹章的华美罩袍上那根本就不复存在的灰尘。 这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赫然让对方收起了挂在嘴边的冷笑，只是眼神更加慑人。 偏偏伯伦特又似是恰巧的将目光停留在男人随意扣在黑发上的军帽，打量了一眼，这才缓缓说。 “朋友？海因里希，我觉得同僚更恰当一些吧。” “或者说曾经的同僚？”伯伦特含笑补充。 第31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1) 海风吹过，打理的光亮齐整的黑色碎发拂乱了海因里希的眼睛，他倏地咧嘴一笑，索性将军帽摘下，顿时披肩的发随风摆动，衬着他狭长的眼眸，凌厉狂妄极了。 “我倒是更喜欢敌人二字。” 他垂眸，用大拇指摩挲着已经看不出图徽的军帽，玩味一笑，“毕竟我现在可是臭名昭着的海盗，而你又是如今赫尔曼帝国有名的大红人，就连在这南大陆都能遇见你，几年不见，你的势力又扩大了许多。” “不知道帝国参议院里的那些老头可知道这些？” 被隐晦点出虚情假意和表里不一的伯特伦也不恼，面容平静，“我又怎么能比得上你呢？海因里希？” “曾经因为累累战绩，被兰伯特一世亲自赐予亲王衔头，一时风头无两，然而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在帝国内乱时，身为亲王却不协理治国，叛出国家，四处点起战火，从赫赫有名到臭名昭着，海因里希，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他仰头哈哈大笑，胸腔震动，霸气极了，也嚣张极了，完全不顾已暗自捏紧拳头的伯伦特。 直到笑够了，他才敛起笑容，浑身的气势让人竟不可直视。 “听你这语气，你难道以为我会后悔？”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便是兰伯特一世，最瞧不起的——也是兰伯特一世。”他冷笑说道，“既然他做不到，守不了，我便去做，我又为何在意别人的说*******伯特面上不显，心中却讶异极了。海因里希比他年长几岁，可是从少年时期就陪着兰伯特一世在大海上四处征战。和大帝之间的相处可以说是又是共同战斗的朋友，又是如同父兄般的亲人。他以为海因里希对于大帝有尊敬，有崇拜，有亲近，可偏偏没有想过他的心中竟有着不屑。 他神色不变，“海因里希，你仅仅是贪婪而已。” 男人嗤笑了一声，嘴角挂着轻蔑，“这海上的势力，你和你的父亲难道不也贪婪？”他傲慢地微微抬起下巴，“可我不像你们，只会遮遮掩掩，我在这里就明白地告诉你——” “这四大海域，这海上霸王，迟早有一天会是我海因里希的！” 他肆意地咧开薄唇冷笑着，眼眸里全是戾气，脸上更是一片狂妄与自负。 “好。”伯伦特也冷笑着，“看来，我们注定为敌了。” 海因里希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一句，“在帝国不用带脑子的吗？”说完脸色阴沉下来，阴郁狠戾地望向他，“这次，我本来就是来抓你的。” 说完，又扯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伯伦特心里微沉，而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身材魁梧的水手走到两人面前。 “船长，小的们已经开始了。”水手笑得阴险。 “是吗？”海因里希漫不经心将手中军帽打了个翻儿，重新随意地扣在头上，抽出长剑，眼角挑起，望向对面那人，“伯特伦，我们也该有个了结了。” 听到甲板下船舱里隐隐的打斗声，伯特伦却也笑了，拿出武器，“好！那就在今天结束吧！” …… 乘着小船划过去，达到对方主船时，安宁宁才发现战况没有自己之前远远看着那样简单。 船舱里几乎斗成了一团，而甲板上却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一点动静。她小心避让着，最后在甲板的一堆堆积的木桶处找到了弗兰克。 “嘘。”小胖子面上是难得的认真和严肃，把她拉到了一旁躲起，小心翼翼地从木桶间的缝隙处看着甲板另一面 ——两个船长间的决斗！ “居然是海因里希！”她低声惊讶。 “嗯。”弗兰克神情有些凝重。 片刻，憨厚的声音传来，“安，我刚刚看见他和伯特伦说了许久的话，你说海因里希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吧？” “应该不是。”她迟疑道，想起上回伯特伦隐晦说过他们两人有旧。 “放心吧，弗兰克，三年过去了，海因里希才不会记得当初在东大陆逃过追捕的我们——毕竟他挑起的内战那么多，又怎么会记得区区一个小海港的事情呢？”她知道弗兰克的担心，拍了拍他有些厚实的背，“说不定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更不会记得我们的画像。” 弗兰克点了点头，看上去轻松不少，然后——在她的目瞪口呆之下，吃力地举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木料——能够想象一个人若无其事举起一个横着的粗壮的树干吗？差不多就是这画面了。 她心里腹诽着。 那木料块几乎有几个木桶那样大，看上去无比重，若不是他们前面有遮掩，恐怕他早就是这个甲板上最不可忽视的存在了。 她瞥了一眼如同抱着一棵树的小胖子，又瞥了一眼前方的伯特伦，又瞥了一眼小胖子，终于恍然，“你这是要偷袭？！” 这主意还不错！ 她心里暗暗赞道，弗兰克虽然胖，可是因为武力的缘故，他走路向来脚步声轻，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他仗着力气大，倒是很有可能偷袭成功。 谁知，她话刚一说，小胖子就回过头，水润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谴责看着她。 “……” “我错了，弗兰克，我不该忘记你们对战的规矩，不该忘记你们打架的奥义……”她讪笑着、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 有骨气的弗兰克·小胖子·南海强武力轻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噢，弗兰克。”她顿了顿，用着非常抱歉的语气，真诚地看着他，“我最——最不该的，便是怀疑你会去偷袭。” “弗兰克——你就原谅我吧。” 小胖子又轻哼了一声，只是这次，显然没刚刚生气了。 安宁宁状似宽慰地松了口气，让一旁偷偷用余光打量的小胖子矜持地点了点头，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经过着怎样的斗争—— ——她有错吗？她有错吗？打架偷袭真的有错吗？ ——是的，有错，她真的有错。 少女内心面无表情、坚决地否定了自己。 ……心好累。 第32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2) “海因里希！你竟然堕落至此！”伯伦特看看这突然出现将自己围住的水手们，一时间不禁难掩惊怒。 闻言，男人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嘲讽一笑，“这就叫堕落？”说完，手上又一个动作，向对方刺去。 伯伦特立刻反手防备。这些水手对于他而言本并不会构成威胁，可眼下他和男人对战就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他居然还让他们来干扰他。 他忍不住怒斥，“兰伯特一世统一四大海域时，不说战略如何，可是每次单挑时必然全力以赴，亲身上阵，你跟了大帝那么久，看看现在，你当初究竟学了什么？！” 男人冷哼，动作越发凌厉，“幸好我没学他，否则我岂不会也早死？” “你！”伯伦特一噎，对方早已挥了挥手，扯着嘴角冷笑，“小的们，给我上！” “伯伦特。”他狭长的眼睛眯起，语气带着阴冷和莫名的轻快，“你是时候该为你的‘规矩’负责了——看我抓住你，你还能再讲些什么？” 可惜，海因里希还未笑到最后，甲板上突然又涌现出一批水手，很快地加入了战场，与他的手下打了起来。 “这是——”他眉头间尽是戾气，却强忍着问道。 伯伦特也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船长，这好像是从别的船上来的——似乎是帮他们的人。”先前那个水手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废物！我难道看不出来是在帮他们吗？”海因里希面上一闪狰狞之色，眼角皆是冷漠，“都给我全力以赴，让他们知道这里无论来多少人都是来送死的！” 他残酷地笑着，动作里却下了死手——竟不再打算活捉了伯伦特，而是直接杀死了！ 甲板的另一处。 “……这些都是副船长吩咐的，说是来帮助。”水手室组长对着安宁宁和弗兰克恭敬地说道。 “那副船长呢？”她有些担心。 “副船长正在带着另外一组的水手在下面船舱里，说是等会儿与船长和队长汇合。”说完，点了点头，也上前加入了战场。 她还未回过神，就看见弗兰克抱着那木料一步一步地准备出去—— “诶？你这是做什么？”她连忙拉住他，顿了顿，小心试探，“难道去偷袭？” 看着小胖子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你不是说这样做不对吗？” “他们都不讲道义了，我们为何还要坚持？是傻吗？”小胖子从木料后探出脑袋，很是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准确地说来，我这是叫上战场！”他骄傲地抬起了他那厚厚的双下巴，用着憨厚的声音认真地强调着，意气风发地……抬着木桩子走了。 安宁宁：…… 她咽了咽口水，眼里还有着不可置信——她刚刚是被小胖子鄙视了吧？是被小胖子鄙视了吧？而且还被船里公认的傻里傻气的小胖子说是——傻？ 终于半天才回过神来的她，再去用视线寻找弗兰克，结果又不由得对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起来——异常剽悍的小胖子已经杀进重重围阻，再一次显示出他的身强力壮——弗兰克竟毫无阻碍地将那木桩子砸在了海因里希的脑袋上。 在场人：…… 她艰难地再次咽了咽口水。 果然，一如这三年来每一次对战时的模样，她总觉得弗兰克打架的画风是那样的清奇随意而又透着隐隐的——霸气？ 海上的喧闹已经悄然结束，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样，和煦的阳光温暖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拂去了因战斗而身体里泛起的战栗和冷意。 海浪拍打在船壁上，引得船身微晃。 男人站在甲板上，头上裹着已经浸出鲜血的白纱，目光冷冽地看着已远去的两列船队。 “先前那个女孩和那个小胖子查清楚了吗？”他阴沉问到。 “是。”旁边的人立刻低头，“是三年前一起出行的人。” “这么说……”他顿了顿，笑得玩味，“我们的小诺亚也在那艘船上了？” “是，并且听说是那艘船的副船长。” “副船长？”海因里希嗤笑了一声。 “嗯，刚刚的那个女孩就是船长。而且——”旁边的人有些迟疑，补充道，“听说上回的线报，把上任副船长杀死的，正是他还有那个女孩。” “是吗？”他鲜红的薄唇勾起，手附在头上的白纱上，“倒是没有想到，这几年竟然变了这么多。”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他们最近和伯伦特混在了一起？” “是，根据线报，说是伯伦特邀请了他们一起去西大陆，他们也都同意了。” “伯伦特这是又想要做什么？”他面上有些厌恶和不耐烦，“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西大陆吧！” “可是船长——”旁边的人一愣，连忙担心。 “立刻通知下去改航线去西大陆！”海因里希听都没听，直接断然下了命令。 随即扯着嘴角冷笑，“我们也去看看——伯伦特到底又谋划了什么，小诺亚和他的船长又想玩些什么。” 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海天线，感受着东南海域特有的带着湿气的海风，他咧嘴霸气一笑。 “也是时候该回西大陆瞧瞧了。” …… 身着白色军装的巡视官们，配着洋枪，表情肃穆，步调齐整地在街道上巡视着，西大陆的冷空气显得远处的帝国宫殿更是清冷。静谧的河流环绕着整个城市，四周都是又高又细的树木，人群路过，大多数都是匆匆忙忙的模样，虽然偶有嬉笑交谈的声音，可都压低得不能更低了。 “这里是靠近王宫的内街，所以才会这样冷清。”似乎看出了他们的不适，伯特伦笑着解释。 “什么？！”正巧一群人路过，有人惊呼了一声，“希尔公爵又闹起来了吗？” “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真的。你们想想——”有人压低了声音，“趁着伯特伦、伍德几位大公不在，此时发动政变不是最有力的吗？” 第33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3) “不可妄议政事！不可制造流言！” 伯特伦身旁有眼色的水手已经站了出来，斥责道，看着对方俨然不服气的表情，赫然指着身上配着的军徽。——没想到这些水手，在军中竟都有军衔。 “伯特伦大公——”人群中有人发出低呼，很快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巴，拉上了同伴，快速地走了。 “抱歉。”伯特伦满含歉意地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让副船长带你们去要住宿的旅馆好吗？” “不，没关系，阁下——”安宁宁说道，“实际上，我们刚刚已经购置了这个城市的地图，您并不会担心我们会迷路。”看着对方还有些迟疑，她连忙道，“而且，我们或许还想再参观参观帝国景象。” “既然这样——那好吧，过两日我会给你发信函的——就上次说的事情。”他和悦有礼地说着，“今天实在是抱歉了，那么——祝你们参观愉快，下次见。” “下次见。” 见到一行人往王宫方向走去，艾维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道。 “听说赫尔曼·兰伯特当上帝王之前，是希尔公爵一脉袭得皇权，只是和兰伯特一世那一辈的实在太没有出息，便将位置传给了有远亲的兰伯特，想要控制他，好等到下一辈再传回来。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当时的兰伯特一世年纪虽小，可是心思深沉，不出两年，便果断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一番谋划下，用着不过短短两年便聚齐起来的威压和兵权赫然让这个帝国真正的成为了赫尔曼帝国，并且至此以后，又将目光瞄准了那时未有人开发且难以驯服的海域。” 艾维斯懒懒地笑了一声，“现在看起来，兰伯特一世突然猝死之后，这个希尔又有些不甘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无论出多少辈的人，或者说，如今以至于以后，能够达成兰伯特一世的成就的人想来就寥寥无几。” 安宁宁在一旁默默听着艾维斯打探的消息，疑惑道，“兰伯特一世那么厉害，怎么会就猝死了呢？” “不知道，听官方说法是因病去世的。”艾维斯耸了耸肩。 “真可惜啊。”她喃喃道，这样的人也能算得上是枭雄了吧。 “是啊。”全程关注地图上美食店的弗兰克听闻抬头也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的样子，“我还小的时候，兰伯特一世还没有死，虽然是他在东大陆开战，可是东大陆战败之后，我们的确繁荣了起来，母亲曾经也说过，那是我们家里过得最富裕的日子。” “直到后来海因里希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弗兰克声音低落。 “没事，弗兰克，你还有我们。”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艾维斯也难得一次贴心的调侃起了小胖子活跃着气氛。 一路上诺亚都未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习惯地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着，静静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可是她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与手心的冰凉。 她心里低叹了一声。 无论是弗兰克，艾维斯，还是诺亚，他们的年幼时期都是在战乱中度过，明明在那其中受到了许多的伤害，可是同伴这么多年，却鲜少听到他们提及。 就像到现在，他们都未说过自己的姓氏——不是不愿，而是多年的逃难奔波，让他们早已忘记曾经家人亲友们不会生疏提起的姓氏，甚至记忆里也模糊了双亲那和蔼的面容。 ——因战争带来的伤痕，时隔多年，似是被岁月抹平，可实际上，却早已镌刻在了内心深处。 …… 欢快的鼓点声，伴奏的小号声，人群的欢呼声。广场里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绕着这由玫瑰搭成的舞台。 台上的女郎，有一头几乎白金一般的长卷发，蓝色的眼眸，无论是转身时勾唇一笑，还是眉眼间的流转的性感风情，都迷得让人离不开眼。她那饱满的胸脯之上，坠着一个如她眼眸般深邃的蓝宝石，随着她的舞步轻轻晃动着。手腕上，脚腕上，都挂着银铃，她笑着，摊开双手，摆腰，扭臀，那些铃儿也随着叮当作响，在耀眼的日光下，晃得人眼迷离。 跳到兴头上时，她会妩媚地半蹲下来，摘下一朵玫瑰，红唇轻吻，在男人陶醉的目光下，又是一笑，反手戴在自己的发间。 “海瑟薇！海瑟薇！” 下面的人们齐齐唤着她的名字，她则又是清纯地眨了眨眼，更引得人欢呼。 “这才是尤物啊。”站在人群外远远看了个大概的艾维斯忍不住轻叹，“没想到，远离王宫处的外街居然会有这样的热闹。” 一边说着，他一边忍不住地抬起脚步往人群中挤去，想看清女郎模样。 安宁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弗兰克一把抓住了他，有些生气，“该去吃饭了。” 艾维斯心不在焉地安抚道，“不着急不着急，弗兰克，我们看完这个就去。” “不行！”对于吃饭一向是头等大事的小胖子果断拒绝了，皱着鼻子，表情严肃，“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弗兰克——”艾维斯尝试着劝道，“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赫尔曼帝国，就要一边领略这里的景色，一边慢慢的品尝这里的食物。我们看了就去吃饭。”他立即补充道，“你看广场这里肯定有不少的零食，我们可以买一些——” 弗兰克很认真地考虑了他的意见，然后——果断地再次坚决地将他拽了回来，“不行！” “扑哧。”她笑出了声。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弗兰克不会拒绝零食，可是他也绝不会错过主餐的。 “好了。”最后还是诺亚看不过了，站出来温柔笑道，“艾维斯你想去就先去吧，我们先去前面的酒馆里用餐，到时候记着找我们。” 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弗兰克一脸满意地看着面前足足有三家店面大的酒馆，闻着弥漫在空气中上好的大麦浓啤的香味，沉醉地点头走了进去。 安宁宁和诺亚无奈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34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4) 这里似乎是外街区最大的酒馆——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这里大口喝着酒，吃着食物，无论是平常的百姓，还是休息的巡视官，或者船舶停在港口的水手们。 “三位客人，你们要什么？”有些微胖的老板亲切地问道，并将他们带到座位上。 “嗯……来三份海鲜烩饭吧，还有三杯啤酒。”诺亚沉吟地看了菜单，说道。 “不，四份海鲜烩饭！啤酒不变，再来两只烤肉串！”一直看着那边滋滋作响的烧烤火炉，弗兰克听到点餐连忙回神，冲着老板腼腆一笑，然后嘴里一点也不客气地飞快地补充到。 在细细品尝，或风卷残云中，结束了主餐，三人正准备离开酒馆去找那个到现在还沉溺于美色的艾维斯时，就听见旁边一声暴喝。 “安德森！” 回头一看，竟是刚刚还笑的一脸和蔼体贴的老板。 弗兰克·爱凑热闹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究竟——老板生气地指责着一个有气无力趴着埋头写着什么的年轻人，一边挥着厚厚的账本，不顾众人的视线，质问着。 “为什么昨日的收益会是负数？”这里天天生意火爆，竟居然还会是负增益，所有人听闻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昨天有进货啊。”年轻人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没意思，懒洋洋道，“喏，就是进的牛肉，海鲜，啤酒，还有……” “谁让你数清这个了？”老板忍耐着，“这笔进货不是在上一周已经付过款了吗？你难道记了两次？” 青年微仰着头，一脸迷茫，像是在回想，很快飞快地摇了摇头，确定道，“不，昨天是我第一次记下进货的钱。” “……” “……可是你来我们这里当会计师已经有两个月了，每两周都会进一次货。”老板又恢复了先前和蔼的笑容，亲切地轻声问道，“安德森，你刚刚说什么？昨天才第一次记进货的账？” 这回青年倒是不再迷茫了，他仿佛第一次知晓每两周便会进货的事实，微微睁大了眼睛，终于回神过来的他心里暗叫着不好，然而，令他抗拒的一面还是出现了—— “安德森，你被解雇了。” 老板冷酷无情地说道，转身就往酒馆里走去。 青年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死缠烂打，却是很痛快地甩手出来了。 “你不难过吗？”围观着这一切，吃饱喝足后无事可做的弗兰克好奇问道。 青年疑惑地周身转了转，看见等待他回答的弗兰克，这才明白在问他。 “难过？不。”青年无所谓地摇头，“反正会计师也不是我喜欢的职业，更不是我的梦想。” “咦？那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小胖子孜孜不倦地好奇着。 青年看了他一眼，又望着蔚蓝的天空，很是惆怅，“我的梦想就是用我的剑在大海上打下一片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安宁宁：…… 所以，这么中二的回答又是什么？ 弗兰克却很认真，“那你为什么要当会计师？” “因为没有钱啊。”青年又恢复了先前在酒馆里的有气无力，“我得攒够了钱才能够买船啊。” 小胖子没说话，想了想买船与大海上战斗其中的必然联系——并没有想通——他本想告诉他可以随意上一条舰队，找一个船长，但是—— “你的意思你的剑术很厉害？” “是！”青年对于这点绝对肯定。 “那愿意和我比试一盘吗？”吃饱有力气的小胖子提议。 青年眼睛一亮，平常间倒是难得遇见这样的事情，也爽快地答应了。 而全程插不上一句话，只能看着随意找了个空巷子开始单挑的两个人，诺亚和安宁宁陷入了一阵沉默—— 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多点一份海鲜烩饭和两个烤串——让弗兰克吃饱到无聊找事？ 结果很快出来了，弗兰克险胜。 没错，这位名为安德森的青年真的是一位剑术高手。 “你愿意来我们的船队吗？”弗兰克热情地问道，“这样你同样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啊。” 男子和少女再次沉默——船长和副船长都在这里，小胖子现在又在公然做什么？！ “这样真的可以吗？”安德森倒是没忘记他们，惊喜之后，转过头期待地看着两人。 “唔。”她迟疑了一下，看见诺亚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他们四个人的组合对于船队的发展而言还有所欠缺，可是无论私心也好，还是没有遇上好的伙伴也好，三年来就这样过了。而现在却遇上了一个武力可以堪比弗兰克的人——有的时候，在恶战时，只有一个冲锋队长的弗兰克真的压力很大，几乎都是咬牙坚持战斗。现在多一位，大概都会轻松许多。 “安德森，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船队，希望未来我们会成为好的伙伴。”她说。 “西里尔·安德森。”青年爽朗笑道，“你们叫我西里尔就行，我们不是伙伴吗？” 这次她也笑了，“西里尔，我是安，你未来的船长，请多指教。” …… 一条偏僻的巷子中。 看着前方那挺拔的背影，摇曳生姿的白金女郎，勾唇一笑，快步小跑过去，跳在那人身上，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诱惑的红唇在男子耳边轻呵了一口气。 “我可算找到你了。” …… 港口边。 少女用手遮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指着前方的一艘船，笑着对旁边的青年介绍着。 “安！”远处艾维斯也走了过来，大声打着招呼。 “哦，这是艾维斯，我们的参谋长。”她侧头对安德森介绍着，视线往一旁看去，看到和艾维斯一路、打扮似是刚刚在舞台上的那位女郎，她不禁有些犹疑，“这是——” “这是海瑟薇。”安德森倒是先一步点出了女郎的名字，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释到，“她以前偶尔会来酒馆吃饭。听说她跳的舞很棒，而且从来不会在一个城市久呆，三个月必定会换一个城市，到下一个地方演出。” 第35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5) “没错。”走近的艾维斯也听到他的话，绅士地赞叹着，“这就是海瑟薇，被远近的人们誉为——真正的玫瑰女郎。” 海瑟薇掩唇咯咯笑着，曼妙的身形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前仰后合着，身上的铃铛儿也响个不停，“你真是太客气了，艾维斯。” “噢，美丽的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这是你应得的赞赏——我也是如此诚挚的认同人们对你的评价。”艾维斯真情实意地回复道，又回过头，“安，你知道的，海港里对于船长的消息总是那样流通，海瑟薇也听到有一位南从海域来的女船长，所以很好奇，正巧在我找你们的时候，我们遇见恰巧交流了两句，于是我便——”他眨了眨眼，“禁不住玫瑰女郎的请求，将她带来了过来。” “是的，安船长，请原谅我的冒昧。”海瑟薇拎起裙角，优雅地行了个礼，热情道，“你们船队最近在南海域风头很盛，报纸上也有记载，而且我也遇见过不少的船长，可是姑娘当船长总是很少的。”她眨了眨眼，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听说这次你们来到这座城市，我实在忍不住，看见艾维斯——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你们的照片，便恳请他带我来见见你，若是打扰了，真的很抱歉。” “不，不，一点都不打扰。”她有些无措。出乎意料的事很多，没有想过他们船队已经被报纸刊登，也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美丽的女郎这样关注他们。 “没关系的，海瑟薇小姐。”她也慢慢抿唇笑了，“能得到你的关心，是我们的荣幸。” 艾维斯笑了起来，“不过——弗兰克和诺亚去哪里了？还有这位是——” “这位是西里尔，我们的新船员。”她笑着介绍着，“这可是弗兰克为我们找到的呢。至于他们，弗兰克去寻找外街区的吃食了——他好像在打了一架以后又有些饿了。而诺亚去打探这里较为隐蔽的市场——你知道的，我们的生意。虽然说好了价格，可还是得再在本地看看。”她说得隐晦，“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快要过来了——我们约定好了的，由我先带着西里尔在这里介绍，他们会随后在这里集合。” …… 到了最后，事情却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希尔公爵的事情，他们匆匆置购下伯特伦推荐的那几箱新型号洋枪，便与无法招待他们游玩、另有要事而感到十分抱歉的伯特伦告别了。 这一趟的西大陆之旅，船上倒是多出了两位新的成员——一个是西里尔，另一个便是海瑟薇。 虽然是受人追捧的玫瑰女郎，可是海瑟薇却是相当的热情开朗，和她相处交谈非常得令人愉快。 这也是在临行前，海瑟薇提出想要随着他们的船一起去南海域某个她喜欢的城市演出时，她没有太多的迟疑便答应的原因。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无所谓的情况下，艾维斯却是私下找过她一次，很认真地提出不建议让海瑟薇上船的意见。 “安，马上要回到南大陆了，随便找一个城市就让她下船吧。”艾维斯皱着眉，倚靠在桌子前，看着正在整理最近一个月从各个城市商会所汇来的关于他们势力下所得的少女。 “艾维斯。”她无奈抬起头，“我有些不明白——之前在赫尔曼帝国的时候，你不是也对她很有好感吗？” “我的确欣赏她，可那并不足以让我对她放下戒心。”艾维斯用指关节轻扣着桌面，思索着回答，“从她提出想要搭乘我们船开始，我就怀疑她了。不，不用这样看着我，安，我说的是真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她对我们太了解了，我知道你想说是报纸上刊登了的缘故——我也找来看了那张报纸，我们的消息只有一个角落的位置，合影也很小，她居然能够全部记清？” 他摊开手，“这根本不太可能，现在我也觉得当初她和我相遇也太过刻意，我以前好歹也是在赌场混过，不会不明白什么是耍诈，相信我的直觉，安，我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无论怎样也再也看不下去，她抿了抿唇，允诺，“艾维斯，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尽量让她早些离开。” 只是，事情到最后却有变化。 因为航线的问题，西大陆与南大陆的来往之间，必须途径东大陆边界。而就在他们身处东南交界处，准备回到南海域的一天夜里，却出了事。 深夜中的大海，是静谧而又神秘的，海浪拍打着暗礁，轮船划过波澜，细碎的浪花、呜咽的风声，都清晰可闻。幽蓝的夜空中，缀着点点星光，揉碎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然而，不远处却火光冲天，几乎染红了半个海天。 人群的恐慌声，狂笑声，夹杂在一起，随着海风吹来，竟隐隐令人心悸。 “船长！前面似乎有海盗正在屠村！”了望手匆匆赶来汇报。 听到警报声就简略打整好自己的少女展开好自己手里绘制的地图，蹙眉问道，“是哪一个村庄？” “没有标明，船长。”了望手答道，“这在地图上是一个很小的岛屿，曾有人查探过这里并不能补给粮食和水，所以若不是今天，恐怕我们都不知晓这里会有人居住。” “而且——”了望手面色严肃，“我们已经探明，海盗正是海因里希的舰队！” “海因里希？”匆匆披上外套的诺亚在门口有些错愕。 ——他们听到动静都快速赶到了船长室。 “不对啊，我听说上次和伯伦特一战后，海因里希直接追到了赫尔曼帝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艾维斯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因困意泛起的泪花。 “应该是他手下的舰队。”安宁宁想了想，疑惑，“只是他们为什么会屠这样一个隐蔽的村庄？” “不管怎样，我们得救他们。”诺亚看着窗外那烧了半边天的火光，低沉说道。 第36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6) “诺亚，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许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艾维斯很理智地劝道，“从帝国回来，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水手们已经很疲惫了，如今对上的又是粮食充足的海因里希的舰队——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诺亚没再说话，眼眸深沉，又看向少女——最后的一切，都得她来定主意。 安宁宁有些头疼，诺亚的性格让她从三年前就知道，他向来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可是艾维斯的话没有错，她身为船长，多日的航行对于水手们而言造成的疲惫她很清楚，无论是身体气力上，还是精神士气上，都不是一个对敌的好时机。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诺亚微怔，原本有些阴霾的眼眸再次缓缓地恢复了往日清澈的碧蓝，微微扶额，态度柔和了下来。 “抱歉，刚刚是我冲动了，忘记考虑这些了。不过这样吧，你们先留在这里，我觉得我还是先去看一看——毕竟我们不能保证那些海盗是否发现了我们，也好做个防备。” “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很快回来。”虽然这样说着，他温和的目光却只注视着少女一人。 她心里好气又好笑，相处了这么几年，她又怎么不了解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打探防备会有，不过更多的，怕还是想能帮忙就帮忙吧。 她低叹了一声。 “当年从海港逃出，我们和海因里希本来迟早就会有一战，所以这次既然遇上了他手下的舰队——弗兰克，先去挑选一部分状态较好的水手们，然后跟着我和诺亚一起去村庄，争取趁着眼下打个措手不及，艾维斯——”她故作轻松，“喏，这里可就交给你了，西里尔也留下来吧，免得等下他们万一杀回我们的船队呢？” “至于海瑟薇……让她不必惊慌。” “喂——你们。”艾维斯郁闷地看着她和诺亚，“这让刚刚做出那样决定的我成了什么？——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冷血人嘛。” “你的决定本来就没有错，艾维斯，你是为了尽量保全我们大家。”安宁宁正色说，“只是，有的时候险境也同样代表着机遇。” “身为赌徒的你应该明白，不是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地眨了眨眼。 艾维斯哭笑不得，他要真的信了这番话，他就不是艾维斯了。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我留在这儿！”他嫌弃地摆了摆手，气性十足地说着，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然而，他们仍是无比的安心。 因为，大家都是伙伴啊。 …… 这是一场暴行。 海盗们肆意的狂笑，手起刀落，血腥染红了整个土地。男人反抗的暴怒，女人惊慌的叫声，孩童恐惧的啼哭，都充斥着整个村庄。 火光透亮了半边的天，却难以照清逃离的路。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村里的人互相搀扶着，只想避开那些恶魔的魔爪。 “海因里希。”诺亚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燃烧的火光将他碧蓝色的眼眸添上了平常间少有的怒色。 抽出了一个小组的水手们掩护这些村民，弗兰克，诺亚带人很快投身于战场。这三年将手枪用得很顺手的安宁宁则是在一旁瞄准偷袭。 然而，突如其来的反抗力量并没有让海盗们忌惮，反而更加助长了他们的疯狂。 肆意掠杀下带来的冲动和快意，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凶猛反击。 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 刺痛传来，她已无力去看这到底是身上的第几道伤口，她尽力地紧绷着身躯，抵御因为失血过多而想要昏阙的冲动。下意识反手擒拿住对方，另一只手用枪抵在他的腹部，按住扣板—— 火势也渐渐烧到了尽头，海盗们也被他们勉力消灭个干净，她浑身无力地瘫靠在墙角，看着前面浅色的衬衫早已被血浸红的诺亚杀掉最后一个人，朝她有些慌张地跑来。 她微微弯起嘴角——原来诺亚真的没有说错，他的剑术是如此的出色，那柄阔剑就像无法捕捉的光影般快速地在敌人中穿梭着，带走着对方的生命。 “安妮，你怎么样？”他眼里有着惊慌，阔剑从手中滑落，他不在意的跪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少女被血迹和灰尘脏污的脸蛋，手指不由自主地有些轻颤。 “我没事，诺亚。”她说，看着快要放晴的天边，她反手握住男子的手，望向他的眼睛，抿唇浅笑，“我们打败他们了——” “是的，是的。”他低声喃喃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贴在墙上的后脑勺，轻轻环抱着她，“安妮，我们打败他们了。” “可是——其实我知道我们现在不是与海因里希开战的时机。安妮，我都知道。” 他低垂着头，身上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脆弱，声音是从未显露过的低哑，一次又一次地轻诉着抱歉。 “你在抱什么歉呀。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少女面色苍白地失笑。 她轻轻地放任自己，将头缓缓地倚靠在他的肩上，虚虚环住他的手轻轻地、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那有些单薄却又挺直的脊背。 “你的心总是那样温柔体贴，救人性命本来就没有错。” “不，安妮——”诺亚痛苦极了，声音微哽，“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 凌晨时分，空气里是那般的凉薄，眼泪滴在少女白皙的颈项上，是那样的灼热滚烫，几乎要烫伤了她一般。 “诺亚——”她惊诧地下意识唤着他的名字，他却没再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直到站在他们身边，停下。 她以为是打理战场完毕的弗兰克，却没有想到，抬头一看，竟然是海因里希！ “瞧瞧，瞧瞧。”黑发男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个小家伙间多么诚挚的感情啊。” 男人的声音一出，她就明显感觉到手下男子脊背的僵硬。 “呵。你们倒是有些胆量，将我派到这里的舰队全部剿灭。”海因里希看着正隐忍着怒气，紧紧盯着他的诺亚，眼神里挑起了一丝戏谑，却更多的是一种无情的冷漠。 第37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7) “真是可敬可叹啊。”他故作感动地拍了两下手掌，“在西大陆的时候看到你时，我还以为你醒悟了，结果——这是听到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吗？”他的眼里的厌恶是那样的不加掩饰，以至于让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诺亚冷硬问道。 “哦？”看着对方似不作假的眼神后，海因里希一愣，随后却是更加的不屑，嗤笑地感慨，“原来这种联系会这样深刻吗？” “不过——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他说道，又随意往四周望了望，“噢，我倒是忘记了，小诺亚可是一个懦夫，来到这里肯定是看到我手下来这里屠村，便忍不住来救人的吧。” “啊，这还真是——”他手指摸着鲜红的薄唇，嘲笑轻嗤，“想要拯救整个世界吗？” “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救呢？”男人玩味地勾唇笑道。 诺亚身上的气势愈加的冷冽，“海因里希，你到底想要怎样？” “想要怎样？”黑发男人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地说，“当然是——把你们一个一个碾成渣后，当上海霸王呀。” “休想。”少女冷不丁的说道。她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可并不影响她察觉到在听完海因里希的话语后，诺亚全身无法忽视的压抑。 “呵。”海因里希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船长？怎么看上去，她倒是很听你的话？看样子，你不愧是你母亲的儿子，手段都出奇的相似啊。” “海因里希！你闭嘴！”诺亚从未有过这样愤怒，“大不了我们就比一战！” “我闭嘴就能掩盖事实了？”海因里希嗤笑，“今天我可不想和你们战斗，我才刚刚从西大陆回来，还要顾着水手们的疲劳呢。”他故意将目光放在安宁宁身上，顿了顿，“可不像你们，总是爱去瞎管闲事。” 说完，他便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 “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真的是太感谢了。” 村长紧紧地握着对此有些无措的弗兰克的手，让小胖子圆圆的脸憋得通红。安宁宁欣慰将目光从这些获救的村民一一扫过，艾维斯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四周被火烧毁后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慨，“海因里希这次竟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屠杀，手段还要狠戾。” 她心头一动，有什么很快从她脑中闪过去，却没有捕捉到。 “不过——你们的村庄如此隐蔽，海盗们是怎么发现你们，并且决定要屠村的啊？”安宁宁疑到。 已经有些年迈的村长重重地叹气，“还不是为了夺得我们的圣女像啊。” “圣女像？”艾维斯好奇。 “是啊，这可是将我们从战争里救赎出来的圣女像。”村长点头，似乎有些不愿过多讲述，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人带你们去看看。” 前去圣女像的路上要走上一大段的山路，两侧的树林静谧极了，偶尔还能听见其中野兽凶狠的咆哮声。 “恐怕诺亚还以为这是单纯的屠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个连海因里希都觊觎的圣女像。” 艾维斯随口说道。 她则有些忧心忡忡，“这次诺亚伤势还未好，现在又发热，这岛上也没有医生，还有那么长的航线才能到达最近的一个临海城市，如果不快些好起来，可就糟糕了。” “没关系的，诺亚一向身体就不错，好好休息就行。而且西里尔也待在船上，有什么不对劲，他带着水手完全能保证安全。”艾维斯耸肩，又突然想到，“嘿，女人，你知道吗？海瑟薇居然也有不错的格斗术呢。前天夜里被你们击溃的海盗想要袭击我们船队的时候，我看见的。说实话，有她和西里尔在，诺亚只用好好养病就是。” “嗯，诺亚多吃一些就行了。”弗兰克憨厚的声音也说说，“我上岛之前特意在他床头上放了不少零食呢。” 安宁宁无奈，“弗兰克，相信我，没有谁生了病受了伤，吃一大堆的零食就会好的。”她余光瞥见有些想要反驳的小胖子，立即补充说，“噢，当然——亲爱的，你是个例外。” 艾维斯低头闷笑。 “三位，前面就是了。”村民在一旁低头恭敬地说道。 “你不跟着去吗？”安宁宁疑惑。 “不，普通村民是没有资格去瞻仰圣女的模样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就好。” “还真神秘啊。”艾维斯嘀咕着。 事实上，这座圣女像的确相当神秘，他们几乎是又穿过一片树林后，在空旷的空地上看见了将它遮掩的巨大石柱。 那只是一个简单机关——以便不让闯入这里的人轻易看见圣女像。 弗兰克胖胖的小手在石柱下方的一小块凸起处一按，整个石柱从中间一分为二向后转去，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哇——”弗兰克低呼，“好美。” 艾维斯一挑眉，不客气地将完全挡住视线的小胖子撇到了一边，随即也怔住了。 这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清澈的眼眸，微微撅起的嘴唇，浅金色的卷发被很好地打理在脑后，头上歪歪斜斜地带着一个花冠。 美丽，俏皮，又带着一丝圣洁。 很难不让人联想起花精灵之类不存在于世间的美好。 这个石像不知是寻得了怎样的瑰石打造，竟如此得栩栩如生——以至于三个人都面对着圣女像愣神了许久。 “世上真有这么美丽的人吗？”艾维斯感慨。 “应该是女神吧。”弗兰克认真地想了想，“村长不是说她让他们从战争中得到救赎吗？那应该是和平女神之类的。” “诶，等等，你们看她戴的那条项链！”安宁宁凑近仔细观察，“好像不是用石头雕刻的，是真正的项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挂饰盒上面的图案有些熟悉。” 艾维斯咦了一声，也凑近，试图拿起那条项链——长久的风化让项链有些粘连在石像上，他没取动，正想松手，却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咔擦声，项链上的挂饰盒竟然打开了。 第38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8) 三个人互相都对望了一眼，随后艾维斯小心地将挂饰盒里面的东西取了下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安！弗兰克！”他急促地唤了一声。 “诶？这个我们好像有……”兴趣吃饭爱好打架的弗兰克看着艾维斯手里的物什，挠着挠头苦苦思索着。 而安宁宁则是彻底惊讶了。 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南海域海之霸王的第三个信物竟会在这座圣女像上！ 艾维斯机警地连忙握拳合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信物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把挂饰盒重新关上。 “艾维斯……”她有些纠结。 “别担心，女人。”艾维斯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只在意圣女像，根本就不知道挂饰盒里还有信物，恐怕更不会知道该如何使用。实在大不了，我们用完之后，再还给他们就好了。” “这能还嘛。”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之前仔细研究过了，信物背后那些线条实际是地图，我们回去把信物组合在一起，就会找到真正的南海域海之霸王的信物的。所以——”他耸了耸肩，拍了拍口袋，“到时候这张地图还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不定——这才是屠村的真相！”艾维斯突然恍然大悟，“我就奇怪为什么海因里希会派那么多人来这样一个见不到任何利益的偏远岛屿屠村，肯定是知道了这里有南海信物！” 会是这样吗？ 少女没说话。 她记得海因里希对于诺亚的嘲讽，她也记得海因里希最后离开时的干净利落。 如果一个立志成为海之霸王的人，尤其是海因里希那样的，一定会不死不休地争夺，又怎么会这样简简单单地放弃？ 她总觉得海因里希屠村，是真真正正来泄愤的。 可是，这愤怒又从何而来？ 她无意识地将目光又移向了圣女像，和煦的阳光照射在石像上，让少女那浅金色的发丝更加柔和，宛若天使一般。 突然，她心中一惊。 只因为。 那圣女像——竟然有四五分的外貌与诺亚相似！ ……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船上，艾维斯只当她累了，没怎么在意地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兴冲冲地拿出以前收集好的信物，准备和诺亚好好比对一番。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在下一站城市将物资补给好后，就——寻找南海最终的信物！ 月色如水，海面上雾气弥漫。 甲板上，身材挺拔的男子和身姿曼妙的女郎对立而站。 “你回来吧——”海瑟薇眉眼间都是深情，她绕到男子背后，白皙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贴了上去，红唇在耳边细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诺亚。” “珍妮弗。”男子的语气有些冷淡。 “诺亚，你生气了。”珍妮弗·海瑟薇勾唇一笑，“瞧，我还记得你生气的样子。”她松开了手，又回过来，笑容清纯而又妖冶地望着他，“明明都过了这么久，你和我都长大了，我还能记得。所以——” “诺亚，你也一定不会忘记的，对吗？” “忘记不忘记又怎么样，早就过去了。”诺亚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当初侯爵家里尊贵的海瑟薇小姐，如今也成了玫瑰女郎，记得过去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呵。”海瑟薇掩唇一笑，也不恼怒，“当然有意义了，诺亚，你别否认了——”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就是忘不了过去后所变成的。” “珍妮弗，你太自信了。”男子神色淡淡。 “诺亚。”海瑟薇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海因里希找你了，对吧？你想要逃避又能逃避到什么地步呢？你是摆脱不了的，这是你的使命，这也是我们的命运。诺亚。” “你回来吧，我们都在这里，我的父亲，还有那些公爵，侯爵，只要你愿意——” “海瑟薇！”诺亚眼里有着少见的厉色。 可是女郎却全然不为所动，她抱着他的手臂，贴近他，轻声而又妩媚，“是因为她吗？” “可是你想过没有，她根本就不了解你，你的那些伙伴也根本不了解你——如果他们知道了你是谁——知道了年少时痛苦的根源——他们还会接纳你吗？” 男子碧蓝色的眼眸里是深深的疼痛与挣扎，发觉他有些动摇的海瑟薇轻轻一笑，继续柔声道，“可是我们不一样啊，诺亚，我们都是彼此相知的，他们不会需要你，可是我们需要你，而你，也会需要我们——” 说着，她红唇轻轻吻在了男子的脸上。 远远望去，月光下的拥吻的男女是那样的美好而又静谧，以至于匆匆找来的艾维斯像是撞见什么秘密般，下意识地躲藏在了船壁后。 …… 这几日，安宁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将从前还在东大陆时的记忆贯穿下来，总觉得诺亚和海因里希似乎本就相识——远远早于艾维斯他们逃脱一事之前。 而且，在岛上时海因里希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谈到了，诺亚的母亲。 泄愤般的屠杀，掩藏的圣女像，诺亚情绪的古怪…… 难不成，那座圣女像画的本就是诺亚的母亲？ 海因里希的话语中，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她仍然能发觉他对诺亚母亲的仇恨；诺亚不知道这座岛上有圣女像的存在，而海因里希最初却以为他是为了这个找来——所以，所以在发现并非如此后，他才会露出那样错愕的表情，接着又不屑地说道—— “原来这种联系会这样深刻吗？” 这种联系……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海因里希所说的，是指母子之间的血缘联系吗？！ 她越想越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就像天方夜谭般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真实。然而她将这些猜测的情节对上，又发现细节吻合得令人心惊。 察觉了这样的秘密，她有很多的疑惑和担忧，可是又不知该与谁分享谈论这一切，而就在这样的时候，一件轰动南大陆的大事发生了。 ——海因里希在南海域开战了！ 第39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29) 他们在就近的城镇里补给修整了一番，原本热闹的市场也不见几个人，商会更是乱做了一团。 所有的物价都飞快地上涨，以前那些奢侈品之类，都早已埋入了仓库，与之高价替代的则是曾经便宜的粮食和大衣。 “南海域真的要陷入战乱了。”她神色严峻，对着一同随行查看市场的艾维斯说道，“看样子，寻找信物一刻也等不得了，必须拿到它，然后获得南大陆内陆国统治者的附庸，将海因里希狠狠击败，让他回他的东大陆去！” “嗯，这几天通过对地图的研究，我想我已经能确定它的方向了。” 艾维斯汇报到，说完，又佯似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对了，安，那个海瑟薇什么时候下船啊？不是说到达南海域便将她放下吗？” “唔，最近在战乱——”安宁宁迟疑，“要不，等情况好转一些？或者我们再过几个城市？” “嘿，女人！”艾维斯看上去有些焦虑，“我说过的，海瑟薇很可疑。” 她头疼，“我也说过，艾维斯，我保证会在我们彻底寻找到南海信物之前将她放下船的。你看这里离东大陆最近，我真的不能保证一位小姐在这样城市的安全。” “你——”艾维斯憋着，最后挫败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随你吧。” 回到船上的时候，西里尔正在一脸烦躁地坐在桌子上看着什么，拿着笔不耐地写了几句之后，又抓狂地仰头叫唤着，然后把上面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无力气愤地看了半晌，又泄气地蹲下来捡起。 “这是——商会收益报表？”她捡起一份，疑惑地问道。 “诶？！这怎么回事？”她瞥了一眼，立刻慌张地又捡了几张来看，“这战乱才开始啊，怎么这三个月的收益不增，反下降了百分之十七？！” “西里尔啊！！！”她抓狂，“你为什么要动我的报表啊！混蛋！你全算错了好嘛！” “安！”西里尔也很委屈，“是你让我算的啊！！！我也不想算的啊！” “说好的拿剑打出一片世界的，你偏偏让我又当个会计！我也不愿意的啊！” “我哪有让你——咦？”她顿住了，疑惑地望向旁边全程围观、笑的不可开支的艾维斯，得到了对方的点头以后，她不可置信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我发疯了吗？我明明知道你的会计术简直比艾维斯的武力还要糟糕，我怎么会想不开让你去计算报表啊？！” “嘿！女人！你为什么老是要诋毁我？！”艾维斯抗议，“是你之前说的，说船舱只有一个水手室，还说只要西里尔把报表算完，你会再改造一个的。我当时还想给你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因为最后明显倒霉的是你自己啊，可你自己不听啊！”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哀叹——这些正是自己前段时间心神不定下做的蠢事。 就这样吵闹着度过了几日的航行，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氛围还较为稳定的城镇。 “物价是正常的！太棒了！”弗兰克一脸感动，“终于不用天天吃面包了！” “喂——弗兰克，你这是在批评我克扣了你吗？”少女一脸阴郁，“就算吃面包，你知道你一天要吃多少量嘛！” “噢，安，我没有这样说——”弗兰克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现任饲主，西里尔则是拉过他，谆谆告诫，“最近不要去招惹安，她这段时间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的安宁宁：…… “在这里补充好足够的物资，我们便可以去那里了。”艾维斯小声说道，他转了转头，看着四周人来人往，“其实，以我们现在主船的速度，我们还可以运些食物和大衣到那几个地方去卖。本来地图所标记的地方就在那不远处——我们只是为了补充好物资来这里，正好说不定还能做一笔大生意。” “唔。”安宁宁也很心动。这里海港的市场虽然有波动起伏，可是政府商会操作也很明显，就算他们不去做这笔生意，还有更多的人将物价越捧越高。 “这就是战争啊。”她感慨着，“看上去商人并不参与，可是无论倒卖武器，粮食，还是保暖的大衣，都有他们参与的足迹。” “如果不提供的话，那些百姓军人又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提供的话，好似保住了他们，却又延长了战争，到最后还能好好地赚了一笔。” 她记起一些回忆，嗤笑，又回头对艾维斯耸肩，“不过，现在看来，战争里这些本就有规律可寻，我们身为商人，也只是顺应了这个规律。毕竟谁让战争敲响了呢？” 她抿了抿唇，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小芥蒂，察觉到艾维斯脸色有些奇怪。顺着他目光望去，却发现诺亚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不知听到了多少。 …… “啧。我们私下说没有事。”艾维斯幸灾乐祸，“可诺亚最讨厌这些了，结果你还说了那么多。” “艾维斯！”她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又一脸挫败，“怎么办，诺亚又不理我了。” 艾维斯还想打趣，又想起那夜他看见的情景，轻咳了一声，“唔，说不定他自己呆一会儿就会好呢？” 她只好希望如此。 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会严重到——诺亚竟然要下船离开！ “诺亚，我抱歉好吗？”少女惊疑不安地拉着男子的袖子，“你不要走。” “安妮。”诺亚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终是不忍她眼底的惶恐，低叹一声，大拇指轻轻拂去她眼角不知觉浸出的湿意，“你不用抱歉，你没有说错什么。” “可是，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从她被他救起，他们就从未分开过，而现在，他居然要离开？ 看着男子不欲作答，冷静，毫无动摇的神情，心里扩大的隐隐不安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诺亚，当初不是你找到我说让我跟你回去的吗？当初不是你杀了那个男人，告诉我要我以后不再离开的吗？” “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要抛下我，自己离开？”委屈，愤怒，背叛种种情感让她连声的质问带着哽咽，最后还是没出息的流下眼泪。 诺亚默不作声，低着头，看也未看她，只是将手冷硬地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提起自己的行李。 “诺亚！”她大声喊着。 对上那片似乎从未改变过的大海般碧蓝色的眼眸，她强忍着酸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过的，你会成为忠实的骑士，伴我去寻找我的梦想。” “你说过的，诺亚！”她紧紧地盯着他，只希望下一刻，他就会改口，他就会不再离开。 然而—— “对不起，安，我做不到了。”他这样说道。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对她独有的温柔，他清冷地说完后，就拎着他的行李，毅然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很快地走出港口，消失在人群中。 诺亚，离开了。 从三年前就一直陪伴在来到这个世界不安惶恐的她的身边的少年，彻底地离开她了。 第40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0) 仆人凄厉的叫声，美丽女人脸上带血而诡异的笑容，死去男人那双错愕瞪大的眼睛，都像如何也避不开的梦靥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兰伯特一世死了！” “兰伯特大帝被温蒂皇后杀死了！” “温蒂皇后也自缢了！” 灯火通明的城堡，仆人们的尖叫，听到消息后匆匆来往的警察署和各位公爵亲王。那些平常总是带着恭敬的、谦卑的表情，如今却被错愕，惊讶，野心替代。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为着当下，为着以后，可是他们都忽视了那个曾经他们最为关注的王子——诺亚·兰伯特。 小小的少年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眼前始终忘不了刚刚所看见的一幕。 母亲杀死了父亲？ 这怎么可能？ 母亲总是那样柔弱，美丽，她会将这个冷冰冰的王宫装点的像平常百姓家那样温馨，会在闲暇时教他乐器和绘画，每天夜晚，她都会在床榻边温柔地看着他入睡。父亲爱极了她，每日早晨他总会用着带着胡须的嘴唇亲他的脸蛋，指导他的剑术和枪法，又满心爱意地轻吻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的母亲。 而现在——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年，兰伯特一世迎娶了这位平民皇后，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来自东大陆的皇后竟然是复仇的。” “听说当初大帝收复四大海域时，发动的战争让皇后失去了亲人，所以……” “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也不想想大帝好不容易完成了大业，她这样做，以后战争更无可避免了……” 原来，原来他的母亲，一点也不爱他的父亲吗？ 男孩碧蓝色的眼睛噙着泪水，像无助的小兽一般、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呜咽着。 他无法想象，他原本敬佩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在一夜之间都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他更无法想象，曾经他幸福的童年，居然全部都是假象！ 那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又不带走他？！ 男孩死死地捏紧了拳头，一向温柔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怼——是了，母亲那样讨厌父亲，她也一定讨厌他吧，所以才让他这样无助地留在了这个四处都野心勃勃的狼窝。 “海因里希亲王！不好了！希尔公爵要公然称帝了！” “海因里希亲王！东大陆那边的各海港城市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毁掉盟约！” “海因里希亲王！亚尔曼伯爵，海瑟薇侯爵，巴特莱公爵一起联名，说是帝国如今必须有个交代，否则……否则他们就不再支持王宫。” “够了！”黑发男人冷冽地打断下方回禀消息的人，又望向一旁的男孩。 “你呢？你的母亲杀死了你的父亲，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做？”男人话语冰冷，犹带着不耐。 “你想成为兰伯特二世吗？”他说。 男孩沉默，直到半晌，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 男人深深地看着他，片刻，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嘲讽不屑的笑容，轻嗤道，“懦夫。” “外面的战争又开始了——就是因为你的那位好母亲。可怜在温室的王子殿下恐怕听不到吧，那些妇女孩童的哭泣，那些厮杀的战士，呵，这都是源于你的母亲呢，而现在，我们的殿下说什么——说他不想？” “我本以为你至少还有你父亲一半的血性，至少会拿起长剑让这些人重新臣服在赫尔曼帝国的脚下，而如今——” “帝国再无海因里希。”他大步走了出去，又回过头，恶劣地勾起鲜红的薄唇，“未来，就别让我在碰见你吧，我的王子殿下。” “必须将城堡里的仆人统统灭口，所有人禁言，听到谈论，格杀勿论，保证王室的尊严！” “诺亚殿下，救救我们啊！” “看，是他，就是他，这个罪大恶极的罪人！不可饶恕！” “他身上流淌的来自于他母亲肮脏的血液就是他的原罪！” “我们的战乱就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是个恶魔！我誓死也要诅咒他！诺亚·兰伯特！” 看，他早就听到了。他也早就看到了。 听到了那些来自幼时便对他关怀备至的管家仆人们的嘶吼与诅咒，看到了一柄柄长剑刺入他们的身子、鲜血浸红了整个土地。 战争发生，原本繁荣的城市再次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行人脸上的惶恐不安，孩童的敏感多疑，清晨响彻在巷子里的嚎啕大哭。 这些啊，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诺亚·兰伯特，才发生的。 然而，这一切又到底是源于什么呢？ “殿下，只要您愿意现在登上宝座，我海瑟薇等人定当鼎力扶持，只希望您现在可以下令将作乱的希尔公爵除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在他耳旁殷切的提议还回响着。 就像那些进入他的家中，肆意命令杀戮的臣子一样。 他感受不到他们的悲伤，感受不到他们的焦虑，他只能感受到他们的——勃勃野心。 他逃了出来——从他的父母死去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没有了家。当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视野，看着在雨水中冲刷着罪恶的王宫时，他让自己牢牢地记住着这一切—— 宿命的最初，源于战争。 他不会成为兰伯特二世的。 他，这一生，都绝不会涉入战争的。 从九岁到二十二岁。 十三年的时间，他看尽了因战乱贫穷而吃不上饭活活饿死的人，他也看到了那些在战火下高高堆积的尸体，他知晓了贵族们的肮脏与平民们的可悲，他也见识了各势力齐现下混乱却又繁荣的场景。 十三年的时间，他以为罪恶的他会一直被人厌恶，却意外地收获了伙伴与情谊，也认识了那个总是嘀咕着要做海霸王、他视若珍宝的女孩，他甚至还有一段新的梦想征程要去他的女孩，他的伙伴们实现。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从未忘记当初离开帝国时的誓言—— 既然这在他父亲威压下已经重新和平的世道，再一次因为他母亲的一己之私而毁去；既然最初的最初，就源自于他父亲的野心和狂妄挑起的战争。 那么，遗留下来的、被称为是罪恶的他。 就一点一点偿还世人吧。 第41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1) “唉。” 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甲板上的小桌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安，这已经是你今天的第八十七次叹气了。”弗兰克闷闷地说道，放下没什么心情吃的饼干，“我们的船真安静啊，诺亚走了，海瑟薇也下船演出了……” “诺亚一定是生气了。”她没精打采地说道，“他似乎从来不喜欢战争的，从第一次目睹他救助贫民区的时候，我就知道虽然我们都互相忍让，可是我们的想法根本就不同。” “说真的，我知道那是他的性格，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总是太过善良和体贴，那些人既然活在了这个世道里，当然要为之付出改变，而不是坐享其成——然而诺亚就好像欠了他们一样，明明就不！”想起往事，少女忿忿，“上一次闹了矛盾，我以为以后不会了呢，结果这一次又！” “咦？你和诺亚什么时候闹过矛盾啊？”弗兰克纳闷。 艾维斯鄙视地拍着小胖子的脑袋，在得到对方怒视下，丝毫不在意地望向少女，劝慰道，“放心啦，女人，说不定诺亚只是想一个人呆一呆呢？” “我们现在已经去寻找南海海之霸王的信物了，拿到这个就彻底拥有南大陆的势力，完全可以调动内陆国的军力，强制让海因里希停战的！” “所以——”艾维斯轻快地眨了眨眼，“等你成为了南海域的海霸王，再霸气地将诺亚找回来，看他还再闹什么别扭。” 这样轻松的说法倒是冲淡了不少诺亚离开时的紧张。 少女抿唇轻笑，“好，就这样说定了。” 正在这时，通信鸽扑棱棱着飞过了他们船的上空，一封白色的信件扔了下来，小胖子圆滚滚的身子异常灵活地拿到了。 “是写给你的，安。”他低头一看，嘟囔着递给了她，“不过没有署名。” “是嘛。”她下意识嘀咕着，拆开了信，然而越看脸色越加的难看，引得一旁三人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艾维斯。” “嗯？” “你知道海瑟薇叫什么吗？”她突然问道。 “她叫什么？”艾维斯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 “她叫珍妮弗。”少女的眼眸晦涩不明，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轻轻地说。 “呐，你看，从西大陆到南大陆，这么多天的相处——我不知道海瑟薇叫什么，你也不知道海瑟薇叫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可偏偏——诺亚却知道她叫珍妮弗。” 艾维斯心里一惊，自从海瑟薇在诺亚之后离开，他就一直担心—— “诺亚说，他没有生我的气，让我不必多心。”少女拿着信件，强忍着从心潮涌起的阵阵强烈酸涩难受的情绪，继续，“可是他也说，要我们不要再去找他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和海瑟薇举行婚礼了。” 她艰难地说着。 “什么？！”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她却勉强轻快地眨眼道，“是啊，他说他要和海瑟薇在一起了。” 他说，海瑟薇和他从小相识，吃了那么多苦头才找到他。 他说，对于四处的战争和冒险，他早已厌恶，他想要安定下来。 他还说，很感谢与她们的相识，这会是以后他平淡却满意的生活中精彩的回忆。 他还说了许多，可是到了最后，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离开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是啊，青梅竹马，又怎么会比得上一个相处不到四年的她。 她又在期望什么？ 是的，她一直便有所期望。 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内心那几近不正常的召唤，还有那完全如同植入在她身上的梦想，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未来自己面对的又是什么。是死亡？还是永远的时间静止？ 她不敢去想，害怕去想。 可是他救了她，从她睁开眼眸后，那双碧蓝色的温柔就一直陪伴着她无数的日夜，让她心安，让她依赖，让她开始为他担心，让她开始为他……心生欢喜。 然而她一直强压着这些情绪，使自己不去触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未有完成。她难过了日日夜夜，思考了日日夜夜，终于想到了方法——既然成为海霸王的路途是那样遥远，只要她愿意，她完全能够一直陪他到老，然后再离开的。 她想的是那样的美好，然而谁能料到，此时此刻，他却已经要娶别的女孩了。 纸张已从她的手中滑落，随风飘远，在众人隐隐担忧的目光中，她听见她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接下来，我们向南海霸王信物出发！” …… “这座岛要在海水退潮时才会浮现出来，我们来的时间正好不错。”多日的狂风暴雨让他们终于艰难地达到了目的地，艾维斯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要是按照地图来看，应该是岛的西侧吧，嗯，就是那片密林靠近海边的位置。”西里尔说道。 弗兰克用力咽下哽在嗓子眼的糕点，为难地看着下面泥泞的路。“谁去拿？” “我去吧。”安宁宁出声。 “嘿，女人。”艾维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关系，这里到底靠近战争交界处，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会比较放心。”她看了一眼两位冲锋队长。 “而且，我还有手枪呢。”她淡淡笑了笑， 是的，弗兰克和西里尔两人的武力绝对不惧，安的枪法也可以保证她在密林的里安全。艾维斯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抗议，“嘿！你是说我的武力不如你手里的那把枪吗？！” 已经背对着他们走了好几步的她，敷衍地用着握着手枪的手挥了挥，就大步往密林走去。 然而就在她拿着地图，就快要走到地方的时候，只听得天空传来“哎哟”一声，一个阴影倏地落了下来。 安宁宁有些发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拍打着自己身上泥土的姑娘——因为，这身印有漫画周边的衬衫，高腰的牛仔短裤，浅色的帆布鞋…… 这是…… 她还未想个明白，就只见这面前这位女生紧紧地盯着她，然后一脸激动与急切地扑了上来！ “求求你救救他吧！安！” “他快要死了！你救救他吧！” 她有一瞬间没听清她话的内容，因为她全然在意地是她说的语言——那是她曾经的母语。 “……你听不懂吗？”女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皱了皱眉嘀咕，“不是说船长安是来自于一个流行茶的内陆国，然后从小因为姣好的容貌被碾转卖到东大陆的女仆吗？按照设定，她应该听得懂我说话啊。” “等等。”她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多年的海上生活，让她对曾经的语言早已生疏，她顿了顿，“你刚刚说——谁要死了？” “诺亚啊！是诺亚要死了！安你救救他吧！他不是你喜欢的人吗？”女生几乎快要哭了，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看着安宁宁怔然的神色，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大堆的杂志，“你看，我没有骗你，这是你们的故事啊！” “你得救救他啊——” 第42章 【热血漫】立志成为海霸王吧!(32) 这的确是他们的故事。 从他们的初识，信任，依恋，再到分别——这是他们的故事。 少女掩着嘴，哭红着眼眶，翻着这一本又一本女生留下来的漫画。 诺亚不为人知，自我唾弃的身世，弗兰克悲惨因为战乱而毁灭的家庭，艾维斯从小艰难地在世间打滚，还有她，安——这个被贩卖到东大陆的十六岁奴隶少女，最终当上海之霸王的姑娘。 一页又一页。 除了她掩藏在心底的关于非这个世界的秘密，这里面人物的一举一动，嬉笑打闹，全部都是真实的——就好像有人将他们的故事全部都绘了下来。 就好像，她就是安，而安就是她。 她也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比如那个圣女像，其实就是诺亚的母亲，曾经最有名的平民皇后——兰伯特一世一见钟情爱上的女子，可是她早就恨透了这位曾经收复东大陆而挑起战争的帝王，于是便答应了他的求婚，只为有一日能亲手夺取他的性命为她的族人复仇。 又比如臭名昭着的海盗——海因里希，这个随着大帝一起南征北战的男人，他不理解年幼的诺亚对于战争的排斥与厌恶，加上对于对温蒂皇后的憎恨，让他对不肯成为兰伯特二世的诺亚既怀着期待，又有着失望。 他明明可以挟持年幼的诺亚，也可以杀了他来控制政权，可是他都没有，而是抛却了亲王的身份，脱去了军人的资格，成为了一个肆意杀戮的海盗。 再比如——诺亚。 总是温柔善良的诺亚。 谁也不知道他活得每一天都是煎熬与痛苦，谁也不知道他每天的所见对于他而言都是挣扎与噩梦——这些关于战争的梦靥。 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的罪人，他要为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赎罪，哪怕即使自己死去也要救那些本就毫无干系的曾经的帝王近臣。 是的，海瑟薇本就是找他的，代表着她的家族，代表着曾经的帝王近臣来找他的。期望他重新成为名正言顺的兰伯特二世，他们也能够重新拥有权势与那些人一较高低，而不必时刻受制于那些人的威胁。 可是诺亚却宁愿用死来为他们获得另一个可以残喘留在这个世上的机会。 明明就是一些玩弄权势的冷血贵族。 可他居然为了他们，第一次骗了她，就只因为他要为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去赴死！ 少女抽噎着，绝望悲伤顺着脸颊滑落在书页上。 漫画中的少年一脸坦然地站在希尔公爵的屠刀之下，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却笑得和天使一样温柔。 诺亚——到底把他自己当成了什么啊！ 她啜泣着，仰头看着同样的刺眼的白日，她痛苦地捂着眼睛，亮光穿过手中的缝隙，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光影，让她恍惚间恰似又回到了那一天的初见。 …… 少女一声不吭地用双手挖着泥土，手指早已被尖锐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可她却依旧虔诚地挖着，然后，将这堆漫画珍重地埋了进去，就好像将诺亚埋葬在这里一样。 那位莫名来到这里又不受控制离开的女生说错了，她并不能救诺亚。 她救不了诺亚。 她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位作者，所以她更知道无论怎样去做挽救，诺亚的性格经历早已会为了“赎罪”而死亡。 她改变不了，她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命运！ 满是泥土的手粗鲁地擦拭着眼角，眼泪流下，让她的脸滑稽而又可笑，她慢慢起身，坚定地往信物方向走去。 ——这将是漫画的最后一幕。 漫画的倒数第二幕便是诺亚被希尔公爵当众杀死的场景。所以那个女生才充满着不确定和希冀地告诉她，只要没有达到最后一幕，就有可能有机会救下诺亚。 这怎么可能呢？——两幕场景实则是同一天发生的，她又怎么能重新在一天之内赶回西大陆去救诺亚呢？ 而且，最最不可改变的就是，在最后一幕她拿到南海域的信物后，会有单独的一段话语，作为《立志成为海霸王吧！》漫画的结局—— “诺亚死后，已经成为南海域的海霸王的安和众人都不肯相信，一番打探终于知道真相的他们从此快速成长了起来，更加的坚强，他们认识了更多意气相投的伙伴，他们灭掉了屠杀诺亚的希尔公爵，也与毁掉盟约的伯伦特、东大陆霸主的海因里希交过战，他们坚定地、未有动摇地往着海之霸王的梦想征途上走去！” 呵，谁来告诉她，一个定型的故事，一个推动情节的人物，她又该怎么救？ 她想笑，眼里却充满着绝望。 …… “诺亚·兰伯特，他的姓氏注定了他的罪孽。” “他让我们的子民活在痛苦战争的深渊里，让四个大陆的人民都活在贫穷，战争，饥饿，疾病之中，让全世界的海盗们猖狂，他，就是原罪！” “现在，就用他的生命去祭奠我们的亲人！” 希尔伯爵道貌岸然的演讲，和斩首台下人群隐隐的欢呼声，他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他抬起头，微微眯眼，看着天边，想起那个下午，在海滩上他救起的少女。 她，是他的救赎。 在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战争后全世界的满目疮痍时，她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对于战争，对于世道的阴霾。 她会面无表情、却别扭至极地关心他，她会赌气好几天都不理他只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她的眼眸中那样依赖、信任地看着他，就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 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那样的温暖与自在，没有背负任何责任与愧疚。 他好像就只是他，诺亚，一个追求梦想的少女满心可以依赖的骑士。 一个，他喜欢的女孩，所喜欢的人。 那样的简单。 原来，在不知何时，身为【罪人】的他，也收获了这些从未敢想过的珍贵。 刀扬起，反射的阳光刺眼极了，他却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双弯起的碧蓝色眼眸，就好像海域中最纯净的一片海。 第43章 最可爱的存在? …… 最终，少女形同僵木般，走过了泥泞的路，来到了终点。 这是故事完结的终点，也是她的终点。 她不敢去和艾维斯他们告别，她无法去面对，她知道之后还会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安去告诉他们那个噩耗，他们还会有故事，可是属于她—— 安宁宁的旅行却到这里结束了。 …… 按照关于最后一幕的记忆，她找到了一个掩藏的巨大橡木桶——正是漫画上所画的，里面就装着南海域海之霸王的信物——于是她打开了它，然后，弯腰，还未看清里面的物什，便猝不及防间，掉了进去。 似乎没有底的黑暗与空旷，让她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声。 她无暇去感受对于这其中的怪异与不安，只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这片黑暗，脑海中关于这四年来的碧海蓝天、海浪白鸥，肆意无忧的笑容，都从眼前飞快地掠过。 她的眼睛酸涩得厉害，涨疼得厉害。 那温柔少年唇畔的笑意似乎还浮现在眼前，歪着头，倚在船长室的门口，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可她却听不见。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焦急而又慌张，眼泪早已从眼角沁出，却未有察觉。 突然猛地一下！ 像是从乌托邦归来，尘世重新展现，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喧嚣充斥着她的双耳。 她一怔。 哪还有什么温柔少年，哪还有什么船长室。 海上的一切都没有了——那些战争与烈火，那些冒险与友谊，那些她珍藏在心中的各种滋味，早已，都没有了。 嘴角一弯，神情哀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沾湿的眼睫一眨不眨，就这样茫然无措地看着虚空，直到许久，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体姿势的怪异。 她低下头，却看着自己的双手正维持着在往自己的脖子上系着一个挂饰的动作 ——而那挂饰小巧可爱，但眼熟无比，仔细一看，居然和那个橡木桶一模一样！ 她一惊，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最初那个奇怪的报亭前面。 “女孩，你真的很幸运，因为是最后一话，第一千位顾客就会得到这个纪念品。”老板的身形掩藏在杂志后面，“怎么了？戴不上吗？” “啊？不，能戴上。”她下意识慌忙应着。 “来，这是你买的杂志。” 封面上，那蓝色的大海，远航的帆船，以及醒目的标题……都和那位女生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痛，不欲再看下去，径直拿过后就往家的方向回去。 城市还是平常的模样，往来的行人，拥堵的车辆，孤独而又热闹。 女孩低头，脚步匆匆，却未曾留意——或者所有人都不会留意到——不过短短一瞬，巷子处的报亭早已不见。 或者，在众人的眼中，这报亭本就从未出现过。 …… 与安父安母用过饭后，独自一人留在家中的安宁宁正心不在焉地站在窗前，看着灰蓝色天空下，前面人家养的鸽群在空中盘旋。 “少女，你是不是感到心灰意冷？你是不是感到情绪失落？你是不是——”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让愣神的她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她慌忙地往四周望着，而那声音却是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紧张和惊吓，只被她打断哎哟了一声，顿了顿，又继续好心地补充—— “……感到颓然消沉？” “少女不必这样的哦~因为你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哟~” 安宁宁完全没顾得上听那声音到底说了什么，只顺着声，总算找到了出处——两只手指小心地捏起系在脖子面前的装饰木桶，放在眼前打量了许久。 才警惕而又缓慢道。 “你是谁？” 她皱着眉，想了想，“南海域的霸者信物？” “不，并不哟，那只是一个引你上钩的幌子，真正的信物还在那个岛上呢。”声音透着丝欢快与得意。 “那你是谁？”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 对方回答得很快，很坚定，只是丝毫没有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一丢丢的动摇。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瞥了它一眼。 “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谁？” 对方砸了咂嘴，对她隐隐的不耐有些索味，这才瓮声瓮气地说。 “……我系统。” 安宁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等等，等等，你说，你是桶？什么桶？来自广州的全家桶吗？” “……”不想说话。 等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加上一只不明生物终于勉强交涉好后，她想起刚刚的话，问道，“你之前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是什么意思？” “嘛，这个的意思就是说，诺亚的死是注定的，即使这次你去救了他，之后的旅程中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与类似的经历，而他在这样相似的抉择中，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系统冷静地说道，“所以，作为漫画作者已经决定的无法逆转的剧情，任何人都无法去改变。” 安宁宁没说话，直到半晌，才轻声道，“如果我当初选择救了他，会怎样？” “他还是会死。” “而你也不会活着回来。” “——要么身为安的你，会因为争夺海霸王失败而死，要么侥幸活下来的你，一辈子都会在那个世界，永远不会归来。”怕她不明白，系统很“体贴”地补充道。 她直直地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半晌，才轻嗤了一声，笑得惨淡。 “算了。”她这样说着，眼眸中的情绪看不出。 “那你呢？你到我身边来做什么？” “那个世界已经结束了。”她淡淡问道。 小木桶愣了一下，旋即惊异的说道，“我又不是所属一个世界的系统，我是以后要陪着你的小可爱啊！” “从此以后，咱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少女你是不是很期待？” “……”不，她一点也不期待。 按照渣作者的套路，只要但凡沾惹上了系统这个麻烦精，那么从此未来的生活很难会再次平静下来了。 想到在此之前经历的各种各样的奇怪事，又瞥了一眼在掌心里的小木桶，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认命地叹了口气。 第44章 姗姗来迟的系统。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她没什么兴趣地随意问道，“不是像其他套路文里的系统，都是在第一个世界前就会来的吗？” “这个啊。”对方顿了顿，低下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 “惊喜吧？” 哈？ 安少女一脸懵逼。 系统继续说道：“我和那些巴着巴着找人捆绑附身的妖艳j-i-a-n货们不一样。” 它高傲地斜睨了一眼，“我是让人来找我的。” 安宁宁：“……好了不起哦，然后呢？” “……” 好气哦！ 没法谈了！ 系统决定罢工。 对此安宁宁是完全不在意。 于是一人一桶又陷入了在对话以来，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沉默中。 直到天都快黑了，想起正事还没说的系统，气鼓鼓地踢了安宁宁胸口一脚——从远处看，就像一阵风吹来，项链上的小木桶贴到肌肤上了一下——一点影响力都没有。 “喂，少女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的嘛？” “哦，为什么？”她敷衍地接着话。 “我是为了你啊！！！” 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语重心长的话语完全将安宁宁拉回了神。 “为了我？”她皱眉，“为了我什么？” “你猜。” “……” 按理而言，这应该是系统穿越的目的，可是想了想前两个世界根本与原着没有改变的结局剧情，又想了想小木桶那情真意切的口气，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目的应该是在她的身上。 于是，思来想去，过了好半晌，她终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为了——治疗我的”她顿了顿，艰难地道，“面瘫？” 是的，她觉得如今的折腾唯一的收获，就是她面目表情丰富了许多——不过话说回来，友人应该会感到很欣慰的吧。 “再猜！”系统郁闷。 安宁宁猜不出来了，不耻下问地问道，“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替你找寻人生的方向，把握人生的导航，探索生命的意义啊！” 回答的那是个大气凛然，义正言辞。 然而—— “谢谢，我不需要。” 冷酷拒绝也阻止不了这个散发着演说光辉的木桶了，它一脸严肃（并不能看出），“不！少女！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实际上——你已经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中了！” “哦？是吗？那就让我继续迷失吧！” “……”木桶深深地噎了一口气，不再废话，斩钉截铁道，“不行，你必须去找寻！” “如果我不去呢？”她好奇。 “不去也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系统倒是少了气急败坏，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到时候这个世界也会静止的。” “……” “好吧，你赢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且知道第三个世界已经快要来临的安宁宁总算认真了，“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穿越啊？” “不是都得有个理由和目标吗？”她用手指戳着小木桶。 “说了是为了替你……”套路还未走完，又被戳了一下，它没好气砸了咂嘴，“第三个世界结束你就知道了。” “有你这样的吗？”她急了，“不是应该在进入世界前，就交代要完成的任务吗？” “少女。”木桶严肃地看着她，“真理的路上，得独自探寻。” “屁。”她毫不留情地打断。 “哎呀，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必要时我会给你一点提示的。”木桶不耐烦地晃了晃身子。 “……” 安宁宁咬牙忿忿。 像你这样没有明确目标，没有具体计划的系统，是没有前途的！ …… 梦里的火光照亮了整片黑夜。 男孩小心地抱着双膝躲在供案下，听着门外慌乱的脚步声，远处利器划破空气，捅进人身体里的闷哼惨叫，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少爷，小少爷。”门轻轻地被推开，一个弓着背，年迈的老人进来，轻声呼唤着。 “来，少爷，这是老奴给你攒的。”他蹲在供案面前，枯瘦的手摸着他的脑袋，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怕，像往常般慈爱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老爷和夫人都会好好的，少爷你只要好好地藏在这里，等一切过去之后——” “砰！” 门忽地被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死老头，原来是躲在这里。”一个高个男子在门口狞笑着，手中的刀上面沾满了血，正顺着刀刃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未等有所反应，就直接往老人背上砍去。 手中的白面饽饽还被老头好好地塞在男童的手心，下一刻，鲜血就从老人的身上喷出。 老人倒了下去。 滚烫的鲜血溅了男童一脸，将秀气的模样端端衬出了几分可怖，视线也一片血红模糊。 “哟，这里还有个男娃。”男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提着刀，便一步一步逆着外面的月光走来。 男童却只低垂着眼，直直地看着手中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白面饽饽，然后——将它放在嘴边，面不改色地咬了下去。 …… 牢狱中。 男童遍体鳞伤地趴在枯草上，四肢都以着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使不上一丝力气。 “瞧这皮肤多细腻呀。”一个打扮有几分阴柔的男人颇为怜爱地用匕首轻轻贴近男童的侧脸，说话间，锋利的刀尖不经意刺破了皮肤，让血浸了出来。 一颗颗血珠子滚了出来，划过肌肤，跌落在枯草上。 “乖孩子，来。”昏暗的房间里，他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柔，持着的刀顺着肌肤，一点点地往下滑去，挑破了衣衿。 栅栏处，掩藏在黑暗中的几个男子都不怀好意地对望了一下，恶心地笑着，还三三两两往前凑近地看。 “瞧瞧咱们这是多大的福气——这可是堂堂武林名望沈家少爷。”其中一人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样不好吧。”倒是有一人担忧，“教主说不是让送到蛇窟与那些童子一起吗？” “哎呀，只要有命过去，不就行了。况且在那蛇窟说不定还活不了多久。”众人嘻嘻地笑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亢奋呼吸，周围四处的隐隐调笑—— 絮乱的枯草下，男童的一双眼睛漠然地睁着，没有丝毫情绪。 第45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 清晨时许，黄沙万里。 或许是因昨夜风暴大肆掠过的缘故，天色还有些蒙蒙，可即便如此，在与沙漠交接的村落茶肆也早早点燃了灯笼，为过往的冒着严寒的赶路人斟上热茶。 二十余年前，魔教自西域入境，扎根于这片荒漠之中。引得这周边的市集不再如往常般热闹，只有村子里的人肯出来做些小生意。虽说魔教之人自那以后，深居简出，附近百姓鲜少看到他们的人影，战战兢兢的惶恐之下，也算是安好无事。可到底除了行商小贩和江湖人外，大多数人都不愿踏上这里。 “这日子近来可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茶肆里有人叹气，“国家四处动乱，魔教动作频频，百姓们生活得水深火热。新君上位也还没几年，当初政变残余还未处理完毕，现在怕是更顾不上这些了。想来等记得我们这些可怜人的时候，我们怕是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 说完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还剩下大半碗茶也无心喝下，只催促着店家把钱收了。 瘦瘦的老头从柜台后走出，拿着抹布，一边将那人拍在桌上的一枚铜钱收下，一边收拾打整着桌面，“阿广啊，听老伯一句劝，万事不要想得那么糟糕。” 显然这一主一客早已熟识。 “依我看，你如今跑商好歹也能挣些个钱，若以后……这天下真有什么万一，这钱还能傍身。况且，听说江湖正派正召集各大侠客义士，准备齐歼魔教，说不定用不到多久，日子就好过了呢。” 劝解的话音刚落，不屑的嗤笑声就从一旁传来。 两人回望去，是一位江湖打扮的彪然大汉。 “嘿，老头，你开茶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注意到最近那些曾经出入西域走商的人少了许多吗？” 大碗茶一口饮尽，大汉用手一抹浸在胡须上的水珠，嘲讽，“恐怕过段时日，你这茶肆也做不下去了。要知道就连我们这些都是逃难的。” “逃难？”阿广惊道，“这位兄台，你这句话又从何讲起？” 茶肆里还有不少的人，听闻着也跟望了过来。 “江湖最近可不太平啊。” “近半年，魔教行事愈发诡异，先不说那些魔教孽徒完全枉顾国法，不忌官府，经常肆意地在街市中烧杀抢掠，就再说如今不少武林世家都在夜中惨遭灭门，横尸遍野。” “而我们随着盟主赶去探查时，却是发现尸首中除了妇孺和仆人外，竟见不到那些赫赫有名的当家人！” “那些当家人？”有人跟着重复疑道。 “自是江湖上曾有名的武林泰斗。”大汉说道，不忘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示意店家再斟茶一碗。 “可是，不出一个月，我们随着线报去围剿那些涌现作乱的魔教贼子时，你们猜，我们看见了什么？”大汉声音骤降，伴着草帘外刮过的风声，让茶肆中的人都有些紧张。 “看见了什么？” “我们看见——那些孽徒之中赫然有不少人的身影和功法，都与曾经在灭门中消失的人相似！” “啊！”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莫不是，莫不是这些人投了敌！” “不会。”大汉摇了摇头，“这些泰斗皆是我辈楷模，其心志坚定，断不会做出此事。” “所以，怪就怪在这里。” “听说魔教巫蛊之术盛行，也不知那些泰斗——” “——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早上些微的热气也被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弄得透凉，一时间大家皆若有所思、小声议论起来，正巧这时，冷风从被掀开的草帘子里灌了进来，让人们强行打了个哆嗦。 “店家，这里上两碗热茶！” 两个江湖人风尘仆仆，似乎从远方赶来，发丝和衣衿上都还沾着寒霜。 “郝兄弟？韦兄弟？”先前那大汉打量了许久，不确定道。 “咦？孔兄？你竟也在这里？” “是啊，我这不是奉盟主的命令打探这边魔教的行迹嘛，现在查不出什么，就准备在这里小坐一会儿，趁着太阳出来暖和一些就赶路回话。”大汉拍着腿笑说，“不过你们两人这么匆忙又是何故？” 郝，韦两人对望一眼，这才低下声音，“孔兄，你在这里怕是不知道，昨夜沈家被灭门了！” “什么？沈家？！” “难不成是那个沈家？”孔姓大汉也下意识低下声音。只不过在这小小的茶肆之中，又哪里能有掩盖的秘密呢？几乎先前所有还议论纷纷的人都屏息倾听了起来。 “就是那个沈家。” 大汉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是前几日江湖上盛传说是沈家与魔教勾结吗？怎么如今却被灭门？难道这又是一宗诬陷？” “恐怕不是。”对面两人皆摇头，“大概是魔教看沈家暴露，所以清理门户。”其中一人补充道，“孔兄没看到那等惨状，沈家上下连同仆人共八十七人全部惨死，这次魔教定是动了大怒。” “不可能！” “沈家绝不会投靠魔教！” “你们简直一派胡言！” 茶肆中有不少人听后坐不住，拍桌呵斥。 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反应，只因为沈家可谓是当朝的大姓之家。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王侯将相无人不晓—— 千阳沈家，追溯到开国之前就本是一方名望，后随开国皇帝一起平复乱世，有了从龙之功，更是得以在朝廷上立足。沈家祖辈此后世代为官，皆是肱股之臣，一生廉洁奉公，刚正不阿，体谅民意，深受百姓爱戴。 直到有一代，其下幼子因自幼身体不好，便送往江湖学艺，奈何成年后却不爱官门，爱宗门，不肯回本家，凭着门派身份从此仗剑江湖。本家几劝不得，只好由着他去，谁料这沈家幼子真的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于是原本好好的簪缨世家，就这样，算是在这一代真正分了家。 而到了当朝，沈家更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更别说宫中的沈家人三代同堂，其中一位年纪轻轻便坐到大将军之位，几番击退了蠢蠢欲动的番邦，引得朝野上下皆是赞不绝口。 而就在这时，有人却说，江湖沈家投靠了魔教，只因行事暴露才被魔教灭门，这对于百姓而言岂非荒唐？ 第46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 “你们这话好生可笑！”有人率先站了出来，“我们虽不是江湖人，不知道你们那什么劳什子的谣传，可是沈家若是被灭门了，为何不像刚刚这位大汉所言，如其他那些遇害了的武林世家一样，是因为德高望重、行事正派而惨招杀祸？非得说沈家已经算是贼子？！” 被这样一顿抢白，他们也不恼，反倒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之意。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位小兄弟，你当魔教自西域入境二十来年毫无动静，却在最近几年动作频频是何缘故？你又当这些年那些武林世家，甚至隐世家族被灭门的原因又是为何？” “这些啊，皆是江湖沈家在其中告密的原因。” “呵！若真是如此，那些逞强除恶的游侠义士又怎么不上门去讨个公道呢？何况，最重要的是，证据呢！” “你也知道沈家的根基也在朝廷，游侠义士又怎敢妄动？而至于证据？就说寻常间将沈家视同手足的安盟主这次面对传言根本就没有解释，便已经算是落实了！” 这话一出，本来还想反驳的众人都不禁哑口。 就是寻常间不看江湖小报的百姓们都知，如今沈家的家主和安盟主可以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手足，当年两人年少一起闯江湖时，因一表人才，武艺出众，还被众人戏称为“玉面双侠”。一人若是遇见难事，还不等身后家族支持，另一人必将赶到相助。等后来两人纷纷结亲时，两家口头上甚至还结了娃娃亲。 这样深厚的情谊。如今沈家遇到这样的风波，甚至还惨招灭门之际，安盟主却毫无作为。这更像是一种默认——他多年的好兄弟的确投了魔教。 在场的人都恨不得跑到安盟主面前问个清楚，而却不知道此时他本人也算是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大麻烦。 “怎么？你不相信你的夫人曾是我座下的堂主？” 男人邪魅的眼眉挑起，不羁的笑容挂在嘴边，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不屑与挑衅的意味。 山间清晨的风宛若刮骨的烈风般，吹久了刺痛不已，安仲柯仔细地将妻儿护在身后，看着对面这个男人，沉声道，“我自是相信，实际上——”他回头，安抚地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妻子，“婉儿在前些日子已经告诉我了。” “哦，是吗？”墨寻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地瞅了身后那女子一眼，“那她可又曾告诉过你，她曾经也算得上是我的女人？” 轻轻拽着衣角的纤手骤然收紧，骨节处微微泛白，安仲柯半晌未动，最终轻叹地用手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背。 “她如今已是我的了，何况，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 墨寻盯着他，眼神如同打量一个有趣儿的物什般，最后轻笑，“原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安盟主是这等的爱妻如命啊。” “所以前些日子当听到你的夫人吐露身份时，安盟主连你身处风波的好兄弟都管不了吗？” 安仲柯脸色顿沉，“不劳魔教教主操心，这只不过是江湖中无聊的传言而已，过段时间自会过去。” “哦？会过去吗？”墨寻状似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有黑衣随从立即站出—— “禀报教主，沈家上下八十七人已在昨夜清理完毕，不余一人。” “墨寻，你这是！”安仲柯一愣之下，又惊又怒，谁料对方完全没打算照拂他的心情，颇有兴趣地说道，“哦，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我来这趟的目的——我可是来找我的血脉的呢。” 说完，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脸完全遮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女孩。 一瞬间，安仲柯面色大变，所有热血涌上脑袋，他强压着心神，好不容易地拽着那丝理智，冷硬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说来找我的血脉呢。” “婉儿？！”安仲柯此时真是顾不上了，看着肖似母亲面容的女孩，颤着嘴唇又望向林婉。 “柯哥，我也不知道啊。” 安仲柯生性风流，不同于沈云翳与自己妻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稳定，自入江湖以后，因出色的外表与武艺，有着不少的红颜知己。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如此，谁知却在一次花楼寻乐中，相识了刚从魔教逃出甚为狼狈的林婉，然后了解之下愈发倾心。那时他并不知林婉的身份，也不介意她并非完璧，执意为她赎身，并娶她入门。江湖中原有的质疑评论，皆在而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中消失，最后还化作了一桩美谈。 而如今，有人却说自己五岁的女儿是他人的孩子？！ 想着夫人当年早产时自己在居室外紧张来回踱步，那其中的担心与期待到现在他也无法忘记，又想着从儿时便陪伴着自己的好兄弟昨夜竟惨招灭门之祸？ 悲痛，愤怒，懊悔，种种情绪如同猛兽般在心里撞击着，终是让他血红了双眼，低吼呵斥。 “墨寻，你到底要做什么！” 将这一幕完完整整欣赏够了，也没什么兴趣了，墨寻轻啧一声，面色如常，平静说道，“我就是好奇，堂堂的、受人尊崇的安大盟主娶了魔教的女子，还替魔教养孩子，你说武林中会怎么看呢？”他瞥了一眼对方紧紧捏紧的拳头，饶有兴致，“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看——虽然如今你兄弟也没了，孩子也不是你的，可你好歹还有你的夫人啊。” “若是你答应我不再干涉沈家后事，再把孩子给我，我保证你的夫人还是你的夫人，而这江湖也会安定下来，就像你曾经手中的一样？” “安盟主觉得可好？”他挑起眉梢，笑着提议，三分蛊惑和七分威慑。 静了有一刻，男人哑声，“第一个我答应，孩子这个——” 不行二字还未说出，安仲柯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柔弱的妻子含泪将女儿抱了出去。 “婉儿你——” “柯哥，我们不能要宁儿。”林婉咬着唇果断说道，复而又哀切地看着他，“我们不能要他的孩子……” “可是……”安仲柯还想说什么，就见下一秒他的妻子打破他的希望，“这孩子与那月份……对得上。” 一时间，男人想要抱回孩子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第47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 “爹！” 远处山庄在雾的遮掩下隐隐可现，山下商贩的吆喝也依稀可闻，醒来的女童骤然的哭啼声让这个鲜少流过泪的大汉双眼噙着泪，哑声看着被黑衣人抱去的女儿，说不出一句话。 安宁宁一边使劲儿掐着厚实衣服下的大腿肉，一边痛哭流涕地舞着小拳头发奋喊着——因为，她怕她再不喊，就来不及了。 谁能知道刚到这个世界，还未睁开眼，就听到一桩似是关于她眼下身世的秘闻？还未来得及与她那便宜盟主爹一同消化这惊天的消息，下一刻，就被自己的便宜娘给交了出去？ 这—— 剧情发展节奏太快，渣作者反应不过来啊。 安宁宁懵了一秒，果断决定用亲情去感化她那泪眼婆娑的便宜爹——然而，到底不是亲生，无论她那小身板如何拳打脚踢，如何声嘶力竭，甚至还对上魔教教主那不耐烦的眼眸，她……她都没能重新回到她娘亲的怀抱。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折腾了好一会儿，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盟主夫妇二人和墨寻对话，正巧这时，安宁宁耳边却捕捉到一阵很是细微的、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她一愣，旋即心有所感地低头望去——脖子那里戴着有一根玉坠的项饰——似乎是之前这女童身上就有的。 她向身后瞥了一眼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又用小短手轻轻碰了碰。 “宿主，不要碰了，是的，你没猜错，我来了。”系统一脸高傲冷漠。 “我要融合器具，你现在不要说话。” 现实世界的气劲儿还未缓过来的它“一副我很忙你不要打扰我”的不耐烦语气打发道，安宁宁顿时一噎，本想问问当处境的索性也偏过头不搭理了。 似乎将自己完好地置身于玉坠中，系统这才有空审视一下当前环境，谁料正赶上魔教教主率领手下离开。 看着远处相互依偎的夫妇二人，系统—— “呃……” 是的，系统它可疑的沉默了。 “你这声呃是什么意思？”狐疑的安宁宁抓住了小辫子。 “大概就是——”措了措辞，系统还是选择诚实而又贴心地说道，“因为我进程掌控的失误，宿主的目标对象或许要从正派主角变成反派主角吧。” “……” 也就是说——原本只用好生依偎在父母膝下聊聊天的难度，顿时成功上升成了与大反派畅谈人生，重塑三观还要保证不会被对方一刀砍死的程度？ “宿主不要被困难打败哦。否则你会在这世界回不去的呢。” ——来自于一脸微笑的系统客户端温馨提示。 （它才绝对不是因为感受到她的暴躁才威慑的呢！绝对不是！）（继续微笑） “好。那你说这次任务是什么？”她内心磨牙。 “你猜？” “……”深吸一口气，她放柔了声音，“那任务目标又是谁呢？” “你……再猜？” “……” 这是一个热衷于【你猜我猜大家猜，猜猜看】小游戏的系统，所以它被不耐烦的渣作者手动从【心灵聊天室】请了出去。 ——嗯，简而言之就是，安宁宁闭上了嘴，拒绝说话！ 沙漠，魔教总坛。 墨寻阔步往前方主座走去，随意撩起衣袍弹了弹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抱着女童的教徒，抚摸着眼角的细纹，恍然感慨道。 “铁鹰，你说这女人可真是心狠啊，竟然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能舍弃？” 旁边一面庞刚毅的男人接过话茬，“教主您是说林堂主？”他顿了顿，微笑说道，“如果她不心狠，当年也不会逃出去了。” “是啊，这女人不得不说的确胆大。”被属下委婉指责的墨寻也不生气，大笑，“出行任务时竟然用假死骗过了我的王蛊，让它彻底不再发作，的确有本事得很啊。” “看，若不是这种意外发生，我还不知王蛊竟然会有这样的瑕疵。” 他重新看向正战战兢兢闭着眼装死的安宁宁，目光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移开，“不过，那个王蛊现在倒是在这个女娃身上——” “教主！那这该如何是好！”另外一名稍显年轻的男子低头站出，他身材消瘦，长相偏之阴柔，一只袖口空荡荡的，看上去羸弱极了，然而他身上那和铁鹰如出一辙的衣服纹饰却不敢让人对他有丝毫小觑。 “这毕竟是您的血脉，却身中王蛊——” “哈哈，翼蛇，她可不是我的孩子。”墨寻嘴角微勾，抚摸着座椅上的龙型雕饰，微扬起头看着望不见石柱尽头的正厅，“天下没有一个女人配给本座生下孩子。” “我的孩子，得是像我一样——从地狱里爬出，在人心中历练，在这世间扬下自己的威名，最后——再杀了他的主人。” 似是说到魔教的秘辛，后面的话无一人再敢仔细听下去，都连忙跪下低垂着头，只恨不得自己今天出门少带了耳朵，以来证明自己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绝无不敬觊觎的一颗忠于教主之心。 “瞧，你们这么担心害怕又做什么。要知道你们可是最没必要担心的啊。”墨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扶手，“毕竟，你们大多数也是从幼时就生活在这里的，难道对当年往事不记得了？” 魔教向来秉承成王败寇，强者为尊的规矩，现在教主、堂主、护法等教徒地位一目了然，然而至少在当年可是一笔烂账。 跪着的人身子低得不能再低了。 这之中唯有翼蛇面色不见慌张，有条不紊地接着话茬，“教主这样的话未免过早，在属下看来，即使以后有后起之秀，想来也不会是您的对手。” “说到底，哪又有孩子比得过父亲的呢？” “哈哈，果然不愧为江湖世家出身，这教众之中还是翼蛇你会说话。” 他轻描淡写地赞叹着，又想起什么，对一旁铁鹰说道，“你要好生留意这个孩子。这教门众人都中了王蛊，即使是我睡过的女人，也永远不能生下孩子。林婉当年假死骗过我的蛊虫，而后顺利勾搭上了安仲柯，怀了他的孩子，王蛊感应到生命的存在后，又渐渐苏醒，植于这女娃身上。” 第48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4) “正好，以后可以观察一下王蛊在这女童身上有什么变化。要知道这种植入蛊毒的方式，怕是西域族内都未有过呢。” “那教主——您的意思，这孩子真是安仲柯和林婉的孩子？”翼蛇看了一眼安宁宁，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就这样把自己亲生孩子交了出来？” “可不是？”教徒惊诧的语气完全满足了墨寻的得意之处，他又摸了摸眼角因笑而挤出的细纹，稍有耐心地讲到，“待他静下心来定然不会这样轻易被骗，只是安仲柯他眼下被林婉和沈云翳的事情弄得心神大乱，又加上林婉自以为对我的了解，真当我是千里寻血脉了。却根本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让他为沈家的事闭嘴顺手要一道保障罢了。” “哦，说起来，沈家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启禀教主，王老二他们说已经将那小孩送进蛇窟了。” “嗯。”墨寻点了点头，随意，“那把这个女娃也送进去吧。” “可是教主，您不是说她身上有王蛊，要观察——” “铁鹰。”他有些不耐，皱眉，“教门之中所有人都携带王蛊，不过她那个特别一些罢了，若是在蛇窟中死了，那也证明这特别之处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是，教主！”铁鹰不敢多言，连忙回应。 而一路上都紧紧闭着眼，祈求着魔教“亲爹”还能顾忌一下骨肉亲情的安宁宁：“……” 这种剧情，她真的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她能说什么？ 幸好她没有再喊一次爹吗？ …… 安宁宁被带到蛇窟的时候，是完全被吓哭了的。 因为惧怕墨寻，一直战战兢兢装睡的她根本就只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只知晓了她并非他的女儿，以及似乎要将她随意打发到一个地方。 而这边，大抵清楚了她的身世与他尊崇的教主无一丝一毫关系的翼蛇也没有多客气，粗鲁地单手拎起她的衣领，像捉小鸡一样，带她绕过了大半个魔教。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走到蛇窟门口，就被身后人厌恶地一把推开，直接摔到在石头堆里。 好在上面有很多像现实电绞线一样的东西，还算软和，这才没磕在石头上。 她刚这么想着，准备有骨气地回瞪这人一眼，谁料手下那些线圈似的的东西竟然动了！ 她低头这才看清——这里哪是什么绞线，这里竟然全部都是蛇！！！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手上湿漉漉滑腻的触感，以及那蠕动的生命力！ “啊！” 她不可抑制地从嗓子眼里发出尖叫，慌张地爬起，踉踉跄跄地跑到石窟里的另一侧，而看到这一切的翼蛇却有些变态似地笑了起来。 “小丫头，这以后还有你受的呢。”他示意着守在蛇窟外的一名教众将她带进去，又斜眼看向另一名教众。 那人连忙上前行礼汇报。 “左护法，蛇窟当时进了853名童子，现在还剩下730名存活。” “唔，这些小孩手段还蛮厉害嘛，速度倒是挺快。”翼蛇抚着下巴阴柔说道，“这两天添加的这两个孩子，算上去也就732名。” “魔教眼下要闭关，蛇窟中的人数也不会再变了，除了他们最后能活出来的五十人，知道了吗？” “是，左护法！” “沈家那个孩子呢？”翼蛇又问。 “呃——”教徒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回禀道，“王老二刚刚又把那个孩子喊走了。” “这鬼迷心窍的肮脏货。” 翼蛇嫌恶地皱眉，“你让他最近克制一点，好歹如今教主还在教门内，不许他天天在那里瞎盘算。” “是。” …… 这已经是她进入蛇窟的第五日了。 安宁宁将自己半个身子掩藏在石头后，看着前方的蛇群与人群，因许久未食而身子虚弱的她连扯个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从一开始看见小蛇都吓得尖叫的她，现在甚至能隔的远远地辨别哪些是银环蛇，哪些是海蛇，哪些又是尖吻蝮蛇——她能说她还算是有进步吗？ 而弄懂这里生存规则后的安宁宁，更是说不出一句吐槽的话。 近千名的童子被扔进这蛇窟，要在最后只剩下五十人的时候才允许出来。这其中，各种毒蛇，王蛇随着魔教的人放进来游荡整个蛇窟每日三次，而每天仅有的食物与水都会放在蛇窟洞外，让这些童子自行去拿。 当然，这种时候，蛇群也会再次被放出。 如果说蛇窟里的危险是来自这些毒性十足的毒蛇，以及食物的难获得，那么安宁宁认为最大的威胁不过于这些看上去还不足十岁的稚童。 她记得她第一次被人带进来的时候，那些男童女童正或坐或躺在石头上休息，身上沾满了血污，看见她来了，也不过是冷淡一瞥，倒是有些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嘲讽地说了一声，“弱鸡。” 这是一个比上个世界战乱的贫民窟还要危险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后来她所看见的，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魔教擅蛊毒，即使这些曾在书籍中有所记录的蛇群，也早已不是原来本身的属性了，他们之中虽都附有毒性，然而有些毒性混合在一起，却能够解除。可是究竟哪种蛇对应哪种蛇毒，这却是一概不知的。 因此，为了在这个蛇窟里活下去，这些稚童们想了个法子——找人试毒。 这人又从何处找？ ——当然是他们这里现成的活人。 ——于是，蛇窟里童子们之间的弱肉强食，生死搏斗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毕竟，谁也不愿意连痛快死去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 看着那些像是沙包一样被丢在蛇群前面试毒的“淘汰者”，再看着冷眼注视着惨叫痛哭宛若人间地狱的后方稚童们，安宁宁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强压下自己的心悸。 ——孩童本应是最无邪的存在，而如今这里却让他们一个个形同再世修罗般，手染鲜血，满眼狠毒。 这样灭绝人性的地方，她真的能够好好活下来吗？ 第49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5) “哟，蠢妞，你躲在这里呢！” 背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虚弱无力的小身板立即没防备就摔了下去，她勉强收拾好回头一看，是一个长得齿白唇红的小姑娘，正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娇俏的可爱。 只是安宁宁却丝毫不敢小瞧她—— 要知道第一天她来到这里时，她就差点被这个叫做玉玲珑的小姑娘给喂了蛇，若不是仗着上个世界从弗兰克那里学来的一些格斗本领，她恐怕活不到现在。 “你有什么事？”她警惕地站起来看着她。 “什么事？”玉玲珑横了她一眼，正巧此时外面铃铛声响起，努着嘴示意，“喏，没听见饭来了嘛，你赶紧从那里把饭给我们端过来。” 安宁宁往那边一看，一个和她差不多同样高的、被咬得浑身青紫的童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却仍不忘小心地捧着食物往这边过来。 她皱眉，想要拒绝，话未说出口，就看见玉玲珑嘴边挂着冷笑，她往后一看——她们那圈子的人都扎堆在一起，看见她望了过去，前面那个男童面色冷漠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用刀割着他面前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并顺手喂给了旁边的一条眼镜王蛇。 安宁宁目光顿了顿，然后，嗯，默不作声地按着女孩说的去做了。 ——不要怪她认怂太快，是因为这些小孩太变态——他们杀了自己同龄人、强行让他们试毒还不算，现在居然面不改色地解剖尸体去养蛇？！！ 太凶残了有没有。 安宁宁在内心哭唧唧。 “小傻子，你也回来了啊。”站在高处的玉玲珑看着沉默进入蛇窟的男童，轻蔑地笑道，“说起来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我们费尽心思才有吃的，你呢，去一趟王老二那里，啥都解决了。” 男童的面色愈发苍白，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有些浑浊散乱，听到挤兑的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动于衷地继续走路。 安宁宁疑惑地看了一眼路过的男童，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端来食物的童子。 说起来，玉玲珑所属的这个小团体的人聚集得越发多了。说来也正常，有竞争，必当会有合作。只是这个团体的人差不多都是这里面最残忍凶煞的人，每次蛇群爆发，其他几个较大团体的童子不是被蛇咬死，就是被人杀死，而就他们这个团体的人还保持着完整。 她内心感慨着，却正在这时，蛇窟前方传来喧闹和惨叫。 “蛇群二次暴动了！！！” 里面的童子们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各个稚嫩的脸上面沉如水。 似乎是有不得了的蛇被放了进来，之前还半死不活，拥簇在“人肉沙包”处的蛇群都像感应到了什么纷纷乱了起来，四处爬行，就连先前被驯服的毒蛇也倏地昂起了头，吐着蛇信。 安宁宁一惊，往那边望去，只看眼睛宛若铜铃大小的巨蟒黏附着洞壁爬了进来，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洞窟里休息的童子皆惊慌起来，有人甚至忍不住尖叫起来。 而这时她却感到莫名地手腕一痛，随即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倒去，再一回神，竟然直接对上了那巨蟒澄黄的眼睛。她又急又怒，猛然回头，刚刚那被咬得浑身青紫的童子早已连滚带爬跑得没影儿了。 看着快要布满脚下的毒蛇，以及不远处的巨蟒，她低咒了一声，连忙随着往洞窟各处四散逃去的人群跑去。 硬是咬着牙用着小短腿在蛇群中跑出一条活路！ 若非情况紧急，她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回头望去，之前被试毒的那些半死不活的童子随着这一次蛇群估计早已死透，没有嗅到新鲜血液的毒蛇们蠕动着往这边爬来，她眼神猛地一紧，看着倒在地上离蛇群不出五米远的已经昏过去的男童。 这是刚刚那个“小傻子”。 她本想走，可看着男孩闭眼、苍白无害的模样，脚下仿佛生了根，动也不能动，着实狠不下心放任自己离去。 安宁宁咬了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小跑前去，吃力地把男孩拖起，赶紧往刚刚余光瞅好的地方躲去！ …… 这男孩似乎发起了高烧，面上的红晕更甚，紧紧闭着眼，胡乱说着呓语。 安宁宁一边为难地看着放置在地上的他，又一边小心地透过石缝察看着远处的惨状。幼童身体的无力与疲乏，再加上精神的紧绷让此刻算是松一口气的她更是头疼不已。 她揉了揉太阳穴，靠着后面石壁想要休息一下，就听见熟悉的滋滋电流声。 “少女，我回来了。”系统瓮声瓮气地说道。 “……”安宁宁被这几天都不现身的系统弄得憋气，好半天没忍住怼了一句，“你差点都不用回来。” “为什么？”系统学会了不耻下问。 “因为我死了。”她面无表情地回到。 “呸呸呸。”因为心虚，一向爱闹小脾气的系统完全没生气，很是谄媚道，“不说这些丧气话，咱们以后还要星辰大海呢。哎呀，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第一次跟着宿主随行，所以信号总是有些不灵敏。” 安宁宁白了一眼，没回应。 “疼——” “我好疼，疼。”带着哭腔的呓语从一旁传来，男童蜷缩在一堆，好不可怜，“张伯，张伯快来救我，爹爹，爹爹——” 眼泪无声地从湿润的眼睫中流了下来，安宁宁看得是五味杂陈。 她其实对这个男童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平时间大多数也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偶尔被玉玲珑他们捉弄辱骂时，也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可有谁会知道这样的一个孩子在睡梦中会是如此的脆弱？ 说到底——孩童本就是应该在父母的掌心好好被呵护的。 她取了点水，用点烂布襟沾湿了他干裂的嘴唇，突然，睡梦中的他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娘亲！” 男童在梦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而她，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般，惊得松开了布，猛地盯向玉坠—— “这不是巧合。” “对吗？” 第50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6) 系统沉默，没出声。 而安宁宁却直直地盯着它，不容置喙地陈述道，“他是主角。” “宿主，他只是做梦的胡言罢了。”系统无奈。 “是啊，可是他却偏偏抓着我的手在梦中喊娘亲！” 她打断它，说得很快很急，皱着眉，思维却异常清晰，“这绝不会是巧合。从一开始书里的角色出来找我以后，再到各个世界，因为我作者的身份，虽然没有阮小颜那般明显，但对我都有一定的好感度。” “像第一个世界，安安对我的信任，第二个世界——”她顿了顿，“诺亚对我的收留。虽然他是那样温柔性子的人，可是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这些微的影响。” “而现在——这个男孩。” 她看向那个瘦弱苍白的身影，理智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前些天魔教教主接过我离开的时候，你说任务目标变成了反派。那么结合到刚刚那一幕——”她斩钉截铁道，“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个男孩，就是反派主角！” “……” “……好吧。”系统撇了撇嘴，有些消极懈怠，“恭喜少女自行探索“亲妈效应”这一被动技能成功，但不要太高兴，因为本系统不会赠予奖项，更不会发小红花。” “……然后呢？”渣作者眼睛亮闪闪的，期待着后文。 “没有然后了。”系统一脸冷酷，“我本来准备第三个世界完后一起说的，结果你都说得差不多了。” “你……再说说？”安宁宁歪头，“关于这亲妈效应？” 秉着在第三个世界未结束不能吐露其他的系统一脸嫌弃地在自己数据库挑挑拣拣了半天，总算是东拼西凑提前为她普及了一下。 简而言之，【亲妈效应】是因为安宁宁本人是作者的原因而自带的小光环。 但毕竟她不是这些故事世界真正的作者，所以亲妈效应也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对于正派主角，虽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好感度，但具体大概就是“她在路上摔了一跤，会被对方主动扶起来”这样的程度。 嗯，或许可以换种称呼——来自路人的人文关怀？ 而如果正派主角遇到像本来性情就善良温和，或者阅历浅尚且年幼这样的，好感度大概还会增加到免费送她去医院检查吧。 至于反派角色，嗯……则完全不会加初始好感。 甚至遇到不同性格的人还会有不同的具体体现。 “所以……”安宁宁沉吟，斟酌说道，“我觉得，这好像一点也没有用。” “现在当然没用了，所以谁让你这么早就要知道的。”系统没好气，它最讨厌有谁先打破它的安排了。 “聪明怪我咯？咦，不对——”她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系统，“你这话里有话啊。” “并没有！”系统想要单方面结束话题。 “不过——知道了任务目标，我应该做什么？”安宁宁也没过多纠结，撑着下巴看着年纪尚小的男童，有些犯难，“他可是个反派啊。” “嗯，他以后是比如今的魔教教主手段还要狠辣可怖的一个人。”调查资料结束的系统也心有戚戚，旋即反应过来恼怒，“你上个世界不也做得好好的，年轻人为什么老是想要问别人该怎么做？不知道自己去探索吗？” “……”她哑口。 这话听上去有道理没错，然而—— 在这种快穿系统套路文中，最根本的任务目标，系统却让她不要老想着问别人，对此，她只想说三个字——你大爷。 回顾上个世界立志成为海霸王这样崇高而伟大的目标，安宁宁目光放空，思忖半天，右拳打在左掌心！ “我想好目标了——” “我要阻止他作恶！然后把他培养成为朝廷为江湖积极做贡献的新时代好少侠！” 此情此景，系统又能说什么？当然是—— “……你开心就好。” …… “蠢妞又跟着小傻子呢？”玉玲珑坐在巨石上高高在上，看好戏一样俯视着。身后一群脱离险境的，此时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童子们则配合地嘻嘻哈哈笑出声。 自从上次蛇窟里放入巨蟒，给这些一个个老成持重，心智堪比成人的童子们带来了一阵恐慌。然而，到底这里的环境不同于寻常，很快地，他们就凭着以往生存的经验，掌握了不少关于那条巨蟒的习性，倒是也能做到一时相安无事。 沈殷冷淡地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安宁宁，抿了抿唇，复而又低头默不作声地用刀子将死蛇的蛇头砍下，细细地解剖好蛇肉，将内脏去除——洞窟外送来的食物是这里少数人的特权，而像他们这样游散于小团体之外的、人单力薄的，总是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安宁宁连忙极有眼色地用火石将火绒点开，搭了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布匹将火生了起来，放在蛇肉之下。 沈殷垂眸，看见的便是面容灰扑扑，干瘦了许多的丫头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关怀与体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那目光说来好笑，恍惚间，竟然像极了他的娘亲。 然而这样的神色却出现在一个五岁的稚童身上。 莫不是这丫头是在同情他？ 想着那时醒来自己眼角的湿意，男童微微皱了皱眉，原本眼神中出现的些许的人情味儿也彻底敛去。 他一向独来独往，自幼跟随父亲学的武艺虽不能让他在这群童子中称霸，但好歹也能在这蛇窟中保命立足。只是他本就不太合群，再加上时不时被带出蛇窟……还能有一顿敞快的饱腹，让蛇窟里的童子更不待见他，他便更加地形单影只起来。 而现在…… 那些人毫无怜悯的风言风语轻飘飘地从上方传来，沈殷看着笨手笨脚料理着蛇肉的丫头，想着之前毕竟也是她救过自己一命，最终到底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此时正埋头想着如何去除蛇腥味的安宁宁对此毫无所觉，只满心感慨—— 自己做了这么多，对方的态度却没有一丝软化…… 果真不愧是反派级别的难度。 第51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7) 自从蛇窟里放进了巨蟒，原本弯弯曲曲、还算是幽深狭窄的蛇窟便越发显得空旷了，半年未到，剩余的童子数从高达七百多人，到现在的不余百人，随处可见的，便是四处游荡的蛇群、以及腐烂发出恶臭的尸体。 秦思漫不经心地割着一具新鲜的血肉，将它扔给了旁边的王蛇。旁边放置的是还未用完的饭菜，而身旁的人即使微不可见地咽着口水，却都不敢将目光停留在上面太久。 “玲珑，你说剩下的人都躲哪里了？”他极为讲究地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应该是昨日被巨蟒赶到洞窟另一端了。” 秦思轻啧了一声，“要求只剩五十人，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说罢，他挨个把周围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下，微微一笑，“我们这里的人，已经有四十好几了呢，如果大家都齐心协力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法做到完全保全。” 相处这么多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现实早已让一个个戾气十足的小恶狼们收起了自己挑衅的爪牙，乖乖地臣服于这里最强的人。 他们没有说话，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在这种时候，只用倾听即可。 果然，秦思说道，“但凡巨蟒一日横亘在洞穴之中，其余人就一日不得铲除，我想我们也该是想想如何对付这条蟒蛇，而非逃避了。” “可是——”杀蟒可比杀死毒蛇要困难危险得多，自是有人不愿，然而反对的话还未说，就被秦思截断话，“我想恐怕最近有人已经听到些风声了——从蛇窟里走出去的，都会是魔教中最得意的公子与小姐，享受在这里想不到的优待与殊荣。可我想大家在这炼狱中生存，想要的恐怕并不是一时的苟且吧。” 唇边的笑容冷冽，秦思不紧不慢地说道，“而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或许能得到教主的青眼也说不定。” “要知道教主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这巨蟒除不除，就看你们了。”他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心里早已笃定了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或者在他心里，其实他们的回答本就不重要。 众人的商议很快有了结果，他们没有一个人有着异议，都极近赞扬与恭维着这个他们唯首是瞻的男孩，即使他们的心中再惧怕，再不愿。 秦思笑了笑，听着耳旁的曾经在这蛇窟里也算得上是互相厮杀过的敌人的称赞，心里正是些许得意之际，却不妨对上一双黑漆漆、毫无情绪的眼眸。 笑容微敛，秦思目光微沉地看着对方，而男童早已回转身跟着身后似乎有些粘人的女童，一同走远了。 …… 引得江湖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西域魔教一时之间突然沉匿了，先不说其余人是如何又惊又喜，就说原本常年因出使任务而没有多少人的魔教突然变得人满为患了起来。 王老二探头探脑地望向蛇窟，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焦急与灼热。 他听到蛇窟教徒报给教主的消息了，说是离那群童子们出来的时间不远了。可是他难得遇见一个可心又能被他把持玩弄的，若是真的从那炼狱中出来，身份可就不对等了。那些起码得是未来正儿八经的魔教教徒，不像他们，还带着之前的土名，半路当个跑腿打杂的。也亏得他能忍能狠，这才让教主记得住他这么个人儿。 王老二看了看天色，这个点按理是送食放蛇的时候了，想着那群兔崽子们还不知道在蛇窟里如何蹦踏，到底是色欲熏心，他啐了一口唾沫，还是忍不住往蛇窟里去找人了。 “蠢妞你快点——” 玉玲珑嫌弃地踢了她一脚，又气冲冲地捧着驱蛇草往前面走去了。若不是这蠢妞找不到路，秦思也不会想起让她带着她去。 晦气。她暗暗低咒。 这么愚笨的，光有蛮力的丫头居然连蛇窟路都认不全却还能活到现在，和那个小傻子一样， 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 不过现在……呵，可就说不定了。 她站定了身子，回首斜眼看着女童迈着个小短腿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来，将驱蛇草一把扔给她，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喏，前面就是了。记着好生放着，别让那边藏着的人发现了。” “然后，至于你。”玉玲珑眼里带着恶劣的光芒，翘起嘴角说道，“可就得好好跑快一点了，若是巨蟒受了刺激，还没乱窜到我们要杀他的地，就先把你给吃咯，那恐怕小傻子就会伤心了。” 小傻子才不会伤心。 安宁宁看着玉玲珑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不甘愿地承认着。 说起来，她这次被小团体里的人唤来当这么危险的炮灰，本就是因为秦思答应过她，若愿意做这份差事，他会给她和沈殷两个名额。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是没有看到他们越发的有规模，而那边的人想必也凑成堆儿了，她和沈殷两个游荡在团体之外的，若真的厮杀爆发，恐怕两边都会将他们排除异己。 只是……似乎这一切，不过只有她担心罢了。 沈殷明明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和秦思的交谈，知晓她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可是回首望去，看见得仍不过是他一脸淡漠地离开。 即使是石头般的心可也应该捂得热呀。 她心里有着小小的抱怨。 一开始，还能想这是反派，即使救了他，他对自己性子冷漠也是再能理解不过的事。然而当她一天天竭尽自己所能——在他生病时守着他，与玉玲珑百般周旋只为替他要些正常的吃食，拆拆补补好不容易捣腾出一床干净的小被褥也连忙给他盖上——她什么都想着他，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 可是，他仍然无动于衷。 不会拒绝，亦不会怡悦。 即使她被人找茬，他也不过是远远地在一旁冷眼瞧着罢了。 安宁宁泄气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前方的洞窟，想着眼下正事未办，连忙收拾打整好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开始布置了起来。 第52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8) 蛇灭门是一种相当有名的驱蛇药植。 它又有一美名，叫做凤凰草。 开花艳丽，芳香浓郁，金灿灿的，在阳光下甚是漂亮。只是其中由叶柄处散发的香味，人闻之觉得清爽无害，而蛇闻之却是避之不及。 安宁宁从未用尽这般全力去奔跑，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晰地听见追击来的巨蟒在一壁之后因为愤怒而嘶嘶吐气。蛇尾大力拍在洞窟上，引得沙石都从上面纷纷掉下。 眼前可谓是一片黄沙，她顾不上许多，只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跑去，终于就在嗓子感到火辣辣疼得不行的时候，她听到一句冷静的话。 “到了。” 安宁宁脱力地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周围人没谁管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爬起，她环顾四周，除了秦思站在埋伏口估着巨蟒的走位，其余人都在为杀死巨蟒做着准备。 她随意扯住路过的一人，“沈殷呢？你看见沈殷没？” 那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想要甩开她，却又被她紧紧一把抓住袖子，这才不耐烦道，“谁知道那小傻子又跑哪里去了，他不是总经常一个人跑得没影吗？” 安宁宁脸色一白，想起此时被凤凰草引得蛇窟彻底暴动的蛇群，又想起外面愤怒的巨蟒，怕他出了危险，又赶忙迈着酸软的小短腿去各个洞窟找他。 离巨蟒的嘶吼声和撞击声越来越远，她就越发的忐忑，他常爱独自待着的地方都寻不到他的身影，安宁宁看着旁边蠕动的蛇群，就怕沈殷一个不察被毒蛇咬了，在某一处动弹不得。 前方已经快接近洞口了，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听到点异响。 像是一个成年男子发出来的低吼。 这地方都是童子，门口的教徒送食都不会进来，哪里来的成年男子？ 她蹙眉，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谁知，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就赤红了眼。 ****** 而站在一旁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血红。 她看见，一向沉默的男童宛若没了魂的傀儡，以着奇异的扭曲姿势被人随意摆在地上。 她看见，那双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转向悄悄来到的她时，无神空洞得令人心疼。 她还看见，他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微弱无声地喊着什么。 ——她认得出来。 那是——“我好疼。” 那是—— 她在他被噩梦靥住时见到无数次的呼喊！ 他该是有多无助，他该是得有多绝望！他梦中的爹爹，娘亲，张伯一个都不会来救他了！ 即使他，真的，好疼。 所有的泪意全部涌了出来，她强忍着悲痛，死死地咬着唇，搬起脚下的一块石头，一步，两步，沉稳而又坚定地往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走去。 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朝那个男人脑后砸去！ 泪眼婆娑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她好生照顾的男童身上布满了掐痕与青紫。她想要去将男童抱起来，可是一声咒骂从旁边响起——那男人根本就未倒下！ 他捂着受伤的后脑勺，看着染满鲜血的手，满脸狰狞地拎起她，就要将她一把甩出去。 她紧紧地用手抓住他的衣袖，牢牢地不松手，她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肮脏的男人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足十岁孩子永生的噩梦！ 这孩子，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摆脱这个阴影！ 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发出一声悲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用手中的石块狠狠对准男人的眼睛刺去！ 男人吃痛得将她丢在原地，弯腰捂着眼睛，她顾不得受伤，连忙舀起刚刚那块石头，再次砸向他的后脑勺，一次，又一次。 她记不得自己砸了多少次，只记得那个男人的脑袋最后变得血肉模糊，她也不肯放下手中的石头。 …… 之后的安宁宁冷静地丝毫不像一个五岁稚童应有的表现。 她擦干了泪，先将被迷了药的沈殷藏好，再用匕首将这个男人剖尸，分别抛到蛇群之中，最后用火石将这人的衣物全部烧毁。 把这全部一切做完之后，她几乎已经要瘫软在地上了，只是那边传来的喧闹声让她丝毫不敢放松——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隐患。 她跑到藏好沈殷的洞窟里，又在洞口做了些掩饰，然后静静地抱着膝盖在一旁守着他。 软弱悔恨的泪水一下就忍不住了，她低低抽噎着，只觉得满心的自责几乎要压垮了她。 她一直自诩着是最照顾他的人，也一直心里隐隐有着埋怨——为这孩子的冷漠与不近人情。她知道他时常被带出蛇窟，那时她听了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再加之也从未从他的口中听到过什么，所以她只单纯地以为是魔教中有人好心照料于他。 她也知道他爱生病，每次回来后必然会发热，可是也仅仅只当着在蛇窟里体质弱又在外吹了风受了凉的缘故。 可是……她现在才知。 原来是这样的“照料”，原来是这样的“发热”。 原来自以为是的她，是这样的愚钝。 她偏过头，低低笑了起来，泪水顺着侧脸滑下，落在土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双早已睁开的双眸，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第53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9) “你又救了我。” 低哑的声音响起，她慌忙用掌心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回过头，男童已经无力地依靠在石壁上，默默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乎将种种情绪都压抑在其中。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她无言。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她对他好么？ 她扪心自问。 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担忧他的生死安危，似乎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然而，只有她知道，她对他其实一点都不好。 似乎这个世界有了系统的存在——颈项上的那个玉坠，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他只是一个任务，一个目标罢了。 她垂眸，愤怒遗留下来的热意与酸涩像是海浪般一次又一次冲撞着她的心，她咽下呜咽，好半天才哑声道，“因为你是沈殷。” “因为你只是沈殷。”她像是发誓般再次低声重复了一次。 以后，不再是什么目标，不再是什么任务，因为你就只是你。 宛若冰霜般的心像是在这一刻被热气侵蚀，瓦解，自从沈家的一切都随着那一夜的大火而消失殆尽，就再也没有人为了沈殷这二字不计一切对他好了。 他知道他还有猜疑，他还有提防，可是…… 因为你只是沈殷。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轰炸着，那澎湃的热气一点又一点地慢慢填满他的五脏六腑，似乎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他有些狼狈地偏头，望向地上的沙土，暮色般深沉的眼睛中充满了他鲜少暴露在人前的疲惫与脆弱。 罢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 就相信她一次吧。 手无意识地抓起沙土，干涩的，泪水的湿意似乎从未打湿过这里，些微的烦闷与阴郁一瞬间从心头掠过，紧接着，他听见他晦涩地开口。 “你以后要记得——” “今日你所说的话。” …… 带着统一配饰的教徒在蛇窟中进进出出，四处检查，这一切，让除蟒杀人却仍余了六十来人而变得愈发敏感的众童子们更为浮躁起来。 “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王老二消失了，关我们这里什么事，来来往往的，生生扰得人心烦。” “若再这么不知趣，小心姑奶奶我就让他们死在这里！”玉玲珑拎着手中最新藤条制成的鞭子，瞪着远处来往的人，满脸暴躁，说话戾气十足。余光瞅见正一脸淡定捧着食物从旁边走过的安宁宁，更是心头火大，想也未想地一鞭子就把食物打翻在地。 “吃什么吃啊！你是猪吗？都这种时候还想着吃！” 安宁宁：…… 其实她真的不怎么想生气，呆了这么半年多，她觉得对方就是一个嘴欠心狠手段残忍但……嗯……长得还算不错的小姑娘，或许……还挺适合魔教这种冷酷无情美艳无比的画风？ 她一边面无表情地沉思，一边蹲下来开始捡食物。 而美艳冷酷（？）的小姑娘看见那个她看不起的蠢妞根本完全就没搭理她，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又一鞭子直接挥了过去！ 安宁宁：！！！ 她生气了！ 系统比她更生气了！ 因为与此同时的它骂了一句：“小j—i—a—n蹄子！” 不远处的沈殷看到后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有些幽冷地看了看她的伤口，轻声嘱咐道，“你去那边等着我，这里我来收拾。” 玉玲珑心下不爽，看见这一幕本来还想继续找茬，可是不料此时沈殷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明明就是个自己口中的小傻子，她却偏偏觉得那一瞬间他比秦思在自己面前威慑力还要强大，竟让她被那一眼看得说不出话来。 而那边的安宁宁倒是没看见这一切，她正在和最近几天不知什么缘故气性极大的系统说着话。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问你了。”她面带微笑道，“什么叫做j杠i杠a杠n啊？” 系统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无知，那是本系统自动规避不雅词汇。” “……” “噢。真人性化。”她毫无灵魂的称赞着，“不过——” “你有考虑过你可以把自己也规避了吗？” 挑衅了一波系统而心满意足的安宁宁没有想到，来自对于她的打脸是如此之快—— 快到就在下一秒—— 她哭了。 嚎啕大哭，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把远处不少目光吸引过来了不说，更是将旁处隐隐对峙的沈殷和玉玲珑两人都唬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沈殷轻皱着眉，正想着刚刚那伤口无异，难道还有其他隐患时，安宁宁泪眼婆娑地转了过来，抽噎道—— “突然好想我的卿卿。” “……”沈殷清俊的面容僵了片刻，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安宁宁没理他，而是继续挂着老母亲的慈爱与担忧，遥望着远处，“不知他用膳了没有？” “今日治学了没有？” “有没有记挂我？” “忙不忙？” “累不累？” 沈殷看着女童眼中明显无法抑制的亢奋与感伤，冷静地打断，“谁是卿卿？” 安宁宁一直澎湃的演讲突然顿住，微微抬头，眼神放空，似是苦恼了一阵后无果，遂之后用更为悲切的语调，兀自摇头感慨。 “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 “年岁几何？” “……” 沈殷微沉着脸，挡住后方来往教徒打量探寻的目光，将一脸悲戚的女童半是搀扶半是强迫地带到一旁。 他能察觉到她的不同。 因为平常间——她绝对不会有如此丰富而强烈的面部表情。 “哈哈，这莫不是傻了！”终于一脸呆滞地看完全场的玉玲珑活了，反应过来后的她大笑着指着他们道，“这下可好了，一个小疯子，一个小傻子，还真真能凑在一起！” “疯？傻？”听到关键词的女童敏感回头，“你是疯儿我是傻？”被自己突然冒出这句惊到后的她，回味儿般咂了咂嘴，一脸认真地道，“姑娘，你可曾听说过大明湖畔的——” ——该聒噪女童被冷静的小少年强制性地扭回了脑袋。 第54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0) “禀教主，那个女童疯了。” “疯了？”墨寻挑眉，“怎么回事？我听说蛇窟的童子数差不多快要到了，难道是被人逼疯的？” “不。听下面人汇报，似乎是突然间疯的。而后又好生闹了一阵，最后安静下来才睡了过去。” “铁鹰。你说……这癔症，会是王蛊的作用吗？” “禀教主，我看很有这可能。因为据了解，这女童的实力及心智在蛇窟中也能算得上不错。”他翻着手中名册说道，“也未加入任何群体，而是选择和一男童结伴合作。种种表现可看出其癔症并非主动产生。”他合上名册，“有趣的是，教主，你猜那男童是谁？” “哦，是谁？” “正是沈家之子，沈殷。” “呵，这倒还真有趣了。”墨寻玩味地摸着嘴角，“沈家和安家两个尚不知事的稚子，居然这样都还能结识，有趣有趣，若是能顺利长大后知晓父辈之事，两人间又该得是怎样一出好戏。” “对了。说起来那沈殷表现又如何？” “嗯……表现平平吧，他为人沉默，不善交谈，喜独来独往，多次受到其他童子排挤欺凌，但这沈殷运气还算不错，每次总能化险为夷，所以也一直活到现在。” “唔。”他沉思，“翼蛇，你以前应该是见过沈家这孩子的吧，那时资质又如何？” “禀教主，属下的确见过，五年前在武林大会上——那时家父还未被沈家揭发——属下随同家父一起拜访带着不足三岁的幼子的沈家夫妇。”翼蛇低着头，无意识地抓紧一侧空荡荡的袖笼，眼里充满憎恶，嘴里却是恭敬地回禀，“那时匆匆一见，沈家幼子的行为举动确如外人所称赞的那般，是少有聪慧伶俐。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当年竖子年幼赞誉太过的缘故。” “哈哈，倒也不无可能。”墨寻笑道，“总之铁鹰，女童那边你再注意一下，查看是否是王蛊的缘故以及还有其他现象与否，翼蛇你最近几日就将学馆那边准备齐整，想来我们教门内也到了重新有一批新人的时候了。” “可是王老二的事……” “那种你就别管了，不足轻重。”墨寻不耐烦地打发道，“两人都领命下去吧。” 这边说得可谓是轻描淡写，而那边安宁宁却是炸开了窝——嗯，即使她现在是闭着眼睡着的。 “刚刚那是谁？是怎么回事？”安宁宁心有余悸地问道。 “已经查明了。”系统一脸忙碌地分析道，“是因为宿主身上带有的不明生物和本系统冲突的原因，造成了宿主性格大变，且不受控制的缘故。” “我身上的不明生物？” “嗯，应该是宿主这具身体从小便携带的，能感觉到此不明生物最近越来越成熟，甚至有想要控制宿主躯体的趋势，只因为被本系统所检测并试图排除，所以就发生了异变。” “那排除了吗？” “嗯……没有。”系统看着快要再次暴躁的安宁宁，不知为何原本的理直气壮竟变得有点心虚，“这个是原身带的，除了通过外物手段去除，否则本系统也没有办法。” “那如果我不去除，我就一直这幅见鬼的模样？” “并不是一直，只是时不时会这样。”系统精准地纠正到。 “该死！那又有什么区别？！”安宁宁抓狂，看着【内视】角度下关于哭唧唧的自己一遍遍的回放，一脸生无可恋，“所以，这是谁？是其他东西占据了身子控制的行为嘛？” 系统随意地瞥了一眼：“这还是你，只是性格变了而已。” “你是说——”安宁宁艰难地咽口水，“我是个精分？！” 语调的不可置信代表着她强烈的不认同与抗议！ 系统比起来则是相当淡定了：“宿主不用想得那么糟糕，你只不过是没了你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双商而已——”似乎觉得这样说明事实有些太残忍，系统好心地决定让她乐观起来，“你想，比起之前你的面瘫，现在当表情帝不好吗？本系统这里还有自己私藏的一整套表情包，你精分的时候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 “……” “你说出现这样的症状是因为你和我身上有不明生物一起造成的冲突？” “是啊。”系统很开朗地说道，“虽然本系统没办法帮你解决，但是既可以为你挑选最近更新时下最热门的表情包，还可以为你录制你失去意识的表现，提供回放功能……” “系统。”她冷静地喊道。 “嗯？”它故作可爱的偏头。 “我把你取下来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对吧。” 系统一脸【别蠢了，小傻瓜】的怜爱表情看着她。 “宿主不要天真了，我已是镌刻在你灵魂中不灭的印记了。” …… 春去秋来，再荒唐无稽的事情随着年岁的过去也会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 在那宛若炼狱般的蛇窟里出来的五十位童子一举成为了魔教众人呵护关爱的后辈，不仅能享受小公子小小姐的待遇，还能有着入学的殊荣。 入学一事绝非一时兴起，身为武林人人而欲诛之的魔教，其私下书籍典藏之丰富超乎想象，不仅汇集了各家经典，甚至还请来了归隐山林的私学大家来为一众童子讲授。 且不说如此，就连武艺教导，墨寻都派遣手下时不时轮换教学，竟未有一日空缺。 有时安宁宁也在暗自心惊——这般大的架势恐怕皇亲国戚、宰相功臣子弟都未能得到这般精心培养——魔教又到底想要图谋什么。 总之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五年过去，当年如恶狼般的修罗们早已都有一身各自的气度，亭亭站在那里，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去，皆以为是从名望世家中出来的呢。 那蛇窟中的厮杀就像是幼童时的一场噩梦，在众人的回忆中血色逐渐淡去，只是即便如此，谁也未能放松。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晓——魔教不会留给他们太多的时间了。 第55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1) 午时。 炙热的阳光将演武场的地面烤的滚烫。 留在最后收拾打整的少女有些吃力地抱着弓弩往远处的库房走去，太阳正当头，汗水从额角流下也无暇去擦拭，少年从后方追上，交谈了两句，接过弓弩，便与其一同前往。 耀眼的阳光下，少女弯起的眼眸和唇角的笑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相言甚欢。 得到这个认知的沈殷将自己的目光从窗户处收回，垂着眼眸看向手中的书本。 学馆内早已散学，但先生周围还围了不少的学子询问。 指节无意识的叩击桌面，他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少女少年的身影却早已不再。 等到人终于散去，他恭敬地走上前，唤了句，“先生。” “是沈殷啊。”先生年过半百，是一位面容慈祥的和善老人，据说他年轻时无意仕途，一心潜心学术，在民间讲学游说，其门下门徒众多。可偏偏不知为何，却自愿来到魔教，当一名普通的先生。 “今日这堂课，你理应全都知晓才是。”先生笑呵呵地摸着白须，“怎么？有别的疑问？” “是，先生。” “听先生讲最近在江南碧水，有不少带着与朝廷所宣扬的律法相背离的政治主张的学派兴起，并且在百姓中深有影响。”沈殷低声道，“学生记得似乎去年在江南碧水突遇恶水，又生瘟疫，引得那里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学生以为今年，这其中的学派的兴起盛行并不是巧合。” “哦？”先生笑道，“那你认为又是何故？” “朝廷民心所失之故。” 先生微微一顿，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名清俊的少年，少顷，面色如常提问，“以何为鉴？” “古有墨家私学，其领袖为‘巨子’，有自己独有的律法，门下众徒和巨子皆需绝对服从。所有一切都受巨子控制安排，甚至是其下弟子入朝为官。墨家众人必须践行墨家学说。” “然而学生私以为，一国之中，向来是国家律法为重，即使是宗教学说，皆需以国为中心。可在墨家众门徒心中，只知墨家，不知国家。岂能为君主所容？盖而后消亡之故。” “唔，对于墨家的消亡，后世评说纷坛，你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先生道，“只是若如你所设，像类似深入民心且有纪律的流派学说消亡，须君主明智，有能力才行。而你之前的意思——”先生说话间蓦然愣住，眼睛微微睁大，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沈殷面不改色地补充，“是，学生认为比起如今在江南碧水盛行的流派，当下朝廷民心已失！” “哈哈！哈哈！”听到他如此断定，先生反而抚须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是胆大，什么都敢说！” “先生不也是胆大，才敢只身一人从外来到魔教吗？” 老人摇头，白须里掩着无奈的笑容，“不是胆大，老身以为避开朝野归隐山林就能得偿所愿，可是后来才知道——” “这世间，谁又能真正地归隐山林，独善其身呢？” 他又看向沈殷，“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我先不与你分对错，你仍需再看，再想。若有一日你对此有了新的想法，可再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是，先生。” 沈殷低头回答，良久，抬起头看着远处离去的老人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这世间，无论是学说流派，还是章规律法，想要发扬光大，说到底也无非是看身后的强权力量是否足够罢了。 …… 魔教中他们的饭食是专门提供的。 安宁宁刚刚舀好饭，正独自在内心唏嘘着这比起幼时惨无人道的待遇简直好了不知多少时，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陈述道。 “你今日没等我。” 她心里一吓，旋即意识到来人又无语，头也不回地又拿了一双碗筷，舀好饭菜，嘀咕着。“平常间等你的人多了去，也不差我一个。” “什么？” “我说，你散学散得那么晚，我早就饿了！”她提高声音，然后将打好饭食的碗筷直接往来人手中一送。 沈殷一看都是自己喜爱的菜色，低着头嘴角微抿，“今日散学是晚了些。” “我们到那边坐吧。”他指了一处比较偏僻安静的位置。 安宁宁胡乱点头，往那走去，还没走到几步，就旁边几桌给拦住了。 “沈殷，来我们这里坐吧。”有人招呼着，放低了声音，“有托人从外面带来的美酒呢，你来尝尝？” “是啊，沈殷，我们可专程等着你呢。” 看吧，她就知道。 安宁宁撇了撇嘴，没做停留先端着饭食往前走了，走得老远，还能听见身后少年清朗有礼的回绝声。 直到她都吃了一大半饭菜了，沈殷才微笑着走了过来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最近课业怎么样，怎么学馆那里老是看不见你？” “你知道我对那些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学个大概就行。”安宁宁厌恶地皱眉将青菜夹起，刚想扔出去，筷子就被对方的打了一下，只好悻悻作罢，“还好我武艺不错，暗器套路就连右护法都称赞过。” “是嘛，那还不错。” “说起来，今天午时我好像看见你和秦思在一起。我记得你与他素日说不上几句话，在议论什么吗？”沈殷吃了一口饭，似是不经意问道。 “没什么，就是他在请教我弓弩的用法罢了。” “哦，这样。”他说。 怀疑与提防从心头中掠过，只是看着少女只在他面前有生气的撇嘴抱怨时，他强忍下自己心底的烦躁，面色如常地淡淡道，“我还不知何时你的弓弩那般厉害，竟引得他讨教了。” “你不知道的自然多。”安宁宁赌气回道，“自从入了这学馆，除了头两年我们无论去哪里都同行，到后来你总说有事要忙，竟然鲜少看见你身影了。若非我还知道你这么个人，我都快当你不存在了。” 对于少女的一通埋怨，少年抱歉地笑了笑，也不回辨。 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从一个受到百般排挤的男童，到现在这样大多数人愿意亲近的翩翩少年郎，他其中的付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想到这里，安宁宁低叹了一口气，默默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给他。 “多吃些，最近又瘦了许多。”她干巴巴道。 “嗯，好。”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抬头望起，他一脸满足温和地望向她。 真好。 比起那时。 安宁宁微微低下头，嘴角亦是满足。 第56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2) 周围人来人往，交谈声吵闹声各种嘈杂不绝于耳。 她小心环顾了左右，低下声音，“说起来，阿殷，你知道前几日吴老七他们死了吗？” “嗯？” “就是和王老二交好的那几个人。”她咬着唇，“听说前几日被人杀死了，而且不仅手脚都被斩断了不说，还被阉割了，几个人血淋淋地被扔在那边荒废的树林里呢，若不是下大雨血侵染了地，还没有人发现呢。” “而且，我还听人说，凶手似乎处理得极有讲究，那般手段后吴老七几人都还有清醒的意识，到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废人，鲜血流尽而死。”安宁宁轻啧了两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才费了这样大的功夫。” 他动作微不可闻地顿了顿，然后轻轻蹙眉，面色淡淡，“那些腌臜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脏嘴。” 她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这不是担心有谁将当年王老二消失的事情扯进来了嘛。” “不会。”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说道，“那堆人平时手上本就不干净，教门里想要除去他们的多了去，教主必定不会追究。更别说扯出当年了。”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放柔，“你就别担心那些了，嗯？” “沈殷！”娇俏的声音远远地就传来，来人身上一袭水红色裙衫，面若芙蓉，噘嘴道，“你今日怎么不与我们共食，亏我还等你了那般久。” “抱歉，玲珑。”沈殷浅笑，推脱道，“今日有些事——” “那现在总是吃完了吧。”玉玲珑瞥了一眼吃得差不多干净的饭碗，弯腰拽着他起来，“咱们走吧，不是说好今日轮到你讲学的嘛。” “喂——”安宁宁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敲着碗，“别人还没说吃完了呢。” “哟，小疯子，原来你也在这里。”玉玲珑像是这时才看到她一般，故作恍然道，“定是你又死缠烂打让沈殷跟着你吃饭吧。” 她无语，为这莫名的岁月变换，“想当年你称这位还是小傻子的时候，他就常与我一同用食了好吗？” 在俊朗清秀的少年面前，提及往事，即使是玉玲珑，也有一瞬的默然，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她立即伶牙俐齿地指责，“明明当初那是你把沈殷给带坏的！” 如此颠倒黑白，安宁宁气不过，放下碗筷刚下发作，就被沈殷轻轻按回座位，“你先将饭吃完，不是说今下午还要去演武场吗？” 他又回头，冲着玉玲珑微笑点头，“我们走吧，他们应该等着了。”说罢，先行了一步，留在后面的玉玲珑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前。 唉，这真是…… 从小拉扯大的小傻子，如今也有不少人挂念了。 安宁宁长吁短叹着，而她口中走到半路的小傻子也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跑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道，“你最近没有病发吧？” 呆愣的安宁宁回过神摇了摇头。 “嗯，那好，你最近一定要多仔细注意。” “若是犯病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再次认真地嘱咐道，说罢，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又走远了。 她歪着头沉思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当看到远处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而少年并无推拒时，她耸耸肩，又继续独自用食起来。 …… 偏僻的树林小屋处。 这里靠近内泉，碧波周围是大片的芦苇，泉水岸边更是种满金灿灿的胡杨。魔教身处荒漠，百里之内，尽是黄沙，这里可谓是难得的景观。 正因为难得，教主特意曾将这里专门设置成教徒闭关修炼的地方。只不过大概因为此处如今靠近学院，每日少年们的讲学声、练武声对于练功之人而言嘈杂异常，影响颇深，使得来往的人甚少。而且更是由于最近这里死了人，本就人烟稀少的地儿变得更显荒凉了几分。 豆大的雨粒滴滴答答打在枯叶上，丝丝凉意的风从间隙中刮过。 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穿着蓑衣带着斗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即使雨水沾染了他们的睫毛，可眼睛也丝毫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前面讲学的谦和少年。 聪明博学，谦卑有礼，不骄不躁，自有一番气度。 这样的人比起他人，例如总是以强硬冷血手段控制手下的秦思，更令人想要不由地追随。 新来的人站在外围默默倾听着，眼里充满着在这阴暗的魔教中从未有过也从未敢拥有过的希冀，他们互相对视着，用眼神交换着自己的欣喜，接着用着无限的崇拜跟着众人望向那位举止闲雅，风采极佳的—— “沈殷！” 结束自己讲学的少年正礼貌地侧身喝水润喉，就被周围人团团围簇着。 “这是外围的几个兄弟——就是常常替我们托酒的那几个。”唤他那人暗地冲他亲热地挤了挤眼，小声地补充道，在对方了然的轻点头下，笑着向他介绍，“他们听了你的讲学表示受益匪浅，说是也想加入我们。” “不过是一些对于当前时政的疏浅杂谈罢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讲学。” 沈殷放下茶盏，浅笑回应，“何况，我们时不时举行这样的集会本来不就是让大家多多交流分享的。有人想要加入，我们自会欢迎，又何需这般小心询问。” 他温和地说道，“只不过——我们这里说到底也是从蛇窟一起出来的、同伴之间无聊弄出来的集会，你们身处教门外围，来到这里会不会违了教门纪律？” “那可不会！” 新来的那几人中一面貌观之与少年们相近的男子显得格外的兴致冲冲，拍了旁边一人的肩膀，抬起下巴，一脸得意，“这可是我们香主，这次也跟着来了。只要有他在，我们连从外面捎带的事都不怕被上面的分堂主发现，更何况这个。” “是这样啊。”沈殷的目光在香主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复而轻笑道，“那自是无碍了。” “那么。” “就欢迎你们的加入。” 第57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3) 年节将至，街头上一片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四处都挂着喜庆儿的小物什，像是舞龙杂耍这些玩意儿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小孩驻足观看。 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乌黑的发丝被她的娘亲用绸线挽成了双丫髻。耳畔垂着的发丝虚虚地搭在肩上，一双漂亮的黑眸也并不像其他十岁的孩童般还打量着周围的热闹，她乖巧地牵着自家娘亲的手，随着自己的爹爹，安静地往郊外走去。 郊外荒凉，冷风萧瑟，小姑娘也似乎习以为常，并不会抱怨。偶有无聊，她还不会忘记小口咬咬一直紧攥在手里的糖人。 这是一座荒废了的府邸。 或许只有通过远处早已是别家的庄田、还有折断牌匾上凌厉大气的题字、又或者府邸里那一片废墟中，隐隐可以觑得当年这里是何等的风光。 男人定定地看了好一阵，妻儿在一旁都不敢打扰，直至他眼眶微红，长叹了一口气，拎着手中的酒，大步往府邸深处走去，提声道， “云弟，为兄来看望你了。” 这里早就被收拾得干净，更何况春去秋来，雨淋日晒，早已将八年前那个夜晚的惨状抹在了时光里。 那夜八十七口人在此丧生，魔教手段过于狠毒，巫蛊之术下大都没了全尸。这些衣冠冢全部都是他心怀着愧疚一点点来搭建。 “云弟，一晃眼如今八年也过去了。”他斟了一杯酒，倒在了墓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饮下，“当年你们惨死，还遭人诬陷，都是为兄不好，一直未能为你和弟妹昭雪。” “还好，还好，前些日子终于洗雪冤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满脸悲怆，“你当是为何？我又当是为何？” “居然全是当初朝廷那帮阉狗们想的主意！整不跨那三代同堂，就想着法儿从江湖上下手。” “为兄身为武林盟主，却丝毫不察。真的该死！真的该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他哑着嗓子，“你家殷儿，若是活着……如今也差不多十六岁了。” “还记得吗？” “当年我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正是这个年纪，那时可真的是好啊。”他眼里充满着怀念，“我们当初年轻气盛，凭着一股傲气，竟去各个地方势力踢馆，哪怕败北而归，也决不放弃，势必要争个输赢。若非后来我当上了盟主，想来那些老前辈到现在还不愿意搭理我们呢。”说到兴处，他笑了起来。 “你说，殷儿要是活着，在这江湖得多惬意。” “到时候，再带上……带上我家宁宁。”他梗着嗓子，颤着声音。试图压制着快要再一次喷涌而出的泪水，压制着这八年来醒悟后的自己几欲死去的悔恨与愧疚。 “我不是一个好爹爹，我不是！” “我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亲手地交给那个畜生，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宁宁！” “柯哥！柯哥！”林婉连忙扑上来，拉着用着拳头打着自己的安仲柯，双眼含泪，“不是你，不是你。柯哥，不是你，都是我这个娘亲的不是。” “宁儿想必早已轮回转世，柯哥你放过自己。你看！”她连忙将旁边的小姑娘拉了过来，“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清晏。” “爹——”安清晏将自己手中的糖人递了过去，稚嫩地安慰着，“你不要担心，姐姐会和沈家伯伯、伯娘还有沈家兄长好好安息的。” “婉儿、清晏”安仲柯泪眼婆娑地看着紧张望着自己的妻女，终是忍不住抱着痛哭！ “他们会好好安息的。” 他咬着牙发着誓。 …… 而在另一边，本该好好安息（？）的安宁宁和沈殷正陷入了难得的僵持。 “下来。” 沈殷看着爬在树上的少女，冷静地命令道。 “不！我不下！”少女带着一脸坚强的奋斗表情，紧紧地抱着树干，还不忘往里了收了收。 沈殷用轻飘飘的目光将周围环视了一遍，察觉到再无人偷窥打量之后，他抬起眼皮，“我再说一遍，安宁宁，下来！” “我不叫安宁宁！我不下来！” “那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叫璃莹殇·安洁莉娜·羽灵！我——” 似乎觉得再和一个发病的人这样计较实属浪费时间，沈殷直接一个轻功跃到树梢，将还在聒噪的——大喊着“我的绝招是真爱之门！”——的少女抱了下来。 “不，你就是安宁宁。” 他将她放下，强调，“而我是沈殷，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狗子。”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他挑起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下一秒，少女捧着他的脸，再唤了一声“狗子”。 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沈殷看着拉着他的手，蹦踏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一口一个狗子的安宁宁，终是扶额叹气，准备强硬地将她带回住宿。 “不！不！我不走！狗子！我不要走！”谁知这小疯子疯起来，全无理智可言，耍赖地拽着他的手蹲在地上，平时拉弓弩长的力气全给体现在了这里。 沈殷心里有些不耐了，他冷眼看着她，正准备用言语威胁。 谁知少女蹲着仰望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得格外的认真，猝不及防说了一句。 “狗子，你变了。” 少年瞳仁倏地一缩，眼中的墨色突然变得浓厚、似是其中有风暴聚集，显得格外幽深阴鸷。紧接着，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眼中的不快又快速消散。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中。 快得就像是一场错觉。 他平和地看着她。 “宁宁，告诉我，我哪里变了。” 而少女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早已忘记她头一句说了什么，只是颇为亲热地扑到少年身上，用头拱着他的肩窝，连唤着狗子。 少年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安静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眼里透着众人看不透的神色。 第58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4) 等安宁宁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已经坐在演武场的武器架旁了。 用手轻轻触碰头上戴着的斗笠，她想起什么，连忙在广阔的操练场上找寻，很快地，目光就找到了那个在大雨淋漓下还在刻苦舞着长枪的少年。 下意识地想要呼喊，却突然记起之前在系统里内视回放下的情形。 她沉默地闭上嘴，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那模糊的身影。 等到沈殷练习完回来看到的就是少女撑着下巴，一脸发怔。 “醒了？”他挂着淡淡的笑。用内力将自己的手心哄热，牵起她的，“玉玲珑说你蠢，看你这样子，还真的是蠢。” “别和我说她，烦。”她下意识地怼了回去。 只听得旁边轻笑了一声，倒是也未再说了。 等到将她快要送到住处时，他松开了手，站在原地，“快点回去吧。” “还有。”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愈发清朗，嘱咐道，“最近你要多注意，若是察觉到不适就立刻就寝，免得癔症复发。” 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模样，他冷静地指出。 “你发病的次数最近越来越多了。” 是啊，所以这也是系统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除了她发病，其余时间都唤不答应的缘故。 她心里无奈地想着。只是看着少年微沉着脸颇为严肃的模样，她又连忙好话应着。 “我知道了，你要进来坐坐吗？我这里有前几日武艺比试得到的茶。” “不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也快点进去吧。” “争取下次别再让人找我来逮你了。” 她咕哝了一声，挥了挥手，也往回走了。 以为她不知道他不进来坐的原因？ 少年的眉目随着年纪而愈发精致，俊秀风雅的模样，明明长于魔教，却偏偏养了一身霁月光风、清风朗月的气质，平素间又斯文有礼，待人亲和。 少女们很难不为之倾心。 若此刻真真跟了进来，想必她这里又要闹腾好一阵子了。 尤其是玉玲珑。 她在心里撇嘴补充着。 只不过…… 他说有事，或许也是真。 如今不知道他总是在做些什么，除非她发病，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迈步回到屋内。 …… 小巧的利箭穿透空气，径直擦过女孩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女孩顾不得擦拭，狼狈地翻滚，拿起手中的袖箭往来处射去。 “慢了。”淳厚的声音响起。 面庞刚毅的男人手指虚拿着自己刚被斩断的一缕发丝，面无表情地点评道。 “是，右护法。”她站起身，恭敬应道。 “这可不行啊。安宁宁。” “你这暗器套路虽然比起其余的人而言颇为出色，可还是不够。” 他随手将弩箭放在一旁，暗室里光线昏暗，铁鹰打量着这个脸上还流着血的半大少女，背着手沉声，“教主也是知道在这一批人中，我是看好你的。这也正是我时常来指点你的原因。” “你或许也从其余人那里听说了，过段时日就是你们要为魔教效力的时候了。” “念在对你多日的提点，我也不会瞒你。若是无大的变故，你们这批人将是之后魔教最新最得力的帮手，换句话而言，我选择了你，实际上是我选择你为我护法之后的接班人。” “是！”她面色微凝。 她向来知道魔教对于当初这批从蛇窟里近千人中厮杀而出的五十名童子的重视与栽培，可从未想过他们竟然算的上魔教下一个权力交替后的预备军。 他们为何如此的胆大与自信，确认这些从炼狱里归来的孩子，真心实意为他们效劳？ 而且，若是这样说来，那么教主呢？ 教主之位是否他们心中又有了定夺？ 凭着魔教的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教主的选举又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她不信。 只是眼下却容不得她思量许多。 铁鹰低头整了整衣袍，漫不经心道，“当然这一切还得再看。这魔教内心机算计是重要，可也得有那条命去计较。而最保障不过的、最能立足的便是这身本领了。” “过几个月你们想必就各自有了任务，我就不再来指点了，你自己勤快些。” “是。” “嗯。”铁鹰准备离开，又想起回头微微俯视着她，“这次我只提醒你——行事莫冲动，万事多斟酌。你要知道，进了魔教还能有这样一条命活着。这就意味着，至此之后，无论遇见何事和人，你在这个世间只能忠于教主。” “甚至不惜与你世间最亲之人为敌。” 她眼皮一跳，抬头看着铁鹰冷漠的面容，连忙应着。 “是。学生知晓。” ……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清晨，夜空中的星子依稀可见。 安宁宁轻轻地推开门，小心探头看了看还睡着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背身关门而进。刚掀开被褥，想要趁着时间小憩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冷冷道。 “你昨晚又未回来。” 她手一顿，“是，去练功去了。” “笑话。”玉玲珑起身瞪着她，“演武场晚上素有教徒巡逻，你又是练得什么功？！” 安宁宁没搭腔。 玉玲珑脾气暴躁，看她横竖不顺眼。 “你若是又不知何处疯了，惹了不该惹的人，让殷哥替你收拾烂摊子，小心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殷哥？”她不知何时他们之间这般亲昵了。 “怎么？有什么不满吗？”她冷嗤了一声，看着面前发丝微乱的少女，心中的厌恶油然而生。然而想起那清俊少年向自己说话时的温柔体谅，她舔了舔唇，“我告诉你安宁宁！若非不是记着你当年你对殷哥有所照料的份上，我手中的鞭子定然不会饶过你！” 这姑娘这些年这暴躁脾气怎么恁的改不好啊。 安宁宁郁闷，刚想怼一句“当年欺负你口中的殷哥还有姑娘您自己”的时候，就见着玉玲珑极为干脆地收拾完毕，拎着鞭子走出屋去，似乎极为不待见她。 这不，还留下一句话。 “我们殷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不许你这死丫头拖后腿！” 第59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5) 风沙掠过，空气中传来令人心悸的呜咽声，漫天的黄尘透过外面的缝隙钻到洞穴里，扬得纷纷洒洒。 近两人多高的神像端正地伫立在石台上，为首五具，样貌形态各是不一。身上衣袍呈五色，每人各持一物，一人持勺子并罐子，一人持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皆顶盔披甲，满目威严。 中间一人身下骑着黑虎，五人呈半围之势占据着这个洞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来人。 其脸上表情各异，贪嗔喜恶怒，皆是不同。一个个供奉的神像似乎面露慈悲，心怀怜悯。然而仔细望去，却觉得那眼神并不像寻常庙宇中所见，透着邪祟与血腥，嘴角浮起若有如无的笑意，加之身后一群可怖的小鬼神像，更显得巨大而诡异。 手中石盘里的丹丸散发出奇异的香气，明明周围冷得让人牙齿打颤，却像是燃着的烛蜡般，兀自融化着。 少年面色平静，脚步未见一丝慌乱，有条不紊地将石盘放在神像前。再从旁边端来一烛台，仔细谨慎地将丹丸挨个点燃。 一时间，火苗倏地从上方渡到了整个丹丸，白色的丹丸表面上是一层幽蓝的火，少年吹灭了烛台，静静地看着这三个丹丸，面露微笑。 直至那幽蓝色的光亮越来越大，已完全看不见丹丸的时候，整个洞穴都被这幽蓝照亮。众神像的影子随着晃动的火光而跳动着，就像一瞬间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活了过来。 少年目光阴郁而又温柔，他含笑地掏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力地在掌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面不改色地将受伤的手放到丹丸上空，鲜血的加入让丹丸燃烧得更快，奇异的香味也愈发浓烈。侧耳倾听到洞穴深处簌簌的声音，他满意地勾起嘴角，站直身，往五神像半围着的中心走去，然后躺下。 鲜血顺着他的步伐流了一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轻轻地阖上了眼。 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 无数的小蛇、蚂蚁、蜈蚣、蛊虫都蜂拥而至，宛若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又像是闻到了最鲜美的食物一样，从四周向洞穴中心闭目的少年而爬去。 越到中心，这些毒虫就越加的兴奋。 嘶嘶声，啃食声，愈来愈大。 密密麻麻的蚁虫，蜈蚣，还有蛇互相消减着。但是更多的，都急不可耐地爬上了那具新鲜的身体。 很快地，就只看见一个虫堆，而再看不见一个人影。 以身为器，百虫互残。 他一直知晓他身体里有个王蛊，他也知道只要有这王蛊一天，自己的这条命永远不是他沈殷一人的。 八年来私下翻阅了无数的禁书，精通了无数的巫蛊之术，甚至培育了不少的蛊毒。 精心筹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要么死，要么活。 密密麻麻的蛊虫咬破着他的皮肤，吮吸着他的鲜血，从他的血脉中爬行到他的心脉。 大抵民间传闻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蛊虫试探着挑破他的眼皮，细小的蚁虫在鼻腔里蠕动。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体内的王蛊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挑衅，它强力地镇守着这片属于它的土壤。 少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紧接着从全身细小的口子里弥漫出黑色的血液，以及流出蛊虫的尸体。 那些挤压争夺进去他血脉里的，都被王蛊打败了。 嘴唇变得青紫，各种毒素在他的身体里冲撞着——这些他精细引诱培育的毒虫、除了被王蛊逼出来的，还有有些已互相厮杀成为最强者，然后再次撕破皮肤，进入心脉！ 不见五指的黑夜慢慢地天明，肆意席卷的风暴也早已停下。 掩在巨石后的洞穴是格外的安静。 光线从上至下隐隐地投射了下来，细微的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 供案上的丹丸早已燃尽，神像们不复夜间的诡异而变得平和静谧，地上流淌着黑血以及密密麻麻的虫尸，中间还鼓着黑色的一团。 很久，这一团黑色动了。 少年坐直了身体。 粘连在他身上的蛊虫随着他的动作而纷纷掉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干涸的口子，感受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和身体里不再被局限的活力。 魔教中无人能破的王蛊没了。 而他的身上有了他自己以命换来的蛊母！ 少年紧紧抿着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 先开始还是轻笑，到后面沙哑的笑声响彻整个洞穴。 这天下，再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沈殷了！ …… “布局这么多年，我们的大业如今总算是看得上一丝希望了。” 墨寻捻起案上的书页，一边快速浏览着，一边对着下方的护法与堂主们感慨道。 “这都是教主带领有方，我们魔教才会在朝廷与江湖中有如此根基。”众人齐齐说道。 “欸。”墨寻不赞同地抬眸，似笑非笑，“还得多亏你们的周旋。” “对了，慕堂主，你上次说朝廷中势力如何？” 下方一白面微须的男人站出来，“禀教主，如今朝堂之中，以沈家为代表的老派势力，以及新帝扶持的力量还有宦官三方势力焦灼，不分上下。” “哦？”墨寻摸着下巴沉吟，“倒是看不出这短短八年，皇帝也不是没有一番作为的嘛。” “扶持了一帮新的势力，连沈家的老旧派都顾不得了。唔，或许他也忌惮不是？” “慕堂主，那那群宦官们还愿意与我们联系吗？”墨寻再次看着手下书卷问道，“我记得——八年前，他们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们将沈家江湖势力整垮，他们自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我依稀听得，好像前些日子江湖沈家倒是洗去了冤屈。” “这样的结果，我可是不满意啊。” “是，教主，他们让我回禀您，沈家在朝廷上门生遍布，根系强大，再加上三代同堂，他们已狠狠地砍去他们多半的臂膀。虽然没有将其完全从朝野消失，但他们保证他们能提供给我们的丝毫不会受影响。” 第60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6) “不会受影响？”墨寻玩味，“那也就是说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多咯？” 慕堂主顿了顿，回答，“是。而且他们还请求教主可否派人除去新派势力的一些人……” “哎呀。”墨寻佯装头疼般地抚着头，“竟然是这般没出息呢。明明都给了他们这样大的便利。慕堂主，你觉得呢？” “教主说得极是。”慕堂主微笑，“我们在朝廷上，三方中各有势力而对方永不会知晓，既然他们做得差，自会有人做得好。我们魔教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失。” “嗯。”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书卷，墨寻像是想到什么，“朝廷发展得不错，江湖这边这些年也已成趋势。嗯……那群孩子们来这里也有八年多了，过些日子干脆就派遣他们出去好了。铁鹰，你去安排。” “是。”铁鹰面色如常的站了出来，似乎早已预料如此。 倒是一旁的翼蛇面有不解。 “教主，兹事重大，交给那群孩子真的合适吗？先不说能力，就说他们大多数本就来自于各地，若是派遣出去，岂非是留下后患？” “翼蛇你糊涂了。”墨寻淡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要到十年了，他们身上沉睡的王蛊也是时候觉醒了。” “可万一王蛊死掉？他们岂不是会逃脱？”他不死心追问。 “蛊虫无法离体，而且王蛊也永远不会死掉，除非有一个比它还厉害的蛊虫吞噬了它。而我们都知道，这绝不可能。” “我西域的王蛊传承了近百年，如今唯一的假死蒙骗都不会再犯，没有谁能再次逃离魔教。” 墨寻微微挑起眼角。 “对了，我记得你当初说过沈家的孩子资质平平，可我现在从学馆先生那里听到的却不是如此。”他没给翼蛇辩解的机会，“抽空你通知他，来总坛见我。” “出行任务前他们没有资格见教主。莫非教主是有意让那孩子提前成为我们一员……”铁鹰迟疑。 “那又有何不可？”他淡淡回道，众人不敢再妄自插言。 “谋划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否不负众位前辈的心血。” 像是说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他低低笑道“要知道当初我杀死前任教主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呢。” 原本神色莫辩的众人听闻如此，更是神色一凛，默不作声了。 …… 安宁宁再次病发了。 满口的胡言乱语外加上拳打脚踢，破坏的强度随着病情的严重而愈发猛烈，竟然无一人能近身。 一时间意识内置于系统的安宁宁只觉得满心绝望。 她深深以为，自己待会儿怕是没有勇气看系统给她录制的内视回放了。 等到身体的紊乱消退，即使再不愿面对，意识却也一点点地清醒。 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无论多忙只要她发病就会赶来的沈殷，而却是另外一个让她出乎意料的人。 “秦思？” 她诧异出声。 少年漠不关心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又将手中的肉撕了一块递给旁边伸直了脑袋，悠悠吐着蛇信的毒蛇。 秦思为人冷漠，手段残忍，控制欲极强。 当初在蛇窟里凭着自己的能力与心智俘获一大批的童子为追随者，出来后前两年这种局面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形影单只起来，反倒是之前被人忽略的沈殷凭借着清朗的外表，谦和有礼的性情走近人群中间，成了众星拱月的存在。 所以颜值存在的情况下，真的是性格决定人生啊。 安宁宁在心中唏嘘着。 她可还记得当年在蛇窟里和秦思谈判时对方的步步紧逼与条件苛刻。 “刚才是你帮了我？谢谢啦。”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几年演武场的情谊倒是让他不会不给面子地避开。 “怎么沈殷没来寻你？”他一边喂着蛇，一边似是随意问道。 “不知，我都许久没看见他了。”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要找他？我记得你不是平日也会去学馆的吗？没看见他吗？” 秦思动作微微一滞，才道，“嗯，没有。” “那可奇怪了，我记得他之前最爱学馆先生讲学的了。” “嗯……那，”他有些迟疑，“他最近似乎组织了不少的人，我是说还包括教门内其他的教徒，似乎总是聚在一起讨论练武之类。你知道吗？” “这我有些不清楚。”她的头发又被她粗鲁地抓掉了一根，痛得扯了扯嘴，“我是好像听他说过他的学问做的不错，许多人愿意请教他来着。” 秦思低着头，鼻子似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安宁宁却是一下跳了起来，有几分生气道，“你好奇他就自己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我只不过是随便聊聊。”他不在意道。 不怪安宁宁敏感。 自幼时起，在这批五十人的童子中她和沈殷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个人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若是有谁欺负了沈殷，她安宁宁必当拿着刀就冲去算账，而若是她受了欺负，沈殷也会默默地立刻出现在她身旁。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沈殷渐渐忙碌了起来，经常不见得人影，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她，向来是听她讲述。 她从小几乎拼了命去护着的男孩，慢慢地疏远了她，有了自己的朋友，这些她不是察觉不到—— 只是她一直都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是他为了融入这里所做的努力，他想要更好地发展，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看，每次自己病发，睁开眼不总是能第一眼看见他吗？ 所以，他并未疏远她。 她一直这样想着，可是今日无论是秦思救了自己，还是秦思的提问，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身体还有着发病后的疲软，她生气想走，又迈不开步伐，看着秦思毫无反应地继续侧身喂着蛇，安宁宁一脸烦闷地重新坐下。 岂料，正在此时，从演武场方向正过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 正是沈殷……还有玉玲珑。 第61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7) 安宁宁和沈殷反目了。 流言就像风一样在少年少女们之间散开，一时间引得无数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肯定是玉玲珑散播出去的！ 安宁宁看着不远处几人隐晦的指指点点，气闷地踢了一脚的泥沙，转身带着几分气性快步离去。 想起那日被秦思的提问弄得颇为烦躁的她，前一秒还想着这次沈殷定当是有急事，所以才不知她发病。可哪能料到，下一秒她就看着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不急不缓着走来。 刻意地忽略心中的怅然，想着到底又是好些日子未见，她坐在原地冲着他遥遥的招手，笑得就像一个二傻子。 可谁知，沈殷却是和玉玲珑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得到意料之中的招呼，倒是得到他不咸不淡的一眼，外加上身旁那娇俏姑娘挑衅的瞪视一枚。 很好。 安宁宁手动地为自己的生气buff延长了时间，发誓除非沈殷先抱歉否则绝不会和他说话。今天刚是携带赌气状态的第一天，却没想到玉玲珑的动作比她还快，两人不和的消息竟然传遍了整个学馆。 因为某人愈发出众的气质，在很久之前她一些少年少女的眼中钉，这次消息一传开，找她麻烦的不计其数。 还好多年的刻苦练习没有白费，凭着力气与暗器倒也算得上是轻松地解决了这些小麻烦。 可是她未料到，等待她的还有其他？！ 晚上再一次练习后偷偷摸摸地回到住处，刚蹑手蹑脚地盖好被子，闭着眼睛准备睡觉。谁知，哗啦一声！ 整桶水从上面倒下！ 淋了她一身！ “我说过的吧，不要打扰我睡觉。”玉玲珑站在一旁，手里还拎着空桶，冷冷地说道。 而想要身体力行怼回去的安宁宁？ 嗯……还在费力地揉着被水糊住的眼睛。 “之前念在你和殷哥幼时的情谊，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既然如今你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少去打扰他！” “还有别背叛他！否则我要你死！”玉玲珑放着狠话。 而好不容易睁开眼的安宁宁看着她穿戴齐整出门的背影，怒吼着，“你这是在睡觉吗？！” “玉玲珑！你这个疯子！给我等着！”安宁宁抓狂。 “我绝不会放过你啊啊啊啊！” …… g立得是如此之快而坚定，以至于等她回过神，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演武场了。 嗯，她被人踢馆挑战了。 对方还是玉玲珑。 看着对方身后一群人呐喊助威，她再看看自己身后，呃……空无一人。 于是她满脸复杂地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玉玲珑每招都颇为狠辣，鞭子的这般套路，她早已练得出神入化。一上场就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留一丝余地。 她这是来真的。 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捂着皮开肉绽的胳膊，抬眸注视正阴冷看着她的少女，敛去了眼里最后一丝随和。 啪！ 少年的脸被打向一旁。 定定地僵了片刻，他才慢慢转过头，用手摸着嘴角的血，低头瞥了一眼，吐了一口血沫。 沈殷勾起嘴角，不再是寻常间见到的温雅模样，而是露出几分邪气。 “不知左护法您又从何处受了气，得在属下身上发泄。” “好一个属下。”翼蛇冷笑，“明明是沈家之子，谁料到了教里，竟然想爬到高位。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踩到我头上了？” 这些年来，因为父辈旧事，他时常无故受到他的打压。 一开始他还会忍气吞声，而现在…… 他也笑了，“左护法入教之前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更别说您的父亲是一代宗门前辈。您都可以成为左护法，我又为何不能踩在你的头上？” “竖子！你可知道护法之上只有教主？还是说你早已有反叛之心？” “这话可好生冤枉，明明是护法您先提出的不是？” “呵，巧言令色！”翼蛇面上流出几分自得，“我一直都总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劲，那日我见你鬼鬼祟祟从一个洞穴出来，竟全是蛊虫的尸体。” “你居然在擅自养蛊！怎么你想要谋害谁？” 沈殷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对方只知晓他私自养蛊的事，并不知他将以身为器，去除王蛊。不过这种事现在还不便打草惊蛇。 “你心虚了。”看着对方沉默，翼蛇有把握地笑道，“似乎我该把这件事禀报给教主，让他知道一下他想提携的人是有着如何的野心。” “左护法请慢。”他开口缓缓说，“护法又何必什么事都告知教主呢？有的时候有着自己的秘密不也多条后路？” “你恐怕也太高估自己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相信教主，而相信你吗？”翼蛇嘲讽道。 “那又有何不可？”他平静道。 “有何不可？！我告诉你！别妄想了！当年若非是你父亲为朝廷成了魔教的细作，向武林盟主供出我的父亲，我们家百年基业武林世家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提及当年往事，仍然是翼蛇最挥之不去的旧恨，双眼几乎要燃起了火，“亏我父亲还信任了沈云翳，当做是同僚，什么话都告诉，结果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如此血债，你现在还让我信任你以后多条后路？呵，你应该感谢你身份的特殊，若非如此，当初你带到蛇窟时，不，王老二在亵玩你的时候，我就该让他们杀死你！”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还不咸不淡挂着一丝笑容的沈殷瞬时面色阴郁了起来，目光幽深阴鸷，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陈述道，“哦，原来你也知道王老二的事。” “是啊，我知道的可多了。既然我杀不了你，就让他多玩弄玩弄又怎么了？”翼蛇故作感慨，“说起来真是可惜啊，王老二死得早，不然他要是看到你如今这个模样，恐怕会激动得忍不住呢。” 他忍不住呵呵笑着，正准备用唯一的手故意挑衅去抓一把少年的脸蛋时，突然，他猛然回头，喝道。 “谁？！” “是谁在那里！” 第62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8) 这里位置偏僻，属于学院附近独立的小院，除了先生以外，鲜少有人来往。 天气闷热，即使周围开阔，也没有一丝风吹过，仅有的不远处的一棵胡杨树长得茂密葱茏，在阳光下耀眼极了。 沈殷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树冠一眼，收回目光投向还疑心的男人，嘴角挂着些许的嘲讽，“原来护法是如此的胆小，当然是不敢相信属下了。” “不过属下奇怪的是——当年尊父不也是相信教主吗？放弃了江湖的名声，一心为魔教做事。可最后全家被游侠义士灭口，而护法您又落到如此地步，教主……唔，似乎也没有一丝庇护。”沈殷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空荡荡的袖子，“这样看来，现在您还如此的相信教主，真的是忠诚极了。” “我又怎么能请求这样的您不去向教主汇报呢？” “你闭嘴！”戳中心事后的阴柔面容顿时狰狞无比，这里到底不是说话之地。他狠狠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得祈求着，以后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 说罢，怒气冲冲地挥袖离开。 沈殷定定地看了有一阵，直到他背影模糊，这才轻笑了一声。 “怎么？还不出来？” 周围静谧，毫无响动。 “他已经走远了，放心。”少年耐心地说道。 不一会儿，树冠微微动了动，刨开枝丫少女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谢谢阿殷了。” 沈殷看着死活赖在树上的她，想起什么，略一蹙眉，叹气地一跃，将少女拎了下来。 “所以轻功再好，恐高的话又有什么用？” “你上去的时候不是不害怕吗？”发病的时候倒也不害怕。沈殷在心里默默想着。 安宁宁嘿嘿傻笑着，“那不是之前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嘛，一下吓着了就没想那么多跳了上去。” 吓着了。 听到了什么吓着了吗？ 少年眼眸低垂，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诶？！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打你了吗？！”安宁宁这才发现少年侧脸上的红肿，一时间又气又急，连忙追问。 “无碍。不过是些小事。” “这哪里算得上是小事？！他一直在欺负你吗？你不准瞒我！他一直私下这样找茬吗？”想到那年蛇窟里男童脆弱而又无助的模样，少女顿时红了眼眶，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低头慌乱着急地在衣服上扫寻，语气中带着狠意，“你有没有受伤？你还有没有哪里……？”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下一秒，少年将少女抱住，下巴轻轻蹭着少女柔软的发丝。 “宁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要担心。” “没有人会伤害我。” “……嗯。”直到许久，少女闷声应着。 些许的清风拂过，少年鼻翼微微轻耸，旋即皱眉拉开少女，“你受伤了？” “啊？没有……”明明都处理了，这人还能闻着血腥气，真的是……少女心里郁闷，看着对面明显不信的眼神，故意大咧着，“哎呀，就是先前和人比试一不小心受伤了而已。” “血腥气很浓。”他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的伤处，“有人要致你于死地？谁？” “就是比武的时候认真投入了一些，真的没什么，我私下都处理好了。”她一脸乖巧，转移话题抱怨着，“说起来，我以为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要疏远我呗。” “没有的事。”他平静反驳。 “那你之前为什么我发病的时候不来找我？而且跟玉玲珑一起走过来，我打招呼还不搭理我！”她控诉道。 “你发病的时候，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在谈一些事情。” “可是那时你和玉玲珑在一起！” “……是，有些事情想和她商量，需要麻烦她。” “那……你之后为什么不打招呼！” 他顿了顿，“嗯……因为秦思在那里。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 安宁宁有些奇怪，但也算是给了个理由，心中的疙瘩总算消了不少，“其实秦思人还是很不错的，能力比较强，合作配合也能比较默契……” “以后不要和他来往。” “嗯？”她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臣服于他。 少年眼里透着冷漠，手上却是习惯性地摸着少女的发。他看着面向他微低着脑袋的少女，愉悦地勾起嘴角。 “我恐怕是他的敌人呢。” …… 她其实在之后一直心有不安。 她总觉得沈殷告诉她的话另有深意，他所说的不是全部。 敌人？ 蛇窟里的互相厮杀早已过去，眼下教主就快要亲自来审核他们，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就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称为不似作假的敌人？ 她还记得。 那日玉玲珑和沈殷从一旁默然而过，她的心情低落的显而易见。秦思却在一旁寥寥安慰了几句后，突然提到。 “若是有一天我和沈殷互相对立，看在我们平素间比试的情谊，再想想今日他的态度。若是站队，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思眼底的郑重和决然到现在她都不会忘记，那是一股敢以性命相博的狠劲。 再想想玉玲珑泼了她一身水的时候说的——若是她背叛沈殷，她绝对会让她死。 站队……背叛…… 想着那天无意中偷听到沈殷说让翼蛇相信他。 沈殷……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连接着好几日，她都几乎夜不能寐，饭不能食。 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似乎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沈殷是——反派。 即使她从小悉心照顾，即使她努力让他忘记幼时的伤痕，即使那个男童已经长成了如斯的清俊少年，即使现在的她几乎早已将他视为了亲人。 可是。 她不该的，不该忘记——他是原定的反派。 无论她再不相信这样在她眼皮下一天天成长、斯文有礼的少年会变成一个血腥残酷的人，可是对于沈殷，她必须要保留着必要的怀疑。 因为，他是沈殷。 这就是无奈而又叹息的事实。 第63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19) 夜色将近，总坛大厅中燃着一列列烛火，昏暗而又安静。 这个时候，向来是教主一个人的时间，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禀报，否则教众们都不敢打扰。 墨寻正提笔在丝帛上写着什么，一时间砚台笔具的触碰都清晰可闻。 少年静静地跪在下方，脊背挺直，不发一言。 直到许久，墨寻才悬腕停笔，满意地看着丝帛，余光中瞥见那抹身影，这才恍然，“瞧我都给忘了。”背往后靠，他随意地将笔掷于笔筒内，“你来了有多久了？” “并没有多久。” “怎么不提醒我？” “属下不敢。”一板一眼的回道。 “不敢？”像是提及到了一个笑话，墨寻扯了扯嘴角，将丝帛卷起放置在案板一侧，“前几日我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说是魔教外围最近不见了几个教徒，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死，在我魔教中是最不奇怪的事，可这件事奇怪的却是他们似乎是突然暴毙而亡，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底下的香主向上级汇报此事，本教主心下好奇，便让人用刀将他们的尸体剖开，果真不出我所料，他们身上的血都干涸了。” “几乎成了干尸呢。” 他咂摸了嘴，起身缓缓踱步迈下阶梯，眼睛紧紧地盯着垂眸恭谨的少年，“你说，这会是什么造成的？” “属下不解。” “不解？”他又轻笑了一声，“再说一个消息吧。我忠诚的左护法前几日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他进不去明显设了禁制的洞穴。只是远远地一看，却发现里面似乎布满了毒蛊的尸体。” “他还说，他似乎看见你从那里出入。”他停在少年前面，“沈殷，此事该如何解释？” 沈殷直视着前方玄色履鞋，沉稳道，“属下不知。此事属下并不知情。” “不敢，不解，不知。”他偏着头古怪地笑道，“沈殷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少年的手强硬拽起，感受到掌心皮肤下有着不同于人的生命迹象的跳动。他松开手，略勾嘴唇，“怎么知道王蛊的存在后，就敢擅自欺瞒教主了？” “属下惶恐。”少年以身伏地。 “你倒的确惶恐得很。”他淡淡道，“回去自领刑罚二十，以治刚刚欺瞒之罪。” “不过——你倒也的确不错。就像景先生所言，你聪慧而多谋。明明在这魔教中，我让人教会了你们学识武艺，教会了你们以后能为魔教出生入死的一切，偏偏没教你们这巫蛊之术，可你却也能自己察觉。” “本座还打算过些时日给你们讲讲这个事实的呢。”他说着，面上却无一丝不悦，“当年的五十名童子，甚至其中一个自带王蛊都无法自觉，我都想象不到你该得是如何好学而了解。” 沈殷没说话。 当听见“自带王蛊”时，他眼眸神色一暗，随后又极快地掩饰起来。 年幼家亡，那时尚且只懂得家中传承，对于巫蛊之术除了魔教横行的日子在大人们闲谈时听过，就鲜少了解。 安宁宁病发，每次虽胡言乱语，眼中不复清明，可稍微诊断脉象，却是感觉两股力量冲突而致。一股来自于自身，另一股却无从而知。直到后来他发现每次病情过后，少女都面无血色，中气不足，力量薄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 后来他才突然醒悟，这是蛊毒。 他们身上都带有这种蛊，时而间在运行内功时可以感到古怪的滞涩感，却从未在意。现在想来，是还没有到蛊虫吸**血还未养至成熟而发作的时机。 在魔教内找了一大堆典藏的书籍，磕磕盼盼地学会了西域话，再一点一点将晦涩的文字看明白。等到终于将里面的各种蛊术巫术精通完全，甚至加以变通，这才去找了一些人吊着他们的命，在活人身上养殖毒物。 最后——抱着必死的决心，重新活了下来。 “只是你白费苦心了。”墨寻看也未看地直接掠过跪着的他，往回走去说道，“这王蛊是百年前西域流传的王毒，无数人欲其解毒都解不开，甚至是动了禁忌巫术也无法子。你瞧瞧，你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这王蛊还不是在你身上？要知道当年本座下的功夫比你还深，可最后还不是杀了老教主求得的解药？这些年这王蛊传承的控制权向来都是如此获得，谁也未有例外。而若你真想不受控制——” 鼻子传出一声轻嗤，回头似笑非笑，“怕是只有杀了我才行呢。” 少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墨寻重新坐在几案上后，随手拿起一卷书帛，似不经意道，“你如今这般大了，教里也从未抹去你们的名字，想必对于年幼家中灭门还有印象罢。” “是。” “那对于教门为何如此也了解咯？” “是。” “那你是如何想的呢？”他稍稍提起了一丝兴致俯视着他道。 “入教后，是教主派人教会了我们学识武艺，留了我们一条贱命。从那时起，属下便只知教门，不知沈家！”沈殷挺直身子，虽然跪着却有一身决绝，掷地有声地说道。 “哈哈，好，说得好。”墨寻大笑，“你年纪轻也莫怪教门对你家无情。说到底这是当今圣上没用平不下这朝堂，这才导致那群宦官玩弄权术，使了这些手段。”他轻飘飘地点评着，似乎将魔教在其中的作用摘了个干净。 “听景先生说，你对当今时事看得极为通透，甚至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很不错。这也是我结合了种种，才决定亲自召你前来的缘故。” “不知教主召唤属下所为何事，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诶，这倒不用竭尽全力。”墨寻摸着下巴，“你们从蛇窟出来就自有人掌握你们的情况。八年前能从那炼狱里出来，你们都是极为不错的，只是综合看来，五十人中最为出色的是你和秦思，而我之前也更中意秦思的手段一些。” “你待人处事太过柔和了。”他说道，“只是网络人心，学识悟性这些他倒是及不上你，所以这些我都不欲点评，皆看你们个人的造化。” “眼下我选择了你，而你也的确如景先生所言让我颇为满意。” “你刚刚不是说过此后只知教门，不知家国的吗？” “好，那今日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这天下本就应当是魔教的！” 第64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0)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无能，朝廷腐败不堪，京城奢靡之风盛行，一时间百姓们叫苦不迭。 正值颁布苛税律法，引得民声哀怨，于是那一年，天下始乱，各地举旗造反，揭竿起义。 而今朝的开国皇帝便是其中的一人。 然而，他又是特殊的。 一是特殊在他善战骁勇，收服了不少勇猛大将，也能运筹帷幄，在群雄割据之争中连连取胜。 二则便是他头脑极为聪明。他深知，他如今不过是打着为民请愿的口号，仗着的也不过是自己和手下大将的一身武艺。他手下没有谋臣，亦没有世家望族支持。 他能做到的已经是他的极致。 可若是想要谋着天下，还远远不够！ 于是他私下联络了各地名望氏族，以未来官位期许，蛊惑人心，能言会道之下竟取得了不少地方势力的支持。于是不出三年，他竟已有“天命之人”的传闻，这天下隐隐有大势所趋之象。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直捣京城之际，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们却是不干了，准备各自另寻主上。 他们本就相识于微时，届时追随不过是凭着对于天下的不满，以及他构建的美好愿景。可谁知这一路过来，大将们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认定的主上如今的一言一行和他们想象中的为民请愿不一样。 他们怕他们又会再造就一个置民不理的皇帝。 于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迟疑了。 或许到底也是武将出身，有着比寻常人爽快，辞别比想象中来得利落极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前一秒他们还为自己的举动而对此感到抱歉的主上，却在离别宴中下了毒。 天下未定，群雄四起，当权者又怎么敢放这些已与他离心离德的猛将离开？ 这毒极为歹毒，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发作，然后痒痛难耐，如蚁虫蚀满全身，到了最后服毒者会因难以忍受、抓破皮肤内脏而死。 这些出生入死将领们，也算得上是铁汉，强忍着毒发连夜逃走，到了西域，不惜用当地算是邪僻之术——巫蛊来化解身上的病痛。 即使，他们从此以后一辈子受蛊虫的辖制。 即使，他们身体溃烂已不成人形，甚至已被世人遗忘。 可是，他们活了下来。 这就算值了。 他们带着血海深仇，带着对永远无法相见的亲人的想念，带着当初求生的欲望，一点点融入了西域，创建了魔教。 他们发誓—— 总有一天，定要将这无耻之人谋得的江山夺下。 所以……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沈殷眼神冷漠，想着墨寻之前说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成王败寇。 明明是魔教自己遵循的规矩，却始终放不下百年前的旧事。 无论使用了什么手段，毒，蛊，输了就是输了。沈殷倚在木墙上，随意地扫了一眼远处，有些不耐。 皇帝都换了好几任了，魔教势力更替也好几拨了，却还在为所谓的大业。 呵。 他沈殷既然能说出不知沈家的话，那么区区一个魔教又怎能将他左右？ 少年低垂着眼睫，阳光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碎的斑驳，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远远看上去温暖而又静谧。 安宁宁从演武场出来，看见的便是如斯少年。 “傻站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少年带起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抱怨语气，皱着眉向还在发怔的她招手道。 “你今日怎么来了？”她笑着凑过去，“不是说最近有些忙嘛，早晨的时候玉玲珑还让我不要打扰你，不然给我好看。” “别理她。”他微微不耐。 “可是你总是搭理她呀。”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明明我们之前总是在一起的，然而现在你有什么事都愿意与她商量。我又怎么能不理她？”她抿了抿嘴，带着丝佯装无意的嘟囔，“她可是知道你在做什么，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等了半天，都未等到少年的辩解，她不禁抬头，却发现对方正毫无情绪地看着她。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她莫名嗓子有些发干。 不复之前的柔和，他面色冷淡，整个人突然一时间感觉疏远许多。 “我说过，你不用理她。” “我也说过，在这魔教之中，除了我的话，别的话都不足为信。” 他径直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偏僻处，掏出一小木盒，“这个你每隔两天定时服下——” 她打开一看，是四个朱红色的小药丸子。 “你这几天还在发病没？” “前几天有一次，不过听玉玲珑说我很快就睡着了。”她捏起其中一个，在鼻前嗅了嗅，疑道，“这个好像有点血腥气。” “嗯，材料里面带些血。” “可别是蛇啊，小时候不得已吃蛇肉，我现在见着就觉得腥臭。”她装了回去，将木盒小心翼翼地盖好，“这个有什么用吗？难道——你都能当大夫，治疗我的病了？” “没那么厉害。”他无语，“它只是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那就多制一点嘛。才四颗。”她不在意地摇了摇木盒，晃得药丸在里面砰砰闷声作响，引得对方气闷。 这蛊虫自她出生便植于她的体内，发作的时机比他们早了好些年。就算将所有的告知于她，并且教会她掌握西域巫蛊之术，冒死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那早已扎根强大的王蛊都难以消减。 而且，对于她，他也并不想用那样的法子…… 至少现在，他绝不想。 他绝不想两人间到那样的地步。 少女还毫无设防地摇着盒子，脸上挂着笑，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像是察觉到他刚刚的不满，故意逗弄他。 他抿着想要微微翘起的嘴角。 安宁宁，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微蜷着手，指腹摩挲着掌心已经上好药看不出的伤痕，另一只手伸出，将木盒紧紧地攥好在少女的手心，嘱咐道，“这个药很麻烦的，按时吃便是！” 第65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1) “沈殷！沈殷！” 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男子，脸上还有挂着惊慌失措，得体的打扮经过一路的颠簸而变得凌乱。 安宁宁看清他的服饰，连忙将盒子塞回袖中，低头向后退了一步，恭敬道，“见过香主。” “嗯。”那人匆忙地扫了她一眼，不在意地打发了一声，急切地抓住沈殷的手，拽得紧紧的，低声而又急促地说着，“沈殷，救救我！救救我！” 沈殷站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那人又隐蔽地打量了四周，看着少女仍在一旁而少年也未有避嫌之意，顾不上许多道，“这次我得罪了堂主，月例该发的那药他定不会给我，我会死的！我知道你可以救我的，我知道你可以的。我不想死，活了这么久我不想死啊！”他的声音发着颤，透着无限的惶恐，往昔同僚们死去的惨状让他不禁手上愈发用力。 沈殷低头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对方连忙意识到松开，改抓着袖子。他轻描淡写道，“香主，您太高看属下了，属下也不过是最低阶的教徒，和外姓教徒差不了多少，若堂主真要惩戒于您，我又有何能？不如属下提个意见，香主去找教主求救可好？” “只要上级通报一声，教主是不会管这类小事的！”他尖利着嗓音，透着些刺耳。如同抓着最后一丝稻草，他眼里充满着强烈的希冀，带着求生的迫切，驼着背，蜷曲着身子几乎一个不稳就要跪下的趋势。 “我上次没有考虑你的意见，是我的蠢笨！是我的蠢笨！求求你大人有大量，给我一丝生的机会吧！我会从此忠诚地奉你为主上的！” 远处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这里位置偏僻交谈声也甚小，可是此时此刻却宛若一声惊雷在少女耳畔响起。 她倏地地抬起头，吓着了般瞪圆了眼睛看向沈殷。 少年淡淡地与她直视，抽出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着男人的手，声音温和地说道，“属下尽力为香主想办法便是，只是香主啊，即使再着急，可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落在别人耳朵里就不好了。你要知道，在这魔教中我们尊崇的只能有一个人，便是教主。” “是是是。”听到肯定的答复，男人连声带着谄笑着应着，又似是想起什么，赫然望向后方。 “无碍，那是自己人。”他说道，又看着少女，“今日便不陪你用膳了，记着我之前说过的话。” “我们走吧。”他带着那亦步亦趋的男人往远处走去。 少女站了许久，看着少年不知何时变得高大的背影，一点点从视线消失，这才面色微凝地拿着木盒转身缓缓离开。 荒漠中闷热的气息让演武场的人们一个个面色通红，疲惫不堪。 安宁宁以剑柱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汗水从她两鬓间顺着发丝掉下，落在地上，很快被滚烫的地面化作一小丝白烟。 不过对面的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思撕了一张白色的窄布，用嘴咬着一头，笨拙地用另一只手将拿剑的手包扎好。看着她没出息还在喘气的模样，他难得的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就你这样的，弓弩暗器这些却是使得不错。你那下盘不稳，扎根得不够牢实，恐怕稚子都能比得过你。” 她撇了撇嘴，没搭理他的垃圾话。 “快起来，要休息到那边坐着去，别在这里，我热！”他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 安宁宁看着，伸出手，然后——手贱——“啪”打了一下，嘿嘿笑了一声，赶忙走了。 嗓子干疼的要命，她舔了舔下唇，有些渴望地看着她的搭档拿着水瓮正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眼神充满期望。 秦思只当没看见。 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从今早玉玲珑将她昨日打的水都倒了便得知今天注定得渴着。 “喂——秦思。”对方给她丢了个眼神，示意她要说就赶快，“你消息来源那么多，知道吴老七他们几人是被谁杀死的吗？” “吴老七？”他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得是谁，“这不是三年前的无头公案嘛，谁还管这档子事。我还以为你要问最近教里死的几个人呢，说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就连教主查看之后都不再过问。” “是吗？”她一脸茫然。 秦思瞥了她一眼，“你莫不是最近又病发，四处疯傻去了，这几天我们之中都传开了。”他看着少女拍着脑门连呼忘了的掏出一木盒样式的物什，顿了顿，又继续接着说道，“教主看了之后下令不再继续查下去的尸体，这不是更引人好奇吗？” 安宁宁趁他不备抢过他的水，“借我点，就着药。” 秦思看着往嘴里塞了一朱红色药丸，却灌了不少水明显解渴的少女，想骂又觉得骂晚了，“你这是什么？治那疯病的？” “唔，只能暂时压制。”她含糊地说道，“你那个有什么好奇的，三年前吴老七他们死的事情，教主不也没有管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跑腿打杂的，是之前教门重现江湖后在外收的，属于半路出家。而这次死的人是正儿八经，从小生活在魔教中，属于正规的魔教教徒。”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找不到凶手教主才没有搭理的。”她嘟囔着道，把空水瓮还给他，“你说的最近的那个，有什么好奇，必是教主自有定论才没有追究。吴老七当年死得那么惨，肯定是仇杀，你——难道就不知道？” “你也说是仇杀了。我记得他们向来做事不太讲究，有不少仇人，死了也很正常——”他扯着袖口仔细擦着瓮口，“不过——” “喂——你在嫌弃什么啊！我刚刚已经擦过了！” 秦思低头看着棕色的瓮口，大拇指轻轻用指腹擦了一下，似乎嫌脏，索性直接将水瓮扔在一旁，继续道，“他们的身份低微，这魔教里的人真要杀了他们也就直接杀了，唔……可又何必在三年前？”说到这里，他也面露一丝疑惑。 第66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2)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话里有话，少女连忙追问。 “我是说，他们虽有仇人不少，可是自从魔教暂隐江湖进入闭关以后，他们这些打杂的由于没了跑腿的任务，便很是机敏地看其他人眼色，谨言慎行起来，很少与人结仇。可偏偏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却被人仇杀，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她有些迟疑。 “魔教中任何人的身份都比他们的高，如若想要杀死他们，随时都可以，甚至不会因此受到惩戒。可是他们的仇人在他们最嚣张最得势的时候都没有去杀死他们，偏偏过了好几年才杀——这的确让人想不通。”他解释了好几遍，看着还一脸发怔的少女，不耐烦起来，“你还没有听懂吗？” “不，不——我听懂了。” 她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嗓子有些发干地说道。 “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白？” “……是吗？”她恍惚了一下，摸了一下脸，脸冰凉极了，明明现在日头还这般大。 她倏地起身，“呃，我还有点事，哦不对，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你刚刚也受了伤就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没给秦思丝毫反应的时间，她拔腿就跑。 热气腾腾的风拂在脸上，她却觉得从心底发出那如何驱散不掉的寒意。 秦思的话说错了—— 在魔教中还有一种人比他们的身份还要低。 ——譬如八年前的他们。 …… 等到安宁宁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宿，已经深夜了，屋里空荡荡的，玉玲珑还未回来。 她今天下午发疯似的找沈殷，直到现在才稍稍冷静下来。 是啊，她只是怀疑而已——怀疑吴老七他们是被沈殷而杀的。她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凭着他是反派的缘故才对他多有疑虑。 没什么的。 无论是那个向他求救的男人，还是吴老七的死亡，亦或者其他的只言片语。 都没什么的。 她自我安慰着。在魔教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界，沈殷他肯定有着他自己的一些谋算，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想想看他平时的表现。 总是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学识又好，脾气也好，年幼时的冷淡性子现在都很少看见了。 她是这样地从小照料着他，注视着他。 所以不会的，他不会再变成系统口中说的模样。 她慢慢抿起笑容，放松了眉眼，“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是玉玲珑回来了。 自从上次亲眼看见沈殷对她冷漠忽视后，玉玲珑说话做事就愈发不客气起来，她本以为她看见她又要骂上两句，谁知她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回来了啊。” 大概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玉玲珑一脸喜色，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轻盈地端着水盆，点着油蜡，照着自己的模样，窥镜自媚。又脱下外衣，露出纤细的身姿，手轻轻地摸着自己锁骨处，一脸温柔。 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望过来的安宁宁，同情地感叹道，“没用的东西就是没用的东西，和殷哥从小长大，可他也不会让你走进属于他的圈子。” “什么意思？”她紧紧盯着她。“你知道沈殷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可悲罢了。”她用手摸着柔滑的肌肤，嘲讽地笑着。“至于知不知道，我就算不知道，殷哥也会主动告诉我们的。当然那些人可不能跟我比，我可是特别的。” “你瞧，这是什么？”她俏丽芙蓉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用蔻丹染过的指甲轻点在锁骨，走近过来，她这才看见那里似乎有一红点。 “这是殷哥给我种植的一丝希望呢。”看见她的目光，她勾起红唇，神情充满着爱意与崇敬，几乎无法掩饰。鼓鼓血脉下有着属于不同于自己生命迹象的跳动，想着那另一端连着的却是自己爱慕的少年，她面色酡红宛若醉了一般。 忽地，一双美目又瞪了过来，威胁道，“你以后别给我痴心妄想！给我记住，能陪在殷哥身边的人永远只有我！” …… 近来，安宁宁越发觉得学馆这里的气氛不同寻常起来。教主的派遣命令明明还有一个月才下来，可是人群里隐隐的兴奋，抑制不住的激动都随处可见，时而三五个人围成一团高谈论阔，时而众多人零散而有纪律地集体翘学。 不知道是如何打点了教官与先生，演武场和学馆的人几乎少了一大半，他们却视而不见，也不向上级禀报。 “天要变了。”秦思凝重地说道，“总有一天会的。” 他们两个还打得难分难解，他却迈进一步，安宁宁连忙将比着他肩膀的剑往侧边划去，这才险险没刺伤，“你要找死呀？” “安宁宁，你认真听我说。”他浑然不在意她的怒气，突然轻声而又快速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沈殷从小交好，当初从蛇窟里出来为了他的名额，甚至愿意求我让你去冒死激怒巨蟒。” “可是，你要知道沈殷他不像是小时候那样无害了，我想你也应该是有隐隐的怀疑——”他环顾着四周，手上不忘比着招式，继续，“今晚我会去落实一件事情。如果我回来了，烦请你再仔细斟酌一下我上次的提议——我知道你的暗器已出神入化，甚至右护法都极为看重——若你愿意，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相助。” “而如果我若回不来了——必定是遇到了不测，但也就落实了我要去证明的事情。” “你要落实的事，与沈殷有关？”她皱眉。 “是。”看出她的犹豫，他告诫，“切记不要养虎为患！” “你既然愿意坦诚于我，你我之间的谈论我自会保密。只是无论事实如何，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她满脸复杂，叹了一口气，“希望你活着回来。”不要带来任何有关沈殷不好的消息。 可是，自那夜过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秦思都未回来。 他彻底不见了。 第67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3) 秦思是大户人家之子。 父亲本是京官，后被朝廷外派，家中姨娘当道，庶弟备受宠爱。他的母亲心灰意冷之下吃斋念佛万事不管，只留下他受尽小人嗟磨。 因此当他被吴老七他们抓进魔教的时候，却也没有一丝反抗。 他性子清冷，手段也亦残忍。稚童刚入蛇窟时都吓得惊心胆颤，只有他却对此处感到如鱼得水。 他很早就知道魔教蛊毒的存在，也知道自己身上被下有，可却一直都不在意——在这魔教之中，只要忠心于教主，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给他的父亲瞧瞧。 安宁宁和沈殷两个人，一开始他从未留意，在他看来他们两个本就是该死在蛇窟里的，只是安宁宁敢赌，平时看着温吞，到了关键时候却总是有着一股狠劲。 于是就借着这股狠劲，两个人就这样活了下来。 她可以为我所用。 那时他起了这样的念头。 然而即使在这五十头从炼狱里归来的孤狼中，阵营转换快得完全打破了他的意料。 他发现他平时总忽略的沈殷不知何时常常在他的身边被提起，而总是以他唯首是瞻的童子们也渐渐将对他的不满发泄于口。即使他的威压仍在，可他们已然不在意，因为他们有了更想追随的人。 ——沈殷。 他慢慢与他暗地里较上劲来，而这时，安宁宁却再次进入她的视线，不是因为她的武艺，而是因为她的癔症。 他怀疑，这与蛊毒发作有关。 他不知道沈殷是否知晓，可是当有一天，他看见沈殷满身是血地快速从外回来，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那时起一切就变了。 被他学识和性情吸引的人们突然变得狂热起来，看着沈殷的目光如同神只。魔教中此时也发现了几具没有外伤亦未中毒的尸体。 还有那天—— 那个水瓮口。 有血。 是鲜血的味道。 什么血能够抑制少女的癔症？ 他不敢想，也不敢猜，他坐不住了。 夜深人静，乌云将月色遮住，他摸着黑往魔教西侧走去。 那里是教中有名的乱坟岗。 但凡被教主或上级处置的尸体都随意地扔在这里。 他掩着口鼻，仔细凑近了去辨别那日教主查看的几具尸体，他们放在小屋最外面，他未费多大力就找到了他们。 死者神态狰狞，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整个人扭曲成了一团。他定了定神，拿起匕首，直接皮肤连同上面薄薄的一层衣衫一起划破。 未见一丝血。 果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刀小心揣好，又拿出一巴掌大的包裹，摊开，手指沾了些上面磷粉，咬咬牙，直接从划破的口子处伸了进去。 一阵摸索之后，探索到异常，他微微皱眉，眼神凌厉，几乎立即手指捏着那物什就抓了起来。 是死去的蛊虫，还有些残骸。 凑近看了一眼，他连忙将它们置于刚刚的包裹之中，包好塞进衣服中，起身准备匆匆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脚步停下了。 “夜深了，还不知秦兄来到这乱坟岗所为何事？” 前方走出一少年，面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却听得声音柔和异常。 “不关你的事，沈殷，你让开！”秦思冷冷地说。 “秦兄不说实话，何不如将你怀中的包裹放下，再谈谈是否关于我的事呢？” “呵。” 知晓自己已逃离不掉，秦思冷嗤一声，站直了不再动。 “让我想想，你这是要去告诉教主？”沈殷缓缓走近，微笑地问道。 “是又如何？你欺骗了教主！” “我何时欺骗他了？”他奇道。 “教主上次找你谈话一事，我早已知晓。我现在才明白教主为何对那几具尸体既往不咎，原来他当你知道王蛊的存在，想要养人植入蛊毒来解除王蛊。他一向容忍有野心也有想法的人，可是——最重要的是，他认为你只是在做无谓的尝试！你失败了！” “但是——”他抿紧了唇，“刚刚我将蛊虫掏出来，却发现王蛊早已变成了残骸！” “秦兄果然不能小觑，竟然连王蛊的模样都清楚，这可是关乎于西域的历史。”沈殷轻笑，“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几具尸体明显就是体内蛊虫相争，互相冲撞，人顶不住其力量而死。教主是知道这点的——王蛊传承百年，没有什么虫蛊可以轻易吞噬得了它——他以为是因为王蛊吞噬了你培养的蛊虫，所产生的力量让他们爆体而亡。可却没有想到，哈哈，或许谁也没有想到。这百年的王蛊竟然会被你——一个区区竖子的蛊毒所吞噬！”秦思笑着笑着，脸上带着几分悲凉，颇心灰意冷。 “你说得不错。只是你如何想到的这一点？” “因为你给安宁宁的药丸上，有血！”他冷眼看着他，“那是你的血吧。你既然已经培育出了可与王蛊一斗的蛊虫，那么以你的能力，你身上如今的蛊虫必定不是王蛊——你身上带的是比王蛊还要厉害的蛊母！” 沈殷笑着看着他，未说话。 “可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不对！你——”他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以身为器，血养百虫！”意识到这一点，他脱口而出，“你真的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是啊，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 “明明都知道蛊毒的存在，可是你却不敢赌，你惜命，我敢赌，我不要命。”他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活了下来，还会活到最后。” “而你——” “我不会归顺于你的！沈殷！”秦思怒极低斥！ “是的，我一直知道。”少年面色温和，没有不快之意，接着刚刚的话语，“所以，你会死的。” “带走！” 他命令道。 一瞬间周围出现了不少人，甚至有些曾是秦思的亲信，可现在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他强制拉走。 乌云慢慢褪去，月光重新显露出来。 乱坟岗处一片静悄悄的，似乎从未有人踏入。 第68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4) 安宁宁一连好几日都没有看见沈殷了，更不要说向他询问秦思的踪迹。 心里的不安与惶恐一天天地扩大，有心想要问寻常间和沈殷交好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个不是三缄其口，就是百般不耐。 大庭广众之下，她落得又是尴尬，又是疑惑。她自是不会当成是玉玲珑的主意，虽然玉玲珑不喜她，甚至时时想要联合学馆的人孤立她，但是旁人却总并不会听命于她。 她一直暗暗知晓原因。 这些人说不上与她多亲切，可都是常同沈殷来往过密，大概都是看着沈殷对她的情谊总并不会冷落了她。 而现在…… 是沈殷有意要疏远她吗？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水，高强度练习后身体的疲软与匮乏让她落单地在后面慢慢走着，前方一阵喧闹声。她停下脚步，便看见左护法正甩开一众属下大步往西侧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其中一位堂主模样的站出来说了些什么，于是各自又纷纷离开。 左护法性子阴冷，听教门里说是江湖名家出身，也不知是为教主做了什么事，一进入魔教便得护法之位。魔教的地位可以说是全由底下厮杀拼了性命而来，自然有许多人不服，可全部都被翼蛇收拾掉了，而教主则对此全然默许。 他们那样高度的人，也会有排挤吧。 她默默想着，却瞥见一熟悉的身影从余光中匆匆掠过。 “沈殷……”话还未喊出，少年早已走远。 但去的方向正是左护法去的方向！ 她心中一凛，她想起吴老七的死，又想起那日少年被打得侧着脸流血的嘴角。慌乱恐惧就这样油然升起，她辨别不出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直接拔腿跟随着跑去。 气喘吁吁地跟到了西侧尽头。 四周除了废弃的宅院，就是干枯死的树木，一片空荡荡的。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半弯腰撑着膝盖，站在中央，眼神四处张望着，没看见一个人影。 她嗓子火辣辣的，干疼的厉害。 可是一想到左护法被杀死，她又忍不住想哭。 她不知道是哪里犯了错，从小拉扯到的孩子，她尽力保护好的孩子，有一天却瞒着她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无法去想象这种可能。 在她的心里，他还一直是那个躺在地上，绝望唤着好疼、需要被人照顾的男童！ “左护法——” 她嘶哑着声音，颤巍巍地唤着。 “左护法，你在哪儿？”声音已有了哽咽，她已经认定左护法被杀死了。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流出，她胡乱抹了两把，却越抹越多。身体的疲惫，与心中的感伤让她一下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原来你和左护法之间关系这样好。”少年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站在泪眼婆娑的她的面前，俯下身子，用食指划去她脸上的一滴泪，看也未看她一眼，就那样注视着指腹的湿润，声音轻柔，“除了我，你还从未为其他人哭得这么厉害呢。” “阿殷。左护法呢？”她扯着他的袖子追问到，“他……死了吗？” “死了？”他重复着，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古怪地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死了？” “我……”她皱着眉，咬着唇，满心的纠结。 “他活得可好好的，前个岔路口的时候直接从小路拐回了总坛。”他径直说着，看着少女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怎么？你觉得是我杀了他，所以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他问得直白之极。她立即煞白了脸。 “不，阿殷，我只是正好看见了你，有些事想问问你便跟了上来。”她打起精神，强装着镇定，“在你之前，似乎左护法也往此过来了，听着没声响，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测……” “那你就不担心我会发生什么不测吗？”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望到她的心底里去一般，“譬如被他杀死？” “不，不会的，阿殷，你是不会死在这里的。”她顿了顿，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你武艺那么厉害，人又聪明，不会轻易死掉的……” “够了。”他面无表情地打断道，“那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知道秦思在哪里——”话一出口，看着少年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她就有些后悔，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容许两人之间存在一丝隐瞒。 于是，她咬了咬牙，看着少年接着说，“他那日说，他要查询一件事与你有关，然而这么久他一直未归。” “所以，你觉得他遇见了不测，还是我造成的？”他接过话茬，面色极冷地看着她。 她缓缓点了头。 他气极反笑，“安宁宁，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人？似乎随随便便一个人出了事，你都认为与我有关？你就这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 “不是的，阿殷，我就是不想认为，所以我才找你愿意与你将话说清楚。”她痛苦捂脸。 “我说过的吧，秦思一直以来和我不对付，我让你不要和他走近，你却偏偏要如此。” “而现在，他说的一句话，你竟然当了真！反而来质问于我！”他愤怒地说道，“好，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他的踪迹，也不知他要去查询什么？那日自晚膳后我就再未看见他，怎么样？满意了吧？！” “当然，你若是不信任我，我也无法。” “阿殷，我是信任你的，你说没有就没有。”她赶忙说着，态度诚恳，“我发誓以后绝不再会问此类问题。” 他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荒谬和愤怒从心里席卷而出，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内心的暴怒杀欲几乎控制不住。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这么多年。 只要教门里无故有人死亡，她总是“不经意”地询问他是否知情。她总是像现在一样，说着信任他，可是无论是谁！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便会动摇她对他的看法！ 她对他的信任是如此的廉价？ 或许这就是他始终对她也放不下心的原因？ 沈殷突然觉得这一刻有一丝疲惫。一直以来，他总认为无论如何他至少还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站在他这里，甚至为了守护，他费了那么多气力去隐瞒一些他本可不必隐瞒的事。 “安宁宁。”他有些心灰意冷，“你还记得我以前问过你的一句话吗？” “我那时问——”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你告诉我，因为我是沈殷，因为我只是沈殷。”他强调着，眼神紧紧地看着她。 “而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的同时，却总是要怀疑我？” “为什么？！” 第69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5) 因为你是沈殷。 这就是我怀疑你的原因。 那日少年的低吼还犹在耳畔，她却狼狈得不敢面对。 她不敢回忆那日的情形，她也不敢回忆那日少年眼底里的悲凉与背影的决绝。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的同时，却总要怀疑我？ 少年话语中的苛责，让她羞愧无比同时又心酸不已。 是她做错了。 她从来以为自己将异常掩饰得那么好，她以为只要无微不至地关心照料他，尽可能忘记他反派的身份只把他当做一个与自己一同成长的孩子，那么未来有关他命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身上的残暴，恶毒，强大而危险，都会被她抹去。 她一直这样坚信，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潜意识的防备与怀疑在不经意间被敏感的少年所完全捕捉。 少女对着窗口发着怔，弯腰收拾东西的玉玲珑见状轻嗤了一声，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想了想，勾起红唇，随意将它抛置在床底。 “说你没用还真是没用。”她姿态绰约地走了过来，“明明和殷哥打小的情谊，现在殷哥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了。呵，怕是以后不用我来打杀，你自己就会——”死在殷哥的手里。 “你要出去？” “去哪？去找沈殷么？带我去！”她哑着声不容置喙地打断她。她必须为那天的事情道歉。 玉玲珑一愣，随即掩唇轻笑起来，“好大的派头，你以为殷哥还想看见你？”她顿了顿，眼神一转，计上心头，故意道，“何况这是我们的秘密集会，你怕是不知道吧，也是，这里只允许殷哥信任的人进来，你自然不会在此之列。” “集会？” “看来你真是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殷哥也不会告诉你了，看来他真的对你失望啊。”她故作感慨。 这集会之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他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她。 种种怀疑浮于心里。 可这些天的悔恨、惭愧又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迟疑。 看了一眼快要消失的身影，她咬了咬牙，顺手拿起一柄小巧的弩箭，也追了上去。 …… 巨大的神像伫立在身后，其眉目表情里的血腥与邪祟在灯火通明的洞穴中纤毫毕现。 少年坐在主位上，表情森冷。 “玉玲珑还未来？”他皱眉。 “是，说是要耽误一阵。”底下有人低声应道。 “算了，不必等她。”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略勾唇角，“我们开始吧。” 这句话就像是在热锅里泼了油，所有人一下都兴奋起来，按捺不住激动，望着众小鬼像后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个已经昏迷没了意识的人被推了出来。 那人赫然是消失了半月之余的秦思！ 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睡梦中似乎仍然挣扎什么，消瘦了许多的身子时不时难耐拱起，最为渗人的是，皮肤下似乎有一个鼓起大包正随着血脉在身上到处游动。 沈殷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随手划破自己的指腹，将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鲜血滴落在蜡烛上，烛光一闪，突然地原本淡淡的血腥味，顿时甜腥气儿加重，所有人都不由克制起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身体中另一个生命迹象的波动。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沈殷走下来，冷眼看着紧闭着眼似乎痛苦万分的秦思，漠然说道。 “怎么样？我的蛊是不是比王蛊要厉害的多？”他俯视端详着他的面容，“那个蛊虫除了用生命来控制你们，还能有什么用处？岂能比得上我用禁术培养的？” “瞧瞧，这还是最低等级的蛊虫，便不仅能够吞噬王蛊，还能让你耳清目明，激发你的潜力。只要你像他们一样，做得好，我可以给你更好蛊虫。它会将这个吞噬，让你活得更久，以及爆发更强的潜力。” “心动吗？秦思？” “比起在未来出生入死地为教主做任务，而得到那么一线生机，我这样的提议，你心动吗？” 昏迷中的人嘴唇抿得死死。 “呵，这不过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罢了，既然你不愿，那么就去死吧。” “我早已有杀你之心。你有心计有手段，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一大批默默跟随你的人，教主也十分看好你，甚至将你视为我的对手。不过那已不重要——如今天下没有谁比我更擅长巫蛊之术。” “我原本想着可惜你这一身本事，打算慢慢让你臣服于我——” “只是你屡屡挑战我耐心。还想觊觎我——最忠实的奴仆。”他低笑了一声，“既然现在你还这般有骨气，那么就把你犒劳给他们吧。” 他扬起声，眼角挑起，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跪着的最新加入教众门徒。 “从此之后，你们有谁愿意用生命永远效忠于我？” 回答他的是在这几年间早已臣服的众人的低头敛目，以及那批听闻风声、一个个激动得颤抖的、跪着过来、来自教中不同职位分堂的教众。 “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主上您的仆人！愿意您将那无上的恩赐赐予我等！” 激发已经干涸的潜力，活得更久的生命。 只要忠心，这一切都可以获得。 比起从小受到王蛊的挟制，这样的条件对于每次只有一个月生命的他们，又岂能不是厚待？！ 沈殷满意地勾起嘴角。 低低的西域话从嘴里吐出，像是一首边关小调，古怪而又诡异。 与此同时，惨叫从秦思口中发出。只见得皮肤下鼓起的大包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从那里冲破而出。 钳子撕裂了皮肤，鲜血却没有一丝喷出，虫腹高高鼓起，那尖利的口器扎根于身体上，一耸一耸地吸食着。 竟然是想要吃了他！ 那蛊虫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前行，撕裂着皮肤，吞噬着里面的血肉。腹部鼓起，又很快扁了下来，尾部一路上遗留着黑褐色的排泄物，上面闪着磷光，有剧毒！ 众人却丝毫没感到可怕，只是带着渴望与狂热，看着那条强大的蛊虫，希望能够植入自己体内。 第70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6) 还差一步。 还差一步，就到了。 玉玲珑扒着岩壁，看着不远处似乎发起癔症的少女，再倾听着洞内的阵阵吵闹，红唇勾起轻笑了。 这里本来就设有禁忌，若非身上携有特定蛊虫的人，本就无法单独踏入其中。而后因为在这里开秘密集会的人越来越多，便索性为了安全规定——凡是私自踏入这里不知情的人都得死。 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何况她现在病发了，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了。 不如就让她…… 玉玲珑舔了舔唇，拿出了鞭子，缓步上前。 …… 秦思的身体已经折成了两截，腹部被蛊虫撕裂出一个大的口子，内脏全部摊了出来。 这些对于蛊虫而言可谓是大补。 至少比起他们身上的，这条蛊虫带来的会更多。 没有谁不期望更好的。 他从小便知，生命是人最强烈的渴望。 为了这个渴望，什么事都可以达成。 沈殷风轻云淡地坐在高位，淡淡地看着下方亢奋的人群，忽然目光一凝，皱着眉头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你在做什么！”他将还在胡言，已神志不清的少女拉入自己的怀中，面上犹带着薄怒，呵斥着。 “殷哥，我只是杀死擅自入侵的人！”玉玲珑手持着鞭子，站在洞穴门口，据理力争道。 沈殷没说话，眼神阴鸷地看了她一眼，又硬拽着还在胡闹的少女，掀开她的眼皮，看着已无神的双目，“我让你给她的药呢？” “你没给她！”他发了怒，眼神凌厉地望向玉玲珑，声音低沉危险，带着警告，“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交给她的吗？” “我……”玉玲珑支支吾吾起来，她原以为安宁宁已经遭到沈殷的厌弃，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并非如此。 “药拿来。”他紧紧看着还在闹腾的少女，伸出手命令道。 “我，我把它——”玉玲珑找着借口，看着少年注视着少女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嫉恨，略带着小心的口气说道，“我昨天回去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少年阴沉得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掏出腰间的匕首，将手掌划破一个大的口子，在玉玲珑讶异转而愤恨的目光下，喂向少女的嘴边。 只是可惜，少女除了一时不防吞了几小口后，就如何也不喝了。反抗的力气大得连沈殷也奈何不得。 索性一个手刃上去。 …… 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出现在一个正规教徒打扮的人的面容上，身后的人们又羡又妒地看着，时不时也悄悄打量着上位。 少女枕在少年的膝上，柔顺的长发垂下，闭目睡着。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手指去绕那发丝，那发丝从他指尖穿过，他也不恼，而是不厌其烦地再去用指尖勾上一缕。 两人看上去静谧美好，和这血腥之地格格不入。 秦思腐烂了一大半的尸体还远远搁置在那里，双目凸出，十分可怖的模样，只是谁也没有顾得去看一眼。 尸体内的蛊虫早已不见，被作为恩赐，植入了一位新来的追随者中。 不出片刻，王蛊被吞噬，而那人也能获得蚕食秦思后蛊虫所激发的潜力。 沈殷看着一旁燃了有大半的香烛，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察觉到怀中的动静，他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你醒了？” 少女动作微微一顿，顺着少年的腹部、胸膛，抬起头望向少年温和的眼睛。 “搞事！搞事！我们的目标是搞事！” 身后诡异的喧嚣少女似乎并不能听见，醒来之后她就挥舞着拳头，似乎想要呐喊反抗，却被少年按住。 “那几口血果然不够。” 少年冷静的声音说道。 而少女却是懵懂地看着他。 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睡得温热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少女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轻声说道，却没有在意她的沉默。 “都下去吧。” 沈殷下着命令，看着因为蛊虫更替而陷入昏迷的那名教众，淡道，“把他也带走。” 一时间，人都散尽了。 他将少女轻轻扶起，语气温柔，“怎么不到处看看？这里你没有来过呢。” 少女还在胡言呓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少年笑得愈发柔和，轻轻捧起她的脸，“往后面看看呀。”少女不动，仍傻傻地伫立在原地，哪怕他试图板动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哦，是害怕呢。”他说道。 “可是你害怕什么？” “你一路昏迷，又从未往后看，难道你知道那后面有——”他顿了顿，含笑道，“秦思的残肢？” 似乎察觉到少年正向她说话，少女有所感地缓缓抬头，宛若稚子一般懵懂地看着他。 少年顺着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言感慨，“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好奇，对于你。” “明明你就在我的视线下，可我觉得你似乎知晓不少的事。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你身上总有一种笃信，笃信我不会轻易死去，笃信我聪慧有才智。从一个沉默受人欺负的男童变换到如斯地步，我在你的眼里，从未有过一丝怀疑。似乎我本应如此。” “我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你却能一直毫不动摇地站在我身边。” 沈殷的眼底变得阴柔狠戾。 他平生最讨厌不受他所控制之事。 安宁宁对他盲目的追随与善意，他一直以为是父辈之事她心怀愧疚而起。后来试探下，发现她全然不了解安家与沈家之间的渊源。 他本想着没关系。 即使有着秘密，只要有一个人在这世间真心待他，如此也好。 他可以等。 或许等着哪一天，她愿意将她的秘密诉诸于他，他也会温和地告诉她——他最真实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那一天快要来到了。 可是现在。 “你发现了。” 他笑着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就像两人年纪尚幼时凑在一起说的呓语，“你知道吗？你每次癔症发作时，眼神都是浑噩而又亢奋的，而绝不会像是现在如此安静。”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安宁宁，你发现了，是吗？” 第71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7) “不要这样下去了，沈殷。” 她敛去装出来的清澈懵懂，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沉声道，“这样下去你以后不会有好结果的。” “哦？” 他不在意地笑了，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穿过她的指缝，牢牢握住。 “我家宁宁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又是用了你那我不知道的能力？”他随意地说着，眼神却盯着她，逼迫而慑人，“就像你能够勘破我一直小心翼翼在你面前维护的形象，就像你明明昏迷了过去，却知道这洞穴里发生的一切？” “宁宁，你真的要吓坏我了。”他轻巧地说着，嘴里还带着笑。 名门沈殷，善解人心，多智近妖。 这原本是系统上摘录下来对于他的描写，而此刻，她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 从未有这样一个时刻，她似乎身上掩藏最深的秘密都要被眼前的人勘破。 荒唐的想法，异常的猜测，却足以接近真相。 心惊胆战下，她早已不自觉煞白了脸。 沈殷轻啧了两声，伸出另一只手怜惜地触碰着，感受到与指腹相差无几的温度，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边直视着她，一边呵着热气。 “我现在还不会问你，直到你愿意告诉我那一天。” “只是以后，我大概会一直如此行事了，不会再有遮掩。” “而至于你，要怎么做，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将目光移开，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秦思带血的头颅还在那里。 触目心惊。 …… 左护法死了。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出行任务的前三天，将整个魔教都闹得是沸沸扬扬。 安宁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无表情，心中却莫名泄了一口气，一副事情果然发生了无力感。 奇怪的是，教主并未追究。 或许，教主大概就如她一般，知晓了杀人者是谁，却因此放过吧。 墨寻以为如今的魔教还是他一人用王蛊所操控的，对于看好的晚生杀死一个废物——没有能力的人自是废物——当然不会不管，甚至心中还颇为满意。 而她，却是早已奈何不了他了。 如今教众中一多半的人都已被沈殷蛊惑人心，为他所用。自那日一别之后，她更是无从得知他的心思。 在那些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异徒，一个不已沈殷唯首是瞻的“外人”。不过好在上次沈殷说过，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所以到现在也从来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包括玉玲珑。 “念在你们姓氏渊源上，这次我会给你们一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任务。” 临行前，墨寻将他们唤在一处。 “我只需你们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先想想自己身上的王蛊再且行动。” …… 繁华的街市，因为城中武林人士的聚集而越发热闹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拥挤的小贩。 “沈泽兄长，我要这个。” 十二岁的女娃已有了少女的娇俏与甜美，喜爱地拿起柜台上摆放的糕点盒子，满怀欣喜地对着旁侧的人说道。 “你爹说过，不允许你吃那么多甜食。”少年伸手就想把那盒子给夺下来，安清宴连忙避让，有几分生气道，“你爹也说过，凡事都依着我来着！” “所以这才叫烦。”正赶上武林大会的召开，外面正是江湖人互相切磋之际。自己却还要陪着这样一个小丫头打发时间，沈泽少年的心中满是不耐。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自己的爹爹练练手，虽然会被挨一顿揍，但好歹是将军，自己也能被指点指点。 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能出江湖闯荡闯荡，像二十年前的名震江湖的堂叔一样。 “天哪！殷少侠也来了！” 店铺外一阵惊呼。沈泽连忙下意识转身。 这两年随着国家四处暴动频繁，灾难频生，就连沉寂了有八年之余的魔教也重新展露在众人的眼中。虽然手段不像是曾经那样残忍可怖，可却大肆地鼓吹各地暴动，传扬教门宗法，一时间竟收了不少门徒。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百姓，甚至还有不少学子，各游侠义士对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正在这时，却有一名少侠斩获了不少为乱用毒的魔教孽徒，让人大快人心。 后来渐渐流传出，这位少侠单名一个殷字，江湖人便将其称为“殷少侠”。 这是一个对手！ 沈泽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清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回来！”只顾得招呼了一声，连忙夺门而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银子被少年保管的小姑娘回头，早已看不见钱袋子的身影，只能微微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糕点盒子，咽了咽口水。 “你想要这个？” 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道清俊的身影走出，拿起那盒糕点，微微俯身，看着小少女。 “嗯……是，不过你是谁？”稚嫩而不解地问道。 青年笑了，将买好的糕点放在她的手中，得到一句小声的谢谢后，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我叫沈殷，你以后可要记住了。” 安宁宁站在角落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少女，你怎么不去拦着他？”被血药压制王蛊后，总算有自由的系统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能拦得住吗？” 她淡淡笑说，“你看这两年来，他完全不顾教主的命令擅自行事，甚至杀了他自己的手下，你就知道我拦不住了。” “我已经无法懂得他到底在盘算什么，想要什么了。” “那是因为到底有我们参与而变出来的异数，毕竟按进度，如今的沈殷还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心机深沉，手段残忍。”系统说道。 “可是……”它犹豫地补充，“现在他正在重新回到主线剧情中——宿主你若是想要让他从反派命运中逃脱出来——就越发难了。” “那我能怎么办？”安宁宁扯了扯嘴角，“这十年来，我用了我所有的手段都不能阻止他从恶。” “我又怎么能阻止他爱上安清宴呢？” 第72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8) “什么？你说给你买这糕点的人叫做什么？！” 安仲柯满脸激动地站起，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小女儿，急声询问。 安清宴满意地咽下一口，亲昵地重复道，“沈殷！” “莫不是……莫不是……那孩子没有死？”安仲柯双目无神，轻声喃喃着。他不敢想那个他不敢奢求的结果。 “清宴，你告诉爹爹，那人长得什么模样？”他猛地蹲在少女身前，问道。 “嗯……眉目有些好似沈泽兄长。”她思忖着，“不过……比沈泽兄长好看多了！” 她坚定说道，发誓绝对没有赌气的成分。 安仲柯抑制住激动，连声道，“那他后来去哪里了？你有看见吗？他身旁还有其他人吗？” “唔，我不知道。沈泽兄长让我呆在店里，所以我就看着那人出去了，身旁似乎好像随行了一个人。”安清宴努力回忆着，“哦！对了！好像他出去的时候有人唤他为殷少侠！” “殷少侠？” “那个最近斩杀魔教，匡扶江湖的殷少侠？”他缓缓站直身，含着泪，满眼通红，“一定是沈殷，一定是云弟的孩子！” “我要找到他！” …… “怎么表情又这般难看了？”他抬起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避开。他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怎么和一个小姑娘接触也有不妥了？” 安宁宁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又闭上，最后只平静说道，“你不要随意招惹麻烦。” 沈殷一脸无辜，“我只是看着那个姑娘有些像你年纪尚轻时的模样，这才搭话，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可都没有那样听话。” “何况麻烦？”他笑道，“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称为麻烦有些过了吧。” 安宁宁没出声。 他凑在她的面前，“我家宁宁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呢。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又用着那不能告诉我的能力？” 她沉默，片刻，掀起眼皮，看着他，“是。” 沈殷定定地看着她，倏地提问，“你是因为知晓得太多，所以对于世间至亲也能做到如此不在意吗？” “那么我呢？你那能力是知道我太多的事，甚至包括未来，所以你从来便不在意我吗？” “……阿殷，住手吧。”她长叹一口气。“教主本想让我们去掌管各地暴动势力，你却去强强镇压，现在又去接触安家和沈家。为什么总是要去做这些事？” “你早已有能力从魔教逃脱出去，任意地在江湖里一处安家生活下去，不好吗？” “家？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没有了。而这世间也早就没有我安身之处了。” “教主的命令又算什么？我有我的大业需要完成。呵，他已经两个月没有给我寄解药了，而我还在江湖里活蹦乱跳，恐怕他现在早已有了猜测。不过晚了就是晚了。”他挑眉一笑，又看向她，“不过还好，你也不是事事尽知，那么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虽不是事事尽知，可是知晓结果却也已足够。 安宁宁满腔的话语无法诉说。 系统已经说过，这个故事的最后，便是沈殷带领的、势力布满半个天下的魔教被主角消灭的场景。 如今他在她的面前已全无遮掩，他一步步的筹谋，她在旁看着，隐隐觑得他所谋划的似乎不仅仅局限于魔教，还有这……天下。 两年来，她什么办法都已用尽，可是都阻止不了他的野心。 眼看着他的势力，他的羽翼一天天丰满，她就愈发担心，那一天的来临——江湖上任意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让她难以入眠。 系统尚未告知这故事的主角是谁，她甚至连一声提醒都无法做到。 到现在，她好像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殷哥哥！”小少女蹦跳着走了过来，一脸甜美，拉住沈殷的衣袖，微仰着头，“可找到你啦，我们去看在东街那边的比武吧！” 安宁宁不动声色地将幕篱重新戴上，风吹过，只隐隐看得见黑色纱罗下她小巧的下巴。沈殷看了她一眼，带着笑，问着安清宴，“是昨日你来信说的那场吗？” “便是那场！我爹……呃，我家里的前辈说今日的比试难得一见，于是我便找你来了。” 沈殷刻意忽略那不自然的停顿，温和道，“那真是劳烦清宴了，不如我们现在便赶去吧。”说罢，牵住少女的手一起出了他们暂居的院落。 安宁宁正准备跟上，听得前方有稚嫩的话语飘来，“沈殷哥哥，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她一愣。 旋即带着轻笑的话语传出，“她只是我最忠心的奴仆。”似乎知晓她跟在后面，他佯装抱怨，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她听得见，“不过现在我发现她好像对我有不少隐瞒的地方，对此我也很遗憾。” “说不定她也是为了沈殷哥哥好呢。就像我的小莹一样，有些事常常不告诉我，其实是默默地关心我。” “谁知道呢？”他似真似假地说道，“但愿如此吧。” 双手无意识地搭在粗制的木头门框上，安宁宁微眯着眼，看着午时炙热的阳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大概，这才是这么多年他对于她一直的看法罢了。 只是现在的他已不屑去遮掩。 她低垂着眼，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宿主不要难过……”偷偷打量一切的系统小心地出声辩解道，“毕竟这才是反派沈殷的性格。” 她沉默了几秒，“是，我知道。” “从最初找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两个都从当初的稚童变成了如今能独当一面的人，我以为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她又笑了笑，“只是最近才恍然觉得一切都是徒然。” “我不想再参与他的事了。” 她眼眸里有些许的心灰意冷，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妄的挣扎。 “可是——” “我又害怕他哪一天会死去。” “这样让一直守护着他的我，又怎能甘心？”她痛苦地轻声道。 “又……怎能舍得？” 第73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29) 比武台上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而武林盟主的目光也越发炙热。只是他看向的却不是那两位年轻后辈，而看得是自家小女儿身旁的那位青年。 偶尔转过来的侧脸，温润的眼眸，噙着笑意的嘴唇，都和梦中的他的好兄弟一模一样。 “云弟……”他喃喃道。 “柯哥，你确定他是？”林婉在身侧看着，也是暗暗心惊，只是幼时从魔教培养出的敏感让她不知为何，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他们身后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是，一定是，你看他长得有多像云弟。”安仲柯没有察觉到自己夫人的异常，而是直直地盯着沈殷，“等下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心不在焉地等待着比试的结束，人群散去不顾老友们奇怪的注视，他大步走向青年身前，当那熟悉的年轻面容彻底展现在他面前时，安仲柯一下忍不住就拽紧他的手，哆嗦着嘴唇，“孩子，你可叫沈殷？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青年微怔，看着面前的大汉，旋即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试探问道，“您就是安盟主吗？”对方点头，他连忙行礼，“晚辈见过世伯，曾经幼时听过盟主与家父的过往，只是到底当初尚小，记不太清楚。” “这么说……你果然是云弟的孩子？！” “家父的名字的确叫做沈云翳。”他谦和地说道。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的父亲，对不起你的母亲！我不是一个好世伯啊！”安仲柯顿时抱住他，多年的愧疚让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盟主弯下了脊背，声泪俱下，“如果当初不是我的疏忽，你们又怎会如此。” “世伯莫要自责。”他安慰地拍着他的背，“我们都知道这是朝廷宦官们的阴谋，我父亲若泉下有知，定不愿世伯您如此伤心的。” 安仲柯忍不住又念了两遍“云弟”，在林婉的暗暗提醒下，他发现有不少人将目光悄悄放了过来，遂打整好自己的情绪，“好孩子，这里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我们换别处细聊吧。” 沈殷自是笑着点头答应。 林婉刚想问一句后面这位打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可是他的同行之人，便看见那黑衣人在沈殷点头之际，转身便走。 “世伯请慢，有人落在后面了。” 才走了两步，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没有跟上，沈殷连忙笑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个快已走出人群的身影，温柔唤到。 “宁宁，别在后面磨蹭了，赶快跟上来吧。” 这一声“宁宁”，唤住的不仅仅只是遮掩面容的黑衣少女，更如同一声惊雷，将安仲柯和林婉定在原地。 如果当初沈殷都能在魔教的屠杀中获得一丝生机。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的宁宁…… 愕然、不可置信、以及强烈的激动出现在这位父亲的眼中，他内息深厚，清晰地听见那身影在原地站定，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而后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缓步走了过来。 “沈殷，你这又是何必？” 少女清冽的声音从幕篱下传出。 对方的面容却带着一丝不认同，温和地摇头，“毕竟是你的至亲，既然有机会相见，又怎么能不见？” 安仲柯的心猛然地提了起来，林婉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色的纱罗，似乎想要透过辨别出里面已不再熟悉的身影。 少女沉默，良久，“既然这是阿殷你的意思——” “——那么。” 她望向安仲柯与林婉，将前面的幕纱挂在帷帽两侧，露出姣好的面容，点头，生疏而有礼。 “父亲，母亲。” …… 安盟主在武林大会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有沈家后人！ 这消息不出三天，引得江湖各茶肆酒楼纷纷讨论。谁都知道魔教盛行的十年前，沈家的那一门灭门冤案，更是知晓安盟主那无故夭折的大女儿。 “这下可好了，想必沈大侠在地下也能安息了。”有人感慨道，“千阳沈家，在这武林的一宗总算是保住了血脉传承。” “是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能想到近些日子大名鼎鼎的殷少侠，竟然是沈云翳的孩子——沈殷呢？” “不过说起来为何他现在才露面？听闻不是从魔教的屠杀中侥幸逃过一劫吗？怎么不早早找安盟主寻求庇佑？”有人疑道。 “你可真不知事！两年前沈家与魔教勾结的冤屈才被洗尽，在此之前他又怎么敢出来呢？” “诶，你们说的可都不对。”说书人正讲着沈云翳与安仲柯少年在江湖上的轶事，听到这些早早忍不住，卖弄着关子，“这沈殷和安盟主的大女儿安宁宁，两年前才从魔教中出来呢！” “从魔教中出来？！”众人惊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书人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想想，当年魔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怎么会轻易不察地放过一个稚子呢？他们是一早就将沈家的孩子以及安家的孩子掳走，想要以此作为要挟——是的，当年安家的大女儿并非无故夭折——听闻魔教数年来便有那样的习惯，喜欢将一个稚子弄回教门，然后用不知何等方式培养，最后都不会再记得世间真情，成为一个残酷无情、只为魔教效忠的魔头。” 有人想起当年魔教肆虐百姓的惨状，不禁倒吸一口气，“那，那这沈殷和安宁宁岂不是……” 说书人摇了摇头，摸须笑道，“你们可别忘记了这两个孩子究竟姓什么？身上的血性岂可是我辈能与之相比的？” “两个孩子在魔教中忍辱负重十年，遭受了不少的磨难，终于获得那魔教教主的信任，这才将他们派遣出来，岂料这两个孩子一出来，便直接去斩杀那些魔教孽徒。恐怕连远在沙漠的魔教教主知道了也忍不住会吐血。” “你们不知道，就在前两天，听说朝堂沈家将军一脉听闻风声，便让自己的儿子沈泽，将沈殷带回去，说是要认亲呢。” 第74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0) 茶楼里的人们不禁咋舌，倒是有人想起了一宗往事，好奇道。 “当初沈大侠和安盟主两人交情甚好，甚至两家互结的娃娃亲也整个江湖都知晓。前两年，江湖沈家洗去冤屈，朝廷那边的本家为了怀念，说是愿意将将军府的小少爷沈泽与安家的小女儿安清宴共结两姓之好。” “眼下江湖沈家的血脉未亡，安家的大女儿又与沈殷又如此亲近，也不晓得这两家的姻亲到底最后落到哪两位头上。” 不仅是江湖上，就连安家夫妇二人对此也有些头疼。 “既然沈殷已经寻回来了，那清宴与沈泽的亲事是不是也可以不作数了？”林婉试探着问道。 “婉儿！”安仲柯皱眉，“我觉得沈泽这孩子挺好的，你不要老惯着清宴。他们俩虽说现在打打闹闹，可到底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在一起相处，未必之后不会互相喜欢。” “我也私下问过沈殷，他也告诉过我，宁宁对于他而言只是魔教中令人放心的伙伴朋友，他对宁宁并没有爱慕之意。况且宁宁才回来多少时日，你这个做娘亲的怎么又忍心将她嫁出去？！” “我并没有！”林婉说道，“我何曾对宁儿不怜惜，不愧疚？我更希望她能待在我身边久一些，弥补之前的岁月。只是……只是我现在对于孩子们的亲事有些想法，这才提及此事。”她顿了顿，“我看那沈殷对清宴极为关照爱护，清宴对他也比沈泽要亲近许多，我想既然我们儿女的亲事本就是与云翳夫妇二人所商量的，倒不如现在一切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罢了。毕竟……你不是说沈殷对于宁儿而言没心思吗？” “胡闹！先不说你看看沈殷和清宴相差了多少岁，你又怎么能让沈殷等那么久？况且，沈泽这孩子虽然平素间是爱闹腾了一些，可到底少年心性，我看人一向不会错。这孩子有担当，有决心，以后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此事以后就无需再提。”他沉声道，林婉与他相处多年，自是知道他主意已决，也是惋惜叹气，“那我去看看宁儿了。” “去吧去吧。宁宁才回家不久，也不像清宴一样爱出去玩，恐怕不适应，你陪陪她也好。”他挥了挥手，“对了，婉儿你把后厨做出来的糖蒸酥酪也给宁宁端过去吧。” “宁儿不喜欢这些甜食，那是清宴爱吃的，说是等会儿归府就会用……” “再去做便是了！”安仲柯有些生气。 “可这做法麻烦，一时半会儿恐怕做不出……” “那就让清宴等着！她姐姐也是安家的主子，难道还吃不得这些了？！” 林婉低低应了一声，也不再辩解，走了出去。 对于那年自己被安家夫妇交给魔教，安宁宁心中倒是没有多大的恨意，却也没有多少亲近。 明明是亲生的孩子，却因为个人的担忧惶恐而交予他人，然后又让一个五岁稚童在那炼狱之中生活数年。 要说怨与不甘，想来她也是有的。 只是她是局外人，所以这才是她现在还会容忍在此处住下的原因。 少女已然换上世家小姐特有的精致打扮，站在花前，衬得那冷清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林婉端着木案，从花丛后面绕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模样。 她的大女儿，是最像她的，从幼时起，便是如此。 想起那时，她爱极了这个属于她和柯哥的孩子，只是在夜深时，也会仔细端详看着女儿的面庞，试图找出一些柯哥的影子——这孩子太像她了，而她也太不安了。 她自小在魔教生长，武艺其实并不出众，不过靠的是一副心计与狠意，凭着漂亮的脸蛋，在墨寻那里换来了一安身之地。 在安仲柯这里得到了她从未敢奢望的怜惜与爱意，她就对于过去愈发惶恐。而这个孩子的一天天长大，也让她一天天的对女儿的满心怜爱变成了怀疑恐惧。 那一天果然来了。 柯哥是爱她的，即使听闻她曾经与墨寻之事，却仍不愿放开她的手。可，多年的担忧惶恐压垮了她，是她，放开了他们女儿的手。 在这数年，尤其是当理智回笼，她愈发被愧疚压不开身，于是更加疼爱二女儿清宴。有的时候，满心痛苦下，想着或许宁儿死了也好，代表着她与魔教的一刀两断。 然而现在，她的宁儿回来了。 比起欣喜。 似乎这么多年的愧疚自责也一并回来了。 “来，吃些糕点吧。”几乎是踏入这里，安宁宁就敏感地察觉了，发现她的目光，林婉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招呼着。 “是。”她看着这位风华犹在的妇人，犹豫了片刻，“母亲。” “诶诶。”她有些慌张地应着，试图找着话题，“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适？若有哪里不满意提出来便是。” “我在这里很好，母亲无须挂心。” “嗯，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池塘边的花香随着风送过来，林婉看着少女安静地坐在石桌前，撩起发丝，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食物，鬼使神差地，一句话突然不受控制地说出。 “宁儿，你们真的逃脱魔教了吗？” 她停下筷子，抬头静默地看向她，“母亲这是何意？” “我是说……魔教里面控制人的法子如此之多，逃脱不易，担心你们有什么后患未解决罢了。” “母亲多虑。”她漫不经心地弯了一下嘴角，“母亲当初不也是从魔教逃脱的吗？母亲能做到的事，我和阿殷也会做到的。” “可是——”那是她假死才能逃过一劫。而墨寻定不会第二次上当，尤其是那王蛊如今早已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 魔教十年。 那个拼死她都要逃出来的地方，她岂会不知。 她更是知晓里面那些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王蛊不会消失，也不会自己死亡。” “宁儿，你实话告诉我，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第75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1) 一向灯火通明的魔教大厅变得昏暗无比。 墨寻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一把擦拭着嘴角乌黑的鲜血，平静地看向沈殷。 “果然我猜测得没错，你已有二心！” “是，只是教主你知道未免太晚了一些。”青年淡淡道。 “呵，我一直纵容于你，无论是杀了翼蛇，还是出去任务杀了同门，都没有怪罪。想着你主意大，说不定另有筹谋，甚至线报传来，你与安家沈家相认，我都还有所犹豫——想着你是否仅仅是为了借势而笼络江湖以达成魔教大业。现在看来，却是我识人不清。” “教主想的没错。我认安家沈家，得到江湖名望，的确是为了笼络江湖势力。毕竟千阳沈家，还有武林盟主，这两者的号召力可比你辛辛苦苦挑拨百姓暴动，瓦解朝政要简单得多。” 沈殷无所谓地勾唇，“不过你的确识人不清。我这番动作并非是为了成就你们魔教的大业，而却是我沈殷的大业。” “多年来，也多谢教主的教导了，只是现在是该你死的时候了！”说罢，他就准备用剑刺死这个被他重伤的男人。 哪知墨寻仍有后招！ 一滴鲜血从指腹划出，弹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少女额头上。 沈殷一惊，赫然转回头，看清是什么，又松了一口气，好整以暇地收回剑看着墨寻最后的挣扎。 “你，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墨寻又急又怒。刚刚他逼出了他的精血，按理来说少女身中王蛊数年，被这带有蛊母的血吸引，王蛊理应受到刺激而反抗。借此，他就可以来要挟沈殷。 却没有想到少女仍安好无疑。 他想到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猜测。 “你把王蛊给解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 “不然若是没有一点能耐，又岂非敢对教主您不敬？”他礼貌地说着。“教主，您是时候该离开了。”说罢，毫不留情地将剑刺破胸膛。 “哈哈哈哈……咳咳。”墨寻笑着咳出了血，之前的惊怒不甘都化作了现在的无所谓与霸气，他平静地看着头顶上的那颗夜明珠，淡淡陈述着，“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个人就这样死去。” 他是从炼狱人心中打滚活了下来的， 所以从第一次登上这高位，他便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会被手下的人杀死。 而这一天，在今天，来了。 墨寻死了。 沈殷拿着滴血的剑，剑尖着地，血流了一路，走到少女的面前。 “他死了。” “你呢？你以后还会跟着我吗？” 她沉默，“你以后并不需要我。”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倏地轻笑，下了总结，“是你不想跟着我了。”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魔教只是你的跳板，安家沈家亦是，你想做的我已经拦不住你了，所以不如就离得远远的。” “离得远远的？那你想做什么？” “……听着你活着的消息。”她说。 青年一怔，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凑近，“告诉我，宁宁，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而这能力的代价又是什么？”看着少女偏头不言，他轻扣她的下巴，将脸扭了过来，“是我活着，你才能活着吗？” 他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不想让他完全沦落成一个恶人。哪怕手上沾染了鲜血，可她总想让他就如同他伪装的那样，斯文有礼，温润如玉。 比起在魔教中遇见意外身亡，似乎她更担心他受到了欺负。 好像在她的心中，他很厉害，他也能活得很久——至少不会死在魔教。 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她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之后，她就开始担心他以后的安危。而现在，她说她拦不住他了…… 久违的烦闷与暴躁从心头掠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活成这幅模样，注定就得死吗？ 又用了她奇怪的、无所不知的能力吗？ “我也不知你死了，我会怎么样。”她轻声道，“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罢了。” “有的时候，你所看重执拗的一切，实际上真的不会那么重要。” “够了！”他打断着。 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所以，最后我会死吗？” 少女低头不语，柔软的发丝贴于耳侧，乖顺的样子就好像十年来一直如此。 他眼神阴郁，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低声，“我知道了。” 猛然地，他将她拉向自己！ 冰凉的触感覆盖在那柔软的唇瓣上，青年的整个气息顿时都萦绕着自己，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狭长的眼眸微眯，不容置喙道，“张嘴。” 她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 感受到自己的口腔中似乎被送进什么，一眨眼间便感觉到异物已经从咽喉咽下，她眨了眨眼，却发现青年的面容一时间白得可怕。 她皱了皱眉。 他却以为是她发作了，连忙抚上她背上安抚着，清凉温软地在她的嘴角边碾转厮磨着，一边用着舌尖在她的唇瓣触轻轻舔舐允吻。 “不要怕，宁宁。”他呢喃着。 体内的血腥气充斥着她整个鼻腔和口腔，身体里两股力量的对碰让她难受得拱起了身子，难捱地揪住了胸口的衣衿。 他看着她眼角因疼痛而沁出的泪，突然想到她第一次为他流泪的场景。 那样纯粹的、只为他而流的泪，就那样落在了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她呢？ 在以后他这个在她心中认定的将死之人，也会在她的心中消失得无影吗？ 种种情绪从眼底浮现，不受控制的感觉撩拨着他一直被压制的暴虐。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捧起她的脸颊，不再似之前的轻柔而充满怜惜，他的唇狠狠地压在她的唇上，如同狂风怒卷般，吞噬着她的柔软。从那微张的唇齿中滑进，肆意地攥取着她的一切。 血腥气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她的心跳就像化作实质一般，从嗓子眼飞出。而直到突然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对面这人究竟做了什么。 “阿殷，阿殷。”她眼里含着泪，雾茫茫地看着他。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模糊嗓音，听到那声音之下久违的怜惜，他停下了对于她的肆虐，轻轻吮吸了一下她的唇瓣，无可奈何地在她唇边轻笑，“我果然还是舍不得像对他们那样对你。” 少女身上的王蛊根植得太深，他根本就无力去帮她移除，只能平常靠他的血药压制。 而那些追随他的人……即使现在他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以往世事听凭他了，可他仍不愿那样对她。 所以最后，他用他自身所带的蛊母将她体内的王蛊吞噬。 哪怕这其中的损伤极大，甚至会威胁到性命。 可是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后悔。 “宁宁。”他温柔地看着她。 “我们就此诀别吧。” 第76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2) 沈殷一举歼灭魔教的消息几乎是在顷刻间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是在朝廷上也有耳闻。他那当着镇国大将军的三堂叔还特意将他引荐给了皇帝，被当今圣上称赞是年少有为、文才武艺都远胜于当今的青年才俊。 因为听闻这番举动中还有安大小姐的相助，所以莫名被沈殷拐了过去，又送了回来的安宁宁彻底打消了林婉的疑虑。 也因此对于如此有勇有谋，且有好颜色的女子，引得一时间一家有女百家求，送礼求聘的人几乎要踏坏安家的门槛了。 “宁宁啊，爹也不愿意这般早将你嫁出去，毕竟你才回家不久。”安仲柯苦口婆心地劝道，“只是这个年纪便是在江湖中也该定亲了。” “你和殷儿，其实爹是最看好的……” “爹，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她冷淡打断。 “是，爹知道。爹害怕你们年轻不敢将喜爱宣之于口，所以特意还又写信问了殷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道，“没想到你和殷儿还真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像是你爹我还有与你云翳世伯之间的情谊。他说他最近在朝堂上认识了不少德才俱备的同僚，年岁和你相当，愿意介绍给你认识……只是这件事爹婉拒了，毕竟我安家还是不愿与朝廷过多纠葛。” 少女只是看着茶盏里的汤色，不发一言。 安仲柯偷偷地观察着自己闺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说起来，前些日子你方世伯带着其子过来拜访，我看那方家之子一表人才，为人稳重，再加上方世伯也有意提亲，于是……”他顿了顿，“不知宁宁你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就由爹做主吧。”她说。 “女儿才从魔教回来不久，这些事相信爹的眼光。” “诶，诶！”安仲柯欣喜应道。他本只是想要这次试探一下女儿的口风，却没有想到女儿竟应承得如此之快。“爹这就去与你的方世伯商量此事！不，不对，还有你娘！” 说罢，一脸激动地急匆匆就走了。 安宁宁怔怔地触碰着冷下来的茶壁，双目无神地望着远处，许久，她轻声道。 “系统，如果这次任务完不成，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系统出现得很快。自从王蛊彻底消失后，它变得相当灵敏、几乎已经是随叫随到的水准了。 “宿主不用担心过多，如果你要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之前，本系统是会提前告知于你的。” “……” 所以……死还不是唯一，她还能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心中的吐槽因为寡然也懒得说出口，系统却很是体贴地补充，“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宿主有什么疑惑可以在这个世界彻底结束后全部了解。” “哦。”她应了一声，百般无聊地晃荡了一下双腿。 “那……我要出嫁了，该怎么办？” 她问了一个很具有现实性的问题。 谁知系统比她第一次知晓时还要惊讶，“什么？你要出嫁了？” 安宁宁原先的郁闷全然化作了黑脸，“你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关注我吗？怎么一个系统能比宿主还不知情？” 系统没吱声。 安宁宁只当它是在心虚，微微提高音量，“你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是想要逃避嘛？” 系统一脸无辜：“我在看这个世界的小说啊。要知道来这个世界后一直被你那体内的蛊虫所压制，我很多技能都施展不开的……” 它扒拉扒拉地解释着，安宁宁都没顾得上听，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这个世界居然是一部小说？”她一直以为只是一个什么短篇故事来着，“那这个小说的主角是谁啊？” 系统翻了翻，不在意道，“就是你那个妹妹，还有她那青梅竹马的世兄。” 面无表情的安宁宁顿时绷不住了，“那我岂不是炮灰？” 系统相当淡定：“不，你连炮灰都算不上。你在全文就只提及了一句，喏，我给你读读——清宴……”它像是哽住一样咕哝了一声，不过并不影响它继续，“的姐姐早年被拐进魔教，深受其害，这也因此坚定了清宴在后面魔教重新复出时，灭掉魔教的决心。” “……” “魔教不是歼灭了吗？”她提出疑问。 系统反问，“少女，你真的认为沈殷会将魔教彻底歼灭吗？” “你是说——”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沈殷实际在暗地接手了魔教。” “嗯。”系统点了点头，“这件事会是安清宴在后面发现，也因为这件事她逐渐和与她互相爱慕的沈殷疏远，最后和沈泽在一起。更是因为沈殷对于这天下的迫害严重威胁了百姓生存和乐以及皇族的威严，代表着江湖和朝堂势力共存的她及沈泽，一同招揽贤能，将沈殷连同他的势力如数消灭。” “所以……沈殷不仅仅是全书的反派，也是和男一共同争夺女主的男二？”她嘲讽笑道。 “这样看也算。”系统咕哝着。 “原来，这就是为何他与安清宴搭话时，你告诉我他已经走入主线剧情的原因。竟然会是这样。”眼底是荒唐和可笑，然而事实却让她连轻嗤都发不出一声。 “这样看来，这么多年的经历，归根到底，也不过一句故事发生前罢了。”安宁宁心灰意懒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这样，他肯听安清宴的话，便让安清宴拦住他罢了。” “我是不想再管了。” 突然她想到，“那我既然存在于故事发生前，那怎么会还要成亲呢？” 系统像是查询了什么：“不用在意，少女你不会有出嫁的一天。”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应道。 当时，安宁宁只是单纯地以为系统将这个问题处理好了，后来的一切才深刻地觉得自己太甜了。 毕竟在阅读文章的时候，系统那个可耻的咕哝，就掩盖了原本的话语——“清宴亡故的姐姐早年被拐进魔教……” 是的，亡故。 她，安宁宁，在故事发生前，就亡故了。 第77章 上架感言 《快我》这本书也要上架了。 一直暗戳戳地担心了一周，到了现在也变成了卡文后的无（yi）动（lian）于（ma）衷（mu）.jpg（笑眼） 这本书在去年的时候就在豆子的文档里缓慢地开始存稿了，因为三次元有事，拖到了今年假期才发表，很感谢从夏日就开始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 因为断更了很久，豆子变得越发忐忑，是小可爱们的支持（有的时候是一句留言，有的时候是一个评分，有的时候甚至只是每天的推荐票投喂）都让豆子觉得有这么多的小可爱还在照拂着这颗小幼苗，还在包容着成长的豆子，真的很感谢。 其实，这本书说到底要感谢很多人。 就像上本书完结时所说的那样，最初，我很想感谢香菜主编，因为没有她的话我还不会诞生写下这本书的念头。 私心而言，在写上本书的时候寄托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当初现实的事情很崩溃，不得已地选择了断更，但是香菜编编在深夜仍回复了我的消息，清醒理智地指点了我，让我再次坚强起来有了挑战新故事的勇气。——这也是《快我》最初的由来。我很感谢香菜主编，哪怕其实可能香菜编编已经记不到豆子啦~但是还是很感谢很感谢~ 其次便是想要感谢从我恢复更新后，可以说伴随着这个故事开始的又帅又萌的角大~豆子作为老萌新（害羞捂脸），很多问题都不太懂，咨询后角大总是很耐心地为我讲解。这篇文章的审核，更新，到如今的上架，虽然知道每个作者实际上都有角大细心的关注，可是角大的身影伴随在作品更新的时日中，真的是让我无比的心安，让我有着一股自信和勇气（没错~静茹给的啦~）。 况且，豆子真的超级喜欢认真无比的人，角大会每次在群里开展讨论，作为野路子（？）一路摸索着成长的渣作者，角大这样期待作者成长的心，还有时不时的点拨都让豆子很受益也很感动。 ——感谢编编们对这本书的照拂与关注，豆子会努力哒，争取不会辜负你们的辛劳~ 当然，这本书还要感谢支持到现在的小可爱你们。 首先是书城（因为不是本站的缘故，所以豆子一直想写感谢的话，也找不到地方可以直接说。） 像书城的“看到我浪请叫我去写作业”小可爱~留下了《快我》的第一个书评~超级开心，虽然是因为（嗯哼~小可爱你造的啦，想到还挺好玩的，是因为新书期好像没啥人很疑惑），然后在此之后，小可爱就一直投喂着这颗小幼苗，也在书评区替豆子回复~当时心想啊，有这样的小可爱，真的很满足~ 然后像书城的雨闲小可爱~（最近这学期要加油哟~），每周放假看到活泼的留言，身为老萌新的豆子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啦有木有。当然书城还有.我笑我自己、闲棋清茶等等小可爱的推荐票投喂（还有许多，但是因为豆子之前更新了app，最初的数据就没有人名了，哭唧唧） 总之，因为不是在云起发布，但还能得到这么多小可爱的喜欢，豆子很幸运也超感激（鞠躬~）（可能这就是渠道不同还能谈恋爱……大雾！还能相识的感动吧~） 再然后就是我们本站的小可爱们啦~！ 比如小麋鹿~（第一个发章节说的小可爱~！）然后让文章热闹起来了~豆子能说看到十二点被催更的留言也是觉得满满的可爱嘛~然后在书评区，推荐票投喂，打赏投喂等都看见小可爱的身影，嗯哼（十脸帅气）被这样支持，豆子果真还是要努力啊。 当然还有某最近琢磨着要改名的某小仙女哟（不得不说，最近换的头像超好看哒~）也是暗戳戳冒出书评区，然后开始在各个区域全方面投喂快我小幼苗的小可爱啊~哎哟，想想就忍不住来一个么么哒好嘛~ 然后还有像木梓汐，李白的凉城，浮上花开，比拟风流，一只会飞的兔子，穷破苍穹等等这些经常性投喂的小可爱，谢谢你们的日常让豆子的日常也不枯燥，当然还有其他推荐、打赏、还有书评区的小可爱们，如半故佛城，森糜，等等，豆子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总之，豆子真的很感谢你们对这本书的关注以及照拂，你们的每个支持举动都是对豆子最大的动力，让船长·豆开着这艘快我号的小船带你们去星辰大海~ ——（呃，突然想起！插播一条广告~群号216.601.186，小可爱们快来玩~） 真的很感谢~ 也希望未来大家能够一同走下去。 以及既然是上架，就不得不走走这个流程梗啦，关于正版~ 嗯，怎么说呢，身为夜间奋斗码字、时不时卡成狗，随时想要拿一把四十米的大刀挥向存稿君的豆子（这是真的哦，这两天作妖的我总觉得感觉不对，特别想切掉2.5w字，但是字太多下不了手哭唧唧），希望小可爱们可以体谅豆子的辛苦，因为这个也会化成豆子的成绩，豆子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得出色，不愧于大家的关注与喜欢。 每个月大概可能就是一次小吃零嘴的钱啦~豆子这么可爱（嘿嘿，我不听我不听，我就可爱了~），就厚着脸皮请求大家支持正版啦~以及其他各种互动照样求啦~（对对对，现在还多了个月票小妖精~） 总之，咳咳。 未来我们就继续前行吧~（开心！） 第78章 【魔教风】没关系，是精分啊。(33) 春去秋来，世事变化。 这其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比如安清宴已经褪去了身上的稚气而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比如原本深受人同情且认同的沈殷在朝廷上已成为令人尊敬的客卿般的存在。 安清宴与沈殷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常常在家中亲昵地说着沈殷哥哥如何如何，林婉对此自是乐见其成，而安仲柯原本坚定的心也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而对于这一切，安宁宁只是沉默。 她知道，真相并非像眼前一般风平浪静。 沈殷蛊惑了大半个朝廷的人心，加上魔教以及江湖中暗地收复的势力，他足以操控朝堂，卷弄风云。而他身怀的蛊毒之术，狠戾的手段都足以将这江山变成他一人的江山。 只是这一切都未捅破，甚至有些地方沈殷还在独自布局密谋中。 看着安清宴的如花笑靥，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我吃好了，父亲母亲，还有妹妹慢用。” “宁宁，你不再用些了吗？后日你就要成亲了，这些天如此劳累，多吃一些吧。” “不了。”她抿唇浅笑，客气地点头，转身离开。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便是安清宴与沈泽怀疑他们敬爱的兄长的开始了。到最后一点一点发现真相，朝廷包括沈家都受到控制，而那时他们则会用计毒杀沈殷。 这些她都熟记于心。 以至于每晚都夜不能寐，哪怕就连所谓的亲事也从未放在心上。 月色凉凉，她步入后花园，驻足抬头，兀自发怔。 “现在不发病了，却是发傻了？” 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温润如玉的青年阖扇，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是沈殷又能是谁？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看见他了，她刚习惯性地向他迈进，却收住了脚步，冷下面容，“你不是说那日是诀别吗？” “是。” “那你现在来又是为何？不应该好好地呆在你的朝堂上，玩弄权术，卷弄风云吗？” 他听后也不恼，反而嘴角带着满意的笑，“我就知道即使隔得远远的，我家宁宁也会知道我的消息。” 她懒得搭话。他却像是孩童时，亲近地在她身边抱怨着，“那些比我想象中的太简单了一些，也太无趣了一些。” “那你去找安清宴陪着你。” 他一怔，顿时失笑，“我忘了你既然知晓朝廷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安家的确是好的结亲对象，而清宴也的确单纯懵懂，不像你，总是敏感地怀疑我。”安宁宁听都不想听这些，直接就准备走，忙被沈殷拉住，“可是有个地方，我今天想要带你去。” “我不想。” 他看着她，眼眸微沉，突然道，“你很喜欢那个姓方的？” “并不。”她回过头不满地瞪着他，“只是不想和你再有纠葛了。” “呵。正好。”他轻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今日你就陪我去吧，以后我们两个大概就真的再也没了联系。” …… 没想到最后沈殷带她来的地方竟然会是魔教。 沙漠中硬生生地被他开辟了一片内湖，芦苇荡围在在岸边，夜空中的星星缀满了整个水天之间，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舞在空中。 “喜欢吗？”他问道。 “嗯。”静谧的夜晚总是有那样的能力，可以让人暂时放下一切不顺遂的心事，变得平静起来。 “若是有外人闯入，谁能知道这是魔教呢？”她轻声感慨着。 ——知道这是一个那般血腥的炼狱呢？ 像是知晓她的言下之意，他停下脚步，第一次那样不加掩饰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辉比繁星更胜。 “就像每个人看见我时，都以为我是如斯模样。” “而只有你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以往的戾气全然不见，周遭愈发的孤冷寂然。 她这才恍然发觉他的异常。 “你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随意坐了下来，向后躺下，看着星空，“只是突然觉得倦了。” 她看着他，也缓缓走近，坐在他的身旁，也躺下，看着同一片星空。 两人俱是沉默了一阵，才听得身边他轻声的询问。 “你告诉我——我在你的心中是不是有既定的命数。” “……嗯。” “我就知道。每当我与既定的命运重合的时候，你总会变得难过，总想要试图改变我。”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最后一定是死于非命，所以才让你那么担心吧。” 她静静看着在萤火围绕的芦苇丛下，青年被沾染着白絮的睫毛，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墨寻说，我以后也会像他那样一个人死去。不知为何，明明最近一切事态趋势发展得都极好，可我总想着这句话。” “想着想着，我居然就怕了。” 怕？ 她抬眼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笑了。 没有一丝保留的笑了。 可她却分明看到这个一手操控天下的男子眼角的湿意。 从幼时到现在，他骨子里的脆弱只纵容在她一人面前流露。 “宁宁，你会死吗？”他轻声道。 “我不知道。”看见他少有的悲伤，她喃喃地重复，“阿殷，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会死，因为我怕我一个人……” 她似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了。 只是她并没有动，仍静静而充满包容地看着他。 “你纵容安清宴与我多加来往，甚至嘱咐她多告诫于我。可见在我的未来一定与她联系紧密，且有些时候我愿听从于她。除了我会爱慕于她，其余可能皆被我排除。你阻拦我善用蛊毒之术，也不愿我亲厚朝廷与江湖，我的势力越大，你就越担心，可见我最后会是死于我的大业之上。” “你知道如今已无法挽回，所以你离得远远的，不肯面对我，因为你不忍心，不舍得。所以可见你那能力也有着局限——譬如无法改变事实。” “可是你忘了，既然这是属于我的未来，你无从改变，但我却也可以让它一切都停止。” 他轻轻俯下身子，靠近她。 “我今生相信的人唯有你安宁宁一人，而到了现在我仍愿相信你。” “这些过眼繁华宛如云烟，我想来想去，想到最后还是舍不得你留下我一人。” “宁宁，我已经习惯你的陪伴了。” “你可愿意……在黄泉路上与我相伴？” 第79章 游戏等级系统? 安宁宁死了，是被沈殷杀死的。 沈殷也死了，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恬静的面容，然后自戕的。 那个清冷夜晚的点点星光，与青年眼里的泪光，到现在她都不会忘记。 或许，她真的来晚了。 在那个沈家被灭门的夜晚，她就应该来到，陪在他身边的。 …… 明净的窗户外，城市繁华的夜景一览而尽，星星落落就像那芦苇荡中的萤火虫一般。 家里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千年已过，在这寂静的一刻从未这般清晰。 她还维持着离开的姿势，坐在沙发边，侧脸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既熟悉又陌生。 “沈殷是个聪明人。” 安静的房间里，系统蓦然出声说道。 “他有着他自己的骄傲，从不屈于人之下。所以当知道他的命数既定时，他才愿意那样洒脱地放弃。” “只是他最后还是舍不得你，宁愿将你一起带走。”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她轻笑，抚着心口——那是他温柔看着她时，用匕首插入的地方，“我回来了，他却又到了另外一个地狱。” “这次，我是真的再也不能陪着他了。” “宿主，你不怕吗？在那一瞬间。” 良久，她轻声道：“死，又怎么不会怕。只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突然能够感觉到他压抑在心底的绝望。他就是一个狠戾却又脆弱的人，从小的时候，便一直是这样了。” “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小心到只要她有一丝反抗之意，他绝不会真的杀了她。 或许是看出她的纵容，她的理解，所以最后，当那把匕首刺入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哀伤而又满足吧。 “我一直以为当初认出了他，那么改变他的命运便是任务。我用了十年，可是现在仍是一切都未改变。” “我在那片大海上，学会了剑术，学会了跑商，学会了与敌人周旋，一直想着拿到信物当上海之霸王，可是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剧情发展。” “诺亚死了，现在沈殷也死了。如果一切都如同原本的轨迹一般，从未有过改变，那么你告诉我，我的到来到底对于他们而言有何目的！” “没有任何目的。”系统冷漠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告诉你他们的结局会因为你而改变，就像当你凭着直觉认出了沈殷是反派，我没有认同过你所谓的任务。” “那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你让我与他们朝夕相处！你让我看着他们一点点走向死亡，却无力拦截！让我如此痛苦……系统，你告诉我，你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忍不住捂脸哭泣。 系统叹了一口气，少了之前公事公办的语气，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其实你也不用难过。他们本就悲惨一生，你的出现，至少也算是刹那间的烟火，也曾照亮过他们的人生。” “他们会感谢你的。” 她哽咽道，“可我不想要他们的感谢，我只想要他们好好的。” “是啊，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何曾没有这样期盼过。” “所以，在故事中，不是所有的精彩都要靠他们的悲惨来呈现，也不是所有主角的醒悟要靠他们的死亡来祭奠。” “有的时候，在下笔时，心中也多一分柔情和体谅吧。” 她一脸怔怔。 系统说道，“我看过无数的故事，也知道无数的作者。而你，则正是我其中选择的较为满意的一位。你在第一个世界里，知道万事都有因缘而不去妄加改变，懂得规则与纪律，所以我让你进入第二个世界，然后找到了我。之后借此也是想要提醒你，万物皆有灵，作为一个作者，须谨慎地用好自己的文字，你又怎能断定你随意的勾勒又岂非不会是一个世界呢？” “那……他们到底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她轻声问道。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一切就要看宿主如何去看了。” “我们之后还会经历许多的人生百态，离合悲欢，尝遍各种滋味。种种经历沉浮于心，最后，你总会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人生答案。” “所以，我之前的话也并非玩笑。这条真理路上，的确你得独自探寻。” “我找到后，这一切就结束了吗？” 系统忽地咧嘴一笑，没了正经，“当然不会。这个只是少女你顺带的福利。若是想全部了结这一切，得按照本系统的行程安排来。” “怎么样？福利如此诱人，少女你是不是很有干劲？” “……并不。” 她干巴巴地说道，“你不是说第三个世界结束后，我就能知晓一切。现在呢？可以告诉了吗？” “当然可以。” 总而言之，整个一切的穿越形式就类似于一个游戏等级挑战体系。 共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属于单机形式—— 有完全固定的故事进程，并且无法改变结果。 宿主进入故事世界，要么会失败死亡，要么则按照故事结局结束。 第二个等级，属于人机对战形式—— 宿主在一定范围内能容许情节改变，或许能相对应地会造成结果改变。 第三个等级，属于人人对战形式—— 这个级别的世界会有其他异世者的存在，宿主应当见机行事，避免让故事世界遭到彻底破坏。 “至于之后的，你先将这三个等级通关以后，我才告诉你。” 安宁宁听得一脸懵逼，半天才恍然。 “所以……原来你是个游戏系统！” “并不！”系统昂起下巴，十分骄傲，“这只是我的兴趣爱好！” “你就要为你的兴趣爱好而搭上我这个无辜少女吗？”安宁宁一脸戚戚。 “你想多了，我只是顺便点拨一下你的人生方向。”系统说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样设定很新颖，很有趣，很好玩吗？” “……不，我只是觉得很麻烦。”她面无表情。 “那我们现在在第几个等级？” 系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是第一个等级。这几个世界的结局都没有改变，而接下来只要你度过下一个世界，就能顺利到达二级考核阶段了。” 她已经无力去吐槽“二级考核阶段”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第80章 系统，一起开个黑嘛! “你不是说第一个等级的结局都是定了的嘛，之前我不清楚，现在我清楚了，第四个世界去还有什么意义？只要保持结果不变就好了。”她纳闷道。 “嗯……宿主你忘记等级一还有个失败死亡的后果了吗？” “你是说——”她怀疑地瞅着它。 “下一个世界凶险异常，是所谓的生死关，宿主一定要保重。”它交代着后事，“而且宿主你还记的你那被动技能【亲妈效应】吗？” “……我只记得你当初说这个的时候话里有话。” “是的，因为第四个世界反派本性凶恶，通过这个效应，很可能反派对你的敌意比普通人高达数倍，所以一定要保重。”它又强调了一遍。 安宁宁奇了，“这反派是做了什么吗？听上去这么危险。” “它是非生物。” “……啥？” “你说啥？！” 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系统同情地点了点头，并且丝毫不讲义气，“下个世界我害怕就不陪你了，少女加油！” “你大爷！你当初不是说好的我们两个一起红尘作伴，策马奔腾的嘛！我还有那么多世界没去，你就不怕我若是遇到不测……” “不怕。”系统淡定说道，“你要是不幸先走了，我就去找其他的宿主……” 这话说得如此薄凉……让安宁宁直接将颈项上的小木桶扯下，扔进茶几上的水杯里，“淹死你个大头鬼！” 因为是木桶，所以……嗯……浮在水面上很是惬意的系统挥着小手（并不能看见），不走心地鼓励道，“少女加油，我看好你！” “……” 所以她就知道只要牵扯到了快穿套路，绝对是陷入了数不尽的麻烦中。 想想生死未卜的第四个世界，再想想数不到头的故事世界。 安宁宁一脸郁郁。 她想，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会管住自己胡来的那双手！ ——绝不会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成为那个该死的系统选出来的作者！ …… 华美，精致而又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丝人气。 叫不上名的名人壁画，精细切割的手工地毯，颜色鲜明的具有异国风情特色的装横家具，在惨淡的灯光下，入眼却是一片灰蒙蒙的，令人压抑到极致。 整个卧房没有一个人，只有向外打开的房门，透露出卧室外的动静。 不久，一抹身影缓缓地投在了地上—— 一个人弓着腰，似乎在吃力地拖动着什么。 一个很大的瓷盆，上面堆积着满满的石炭，炭火烧得很旺，在挪动过程中，星星点点的火光被动扬起，噼啪作响。 屋子里没有开空调，夏日的闷热，加上炭火的灼烧，让拖动着巨大瓷盆的少女额头上浸出了汗意。然而她并没有擦拭，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双眼木然空洞地看着燃烧的炭火，像是要从中盯出一些她一直都想不通而怨愤的答案。被烫的有些红肿的手指死扣着瓷盆边缘，一点一点的将它挪动到屋子的中间。 她站直身又原地发怔了许久，似乎终于回过了神。 眼眸深处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以及一股要毁灭的欲望。 她哼笑了一声，随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遥控器，对准，将卧房门关闭。 然后，一步，又一步，如同蜗牛般缓慢地、却又坚定走向前来。 ——走到此时所有看到直播的人的视频中间。 【公共频道】游客1：我去，不是吧，这女的是来真的？ 【公共频道】游客2：谁知道呢，估计又是装出来的，前段时间她不是还说她有心脏病嘛，一个劲儿地捂着胸口说疼，结果我看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疼死过去。 【公共频道】游客3：啊啊啊！终于赶到了！看到贴吧里的热议帖，我连副本都没有下就赶紧跑过来了！幸好找到直播间链接了！ 【公共频道】游客3：嘿嘿，可得看看小伙伴们说的新一代绿茶女神第57次日常作死了。 【公共频道】游客4：不耐烦她怎么走得这么慢？是不是装过头又害怕了？ 【公共频道】游客5：哎哟老兄别急嘛，这房间看着挺大，但是她也总得有走过来的一刻。反正我们时间多，就看着她磨蹭，看她要怎样作。 【公共频道】游客5：毕竟她自己写的直播自杀贴。我早就对这女的厌烦得不得了，玩个游戏一天到晚都是她在那里瞎比比，看个论坛贴吧也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她今天要是死了就真好了，也算还了一个安静的游戏环境。 恶毒不屑的话语充斥着整个直播间，通过四面八方渠道得知消息而看热闹的游客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似乎所有人都如此认为。 ——这女的，死不足惜。 在此之中，也难免有些对事情懵懵懂懂的人，默默地举手提出疑问：“不是当初这妹子在游戏里和别人互怼的时候，炫耀过自己的家世，当初大伙不是说骗人的吗？可是现在看她的卧房的确很有钱啊。” 人群中默了一阵，有人回答：“那又怎样，反正就是一个一天矫情得令人恶心的绿茶小公举。”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灰败，隐隐透露着几分不详，炭火燃烧得愈来愈旺，几乎可以直观地看见那个因常年不见阳光而面色苍白的少女面色变得愈发的不好。 有人惶恐了：“要不，我们报警吧。万一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有人倒是见怪不怪，语气随意地安慰着：“她寻死觅活不是头一次了，上回说是要出门车祸寻死，上上次又写了遗言说是要一口气吃掉半瓶安眠药。这次要搞出这么个直播烧炭自杀。呵，你们不用慌张，相信我，等会儿她肯定自己就跌跌撞撞地把房门打开，冲出去了。” 底下有人附和：“是啊，我们这些都是来看她如何打脸的。就算真的到危急的时候，她们家里肯定有人拦住她的，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就是，况且就算真的死了，也是她自找的，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关？哈哈哈哈哈！” 群众们有些胆小怕事的已经悄悄地退了，然而更多的人却涌了进来。 少女看着一直滚动的充满恶意、刺伤的话语，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长年累月感到滞闷的地方也不觉得疼，好像早已经麻木了一般。 她抬起头，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前面的摄像头，骤然，歪了歪头，灰败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一抹艳丽而又诡异得令人心惊的笑容。 “一起，下地狱吧！” 她无声笑着说道。 第81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 自古江湖儿女，多侠骨柔情，快意恩仇。 以至于到了凌晨时分的苏州城外，还浩浩荡荡地停了好几队的人马，只准备一听到指挥令下，就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电脑屏幕发出的荧光打在少女一脸困倦的脸上，安宁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下意识地摸了摸了颈项，入手空荡荡的——临行前，系统死活不要跟来的冰冷事实再一次提醒了她——这个世界她只能顺其自然地融入其中，然后找到保命逃出的方法。 是的，保命逃出什么的听上去就瑟瑟发抖好嘛。 面无表情地打开旁边的台灯，死撑着快要耷拉着的眼皮看着团队频道里的人马召集。 这个世界里的身份只是一个寻常的住宿在外的普通学生，正值暑假沉迷在这款江湖游戏里。除了与远在家乡的父母，以及几个朋友有些联系以外，这个没有过多人物纠葛的身份用来利落地完成任务，倒是意外的合适。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团队频道里的团长气急败坏地命令全体人员上语音频道集合。 随手拉了一个妹子询问，才听说不知怎么回事，这场早已提前两个小时便通知好也组好队伍的团战，到了现在竟然有些人联系不上。 明明角色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可与人对话始终不回，若说一个有事暂且离开电脑，可偏偏团队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如此。安排偷袭，追杀什么的，简直无法下手，团长可不得气急败坏到通知所有人去语音频道来个点名查看嘛。 好在她自己也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主线理应是围绕着这个游戏，所以即使困得不耐烦，她还是慢悠悠地打开软件，听从指挥找到了统战大厅的频道。 “只有这一点人吗？！” 刚进频道，一个有些暴躁的声音就传来了，“一般帮会成员都会呆在帮会频道里，尤其是晚上作战时期，这都是老规矩了，还需要人教导吗？今天简直是失职！” 没有权限不能说话，所以在频道里的大多数成员除了在公屏上打字刷脸以示清白外，就只余那个声音回响在耳边了。 电流声滋滋响起，一个人进来开了麦，“问清楚了，因为追杀时间在零点，成员们大多数无事就游戏挂机，去看直播了。” “看什么直播，还不快点回来！”团长没好气，“没看见对方人马已经虎视眈眈了嘛！今天要是打不过去，明天被英雄帖全区嘲讽的又得是我们帮会了！” “呃……实际上，今天可能取消追杀了。”来人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凌鹰，你先和我下来谈下。” 统战大厅下面的一个加了锁的小频道，一般是帮会管理层用来开会的。看着人已经在里面呆着了，凌鹰没办法，招呼了一声让所有人先呆着，也跟着下去了。 “什么情况？突然这样？”凌鹰粗着嗓子满是纳闷，“不是说好的吗？凌霄，你是怎么知道追杀给取消了？” “因为——我刚刚了解到对方帮会里面也有不少人去看直播了。”凌霄低声说，“而事实上，那个直播间现在已经炸开窝了，恐怕今日没有谁会有心情再想到游戏。” 不容凌鹰提问，他发了一个链接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是你们逼死我的，我要让你们全部都后悔！》……”下意识地将这充满怨愤的标题一个字一个字读出，带着不好的感觉正要点开，凌鹰停顿，“怎么内容被删除了？” “删除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听到风声，贴吧管理员紧急处理了。” “风声？”凌鹰重复，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嗯。” “直播间出了条人命。” “写这个帖子的主播直播烧炭自杀，而所有看直播的人都没有阻拦，也没有报警，而是活生生地看着她在视频里窒息死去。” 平淡的话语说着令人心悸的事实。 “怎么会？！”凌鹰不禁失声。也不知是在骇然有人直播自杀并已经身死的事实，还是在骇然许多人围观，却无一人阻拦的事实。 “说起来，这个人我们也认识——”凌霄听闻消息有好一阵了，已经能够平复自己最初的惊吓。 “就是上官韵儿。” “居然是她？！”即使平常间很少去贴吧论坛八卦，可因为对象在本区里太过出名，凌鹰也是知道一些的，“我记得好像很多人都不怎么待见她。而且她绯闻也挺多的，最近不是我听说蔚风和她之间好像有些什么嘛。”他说的很含糊，但并不影响对方明白，关于副帮主的绯闻，帮里还是有不少人了解一些的，“蔚风……不是有好几天没上线了吗？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两人感情出了问题，所以……” “凌鹰！” “这话就在我们两人之间说说就行！出了这个频道就别再多说了！”凌霄厉声打断，“蔚风是我们的兄弟，平时仗义风趣，我们要打架什么的，他二话不说就来帮忙。这个上官韵儿现在已经死了，她性格偏激，所以直播自杀的时候，看热闹的都是往常因为她的举动而不待见她的，也因为如此，没有一个人去阻拦！” “不管她和蔚风之间感情怎么样，我们不能凭我们的臆测去让蔚风背负这样一条人命！” 他说的掷地有声，让凌鹰一时也觉得自己刚刚脱口的话太过随意，呐呐说了句抱歉。 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凌霄放轻了声调，“再者说，蔚风因为家里有事才没上的游戏，他给帮主请假的时候，我听到的，所以上官韵儿的事与他本就无关。” 频道里一阵沉默。 消息里的信息太过震撼，凌鹰隔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路，嗓子些微干涩，“那——那些在直播间里的人呢？” “他们？”凌霄顿了顿，叹道，“大概都受到了不少惊吓吧。” 毕竟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在眼前消失。 这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 这场轰轰烈烈闹了一晚上的追杀无疾而终。 不知情的成员们带着抱怨与疑惑纷纷下线，安宁宁在关游戏前，还望了一眼苏州城外那白幡涌动，停了几具棺材的义庄。 说到底这是个游戏，不然在现实中谁会在这样的地方旁边打架？ 为突如其来的想法失笑摇头，她这才不紧不慢地下线了。 第82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 作为一款当下爆热的游戏，在休息日里整个区没有见到多少人，多多少少有些令人奇怪。 安宁宁看着自己的新手任务，又看了看周围并无多少的人群，骑着老马，一颠一颠儿地跑到禁地门口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组上一个队。 结果几乎傻站了有半个小时，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虎头衣，耳边扎着两个小辫的姑娘跑了过来，身上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看样子是加速道具加持的缘故。 很明显，她也是来打本的，只不过比起安宁宁的一无所知，这显然是位老手。 四周一眼望去，除了树便是树。那位姑娘似乎在打量安宁宁，许久才打破沉默。 【附近】柳可可：你也是来打本的？ 【附近】柳可可：要不我们两个先组上队伍吧。 一个普通副本队伍一般五到六个人，若其中全是老手，带一个新人，大家也不会怎么介意。如果本身老手就不多的情况下，组上新人，副本的通关顺畅程度就很得看新人坑不坑了。 所以，显然若不是这一时半会儿都看上去组不到人，柳可可是不会邀请她的。 机会难得，安宁宁痛快地应了她的组队邀请。 发了一个语音频道号码，柳可可就说是先去吃午饭了，如果组到人的话，便让安宁宁来频道喊她。 她对此倒是无异议。刚刚到了副本门口，她就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攻略，这时还没有看完，想着之后若还没有凑齐一队人，大不了等柳可可回来后轮换去吃午饭。 不过安宁宁运气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就在看攻略这么一大会儿功夫，零零散散地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峨眉。看着发出的请求入队，她全部都给通过了，顺便让他们进刚刚柳可可发的语音频道。 峨眉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安静地打字询问大概有多久，听闻还有人吃饭，再加上所有人想着再等来一个人，于是四个人商量着半个小时后再集合，先都在语音频道里挂着。 这样也正合她意，估了一下时间，说了一声，她也去吃午饭了。 只是没想到，等到回来以后的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发现她的到来，正在说话的柳可可，声音甜美却又冷硬地宣布，“你从这个队伍出去吧。” “……” wtf？ 一脸懵逼的安宁宁还没等问个明白，就听见一个憨厚的糙汉声音响起，带着强烈的抗议。 “你不能因为我是新人，就踢我出去！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如果有什么不会你们可以说啊，峨眉又不会输出ot，你们在担心什么？！” “……”所以以为的安静软妹其实是一个糙汉嘛？ “而且锦衣组队等人也快一个小时了，你们怎么可以踢她？！” 对对对！ 没掌握情况的安宁宁听到自己游戏名字出现，连忙点头附议。 没想到这还是一个三观很正的糙汉子嘛！ 只是即使顶着峨眉皮的糙汉再怎么样的正义感爆棚，可惜冰冷无情无理取闹的强制退队提醒还是出现在了许烟雨和锦衣的角色画面上。 “……” 嗯，补充一句，许烟雨就是这个峨眉。 可能在某个时期，他挺喜欢赏月的。 队伍里其余两个男生仿佛丝毫不在意这等事情，还和柳可可在频道里有说有笑。 峨眉皮的糙汉气不过，很接地气地骂了句绿茶。 然后……嗯，他们两个就连语音频道也进不去了。 寥寥几句，前因后果便从许烟雨这里知道了。无非就是看着中午过后，禁地组队的人多，于是回来后的柳可可就不是很乐意再带着他们。她打扮得漂亮，声音也甜美好听，说了两句话，另外两个男生便可耻地动摇了。再加上这时许烟雨没忍住质疑了一声。原本想着是个峨眉软妹还心有不忍，结果一听到这糙汉声音，果断挥手说再见。 这等卸磨杀驴的事情，安宁宁很气不过，许烟雨更是气不过！要知道他原本还打算讲道理的！结果就在刚刚，他们把唯一讲道理的途径都抹杀了！ 天啦噜，大明律法还有没有用啦！ 说好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呢！ 眼睁睁地看着游戏屏幕里，那三个人正和其他玩家在附近频道嬉笑聊天，邀请组队。许烟雨这个粉嫩嫩的峨眉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身后背着一把大刀，气势十足地在附近控诉这个队伍的不公。 越骂越激动，有好几次附近频道的语言在她的眼里都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的—— 【附近】许烟雨：我们辛辛苦苦等了那么久，没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叽叽叽……你们叽叽叽……叽叽叽叽…… 安宁宁看得满脸复杂，隔着次元的距离也能规避和谐脏话，系统也算是挺厉害的了。 随着叽叽叽叽越来越多，被骂得恼羞成怒的两名男生根本不用柳可可动手，直接开红，准备将这聒噪的峨眉杀个干净。 结果就见着这峨眉拔出了刀……咦？刀？等等[尔康手！]峨眉不应该用双刺的嘛！ 还没等安宁宁想个明白，就看着壮士心的峨眉，气势汹汹冲了出去，然后紧接着下一秒就扑街在地…… 不忍直视…… 之后的一切就更梦幻了。 锲而不舍、宁死不屈、百折不挠……等等优良传统在许烟雨身上体现得是淋漓尽致——一次次复活一次次被杀，最难为可贵的是，到了最后他索性都放弃了那输出可怜的回招，还不忘振振有词。 【附近】许烟雨：你们杀吧！我不动手！我只和你们吵架，讲道理！我死无所谓，因为是你们恼羞成怒，因为你们理亏，所以才杀我的！无论我死多少次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安宁宁：…… #论这样奇葩中二病的活宝在游戏里好好生存的几率到底几何# 就在安宁宁都心有不忍，想着要不要为这等深明大义贡献出自己的人头时，远处一个穿着宫装、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出现了。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姑娘顿时身遭血气弥漫，拿着两把双刀，将两个男生连同柳可可都杀回了复活点。 相当的……干净利落。 第83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3) 薄暮冥冥是一位美人，同时，她也是一位高手。 而高手向来就是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抱负。 比如她，从迈入这江湖的第一天，便立志成为一名杀遍江湖里所有绿茶的女侠！ 这是一个很伟大、也很有志气的理想！ 她曾经深深引以为豪。 为什么说是曾经？ 因为就在前一秒她已经决定放弃这个理想了。 不得不说，她立下理想时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绿茶这种生物！ 绿茶很好杀，因为大多数绿茶都专攻于心计而疏于武艺，即使装备再好，她都能够一刀带去她们的生命。 可是，她忘记了，绿茶之所以是绿茶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们向来不是一个人。 她们的背后有且不仅只有一个男人！ 想起昨日一时手贱杀掉一名绿茶，结果引得好几大帮主的全区追杀，薄雾冥冥就觉得十分悔恨。她万万不该小觑了这名绿茶的实力——居然暗地里勾搭了好几位帮主而不修罗场，真的很厉害了好嘛！ 狼狈地躲了一天后，为这世道的艰辛唏嘘了一阵，她突然醒悟——既然绿茶这种生物杀之不尽，灭之不绝，为什么她还要顽强地斗争下去？ 为什么她自己不当一朵最大的绿茶，然后再让这些绿茶无路可走？！ 一秒改了心愿的薄雾冥冥从复活点出来，找出最能彰显女性温婉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没走上几步，就看见副本门口不断被绿茶欺负死的小峨眉！ 天啦噜，这世间除了她难道就没有正义了嘛！ 大明律法是被隔壁家的二狗子给吃了个干净吗？！ 简直不能忍好不好！ 于是薄暮冥冥果断地冲了上去！ 至于绿茶，等她杀了这朵之后，再想法子当吧！ …… 许烟雨说，他一向最喜欢峨眉的温婉济世，所以在游戏之初哪怕性别不符也要坚决进峨眉。 许烟雨还说，江湖之中，唯有刀者，才能展现出侠客的豪爽恣意，所以哪怕一个峨眉拿着一把刀没有丝毫的武力，甚至生死关头时还得切换下套路才能用双刺，他也得背把刀。 薄暮冥冥说，她最初的最初，是想当一名名震江湖的女侠，却没想到第一天的时候就受到了绿茶的嗟磨，于是至此以后便将手刃绿茶当成她人生的第一大目标。 薄暮冥冥也说，绿茶身后有太多武力高超的男人，所以她学的从来就是如何用武力去碾压对方的套路，如何在轻功值有限的情况下逃离追杀范围，从来不学其他。 于是—— 一个是血可流、刀不能断的奶妈（伪）峨眉。 一个是不打怪，只会打人的暴力（准）绿茶。 两人相当仗义地带着“新人”安宁宁去推副本，然而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乐观。 嘴炮侠和暴力女这两个称号——安宁宁手动加的——显然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丝的武力加持，三个人在见到普通难度（划重点！）的副本里的第一个boss前（划重点！）就闹得是鸡飞狗跳。 嗯，她这样的带有强调的赘述绝不是对他们的不满。 ——才怪！ 她真的可以不用下本的！ 哪怕下本，她也真的不需要他们两个帮忙的！ 面无表情的安宁宁在内心都快哭了。 她显然不明白最后“美救英雄”的结局为什么会变成大家三个一起同仇敌忾地去推boss？这完全不符合游戏交际逻辑啊！难道不应该是互相聊熟以后，加上好友，从一起约着种菜钓鱼做做生活任务，再到踢馆仗剑刷刷亲友情谊，最后才一起试探着下副本的嘛！ 所以在没有一丁点的默契之前，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团队】许烟雨：快！快！谁赶紧救救我！我血药还有一分多钟！我快要死了！谁给我补一口血！ 峨眉拿着刀，慌不择路地从她身边跑过，大呼小叫着，身后引了一大堆人形小怪，看上去形势的确刻不容缓。 可是…… 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放下你的刀！自己奶自己不！好！吗！ 而阴暗的天空下，不远处—— 【团队】薄雾冥冥：我去，这boss果然还是很吃力啊！ 【团队】薄雾冥冥：我去！他好不要脸！他居然把我定身了！ 【团队】薄雾冥冥：我去！他还回血了！ 【团队】薄雾冥冥：我去！！！我死了！ 安宁宁：……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游戏副本要组队，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进的缘故。 boss不是单手可拔的大萝卜，是要群推的好嘛！ 单挑是为何啊！ 在心中呐喊的安宁宁被这两个自带中二属性的活宝气得面目狰狞。 而对方显然还没有察觉，还一边沉浸着以往杀人的经历来判断自己待会单挑应该用的招式套路，一边很乐呵呵地发了个表情。 【团队】薄雾冥冥：小锦衣~我在这里！快来~快来~ 安宁宁：…… 没法，她又认命地上前，躲着许烟雨引来的小怪，去进行不知多少次的捡尸了。 …… 等一切风平浪静，三个人（实则某两人）终于肯从副本里“死”出来，认清以后还是得组上足够人数（必带老手！）的情况下才可以进副本的事实，安宁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澄碧如洗，万里无云。 远处的山庄农田，近处的拱桥流水。盘坐在城墙上，看着这大好河山，她好歹算是摆脱了之前副本里的阴霾，活了过来。 【团队】许烟雨：这都是下午了，结果感觉城里还是没有多少人。 可不是，他们现在呆的是一座主城，寻常间摆摊的、遛马的、跑任务的早就在这个城里随处可见了，而现在从高处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团队】薄雾冥冥：你们难道不知道，昨天游戏里出了人命，今天好多人都去追相关新闻了，没有谁有心情玩的。 【团队】锦衣：什么人命？ 【团队】薄雾冥冥：其实……说起来，我和她还有点联系，之所以想杀绿茶的原因也和她有关。 看着许烟雨和安宁宁两人不同程度上的茫然，她在游戏外的讨论组里发了一条链接。 第84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4) 链接直接指向贴吧。 从上千的回复层数加上数10+的页数，可以看出这个帖子当时火爆一时。 名字很扣题，也很抓人眼球—— 《八一八我家帮会里那个人见人爱·天可怜见的“小娇娇”！》 全文大体如下： 楼主我实际上是一个透明的老油条了，几个老区都有号，但是新区一开，总是管不住自己胡来的双手，又重新建一个新号开始玩。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在新区就能遇见我那就久候未至，现在都没有缘分见一面的情缘缘呢？[摊手]） 大家也知道，每个新区总是有老手帮会入驻的。这种帮会一般福利不错，而且在里面只要混到精英层，副本，世界boss资源等等都会有自己一份。于是楼主在看见贴吧某帮会招人信息后，果断去yy联系了，并且也很顺利地作为其中一员待了下来。 这个帮会的福利很好，而且力争在新区里占领驻地以及各项副本排行，时时刻刻一副“我是新区大佬，大家都赶紧抱住我大腿”的王霸之气，说实话，真的很迷人呢。 在里面，我也算是混得相当不错。 可是……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位“小娇娇”！ 身为一名帮会堂主，内功低，武功低，输出也低……其实真的不算事。这个关系户在帮会里存在是很正常的现象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能理解的。 当然听帮会里的老人们说，这是在上个区帮主认的妹妹。听说小姑娘年纪挺小的，爱撒娇，身体不怎么好，好像时不时听着说是心脏疼，怀疑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反正就是顺手之余多带带她下副本，就像对付熊孩子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是楼主不耻下问了，为什么说是要忍一忍啊。 小伙伴们一脸一言难尽，就说这位是个“娇娇”，打副本打boss的时候异常作，当然了在帮主面前会更…… 所以，一定要远离她！远离帮主！能离多远离多远！ 这些都是只言片语收集起来的，楼主说实话觉得帮里小伙伴们说得有点玄儿，最多可能就是小姑娘不会玩，会比较坑。 结果楼主亲自下了一趟副本以后，才知道小伙伴们说得实在太含蓄了！ 我们帮会是第一个挑战苏州那边副本的地狱模式，人数要十二个人，帮里面在线的老手加起来不够，于是帮主又在外找了几个听说打得不错的玩家。 帮会里面的人好处理，打本的奖励拍卖成银子后就按人头数分，外面的几个玩家到时候打完本以后再商量报酬。 因为这个副本的场景很大，里面涉及的元素很多，有破阵法、解九宫格、对付boss从江湖里请来的杀手等等。于是我们便是分小组行事。 帮主那些便是前面开怪，踩点，走剧情的，我们就在后面乖乖押后就行了。 这里不得不说，那位娇娇……哦不，到现在我们还是叫她韵韵吧，便被帮主托付给我了，与我一起同行的还有位看上去很厉害的妹子，就叫小b吧。 本着破记录的缘故，比如城楼距第一个boss之间一广场的血厚缠人小怪我们并不准备推，而是打算通过轻功过去。这个比较考手稳了，关键是不要慌，不然从天而降，落到怪堆里面，会被群殴致死的。 b妹子已经一路飞过去了，身为老手玩家的我自然紧跟，然而万万没有想到，韵韵妹子说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手抖从几十米的城墙掉下去！ ——我不飞，我恐高！ 楼主：…… 说实话，妹子，你真的不是在逗我？！ 好在我想了想，觉得可能妹子怕得是下面一广场的怪，而不是高度，于是又抓紧时间做思想工作，想着在开boss之前赶紧过去。 结果妹子义正言辞地强调自己就是恐高，还说自己站高了，就头晕目眩，自己用轻功从来离地不超过一米。 楼主不想说话。 这是个武侠类游戏，飞来飞去不是很正常的嘛！头晕什么的简直是在侮辱楼主的智商！而且离地不超过一米……那怕不是轻功，那就是原地蹦吧。 后来楼主也没辙了，韵韵自己又喊了前面隔着怪起码有五百米的帮主过来，好言好语安慰了好久，楼主没多站，先飞了。反正等到后面打第一个boss的时候，看见她也是在场的。 不得不说，帮主……嗯，不愧为帮主。 中途还出了大大小小各种事故，就不一一谈了。 终于熬到之后打最后一个大boss时，因为一路上的表现（b妹子打杀手相当厉害，以及韵韵一路上的划水输出。）帮主权衡之下，一挥手，决定让楼主和小b一起打（实际是拖住）被boss召唤来的玩家杀手，韵韵是个琴师，也有加血的琴谱，就让她给我们加血。 小b之前说过，想要这个boss出来的一个材料，所以这场杀手打得是格外认真。出来六个，她一个人就控了三个，还打趴下一个。楼主被这样绚烂的技能所震撼，士气十足地去一挑二。 这时候，楼主心里还欣慰，不管怎么样，起码韵韵妹子的琴谱还是很靠谱的，这加血状态让楼主突然感觉二个打趴六个也是很有可能的呢。 结果，刚这样想，就只见，韵韵妹子她—— 冲上去了。 是的，身为一个琴师，身为一个不坐下来弹琴就没有办法回血、比奶妈还不如的琴师，她冲上去了！ 说实话，在那一个瞬间，楼主是绝望的。 后来……想必不说大家也明白了吧。因为这妹子神来的一笔，第一次攻打boss已经失败，也就是说小b妹子想要的特定材料不会出现。 呃……说实话，楼主都觉得小b挺冤枉的。我们是帮会的，不管怎么样福利都有保障，而她在这个副本挣扎煎熬了将近五个小时，结果唯一想要的材料在她眼底消失。 我都觉得对方要气炸了。 关键还不仅仅如此。帮主很和气地为韵韵解释，她只是想要帮我们的忙，看我们杀得那么辛苦，所以她冲了上来。 先不说这里面的槽点，小b刚想为自己的材料理论两句，结果韵韵妹子很有气势的说，她家有钱，大不了给她买就行。 可问题是那材料是拾取绑定，根本买不着啊！ 小b妹子忍了一路，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原地传送走了。 第85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5) 后面补充的还有很多，比起标题上注明的八一八，这像是一个匿名吐槽贴，从游戏开区到现在将近半个月，楼主时不时在上面更新怨念。 安宁宁大概地扫了扫，又听从薄暮冥冥的话，点进今日最热的关于某游戏玩家烧炭自杀的帖子，看后也沉默了。 “其实，里面说的那个小b就是我……” 薄暮冥冥犹豫道，“第一次见面，那个姑娘比楼主说得还要烦人，又不听指挥又爱弄出事端，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几句重话，结果对方在语音频道里都快要哭了。在场的男生不忍，反而指责我和那个楼主的不是。” “不仅和那个帮主之间关系暧昧，我发现几乎只要是在男性之中，她都用着撒娇无往不利。后来有几次踢馆遇见她，我看到的皆是如此，比起帖子里写的副本里的表现还要过分。” “结果没想到游戏里这类绿茶姑娘都挺多的，我恶心坏了，索性专门立志收拾她们，当然这上官韵儿是最特别的一个。”她声调微微提高，本想笑着说，可是想起昨日的事，她又低了声音，“你看。” 她把她游戏名字下的称号显示出来。 安宁宁这才发现，她竟然和她是同一个帮会。 “喏，我是听说上官韵儿和这个帮的副帮主蔚风关系很暧昧，好像在上个区就有不浅的联系。想着杀绿茶不仅要杀她本身，还要杀她身后的男人，所以我之前就加了这个帮好准备打探消息来着，好杀她一次。” “结果——上官韵儿昨日竟然自杀了。” “不是游戏，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她试着平静地说道。只是尾音的些许颤抖意味着她根本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心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着，以至于对于结识没几个小时的安宁宁，几乎是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压抑倾诉。 “我知道其实她和我的关联不大……可是她死了，我却总觉得好像其中一份是有我的缘故。” “今天这么多人没上线其实也是这个原因。贴吧论坛里关于她的818，不只你刚刚看到的那一个，以前老区里的还有。可以说她这个人本身就几乎是被厌恶的存在。因为上官韵儿时不时情绪就不好，老是听她相熟的人说她似乎不能太激动，好像心脏有问题。结果上一秒还说自己难受，下一秒玩游戏、开嘲讽、和男生暧昧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大家根本就不信任她的话。” “她在游戏里被人怼得一不顺心，就威胁着自杀，这样的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烦了，甚至还有人鼓动她早点死的。往常她都不会……可没想到这次她却真的——” “活生生地死在众人面前。” 她的声音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传来，带着微不可闻的哽咽声。 “她其实根本就记不住我了。可我从昨天知道消息到现在一直在想，如果我在网上少说一句关于她的坏话，即使看不惯她，就懒得理她，是不是她的赌气就会少一分，她求死的欲望也会少一分……” “而她说不定，不会走上绝路呢？” 这其实是一个无法成立的假设。 每个人因各自不同的性格，所经历的事情都会造就他们在面对困境时的不同的应对方式。 或许是身为作者，她能更深地、更客观地看到这一点。 无论有没有这场诱因，通过他人的赘述，她完全可以发现上官韵儿本身的情况本就糟糕得不容忽视。 只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这话题太过沉重。 她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 此事件持续发酵。 到现在为止虽然有一些出色的游戏已经纳入了电子竞技的范畴，不少人对于游戏的看法在保持担忧态度的同时变得乐于接受。可是主流群体中，游戏仍然是一个代表着现实逃避、定位不好的名词。 尤其是如今，还牵扯到了一桩命案。 游戏公司紧急公关，游戏圈内有着各种同行的落井下石，游戏圈外有着不少媒体的虎视眈眈。更别说此次死者的父母听说在社会上也颇有一定的影响力。 时间刻不容缓。 在稍稍查清楚前因后果后，游戏公司将这起事件直接定论成网络暴力，并同时对外表示自己公司在各大平台上的疏忽，应该更加致力于建设一个健康的绿色游戏环境。 好在近几年人们对网络暴力事件越来越重视，游戏公司的这一定论某种程度上也满足了人们对此事发表看法的诉求需要。 注意力很快地被转移过去了。 虽然这样做得罪了一些玩家，可是比起自家游戏本身被抨击以外，这点也就无足轻重了。 听说徐静雯，也就是上官韵儿的真实姓名，她的父母在查阅了，由游戏公司提供的关于自己女儿的所有网上有记载的帖子，面色复杂，却放弃了追究此事的权利。 谁也不知道这对父母想的是什么，可是这件事倒是游戏公司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也不想得罪玩家了。 也让那些眼睁睁地看着徐静雯自杀的、也曾话语中伤过的年轻人稍稍不再那样惶恐。 这件事其实很难定性。 徐静雯和玩家们的对峙，以徐静雯的死亡划上浓烈的一笔。给留下的人带来了更多的属于一种道德上的负疚感。 沉重、愧疚、惧怕、恐慌出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中。 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心理的怪圈，只能安慰着寄托于时间。 游戏公司采取了许多活动，吸引人气。 随着假期时间的过去，不少学生也进入了这款游戏，带来了新鲜的生气。经历了这件事的老玩家们，有的也慢慢地再次融入游戏。 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各大主城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而在近一次更新前，游戏公司甚至通过各种渠道通知玩家在相应时期登录自己的角色，否则会按照冗余角色而被删号。 ——徐静雯这三个字似乎真的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第86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6) 这个游戏在内测之际，就被称为最真实的江湖。 因为所有的玩家都永远不会离线：在玩家登陆的时候，所建立的角色会陪着玩家一起闯荡江湖，而玩家下线以后，角色则会自己四处游历，融入在这个大明之中。 当然，如果是系统删除了冗余角色以后，细心的老玩家们可以发现寻常间在酒家、茶肆里的由下线玩家充当的小厮等许多都已不见了。 …… 基本的轻功秘籍向来是开区第一二天最容易赚上一笔的收入。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站在一大堆人之中，等待组队，然后以低微的内功、吃力地踢完馆，然后凭运气开得轻功。所以很多大佬们喜欢出比以后的市价可以说是高出数十倍的价格来收购。 一时间，轻功秘籍的市场走俏得不得了。 杨大山就是卖货的一位。熬了一晚的通宵，出了七八本的轻功，运气十分不错。早间还顾不得休息，努力地睁着惺忪的双眼，强打着精神在世界频道里叫卖。 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位的私聊消息框弹出，商量着价格。 一边一一进行回复，一边忙不迭地用着鸽子传送货物，半个小时内杨大山是既兴奋、又疲惫。等到好不容易将手边的生意全部都做成，刚想缓一口气，却发现消息提示在闪烁——还有一位的信息没有处理。 点开以后，才发现对方发了一堆乱码。 他奇怪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谁料，这个时候消息框右侧的对方人物头像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洞。 而系统的小字也随之出现在屏幕中间：此玩家不存在，无法发送消息。 他突然一下就惊醒了。 原本的睡意也化作了虚无，他望向那个头像空洞的下方—— 那个还未消失的人名—— 上官韵儿。 …… 贴吧再一次地被同一话题所带动。 只是相较于老玩家的战战兢兢，新玩家们明显是八卦和好奇居多。曾经一条生命的重量，在他们身上仿若只是披上了薄薄的一层轻纱，连丝阴霾都没有。 有关上官韵儿的消息框弹出的诡异现象，在各个区的玩家眼中竟然都成为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虽然这被看成是上次系统更新留下来的bug，但更多的人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比游戏里奇遇还难得的经历。 【终于看见传说中的上官韵儿！】 【今天上官韵儿来找我了！】 各种各样类似的标题在贴吧里出现。 没有恐慌，全是兴奋与好奇。 安宁宁这个区的，也有好几个人遇见。只是比起游戏贴吧里其他区玩家的热闹，他们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为什么上次删除冗余角色时，上官韵儿这个角色还会存在。 是的，这几个人遇见的不仅仅是突然弹出来的对话框，更是看见上官韵儿的离线角色总是在他们游戏视角里一闪而过。 上官韵儿就像是不甘心一般，再次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江湖上掀起了巨浪波涛。 安宁宁正赶往苏州荷花苑旁边的小居里做今日的画师任务，一边准备等还扎在副本里的薄暮冥冥与许烟雨出来，好一起去之后的战场。 刚结束，骑上马，正要出院门，就看见薄暮冥冥心不在焉地站在不远处。 招呼还未打，突然，毫无征兆的—— 一个对话框突然弹出！ 来自上官韵儿。 就好像等了这么久，这一个时刻终于到了一样。在最初的惊讶后，安宁宁立即一脸平静地望向消息框右侧的人物头像。 秀气的眉目，披着的长发。 只是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对话框里没有乱码，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没有消息是不能发送出消息的，这不合常理。 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无常理可言。 像是当做最普通的bug一样，没有学着贴吧里的人尝试着回复消息过去，她直接面不改色地删除了对话框。 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的一样，继续走向薄暮冥冥。 【附近】锦衣：走了啊，在这里做什么？烟雨呢？ 薄暮冥冥怔在原地，好半天才迟疑着。 【附近】薄暮冥冥：锦衣……我刚刚好像看见上官韵儿了。 【附近】锦衣：……？ 【附近】锦衣：你说的是对话框？没关系的，现在那个已经是公认的bug了。 【附近】薄暮冥冥：不是！ 她有些慌张地打断。 【附近】薄暮冥冥：我刚刚……看见她从我身边走过去了。那个挑扁担的小贩……那个名字就是她！ 最近不少人的确看见过上官韵儿的角色晃眼而过。若是按着冗余角色未删除成功的前提，那么作为玩家永远不上线而角色游历的一员，在这个江湖里四处晃荡是很情理之中的事。 她刚想让薄暮冥冥不要多想，却看见她仿若置身梦境般不可置信地喃喃。 【附近】薄暮冥冥：她在笑！ 【附近】薄暮冥冥：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在笑！ 几乎是快要崩溃地强调着，她不能忘记刚刚她还在为这个离线角色的名字感到怔然的片刻，那个角色就微微将头偏向她，唇角上扬！ 她知道她了！ 她找到她了！ 莫名的恐慌席卷在心底。 明明这些时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安慰，先不说她本身在徐静雯生前就未来得及作出丝毫报复她的举动，更不说她和她之间本身就没什么联系。 然而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惊悚让她的自信理智全部都崩溃。 【附近】锦衣：薄暮，你镇定点。你仔细看看这周围根本就没有离线玩家，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方圆全部都是池塘和亭子，若是有人影，一早就能见得。消息框的弹出与删除不过也就是数十秒之内，离线玩家的行动速度有限，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然而，下一秒，她却惨招否定。 许烟雨骑着马从远处奔来，一来就带来了个消息。 “我刚刚在城西郊区那里看见上官韵儿了！她还挑着个扁担！” 安宁宁和薄暮都没有再说话。 只因为——这里的荷花苑是苏州城的城东。 徒步的上官韵儿究竟是怎样才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出现在相距甚远的地方？！ 第87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7) 凌晨两点。 安宁宁睡不着，在床上碾转反侧，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准备去论坛和贴吧逛一逛。 结果正巧这时收到一个帮会里加上的好友发的图片。 点开。 她呼吸立刻有一瞬间的停滞。 然后下一秒便感觉冷汗布满满脸，背后也完全被浸湿！ 她死死地盯着图片—— 那是一张最普通不过的图片了，不，或者说是头像。 女性建立游戏角色时三个标配头像中的一个。 这也是上官韵儿所选择的。 可是这张放大了的头像，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几乎眼睛对上的第一个瞬间，就无法忽视那细微上勾的嘴角，和那直勾勾的眼睛！ 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移开！ 艰难地将头转向一边，把手机反扣在床铺上，她急促地低喘着，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缓了有一阵，她才重新拿起手机，眼眸低垂，尽量不去看图片，而是看着图片上贴着的文字。 ——准备好了吗？ 她咬唇，手往下滑，好友的留言很快出现—— 对不起，锦衣姐，这图已经流行开了，说是转发十二个人才能保平安。我们都遇见了那个“死亡通知单”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锦衣姐，你也赶紧转发吧。 因半夜被惊吓的懊恼生气让她直接就想退出聊天，可好巧不巧的，视线又遇上了那张诡异的图片。 心里一跳，她兀自按捺住，勉强镇定地和那张图片对视。 而这时，女子嘴角诡异的弧度慢慢上扬，似乎为她的反应。 她眯了眯眼，再定神望去，图片却还是先前的模样，宛若前一秒是她的错觉。 …… “所以——什么时候，上官韵儿弹出来的对话框变成所谓的死亡通知单了？” “嗯……因为听贴吧那些人说，凡是弹出了对话框，在接下来的一天游戏角色会以各种奇怪的方法死去。”频道里，许烟雨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回答着安宁宁的问题。 “游戏角色死亡不是很正常的吗？”薄暮冥冥自那天之后，休息了几日，不仅精神恢复了，就连胆子也重新回来了，拿出了一人挑战全区绿茶的勇气气势汹汹地重新杀回了游戏，继续坚定不动摇地履行她的计划——让其他的绿茶无路可走！ 至于上官韵儿的事，她坚决断定这不过就是贴吧里渲染的恐怖氛围才影响她判断失衡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被那个柳可可杀了无数次。可我见你那天也没收到上官韵儿的对话框呀。” “那不是同一个性质好嘛——”许烟雨抗议，糙汉声满满的不服气，“你见过把角色挂机到河边，回到电脑前，角色已经沉溺死在河底了的吗？” “那可能是有谁趁他不在开红，一脚把他踢到河里去的！” “开红会有记录！”安宁宁小声补充。 对装神弄鬼的把戏已经感到厌烦的薄暮没吭声，频道里隔着网线都散发着冷气。 “哦——当然，可能系统消息刷得太快，没有看见也是正常的。”她温和地补充着。 “那你们有谁见过和npc对话时，突然角色猝死的？而且这个npc只是任务型的，周围也没有一个人。” “嗯——”她看了一眼依旧拒绝说话的某位高武力，斟酌道，“可能是他忘记补充体力，然后活生生四点血四点血给扣死的……” “几千的血被四点四点给扣完的？那人还没发现？——心是比太阳还要大吗？！” “这……人生在世，忙碌奔波，一时不察也有可能，有可能。” 许烟雨憋屈，“那你怎么解释，全区前十的高手论剑，各带着系统给的增益buff，而就在这时，高手突然防御为零，对方只是一个普通暗器，就将他杀了。当着全观众的面！” “……”这她就实在不知道了。 “可是——我也收到过上官韵儿的对话框，这两天我都在游戏，一次都没有死过呀。” 安宁宁反驳道，只是话刚一说出口，她的面色就蓦然僵住了。 她记得，无论是贴吧还是论坛，每个说收到上官韵儿对话框的，其内容都是一串乱码。结合着刚刚许烟雨所言，这串乱码仿佛是编码他们的角色在游戏世界里如何死的。 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那天她遇见的对话框，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 这不是巧合。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对方好像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她一样，所以那内容才会是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连忙追问，“你们这几天收到那个转发保平安的图片没有？” “那种小学生都不玩的把戏？”薄暮冥冥高冷地表示，“游戏群里都发遍了，不就一个稍稍p了一下的人物头像，这么简陋就想让我转发，才不！” “说到这个，的确p的简陋了一些。”许烟雨还是蛮认同的，“一点视觉冲击都没有，感觉要糊弄人也太没水准了一些。” “等等，等等——”她打断，“你们不觉得那张图片很抓人吗？我看的时候冷汗都出来了，说不清什么感觉，诡异得要命。” “锦衣，你说的什么呀。那种小儿科的图——”薄暮纳闷，直接顺手将图粘贴在公屏上，“就这种的，你还怕？” “就是这张——咦？”她停顿。 眼前的图片还是那晚所看见的模样。包括嘴角勾起来的诡异弧度，以及黑漆漆的眼睛，都让人感到不适。 可是就在眼下看到的一瞬间，她却没有那晚才出现的感受。 她清晰地感觉到不对——就好像这是两幅完全不一样的画。可是理智告诉她，眼前的这幅图片，无论是形态，还是线条都和上次所见无疑。 但她那晚绝对不是错觉！ 眼前的画如同少了灵魂一样，原先的诡谲消失变得平淡。 她面色微微凝重。 无论是消息框里的乱码，还是明明同一张图片带来的不同感受。这两件都是小事，但她忽然觉得唯有她与旁人不同，她是最特殊的。 而在这个世界，她最特殊的一件事，便只有——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88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8) 早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到房间里。 床上的被子被拱成一个蚕蛹，阳光照进来，里面的人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两声，又下意识地将被子拉得更上去了一些，将头彻底地埋了进去。 窒闷的空气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反而更加沉入了无法醒来的梦境。 “蔚珉，蔚珉……” 少女甜美依赖的声音似乎在远方响起。 “静雯……”黑暗中，少年闭着眼，无意识地轻唤着。 “严蔚珉，我最喜欢你了！”少女咯咯地轻笑着，带着满足和惬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认识你——” “静雯……” “蔚珉，你不要难过啊。你还有我呢！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静雯……静雯！” 少年猛地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神迷蒙地看着周围的房间，好半天才分清楚刚刚不过是一场梦境。 手机铃声还锲而不舍地在一旁响着，他随意抓了抓头发，起身，接起了电话。 “喂——” “嗯，是我。最近是没上线，怎么了？”他声音还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沙哑，低着头趿拉着拖鞋。 “你说什么？！”他全身还半驼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袋中一片空白，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到挂断的滴滴声响了将近有两分钟，他才缓缓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无力地跌坐在床边。 一双手颤抖着握着鼠标，打开帮主传送来的文件。 房间里燃烧的火盆、少女诡异艳丽的笑容、以及那低声的诅咒，还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重现着。 他为她最后几近癫狂的模样而骇然。 视频读条又重新回到头了，他本想立即关闭的，可是看着少女一点点出现在镜头，他却又忍不住一眨不眨地看着。 似乎想要从这身影中看出他当初所熟悉的姿态。 再一次的惊惧、茫然、心痛。 少女最后因窒息而伏倒在桌上。 他挣扎着想要关闭视频，想要离电脑远远的，想要离这个房间远远的！ 可他却无法抑制地记起了他最后见着她时的模样—— 熙熙攘攘的街道，若有若无的打量，少女苍白着面色，虚虚靠在墙边，唤住前方大步流星走路的他。 “蔚珉，你慢一点，等等我好吗？” 那日的少女娇柔而脆弱，眼神中的光亮如星子一般，期待地望着他。 里面的感情太浓烈，就像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浪涛一样，只要被卷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知道，她喜欢他，视作生命般地喜欢他—— 急促的呼吸着，外面的阳光也暖不了他脸上的冰凉，那日她的眼神到如今依旧清晰可记，可是眼下——屏幕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 有关上官韵儿的帖子全部消失了。 无论是新发的、还是单纯跟风的，只要带了相关的内容，不一会儿就全部被删除了。 有人说，这是官方在整顿——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在贴吧和论坛里闹出来的各种虚无诡异传闻，逼得不少人彻底退了游戏，好不容易才将当初的直播自杀事件带来的影响给抹平，官方自然是不能不管眼下这一桩。 “最近听说某公司的新端游也要开始公测了，也是武侠类型的。所以不少人都怀疑是那边的人在引导舆论方向，抢走客户呢。” 语音电话因为网络信号微弱变得断断续续，安宁宁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在屋子里瞎逛——试图找到一个平稳的环境，“……所以，这就是你即使加班也不忘找我唠嗑的原因？” 听出她暗里的吐槽和互怼，沐离歌撇了撇嘴，“反正又不会有人发现，毕竟我这么棒。”她咕哝了两声，但还是可以听出她下意识地把说话声音降低了。 “离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会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存在？”她倚在沙发扶手边，看着黄昏降临下的城市。 临行前系统所提示的非生物，再加上这段时日她自己的观察，一个隐约、而不可置信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形成。 “……喂！你也是曾背过毛概和马克思的人了啊！别瞎扯什么啊！”一秒听出她言内之意的沐离歌在那边立刻抗议道。 她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弄得笑了一声。 “宁宁！这可不是你不帮我练号的缘故啊！不是说好了，薄暮那个号的门派任务就靠你了，你可不能反悔啊！”沐离歌急了，一下就没控制住音量。 “嘿——你还上班呢。” “好了好了，我会帮你做任务的，你不要担心，毕竟实在不行还有许烟雨那厮呢。”她安抚道。 “可别——他那磨磨唧唧的性格……” 电流声滋滋作响，嘈杂的声音传来，掩盖住她的声音。 “喂？喂？” 她无奈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所以通讯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选择说话？ 她只得又换了一个地方，这下手机放在耳边倒是能听见她的声音了，不过更明显的却是—— “你们那边在看新闻联播吗？” “……什么新闻联播？七点还不到呢。” 播音员主持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的背景音乐，“反正你们那边新闻的声音太大了，我都快听不清你说话了。” “没有啊，我们这里有放歌的，有说话的，还真的就没有放新闻的——宁宁，你果真年纪大了，也耳背了！” “胡说！人家明明还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 “哦？是吗？那请问少女你停在十六岁有几年了？” 安宁宁懒得搭理她。新闻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她都能听清播报的是什么。 “最近夏日炎热，身体疲惫，全国各地意外事故也逐渐增多。最新的一条是在c市的金华小区，一名二十五岁的女性下班回家后，忘记关煤气窒息死亡，第二日才被发现。希望广大观众……” 她本想重复给她听，谁料听完以后，她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离歌！你上次写你家地址的时候，是不是c市的金华小区？” 第89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9) 网上查阅的消息密密麻麻，她一目十行地带过，却如何也找不到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则消息。 这一点也不妙。 她心里想着。 想了想，她又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窒息死亡”的关键词，零零总总倒是出现了好几条最近的新闻。 【太阳暴晒八小时，男子困倦在车内休息睡着后窒息死亡！】 【因工作疲惫，女子走路不稳掉进河里，抢救无效窒息死亡！】 【十七岁男孩吃饭时玩游戏误被呛住，造成机械性窒息！】 造成窒息的因素太多，全国各地的因窒息而死亡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她大概地翻了两页，目光停顿了片刻，点进了关于男孩吃饭被呛住的新闻，那里面配有医院就诊的图片，以及男孩最后事发时的图片—— 桌上还堆积着凌乱的食物，键盘就搁在一旁，电脑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前面，上面还有着某游戏模糊不清、还未关掉的界面。 她定定地看了两眼，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重新将刚刚搜索出的新闻全部调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挨个查看。 而越看，却越心惊。 因为这上面最近窒息死亡的人都是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 而在这个年龄阶段亦是最易接受端游的受众年龄阶段。 所以，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这些死去的人，都有在玩这个游戏？ 或者说，那些最近无缘无故突然退游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被谋杀，才无法登陆游戏？！ 毕竟这些人年纪轻轻，却因为意外而窒息死去的事实，太凑巧了。无论是他们的年纪，还是这个窒息死亡的原因。 她甚至还查看到有细心的编辑发现最近的异常，发表了一篇关于“天气炎热，工作劳累的情况下，该如何有效注意自身安全”的文章，说得就是近来一连串的窒息死亡事件。 想想之前在语音中听见的那则新闻。如果新闻真实存在的话——“最近夏日炎热，身体疲惫，全国各地意外事故也逐渐增多。”这样的事实怕也会在之后成为一个真正的事实。 那条新闻——是个预言！ 而且，若这一切大胆的猜测成立的话，她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名死于煤气窒息的女性，很有可能就是沐离歌本身！ 胸腔的跳动越来越快，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 时间快来不及了。 …… 初一上香的人挺多。 安宁宁随着人群上完了香，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巨大香炉的烟气缭绕，以及人潮涌动，一时竟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走去。 眼角的余光看着穿着僧袍的人影从旁边掠过，她连忙回神，客气地拦住，“打扰大师，请问平安符应在何处去请？” “贫僧算不得大师，施主不若唤贫僧一句师父便可。” 清俊的声音传来。 她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眸，这才发现对方年纪极轻，若非是着装打扮，几乎要误认为是尘世中的普通青年。 他笑了笑，“既然施主寻平安符，正巧贫僧也要去往那处，你跟着来便是。” 绕了好几处屋舍，终于到了一间人群有进出的庙宇，外面置放着关于生肖本命的牌子用来普及。 这里是请符的地方。 等待在外的香客们站在牌匾前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算着冲克岁君之类，不久，里面便出来一位僧人将她们请了进去。 “灵慧法师。”那名僧人发现了安宁宁面前的青年，单手作礼。 听闻这称呼，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底颇为惊讶。灵慧点了点头，也未多说其他，指着旁边的屋子，“我带这名香客去拿平安符。” 进了屋舍，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与紧张，他不紧不慢地斟了茶，“请用。” “谢谢。” “贫僧可否询问，施主为何想要求这平安符？” “因为……”她迟疑了一下，望向他的眼睛，“因为我不想让本应泯灭于世的存在去迫害他人的生命。” 像是早已料到她有此回答，灵慧浅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放下。 “施主聪慧，心智不同于常人。想来施主的朋友也算是有福报了。” “师父觉得……我是否能如愿以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灵慧看着她，半晌才道，“施主是个心诚的人。” 她不解。 “因为心诚，所以才会出现在贫僧面前。” “也才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他淡淡说道，眼里有着洞察一切的通透与了悟。 她不由皱眉，脑海中头绪纷杂，隔了好半晌，才认真问着，“那师父认为我出现在这个世间究竟是好是坏？” 他轻轻摇头笑了一声，“施主是想问，你身上的机缘究竟是好是坏吧？”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道。 “有些机缘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却危险重重，若人稍有不察，极易迷失自我。” “而有的机缘看似毫无头绪、然到头才会发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前因。” “施主是个心诚的人，诚于己，诚于人，诚于世间万物运行的根本。所以想来这就是机缘找上你的缘故吧。” “师傅您认为，这机缘于我有益？” “说不得有益，不过自有一番体悟罢了，这也算是你的奇缘。” “万般皆有因，万事皆有果。这其中贫僧也有许多未能参透，所以这一切贫僧也只能为你释疑这么多。” “可是——” “贫僧能够看出施主眼底流淌过的追思与遗憾。不过贫僧还需再劝诫施主一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无论过往经历过什么，未来又会是何许模样，施主都不如不忘初心，固守本心，关注于当下。有一天，你的疑惑与困扰自会随着机缘的结束而解开。” 少女沉思。 直到灵慧将两枚平安符轻轻地置放在桌前，她才恍然站起，“今日多谢师父提点，解了我萦绕许久的困惑，知道这其中终有结果，也能让我稍稍能得以心安。” 见她将平安符置一一放好，灵慧道，“其中一枚平安符是赠予你的，施主虽有机缘，可是生死之间，命数向来难以说准，希望这枚能够暂且保佑你一二。” “多谢师父。” 她再次谢过后，行了个礼，便彻底离开。 看着少女的背影，灵慧放下茶盏，望向天边，轻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原来吾辈也是局中之人。” 第90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0) 自从将平安符寄给沐离歌，已经有好几天了。 这段时间她老是加班，薄暮冥冥的号完全是她在打理着。眼见着平常间对方通话都在减少，她担心之余也更是常常嘱咐她多注意家中煤气。 “你是被许烟雨那货带的话多了吗？都快成老妈子了。”沐离歌这般嘲笑她。 听着对方完全不在意的口气，她还真觉得自己都快急成老母亲了。 最近各个区都有退游的人——没给亲朋好友打过招呼，也没再集市里挂号出售，就这么突然的一天就不玩了。 之前众人的猜测愈演愈烈。 只有安宁宁看着最近的新闻，愈加叹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事态的发生。 这日夜里，她睡得极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半夜时分，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她。 “宁宁……”那边的声音极为虚弱。 “离歌？你怎么了？！”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正值两点。 “呵。”那边似乎想笑一下，结果又轻咳了起来，咳了好半天，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刚刚差点死了。” “什么？！” “那个煤气……我每天都是关得好好的，咳咳，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叮嘱我，我睡觉前更是将煤气阀门检查两次。” “呵。但是这次居然泄露了。” “离歌，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要不要紧，叫救护车没有？”安宁宁面色微凝，发问道。 沐离歌轻轻摇了摇头，又想着对方看不见，这才说了句没事。 大概是煤气中毒把自己脑袋给弄傻了。 她心里嘲弄，看着急救室一旁医生护士的来来往往，她压低了声音。 “宁宁，我现在在医院，他们说我是因为工作疲惫所以才没有检查好阀门，还说我很幸运，屋子里煤气浓度高得要命，我在卧室里居然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喊了救护车。” “可是！我知道！” 她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绝对不是疏忽，也绝对不是幸运。煤气阀门它是自己扭开的，我根本就没有动它！而且我神志之所以清醒，是因为突然在梦中被一阵惊悚的危机感唤醒，否则，明天我绝对会死在这屋里。” “宁宁……你给我的平安符，真的很好用。”沐离歌苍白的嘴唇嚅动着，郑重地说，“谢谢。” “离歌，你这是——” “是的，宁宁，我知道你说得很含糊，因为在此之前你知道我根本不信那些，可是今天从生死关出来，我能够明确地感觉到——有东西，想要我的命。” 安宁宁叹息，无奈说道，“离歌，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听到你今天的说法，我这才知道那邪祟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你万事小心，时常把那符咒带在身边。最近最好不要一个人住……” 嘱咐的话还未说完，滋滋的电流声又响了起来。 语音通报的声音随着沐离歌说话的声音响起，几乎在同一秒，安宁宁变了面色，“离歌，你那边有人在放电视或者收音机吗？！” “没有啊——”对方纳闷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急诊室，我说话都特小声，怎么会有其他的东西——”她意识到不对，“宁宁，你怎么了？” 安宁宁没说话。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新闻广播声。 只是像是从不同的语句中剪切，又被延长——三个不同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响彻在语音电话中—— “你、该、死——” 她脸一下白了起来，而那边的电流声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得沐离歌的呼喊。 “沐小姐，你还需要休息，电话就放在一旁吧。”护士在一旁提醒的声音传来。 安宁宁强打着精神，回复道，“离歌，我没事，你好生休息最近，刚刚嘱咐你的照做便是。养好身体我们再联系。” …… 第二日的早间新闻，便播报了这起煤气窒息的事件，只是结果不再是死亡。 听着播音员微笑着提醒观众朋友们注意夏日炎热，工作疲劳下带来的影响，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则新闻和那天突然听到的新闻几乎内容相差无几，至少沐离歌这一劫算是度过了，就看之后那上官韵儿还是否再找她的麻烦。 不过比起她来说，眼下或许是她自己更要担心—— 不出所料的话，上官韵儿已经发现她了。 她将挂在颈脖上的平安符拿出来看了两眼，又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前。按照沐离歌的经历，这平安符绝对可以保佑人的安危，只是范围有多大，却是不怎么确定了。 想着新闻中的各种窒息消息，户外的也不占少数。只是稍作一会儿，她便做了决定，立刻到楼下小区里的超市购买了一大堆的生活物资，决定最近一段时日，都待在家里。 …… 仿佛要磨灭她的意志一般，提心吊胆好些时日，都丝毫没有任何的问题，倒是近几日的提防让她变得疲惫不堪。 “小锦衣，你这心不在焉是不行的哦！虽然我是个峨眉，可是奶我自己都不行，你要是这样作死，我是拦不住的哦！”许烟雨一本正经地告诫她。 “哦。”她慢吞吞地应了。 “呀！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送死嘛！怪就在一旁，你这个输出为什么不打它！”明明憨厚耿直的糙汉声，语音语调总是让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想继续听下去，是的，许烟雨有这样的魅力。 “……我再打，只是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她含糊着。 “锦衣，你和薄暮两个人换名字不考虑我受伤的心灵就算了！打门派禁地你都居然要狠心放养一个奶妈！你难道忘记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嘛！” “……”安宁宁面色微沉，“你再说话，我就真放养你。” 她简直觉得和许烟雨这个糙汉峨眉呆在一起，简直刷新她的三观——嗯，当然是游戏里的。 从来就听说怕奶妈放养的输出，还没听过怕输出放养的奶妈。 连奶妈自己都奶不过来，还要奶妈何用？！ “你们这里倒是挺热闹的。”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91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1) 蔚风是帮里的副帮主。 平时间幽默风趣、爱照拂别人，又极有原则，在帮里很得人心。 之前因家中有事，所以将近半个月没有登录游戏，修为都落下不少，好在这段时日到处跟着队伍蹭本，也算是追回不少。 “唉。”严蔚珉肩膀骤然松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和你们两个打本，总让我怀疑人生。” 凑着热闹，过了两次门派禁地。一路上吵吵闹闹，三个人的副本两个人不靠谱，再加上他如今修为落后，副本通关可以说是“差点死过去。”，或者差点没死过去。 “我们这个队伍里没有奶妈。”她很淡定作着解释。 听出这完全不掩饰的嘲讽，某悬壶济世的峨眉瞬间反应过来，怒了！ 看着两个人又要开始怼，严蔚珉忙不迭地插着话、打着招呼——要回上面的主频道，准备再跟着大队去下一个副本。 “行，我也要睡了，那就此解散。”安宁宁打着呵欠，这几日的警惕疲惫再加上游戏打本时许烟雨堪比催眠的叨叨声，让她已经困得受不住了。 “快去快去。”许烟雨打发着，又唤住了严蔚珉，“蔚风！” “嗯？怎么啦？” “最近……还好吧？” 严蔚珉愣了一下，嘴角又恢复了平常轻松的弧度，“当然，一天和你们呆两个小时，没什么不好的。” “我走了啊，明天找你们。”他很难得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尤其是感谢。佯装无事寻常的模样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许烟雨虽然身为峨眉，可内里到底还是一个立志做一条咸鱼的男生。男生之间的友谊向来来得快，就几天的功夫，许烟雨已经把严蔚珉当成了朋友。 虽然家中有事这一点是事实，可是帮会里待久了，便也能了解到无论上官韵儿生前是有多遭人摒弃，赌气寻死一事又有多荒唐，蔚风和上官韵儿之间的确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而有些事来的太突然，也太惨烈，对于一个少年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许烟雨有时心总是很细腻，便常常拉着他在语音频道里插科打诨，总是要好上许多。 至于怀疑上官韵儿已经成为了一滥杀无辜的厉鬼。 这件事安宁宁除了在沐离歌那里提到过，其余都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不知道……若是这上官韵儿还有理智，知道世间还有严蔚珉这样的少年为她的死亡而痛心遗憾，可还会那样大开杀戒？ ……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浑浑噩噩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漱，一系列动作全凭惯性，脑袋还没有彻底清醒。 等到刚出卫生间门口，安宁宁突然就立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立住，只是—— 总觉得有些奇怪啊……这一瞬间…… 脑海中闪过一丝困惑，她下意识回身望了望四周，家里的摆设一如寻常间的样子。 果真还是没有休息好。 这么疑神疑鬼的。 她拍了拍脸颊，将刚刚奇怪的感觉丢之脑后，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拉开窗帘，白晃晃的阳光投了进来，她眯着眼，迎着光，看着的是一片模糊。 她隔着窗，又往外面望，高楼大厦、人群攒动，一起就好像隔了一层雾一样。 这阳光倒是不怎么刺眼。 想了想，她还是没继续拉上窗帘。 端了一杯温水在沙发上静静坐着。不知道是否是过于疲惫的缘故，她总有一种走在云雾之上的飘忽感，对于当下的一切都有一种恍惚不真切的感觉。 就好像做梦一样。 念头一闪而过，她这时也察觉了不对劲——太静了。 临近中午时分，窗户外车鸣汽笛，人群喧闹竟然一丝都听不到，而且…… 屋内一直滴滴答答走着的钟表声这一刻好像也不明确！ 她倏地地站了起来，往饭厅那边去看。 好在下一秒，她松了一口气，挂钟还是在走，而且离近了声音也明显了许多。 郁闷地长呼一口气，为自己的神经质。 摇摇头，她就往厨房里去，准备一早吃了饭，就再到游戏里打探一下最近的风声。 连接着楼下单元门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一愣。 连忙小跑到门口的可视电话旁，结果看到的是两位中年人。 那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她有相关的记忆，只是——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也不电话说一声。”她一边按下开锁，一边急急忙忙地解开自己的围腰。 “囡囡啊，快帮忙下来拿一下行礼，太重了，我们刚刚还是托门卫送过来的呢。”母亲说道，听着屋内的动静，又不慌不忙地解释，“还不是你大姨夫突然病了，转到这里的医院。我们去看了他以后，说顺便来看看你，给你带点吃的。” “囡囡？你好了没有啊——” “妈，马上，我先把厨房里火给关了！”她扯着嗓子，从厨房又忙着跑到门口。她没想到父母会突然拜访，搞个突袭，于是把厨房里面方便面袋，快餐盒什么的给打包在一起，暗自希望等会母亲不那么敏锐，否则又得好一通指责。 家里的钥匙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单独拎出来，系了一根显眼的红绳子，作为备用。 身上的衣服没口袋，等下又要去帮忙拿东西，想来也腾不出手，她索性直接拿了备用钥匙，套在了颈脖上。 收拾好一切，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她突然就愣住了。 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脑海里闪过的念头让她正要往下压的手顿时停下。 呼吸也在这一瞬间猛地停止。 眼睛因不可置信而瞪得大大的，嘴唇也无意识微张，因为惊惧和后怕使得心跳越来越快，整个寂静的房间里，唯有听见她那咚咚咚的心跳声。 母亲的声音透过可视对讲传来，然而此刻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惊悸不安的情绪让她牙齿微微打着哆嗦，冷汗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就打湿了她全身。 因为，就在刚刚—— 她没有摸到她一直挂在胸口的平安符！ 第92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2) 远处的蝉停歇在树上，“知了——知了”地一个劲儿不停歇地叫着。 夏日的闷热仿佛为全世界笼罩一层朦胧的雾气。 少女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口，手指还虚虚地压弯了门的把手。 母亲隔着对讲机的疑问，窗外树上的蝉鸣，甚至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一瞬间都离她离得很远。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回。 门把手重新轻巧地弹回原状。 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画面，也都不见了。 整个世界像是被氤氲的热气所弥漫，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发现了——” 阴鸷而轻柔的女声传来。 “果真比想象中的还要费事呢。” “怎么？你想杀了我？”安宁宁一愣，旋即冷笑了一声，挑眉，“可惜你之所以费劲周折，营造出如此真实的梦境——不就是因为你杀不了我吗？” 平安符佩戴在她的身上，上官韵儿无法近她的身，而只有在平安符顾及不到的梦中，她才能够掌控一二。 想引诱她自己打开这扇被符咒所庇佑的房门，使得她能进来？ “生前就因为懦弱而死去，死后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她冷淡道。 周围的雾气越加浓厚，像是对方发了怒。茫茫的雾气宛若实质一般，围绕在她的颈项，越围越紧，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从嗓子眼弥漫到鼻腔的血腥，她几乎就要窒息了！ 可是——她同样知道，在这梦境中她是无法真正杀了她的。 显然上官韵儿是清楚她的心思与打算的，她仿佛在她耳畔边说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打着寒颤，嘶哑的声音就像冷冰粘腻的蛇吐着信子，“现在没有办法破除你的小把戏——可是你总会死的。” “死在我的手上。” 脖子上的紧箍稍稍松弛了一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人的画面——有在车内的、有在房间里的、有在泳池的……但无不意外最后的结局都是艰难地双手握住脖子，窒息死去。 扭曲、残忍而又血腥的画面在她的眼底浮现，仿佛那些人的冤魂都齐齐朝她扑来。 她一时明白了她的打算。 “你想再杀些人，聚集力量？” “呵呵。”她笑着，嗓子疼得厉害，“你终于不在游戏里玩你的死亡小把戏，大张旗鼓地却玩在了现实里？可是，我告诉你，无论多少人的死亡都抹灭不掉你窒息死亡的真相！” “所有的人都窒息而死……”她轻轻地，像是再说一个事实一样，轻描淡写却无法更改，“唯独你，是懦弱的。” “你懂得什么！”上官韵儿阴森森地说，“那些人只是受到了报应。” “所有不喜你的，就应该死？就应该是报应？” “游戏是我的主场。你们的命都在我的手里。”她的语气又重新充满着甜蜜，只是下一刻又重新变得阴鸷，“对于这样的我，你们不喜欢，是你们该死！” “而你——若说之前我看不透你而厌你，可是你打破了我的计划，就比他们还应该死去！” “疯子。”她轻嗤，听着她话里话外癫狂的疯话，“若是知道你是现在这幅鬼样子，我真为那个为你的死而感到痛心难过的人感到悲哀！” “痛心难过？”周遭的戾气突然微微下降了一些，不多时，她又桀桀怪笑了起来，“这世界若真有人为我痛心难过，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蔚风呢！这个和你真心相爱的人！你死前都没有想过他吗？！”她尝试着骂醒她。 可以看出像是牵扯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面前茫茫的白雾轻轻地流动，翻涌——就在她以为会变得稀薄的一瞬间——重新而来的窒息感再次让她喘不过气来！ “蔚风？”她的话语里透着古怪，重复着。 白雾紧锢的力量逐渐增大，明明知道这是在梦中，她根本就杀不了她，可她仿若还是想要把那种绝望的痛楚强压在她的身上。 “我死前怎么没有想着他？” “就是想着他的厌恶、他的遗弃、他的避之不及……所以，我才选择去死的呀。” “你说他为我的死痛心？” 她咯咯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啊……” “原本他是这样表现的？”她声音轻轻柔柔，尾音带着微微的娇憨，少了之前的阴冷，或许她生前说话也应该是这样好听。 只是这一刻，她觉得她并不是像声音里流露出的那样好说话。 她更危险了。 “你知道吗？”她说道。 “我现在暂时不想找你的麻烦了。” “你本来就无法阻拦我——你即便可以请的那符咒，可是你又要从何得知我预杀哪些人呢？” “恐惧，担忧，对自己的悔恨，对死亡的惶恐，愤怒、绝望、无可奈何。”她笑着，得意极了，“在我一手堆砌的牢笼里，他们只有苦苦挣扎，苦苦恳求。” “当然，至于你——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 话语刚落，一时间雾气全部被推开。 而她，也睁开了眼。 漆黑的卧室，饭厅里滴滴答答的挂钟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醒耳。 仰起上身，靠在床头，眼神放空了好半天，她才从梦中与上官韵儿直接打了照面后余留的惊悸中渐渐缓转过来。 摸着黑，手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瞎摸，很快找到了手机。 一看，才两点。 荧屏上的年月日显示着她才睡了不过三个小时左右，而刚刚的一切却让她觉得仿佛过了好些天。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她低头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突地。 她猛然地回过头！ 放在床头边的玩偶还端端地坐着，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知道——不一样！ 玩偶明明是背对着床头坐着的，而现在！ 它却斜着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它！ 摸着胸口还系挂着的平安符，她打着手机的光亮，缓缓递了过去。 玩偶那焦糖色的眼睛早已变成了血红，光亮从下方递去，那黑线缝纫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咧开，笑得诡异。 “你发现了——” 一瞬间，在梦境中的声音又似乎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 第93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3) 安宁宁预估错了。 她本以为若是上官韵儿还有一丝的良心未泯，只要能够骂醒她，只要能够让她知道她所做之事荒唐而又残忍，她总会收手的。 所以这也是在梦境里，她强忍着惧怕与她强硬对峙的缘故。 可是显然，她的心智已非是常人之心，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不再有任何的怜悯心肠。 想起系统所说的保命度过，她苦笑，若是真要平安，怕是得彻底除了上官韵儿这个邪祟了。 系统这个傻蛋！ 这个贪生怕死，小气成性的傻蛋！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反正那货怕得要命，隔得老远也听不见。 若不是它一点提示也没有，她何尝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昨夜那个玩偶把她给恶心坏了，或者说上官韵儿彻底把她恶心坏了。 她是有多喜欢玩偶那双甜蜜的焦糖色的眼睛啊，可爱绅士又有些小英俊，这也是她把它摆在床头上的理由。 但这该死的并不是上官韵儿竟然将它活生生地变成了阴间小鬼的缘由！ 害的她一大早就膈应得把所有的毛绒玩具全部打包成箱，扔出去了——即使它们恢复了正常。 ——毕竟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阳光穿破云层，照拂在每一个人的面上。想着还有不少人处于上官韵儿带来的阴霾之中，并且尚不自知，安宁宁心就沉了下来。 “施主是个心诚的人。” “诚于己，诚于人，诚于世间运行的根本。” 当她问灵慧法师她是否能够得偿所愿——消灭掉这邪祟时，他是这样说的。 那时她不解，却被他之后所讲给吸引，现在想来，或许办法也要从中去窥破。 诚于世间运行的根本…… 她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大概有了一个方向—— 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无力去改变上官韵儿，不如就去探寻她究竟是为何落到这般境地。 …… 找到上官韵儿的贴吧账号，可以发现她近来一年的言论都语气过于傲慢，强势。即使自身有错，她总会拉着她的亲友团给怼回去。当然，大多数都是男性。 撒娇、无辜、装可怜，这三项技能上官韵儿可以说是掌握得炉火纯青，里面的言谈对话就大咧咧地摆在帖子回复里，让本就对她有所偏见的人更是不喜。 其实，安宁宁一直挺纳闷的。 上官韵儿的风评一直不好，在游戏里闹得更是沸沸扬扬，可为什么蔚风却还是真心喜欢她？ 而那些亲友团里的人虽说后面与她有了疏远，可当初对她仍多加照拂？——难道真的因为她的心脏有恙？可那不是被人拆穿是谎言了吗？ 带着疑问，她继续翻看她以前的帖子。 这显然是一件费力气、估计连本人都不愿做的活。 因为游戏的活跃，她的回复消息已达上万余，偏偏还无法跨页查看，只能一条一条地翻阅。 三个小时后，她总算是找到她一个画风与前面完全不一样，最初发表的帖子。 嗯，没有危害性的帖子。 风景帖。 是的，关于这游戏里的风景。 安宁宁点进去，发现这里面的截图可以说是极其漂亮。 晚霞中的梅花岭。 星空下的唐门高塔。 晨曦时分的千灯峡谷。 不同时辰，不同地点，有游戏里最为出名的地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 可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画面都捕捉到了那最美的一瞬间。 可以想象的出，将这些风景留了下来的人，是抱着怎样美好而又虔诚的心，将这大明的土地一寸寸走尽，从日出等待到日暮，只为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刻。 ——至少在这里，我还能走遍这整个世界：） 帖子的结尾，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还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 那个时候，上官韵儿这四个字还不出名，以至于帖子下面零零散散的回复都是称赞风景漂亮的，而没有之后她任何一个帖子下面的乌七八糟。 那个时候，上官韵儿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在游戏里做出如此无用且又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事情的温和姑娘。 所做那么多，她似乎就仅仅只为了证实这句话。 她还能走遍这整个世界。 安宁宁不知道这一刻内心突然柔软的触动是什么，只是仿若心有感悟般找到她为数不多的关注，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疑似她小号的社交账号。 静雯1103 这个账号下完全没有其他人关注，里面的帖子比起上官韵儿这个账号的还要久远，却是零零散散的。 更像是心情日记。 …… * 7月14号，天气：阴 今天，我的世界全塌了。 * 9月1日，天气：晴 在这个世界里，我好像是个异类。 * 9月17日，天气：小雨 我躲进了家里，即使家里没有一个人。 可是至少我不会再看见那些人。 我讨厌那些人的眼神。 * 10月25日，天气：多云 即使这样，我也是最优秀的。 * 11月3日，天气：晴 今天，家里仍然没有一个人。 我才15岁，精通各类乐器，精读各类名着，会三国语言，参加许多全国性比赛都取得不菲的成绩。 我很优秀，毋庸置疑。 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没有得到一句祝福的我是不是并不被欢迎来到这个世上。 * 11月9号，天气：阵雨 空旷而巨大的屋子。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扶梯。 拉开厚重窗帘，透过玻璃，我静静地看着外面阴沉如水的夜色，雨水正冲刷着所有的建筑与植物。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呜咽着的、席卷着的风声。 树叶轻轻地摆动着。 地面上砸起了水花。 连这些冷冰冰的东西都还有风和雨的关注与垂青。 可是我却仿佛被这世间所遗弃。 在这个几乎让人窒息的牢笼里面，我连挣扎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最为可笑的是，这又是我自己逃进来的。 …… 不，我错了。 我大概一直欺瞒着自己，我说谎了。 从小受到精心培养，这样所谓优秀的成绩在我们这样的圈子并不出众。 况且，现在。 我或许已经是个残次品了。 第94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4) * 12月23日，天气：晴 钢琴老师谈恋爱了。 她在我练习的时候，出去接的电话，一向温柔得体的脸上布满甜蜜。 可是她可能不知道，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完全阖上门的房间，我甚至能听见电话另一端的话语。 她的男友在询问她在做什么。 她低声说了一句正在上门辅导。 我听着，慢慢的挪动了几步，透过门缝看见，她温柔地将耳边的发丝捋在耳后，说道“是啊，帮助残疾人嘛。” “你真善良。”她男友大声而赞赏的话语透过话筒传来。 她轻轻笑着。 而我满脸狼狈地逃回到琴凳，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练习着。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她仔细地教导，我认真地学习。 她看上去很是满意。 然而那一个下午，我都被一个念头所充斥着。 原来，我是残疾人。 好奇怪，明明应该是脚踝疼，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也会这样难受。 * 12月30日，天气：雪 好可怕，身为一个残疾人。 像是被世人所遗弃。 不敢放任去追求自己的喜爱，不敢将梦想挂到嘴边，似乎在被全世界放弃之前他们早已放弃了自己。 残疾人社区里的绝望、无助让我难以呼吸。 ——所有人互相抱着取暖，说着日复一日却毫无效果的康健，说着荡尽家产却无力改变的瑕疵，说着自己渴望着美好，但只敢在同类人中去追寻的爱情。 相片，伤残程度，以及寥寥几句的倾诉。 这哪里又是爱情？ 这不过是交易罢了。 一个自卑下令人悲伤的交易罢了。 * 2月4日，天气：晴 游戏真好，在这里我有一双健全的腿，可以走遍整个世界。 * 4月13日，天气：晴转多云 我交了许多朋友。 他们都照拂着我，会陪着我聊一个整天。 没有谁能够做到，哪怕是我的亲人。 从前的奢望到现在变成了现实，可我好像却变得有些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关注…… * 4月29日，天气：雨 他们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学校。 心脏习惯性地窒闷。 我捂着胸口，鬼使神差地，说着心脏有问题。 是啊，从世界坍塌的那一天起，我仿佛就有了最严重的心疾，让我永远处于煎熬难耐之中。 这样看来，也没有骗他们，不是吗？ 毕竟比起不良于行，要体面许多。 * 6月4日，天气：晴 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看上去比我还要迷茫。 * 6月14日，天气：晴 比起从那些人身上获得关注和怜爱，我好像格外在意他的看法。 * 6月27日，天气：雨 我所有的温柔无害，脆弱难堪，他全都看见了。 而我，似乎控制不了我这样选择。 * 7月18日，天气：晴 有很多人误会我，但却只有他愿意相信我。 他知道，我只是想要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而已。 他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怎么办，我已经不想病态地去收集那些或暧昧或友善的怜悯与体贴了。 我只想获得他的。 或许更多。 * 8月21日，天气：阴 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是我这一年多以来最快乐的。 * 9月8日，天气：多云 他看上去好孤独。 他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要离开。 我几近惶恐地祈求着。 这游戏就像是一个乌托邦，没有谁知道我的不良于行，也让我在现实不可能的情况下认识了他。 而现在，他想要离开。 似乎只能在这虚拟中生存的我，又该如何阻止。 * 9月12日，天气：晴 他留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仍处于迷茫之中，可是隐隐约约地，似乎却又有了自己的方向。 他很认真的告诉我。 他喜欢我。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这是一件如此令人心悦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的一个角落会隐隐的不安。 拨开迷雾后，我似乎仍处在迷宫之中。 * 9月28日，天气：小雨 我愈加的不安。 比起以往，我更喜欢粘着他了。 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获得更多的包容与爱意，这样才能化解我的忧愁。 他以为我是心疾的缘故，所以耐心地劝解我。 我沉默了。 …… 每日的我都处于从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煎熬中。 我挣扎着。 我想将最真实的我告诉他。 比如，我的。 残疾。 * 10月3日，天气：晴 我们约着见面了。 高兴之余，又有隐隐的担心。 不过，他是那样的好——我想，他肯定会一如既往地包容我，接纳我。 * 10月7日，天气：晴 那一天，我早早地就开始打扮了。 我一直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好不得意地如此想到。 果然，见到第一面的时候，他眼底的惊艳是如此的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 只是，接下来…… 我没有错过他看见我艰难走路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惶和迟疑。 尽管他沉默，没有对此表示任何看法。 可我讨厌他的沉默。 更讨厌自己的敏感。 * 10月11日，天气：阴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 10月21日，天气：多云 最近几天我们的联系不约而同地减少了。 他或许还是处于震惊与逃避之中。 而我，只是因为我的骄傲，放不下，在等他罢了。 我无法控制地去想，为什么当时他会沉默。 为什么普通人都会心怀同情地问一句疼不疼，累不累。 可是他却不会问我。 直到现在，也没有问我。 * 10月28日，天气：雨 他的愧疚，他的抱歉。 已经渐渐地弥漫在我们两个之间。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 却无力改变。 即使这样，我也忍不住地去面质他。 他又说了一句抱歉。 而我，心如死灰。 * 11月1日，天气：晴 最后的挣扎莫过于那场闹得难看的离别。 遇见他以后，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痛了。 可是这一次的告别，却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就像是被海浪拍到岸边的鱼。 苟延残喘着，也不过寥寥几秒钟。 下一刻，大概就要难过地死去。 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丝毫的意义。 可临到最后，我还是想看看如今在他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于是，我故意问道，如果因此我死了呢。 他慌张极了，告诉我不要做傻事，告诉我这样不值得。 说的话比这些天的加起来还要多。 瞧，他不过就是怕我真的因为他死了，他所要背负的责任与谴责罢了。 我说过，我讨厌我的敏感。 格外。 * 11月3日，天气：雨 我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由我单方面提出的。 到了最后，仍不想看到他的愧疚与挣扎。 所以，我放他走。 就留我一个人在这深渊之中。 永远孤寂。 …… 今年的生日，我依旧独自一人。 第95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5) 一行行文字被浏览，一页页的心情被阅读。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既自卑又自傲的小姑娘。 因为年少的意外，而不良于行，对于良好家境出身的她仿若像是世界都崩塌了。 无法忍受他人的打量，而躲在无人的家里。 可是即使再怎样的自欺欺人，就连温柔的老师都对外已经把她当做了一个残疾人。 残疾这两个字包含着太过的压抑与绝望，包含着太多她无法承受且又无法呼吸的沉重。 习惯性的心痛，类似于心因式抽搐，用身体上的疼痛来避免自己察觉到那样的痛苦情绪。 逃避、否认、迷茫。 这就是一个十六岁女孩的状态。 因为渴望，所以玩游戏时，几近病态地收集他人的怜悯与关注。 所有人都骂她佯装心疾，所有人都骂她不知廉耻，可从未没有人想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到她遇见一位少年。 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以为他会是她生命中的救赎，可是她的敏感却早已告诉了她真正的答案。 ——她还是独自身处绝望。 安宁宁面色复杂地关掉了电脑。 她从未想过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沉重。 而现在，她已经亡故。 变成了厉鬼。 那双弹琴的手，也由此沾满了血腥。 …… 熙熙攘攘的街道，若有若无的打量，少女苍白着面色，虚虚靠在墙边，唤住前方大步流星走路的他。 “蔚珉，你慢一点，等等我好吗？” “静雯……静雯！” 少年再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 他低垂着头，弯曲的脊背像是背负着连梦中也难以背负的责任。 等等她好吗？ 他又是怎样做的—— 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地回头看着虚弱的少女，内心煎熬僵持着…… 他不知那一刻是后悔多一点，还是抗拒多一点，可能还是会有遗憾和难过吧，但那毕竟很少。 少女的脚出了问题。 只要走路，那畸形的姿势就如何也掩盖不住。 除非慢慢的挪动。 他分不清楚，在人流来往的街道上，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更吸引人的注目。只是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约少女出来。 是的，他后悔了。 他知道，他也让那个将他视为生命中最美好存在的少女失望了。 可是这是他经历的最为难堪的事情。 比父亲当众斥责他不如他堂兄，以后家业如何托付时还要难堪。 他从未被这么多人怀着异样的眼光打量。 于是他受不了了—— 沉默地打车，沉默地扶着少女，然后沉默地扶她回家。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良久，他无神地看着厚重窗帘外透露出的一丝的光亮。 轻声喃喃，“静雯。” …… 轻扣房门的声音。 严蔚珉没说话，目光投向那里，很快传来了管家的低声通知，“少爷，您有客人来拜访。”他顿了顿，声音又放得更轻了一些，补充，“说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您见不见他们——” 他疑惑。 知道他真实住址的只有在游戏中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伙伴，他不知为何在现实找上他。 不过，若是父母都在家中，这些人肯定在他说出拒绝之前就早已就被怒气冲冲的父亲或者母亲打发走了。 而现在…… “你让他们在书房等我。”他说道。 “是，少爷。”门外放轻的脚步声走远了。 等到安宁宁和许烟雨两人见到严蔚珉时，只看见对方穿着白色的衬衫，面容英气，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和苍白的皮肤，可以明显看出对方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 “许烟雨。” “锦衣。” 他们两人开口。 严蔚珉脚步一顿，又看了他们一眼，一边让他们坐下，顺便吩咐管家送来茶水，一边疑惑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许烟雨下意识看了安宁宁一眼，而后者则是微微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向少年。 “我们是特地来找你的。” …… 良久的沉默。 窗外柔和朦胧的光线都快让严蔚珉觉得眼前这又是另外一场噩梦。 “所以——你们是说，”他艰难地开着口，“静雯她……不，上官韵儿杀了那么多人。” “而现在，她下一个目标是我？” 安宁宁严肃地点了点头，“是，虽然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但是从我刚刚给你的证据，并且我也让你与我的朋友通了话，你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上官韵儿因为自身的残缺。”她微微叹气，“所以在逃避现实中，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了游戏里，她对游戏里的一切都掌握得炉火纯青。” “游戏就是她的主场。” “所以之前那些诡谲奇怪的事情，都是她一手造出来的。” “可是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啊？！”严蔚珉难以接受地提高了声音。 “……大概是怨恨吧。怨恨着自己，怨恨着世界，也怨恨着——” “我。”严蔚珉没有一丝表情地接话道。 “对，这就是我找上你的理由。”安宁宁再次点头，同时将放在茶几上的平安符推过去了一点，“这是我去寺庙中特意为你请来的，请务必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缓缓伸过手，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手上的动作微微有些抖，茶盏打翻，水流了一桌面，许烟雨眼疾手快地连忙拿着旁边的抽纸去擦拭。 “抱歉，抱歉。” “没什么的，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安宁宁微笑。 他用手摩挲着平安符，听着她的话，将头稍稍偏向一侧，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直到许久，像是所有难以消化的情绪，翻卷着过往的一切，来势汹汹地涌了上来。 他几乎无法抑制地低吼，声音嘶哑。 “我是喜欢她的——” “可是，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她的感情太浓烈了，浓烈得就好像我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她那样期盼地、紧紧地望着，试图抓住我。” “我真的在那一刻惶恐了，害怕了，我……真的无力去承担她的爱情。” 第96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6) 那一日，面容还留有一丝稚嫩的少年说了许多。 他说，少女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在她的身上，若谁真心实意的对她好，那么她会上百倍地回报那个人。 他说，他因为家里的缘故，迷茫中进入的这个游戏。可是在这个少女身边，他却感觉到无法抑制的轻松。 他说，这个游戏里面有很多冤枉她的人，他看见那些伤害她的人为她难过，也为她对此装作不在意而更难过。 他说，当知道他在她心底无意识流露出的重视时，他是高兴的。他在家里向来难以受到被需要的渴望，而从她这里，他得到了。他很珍惜，也很感动。 他说，他知道他自己是有些卑劣的。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他一直在估计着认真的筹码。这个女孩很好，可是还没有到将她纳入到他的未来的地步。 他说，当知道她有心疾时，最开始因为未认真而无所谓。因为以他们家中的条件，未来身为他妻子的绝不会是她，所以他反倒觉得因为她，他会经历一场特殊的爱情，如此而已。 他说，然而当他后来一点又一点地不受控制地将筹码加重，自己的内心在左右摇摆，在见到她后，所有的坚定都在那一刻全然崩塌。 在那之前，他想过许多，如果她有心疾，他会带她去看最好的医生，在未来他会去照顾她，他从未想让她难过。 可是，她是残疾人。 同行带给他的异样眼光，让他抽不出心思去想在身边的她对于这一切又该是有多难过。 他知道她是无助而可怜可爱的。 他也知道了她对于他毫无安全感的缘由。 他是她孤寂苦涩的生命中唯一一根稻草，于是她紧紧地抓住他，不顾一切全然地放任自己去爱他。 可是这爱，太沉重了。 他真的没有能力去承受，也不愿去承受。 家庭中的责任让他懦弱地想要逃离，而少女浓烈的爱意也逼得他只想退后。 他在心里将自己鄙夷了成千上万次，可是他还是无法与少女再继续下去了。 …… “毕竟也才十几岁，唉。”许烟雨很是感慨，“人性永远不会完美，这是事实。” 安宁宁低声，“而现在，他身上背负的想必更重了。” “严蔚珉和徐静雯这两个人，心理都有着各自的创伤，又有着各自的渴望。两个人互相取暖，然而却因为现阶段的性格而无法走在一起，甚至发生了如此悲剧。” 她总结着，又回过头望着许烟雨，扯出一丝笑说，“不过你倒是不害怕，在我问了你严蔚珉的地址以后，你还巴着巴着一起来。现在严蔚珉请求我们住下一段时日，你也答应了。” “毕竟是好兄弟嘛。”许烟雨一脸正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照拂本是应当的。” “你先前不说，我还不知道薄暮居然还经历过这么一遭。” “是啊，所以其实你可以不必跟过来的。” 她很诚恳地强调，“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哈哈，因为是朋友，下次就让我成为你的绑定奶吧！帮里的输出都不跟我玩！”大刀峨眉一脸委屈，直接看到安宁宁黑沉下了脸。 他马上佯装正色，“这事其实说实话，我也怕，可是我相信万物皆有灵，一切都有缘由的。只要从中调解周旋，总是能度过的。你一个女生都能够来到这里救人性命，我身为一个男生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安宁宁眨了眨眼，“烟雨，你记得薄暮发誓成为全区的第一大绿茶时，你发誓说要立志成为江湖中一条正直的咸鱼吗？。” “烟雨，你真的超正直！” 看着许烟雨纳闷地点头，她扬起声，挂着笑，手动为他点了个赞。 …… 安宁宁是被一阵小提琴的声音给吵醒的。 醒来后，她下意识地抬头望着窗边，清冷的上弦月正挂在夜色之中。 小提琴的声音透过长长的走廊，严实的房门，隐隐传了进来。缓慢低沉，又带着一丝轻柔凄婉。 她猛地清醒了过来。 没穿鞋，光着脚，轻轻地踩在地毯上，她躲在门后，小心地听着动静。 很快，外面似乎有人跑过。 她微松了一口气，拉开了房门，正巧看见许烟雨也穿着睡衣茫然地站在不远处。 “出什么事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慢眨了眨眼，用手指着远处，“我听见好像有人在拉小提琴。”他顿了顿，“可是刚刚我看见蔚风也才起来，和我对视一眼后，慌里慌张就跑过去了。” 安宁宁一下就变了脸色。 这严家的下人都不住在主宅，每天晚上伺候收拾完了，就居住在不远处专门的房子，早间也一大早就进来清洁打整。 再加上严家父母外出，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严蔚珉、她还有许烟雨三个人。 那现在在琴房里的又是谁！ 她想到的，许烟雨自是也想到了，之前还睡眼惺忪顿时就瞪圆了。 “该不会……”他那可怖的猜想还未来得及说，安宁宁就已经跑远了，也连忙跟上去。 琴房紧闭的两扇门，从中间微微开了一条门缝。 暖色的橘光从中透露出来，打在少年低垂的眼睫上。 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所看见的正是如此。 “还好，还好你没贸然进去。”安宁宁有些后怕。 严蔚珉抿了抿嘴，好半天才低哑着声音说，“她以前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提琴了。” “你们说——” 他顿住了。 隔了好半天没有等到话的安宁宁望过去，才发现少年身侧的手已然捏成了拳头，深呼吸着，慢慢转过来，对着他们艰难道，“里面会不会是她？” 他的眼眸不复最初遇见时的明亮清澈。 里面包含了太多。 愧疚、怀念、不安，而最多的就是——恐惧。 曾经喜欢的姑娘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厉鬼。 安宁宁看着他，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了想，这事还得她来。 她屏住呼吸，正要直接推开门时，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怪异——“严蔚珉，你身上还有平安符吗？” 第97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7) 晚上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加上三个人都在，以至于她上官韵儿之前使过的手段她一时根本就无暇记得。 可是推门之际，胸口处并没有感到熟悉的符咒贴在皮肤上的紧贴感。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故技重施。 这又是梦！ “平安符？”严蔚珉愣了一下，“没有了。” 这大概是他们共同的梦境，她暗想着，可下一句就紧跟着而来，“我洗澡完后就将它压在枕头下面了。” 安宁宁面色立刻有些不好。 “怎么了？”许烟雨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安宁宁担心敌我悬殊，“我去推开门吧，若真的有什么大不了我拦着那东西。” “不——”她打断，眼眸沉沉地看着他。 从寺庙中回来，她便一直将平安符戴在身上，尤其是那日被上官韵儿入梦找上门以后，她更是小心到连洗澡时都用薄膜裹好戴着，可以说是贴身不离。 而现在莫名其妙没了平安符，她便也知，是因为平安符庇护的范围有限，所以她又一次地故意引诱入了梦，想要让他们自己打开庇护结界。 若真的打开了琴房的门，恐怕结果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唯一的一点，她是该如何证明眼前的两人是真真正正的他们，而非梦境中的捏造——尤其是在许烟雨没有平安符、而严蔚珉并未将平安符戴在身上的情况下。 安宁宁又将目光扫了一眼正透着橘色暖光的门口，立刻调转方向，“我们走吧。” 两个人都一时间呆住了，尤其是此刻小提琴的声音愈加刺耳。 她冷淡道，“这是梦，不要管它。” “梦？”许烟雨满腹嘀咕，严蔚珉倒是若有所思，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定了定神，跟着安宁宁一起走了。 “烟雨，你明日回家吧。” “先前没想过你会与我同行，更想着你不像是薄暮，在上官韵儿那里打过照面；也不像是蔚风，本身就是上官韵儿针对的对象，所以平安符就未替你请一个。可是现在看来，这里太过危险，你没有一点庇护，我实在放心不下。” 听到她的解释，许烟雨也急了，“可是你们在这里，我更放心不下啊，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她摇了摇头，看着对方一脸坚决，只好说，“那你起码去在灵慧法师那里请枚平安符再来吧，不然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不能答应你再继续留在这里的。” 许烟雨沉默，想了想，“好，不过我会快速快回的。”他做着承诺，又看着刚刚过去的她的卧房，“我们现在又去何处？不管那小提琴了吗？” “不管，她爱折腾就折腾吧，反正也在梦里。”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又看着跟在身后的严蔚珉，“而现在，我们就去你的卧房。” 对方眼底闪过疑惑，倒还是闷不做声地跟着，倒是许烟雨巴着巴着在一旁问，“为什么要去他卧房啊？这不是在梦里吗？那我们是不是回去继续睡觉就醒了啊？” 若是在现实里，她倒是会与他解释。 而现在…… 她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一进主卧房，她就直接大步走上前，将枕头掀开。 ——空荡荡的。 “咦？”还跟在门口的严蔚珉自然也看见了，连忙着急地走上来，胡乱翻着被子和枕头，“我的平安符呢？明明我放在这里的啊。” 她冷眼看着，心里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自上次父母突然拜访引诱开门的梦境以后，她也算是猜测到一二。 上官韵儿只能借着她本身存在的记忆去创造梦境。 因为梦境要与现实完全相近，可以说是必须存在逻辑与合理性。 也就是说，如果眼下的这场梦境是她一个人所做的，而严蔚珉与许烟雨两人只是像上次按门铃的父母一样，是个引诱她打破平安符庇护的幌子、是被上官韵儿创造出来的，那么无论她怎样去询问验证，都没有办法。 ——若是问两人已知的问题，那么上官韵儿看得到她脑海里的记忆，自会让人如是回答。 ——若是问其余的不了解的，那么又无法在做梦的当下证实回答的真实性。 所以，想来想去，她只能去看严蔚珉所说的压在枕头下的平安符还在不在——平安符庇护人的主要作用是在现实里，但它的存在会在上官韵儿创造的梦境中消失这件事，上官韵儿并不会得知——在当初，这只是她在挂着钥匙时突然警觉而生的念头，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过，她甚至根本就没有对此的外在表现，所以上官韵儿是无法提取，或者更准确的说——理解对此的记忆。 她知道她能够发现梦境，却不知发现梦境的关键究竟是为何，所以那时才会咬牙切齿称作是她的小把戏。 而这也就是刚刚许烟雨在追问时，她没有回答的缘故。 ——若是答了，这在此刻的记忆中便是有迹可循的了。 “不必找了，反正这是梦。”她没有解释过多，直接打断严蔚珉的动作，“现在睡吧，醒了就好。” 既然他和她都处于同一个梦境，那么……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无法证实的许烟雨一眼，暗想着大抵上官韵儿还没有那样大费周章，这恐怕就是针对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梦境。 这一切都谋算太过，加之刚刚她一直警惕着，甚至面对身边之人。即使在梦境中，她也无可抑制地感到疲惫。 “睡吧，都去睡吧。” 她说道。 小提琴的声音还锲而不舍地从琴房传出，她却不想管这些了。 除了威胁就是恐吓，在梦中又无法真正地杀掉任何一个人。 “醒了就记得把那平安符时时刻刻挂在身上。” 她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 旋即安宁宁摆了摆手，率先头也不回地直接重新回到走廊，打开卧房的门，径直躺回了床上。 而许烟雨也直接告别了严蔚珉，在她后面慢慢地走着。 一路跟着她，直到走到闭着的卧房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98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8) 当安宁宁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 她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摸向胸口，当触到平安符的那一瞬间，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打开房门，却发现整个屋子静的厉害，就像久未居住的模样。 厚重的窗帘还未拉开，窗户也未敞开丝毫，一晚上整个屋子里有些窒闷的气息并未散发出去。 严家的下人一个也没有来，甚至是管家。 她有些纳闷。 不过转眼间想到，这可能是严蔚珉怕他们参与进来，所以告知他们暂且不往主宅这里走动的可能后，她又很快地抛开这个念头，决定下楼去厨房接杯水。 屋子很静。 只听见拖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响声。 大概是昨个深夜里上官韵儿弄得那一出，走廊里其余两间卧房此刻还房门紧闭，听不到里面传来的任何一丝声音——大概他们两人还在睡觉。 走到楼下，嘀嗒嘀嗒的声音便越来越响。 像是水没有关好。 她本来往厨房走的方向顿时一拐，循着声，往水滴声走去。 ——声音却将她带到玻璃房。 各种各样花香甜腻的味道猛然间扑鼻而来，她微蹙着眉，绕过面前的几盆颜色艳丽、摆放杂乱的花，正想找到里面的水池，却看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滩红色。 她呆愣了一下。 她最初以为是周遭的花瓣纷纷洒洒落在地上的缘故，可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视野里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在那滩红色之中，漾起微微的圆圈…… 滴答。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无意识地随着那滴液体掉落的方向往上望去。 一具胸口插了刀，满身是血，脸上却十分僵硬地勾起诡异笑容的尸体正对着她！ 那是许烟雨！ “啊——” 她猝不及防地尖叫了一声，猛地向后退，却被花盆给挡住，摔了一跤。 那具尸体还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看着她。 仓惶中后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像是听到她的声音后连忙跑来，连忙搀扶起她。 “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她下意识有了安全感，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玻璃房内，“许，许——” 她猛地顿住，鸡皮疙瘩蓦然地布满后颈，她微不可见地咽了口水，几乎是立刻，就跳出这个人的搀扶，警惕地面对着他。 ——许烟雨。 “怎么了？锦衣？”他一双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她，像是弄不清楚她在恐慌什么。 她面无表情。 “你是谁。” 大概这问题太过奇怪，他一愣，“我，许烟雨啊。”又试探着上前，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她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 如果他是许烟雨，那么后面那具尸体又是谁？！ 之前看见尸体那一刻遗留下来的恐惧、伤心还在，嗓音微颤，带着哭音，又带着厉色。 许烟雨像是被唬住，真的听话得呆在原地。 “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 有人下着楼梯，声音是刚醒后的低哑，有着微微的小抱怨，他很快走到两人站着的玻璃房的不远处，“这又是在闹什么。” 安宁宁看见严蔚珉的一瞬间，哪怕两人间并不是非常熟悉，但与许烟雨之间几乎一触即发的紧张恐惧的诡异氛围，让她立刻跑到他的身边。 “你和烟雨之间闹矛盾了？” 严蔚珉还没掌握到状况，正揉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瞅了玻璃房那边一眼。 许烟雨正无辜地抿着嘴，摊着手。 “平时间你们又要好得不得了，现在整这么一出做什么啊。”说着就要往前走，准备到许烟雨身边去。 安宁宁连忙拉住他的衣摆。 “别去，他有问题。”她沉声说。 许烟雨笑盈盈地看着她，没说话。 倒是严蔚珉，脚步一顿，像是顺势被她拉住，微微侧了半边脸。 “你说——他有问题？”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严蔚珉语气有些奇怪，可是看着他的面容，她还是点了点头。 严蔚珉彻底转身过来。 屋里的光线本就微弱，一时间阴影瞬间笼罩着她。 她感觉有些不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自己放了严蔚珉的衣摆。 严蔚珉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仓促地抬头望着他。 “你说他有问题——”他慢慢地说，“不知道，你又会不会觉得我，也有问题？” 他嘴角勾起一丝血腥的弧度，眼睛也渐渐充红。 她看着他的皮肤几乎是立即可见地变得灰白僵硬，又余光中看见那许烟雨还在那边站着，眼神就好像是看他们两个玩闹一般温和无害。 心底犹然生出一丝惶恐。 到现在，她再怎样也知道面前的两人都不正常了！ 她转身就想逃跑，可是严蔚珉大步一迈，直接手伸了过来，掐住她的喉咙。 颈脖上愈来愈紧。 从颈上一直到脸颊，皮肤通红，她憋着气，感受到呼吸越来越薄弱。 嗓子火辣辣地疼，嘴唇也变得乌紫。 “啧。” 男人凑近过来，低语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找他的？” 语调轻轻柔柔，尾音还带点娇憨。 而这样的声音竟是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 她几乎是瞪大了眼眸，仿若第一次认识般看着他。 他看着这样孱弱的她，忍不住满意地微微眯着眼，咧着嘴笑了。 安宁宁面前有些恍惚起来，那笑容竟隐隐约约地与曾经看见的视频中的那一个女孩子相似。 “我曾经说过的——” “你——该——死——” 她双手死死扣着男人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想要掰开，却不能撼动一丝一毫。 挣扎，绝望。 死死看着男人眼睛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像是隔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坚守的意识逐渐变得薄弱透明起来，曾经的高楼大厦、校园里的青春朝气、大海上的汹涌波涛、沙漠中月色凉凉，一幕幕的都快速地从眼前晃过。 她伸出手，望向虚无，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眼神空洞的她已经无法看见面前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 “倒是个有趣的呢。” 第99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19) 黑暗中。 清凉的空气像是流水般静静地淌过鼻间，顺着气管，最终到达肺部。 像是久旱逢甘霖。 她急不可耐地大口呼吸着。 瞬间就冲洗了之前火辣辣的感觉。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严蔚珉和许烟雨两人似是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顾不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濒临死亡下的狠劲让她一骨碌起身，猛然地扑向男人，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颈脖，眼睛通红，面色带着些许的疯狂。 “你，你做什么——”男人咳嗽，想要从她的手中挣扎出来，奈何她的力气罕见的大，一时半会儿都挣不开。一旁的许烟雨看到如此连忙拉住她，一向口直的说道，“锦衣，你这莫不是失心疯了？” 安宁宁还是没听进去。 只是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九岁，还留有一丝稚气的男人。 就是这样的人，上官婉儿竟躲到这样的皮里，来夺她性命！ 手下越发用力。 严蔚珉顾不得其他，连忙招呼着人，艰难道，“把她给我弄下去——” 安宁宁感到身后有几个人，一人驾着她的一条胳膊，强硬却未伤她分毫地把她架空，放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安小姐这样子倒像是被梦给靥住了。” 和蔼的声音传来。 她下意识去看，是管家。 老人家端了一杯水，客气有礼，“安小姐，来，喝水压压惊。” 她愣愣地接过，之前的疯狂、绝望全部都消失尽殆。 杯壁上温温凉凉的触感让她呆愣愣的目光重新下意识低头，望向了这个水杯。隔了好一阵，她抬起头，微眯着眼，打量着周围。 还是在屋子里。 只是周围进进出出的下人，随着风摆动的窗帘，还有隐隐约约电视传来的声音都告诉了她，这不是刚刚那个压抑诡异的屋子。 而是一间充满了生气的地方。 可明明，这是相同的地方…… 她忍不住将目光重新放回许烟雨和严蔚珉两人。 前者还有些奇怪和担忧地看着自己，后者则是用热毛巾敷在颈项上，安宁宁还细心地看见那上面有一条小的红绳。 ——那是平安符的绳子。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用随身带的小镜子往自己颈项上看去——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手指红印。 “别看了，你掐的是我，又不是你自己。”严蔚珉有些没好气地翻了个不太体面的白眼，任谁对——满怀着担忧照顾着自己昏迷的朋友，却被突然醒来的朋友玩命儿地掐死自己——的经历都不会太高兴。 安宁宁没管他，只是小心地摩挲着平安符上有些粗糙的符纸。 她有些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 会客厅内。 安宁宁离得两人是坐的远远的。 许烟雨和严蔚珉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却仍不知道对方突然醒来怎么变得如此不安。 是的，不安。 “我让管家去吩咐厨房榨果汁了，你之前说过的喜欢的那口味。”严蔚珉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压低了声音，“怎么，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经历了生死关头，安宁宁也索性豁出去了，管得面前两人是否还是可信真实的那位，她都要试上一试，问个明白。 “……所以，你是说。”严蔚珉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我杀了你，许烟雨只在一旁看着。而且，在此之前，你还发现他的尸体？” “嗯。” “会不会是……你又入了梦境啊。”他猜测道，“要知道今早我和许烟雨醒来便看见你半天都没有出房门，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冲进去之后，你睡得很沉，叫都叫不醒，若不是还有呼吸，我们都以为你快要死了。所以才连忙把你把抱到客厅沙发上，等你醒来。” “又入梦境？” 她皱眉，这不可能啊，那时她明明摸到平安符还在身上的。 她又看了一眼严蔚珉。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是知趣地从衣领里面掏出平安符，“你看，昨晚你说睡醒了以后戴在身上，我今早一起来就戴了。” “所以，这是现实。”他语气轻松。 安宁宁还是蹙着眉，没说话。 倒是好半天没吭声的许烟雨有些纳闷，“你们昨晚后来又在一起聊天了吗？为什么我记不到。” 话一出，安宁宁和严蔚珉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都望向正疑惑着的许烟雨。 “烟雨，你忘记昨晚的梦了吗？” “什么梦？”他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一夜无梦啊。” “小提琴的声音还记得到吗？！”安宁宁直接打断问道。 “昨天……有人拉小提琴？”在两人目光紧逼下，许烟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好像否认就会引起他们反弹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眼色作答。 只是这话仍然告诉了他们真相。 两人内心俱是惊涛骇浪，后怕一阵阵涌过。 他们当时原以为若打开琴房的那扇门，便是主动将平安符的庇护界限给打开，谁知最大的危险根本就是当时的许烟雨。 许烟雨根本就不是本人。 昨晚不是三个人的共同梦境，而是安宁宁和严蔚珉两个人的！ 一瞬间，安宁宁也想明白之前又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她一个人的梦境。 无论是里面死去的尸体，还是笑盈盈旁观的许烟雨，又或者是最后要她死的严蔚珉，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官韵儿幻化的。 “可是，你不是说过——只要戴着平安符就没事吗？”严蔚珉变得紧张起来。 “是。” “身戴平安符的人只能在现实里受到庇护，所以这也是上官韵儿入梦的原因。我以前便发现，若是她造的梦，平安符会在梦中并不存在，这也是我辨别梦境和现实的关键。” “而现在，很显然。” “上官韵儿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强行去你房间翻查平安符——这一切，都落入她捏造的许烟雨眼里。梦境中的记忆足以让她知晓其中的因果。” “最后，通过这些，大概有一个对我们很不好的消息。” “平安符的力量大概被减弱了。或者说——” “上官韵儿变强了。” 第100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0) 两个人呆若木鸡地坐着，听着安宁宁的总结。 她苦笑了一声。 上官韵儿第一次入她梦境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有显露出实体，只是通过可视电话的画面和声音引诱她开门。 而如今，她却已经能够凭空捏造一个人，而不被他们发现了。 这其中能力的增长足以让人心惊。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察觉到了安宁宁判断梦境与现实的关键，这样以后—— “她已经发现梦境中平安符不存在——而为我们捏造了。” “所以，现在即使平安符好好地挂在你的脖子上，和我的脖子上，我也不能证实——” “此刻，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又该是——哪些人的梦？” 她目光沉沉地扫过两个人，他们变得更呆若木鸡起来了。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会停下来的陀螺？” 许烟雨干巴巴地提议。 只是明显此刻的情景一点也不需要幽默这种因素。 严蔚珉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揉着太阳穴，闷声道，“所以现在我们三个人都互相不能信任，对吗？” 许烟雨皱着眉，好像这才明白眼前的处境。 安宁宁正要应声，敲门声随之响起。 “进来吧。” “少爷，许先生，安小姐，这是刚榨出来后瞬冻的，凉爽可口，请好好品尝。” 管家挂着标准的笑容，将端着托盘的西瓜汁给放下。 杯壁上还带着点冰霜，抿一口，里面的寒气似乎能够将心里所有的焦灼都缓解掉。 “对了！锦衣！”一激动，严蔚珉又忘记喊她的真名了，当然有许烟雨这样一个坚持用网名存在的，三个人这样称呼也并不算得上什么。 “你看！你看这些，你再看看他们。除了管家，今天家里的下人也很多——” 管家被自家少爷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克制地保持着客气有礼的姿态，稳稳地站在原地，转身疑惑地看着严蔚珉，似乎想听得他接下来的吩咐。 安宁宁和许烟雨却是瞬时懂得了他的意思。 ——即使上官韵儿的力量变得再怎样强大，可她都无力去构建如此多、且又性格饱满的人物。 “瞬间松了一口气——”许烟雨感慨着，端起西瓜汁就是猛地一大口，嘴唇上一圈的浮沫，砸了咂嘴，“要是做梦可绝对不会有这么美好的感觉。太好喝了。” “许先生喜欢就好。” 管家笑眯眯地在一旁说道。 “好吧，好吧。”安宁宁咕哝着，也来了一口，“只是我们现在还得想个好主意，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意外。” 一时间，“此刻是现实”的喜悦瞬间过去，乌云还笼罩在头顶不散。 “唉。”严蔚珉刚端起果汁，就放下了。许烟雨抗议，“我们还不能拥有一杯果汁的闲暇吗？好歹管他的，出去看个电视都是好的。” 电视之前还点播的是电子竞技比赛，此刻正是决赛期间，观众在场外的呼声几乎隔着电视，传到会客厅，都还很是震撼。 “下一场很重要的啊！”许烟雨强调着。严蔚珉也有些动摇，刚刚在等待安宁宁醒来的时候，他们……当然一直在担忧，呃，但是还是偷偷瞟了几眼，不得不说打得真漂亮！ “少爷若是要去客厅，我会将西瓜汁重新端过去的。” 管家温和地补充。 滋滋的电流声在这时突然响起。 安宁宁一愣。 “……这里来自时事新闻，有群众打来热线，说是在葛莉莫公园后面关于严氏企业的府邸突然凭空消失，本地记者听闻后发现连忙赶去，发现严氏府邸居然真的已消失不见！……” 她皱眉，一时间怀疑自己听岔了，但耳边重新传来与刚刚风格完全不符的比赛声音再次传来—— 这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她猛地回头，望向严蔚珉和许烟雨，两个人已经转眼间讨论到这场比赛会是谁赢的地步了。 刚刚的声音他们似乎并没有听见…… 她面色一变，却意外对上管家有些探究和疑惑的目光。 就好像——刚刚的新闻——他也听见了似的。 而且他也知道她听见了一样。 可是，这完全不可能！ 她心里有些奇怪，却看见注意到她目光的管家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又带着点劝解的声音响起。 “安小姐，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意外，但是我们府中的安保工作是做得很不错的。作为少爷的朋友，希望你能够轻松起来。”让少爷也不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人家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她已经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看来刚刚管家的探究是因为她自言自语的那一句话。 到底是别家的少爷和管家啊。 她收起了自己已经快变得一惊一乍的警惕，微笑着，“抱歉，我只是有些没有睡好。你们这里很好，我当然不会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 安宁宁到底还是将那日自己听到疑似新闻的语音放在了心里。 能够登上本地新闻的必然情况属实。 可是房子凭空消失，就算她想遍了所有的可能，她都无法不将其与灵异之间扯上联系。 这或许是上官韵儿在未来对付他们的手段。 ——这里，会变成一栋鬼宅？ 安宁宁啃着苹果，从厨房里慢蹭蹭地出来，琢磨道。 “咦，管家先生，你还没有离开休息吗？” 管家戴着一副老花镜，在落地灯的照射下，正微眯着眼看着报纸。听到她的询问，将报纸放在膝盖上，笑容和蔼地说，“这几日我看少爷睡的挺晚，就想着少爷可能会用宵夜。其余下人早早回住处了，所以我想着我留下来也能够照顾一二。” “你真细心。”她由衷地赞赏道。 “安小姐谬赞了，不过是我从小看少爷长大，还当他是当年的小孩子，一刻都放心不得啊。” 他眼角皱起了褶子，带着温柔。他注意到安宁宁手中的苹果，连忙起身，“安小姐是饿了？要不我为您也准备点宵夜吧。” “不，不用麻烦了。这个就已经够了。” “哦，好的。”他点了点头，笑着轻拍放在矮柜上的正在小声播放着的收音机，“我现在把等下的晚间新闻听完后，就会离开了。” “在此之间，若是有需求一定要告诉我。” 而就在这时，意外的，熟悉的电流声从收音机里传来。 “林天胡会死。”一个冷漠的电子声音说道。 第101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1) 走廊上的壁灯昏黄而不明亮。 安宁宁倚在柱子旁，隔着栏杆，安静地看着楼下—— 老人家正一脸满足地关掉了收音机，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动作轻柔却又麻利地将周围给打整好，然后将报纸夹在胳膊下，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大门。 她没有离开，又看了许久，这才转身。 很奇怪。 今天一天这房子里的氛围都有些奇怪。 她说不清楚缘由，但是她也能肯定这并不是梦境。除了严蔚珉所说的那个浅显的道理以外，便是因为在梦境，是不会从不同渠道传来语音预警的。 而说到这个语音，就更奇怪了。 在沐离歌之后，她又有两三次分别从电话和游戏语音频道里听到过突如其来的新闻。 可以说，语音里除了有一次救下沐离歌后被上官韵儿发现干涉威胁，一直以来都是新闻播报的形式，从不会直接说谁谁谁要死。 该新闻总具有一定的预见性，若是无法改变事实，这则新闻也会真的播放出来。 就好比后来那几则她听见窒息死亡的案例。 可今天这两则实在有些弄不清楚头脑。 林天胡会死。 林天胡又是谁？ 上官韵儿的目标难道是他？ 可这严氏府邸突然消失又怎么回事？ 难道真变成一座鬼宅？ 那岂不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包括下人？ 她突然眼前一亮，连忙跑到严蔚珉的房间，顾不得敲门，直接推开说，“你这里有你家下人的人员名单吗？” …… 细细地查找了两三遍，都没有找到林天胡的名字。 “会不会还是游戏里面的玩家啊？” 许烟雨听说她怀疑林天胡要被上官韵儿所害以后，很是积极地配合着。 “等等啊，我去找一下。” 安宁宁点头，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严蔚珉却突然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林天胡会死。” “这个……”她迟疑，电脑后面的许烟雨却连忙捂着耳朵，威胁到，“我不听！我不听！呀！锦衣你别说！说了这件事就会沦为记忆的！到时候万一上官韵儿借此造假来干扰我们怎么办！” 她笑了笑。 到现在，她其实已经怀疑这语音新闻是系统在这个世界里的为她设定的一个作用不大不小的预警功能了。 只是系统的事情不好说，她便解释到，“没什么的，不过是在法师那里求得的手段。”她也没有把具体的方法讲出来。 “那……那我们会死吗？” 严蔚珉死死地捏紧了拳头，紧抿着唇，目光垂下，没看她，“不，不对，她的目标里绝对会有我，这两天她捣了这么久的鬼，就是想——杀了我。” 他极力平静说道，试图克服着自己的恐惧。 差点被掐死的感觉再次回忆了起来，她声音也不由迟缓起来，“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一定会有办法逃脱的。” “有了！” 许烟雨找到了，端着笔记本到他们的面前，用手指着，“你们看——” “林天胡，大一新生，在f大的论坛里发过交友贴，也在贴吧里有过回复。” “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在上官韵儿被人热议时，他跟着风潮也痛骂了几句。” “那我们找得到他吗？不管怎么样，还是得通知警告他一声啊。”安宁宁蹙眉。 之前在新闻语音里听到的都是某个地方突然因为意外的原因窒息死亡，姓名地址什么都没有提及，她自是有心无力，而现在如果真的有确切的目标她又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许烟雨摇了摇头，“他刚毕业，看着最后帖子的动态似乎出国旅游去了。我只能在他的社交软件上都私信提醒了一下，希望他能够看见。” 三人又沉默了下来。 “你们说，如果她的目标真的是林天胡，会不会我们这里，她已经放过了？”严蔚珉的语气带着一丝希冀。 许烟雨也忍不住看向安宁宁。 “……应该不会。” 她打破着他们的希望。毕竟严氏府邸凭空消失一事，她不信其中和上官韵儿没有一点关系。 接下来两日，都平淡无奇地度过了。 他们一次都没有再经历过诡异的梦境，所有人都不由有些放松。 但是安宁宁还记得到正事。 “小茗。”她倚在门口，看着正为她换新的床铺的姑娘，语气熟稔地打着招呼。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是这姑娘为她整理的房间，一路上给她讲了许多，倒是个挺自来熟的。 “安小姐有什么事吗？”她背对着她，手里忙个不停。 “来，我来帮你。”她绕到床那边，将这边的床单压好，一边问道，“你上次说想试一下我推荐你的那个游戏。怎么样？最近有玩没有？” 小茗很忙，看着她这里有丝皱褶，连忙又蹬蹬瞪跑了过来，“安小姐，我来就行，你休息就好。” 安宁宁内心有小情绪了。 上次还说要让她带她游历江湖的，结果怎么一眨眼就不感兴趣了。这还让她怎么熟悉地套话啊。 没办法，她还是只好问。 “小茗，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晚上有做过奇怪的梦吗？”她怕对方感到奇怪，又添了一句，“毕竟我看你们每天挺累的，怕休息不好。” 她想过的，如果整个宅子要变成鬼宅，按照一般的套路，包括下人以内所有人都会死的。 她想从最不会被人留意的下人开始问起。 小茗原地站定了一下，笑了笑，“我身体挺好，多谢安小姐关心，我先出去了。” 说完，就直接走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傻站。 不过两三天，之前还是：“听说安小姐玩的游戏和少爷是同一款！可以推荐给我吗？”“哇！听上去好厉害！”“我平常间没有多少时间，还有几个兼职，不过真的很想玩啊！”“是时间点卡收费模式吗？” 现在变成了：“安小姐，你要喝水吗？”“安小姐，我要打扫卫生了，若是你有什么嘱咐，请告诉我。”“安小姐……” ——这明显画风不符呀！ 第102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2) “你们家的下人也太训练有素了一些吧。” 安宁宁一脸挫败，语气带着些些的抱怨，“我想从他们那里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结果那些人根本就不说除他们工作以外的任何话题。” 严蔚珉正窝在电脑后面，追着最新一场的电子竞技，听闻探出头，“你是没有找对人吧。”他想了想，“有几个年轻的话倒是挺多，最喜欢逮着人说了，平常间实在找不到人还会和我八卦呢。” “……”她能说所有的人都试探完了，完全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嘛。 “蔚风，你在开玩笑？”许烟雨瞪大眼睛，“我和你家下人说话，无论说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三句——” “许先生，有什么要吩咐。” “许先生，我得先工作。” “许先生，……”许烟雨声貌俱佳、像模像样地模仿着，又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完全就像是游戏里的npc，应对方式不超过五种，生硬死板得很，太没趣了。” 突然一个模糊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可惜太快，她没来得及抓住。 她看向许烟雨，那货还在挑三拣四着，“一点也不灵活。” 引得严蔚珉又是一个白眼，“你还看不看了？” “看！怎么不看！加时赛呢！”许烟雨理直气壮地说道，又附带一个讨好的笑容，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用屁股把严蔚珉给挤到一边去了。 “真胖。”严蔚珉面无表情地说。 “那是壮，是结实好嘛！” 安宁宁：…… 也是心大。 滋滋电流声响起，她已经能够极快地压制住自己的惊讶。仍低头佯装玩着手机，一边听着新闻—— “……本地严氏的继承人被送往中心医院抢救，据相关医护人员说，患者各项指标均为正常，可是一直昏迷不醒。正在国外的严氏夫妇已听到消息立刻赶往回来……” 昏迷？ 她按着手机键盘的手顿了顿。 掩着的房门轻轻推开。 “少爷，这是厨房为您和客人做的小甜饼，我就放在这里了。” 管家进门第一个看到正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她，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又目光巡视了一番，终于找到几乎埋在电脑后面的严蔚珉。 “好的，谢谢，你就放在那里吧。”他连脑袋都没有伸出来，直接伸了个手指向安宁宁面前的茶几。 “少爷客气。”他放下小甜饼，又对着安宁宁说，“安小姐可以多尝一些，这个味道女孩子应该蛮喜欢的。” “谢谢，我会的。” 管家正要说什么，手机震动的声响从一侧的衣服口袋里传来。 他拿出来，看到来电提示，面色有些为难，正要按下挂断键，将这些不动声色看入眼中的安宁宁笑道，“管家先生，或许有什么急事，你接便是。” 管家抓紧手机，“按理而言，工作期间不可以接电话，怕打扰主人家。” “你放心吧，他们两个现在完全沉溺在比赛里，不会被打扰的。” “我保证。” 她笑道。 “多谢安小姐了。”似乎是家里的急事，管家刚绕出门外就立刻接听了，她隔着半开的门都能听见隐约的对话。 “下一个，王宇覃。” 冷冰冰的电子声音骤然响起。 她一愣。 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则警报。 或者是，疑似警报。 …… 深夜里的凉风有些刺骨。 安宁宁拉了一下衣领，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一丝光亮的独立小楼，缩了缩脖子，快步往那边走去。 这里的人似乎都已经睡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通体全黑的楼道，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敲着旁边半开的大门。 铁质的材料，轻轻一敲，就好似锤鼓一样砰砰作响，整栋小楼都听得见。 不久，其中一户灯光亮了。 紧接着，第二户，第三户…… 一个女子毫无表情地从楼梯下来，门厅上白炽灯照下来，投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颜色，看上去就好像重症的病人模样。 “安小姐。”她转了转有些无神的眼珠，看到了她，“这么晚，请问是有什么事要嘱咐吗？” “嗯，有点急事，要找管家先生一下。” 她虽然这样说着，语气却是有余足般的闲适轻松。 女子在原地站定，似乎在打量着她，又似乎并没有。隔了一阵，她沉默着侧身让开，请她进入。 管家年纪大了，考虑到腿脚问题，便专门住在二楼。 她抬起头，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鞋跟踩在地板上，清脆作响，可是即使整栋楼都亮起了灯光，却没看到除刚刚那名女子以外的其他人出来查看。 安宁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管家的房间已经房门半开了，橘色的灯光从里面投出来，就好似童年时期长辈们为孩童夜里留下的那盏小夜灯，看上去温暖而又毫无防备。 她直接进去了。 管家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似乎刚刚起来，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有些老旧的桌面上，桌上还摊开一份报纸，一旁放着老花镜。 “安小姐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少爷有什么事？” 他语气担忧而又焦急。 “严蔚珉他们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我突然有点事，想要咨询请教一下管家先生罢了。”她说道。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听闻少爷没什么事的管家看上去放松了许多，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又微哑着嗓音道，“安小姐其实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打内部电话的，主宅和这里是连通的，听闻消息我自会赶过来，也免得安小姐这么晚了专门跑一趟。”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我怎么好专程让你过来呢？而且，咨询的这件事，我想还是当面询问比较好，电话里可能，听不清。” 她似是无意地说道。 管家倒是没注意，仍笑盈盈地说，“那请问是有什么事，安小姐想要请教的呢？” 安宁宁随意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报纸，又看向他，“我就想问一下管家先生，你说——身为鬼，还有必要看新闻吗？” 第103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3)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半晌，管家笑了，又是那副熟悉和蔼的模样，“安小姐所说的，我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安宁宁低头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好整以暇地望向他，“难道说，管家先生……哦不，上官韵儿你还没有玩够？” 一时间空气似乎下降了几度，原本因为昏黄的橘灯而带给人如家的温暖，现在却更显得气氛有些诡谲。 窗户外风声轻轻呜咽着，打着旋儿，吹着外面的那棵梧桐树，引得树叶簌簌作响。 管家的眼神突然空洞起来。 无神的眼珠转了转，像个破旧的娃娃，定定地望了过来。 “你倒是个胆大的，居然敢找到这里来。”淡淡的语气，却已经是女声了。 “我也不想来到这儿，可都是上官韵儿你不肯啊。”她故作叹息。 管家的面容上扯了一抹怪异的笑。她这才发现，从刚刚上官韵儿出声开始，面前的人的面容无法抑制地变得僵硬灰败，就和刚刚的那名女子一样，好像命不久矣的模样。 “你是怎么猜到的？”或许是想着随便都可以弄死她，上官韵儿没跟她绕弯子，直接问。 “呵，都这么明显还猜不到？” 眼见着对方要发怒，安宁宁还在挑衅，“你游戏玩得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严氏的下人在你的控制下，一个个都像是数据造就的npc一样？没有半点的生命力？” “恐怕你是有心无力吧。”她凉凉道，“脱离了梦境，渗透进了现实，可是还是因为力量不够，所以只能保证他们进行最基础的应答，除了你主要操控的管家。” “而为什么要选管家——” “呵，是离严蔚珉更近一些吧。” “可是又有什么用？你已经死了，离得再近，你都无法和他在一起了。” “谁说我想和他在一起？”她被她说得怒火中烧，强压下来嘶哑着声音道，“你就不会觉得我会杀了他吗？” “杀了他？” 安宁宁哼笑了一声，“若说以前我会这样觉得，可是现在一点也不担心。”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你做的第二件蠢事。” “从我第一次打破了你的计划，救下沐离歌的命后，你就通过语音来威胁我。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突然能够听见语音提醒其实是恐慌的，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对我是有害还是有利。所以那时我自然就不会意识到一个发生了的事实——你已经知道我能够听见一些……关于你的语音消息了，甚至，你可以通过同样的渠道去控制。” “可是你太心急了。” “你只知道我能够听见，你却不知道我听见了什么。” “你从以前的经历去猜想，便知道我听见的肯定是有关于你下一个的目标或者杀人的对象。” “于是，在严府的这几日，电视里突然发出来的新闻，还有电脑里的，你都能够察觉到，你也知道我听见了。你怕我打破你的计划，于是连忙伪装。” “林天胡会死。” “下一个，王宇覃。” 她将这两则消息念出来，嗤笑着看着上官韵儿，“你以为我听见的语音真的会有这么直白吗？” “我告诉你，这就是你暴露出来的最大的漏洞。” 对方沉默了许久，轻轻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被发现了真是可惜呢，可是如果你们全都死了，是不是会更可惜？” 严氏府邸如果凭空消失，是因为变成鬼宅的原因。 那么所有的下人们如果不死，便也是因为被鬼夺去了心神。 而严蔚珉的突然昏迷，定然不是因为亡故。 却是因为—— “你不会。” “什么？” “你不会杀死我们，更不会杀死严蔚珉。” “为什么？你也看见了我如今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上官韵儿轻言细语地说着。 “你不会杀死我们的原因是因为你不能——你力量再怎样强大，甚至已经渗透了现实，可你还无法抵消平安符的力量，你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梦境。” “而你不会杀死严蔚珉的原因是——” “你想附身于他！” 她说得斩钉截铁，而上官韵儿之前还不急不慢的态度一下变得厉色起来，“你是怎么知道？”她语气阴冷之极，“哦，对了，这定然又是你那语音的把戏。” “难怪，难怪你今夜匆匆找上门了，原来是仗着这个的缘故。” “可是你不知道，我若使出我全部的力量对付你，你也死在我手里的。”那目光泠泠，像是淬了寒毒，“平安符也不管用。” 安宁宁坦然，“是，我会死。可是你的心愿也完成不了——到时你绝对没有力量再去附身严蔚珉了。” “而且，我已经给严蔚珉留了字条——若是我有什么意外，他会立刻暂避在寺庙中。” “我想，就算是全盛期的力量也不足以让你能够在高僧入驻的寺庙里进出自如吧。” 半开的窗户咿呀一声被风吹开了。 昏黄的灯也灭了。 只有外面朦胧的月色透露出一丝的光亮，窗帘如同鬼魅一般张牙舞爪着。 上官韵儿慢慢转动着脑袋，眼睛漆黑而诡谲，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想要什么？” “让我放过你吗？”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宁宁缓缓摇头，先前与她争锋相对的疾言厉色也少了很多，语气平和：“我只想让你住手。” 没等对方说话，她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想附身的原因，但是看你最近操控管家时的模样，我知道，你还喜欢着他。” 想着曾经所看见的日记，她不由叹了口气。 “每个人的生活向来不是一帆风顺的，没有谁能说她的日子必须顺顺利利才算是正常，生命中总有不断的麻烦和痛苦会出现，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些磨难中磨砺出自己的心，然后好好地活出自己。” “你的痛苦更多的是源于你自身。” “那些人只是说了一两句，他们不过就是世间的过客，你却因此了却了生命，你的手上也因此沾满了鲜血——你成为了每个人的梦靥。” “可你希望这也是严蔚珉——你曾经最喜欢的人的梦靥吗？” “徐静雯，你告诉我。” 第104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4) 这是一个梦。 严蔚珉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看着不远处的码头与波浪，看着身侧精致的门匾，上面正刻着荷花苑三个字，旁边留着一个小侧门，他知道若是从里面进去，而经过一条横亘在湖面上的游廊，最后到达画师处。 这里是游戏。 他用鼠标操纵人物来这里了千百次，却从未做过仿佛自身也在其中的梦。 这倒是也不错。 他感受到江面上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的水汽，嘴里含着笑。 这样舒适惬意的感觉就好像他第一天从父亲的责备中挣脱出来，逃避于这个游戏一样——他好似不用再去想什么现实，只用在这里过的愉快便可。 他眼眸里带着一丝怀念。 码头工人挑着扁担从一旁慢慢走了过来，看身影是个姑娘。 这游戏便是这样，只要离了线，沦落到小厮，才不管工作适不适合，不分男女，都有安排。 他记得就是在这里，看着一个姑娘挑着扁担，明明知道对方已经下线，这也只是个数据。可他摸着下巴总觉得哪怕是离线，一个姑娘家都不该做这么重的活。 于是，他做了什么？ 他拿出了迷药，很果断的吹晕了对方，然后麻袋一捆，骑上马，就往城里青楼里去。 嗯，他觉得脸捏得漂亮的姑娘即使被贩卖人票，也应该往好看的人多的地方去。 只是后来他到底没卖成。 因为这姑娘的小号早就上线了，正跑着任务呢，就看见他从码头那里把她给捆了，准备卖往青楼。 这还得了？ 先不说两人后来在大街上吵了一架，就说后来严蔚珉有好几次都听见他朋友笑说，发现他被卖到青楼里弹琴，还截了图。 得，他知道了，准是那姑娘做的。 他又想了想。 这么精确地知道他下线时间，然后绑票的，怕不是加了他仇人吧？ 他哭笑不得。 这游戏还没玩出个什么，就被一个姑娘给惦记了。 当然，他不会说，后来，他是有多心悦于这个姑娘满腔的柔情与惦挂全部都寄予他。 惆怅、叹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随着记忆涌来，他紧抿着唇，转身想要从这里离开，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去撞入了他的眼里。 “静雯……” 少女白皙的面庞，浅淡的微笑，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在远处歪着头看着他，就像从前那样。 他无法抑制地轻声唤出名字。 “蔚珉，好久不见。”她走近。 他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看着她轻快的步伐，“你的脚……”他迟疑着，走近了才发现少女的面容透露着微微的粉嫩，不再像以往总是苍白极了。 “这里可是游戏，这也是你的梦，想来，你也是希望我的脚是完好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啊。” 她语气里带着七分的欢喜，和三分的娇憨。 就像曾经数个日子一样。 “是，是……”他低声说道。他总觉得有什么似乎给忘记了，可是看着少女的面容，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有些伤痕其实早已存在，只是在这一刻，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淡忘。 因为，太疼了。 当触及那些伤口的时候，是刺入心脏最深处的疼。 像是留恋，又像是怀念，两个人相伴而行，走遍了在这大明里曾经他们的记忆，走到了太阳尽头。 桃树林里的桃花纷飞，三月里的红色渐染整个视野。 花瓣随风飞舞，柔和着少年含笑的面容，少女眼里满是复杂，却仍轻轻地牵着他的手，轻轻地带到空地上。 “记得吗？”她眼睛黝黑而明亮，期待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记得。”他也笑了起来，大手摸着她的脑袋，“在这里，我说过，我喜欢你。”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倏地笑了，拉着他的手蹭了蹭脸颊，“那个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游戏里再多的亲昵与压抑的情感都无法表现，而到了现实……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风还不知疲倦地吹散着花瓣，笼罩着这一片地，仿佛像是魔法一样。 而魔法终究也有停下来的一刻。 少女看着他的眼，眼里闪过一丝伤痛，终于果决地一拂手——像是把那层迷迷蒙蒙遮掩在脑海里的轻纱拂去。 少年眼眸里有短暂的迷茫，而后定了定神，再次看见她。 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是这样的美好无害，面前的少女也看上去是那样的温和柔弱。可是少年就像是看见厉鬼了一般，瞬间后退了一步。 少女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被松开的手，意味不明地轻笑。 还有必要吗？或许根本就不必大动干戈，这样的态度早就足以表明了…… 只是到了这一步，她不问她的心愿根本不会了结。 “蔚珉。”她柔柔说道。 少年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你的梦。”怕再看见对方表露出的一些她不想看见的神色，她继续，“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罢了。” “问了，我就会离去。” “什么？” “当初我和你分开时，我故意说若是因为我死了呢，你说让我不要做傻事。” “告诉我，严蔚珉，当初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你怕你要承担的责任和背负的愧疚，还是真的为我而惋惜痛心。” 少年沉默。 她闭着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问：“那么，如今，你怕我杀了你吗？” 梦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操控着，在梦境中的人的思绪记忆像是看不见的数据一样涌入她的脑海。 少年逃避家中责任的懦弱与胆怯，少年与她之间的欣喜与欢悦，少年对她浓烈的喜欢的不适与惶恐，少年的疲惫，少年看见她不良于行的慌张与不安。 一幕幕闪过，终于，她找到了—— 夜幕下，少年拳头紧捏，极力平静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那，我会死吗？” ……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明了。 她都下地狱了，化作厉鬼了，可是这样的她究竟还在期望着什么呢？ 第105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5) 上官韵儿，从死到变成厉鬼，一直都有两个问题遗留在心里。 一个是，她第一次提及死的时候，严蔚珉到底是感到沉重和愧疚而劝解她，还是真心因为喜欢她而选择去挽留。 另一个是，她死后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怕她，可是他呢，他也会害怕她杀了他吗？ 她不知道她在执拗什么，可是这两个问题总是萦绕在她的心底，如何也忽略不去。 哪怕她现在化为厉鬼，让所有不待见她的人受尽无穷的挣扎。 可是，她的心底总还有那样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住着的是曾经那个自卑敏感却又自傲的徐静雯。 她对那个少年还是有着一份懦弱的依恋，在那个少年面前，她还想像是最初的模样。 她不想他觉得她可怕。 她不能现实去问他，因为她能力不够，她无法辨别他是否说了假话。只要附身，然后去回忆这件事，情绪和记忆不能够隐瞒她，她自然会知道答案。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敢与他相见。 大概成了一只鬼，在爱情和自尊面前，她还是那个胆怯而懦弱的徐静雯。 直到最后，安宁宁与她对质，提出在梦境里与他相见。 因为在梦境里她可以提取梦里所有人的记忆，只要她问出关键性的问题，她就能看见答案。 而现在，她看见答案了。 “你，一直都觉得，我会杀了你？” 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柔弱，阴冷而又嘶哑，却是似乎暗藏着难过。 严蔚珉却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了。 “静雯……” “我知道的，我知道事实是这样。”她低笑着，为此刻的自己，为此刻的场景，说不清的荒唐和苦涩。 “只是，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手里沾染了多少的鲜血，抹杀了多少的性命。你该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杀了你。” “曾经你看见我后的迟疑与惶恐，也是我让你先走的！”她爆发道，声音又缓缓低落下来，“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死，便是松开了你。” “何况，现在呢。” “静雯……” 严蔚珉看着这个身形孱弱的少女，看着她那单薄的衣服，就是这样柔弱的她，却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嗓子干疼的要命，想哭，又有些难过，可是他又无法欺骗自己从心底升起的恐惧。 他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发干的唇，只能无用却忍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 “静雯。” 她打断着他的话。 “其实当初我和你见面以后，我心里隐隐知道的，我不能奢求你会选择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可是我只是想听到一句，你的关怀。” “哪怕你问我一句还会疼吗？” “我真的就知足了。” 可是那时他又是怎样做的呢？ 沉默。沉默。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她又怎么看不出他的逃避？ 她想哭。 可是生死两隔，她连哭的权利也没有了。 “静雯，我一点也不好。” 他红着眼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一字一句却郑重地说道。 “在家中，堂兄弟比我优秀，我即使努力了，和他们之间好像也差距得很远。没有一个看好我，包括我的父母。” “所以，我逃避了，来到这个游戏里，麻木着我自己。” “你对我的依恋和喜爱，像是我这十几年都从未有过的珍宝，我是那样地喜欢和你相处——然后再慢慢地喜欢上了你。” “后来我说是你喜欢的太浓烈太压迫，让我喘不过气，何尝又不是我想逃避。” “因为在说了我喜欢你之后，我应该考虑到的，考虑到我该担负的责任，而不是在我感觉到有压力的时候，又想抽身而去。” “我真的懦弱得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蹲下来，抱着头，遮住了面容，带着隐约的哭音。 “我一想到你是如何鼓起所有的勇气来赴我的约，而我……而我却为此感到丢了脸面。”他颤着声音，“我真的觉得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远处的少女，眼眸半弯，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变得虚无的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够了，真的足够了。” “我真的足够了，蔚珉。” 她轻声说。 “在我短暂的生命中，在我觉得绝望而一片漆黑的日子里，是你的出现点亮了我的生命，让我知道真心被一个人关爱是怎样的体验，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又是怎样的体验。” “我停止了那些荒唐的行为。” “我不再病态地、无原则无尊严地去收集那些人的怜悯与关注。” “我不再放纵自己我行我素，不再在对所有批评我骂我的言论不在意了。” “因为你，我好像也从麻木中找到了自己。” “也因为你，我那变得空洞的心也才突然感受到来自所有人的伤害。” 她嘴角泛着微笑，像是想到了温馨的过往，面容柔和而温婉。 “静雯，是我的疏忽。当初那些人还像以往一样指责你的时候，我就该站出来的！我该去说清的！而不是让这些风言风语四处蔓延。” 他抬头，眼里含着泪。 “我能说，这个姑娘之所以故态复萌，是因为我丢了她，我让她难过，我让她品尝到拒绝与嫌弃，所以她才会重新最初的模样，来保护着自己。” 少女浅浅笑着，没有认可，也没有否认。 “严蔚珉。” 她像是第一次知晓他名字时，喊得温柔而娇憨。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从生到死，到现在还在纠缠，可是我从来都不后悔。” “从来也不会后悔我认识了你，喜欢了你。” 她变得透明的手，想要抚摸他泪痕未干的侧脸，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弯，捏成了拳头，收回了。 “我很高兴——我的生命中，有你的出现。” 她笑着，宛若恋爱时的模样。 “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你要好好的。” “我走了。” 第106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6) “所以，蔚珉就再也不记得徐静雯了吗？”许烟雨低声问道。 “是。她抹去了他的记忆，大概……她不想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是残忍的吧。” 许烟雨叹了一口气，转移着话题，“这下好了，连严蔚珉自己都记不到我们是为什么来的了，还当是自己无聊邀请我们来的呢。” “那还不好，起码可以没有负担地轻松一下了。” “这倒是。”他点了点头，“不过说起来，你怎么发现之前的预警是假的呀？先前我们还真以为那个林天胡会死呢。” “还不是你当初提醒的那句‘若上官韵儿借此造假来干扰我们怎么办’，虽然和那件事没有关系，可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许烟雨听闻乐了，又想了想，不确定地问，“这件事算了结了？上官韵儿不会再……杀人了吧？” “……按理来说，她心愿已了，应该放下了吧。”毕竟她最深的执念便是严蔚珉。 许烟雨低头摆弄了着桌上的物件，没说话，玩了一会儿，便将物件放下，起身，“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头有些疼，时间也晚了，该睡了，要一起吗？”他垂眸看她。 #论直男说话的可怕性# 安宁宁翻了个白眼，“是同路，同路好嘛。”这样说着，也起了身，“的确太晚了，早点睡，明天我干脆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许烟雨把安宁宁送到门口，走廊上昏黄的壁灯，照的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行，就这样吧，晚……” 她回头，安字还没说出口，却被他阴沉的脸弄得心里一惊，还没来及分辨，便感觉自己已经被箍着脖子进入屋里面。 门窗紧闭，空旷的房间窒息感却越来越浓。 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但在这一瞬间，她看着许烟雨的脸，心中却有着不合时宜的吐槽。 ——上官韵儿你老是这样折腾许烟雨，有考虑过许烟雨的心理阴影嘛。 ——以及，上官韵儿你这样做，她以后还怎么和许烟雨愉快地交朋友？ 好吧，还是把此时熬过去，再说以后。 她就不明白了上官韵儿心愿已了，怎么还要来找她。倒是上官韵儿看出她的所想，冷笑了一声。 “我的心愿是已了结，所以现在我哪怕拼尽所有，也要杀了你！” 一脸懵逼的安宁宁：…… 她招谁惹谁了？ 平安符上面的黄光也逐渐刺眼了起来，许烟雨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上官韵儿彻底化作了虚无，全力朝她扑来。 两相力量越发僵持，夹在中间的安宁宁愈发不好受。 “可……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她恨恨地说道，“你说，我的痛苦更多来源于我自己。” “呵。” “可是你知道吗，我的痛苦是来自于上天！” “是上天不公！” “为什么我身旁所有的人都有一个温馨的家庭，都有着健全的四肢，都那么……自信大方。”她声音微颤，又很快掩饰过去，“少来那些大道理！” “我就想问——凭什么！老天凭什么选择我来承受这一切！” “凭什么让我的脚不良于行！” “凭什么让我……的手沾满，血腥。” 她时而疯狂，又时而仓惶，崩溃的面容在空气中隐隐可见。 安宁宁淡淡地注视着她，“这是你选择的。你现在更要背负一条命债，在我死后。” 上官韵儿一下就回了神，有些狰狞地看着她。 “那又怎样！” “你跟那些人又不同！” 她的语气变得怪异而阴森，“难怪我第一次知晓你的时候就如此厌恶你。”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我感受得到，我是被老天所遗弃，而你，却是老天的宠儿。” “你的那些记忆——我看到了。”她的语气轻柔，“凭什么你可以有那么多的机缘去各个世界，而我却得堕入地狱？” “你的灵魂在你这具身躯里是如此的不稳定……我只要赌一把，说不定我就有这个全新的身体了。” “多好。” 平安符上被腐蚀的痕迹越来越多，安宁宁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想要轻轻摸着她的脸颊，却被烫伤，贪婪的神色一晃而过。 “多好。” “只要有了这具身体，我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而徐静雯，则会彻底地消失在世间。” 听到这句话，安宁宁突然灵光一闪，知道了她的打算，艰难道，“你，还死性不改！……难怪你抹掉了严蔚珉的记忆，你是想……” “是，我是想重新与他相识，然后相知……”她眼眸一转，泠泠地看着她，“反正你这具身体的关系是那么简单，我用再合适不过。” “你想丢掉‘徐静雯’？” 她明显看到她的脸上有一丝迟疑。 “没想到你除了在爱情面前懦弱，你一切都是懦弱的！”她厉声呵斥着。 “在你背负了那么多人命之后，竟还想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对得起那些人吗？对得起那些人的父母吗？！” “我会补偿他们的！” “我以后会补偿他们的！”她低吼着，几近崩溃的内心让她连说这话的底气都没有。 在与严蔚珉梦里面质以后，她看着她这些血腥的日子，一边麻木着，一边偶尔神志回归又忍不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所颤抖着。 她本来就已经够糟糕了…… 而现在，她简直如在深渊中，再也爬不上来了。 徐静雯这个名字被她添了太多的失败与不光彩，她还不想等以后事情曝光又添上恶名和血债。 而现在……而现在…… 她看着身下的这个女孩。 她不像她，受到老天如此不公正的对待，也不像她，被万人所唾弃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庭，更不像她，双手已经沾满了洗也洗不掉的血腥。 她，干净，漂亮。 她只要再犯这一个错误…… 她保证，她以后会好好做人的，好好补偿那些被她夺取性命人的家庭的……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在空气中模糊的双手，试着再一次朝安宁宁的颈项上箍去—— 第107章 【生死关】游戏语音杀人事件!(27) 不！可无论怎么样，她是无辜的！ 多杀一个人和少杀一个人也是有区别的！ 双手因心绪不宁而微微颤抖着，平安符好似感受到了这一刻她的退缩，符咒的力量愈发逼迫。 “徐静雯，我知道你抹掉了严蔚珉的记忆的那一刻，是真的想和他告别。” 安宁宁很敏感地察觉到她心里的波动，“当然，你若是成为了我，或许是有机会与他再次相恋。” “可那到底不再是上官韵儿与蔚风之间的故事了。” “再多的遗憾也曾为过往，更多的留恋也不过是挣扎。” 上官韵儿神色迷惘。 “徐静雯，你何时会有勇气去承担这个名字下的责任？若你觉得你的遭遇是上天不公，那么那些惨招你迫害的人又该是死得何其冤枉！” “况且，你真的想让你的父母对你失望之极吗！” 父母两个字震慑掉她所有的心神。 她怔怔地看着她，透过她的瞳孔看着照应着自己苍白可怖的面容，喃喃，“他们本就失望了。” “我就是一个废物。” “在生前是，在生后也是。” 徐静雯这三个字是徐家的老祖宗高高兴兴查了好几天的典故才取的，从她的名字，到她的出身，从父母亲人，到外界旁家，她都被寄予了无限的期望和关注。 可是她自幼心思沉重，不爱说话，不得长辈喜欢。 而出了意外以后，她更是做了许多荒唐的事。 到现在，她还沾染了不少人命…… 她无脸去面对他们。 与严蔚珉相见解除她不少戾气的同时，也让她更加不敢去面对她曾经的家庭，即使这家庭她曾经觉得百般不好。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如此想要逃脱这个名为徐静雯的躯壳。 她不想再为徐家添上耻辱了。 安宁宁看着这一切，尽量淡声道，“你可以选择。” “要么杀了我，再添一条罪孽。” “要么现在就放手，我带你去见你的父母，然后再去赎你的罪。” 上官韵儿面上有些动摇。 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一切由徐静雯挑起的，就该由她结束。” “这才是，因果。” …… 徐静雯本身就不完全是因为严蔚珉的分开而寻了短见的。 所以，她的心结除了严蔚珉，还有其他。 在那些心情日记中，安宁宁看出她在意外之后的无助，世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没什么的。 哪怕她的父母。 也是因此，可以看得出她对父母有很深的怀疑——怀疑他们是否曾期待她的出生。 怀疑，她是否还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父母常年不在家使得她依恋关系存在了问题，更是如此影响了她感情上的选择。 可以说，如果她的悲哀最终归咎于她的性格的话，那么原生家庭便也是其中无法抹灭掉的一笔。 她该去直面了。 直面她曾经的胆怯，迷惘，还有罪孽。 如此，她才真正能够有着说下一步的机会。 …… 翠绿的树叶掩盖着庙宇的飞檐，惊雀铃在风的吹拂下轻微的晃动着。 香烟缭缭，佛音袅袅。 大堂内，高僧闭目，带着佛门弟子，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悲天悯人的往生咒，为曾经无辜逝去的怨魂。 小屋内，气氛凝结，母亲的低头啜泣，父亲的平静伤悲，只为面前的少女。 枉死者的怨气、恨意，她的戾气，凶恶，都随着那经文一点点地平息与化解。 她疼得厉害。 像是浇过烈酒后的鞭挞，身子似是无一处完好。 可是她不敢喊疼，因为这是她应受的。 终于，她实在忍不住了，轻哼了一声。 而这个声音仿佛打破了所有的沉默，徐母顿时将头埋在膝盖上，脆弱得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徐父紧抿着唇，看着面前几乎狼狈地快要瘫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女儿，又看着身旁哀恸的妻子，他眼角通红，那口气始终叹不下，如鲠在喉。 他的手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心里颤悠悠的疼，他索性撇过头，看着窗户外，不再看向自己的女儿。 又一波疼痛过去。 少女撑着自己勉强站起来，面容灰败。 “我知道——” 她开口，声音低哑。 “你们一定觉得我是愚蠢的产物，是徐家的败笔，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 “反正，我也死了。” “以后，你们就当从未有我这个女儿罢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静雯！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徐母猛然抬起头，痛苦地看着她，“你是我们的女儿！无论你怎样被人斥责，铸就了怎样的大错，从你生下来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 少女静静地看着地面，平静道：“我只是你们的耻辱。” “从出意外以后便是，到了现在更是。” “不，你不是！”徐母哭着摇头，“是妈妈的错。妈妈和爸爸不该因为工作忽略了你。” “妈妈总想着——意外已经发生，你自幼敏感，妈妈反倒是怕过多的慰藉更触及了你的心事，所以才想着让你一个人自己处理。” “可是妈妈错了，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我当时错得有多离谱。” “静儿，你知道吗？” 徐母擦拭着眼泪，“从你死后，我一直在想，是我们做的有多不好，我的女儿会在十五岁的年纪因为渴求被人关怀，而喜欢了那样的一个男孩。” “究竟会是因为有多愤怒多委屈，才会放纵着自己变得那样恶毒。” 她抽噎着，用手轻轻比划着，“我一直还记得当初你小时候，还这么点高，不爱说话，可总是不动声色地去帮家里的大人做事。给奶奶递一支笔，将爷爷的烟藏住，每天爸爸妈妈回家后，你总是会上来抱抱我们，然后小声又极快地说一句，欢迎回家……” “那样可爱的娇娇，我们家的娇娇……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再次痛哭了起来。 “……妈。”少女也红了眼睛。 她流不出泪。 她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变得明显苍老的父亲，看着双鬓已有白丝的母亲，只觉得此刻的心绞疼得厉害。 她猛地跪下。 “是女儿不孝，让你们承担了这些。” “也是女儿的不成熟，才造成了世间如此大错。” “女儿一直以为是上天不公，对女儿残忍如斯才会让受到这些折磨。可是现在看来，都是女儿自己的狭隘和偏激。” 窗户外的光亮照射进来，屋内细微的灰尘打着旋儿。 她怔怔地看着，又悲呛地低咳了一声。 “女儿后悔了。” “和爸爸妈妈之间的误会明明当初可以更好的解决，而我却生生地将对家的怨恨与不满从生带到死。” “我自怨自艾着，总是忽视了平常间对我亲厚的亲人，一意孤行地决定用死去报复那些人。” “可是真正为我难过的，我以后却再也无法去陪伴了……” “我，真的后悔了。” 她一字一句说着。 这几个月的时日，就像是一场如果也做不完的噩梦，而现在噩梦醒来，她又该怎么办。 这世间即使有再多的留恋，从她放弃生命的那一天起，早已断绝了所有。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安宁宁轻抿嘴角，点了点头，又将身后的灵慧法师迎了进来。 “徐静雯。”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面容平静，气质温和。 “你以后可愿日日忍耐因你的杀孽而受到规矩制约下的疼痛，在寺庙中虔心祈福化解戾气，并终有一日为那些因你而枉死之人去有所承担，有所补偿？” 她下意识看向父母。 母亲双眼含泪，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而父亲，像是了解她所想，红着眼，却慢慢的勾起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去吧，按你想的去做。” “徐家的孩子一向勇敢！” 她默不作声地再向父母磕了一次头，跪着转身，仰头看着隐隐有丝神圣而不可侵的法师。 她虔诚地说道。 “我愿意。” 第108章 纯洁无暇? 安宁宁从发现上官韵儿的存在以后就知道，若要真正的保命逃出这个世界，要么就除了她，要么就劝服她。 随着一起起的案件的发生，她知道在那副皮囊之下是怎样的血腥残忍，于是她便试图找出她的过往来历，从而最终发现她的执念来以此博得一条生机。 而现在，她博赢了。 “宁宁同志，你回来了。嗯，很好。” 系统一副老干部口气很是欣慰地感叹道。 安宁宁瘫软在沙发上，蹙着眉，捏着鼻梁，面容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她冷冷地瞥了它一眼，“呵，我差点没死在那儿。” 系统很感慨啊，“宁宁同志是组织的骄傲，宁宁同志若是不幸逝去了，嘛，也是组织的一大损失。” 安宁宁：…… 她径直把花架旁边那个把自己摆的端端正正像个什么正经摆件儿的小木桶拿了过来，盯着，“你这腔调……很让人不安啊。” 不会是下个世界要去搞革命的节奏吧？ 感受到她所想，系统一本正经解释到，“你多虑了，你爸妈最近在看抗日怀旧片，我就顺便瞅了几眼。”说着，还像军人一样力图站得笔直。虽然身为一只笔直的小木桶，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余光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花架倒是的确摆在客厅的。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你不是说我去各个世界后，我原本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吗？那我爸妈怎么会看电视？” “呃……”它可疑地迟疑着。 “那我呢？我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他们才不会觉得异常？总不可能一直在睡吧？到底时间流逝比例是多少？他们现在人呢？！”安宁宁猛地坐起，厉声询问着。 系统咂咂嘴，瓮声瓮气地说道，“少女不要急嘛。”这件事情它也有点心虚，原本它以为它能够很好地调控它本身空间外的时间的…… 它轻咳了两声，“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天。其实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灵魂在这一刻状态是静止的，那么时间也是静止的。但你因为穿梭故事世界，所以本身灵魂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状态，以你为撕裂口，越是不稳定，这个世界的时间就会随着正常的速度流逝——也就是说不会受你的蒙蔽。” 明明只过了几天，可是经历过许多世界的久远记忆都在这时被她提取出来。仔细回想，的确如系统所言，每个世界出来后，她与原来离开世界的时间从最初的相差无几，到后面的一两分钟，再到之后的一两个小时。 她以为这没什么，所以也没怎么注意。 可是听系统所言，如果她眼下穿越故事世界的状态仍要持续，迟早有一天，她的灵魂越来越不稳定，两个世界时间流逝比例达到相同或者更小……那么，她，安宁宁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的！ 上官韵儿的逼迫使她不自觉眼中在怒极时有了戾气，她注视着系统，语气轻飘飘的，“我不信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是——”系统心虚地瞥了她一眼，飞快地说道，“但这个暂时还不用着急，流逝比毕竟相隔这么大——” “这么大？”她气极反笑，“一天还算大吗？不考虑其他的事情，我父母不会对这个世界的我感到奇怪吗？我都无法想象灵魂不稳定的我该是个什么！” “不奇怪不奇怪。”它连忙安抚着，“你还是平常模样下的你，虽然是自动化应答模式，呃……除了看起来有点冒傻气，其余真的看不出来，真的！” 它信誓旦旦地做着保证！ 安宁宁面无表情。 系统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带着委屈哼哼唧唧，“我早就考虑好了，有完全不同次元封闭的空间，可以让你进入，然后保持着这个世界时间的绝对静止，不会因为不断穿梭而造成灵魂不稳定引发下的时间流逝。” 它的语气很是诚恳，不像有假，注意到她情绪重新稳定，这才带着隐隐的一丝殷切说道，“少女，反正现在时间流逝比例还挺大的，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大的变故，再加上你的自动化应答模式，所以，这件事就忽视过去吧。” 它一脸微笑，佯装平静。 安宁宁没顾得上它，而是仔细考虑了一下。 已经过了四个世界了，里面经历的时间有长有短，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多而强烈的记忆和情绪都困扰着她，尤其是在脱离世界后回归到现实更是如此。 现实中朋友的名字都快有些淡忘，她有些怕再这样下去，即使时间静止不变，可自己身上的变化瞒不了旁人。 在这一系列事情还未解决前，她最好有一个完整的时间和独立的空间来处理。 只是，听系统刚刚的口气，好像……有点麻烦？ 她不确定想。 “系统——”她开口，慢吞吞道，“不是按照一般的套路，我都应该会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来作为任务间隔之间的休息室吗？” 她挑了挑眉，“我能不能申请一个？” 系统：“可以。” 它诡异地顿了顿，“事实上，你有一个。” 安宁宁：“在哪里？” 系统：“在我这个桶里。它里面有一个扩展开来的空间，很大，里面自成一体，独立于各个世界以外，可以保持时间静止等等，甚至里面会被营造成不同的独立休息室……” 听上去的确休闲、便利、安全、保密……只是安宁宁越听越不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目光游移，飞快地说了一句，“因为我不想让你住进来。” 安宁宁生气。她知道系统所说的话皆为真话，除非她问起或者是在保密范围以外，它都不会瞒着它。 可是就因为这样，她更生气了。 “为什么？！”她怒气十足。 系统知道大势已去，一脸生无可恋，语气平静，“我只想保持我内里的纯洁无暇。” wtf？ 安宁宁：哈？ 她彻底气笑了。 泥煤！她是什么该死的脏东西么？！ 纯洁无暇你大爷！ 第109章 二级考核阶段! 尽管系统后来一脸诚恳地认错，说它这只是像人类一样有着一些小毛病——比如洁癖，她应该体谅以外，还是大方敞开了它的怀抱，啊不，它的木桶内部，邀请她进入空间。 安宁宁高冷地转过头，没理。 呵，她要是答应了，还有骨气吗？ 纯洁无暇。 她磨着牙再一次狠狠咀嚼了这四个字。 这个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她觉得有这个时间都能够写二十万字的短篇小说了。不过总体而言她还是无所谓的，毕竟这是现实，而现实很平静，她也很满意。 没搭理系统一天在脑海里碎碎念的什么二级考核阶段。 她好好地拾掇了一下自己，就陪着家人去拜访亲戚。 “宁宁，你今天穿得真好看。”表姐笑眯眯地拉着她，就往沙发上坐去，“咦？你这挂着的是什么——” 她望向随着少女的动作在她颈项上荡啊荡的一抹彩色。 “哦，这个？”安宁宁面无表情地扯起来，晃了晃，“就是个木桶坠饰，我用七个颜色的指甲油给它刷了一遍，好看吗？” 木桶上厚厚一层竖纹的七彩色，像个怪异的蚕蛹，或者更糟糕？ 听到表妹平静的询问好看吗，表姐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呃，宁宁你不觉得……这么多的指甲油味道不太好吗？天天搁在鼻子下，会不会有些受不了？” 表姐问的很实际。 安宁宁答得也很实际。 她一脸认真地摇头，又晃了晃这个木桶，“它会比我更先受不了的。” 表姐觉得自家表妹除了面瘫以外，好像变得更傻气了，眼看着她快要把天聊死了，她还是想要挽救一下，顺着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它是个纯洁无暇的木桶。” 好的，表妹。 天已经被聊死了。 表姐一脸冷漠。 …… 还是在自家舒服，总比其他乱七八糟的世界要好很多。 热水的冲洗下，安宁宁长吁了一阵，镜子上氤氲着薄雾，将她照得隐隐而不真切，她晃眼瞥了一眼里面自己冷静的眼眸，又仰头让花洒冲着她的颈项。 水流有一些不太好。 她眯着眼，看着花洒喷头，用手弄了弄，原本还算大的水流却是渐渐停了下来，等她垫高脚凑近想看是不是有什么堵住了时，突然水流哗得爆发，淋了她一身。 虽然她本就是湿的。 她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直接关掉水，擦干，换上睡衣走了出去。 头发只吹了一会儿，发尾还带着些微湿润，或许正是如此，原本困意重重地她好半天都睡不着。她总是有一定的习惯，比如在床头边总摆放着玩偶，即使是穿梭世界中她也总会尽量留下这个习惯的。 夜晚寂静，她翻身，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身形一顿，抬头缓缓向上。 姜糖色的玩偶眼睛冲着她眨了眨！ 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中，她就已经无法抑制地将玩偶彻底甩了出去！ “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摔疼我了！” 轻柔带着娇憨的语音回响在脑海里，她稍稍冷静了下来，是徐静雯。 “刚刚洗澡的时候也是你？”她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发问。 “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她语气无一丝诚意，还颇有些委屈，“你太敏感了。” 呵呵，正常世界出现阿飘，能不敏感？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转身找起了系统，“她来了，你怎么不说？” 系统也很委屈，它本来就怕这玩意儿，再加上，“我拦不住她。” 末了，它又忍不住嘴欠，“若是你早早进入空间，它绝对不能够这样随意出入。”只要条件允许，它绝对会让这种非生物离它远远的。 #推诿界的扛把子# “徐静雯，你什么情况啊？不应该在灵慧法师那里吗？” “我已经在那里虔诚悔过有三四年了，灵慧法师说我表现良好，给我放了两天假呢！” 这明明她回来才没几天。 初听她还诧异，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世间流逝的比例。 她没多大兴趣，“那你赶紧回去吧，你再不回去，法师还以为你逃了呢。” “哼，亏我记挂你。”徐静雯的确只是想来看看她。 理智恢复以后，随着一天天的忏悔，她也愈发感激安宁宁当初把她从罪孽中拉了出来。只是小姑娘的自傲到底又让她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只想来看看。 “我走了！以后找你！”她干巴巴的，还带着点赌气。 安宁宁隔了半晌，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你要珍重。” 那边掩饰地胡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屋子里有如实质的氛围再次恢复了正常。 良久。 “她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来吧？” 瞬间明白她意思的系统搓了搓自己身上残余的鸡皮疙瘩（并没有），一边有些小荡漾地说道，“如果之后的世界有必要，它会作为一个灵异型的助手存在的~” “怎么样？少女？你要不要进入空间？”它趁热打铁地说道。 她眼眸沉沉地看了一眼地板上的玩偶，半晌才道，“也好。” …… 这个空间很大、很空旷，有些像意识流，入眼一片深蓝色，佯似数据的流动规则地在其中运行。 系统给她展示了很多功能，还说以后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在其中去创造相应的空间休息。 虽然听上去很不错，只是她到底是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 或许是没新意吧……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此标配的设定，安宁宁忍不住打断了系统的话唠，“系统啊，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突发奇想地补充，“如果按照套路，你不是会有一个要么贱、要么萌、要么就是蠢的名字，要么就是看似一系列杂乱无章毫无意义实则有伏笔的编号？” 系统停下来，鄙视斜睨了她一眼：“天地间就没有名字可以彰显出我的不凡。名字不要也罢。” 安宁宁：…… “好的，桶儿。” 眼看着少女对自己去借鉴学习了一波传统快穿系统的休息室设定的成果没有丝毫的兴趣，系统砸了咂嘴，也兴致缺缺。 于是一人一桶决定谈正事。 总的来讲，二级考核阶段是在第一等级全部平安完成以后，达到的一个状态。只要通过了考核阶段的任务，便可以进行第二个等级的挑战。 “其实就是两个试炼任务。” 系统说得很轻松。 “两个任务其实都是考验你敏锐的直觉以及对于感情的把握。” 安宁宁没太明白。 “不用担心，这两个世界就像是独立的小世界，或者更贴切的比方，就像是截取的某个剧情片段，甚至它的构造并不完善，完全是为了剧情任务服务的。” “那我做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她蹙眉。 系统语重心长，“这是提炼你的能力啊，不然在有以情感归属为目标任务的第二等级的故事世界里，你要怎么才能过关？” “身为本系统的宿主，你不能只会被撩，你还要会主动撩别人啊！” 安宁宁：…… 她听不下去了。 “诶诶诶，你别担心。”系统连忙安抚，“这两个试炼任务都很简单的，只要找到你认为能够符合当前人设内心标准的可攻略对象，并选择和对方在一起就可以。”它想了想，语气尝试着俏皮可爱。 “而且，试炼任务的世界里会取消你的所有技能——虽然你现在只有一个被动技能：【亲妈效应】，但也算是保持了一定的公正和安全。并不会出现反派主角因对你厌恶而产生杀意，就像上官韵儿最初一样。” 系统眨巴眨巴着望着她，一脸期望。 半晌，她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了解。 “那好，就这样，试炼任务我就没法陪你了，加油少女~”它一脸荡漾。 “哦，对了，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啊！找到真正能给附身角色满意的结局哦~”它嘱咐着。然后，微笑着打气，微笑着挥手，微笑着把安宁宁给送走。 安宁宁：…… 第110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 s市城郊。 这里不比城区里高楼耸立，也没有数不清的玻璃幕墙。 嘈杂、吵闹、脏乱。 大清早的太阳还刚刚升起，小摊小贩们早已将本就窄小的街道所霸占，吆喝着工作着。稍微平坦的水泥地上到处可以见到还未打扫的白菜梆子、水果皮，人挤人的地方即使是在清爽的早晨，也因为辛苦的劳动而有着隐隐的汗臭味。 卖煎饼的电动三轮车架着煤气炉嘟嘟按着喇叭，从外面神清气爽地赶了回来，准备再添置些食材好赶上中午学生放学那一趟。 周边低矮平房的店铺也一一开了店，拉起了卷帘门，老板娘穿着廉价宽松的衣服，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倦怠，守在店门口，和旁的说着闲话。 门口摆着一煤气炉烧着热水，年纪颇大的大爷正在街口给另外一位同样是大爷的客人小心地理着发，顺带刮着胡须。 廉价理发水那里面浓重的香精味，蜂窝煤燃烧时的刺鼻窒息，还有飘散在周围的热气…… “真是够了。” 一干练精致打扮的女人面色不渝地把车窗摇上，细腻而又保养得当的手虚虚地遮在鼻下，描着眼线的美眸带着些许的不耐，问着旁边的助理，“还有多久？” “快到了。”小助理战战兢兢地说道，“只是，总编，这个地方不太好停车。” 女人看了看时间，又瞥了一眼愈加上升的日头，周边嘈杂的声音让她简直觉得是一种折磨，“随便停在哪里吧，我们赶紧的去找人才算要紧事。” “是。” 和这个城乡结合部完全不搭的高级轿车也和开车的小助理一样，似乎是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地在这样混乱的地方找着暂时的容身之处。 因为速度太过缓慢，以至于在这样狭窄的街道上，后面好几辆的自行车和三轮都滴滴按着铃，一个劲儿地催促着。 “真是折磨。”女人下了车，又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助理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对方发的坐标，引着总编在这小巷里穿梭。裸色尖头的高跟鞋在上面气势十足地蹬蹬走着，只是下一秒，车轮划过，一水洼的泥水瞬间溅了上去，漂亮的银色顿时变得斑斑点点。 好在在女人彻底爆发前，小助理终于找到了明确的住址，“总编，就是前面那层楼的四楼最左边。” 女人抬头，狐疑，“你确定在那里？”得到了助理肯定地点头。 这应该是八九十年代修的房子了，水泥房，一共只有四层，裸露的管道横亘在房屋外面，每层的走廊是中空的暴露在室外，还能看见上面孩童正再追逐玩闹。 破旧、老气，女人挑剔地打量了许久，觉得这栋房子唯一的一抹亮色大概就是四层最右边那扇窗户上养的一盆开得艳丽的三角梅了。 “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也算是大神了。”助理看着上司的眼色，起了个话题，“凭着手里的那些画早说就应该有这个数了，可却偏偏还住在这样的地方。”她比了个手势。 女人随意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样的人如此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看看他这十年来的作品，无论是最初的水彩绘画，还是到现在的cg绘画，他擅长很多。可是先不论他本身几近精湛绚烂的技巧，就说每个作品仔细看都会给人带来一种近乎所画之景本质单纯的感觉，他的用色、构图，即使是平常的画作，外行人看也会觉得画面温馨而精致，总会挑动人内心最深处的一些情绪。” “你看其他的人会画出这样的感受吗？”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踏上水泥房的楼梯。 小助理听着，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看见上司的背影，又闭上了嘴，默默跟了上去。 “快躲起来！他要来追我们了！”四五岁的稚童咯咯笑着，在楼梯上互相打闹、你追我赶着，没怎么看路，差点直接扑到女人身上。 女人皱眉，小孩倒是不管，狭窄的楼道上，她从两人的缝隙之间就跑了下去。 这才发现，原来每一层都是走廊，而走廊上面好几间屋子，有大有小，住着三四户人。这个点儿父母都还在上班，还未到年纪的孩子们便玩在了一起。 “哦，你们来了。”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尾音带着些许的磁性。还在阶梯上的两人抬头一望，就看见一外貌似是二十多岁的高大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恤，正倚着黄色木门框的门口，手里还拿着盒插了吸管的酸奶。 “我怕你们找错地方，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男生发现她们的注视，笑着摇了摇半空的盒子，然后又吸了一口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喏，后面的屋子可还住了一家人。” 他笑着指着了一下身后。 黄色的门框后面还有三道门，这前面只留了两三平米的落脚处。 果然是老房子。 女人这样想着，倒是面上再无一丝嫌弃，笑盈盈道，“您就是言昱吧。”看见男生点头，她笑得更为周到了，将名片递了过去，“你好，我是《廊桥》杂志的总编。” “《廊桥》是我们杂志社最新主推的一本杂志，之前好几本杂志与您有合作，都很愉快，昨日听你来电松口愿意为这本杂志提供插图绘画，杂志社真的也很欣喜，所以特地派我来询问一些相关事宜。” “啊，没什么，只是看你们前些日子发过来的杂志策划方案，我对《廊桥》的风格也很是欣赏，所以昨日才定下。”他笑得温和，突然又问了一句，“你们要说的事情多不多？” “啊？” “如果不多的话，就委屈你们一下，在这儿谈好不好？”他带着几分歉意，“我昨晚赶一幅画，家里本就小，现在更乱了，倒是不如这儿宽敞。” “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不介意，能理解的。况且也不是很多事，就是来询问一下您对您的作品刊登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没有。”女人笑着，小助理也跟着在后面使劲摇头。 男生一边听着，一边回头进屋接了两杯水递给她们，客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主要是……” 第111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2) 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鞋底踩在阶梯上的细沙上有着些微的磨砺声，在这样吵闹的楼道内，言昱却是很明显地听见了，嘴角的笑意也因此变浓了几分。 小助理捧着两杯水，乖巧地站在一旁。精明能干的女人则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谈论，一边按键记着最后商讨的重点。 女生扎着利索的马尾，穿着t恤和短裤，像是从外面回来，耳侧有着不经意间被风吹得散乱的发丝，背上背着一个画夹。 她脚步极轻，直到走到四楼走廊上了，女人和助理两位才发现她，稍稍侧身给她让了一下路。 女生低声道了一句谢，目不斜视地往另一头走去，却被后面不轻不重的力量给拉住。 安宁宁回头，看见的便是笑得风轻云淡的男生。 他极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轻巧地取过她的画夹，打开，又抬着弯着的眼眸，“今早你去海边了？” 她也不恼，抿了抿唇，将发丝撇在耳后，“嗯，在你出来倒咖啡的时候。” “这样？”男生很认真地想了想，又摇头，“熬夜的时候估计没注意，不过——”他又低头看着已铺完大色的画作，“今天海边倒是挺美的。” “你喜欢？”她挑眉。 “喜欢。”男生笑得随意。 女生说得也随意，“回去勾边修一下后，明天把这画送给你。” 对方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今日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看着女生亭亭地站在原地，笑容清浅，一脸坦然，他指腹在画纸边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不辛苦？” “一幅画而已。” 她顺手接过，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关了门。 “呵，原来您的邻居都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要赠您画，真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率先出声的是刚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总编，她掩着唇轻笑。 “赠送的不过是心境而已，安宁剔透，倒是舒心。”言昱不太过多想谈论这个话题，笑了笑，又引了回去，“要求说得差不多了，不过你刚刚最后所说的——” “哦，这是明日我们杂志社为新杂志筹备的聚会，在琳琅广场的恒远酒店，我们期待您的出席。” “我会的。”他客气地点着头。 “那就不送你们了——” 言昱如今已是绘画界里的大神，他不同于老派的画家，很接地气，各个社交账号上都有他的出现，许多并不对这个领域感兴趣的年轻人也是他的粉丝。 可以说，拥有了他，就拥有了绝对的人气。 没有想象中的坐地起价，谈话也随和，虽然还是同样脏乱的道路，可总编的心情比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总编，你刚刚有看到那个女孩吗？”助理在一旁弱弱出声。 “怎么了？” “她好像是昨天来杂志社商谈画稿的女生。就是因为言昱打电话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所以才拒绝了她。要知道在此之前，只有她的风格与我们新版的杂志契合。” 总编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刻，随即满不在乎地笑道，“那又如何，时运不济而已。” “那些画稿我也看过，不错是不错，风格也符合，但细节上有些处理得还是不够专业。而且——说起来，她的作品好像和言昱的有些相似。” “是啊，若非我刚刚看那女生的眼神的确是不知言昱的身份，我还以为她受言昱指点呢。不过，看这样的环境，错失了这么一笔生意，也不知那女生在不在意了。”助理感慨着。 安宁宁又怎么会不在意。 实际上这个月的房租她都快付不起了。 小屋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也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大的房间竟硬生生地空出了不少，除此之外她绘画所用的全部都搁置在窗边的那个旧木桌上。 手机摆在一旁，上面是如今最热的游戏的角色，她比对着赶稿。托这个游戏的福，虽然辛劳与报酬不对等，但好歹她也能凭借着手艺在玩家之间挣上一些。 杂志社的插图绘画她都投过稿，可现阶段编辑更多愿意去找一直往来熟悉的画手，她的稿子只有零零散散通过，而且还得等半个来月才能收到汇款。 不得已，只好做些零活。 哪怕是今早晨的画，若非对方是可攻略对象之一，她可能也做不了那般大方。 她叹了一口气，沉下心，又开始画了起来。 女生的手很纤细，但是骨节却有些粗大得突兀，像是曾经做过重活，沾染着水粉颜料下的肌肤也是粗糙异常。动笔一会儿，因为手的缘故，她就得放下笔，轻轻地揉捏着，来减轻旧日伤痛带来的酸涩僵硬。 她抬眸，沉沉地看着台历上明日日期上的圆圈，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慢地眨了眨眼，又低下了头，继续赶稿。 “姐姐。”屋外传来敲门声，打开，是她家楼下那一家的小孩。 “姐姐，我在你家躲一会儿好不好。”小女孩仰着脑袋一脸期望地看着她，得到肯定回答后，低低欢呼了一声，又仔细地把门合上，跟随着她进了屋。 “姐姐，你这些画画得真好看。”小女孩坐不住，好奇地翻着桌面上的手稿，“我喜欢这张。” 安宁宁抬头一看，便看见手稿上一个泥印子就已经沾了上去。 她相信，若是真正的她此刻绝对是面无表情的。 可是在这里因为强烈的人物情绪代入，她硬是扯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既然这样，这张就送给小丫了。”她又转身，拿出屋里的饼干，轻声哄着，“小丫在这里乖乖地吃一会儿零食好不好，姐姐要忙一阵。” “嗯，好。”小女孩很满意，想了想，认真道，“姐姐对我这样好，我也就不计较姐姐家的地板总漏水到我家的事啦。” 安宁宁：…… 也是辛酸。 以及，为了避免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第二次伤害，她可以把这个烂漫天真的孩子扔，啊不，请到外面去吗？ 当然，人设之下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第112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3)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不远处的舞台上还是一片庆祝表演成功后热闹的场景，而在安静的后台，看着阶梯下男孩抬起头望过来时清俊的眉眼，女孩弯下腰——她脸上的妆容还未卸下，青鸦鸦的发辫也垂在耳侧，光幕下，她的面庞柔和得不可思议，她一眨不眨地歪头看着他，嘴角含笑，轻声言道这句诗，末了还戏谑道。 “伊荏，你在等我？” …… 漫天的鲜血，男人从猝不及防下被重伤时的咒骂到最后躺在地上苦苦地哀求。 女孩眼神空洞，表情冷漠，像是一个吊线的傀儡，只是机械地用着那把核桃木原柄的瑞士军刀，一刀又一刀地、满手血腥地捅了进去。 …… 刺耳的哨声猛然响起。 安宁宁一个起身下意识坐起，直到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墙壁和零散的家具，她这才恍然——这只是隔壁家的闹钟声，不是监狱里的哨声。 凌晨的风还有些冷冽，天边只是一层模糊的青色，窗边的三角梅随着风轻轻摇曳着。 那风穿过半开的窗，宛若化成了线，一缕缕一丝丝地钻进了骨头里，手疼得厉害，也抖得厉害。 心中背负着的沉重在这样天未亮的时刻，压抑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怔愣着许久，被子里仅有的温存才让她缓缓回过神来。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柔软的发顺着耳边落下，像是曾经千百个日子一样，极为专注地一点一点地揉捏拉伸着那双粗糙的双手。 不再继续休息，她勤快地把屋子里都扫了一遍，把昨日的垃圾整理出去，刚暂时地放在门口，对面就传来了响动。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言昱看见她一愣，复而轻笑说道。 他知道她每日早晨总是起得很早，天不亮就拿着画夹就出去写生，日复一日，无论风吹雨淋都无法阻拦，像是朝拜一样虔诚。 “今日有些事。” 她看着对面男生一身帅气的西服，显得身姿挺拔，四肢修长，随意慵懒地倚在门框上，不复平常间大男孩模样的阳光朝气，倒是隐隐多了几分优雅性感。 “你要出去？”她迟疑问道。因为她也知道这个点，男生向来还在睡觉，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唤不醒他。 “是啊。” 言昱敲着脑袋，很是苦恼的样子，“有个聚会不得不参加。早晨起来找合适的衣服就花了蛮久的时间，现在还没有吃早饭。” “酸奶昨天也喝完了。”他说得一脸委屈。 “如果不介意——我冰箱里还有。”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仿佛等着她如此一样，兴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草莓的，我喜欢草莓味的。” 安宁宁：…… 已经快八点了。 她细心地将昨日在大海的画小心地勾勒完整后，放在一旁。 日历上醒目的圆圈所标写的正是今日——同学会十周年聚会的日子。 邀请函上点缀着盛夏时节的绿叶，恍惚望去，就好像一瞬间回到当年的青葱岁月。 s市是省城。 当初在地方市读书的他们长大成人以后，早已各奔东西，可是还是有不少的人愿意留在s市里打拼。 她就是在这里遇见江小陆的。 江小陆在学生时代时便是向来热情，以至于那日她去杂志社送稿子的途中遇见她时，江小陆完全不在意她的那些往事，反而盛情邀约于她。 一直以来心里铸就的高墙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回绝。 可是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对方的热情与惊喜感染到她，让她恍惚间还是那个双手干净的安宁宁，也或许是记忆中曾经的某个人，她还怀揣着一丝的期望想要再偷偷见他一眼。 那一刻，她好像脱离了这个背负着重重压抑而腐朽沉闷的身躯，又回到当初的校园时光。 再回神，便已是拿着这张邀请函了。 “宁宁，记着要来啊。”女生欢快的声音还犹在耳畔。 镜子里的人身着蔚蓝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柔顺的头发披在身后，一丝装扮也无。 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不过，也仅仅只是像。 她看着里面的她良久，抿了抿唇，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些为数不多的廉价的瓶瓶罐罐，最终只是简单地日常护肤以后，便离开了镜子。 少女时期的女孩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在二十多岁的时光里悄然开放，用着鲜亮的衣裙，漂亮的妆容，精致的首饰，一点一点地点缀着这朵花。 可是在这样最好的时代里，她却是在牢狱中度过。 每日唯一的奢侈也仅仅是用热水擦拭一下因一天劳动后被汗渍脏污所掩盖的面庞。 没有同龄的女孩一起商讨着如何化妆，没有合适的朋友一起相约着购物，女孩子的一切，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她都已经不知。 没有人教会她如何成为一个迈入社会的女孩子应有的得体装扮，包括她的母亲。 …… 到达琳琅广场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 她本以为在进入酒店大厅的时候，才会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容，却没有想到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拿着饮料，嬉笑着在广场外面闲逛。 她仔细看恒远酒店，却发现门口放了好些个花篮，里面人群攒动，热闹非凡，似乎是有什么要庆贺。 安宁宁没有多意外。 即使背负着这个人物所有的情绪与经历，可是她始终都能记得她的使命——找到原身现阶段真正的最终归属。 而她也能够感觉到——这个宴会的日子，便是她能够做选择的仅有日期。 始于今日，终于今日。 所以在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即使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她看着远处，无意识捏紧了手提包，正准备暂时离开这里，等到中午之前才来看时，一个欣喜的声音响起。 “宁宁，在这儿！” 顺着声望去，江小陆正在咖啡馆门口大声唤着她的名字，还招着手。 而她不远处，靠近窗外的位置，正坐了几个女生。 皆是她曾经的同学。 第113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4) 店外十几米距离的女生循声望过来，微怔一下，便扬起一抹恬静的笑容。 林雨琦有些不耐地弄了弄昨日烫好的头发，看着门外还在招手的江小陆，没好气道，“喂，江小陆，你喊她来做什么啊。” 喊了两声，江小陆都没注意，直到看见安宁宁点头这才放心，听见她再一次喊话回头奇道，“不喊她，难道让她在那里傻站着？” “那你这是让我们傻坐着。” 林雨琦嘟起了嘴抱怨着，玫瑰蜜糖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娇俏可人，“说起来，你就不该邀请她来，而且最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真的敢来。” “有什么不敢来的。”江小陆走过来，微沉着脸，“以前大家一起排练节目，那个时候我看你不是挺喜欢凑在她身边的嘛。” “以前是以前。”林雨琦倒是个直肠子，什么也都会说，“那个时候她班委加学霸，打好关系是必要的嘛，你看看现在……天啊，她居然就这么穿便来了，真是。”看见女生一步步走进咖啡馆，她眼神里有着嫌弃，低声咕哝着。 其余的三个女生也颇有些不自在，纷纷喝着咖啡不做言论。 “林雨琦！”江小陆低声斥责道，“要是宁宁来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就自己一个人坐去！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搞什么小团体、什么排斥，丢不丢人。” 到底也是十年间联系的朋友，江小陆放柔了声音劝道，“你也该体谅她一下，想想这么多年肯定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她那是罪有应得，没有同情心！”林雨琦死犟。 “她当年是防卫过当！” “防卫过当捅了别人十七刀？！” “这种人一看心都是冷的！” 江小陆有心想与她争辩，听见门口铃声轻响，女生挂着清浅的笑容走了过来，她连忙迎上去，还不忘回头眼神威胁了一下林雨琦。 灵动清越的钢琴声穿过绿植轻柔地传了过来，咖啡馆舒缓悠闲的氛围让安宁宁一来便察觉到卡座里五个女生之间气氛的怪异，她佯装不知，只是面露温和、依次唤出她们的名字。 对方几人也有些尴尬地问好，只有林雨琦冷哼了一声。 江小陆连忙拉着安宁宁在自己身边坐下，“那天遇见你走得急，我也忘问你一个手机号码了，我还正担心你呢。喏。”她抬起下巴朝着那边广场方向示意，“今天来了才知道好像有个公司的部门正包了酒店二楼的会客厅，听说是什么日子，现在还要录像采访之类，弄得闹哄哄的，所以大家都没进去，准备待会儿那些人彻底进去之后，我们才去。” “说起来，那天我看你好像抱着一个什么文件夹，是在那边工作吗？” “没有，是想着投稿。”她浅笑。 “投稿？”江小陆显得很惊奇。林雨琦仿佛和安宁宁天生不对头，嘀咕着吐槽，“啧，怕是要出个人传记。” 嘲讽味十足。 江小陆下意识地就捏了林雨琦大腿肉，引得对方嘶的一声冷吸一口气，好在她也知道说的话太露骨，便默默闭了嘴，玩起了手机。 同样听出意有所指的安宁宁仿若不知，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放下，“关于插图绘画之类的，很多年没练了，手也有些生，不值一提。” “我真没想到宁宁你居然还会画画。” 江小陆感慨，“当初在学校里我们差不多经常在一起，我知道你各种兴趣，却独不知这一项。” 追忆往昔，大家年岁已长，许多事情都在某些时刻变得宽容而理解，至少在这一刻，其余的几个女生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还记得当初学校要求美术比赛，主题是震撼与触动，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参加，最后老师就点到伊荏的头上。” “对对对，我记得。” “那个时候大家都画着什么海天一色啊、无尽荒漠啊、夜幕星辰之类的，谁知道伊荏画倒是画得像，可是画了个军事杂志上最新出来的空袭战斗机。” “是，说起这个，当时老师都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评分。” 女孩们笑成一团，戏谑说道，“若是早知当初安宁宁会画，恐怕伊荏也不会让全校都调侃了一遍。” 她没留意到她自己此时因为听到某个人名字唇畔早已挂着温柔的笑容，轻声解释着，“我当初只是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对此专业很擅长的人，受到了他的指点而已，当初我每个月寄信就是在与他请教。” “不得不说，那人教导的很不错，现在回想着他的一些指点都受益匪浅。” “是啊，能投稿的程度应该也很不错了。”有人感慨。 “嗯，还需要更努力，毕竟打算正式走上这个行业。” “宁宁，那你以后会一直留在s市吗？如果是这样以后我们经常一起约出来。”听到她的话，江小陆兴奋了，她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不出意外的话，我是准备在s市定居的。” “可不是，你看就当初闹得沸沸腾腾的事，她能在家乡呆下去嘛，恐怕她父母都不待见她吧。”林雨琦冷笑了一声，刻薄地说道。 这声音不大不小，可至少所有人这次都听清了。 “林雨琦！”江小陆怒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我没见你这么讨厌的啊！” “我什么讨厌，我是为你们好！你看你们还一起聊得这么开心，和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可聊的！要不是我也当你们是朋友，我早就走了！” “你小声点！”江小陆气极。周围已经有些人往这边张望了。 “怎么？你让我小声点不正是因为你潜意识也这样认为的——认为应该和杀人犯保持距离！” “我说了，宁宁当年是防卫过当，法院不也是这样判决的吗？” “不，她就是一个冷血狠毒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明明可以不将对方致死，却活生生地捅了别人十七刀！” “安宁宁，你这么多年还记得这张脸吗？！” 说着，她把手机比对在她面前，上面正是当年那个男人的相片。 一直勉强微笑着的安安宁宁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踉跄着站了起来。 第114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5) 那夜，直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也一直不敢去回想。 小巷的漆黑暗沉，内心的彷徨失意，她跌跌撞撞地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凛冬就在身后如影随形。 肮脏丑陋的面容、被烟熏得黄黑的牙齿，浓重的喘息在她的身上游移。 像是蛇一样令人作恶的手进入了她衣服内大肆抚摸揉捏，男人眼中的凶光愈加浓烈，粗粝的舌头舔舐少女的颈项，他死死地摁住女孩因嘴被绷带贴紧而只能反抗着摆头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向了自己的裤腰带上…… 绝望、恐惧、悲愤。 紧锢的力量让她如何也摆脱不了眼前的恶魔。 被捂住的嘴无论是悲戚的恳求还是绝望的哭泣，都没有人听见。 她不知道在那之下爆发了怎样的力量。 再回神，她的世界已被鲜血包围。 男人脸上蛮横的肥肉，强有力的拳脚。 她身上挨揍的青紫，以及快要拿不住刀的……颤抖着的双手。 她怕，怕自己被玷污，怕自己被对方所谋害，怕在今夜以后发生变故，怕自己再也不能以干净的面容去见他。 猩红染满了她的手，她的面颊，她的眼睑，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男人吃痛着、咒骂着、凶狠着，却又无力地翻滚在地上。 她却面色冷漠甚至带着残忍地拿着刀一次又一次地捅了进去。 刀子划破肌肤的滞涩，带出来时喷洒的滚烫的鲜血。 她麻木地不敢去细想。 她只想逃离这一切。 一次又一次地将刀喂进去，然后逃离这一切。 …… 这把原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女学生身上的刀，是这个匪徒最大的疏忽。 因为这把刀，她保护了自己。 也因为这把刀，她也入了牢狱。 她杀了他。 整整十七刀。 …… 杯子因为她忽然地站起而被打翻，跌落在地，传出清脆的响声。 她像是不察不觉一般，伫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好半天才缓缓地眨了眨眼。 周围隐隐的讨论声，让她又想起她刚出狱回到家乡时，邻里四处议论的声音。 那些声音好可怕。 可怕到她的父母在事件平息七年以后再次被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毫不掩饰的讨论声所骚扰着；可怕到她的母亲只会对她称头疼而避之不及，可怕到她的父亲看见她也只会唉声叹气。 可怕到她从牢狱中出来，就没有了家。 “道歉！”江小陆硬拽着林雨琦，声音有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我不！这本就是事实！” 她又慢慢地眨了眨眼，曾经的骄傲让她极快地掩饰住眼角的脆弱。 “没什么的。”她说着，语气轻飘飘的，“说不定我真是这样的人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 突然，从一侧传出一位女子低柔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服务员，这里帮忙收拾一下。” 她走上前来。 “好啦，老同学们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闹腾胡言的，没看见别人都看着吗？还以为怎么了呢。” 她风轻云淡地打破着面前的僵局，又弯下身子，将倒在桌面上的咖啡杯小心地扶好，姿态优雅得体。 安宁宁的鼻间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价值不菲的香氛味。 她抿了抿嘴，突然这一刻有些不愿意出现在这个人面前，也不愿意她看见她。 只可惜，事与愿违。 “宁宁，我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她侧过头望向她，笑得温婉，“这次可得表扬小陆这个功臣，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见你呢。” 安宁宁面容有一丝遮不住的不自然，但也很快地恢复原状。 “好久不见，梦书。” 从洗手间出来，诸梦书拉好自己装着化妆品的包，然后亲昵地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看，这样面色看上去好多了不是？” “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胃疼又犯了。”是，她以前的确有胃病，梦书以前便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 她恍惚想着，又看向镜子里自己的面容。 好像刚刚一身的灰扑扑，眼下变得鲜亮起来。 可是，她心底却不太喜欢。 “今天是同学会，我们家宁宁还是像以前那样好看，待会许是很多人都会惊讶的。”她笑着哄着她，就和曾经一样。 她沉默，只是到底在她的注视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因为有着诸梦书的照顾，江小陆放心地带着还闹腾着的林雨琦和另几位女生一同先赶到会场，她们两个随后跟到。 的确像诸梦书所说——很多人惊讶。 只是惊讶的内容大概有些差别吧。 “真的吗？我当初是知道她突然退学，原来是这个原因。” “天哪，那她是关了几年？”…… 虽然在看见她们的一瞬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其他话题，迈入社会的短短几年让他们能够将在老同学面前的松懈一瞬间都收敛起来，只是该听见的她仍然是听见了。 “宁宁！”江小陆把她给拉了过去。 林雨琦在一旁看着，凑近了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的诸梦书，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 诸梦书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比起刚刚要有温度得多，“你啊。”她嗔怪着看了一圈会客厅，“这又是你做的？小陆又会生你气了，毕竟她是她请来的人。” “生就生吧。谁让她请来的。” 林雨琦撇嘴，“简直是添乱啊。有点眼力见的谁不知道你们是借着这次同学会，跟那几个好在这氛围下商量最新的那笔合作，不然谁会冤大头地定在恒远酒店聚会。” 诸梦书噗嗤一笑，故作生气道，“你说谁冤大头呢。” “不是你不是你，是你们家那位伊荏冤大头好了吧。欸！别急着否定，谁前几天告诉我要趁着这个同学会顺便把你们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的！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刚刚才那么费力地去把安宁宁来了的消息散出去。” “你看着吧，在伊荏到来之前，她会坚持不住自惭形秽地离开。”她说得斩钉截铁。 和梦书好友多年，她知道她的心结，或者是她和伊荏之间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诸梦书欲言欲止，最终压下心里隐隐的担心，只是笑骂道，“你这个小喇叭。” 第115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6) 他在角落里看她很久了。 身为酒店经理，他一向对于会场的安排都只是简单地审阅——他知道，这次在一楼会客厅举办同学会的正是他以前家乡的一个高中的人，只不过这与他又没有丝毫的关联。 他是这样的以为的。 所以在匆匆询问员工相关事宜的他就准备离开。 直到听见那个名字。 ——安宁宁。 白炽灯光冷冷地照射着隔间里工作的人群，窗户外是看不见一丝辰星的夜，他的耳边犹自还响彻着刚刚警笛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上面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察问道。 隔了许久，他听见那个女孩子轻柔而又苍白的声音响起。 “安宁宁。” 喧闹的会客厅，十年未见的同学们已有些迈入婚姻的殿堂，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孩。 “姨，姨。” 带着明亮的黄色渔夫帽，耳边扎着两个小辫，小姑娘含着手指，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含糊不清地喊着。 她的眼神是那样纯洁无暇，那样的干净剔透，以至于她心下突然一酸，一直回避着的心仿佛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她弯下腰，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是谁家的小娇娇呀。” 曾经某个人说，最爱看到的便是她的笑容——在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梨涡乍现，看上去乖巧而满足。 那人还说，即使她犯了错，可若其他人看见这样的笑容，都不会太苛责于她。 显然，那人没有考虑到眼下这样的情景。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好半天才记起，一脸天真无邪地说着，“杀，杀……人” 杀人犯。 一时间，脸上那有温度的笑容连带着她的心，都凉了。 小姑娘皱着眉，最后的那个字她半天发不出来音，倒是在旁边与人聊天的她的母亲突然看向这边，连忙抱起小姑娘，像是避之不及地匆匆冲她点头，赶紧离去。 好似，她是瘟疫。 她记得小姑娘的妈妈，是学生时期一个极为内敛的女生，因为性格总是不爱麻烦别人，所以她也总是偷偷地将笔记放在她的桌上借给她。 她缓缓站直身，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 会场内喧嚣异常，打闹嬉笑，嗔怪交谈，可是这么多的热闹却没有她的一份，她有些迷茫，也有些怀疑——她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杀人犯！” 远处还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明显想起了读音，口气稚嫩地指着她唤着之前在别人那里听来的称呼，因成功地念出而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词语下沉重的含义。 大声而又稚气。 周围的人们听到明显的一愣，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郝明此时眼见着事态不对，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快速地遮挡在女孩的面前，对上女孩疑惑的目光，他挂上一个客气有礼的笑容。 “这位女士，你刚刚有东西掉在酒店门口了，请来核对一下。” “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会场门口又响起一阵喧闹。所有人刚刚下意识望来的目光在遇见挡在她身前宽阔的肩膀时便少了几分打探，听见声响，又顺着望向门口了。 安宁宁看着对方又抱歉地冲她笑了笑，她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 她低声说着。 “没什么的。”他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安抚，“看到女士为难是我的失职。” “尤其是你。” 她一愣，有些不明地望向他。 门口的哄闹声在这一刻也变成了起哄调侃，声势浩大。 她疑惑地探头，从郝明一侧望去，却呆若木鸡。 大概是刚从公司赶来，男子还穿着一身西服，领带有些散乱，他大步地迈入会场，四处张望，直到看见那个温婉的女子，轻轻一笑，眉目间还依稀带着少年时的清俊，走了过去，搂过她的腰肢。 女子大概是微微地抱怨，脸上带着些许的嗔怪，却温柔地帮他重新打着领带。 男子凑在她耳边似乎说些什么，引得女子发笑，轻轻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扔下他的领带，却被男子轻巧地握住了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会场里的老同学们都哄笑着。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红了脸，低着头就想从男子的怀抱中出来，男子却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在这满场的哄闹声中没有半点不适，牢牢地箍住女子的腰肢，一脸得意地张望着。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诸梦书和伊荏。 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她呼吸有些轻微地喘，好似夹杂着轻而急促的哽咽。 离得极近的郝明看见她黑漆漆的眼里面是深深的无助，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个他每天上下学都可以看见的邻近学校的女生，那个平日间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恬静女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巷里，双手满是鲜血，面对着尸体，抱着膝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脆弱地嚎啕大哭。 开得极灿烂的花朵在那一个夜晚迅速凋零了。 而却是旁经路过的他，见证了这一切。 他遏制不住地转过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她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 或许是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会场中都太过炙热而且令人沉重。 伊荏嘴角挂着还未收敛的笑容，转了过来。 正对上女孩那双如墨一般浓到抹不开的沉沉眼眸。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难过、了然、嗤笑，种种情绪夹在其中，还来不及让他下意识分辨，她就已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还未意识到，自己就已经推开了怀中的未婚妻，朝着她的方向追去。 周围吵杂的声音和未婚妻抬起头疑惑的目光他已暂时不想去管，只是刚跑了几步，他就被一个人拦住。 他看着他制服打扮的模样，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她去了洗手间，你也要跟着进去吗？” “你是——”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下意识地打量起他，却在看见他衣服上铭牌时，变了脸色。 “是你！” 第116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7) “我不明白，你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男孩懊恼、生气的声音响起，用着平时未曾有过的大声。 “不就是答应送她回家嘛，这有什么不对？” “平常间我们一起同路回家，同路上学，现在她搬家了，离得远，今日你们排练完了时间必定晚了，到时候她路上一个女孩子会有危险。” “想想往常间我们两人就总受她的照顾，眼下我帮忙一下又有什么不对！” 不对，很多不对！ 憋在嗓子眼里的话吐不出来，她想起最近几日诸梦书看向他时不留痕迹的温柔与爱意，她知道这已经不是所谓的长他们一岁的大姐姐的照顾了。 可是看着男孩执拗而年轻的眼眸，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像是鸵鸟一样，她不想让她的伊荏受到其他人的觊觎，哪怕是她内心一直亲近的梦书，同样她也不愿意将这一切全部挑破。 沉默了许久，她只轻言到。 “以往都是你陪我回家的。可排练那么晚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我。” “万一我出了危险怎么办？” 大概是听出了她言语下的松动与妥协。 男孩凑上来，带着嬉皮笑脸，凑在她的耳边，“不会的，我们家宁宁那么厉害，那么短的路外带一条小巷，宁宁大王一定能攻克的。” “还是说——我们家宁宁，舍不得我？” 他眼角挑起，带着尚是少年还青涩的风流，斜斜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她心忽地猛跳了一下，然后强装着面无表情，直接撑手就将他那随时随地惑人的脸撑到了一边。 他再次不死心地凑了上来，因为到底在学校有些放不开，只是虚虚地环住她，轻声道，“你忘了，我还送给你过一把瑞士军刀，那可是我的收藏啊，就相当于我在保护你好不好。” “就只是今晚，只是这一晚上。” 女孩沉默，半晌，盯着男孩的耳朵因为鲜少撒娇而有过的一抹鲜红，嘴角也慢慢泛起温情，轻声道，“回家注意安全。” 男孩轻轻地嗯了一声，怀中不可忽视的少女的馨香让他不愿意撒手，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然后极快地将唇印上了女孩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宁宁，不要担心。” “我只心悦你。” 女孩一怔，旋即意识到他的意有所指，瞬间羞恼上了头，推开他就想要走，却被他拉住手，然后十指相扣。 …… 镜子前眼里含着水汽的姑娘正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人。 ——精致的妆扮和可以说是有些简单的衣裙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相符。 面上昂贵的脂粉，却像是在牢狱中的盛夏中无法避免的蚁虫一般，疼痛瘙痒，哪怕自己难受，也得忍着。 可是她现在忍受不了了。 一刻也受不了了！ 她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悲鸣，低下头，直到许久，低低的呜咽才弥漫着整个无人的洗手间里。 …… “先生，你的未婚妻还在找你，你现在守在女士洗手间门口，是不是有些不妥。” 酒店经理挂着疏离的笑容，冷淡地说道。 “这大概也不关你的事。” 伊荏面若冰霜。 “听着，她大概是没有认出你来，所以拜托你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郝明一动不动。 心底燃着的火，烧了这近十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伊荏大步迈到对方面前，抓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 “当初是你把她送进警局的，她现在生活得很平静，你的出现只会让她重新想起那一晚！趁着她没有出来，你赶紧离开！” 郝明不动声色地用着巧力卸着男人的手劲。 “她不是我送进去的。” “是她自己打电话报警的。” 他不知道那夜对于少年时的他该是有多么震撼。 大抵是一直以来默默守护着的琉璃花盏在那一刻破碎了，说不尽的惋惜与难过。 很奇怪的，见到那样鲜血淋淋的场景，他没有逃走，也没有喊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女孩的嚎啕大哭。 他想，这大概是唯一一次可以这样陪着她的时候了。 他看见女孩的哭声渐渐停止，看着女孩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着女孩轻轻地捡起那把刀，双眼麻木空洞。 她一直都不敢再回头去看那具尸体。 她像是隔了许久，才回过神，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电话。 他听见她冷静地报了警，他看见她缓缓走了过来，来到他面前，用她那不复往日光彩的眼睛望向他，轻声地、无助地恳求。 “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我害怕。” 一直到现在，他总莫名想到她。在那个夜晚，在她的哭声停下的时候，是不是在那一刻她便意识到她所拥有的都会离她而去，她的父母，她的亲人，包括她的……那青涩的恋情。 他眼睛轻眨了两下，回神看见这个在他面前还年轻气盛的男人，不再得体地继续保持着客气的笑容，而是嘴角挂着冷冷的嘲讽。 “说起来，总是和她一起同行回家的你，在那一夜又去了何处呢？” 伊荏面色一僵，原本捏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这时，洗漱间里发出了一声悲鸣，两人对望一眼，就想要闯进去，却在下一刻听见了呜咽声和开得极大的哗哗流水声。 “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郝明直接单手拦住他，“那一晚，她也是一个人哭的。” “比现在还要无助。” 他的目光从前方收回，望向他，眼里带着平静。 伊荏喉结动了动，紧紧抿着嘴，原本要推开门的手也颓然地放下，艰难地将目光移开，望向虚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姑娘出来了，面容素雅，长长的眼睫和两鬓的发丝都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她低垂着眼，身材纤细而瘦弱，好像一丁点的重担都能将她压垮。 可偏偏她还经历了这么多。 男子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摸，却被她不留痕迹地偏过头。 “我们谈谈吧。” 她没有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第117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8) 起风了。 苍穹被滚滚的乌云所覆盖，阴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女孩双手扶在栏杆上，狂风肆意地吹乱着她的发，带起她的裙摆，好像这一刻她脆弱得要被风吹去。 他这样想着，上前了一步，手臂微张，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这些年还好吗？” 片刻，女孩转过头，眼神清明，像是与一位许久未见的朋友聊着天，故作轻松地聊起了其他。 “你这样问，让我想起了十年前一起看过的电视剧，这是你以前最不爱看的。” “是，以前我的确最不爱看。” “这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句话。” 他想起年少时陪着女孩一起去看当时最流行的有关于青春的电影，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遗憾，女孩总是抹着眼泪出来，还甚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好像他们的将来也如电影一样会有着一段跨不过去的岁月。 那时他如何说的？ ——“我不会允许你以后生命中的空白里有我。” 所以，他以后也绝对不会问出这句话。 而现在，他可能也真的只会百般无奈地道一句造化弄人了。 女孩沉默，这么多年的经历让她比起以往更加的内敛。 男孩有些不习惯，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女孩总是将那一份唯属于他的狡黠与俏皮展现出来，而不该是这样的沉默。 两人之间的沟壑太深了。 “你怕吗？”他忽然问道。 “嗯？” “这么些年，还有，那个夜晚，你怕吗？” 女孩低头摆弄着被风带动的裙摆，答非所问，“都过去了。” “那你怕吗？！” 他走上前一步，就连一个旁人都知道她的害怕，而他这些年却什么也不知。心底冒出来的无名火，让他紧紧箍住她的双手，质问着。 “松手。” 她平静地说着，看着他依然执拗地看着她，她突然气极。 “伊荏，我说松手！” 伊荏怔怔地松开，却迎上对方怒视的眼神，“我怕或者不怕，又与你何干？” “当年你送诸梦书回家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怕不怕吗？！”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悲伤，加上今日看见两人时感到的背叛与愤怒，让她身体微微颤抖着，蜷曲在身侧的手也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伊荏眼神一凝，忙牵过她的手，看着在自己手掌里女孩那粗糙、受尽折磨的手，他突然心里一抽，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哑着声，“是我刚刚捏痛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声道着歉，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 他又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双手，放在唇边轻吹。 泪水的冰凉、气息的温柔让她的心也和这手一般酸酸涩涩的，然而当想起之前会场里那恩爱的一幕，她又忍不住想要将手从他的手中拽出来。 他不放开。 “手本来就有这个毛病，没什么的。”她抿了抿唇。 “是这只手吗？”他低声问道。 她意识到他问得是什么，沉默片刻，“两只手。” 他嗓子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像是在哭，好半天，他才艰难地开口，“那，是那把刀吗？” “嗯。” 他眼睛通红。 “宁宁。” “我真的好后悔。” “在那个夜晚之后一直在后悔——为什么那晚不是我陪着你回家，为什么那晚不是我，杀了那个畜生！” 他低吼着，眼泪猝不及防地又掉了下来。这幅脆弱的模样，和刚刚进入会场时的意气风发早已判若两人。 她这些年对他有过思恋、有过怀念，也何曾没有过怨怼。 只是到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无力，也好苍白。 这些年过也过了，他和她之间早已形同路人，她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她，凭着过去的一段情谊，再抱怨再懊悔又能够有什么用？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去他的手。 看着他中指上的钻戒，她微笑，“恭喜你订婚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变得有几分仓皇无措，想要掩饰，然而只听见女孩褪去了刚刚所有的情愫，像是陌生人一样带着欣赏，“戒指很好看，祝福你们。” 他突然感觉有什么要失去了，慌不择言地解释到。 “宁宁，我不是，梦书是之后在大学的时候，和我慢慢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你不在……” “是的，那个时候我在牢狱里。”她面色平静。心里却在听见他唤她为梦书的时候，隐隐作痛。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突然发现。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两个的争吵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她喜欢上了你，所以我自私地不想你送她回家。” “而现在……”她的目光重新放在他的戒指上，“兜兜转转，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结局吧。” “不——” 他面色苍白，“宁宁，我真的不知道。我曾经一直无比悔恨过那个晚上我的决定，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梦书就喜欢上了他。 从她入狱以后，他日日都在噩梦与悔恨之中，诸梦书也因为那晚的请求而内心自责着。所以他们两个才彼此互相地支持、互相地取暖、互相走了出来、也互相生了情愫。 他一直以为是这样。 安宁宁微笑着，面上闪过一丝残忍与疼痛，只是对方并没看见。 “这样不好吗？”她轻声说着。 “她喜欢你这样久，你也那么喜欢她，你们结婚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况且我听说你们两个现在正一起创业，多好啊，男才女貌，相互扶持。”她笑了笑，将吹拂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同学们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隐隐艳羡呢。” “我……” 伊荏说不出话。 他的心抽疼得要命。 他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他也不想曾经他好好照顾着的、爱慕着的姑娘说着他和现今的未婚妻的艳羡，可是他又知道这些话都是无力改变的事实。 “再次祝福你们吧。” 她心乏了，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阳台后面的那个身影，勾唇一笑，唤到。 “梦书。” 第118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9) 诸梦书拿着手包站在阳台侧边的角落，听见她出声，也没有一丝尴尬地走了出来。 “我看见你们有旧要叙，所以就没打扰。” 她笑得温婉得体。 安宁宁看了一眼她紧捏着的包，也笑了笑没在意，“现在说完了，我先下去了。” “宁宁！” 看见她转身要走，伊荏忍不住开口，却被诸梦书轻巧地挡住，亲近熟稔地凑近，仔细地看着他的眼，颇为关心地拿着指腹触碰着，笑道，“你还真是个孩子，叙个旧都能红了眼眶，这样让别人看了又闹出笑话了。” 相拥着的亲昵的男女，手指上无法忽视的对戒，宛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她毫不挽留地收回了目光，离开。 而背对着的诸梦书仿佛不知情一般，也仿佛并没有看见未婚夫痛苦难过的眼，继续体贴地嘱咐着。 “刚刚那笔合同的商谈对象也来了，还问着你呢，我说你和那酒店经理有旧，许久没见先去聊天了——这样，也好在众人面前解释刚刚的行为了。” 她又整理起他的衣服来，“听说对方曾经在留学前也是家乡的，等下可以用这个作为开场白，他回国以后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这次想来是我们同学会之中有他的熟人，所以才愿意来的。” “好好准备，打起精神。”她拍了拍他的胸口。 看着诸梦书习惯性的鼓励和嘴角的温柔，伊荏又想起当初在痛苦中挣扎时两个人的互助。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那段岁月大概真的跨不过去了。 “宁宁，对不起。” 她刚下二楼，就看见守在一楼会客厅门口的江小陆，眼巴巴地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伊荏和诸梦书两人在一起了……”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那么强烈地邀请你来了。” 当年伊荏和安宁宁之间的事，或许一般的同学不太清楚，可是她们这些走得近的人都了解。 “没什么的，来参加同学会我又不是为了见他。” 她强压下嘴里的苦涩，温和地抿起嘴角，“能见到你们也很好了。” “可是……”江小陆还是有着担心。 “没什么的。”她拍了拍她的手，想说自己过一会儿便就离开，可是这样终究似乎显得自己太过在意，于是改口，“结束后我会一早离开的。” 江小陆见此只得叹气。 “诶，那个人……”她突然望向她身后的阶梯，她也跟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人好像刚刚就站在那里了，我以为他要下楼，现在却上去了，难道……”她有些不明所以，“那人是跟着你的？” 安宁宁瞬间想到了那位酒店经理，刚刚还是他为他们找的地方交谈。 “没事，大概是一位故人吧。”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安宁宁到底还是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提前离开。 听说诸梦书已为刚刚的风波找了推辞，说是伊荏突然地离开，是看见一位在酒店上班的故人。可是不到短短二十分钟，安宁宁就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上不留痕迹的打量目光逐渐增多。 连带着她之前的传闻也甚嚣尘上。 午餐并不是自助餐的形式，大概酒店的工作人员想着宴会的主题，又念及着学生时代中也有亲疏远近，所以特意布置成好些个圆桌的形式，想让每个人都不会太尴尬。 然而眼下尴尬的，便唯独只是安宁宁。 这桌除了一直陪着她的江小陆外，没有其他人。 因为，她是一位女·杀人犯。 还疑似和伊荏之间有些联系，客观说法是妄图和伊荏之间有联系。 一些男生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与她又不熟犯不着坐在这一桌遭到别人的审视，而女生们则战战兢兢，仿佛离近了就会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给玷污，一个个推拒着没一个人敢上前。 江小陆在一旁急坏了，明明两件事之前都没有太多人注意的，眼下怎么会弄到这样下不来台的地步。 隔着远远的，她努力飞着小眼刀给先前在咖啡馆里的几位女生递着眼色，却都得到对方一脸为难的模样。 她很快找到症结所在——狠狠地瞪着坐在诸梦书身旁的林雨琦，却被对方鄙视了一脸后，果断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饭菜，径直把她给忽视了。 江小陆气得直咬牙。 “没事，她们要挤就挤成一堆去，我们两个吃！” 看着她这般咬牙切齿，同仇敌忾的模样，安宁宁原本酸涩的心也忽然好过了一些，轻笑了一声。 她看见伊荏看向她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要站起来，却被诸梦书悄悄地拉住，轻声说着什么，最后又无奈又逃避地坐了下来。 “小陆，你和他们一起坐吧，我想我还是先走了。”她拿起一旁的包，站了起来，想要出去。 “诶，宁宁，你还没吃饭呢！”都这个时候她还担心这事。 她被她这憨直的性格给弄笑了，“同学会看见你们就可以了，再说我想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正说着，伊荏那一桌却起了些骚动。 坐在伊荏旁边的那位男子霍然站起，因为刚刚他一直低着头似是思索的模样，倒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包括安宁宁。 他气势十足地大步走了过来，诸梦书小声的呼喊对方却根本没有听见，或者说是听见了也没有在意。 该不会那么巧吧。 诸梦书嘴角还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心里却隐隐有着焦灼。 她看见那桌背着包要离开的女孩听见骚动时望过来突然变得心虚的脸，又看见她快速地俯下身子似乎在给着江小陆打着招呼，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她本来看见这一幕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得偿所愿的，可是到了此刻，她就越发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快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脱离了掌控。 那位男子终于已经走到了安宁宁的面前。 他长臂一伸，按住已经快要逃走的女孩，又拉住她的手，强势地将她带到刚刚的座位上。 “就坐在这儿。” 说着，他也一同坐了下来。 第119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0) 女孩坐立不安，似乎是在逃跑和放弃之间挣扎。 男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怎么，好不容易见着我就这么想要离开？” “不。”听见他的话，她下意识反驳，看着对方一如往年的模样，她原本还想回避的心思也彻底消失了，把包放了下来，落落大方，“好久不见，顾奕。” “的确是好久不见啊。” 他看着她，轻声呐呐着。 久到已物是人非了。 他想到他刚回到家乡时，兴冲冲地想去找以前隔壁家那个听闻他要出国然后狠心把他摔到泥坑里的小青梅，却被周围四邻的闲言乱语给怔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将那骇人听闻的消息给消化，他疯了一样去找伯父伯母，却在对方的唉声叹气和避而不见中告辞。 所以……他的小青梅，现在是连她的父母都难以接受她吗？ 他想起以前还小的时候，这姑娘比起同龄男孩子都有着前所未有的狠劲，虽然后来年纪大了像模像样地收敛了起来，不再是像以前时不时把人揍在地上然后得意地炫耀起那一口白牙，更多的是笑不露齿、神态温和。可他从来就知道这姑娘真正狠起来，大概是谁也比不上的。 然而那个人死了。 他便知道，大概那个人逼狠、或者说是逼疯了她。 ——她这才会在恐惧的情况下，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意去杀了他。 只是连她的亲朋好友都对她不能通融，那么出狱后的她又该过着怎样的生活，承受着怎样的风言风语？ 他心里一直隐隐担心着，也去寻找着她的下落。 而今天，他倒是看见了。 他轻笑了一声，放松地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背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慵懒而随意。 “所以，那个人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位。” 他以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 安宁宁还没反应，在一旁的江小陆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概是被这人随意的画风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好歹她也知道有这个人在，安宁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索性看了看四周，“我先过去坐了啊，宁宁，你们好好谈。” 说完，就忙不迭地走了。 安宁宁目瞪口呆。 江小陆这么一走，突然间像是打破了什么令人尴尬的局面，会场再次活跃热闹起来，听见耳边的嘈杂声，她微不可见地放松了肩膀。 “哼。” 顾奕不明所以地轻哼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明明不喜欢被人关注，却强抵着这样的压力来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你也算是真爱了。” 这种嘲讽外加将仇恨拉得妥妥的话，一下勾起了安宁宁的某些回忆，她强忍着没理他，对方倒是继续嘴欠。 “只是可惜，别人有未婚妻了。唔，不过抢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咧起一口大白牙，明晃晃的，歪着头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他瞥了她一眼，“没出息。” 两个人靠得极近，都不约而同背靠着椅背，一个双手环胸，一个插着手放在膝盖上。 整个桌子没有其他人，两人也不吃饭，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性别不符，这看起来像两个大爷来砸场子一样。 伊荏在看见女孩那副明显比刚刚交谈时面色不自觉流露的生动模样，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再结合起这位合作对象的背景。 他喉结动了动，站直身想要过去。 “伊荏，你去做什么？” 诸梦书顾不得和桌面上的几位交谈，直接问道。 “我去请那位顾先生过来。”他说得风轻云淡。 “不了不了。”在座的一位与顾奕同来的人笑着说道，“他要过来早就过来了，我们聊我们的，之后需要他做决定的部分我再去讲解便是了。” 大概是这样直接谢绝别人好意有些不妥当，“你们看着吧。”他隔着好几张桌子，大声喊道，“嘿！老顾！你还过不过来了。” 对方听见声音，抬头，看见熟人一脸不耐地摆手。 看吧。 某熟人无奈摊手。 而那边。 顾奕手指微屈，叩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手机呢？” 安宁宁装没听见。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依旧风平浪静却饱含着威胁地柔声说道，“手机呢？” 她一秒认了怂，不甘心地交给他。 他在手机上输入了电话号码，又打了过去，拿出自己的手机，互相保存了一下，才递给她，“换个人吧。” “嗯？”她愣神，没反应过来。 他眼眸低垂，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就像当初她把他摔进泥坑里，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笑得一脸灿烂，说着“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回来可就不会了”时，她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的模样一般。 这么多年，小青梅还是没懂。 他心里有着无奈又有着心酸，可是那种久违的甜滋滋的感觉还是渐渐爬上自己的心尖。 在女孩茫然不知的目光中，他微微俯身，将那根作乱的发丝从她的嘴边摘下，看见她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唇，他笑得开怀。 “换个人喜欢吧，傻蛋。” 安宁宁：…… 傻蛋？你才是傻蛋！你全家都是傻蛋！ 她的眼神里强烈地表达出了这个话题。顾奕心中哀叹一声，捂住自己眼睛，简直不忍直视。 这么多年为何她永远把握不到重点？ 安宁宁到底是提前走了，她觉得无聊，顾奕也觉得她呆在这个来“见真爱”的场合下暂且没什么好处，况且自己已经拿到了联系方式。 所以在顾奕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不联系他，不可以不接他电话的情况下，这才送她出了酒店，自己先回去，到底还有正事没谈。 外面天空中的乌云已经逐渐散去，午后的阳光投了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 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拦住了她。 “女士，你要走了吗？”大概是直接赶出来的，气还有些喘不匀，他竭力保持着礼貌冷静。 “嗯，要回去了。” 她微笑道。 “方便我留下你的一个联系方式吗？嗯……我是说哪天我们酒店搞活动时我们会通知你。” “不，不用了。”她拒绝，看着男孩的眼睛，坦然道，“我想我大概现阶段还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准备来这里消费。” “可是——”郝明顿了顿，“如果是我想联系你呢？” 她表情淡淡好像早已料到，没有接受也没有否决，“那看我们之后的缘分吧。有缘再见。” 她说道，刚转身却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真诚，“谢谢。” “谢谢你陪着我。” 男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听见女孩低声补充。 “我说的不仅仅是今日，还有那晚。” “谢谢。” 第120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1) 搭乘着地铁，绕过主干道，从着小路准备绕回自己的家中。 大抵只有在城乡结合部，在阳光灿烂的下午，这里的节奏会明显的慢下来。 人们昏昏欲睡着，有人索性拿出藤椅，在树荫与斑驳的阳光下懒懒地打着瞌睡，有些胆大的家猫也出来溜达着，伸着四肢，舔着爪子。 她的脚步不复去时的忐忑与沉重，变得轻松起来。 入目茵茵的绿色，以及温暖的金灿灿的光线，让她的心情也颇为愉快。 所以大概是过了许久，几乎隔着一条巷子便到水泥房楼下的她才注意到身后那个一直不紧不慢跟着的脚步声。 她回头。 那人早已脱去了外面的西服，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穿着白衬衫的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朗。他看见她转身，轻笑道，“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会发现我呢。” 她的面容也在阳光下白皙的过分，听到这话，一脸温柔。 “我也在想，身后那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在跟着我。” 言昱看着她，眼眸微弯，“我喜欢你。” 这话轻巧得好似一句戏言。 即使现在在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高大清朗的男生正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眼底含笑地冲着她告白。 可以说，环境、场地、人物、还有氛围都是相当的适宜。 然而她怎么想的，或许也只有她内心知道了。 安宁宁上前，像是猫一样眯起了眼睛，蔚蓝色的裙子让她在这里像一个邻家女孩一样乖巧可爱。 她拉住他的手，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再说一次。” 女孩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 男生看着她，却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那一双眼所勘破，他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娇小的女孩，忽地笑了起来。 “不喜欢。” 语气温柔、亲昵，像是情人之间的密语，却偏偏说了这句话，还连说了三次。 然而奇怪的是，安宁宁并没有生气，仿佛早已料到如此，很痛快地松了手。 “今日，你看见了，是吗？” “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恒远酒店。” “那个一直在打量着我的人，就是你对吗？” “原来你发现了啊。”他低低笑出声，“所以刚刚你才会让我再说一次。” 平日间女孩像是一汪清澈的潭水，舒适而又干净，温和而又无害。他从当初默默无闻闯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更愿意寻求一些让自己沉淀下来、让他不忘过去的东西。 比如住在这样的地方。 又比如观察这个女孩。 她绘画上很有天赋，只是从画中可以看得出来她多年不练，有些手生，然而每日早晨出去写生的热忱打动了他。 就像是追寻着自由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出门。 初心。对他们这些越走越远的人而言，尤为重要。 可是今日在恒远酒店中的无意间撞见到后来的倾听，他或许这才明白这洼潭水下承载的究竟又是什么。 他所看见的平静无波，却不知那下面的浪涛汹涌。 他以为他看懂了她，可事实告诉他并没有。 “你还有这样的时刻啊。” 言昱看着她的眼睛，感慨着，“所以即使在今天之前我的确喜欢你，可是我们也不合适。” “是的，我们不合适。” 安宁宁从包里掏出了早上装进去的画纸，“昨日的画。” 他不明所以地接过，却见她笑得甜美，“我知道你的身份。或许——你会觉得这画的画风与你类似。” 言昱打断摇头，“画风的意境是单纯模仿不出来的。”所以这也是通过她的画对她更有好感的缘故。 “是，可是你又发觉没有，我绘画时渲染勾勒等技巧与曾经的你相似？” “等等，你的意思——”他突然变了脸色。 他曾在贫苦的学生时期指点过一个小女孩的绘画，对方虽然画得简单，可是勾勒的氛围却空明而辽远，他也因此被这幅画触动而反省了自己的浮躁，找回初心，不再因为急于出头而过于的炫耀技巧。 “多谢你当年的指点，以至于现在才有机会当面道谢。”她笑着。 “以及我们之间的确不适合。” “就好比你只看到我的一面或者两面，而我已经了解到了你。” “我先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往房子那边走去，而身后的那个大男孩还捧着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只是这些都不再归她去操心了。 像是一个透明的结界，从她迈进阶梯的一瞬间，耳边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检查到宿主没有选择任何一个攻略对象，是否确认为是原身现阶段的最终归属结局？” “是。” 她在心里答道。 一阵蓝光从她身上镀过，她彻底消失在了原地，或者说是她重新回来了。 …… 回来以后安宁宁差点被眼前巨大的木桶海报给晃瞎了眼——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个充斥着画面三分之二的木桶正慵懒地漂浮在海面上，脸上写满了惬意，还挂着一副雷朋墨镜，周边是一层浮沫围绕着，海潮涌来，它漂浮着晃荡着，完全已无念无想。 “啊~你回来了。”大概是察觉到空间里的波动，海报动了——原来这根本就是它凭着它的意识海所创造的——换而言之，它是真的享受着阳光、海浪以及清凉。 系统摘掉它的墨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杯橙汁吮吸着，“我看看啊，你最后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对象就完结了原身现阶段的归属。” “嘛。”它懒洋洋地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周转了过来，面对着她，刚想说话，安宁宁就兀自开了口。 “郝明是看到了悲剧——看到美好的东西在他面前破碎了，所以才会觉得震撼而因此铭记。相对于女主，他记住的事件本身更多大于她。他会有遗憾、怜惜、或许也还有着这些年因为回忆而沉淀下来的好感，只是这一切并不是现阶段女主角所期待的。” “对于女主，她最痛苦、现在还在回避的就是那一晚上。就算两人开始发展恋情，作为那晚的见证人，看到她最狼狈一幕的郝明，无疑是时刻提醒她过去的存在，况且女主眼下生活中的拮据窘迫又会再暴露在两人相处的日常中，暴露在郝明眼里，可以说她绝不会期望如此。” 第121章 【试炼一】做明智的选择，乙女向的最终归属!(12) “而伊荏这个人。” “毫不例外，他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是这四个人之中最为浓烈的，但是在这些年里，在这份感情里，他的愧疚和回忆居多。原身从监狱里出来，性格其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他还是用着过去的目光去看待她。 “学生时期关于那次争吵就可以看得出他与她之间性格的冲突，虽然那时做了一定的妥协——当然结局并不太好，但是如果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这矛盾还会再次爆发出来。以及那晚的事情，受到创伤的不仅仅只有原身，还包括他。最喜欢的女孩用着他给的刀杀死了想要对她不轨的男人——只因为那晚他送了另外一个女孩回家，所以没能阻拦。愧疚、难过，悔恨，他自己已经在折磨之中了，他的心理创伤也需要修复。最后便是他和诸梦书之间已经存在的感情纠葛。” “所以由此可见，他也并是不她的最终归属。” “再来说言昱，这个出现在原身‘新生活’里的男生，某种程度上和他在一起或许也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毕竟两人之前也有着一个渊源。可是言昱本身并不适合女主。他在领域里奋斗了这么久，仅仅居住在一个城乡结合部里，并且邻居都丝毫不知道他的工作，可以看出他的心防很重、怕麻烦，也不愿意暴露自己。在最初观察到原身的时候，他的确有好感，或许两个人能够从暧昧发展出一段爱情，前提却必须是女主要简单。然而经历却注定了不可能，会场所见只不过是将女主的一切提前暴露在他的面前，果然他只是选择了默默去观察，并没有想过在女主尴尬的时候有所作为。而后被认真地询问以后，他收起了他随意的面具，真正地做出了抉择。” “当然，或许最后的那一幅画会让他有所改观，但这绝不是她的良人。” “最后，说说顾奕。” “——年少时的竹马，强势而又温和。即使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却也坚决地维护她，而家乡的风言风语也让他明白了她背负着怎样的沉重，能够理解她尊重她。” “说实话，他是我认为最有可能成为女主最终归属的人。” “只是我没有忘记，任务要求的是寻找女主现阶段的最终归属。”她笑得得意，“原身心底还是有着自卑的，以至于第一次见面她下意识就要逃走，可是我相信，如果在此以后他仍然强势而坚决地进入女主的生活，那么这种可能性极大。” “因此，因为原身现阶段还刚从牢狱中出来，生活窘迫下不易察觉的自卑，她暂时还无法放下顾虑与顾奕在一起。” “所以现阶段原身最好的归属是她自己，在她通过自己的双手在绘画这一领域中找到她的骄傲以后，再加上顾奕如果经常的出现让她放下她的自卑，我想以后她会拥有一份新的感情归属。” 系统：…… 她都说完了还能让它说些什么。 不开心。 手中一大堆刚翻出来的关于试炼一的稿件，系统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再看着站在空间里侃侃而谈的某宿主，还是忍痛给扔到身后。 “好吧。”它心不甘情不愿地撇嘴，“你分析得不错，最后的结局也选择得很对。” “可见你的直觉相当敏锐，以及对情感的到位有着精准的估计。” “也可见我当初挑人的眼光也很锐利。” 它点了点头，刚刚安宁宁的一顿抢白让它完全没有展现出自己的精明强干，到了此时还是忍不住再夸了一下自己。 “好的，少女，如果你不累的话，也没有什么想要反馈的话，我们就进入试炼二，这是二级考核阶段的最后一个挑战……”它快速地朗读着套话，心里立志在一分钟之内把她送走，再安心享受自己的日光浴。 然而…… “不！” “我累！” 安宁宁睁着死鱼眼瞪着它，举手抗议，“我也有话要反馈。” 系统没意思地砸了咂嘴，“好吧。”按着人性化的标准，它还是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并没有！），“上个试炼任务如此有趣，宿主你还有什么要反馈的呢？” 安宁宁翻了个白眼，数落道，“上个试炼任务有趣？” 她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故事狗血，剧情悲剧，性格温吞，情感丰富，还有变相的修罗场。” “很累。”她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的脸，“让一个面瘫做这么多有考虑过面瘫的感受吗？” 木桶明显噎了一口气。 然后也果断地开启了互怼模式。 “动作生硬，幅度过小，与其说撩别人不如说等着别人撩，除了有点眼力见和判断力以外，别无长处。” “很苦。”它晃了晃只剩下冰块的橙汁杯，“让一个系统时时刻刻如此勤奋地监督着宿主的一举一动，还要被宿主抱怨。” “宿主就没有考虑过自力更生、奋发图强，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然后放过可怜的系统我吗？” …… 一人一桶互相愤怒地瞪视着。 谁也不肯示弱地眨眼睛。 这是一场注定人类要输的比赛。 所以，安宁宁快要被憋死了。 “我们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吗？”她惋惜地摊手，很是遗憾地侧过身子，在某只看不到的地方猛眨巴着眼。 “当然不，少女。”系统微笑，“现在我们开始试炼二吧。” “这个任务世界大概和普通穿越的世界一样，完整度比试炼一强，任务还是与试炼一一样，不过可以放慢节奏，需要提醒的是同样要遵从自己的内心，相信自己的直觉，选择出最好的结局。” “好了，宿主再见。” 被一系列话弄得懵逼的安宁宁：…… 就这样又走了？ 诶？！不对！ 说好的休息呢！ 木桶你大爷！ 带着对某系统的粗鲁咒骂，安宁宁消失在了空间，系统不在意地又掏出了新鲜的橙汁，满意地吸了一大口。 “果然还是独处比较快乐。” 它很是感慨。 第122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 午后炽热的阳光照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金灿灿的，热气氤氲下，一个骑着马的人影渐渐从远方出现。 带着夏日的微风和铃铛的轻晃。 还有偶尔间隙在麦浪中的弹唱。 …… 多亏了贵族领主们的体贴和教皇的仁慈，即使在这样忙碌的季节里，农场主们也可以抽出一个短暂的时间享受一下午后闲适的小憩。 因此发现那个背着一把竖琴，满脸风尘仆仆，骑着一匹消瘦的马晃晃悠悠来到的男人，也只有在磨坊旁玩耍的孩子。 “看啊，那个说不出好故事的吟游诗人又来我们这里了！”他们停下了打闹，嗤笑道。 “你们猜，他是要去费尔德伯爵那里，还是要去夏普子爵那里？” “噢，我希望他还是早些离开吧。”一个男孩像是想起什么，面上充满了担忧，“看那肮脏的胡须，还有那像是半个月都未打理的服饰，这一定会让肯特小姐吓坏了。毕竟她是那么的美丽，我真担心她会被这个粗鲁的男人所唐突。” 想起肯特小姐纤细的身姿和那如大海般澄澈的眼睛，即使再顽劣的男孩，也都忍不住为她柔软了心肠。 “要不，我们去告诉伍德吧，她帮我们和隔壁村子的打架赢了那么多次，有她保护，或许肯特小姐会安全许多。” “不不不。相信我，皮特，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一个有些发胖的男孩连忙摆手，“即使伍德不在意那些尊卑和我们打成一片，可是她还是费尔德小伯爵的远房表妹，是一个贵族。在贵族的淑女小姐之间，是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竞争的。”他绷着有些稚气的脸很严肃地说道。 其余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比如？ 胖男孩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伍德也是一位迷人开朗的小姐吗？嗯，当然，这仅仅得是在她放下拳头不说话的时候。” 好吧，女孩子们的小心思。 想通后的男孩们认可地耸耸肩，决定不去将这个麻烦告诉和他们玩到一起的伍德，而是准备站在去往夏普子爵城堡的必经之路上拦下这个和流浪儿一般模样的吟游诗人。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并不用那么担心。 因为这个男人既没有往村子里去，也没有往领主家中去，而是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骑着马走远了。 …… 在市集的尽头，靠近农田的地方，有一排排石头搭成的房屋，这里都曾是农奴所住的地方。随着教皇新政令的颁发，他们每年需要交予领主的食物也少了一半，他们并不用像几十年前一样，家家户户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吃着粗糙的食物，穿着破旧的衣服，甚至一年也洗不了几次澡。 如今，他们都搬在了随着市集发展开来的村落里，街道打扫得干净，偶尔，领主们在乡绅的带领下还会骑着高大的马来巡视，也会一时兴起将每年一次为他们农场主举办的聚会在这里开办。 因此这些石房子便无人居住，彻底闲置了下来，墙角上也爬满了青苔，很少有人会来打理。 男人轻车熟路地拐进第二间小石屋，矮小的门洞让他不得不弯腰才能进去。 当看见里面早已站着的人影时，男人那遮在蓬松胡须下的嘴咧开，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爱丽克丝。” “是亚历克斯。”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容白皙，尽显身段的服饰将她的身材衬得纤长。她从光影中走了出来，深邃的五官和柔软的金发让她显得更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神祗。 “好吧，亚历克斯。”男人无奈地改口，“不过只允许在这里。你知道的，你的夏普姑母一直可把你当做她亲爱的阿莉。”他又拿起手中的包袱示意，“你要吃点东西吗？” “不，谢谢。”少女客气的拒绝，一向在外人面前冷淡的模样变得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埃德蒙叔叔，我讨厌这一切。”看着对方挑起了眉梢，她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爱丽克丝了。我本身就是个男孩，我应该骑着马拿着剑，像您一样四处游行的！而不是，而不是在庄园里每日绣着花喝着茶，然后——”她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忍受那些小子们的爱慕的。” 像是想到了那些男孩们的眼神，爱丽克丝，哦不，是亚历克斯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难捱。 “哈哈哈。”埃德蒙爽朗地笑了起来，拍着容貌清俊的少女的肩膀，“我倒是忘记了，亚力克如今也这般大了，难怪不像小的时候对于这个姑娘家的身材模样那般容易忍受了。” “不过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你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局面了。”男人望着这个眉眼柔和、面上看似冷淡的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回想他父亲的模样，只可惜，时间隔得太久远，斗争也持续了多年，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埃德蒙有些伤感。或许只等到亚历克斯到十七岁那年恢复成了男孩的身体，面庞比如今也会坚毅许多，那时会更神似他的父亲吧。 “亚力克。”他棕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些许的湿润，“这是你父母临死之前为你留下来的保障，还记得我们当初商量好的吗？永远不要把自己暴露在那些人前，所以即使是你的夏普姑母也得隐瞒。” “是，我知道。”少年低沉地应道。 “好了，不提那些事了，先说说你最近的事吧，我看夏普夫人的来信，你似乎交了两个朋友？”埃德蒙从一旁拿出一个木碗，又将包袱里看似青灰色、完全没有食欲的面团揪下来一团放进去，又兑着啤酒，拿着木勺搅合着。 大概是听到朋友二字，亚历克斯的面容生动了许多，他皱着眉强调着，“埃德蒙叔叔，我只有一个朋友，是戴维·费尔德，没有其他。”是的，这个家伙眼里没有性别，只有他才没有把他当成一位女孩儿来看，说实在的，他真的受够了那些男孩偷偷跑到庄园外看他的场景了。 第123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 “唔，可我听说好像有一位伍德小姐，和你玩得很不错，好像还帮助过你。”速食浓汤做好了，农民酿的啤酒冲淡了很大一部分蔬菜煮烂后带着泥土的腥臭味，男人毫不在意地端起来大口喝着，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噢，帮助。”少年咕哝着，“真是见鬼的帮助。” “嗯？” “如果这位伍德小姐在我摔倒的时候，不是拎着我的衣服像是拽着一只可怜无依的小鸡仔一样，而是轻轻地扶我起来，一起从奔跑的马群中拉起来。我会很感谢她的。”亚历克斯很认真地说道，十指交叉往下无意识地压了压，“当然，如果她平常间每日锻炼的时候，尤其是最近突然对什么剑术感兴趣而拿着一根木棒子到处挥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的人，我会更感谢她的。” “听上去，这位伍德小姐好像是一位挺有活力挺可爱的姑娘。”埃德蒙沉吟总结道。 “不——埃德蒙叔叔，她是我的噩梦。”他痛苦低吟道，“这些年，我真的是受够她了。” “亚力克，这可不是一个绅士对淑女应该说的话。”男人歪头看着他，又笑着眨了眨眼。 “是，我知道，可是——您无法想象，有哪一位淑女会拥有她那样的力量？她竟然可以将我，将我举起来！”他从牙缝中挤出话语道，恨恨道，“这简直是无礼至极！” 他绝不会承认比起他如今的弱不禁风，该死的，他是有多羡慕她的力量！ “哈哈。亚力克。你现在可是个女孩。”毕竟是少年心性，埃德蒙还是看出了个七七八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当你十七岁的时候，事情总会不一样的。” 澄净的湖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茂密的树林，紫色的鸢尾花一朵又一朵地绽放在路边的花丛，整齐而宽阔的大路通向着城堡的塔门，上面还有白鸽缭绕飞翔。 庄园里面入眼可见的便是那精美绝伦的城堡，楼群错落有致，绿色的藤蔓和白色的蔷薇点缀在其中，上面的石头也被磨得平整，被建筑师铸成高高的塔顶还有那些满含着寓意的雕塑浮纹，在秀丽的景色中显得古朴而又大气。 草地上。 十五岁的高大少年正侧躺在地上，身子微微蜷曲，胳膊肘撑着地，特制的骑士服边角弄得有些磨损，脸上还有一块很显眼的红印，像是被人打了的模样。只是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眼睛发亮，有些兴奋和迫不及待。 “再来！”处于换声期的少年嗓音有些微哑低沉，然而这并没有减少他的跃跃欲试。 “你确定？”少女也是一身的骑士装打扮，衬得身材愈发高挑婀娜，马尾高高的束起，她微微垂眸看着少年。 “确定！”少年一个动作便利落地撑地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比起了架势，眼神看向做好防备的少女，微微眯起，充满着逼迫和警惕。 说不清楚是谁先出击，只是下一秒，两人都如同狩猎的豹子一般凶狠地撕扯在一起，而不出五秒，少女便一手紧紧箍住他的手肘，一脚抵在他的脚后，咬牙拎起少年腰侧的衣服，一个翻手，就再次把少年摔在地上。 这一次劲儿有些大。 少女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一直面无表情的脸这次多了些笑意与挑衅，挑眉，“还来吗？” 少年捂着脑袋，双目无神地放空了一阵，听到话，下意识地又要起身。 “来！”他咬着后槽牙，憋着一股狠劲。 “戴维，安妮。”后方一个温柔的女声唤到，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费尔德姨妈。”安宁宁面色一僵，极快地转过身，甜蜜地唤到。 费尔德夫人笑容和蔼，怜惜地招手将她唤了过去，用着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污，又不留痕迹地用责备的目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母亲。”戴维也起身过来。 “戴维，都说过多少次，身为一个小伯爵，老是去找一个淑女练习格斗这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费尔德夫人说，又看了一眼他们的打扮，无奈，“当然，我特意让下人为你们赶制这套衣服，也不是让你们将精力用在这里的，而是去练习骑术，为下个月的骑士选举做准备。” 费尔德夫人目光扫去，身为淑女的某人立马露出一个得体的（营业）微笑，得到满意的点头后，果然，下一秒在看见完全心不在焉的戴维时，爆发了。 “戴维！”她提高了音量，“我知道这骑士的身份对于本就世袭爵位的你而言并不重要，可这是一项传统，无论是那些农民还是这个郡的其他领主的后代，只要到了年纪，都会参加这每三年一次的骑士选举。这是殊荣，戴维。” “我不希望你比其他人差劲。” 果然，身为母亲早已无比了解自家儿子的德行，这句话一说出，看着少年几乎是立刻就燃起了斗志，费尔德夫人眉眼漾起了淡淡的细纹，笑道，“好了，如果你们现在愿意的话，或许可以稍稍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再发泄一下过多的精力？” “难道是有其他村庄的找我们管辖下农民的麻烦？”戴维眼里闪过兴趣盎然。他如今的年纪只能处理这样的事，可是不得不说，这几年有安妮的存在，他简直爱死了这项活动。 是的，活动！ 听出少年语气里的迫不及待，又看着少女蠢蠢欲动的捏紧拳头的手，费尔德夫人的微笑有些绷不住。 “不，只是来作客的夏普夫人说，她家的阿莉又不知去了哪里，想要麻烦你们找找。我也替你们答应了下来，毕竟你们和阿莉向来玩的不错不是吗？” 戴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而安宁宁的笑容正逐渐消失，最后彻底变得一脸冷淡。 哦，阿莉。 ——就是那个怎么吃也吃不胖，还一个劲儿矫情自己要长肉要充满了力量，在男孩子们口中自己永远也要比她差一等的爱丽克丝？ 哼！虚伪！ 谁和她关系好了！ 第124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 “亚历克斯·肯特。” 埃德蒙面色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你确定吗？” 蔚蓝色的眼睛不复寻常间那克制的淡漠与懒散，而是坚定极了，亚历克斯下意识立直了身体，“我确定，埃德蒙叔叔。” “我不会选择与您一同离开，然后接受盟会里其他长辈们的照顾。” “我要去自己找寻真相，为你们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即使不顾自己父母临终前的所作所为？”埃德蒙说道，“你要知道当初他们是有多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你确定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亚历克斯嗓子有些发干，胸腔也发着闷，可他的声音还是和刚刚一样平静，“我知道他们为了我能逃出来耗费了最后的精力让我这般隐藏着身份。可是——” “我不想让他们白白死去！”亚历克斯紧紧抿着唇角，“我的身份是最好的隐瞒，我可以重新去寻找真相。而且，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还尚且显得稚嫩的眼神中透着了然，“埃德蒙叔叔，我知道你们这些年来进展都很缓慢，那太困难了，你们也没有机会去那里——而我，却正合适。” “如果我不去尝试一次的话，你们又会甘心吗？” 埃德蒙看着他，眼里有着疲惫与伤感，许久，低低叹气，“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像你父母那样——” “埃德蒙叔叔，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也不会让我父母失望的。” 亚历克斯嘴角含着轻快的笑容，澄净的眼眸仿佛未被任何的阴霾所覆盖。 房屋门猛地推开。 屋内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紧紧拥抱着（？）纤弱的贵族小姐，圆窗的光亮照射进来，让她轻而易举地看清了男人眼中的湿润，和少女满心的依赖。 “……哇哦。”安宁宁愣了一刻，才很是配合地发出惊讶的感慨。 而也就在这时，听到她声音的贵族小姐猛地从中年人怀中挣脱了出来，面色绯红，看上去像是被人发现的羞恼，她一双水眸狠狠地瞪向骑装少女，“伍德，你来做什么？！” 安宁宁没说话。 她只是看看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又看看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 然后。 “打扰了。” 她冷静地说道，退后一步，准备关上门。 “回来！伍德！”亚历克斯快要疯了。他完全可以猜测出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了？”门后探出一个脑袋，面容看上去带着单纯的疑惑，“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伍德。”亚历克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道，“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实际上——”他们正在告别！这是一个充满着长辈温情的抱抱！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完全不了解两人之间事态的埃德蒙上前，大大咧咧地将手搭在亚历克斯的肩上——是的，刚刚的对话又让他忘记了亚历克斯在外人眼中是个女孩的事实。 “你们是朋友，对吧。”他好像记得刚刚亚力克唤这个姑娘叫做伍德。 埃德蒙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慈爱友好，灿烂的笑容下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亚历克斯别扭的挣扎，而也就在这时，看着这一切的安宁宁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充满着怀疑地打量这个男人。 爱丽克丝虽然是一个虚伪做作讨厌的丫头，可……她还是应该相信她有着贵族小姐的矜贵的。 所以，这个情况是…… 安宁宁顿时恍然大悟，内心还有点后怕。 想着不远处戴维正骑着马等她，她定了定神，既然有着坚实的后盾，那还担心什么？ 上呀！ 于是，下一秒，在亚历克斯骤然瞪大的眼睛，和埃德蒙笑容的僵硬下，大步上前的安宁宁一个过肩摔就将男人放倒了。 金发少女微微张开唇，一向深邃迷人的面容变得有些呆滞，许久都说不出来话，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 安宁宁拍了拍手，心情极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又看了一眼金发少女的傻样，她嘴角翘起，难得好心情地双手将她的手指合拢，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谢！” 亚历克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背后。他可能自己意识不到，此刻的自己看上去茫然极了，就连一向针对她的安宁宁在这时敌意也少了不少。 “我会把他抓到法官那里的，你放心，我不会透露你的事情的。”不得不说，她看着金发少女澄清的眼眸里全是无措，她有点懂得那群小子们所说的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了。 只是讨厌还是讨厌。 她正准备不再与她寒暄，直接弯腰将这男人拎起，却发现男人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站起来了？！ “看来，这位伍德小姐真的很在乎你。”谁都没有想到，他站起来后第一句话说得是这个，而且还面露欣慰地看着亚历克斯。 “才不是，她老是看我笑话。”亚历克斯懊恼地抓着脑袋。 而到了这种时候，安宁宁就算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这两人明显认识。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 “你好，伍德小姐。我是一名吟游诗人，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置信，但的确我和爱丽克丝是朋友，我正巧要离开了，所以在与她告别。”敏感察觉到少女心绪的埃德蒙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不过说真的，伍德小姐，你力气真大。” “谢谢，如果这算是真心赞美的话。”她说道。 “当然。”埃德蒙笑说，“希望未来伍德小姐仍然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不过——吟游诗人和贵族小姐的友谊，恐怕世人并不会真正的相信，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他笑眯了眼，“我衷心恳切地希望伍德小姐可以将今天所见的事情保密，不要因为我而让亚……爱丽克丝带来什么不好的言论。” “……我会的。”她有些索味的撇了撇嘴。 “这么久没有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微哑嗓音从后面传来。 亚历克斯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没事，找到了，可以回去了。”安宁宁说道，率先走了出去。 戴维虽然对屋子里的场景有些疑惑，可也只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多好奇地转身离开。 埃德蒙静静看着这一切，倏地笑了，对着旁边同样还未离开的金发少年说道。 “如果，你的未来能够与他们一同前行，我会很放心的。亚力克。” 第125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4) 浅棕色的发丝上缀着繁复的发饰，少女灰色的眼睛仿若时刻都带着笑意，像是一块蜜糖，让每个不小心视线撞入她眼中的人都不由心中生出甘甜。而那有几分英气的模样让她更是在一众贵族小姐中脱颖而出。 紧身的束腰更是显得她胸部的饱满和那腰身的盈盈不及一握，鲸须做的裙撑将衣裙上来自神秘东方的精美刺绣全然地展示给了在场所有人。 她微笑着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能看见她眼神中特有的亲昵与娇憨。 很显然，这些贵族夫人们很吃小辈们的这一套。 “安妮越来越漂亮了。”其中一位夫人感慨道，轻轻地拉过少女的手，对着费尔德夫人笑着，“我都无法想象在这接下来这几日的骑士日里，郡里面会有多少英俊的男孩子争着抢着为我们家美丽的安妮献花了。” 费尔德夫人掩嘴笑了笑，客气道，“您倒是忘记了夏普子爵家的那位小姐了。” 说话的人一愣，随即恍然想起，“是，我记得了，那位肯特小姐，也是一位迷人的小姐。”她笑说着，为着刚刚一时的不记得而稍稍开脱着，“只不过肯特小姐性格似乎比较清冷，不爱和旁人玩闹。不过像那样的女孩儿——要是是个活泼性子的，可能郡里的男孩子可更是要按捺不住啦，毕竟爱丽克丝那么美丽，看见她，我总会想起吟游诗人曾歌颂过的古时的神话。” 夏普夫人也被逗笑了，“您谬赞了。” 商业互吹下，安宁宁得体乖巧地坐在一旁，只是心思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历来传统中，骑士日这几天总是会很热闹的。 郡里的大小贵族们都会聚集在一起，而这时农场主们也可以得到休息，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参观这盛况，感恩于教会的新政，在这个节日里，甚至他们自己的后代也有机会被选为骑士——而只要选为了骑士，他们也能够凭借于此成为一个小小的领主了，哪怕并没有太多的领地。 而骑士日的第一天对于女孩们来说，则尤为重要。 郡里美丽的少女们要一一坐在庄园的长长礼桌前，然后接受着郡里其他男孩们的示好，而在最后会根据仪态、美貌、优雅、温婉等等综合考评选出一位或者几位少女，成为这次骑士日里骑士们为此效忠的小姐。 虽然安宁宁到最后都没有理解这比试的含义，但还是在费尔德夫人温柔慈爱又不容置喙的强势中换好了相应的服饰。 或许这就是一场关于适龄年纪的子女婚前的商业互吹？ 毕竟，算算年纪，好像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安宁宁放空着心思想到。 余光中贵族小姐们都围在大厅里，手上捧着角杯，里面盛满了精心酿制的葡萄酒，言笑晏晏地说着最近时兴的话题，而也有一些模样秀丽的农场主的女儿加入了宴会，不过即使样貌再好看，她们也都非常乖觉地呆在一旁，轻声细语着。 而在这之中，最引人注意的或许就是那一位—— 金色的秀发挑了两缕往脑后编成了小辫，轻轻地搭在如同被阳光亲吻过的发丝上。头上戴着一顶花环，上面点缀着各式各样颜色的花朵，配上她深邃迷人的五官，还有如那大海般澄清的眼眸，与白瓷一般的肌肤，若非面容还有些稚嫩，盛装下的她就像是阿佛洛狄忒女神降临一般。 就是这样所有在场的女孩都羡慕的一个人，她却在……大吃特吃？ 夏普夫人一脸尴尬的笑意，解释着阿莉最近只是有点不舒服。 而安宁宁一脸冷漠。 哼！ 有什么是长得比你美，吃的比你多，但还是比你瘦，比你弱不禁风的同龄女孩更要拉仇恨的？ 没有！ 她不高兴地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对方的束腰，就走了过去。 “喂，别吃了，别人都看着你呢，还有你的夏普姑母。” 亚历克斯本就心情郁闷，他以为在骑士日里不能骑马已经就够糟糕的了，没想到还要精心打扮成这个模样。 噢。 看看他从庄园里出来那些男孩子恨不得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情形吧，再看看这些少女们或艳羡或打量的目光吧。 他真的觉得是煎熬……然而他并没有方法改变。 或许只有继续寄托于吃食上，说不定能够胖上几磅然后伍德那丫头就无法轻易的拎起自己了？ 亚历克斯消极地想到。 少女的突然开口让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吓了一跳，而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立刻绅士地退后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不同于往常打扮的少女。 不像寻常间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帅气又利落的骑装，这样的裙装仿佛将所有属于少女的柔软与美丽全部展现了出来。 就连少女眼中那一丝笑意似乎也都没有了攻击性，而是莫名有着一股亲和力。 这还是他认识了好几年的那个伍德吗？ 仿佛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少年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而他的眼睛也一眨不眨、毫无意识地注视着少女白皙的面庞，他的视线不由从那小巧的唇往下，扫过她如象牙般洁白的颈项，再到她饱满的胸脯…… 少年骤然红了脸，抬起头，对上的便是一似笑非笑的眼。 “好看吗？”少女翘着嘴角，像是在与闺蜜分享着什么小秘密一般凑近了少年，戏谑地问道，还眨了眨眼，像是对今天自己的打扮颇为自得。 “……嗯。”亚历克斯对于这样的安妮简直是无所适从，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有什么是比对手（是的，美貌上的。）（是的，是她自己强行匹配的对手）真诚的赞赏还要更令人感到满足的吗？ 她很满意。 就连本来想怼几句的也咽了回去，礼尚往来的也微微一笑。 “阿莉，你今天也很好看。” 意料之外（或许更是意料之中）的，金发少女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 第126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5) 她和其他姑娘一样，被海伦夫人带到她们需要入场的地方。 姑娘们首先要在仆人的帮助下，骑上马，然后被人牵着马绳绕庄园里一周——美丽的淑女们有权利去巡视她们这几日未来的骑士，当然，这也是一个让英俊的骑士们心中有所选择的一个机会。 安宁宁并不像其他闺阁千金，更不像农场主的女儿们，骑马一事对于经常和戴维一起比试骑术的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身边仆人的帮助，而是自己轻而易举地跨上了马。 她还未得意的翘起嘴角，就听见夏普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阿莉！” 她一看，是爱丽克丝摔在了马边。 还好周围没有多少人看见。 她轻巧地控制着马匹来到了她的身边，“需要帮忙吗？” 然而令她奇怪的是，金发少女蔚蓝色的眼眸充满了郁卒和懊恼，她有些气愤地瞪了一眼即使穿着繁复的裙装可在马背上仍优雅熟稔的少女，“不用！” 好吧。 被莫名迁怒的安宁宁努着嘴，有些不爽的转身，临了还听见夏普夫人无奈地劝道，“阿莉，你是一位淑女，没有人要求你要擅长骑术。你看，你这些天猛吃了那么多，甚至是又长了三磅，可是你仍坐不稳马背。” “姑母！”金发少女恼羞成怒的声音。 哟哟，原来还长了三磅肉。 想起刚刚看到的少女那纤细的腰肢。 这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安宁宁有些嫉妒地想着。 …… 作为试炼任务，安宁宁已经成功做出了总结——那就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于是在不知道任务对象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在这种异常敏感的日子里，即使如今的年纪还尚幼，她也毫不吝惜地展开自己灿烂的笑容，对着路旁每一位站得笔直的准骑士们都有礼地轻轻颔首。 果然，这样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当优雅地整理好自己过长的裙摆，得体地坐下，然后面露微笑地看着礼桌前的男孩们时，不少人都蠢蠢欲动。然后在海伦夫人温柔的嗓音中，男孩们从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各自排着队，只为献给心中他们想要守护的小姐。 安宁宁面色温和，心中却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身前那长长的队伍——当然与她可以媲美的，自然还有那位爱丽克丝。 不过那又怎样？ 往好一点的方向想，说不定在这么多人中，今天就能遇见那位攻略对象？ 她心情极好地把玩着手中的花瓶。 “伍德小姐，这是赠送给您的。”一位有些似乎羞阖的少年正双手捧着玫瑰、如同什么仪式一般郑重地交给她。 “噢，谢谢。”她唇畔泛出温柔的笑容，爱惜地接过了这支花，并将它置于花瓶内，“也衷心地希望在这样的日子中可以看到你的良好的表现。” “我会的！”少年涨红了脸，低沉着声音说道，就连忙跑远了。 然后又轮着接下来的一位…… 她的精力游走在营业微笑与把玩玻璃制造的花瓶之间。 说实在的，她有些想不通。这个世界的玻璃并不是寻常的物件，由于技艺的难得，这里的玻璃稀少，且并非是透明的，而带着一些模糊的绿色。可即便如此，这也是教会才能用的东西，就连贵族都不曾用。 可是她没有想到，不过一个骑士日的前序，淑女们用来装花的花瓶竟会是玻璃制成的。 下午和煦的阳光打在面庞上，面前也是长长的不知哪里才是尽头的队伍，她隐隐有了些困意。克制住想要打呵欠的欲望，她心不在焉地握紧了手中的花瓶。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哗啦！ 极其清脆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一时望了过来，然后看着少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手上的碎渣，还有彻底掉在桌面上已经烂了的玻璃瓶。 哦，好的，好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力气挺大的，可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花瓶捏碎啊！ 尤其是这个花瓶玻璃那么厚。 看看她现在面前这个可怜的男孩面上的表情吧！ 安宁宁简直想遮住自己的脸！ “呃——”在这般瞩目的情况下，她很想试图开口解释什么。 然而。 仿佛是打破了沉寂，一时间呆住的少年少女们都小声议论起来。 “天啊——这太恐怖了，她竟然可以捏碎那个花瓶！” “要知道那个花瓶就算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都不会摔碎的！” “是啊，就是这样的原因海伦夫人才会选择这样的花瓶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就是强壮的男人也并无可能！她简直就像是怪物——” 安宁宁：…… 是的，她知道作为一位优雅得体温柔貌美的淑女和这样大的力气并不匹配，但是—— 你们等等，她是可以解释的啊！ 然而就在她想补救的时候，面前的男孩们像是惊醒了一样，纷纷捏紧手中的花，仿佛后怕一般连忙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神，匆匆离开了，然后分散去了各个队伍，当然爱丽克丝那长不见底的队伍更见不到底了。 她有些呆愣，还未从“自己把潜在攻略对象吓走了！”这样的噩耗中回神，余光中就看见刚刚的几位男孩在一旁犹疑着，时不时瞥一眼她的手中的花，似乎想要要回来。 做梦！ 她气愤的一把将花拽得更紧，还狠狠瞪了一眼他们。 这里的异动很快地将主事的海伦夫人给引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安宁宁面前的碎渣和前面空无一人的情形，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恐怕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在这群准骑士的眼里安妮并不是他们想要守护的小姐。 海伦夫人并没有责怪她，而是小心地为她拂去了碎渣，牵引着她出了场。 哦，这下好了。费尔德姨妈至少有一个月因为她不敢出席贵族夫人们的下午茶了。 说不定她还会成为新的话题？ 她面无表情地想着。 第127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6)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她会被海伦夫人带回城堡，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已经淘汰了，然而海伦夫人却将她带到庄园里的一个棚子里，这里正好可以观察到骑士和淑女们所有的动作，因此坐在这里的也都是来观看骑士日的各位领主和夫人，以及法官、乡绅。 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所以眼神里丝毫没有惊讶。 而就在这时海伦夫人开口了。 她微笑地拉着少女的手，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也都看见了伍德小姐是这般的与众不同，所以我想或许淑女之中的选拔，伍德小姐已经不必去参加了。但是——”她转了过来，看着安宁宁，眼里充满着慈爱，“骑士们的选举，伍德小姐大概可以去试试。” 安宁宁目瞪口呆了。 她虽然此时面上还挂着难得沉稳的营业微笑，可是内心却恨不得拉住还在侃侃而谈的海伦夫人。 ——啊喂，冷静点啊，夫人！你这样明目张胆地为她开后门，她会以为她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然而她本来以为海伦夫人虽然是德高望重的主办人，但这里毕竟还有法官和各位领主们在，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样荒谬的提议。 可是她没有想到—— 在场的当权者在看见一旁仆人捧着的托盘上的厚重玻璃碎片时，全体一致地决定她可以身为准骑士去参与骑士选举。 安宁宁：…… 这样草率真的好吗？ 费尔德夫人眸子里饱含着感动又或者其他的情绪，温柔地牵过她往城堡里走去，换上骑士装。 她看着早已褪去刚刚繁复的裙装而变得利落干练的女孩，充满着感慨。 “安妮，我以为你会是陪着我的。”她笑着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毕竟在这次选拔中，我知道的，你即使是位可爱的姑娘，可是还是比不上夏普他们家那丫头。” 安宁宁：…… 费尔德姨妈，你这样在自己的晚辈面前夸耀别人家的孩子，真的会失去她的！腻造嘛！ “现在看来，或许从你被送来那天，我就注定知道你可能留不住。”看着少女疑惑的目光，费尔德夫人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嘴笑了笑，“唉，我现在这又是说什么，毕竟还早呢。”她打断安宁宁试图想要问的话，“安妮，待会儿的骑士选举你和戴维一样，要尽全力去试试好吗？” 她笑得温柔可亲，“我希望你们都能成为最优秀的骑士。” 如果说在场的少年少女们看着再次以着骑装入场的安宁宁，或许每个人的情绪都大不一样，但是在其中最觉得糟糕的就是亚历克斯了。 一个又一个的男孩子站在他面前表述着心意，他一脸冷漠地只把玩着手中的花瓶。 在看到少女灰色的眼眸往这里望来带着的笑意时，他低头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将这玻璃的花瓶弄破。 正当他打着这个主意时，他又看了一眼已经骑马来到戴维旁边的少女，突然绝望地想到。 打破花瓶又怎样？ 他还不是骑不上马？！ “肯特小姐，我……” 可怜的男孩话都未说完，就被亚历克斯不耐烦地打发道，“花放这儿，下一个。” “啊？哦，哦……” “戴维，你刚刚把花投给谁了啊？”希望不要是爱丽克丝，她已经被费尔德姨妈背叛了，她可不希望一直以来的伙伴投向敌人！ 戴维骑在马上，眼睛冷淡地瞥了一眼那边赠送完玫瑰后骑上马的少年们，声音有些低沉，“无趣。” 安宁宁眨了眨眼，反应到，“你谁也没有投？” 戴维懒得搭理她这又突然冒出来的攀比之心。 比起同龄男孩子有时会交流有关哪家小姐的传闻，戴维对于这些很少上心。他更喜欢力量上的厮杀，而平常间，他一向觉得他之所以能够容忍身边有两位女孩的原因就是，一位的力气大得根本就不像女孩子，而另一位则完全不想成为女孩子。 这样很好，除了偶尔前面那位女孩子总是想要美过后面那一位。 有意义吗？戴维只觉得这种时候的安妮在犯傻——老天，她有那样的力量已经足够让所有人艳羡了，她该死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的，人生赢家安妮·伍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拥有着什么！ ——来自亚历克斯和戴维的怨念。 骑士日的第一天主要是选择接下来几日骑士要效忠的小姐们，所以骑士只用在后面溜一圈马，展现一样自己的帅气的英姿就得以足够。 所以当她和戴维酣畅淋漓地互相比试着骑回来时，淑女们已经有了选择。 当然，有爱丽克丝这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还有两位女孩，她们的长相在她记忆里并不是剩下女孩们最出众的，却不知为何也选上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天的骑士选拔。 费尔德夫人一大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含笑地看着她和戴维吃到撑不下为止，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费尔德都罕见地没有去书房，而是嘱咐了他们几句。 她突然觉得好像骑士选拔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果然。 骑士选拔竟然会持续三天，按时间先后分出优胜者，而在这个期间，骑士们的任务就是要骑马出去寻找一朵——号称是“见了就会怦然心动的花”——送给在庄园里等待他们归来的小姐。 这其中的槽点太多，安宁宁一时不知是该先吐槽摘一朵花居然要用三天，还是那个所谓的“一见你就知道该摘下来的花”有多么的不靠谱——如果是这样，她会选择出门左拐去摘那朵可爱的狗尾巴的！ 一声礼炮的鸣响，在众人的欢呼声以及传教士们的祷告声中，五十多名准骑士们骑着马依次入场。 亚历克斯坐在高处，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束着高高马尾的少女，正执着马鞭言笑晏晏地和旁边马背上的戴维说着什么。 果然，只要穿上了骑装，她才懒得看他一眼。 金发少年无意识地撇着嘴，满脸不高兴。 亏他今天打扮的时候还超配合！ 第128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7) 随着鼓点的响起，竖笛的吹奏，高昂嘹亮，气势磅礴的曲子冲破云霄，黑羽的鸟儿展开了翅膀，从城堡的塔尖上倏地落下，又昂首飞向远处。 绿茵地上，骑士们骑着马像是潮水一般，从庄园里疾驰而过，又从塔门汹涌而出，往四面八方散去。 带着谦恭与正直，带着荣誉与英勇，果决而又坚定地奔向了远方，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或许奔赴乡野，或许踏入城镇，也或许穿越山河，身上的责任不允许他们轻易回头。 大概也只有这广阔无垠的蓝天可以轻轻拥住骑士们的赤诚之心。 上午温和的阳光下，大片的麦田显得金灿灿而又温暖，舒适的风微微吹拂着众位少年尚且稚嫩却坚毅的面庞，再次回首望去，城堡已悄然迷失在了远方。 “走！” 同路的少年们静静望着，不知谁沉声喊了一声，调转着马头，再次往前而去，余下的人也互相对望着，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礼貌地点头，带着各自的傲骨又再次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安妮·伍德。”戴维眺望着远处，下颔紧绷，“这一次，也是我们俩之间的竞争。” “没有妥协，没有谦让。”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伸出手，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意，“这次我们是敌人。” 旁边的马尾少女定定看了他一眼，倏地也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身子微微前驱，爽快利落地与他拍掌。 “好，这次我们是敌人！” “那么——”他挑眉。 “接下来——”她微笑。 “就此再见！” 说罢，两人便各自毫不犹豫地往着相反的方向而离开。 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抚摸少女和少年身上每一寸的肌肤，温和与果决两种矛盾的气势在两人身上体现，多年的相处，较之亲人多了一份从容，较之伙伴多了一份理解，他们两人在某个绝对的领域都有着互不谦让，也无法谦让的骄傲。 少女抿唇，轻快地骑着马，听着身后渐行渐远却急促的马蹄声响，她眼里闪过一丝好斗的意志，也微微弯下身子，奋力地往前而去！ “骑士的选拔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简单。在你们的途经之地，总会遇见一个存在，让你们愿意拼尽全力将那支花带回来，做出一个最无悔的选择——就好像骑士的忠诚一样。” 修道院长的话还犹在耳畔。 记忆中，初升的太阳照在他白色的长袍上，他面容肃穆，似乎在这个日子里，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是否成为骑士的选择，而是更多的、叩问于生命的东西。 她的眼眸掠过不远处农场主们精心为贵族们培植的鲜花，更坚定地看向了远方。 这一路上，安宁宁也遇见了好几个穿着骑士打扮的少年，他们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困惑。 骑士日是众所周知的日子，因此即使在偏远的村落里，只有有人，便会知道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们是做什么的。他们热情地用着简朴的食物以及自家酿的啤酒招待着这些准骑士们，只愿有一天其中成为小的领主的骑士老爷们可以记得他们曾受的恩惠。 几位少年啃食着黑面包，坐在一石桌旁，互相交换着信息。 安宁宁骑马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在骑士日第一天里对她的好奇与欣赏，又或者鄙夷其他，而是礼貌地让出了位置，用着眼神询问是否她入坐。 她摇头谢绝，却也和他们交换了情报，又挑了一条人少的方向走去。 身上的包裹中装着足够的食物以及薄毯，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在城镇里落脚，而是继续追寻着任务的踪迹。 临近黄昏，金色的余晖将天地都染至成一片金黄。这样的景色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总是最为震撼。 安宁宁停下来驻足休息，而正在这时一人的呼喊声打破了安静。 远处一个人影踉跄着跑来，像是后方有什么在追赶他一样，嘴里胡乱叫喊着，她驾着马往前走近了几步，这才认出这是最初和他们一起分散开来的准骑士。 男孩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身上的骑士装也早已破烂，马匹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看上去十分狼狈。 安宁宁连忙下马想要询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却不慎被冲过来的男孩推倒在地。男孩嗓子眼里发出呜咽声和轻微的嘶喊，浑身微微颤抖着，她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正想起身，却听见男孩轻声而又恐惧的声音传出，带着不可置信—— “是怪物，居然是怪物。” “活了，怎么会活了？” 他喃喃着，大概这么一摔他这才稍稍清醒一些，低头看着她，又看看自己手掌上的细小口子，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他爬起，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寂静荒野，自言自语地摇头笑道，“我大概是昏了头，我想还是去镇子上喝点酒醒醒神——” 他说着，就直直往前走了。 而原地摸着后脑勺还指望着对方扶一把的安宁宁：…… 算了。 想了想，安宁宁起身后还是往着那男孩跑来的方向骑马而去。 …… 荒野之中的夜晚，比起庄园里看见的还要更加黑沉。 淡月疏星，少年骑着马伫立在原地，冷静的眼眸打量着周围昏暗的植被。低吟的虫鸣声、风吹草动的簌簌声，还有不知掩藏在哪里的蛙鸣，组成了一首来自夏日夜晚中的吟唱。 而也就在这时，一眼便能望去尽头的广阔田野上却随着暗下来的天色渐渐升起了几道绚烂的光束。 那些光束像是凭空出现，带着一股温和的耀眼，出现在天际，让人无法忽视。彩色的光芒随着风变换着形态，薄薄的，看上去绮丽而又震撼。 戴维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皱着眉，环顾着四周，发现有几个方向竟然都有着这样的景色，一时间天空的边际仿佛像是画卷上无意侵染的彩绘。 他原地思索了一阵，最后挑了一个看似离得最近的方向奔去。 第129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8) 安宁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夜晚下的月色如水一般静谧，树林中的湖泊就像一面镜子，只有点点的星辉承载在其中。 而在这之中，最让人惊叹的并不是那皎洁的月，也不是粼粼波光的湖，而是—— 虚空中，颜色不一、绮丽无比的光束骤然出现在那里，像是画家将油墨泼到空中，灿烂美丽。那些光变换着，似云似雾，朦胧而又模糊，澎湃而又震撼，点点的金色光芒随着它的变换而浮动着。 “……哇哦。”她隔了好半天，才回神地发出赞叹，下意识屏住呼吸，轻轻走近了才发现这些光芒竟然全部来自于几支瑰丽的花朵。 原来海伦夫人他们没有说错——真的有这样一见就怦然心动的花。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蹲下，缓缓伸出手，正准备摘掉其中的一支，可是刚感觉到枝干折断的实感时，掌心就像是被流淌的水滑过，丝滑而把握不住，于是她眼睁睁地就看见散发着这震撼光芒的花在手中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化作一束刺眼的光芒，立足在面前。 然后—— 嗯，变成了一个稻草人。 是的，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稻草人！ 安宁宁：…… 说起来，她今天也喝了几口酒，突然也有点微醺呢。 她面上一脸沉稳淡定地安慰着自己，谁料！一仰头，便见着那形状高大的稻草人突然低下脑袋，冲她咧嘴一笑，然后拿起它怀中的扫帚，像是拍虫子一样干净利落地朝她拍来！ 那笑容衬着背后颜色莫辩的光亮和淡淡的月色，简直阴森至极。 妈耶！有妖怪！ 一时间，曾经被上官韵儿支配下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安宁宁吓得连忙爬起，连马都顾不上赶紧往前跑。 嗯……虽然说这即视感总觉得有些眼熟。 安宁宁只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就在今天，自己的三观全部都尽崩了！ 说好的中世纪画风呢！ 突然这么一出又是个啥！ 少女眼里饱含着泪水，小短腿儿跑得疯快，马驹还在原地悠闲地啃着草，那魔性的稻草人已经哼哼哧哧地挥舞着大扫帚跟了上来，很是配合着这月色发出桀桀的笑声。 妈耶，别这么笑，她一个渣作者最怕鬼了！ 以前写阿飘文都是在晚上十点前准时收笔，就怕被什么带走了好吗？！ 她面色不变，内心一边疯狂地无意识吐槽宣泄着被追赶的恐惧，一边还不忘学着在修道院里听来的吟诵玩命儿地祈祷。 “安妮？” 远处一个在黑暗中模糊的人影疑惑地出声。 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希望一般，“戴维！快！救我！” 少年稳稳地坐在马上，没动，盯着她身后追赶的稻草人，又看了一眼狼狈的她，冷静地指出，“你现在和我刚刚遇见的一个人特别像。” “什么？” 戴维没说话了，从身后拿出一把备用的佩剑扔给了她。 她一把接住，正想着不愧是好伙伴，要一起来帮她屠杀这个怪物了，没料到，戴维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后，骑着马果断地往前面跑去，将她留在了原地。 而她回头，就看着少年与稻草人相遇，然后——错过。 他跑他的，它追它的，真的是一点都不冲突呢。 这波仇恨果真妥妥的拉在她身上。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很显然，戴维是去摘下花召唤出另外一位稻草人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真正任务。 当听见那边传来战斗的声响时，她脑子里也骤然冷静下来，拿好剑，正面对上稻草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弄清楚这是什么，而是去如何打赢这场战斗！ 安宁宁沉着下来，抿了抿嘴，提剑冲了上去，对方扫帚拍下，她轻巧地一跃踩在上面，借力弹起，双手持剑，从上劈下。 稻草人的反应比想象中的灵活，只是她还是从它的肩肘出劈开了一个大裂口。 正当她想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身上突然涌出了一层薄薄的彩色光幕，而那个裂口竟然慢慢地复原了。 安宁宁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又是输出又是奶，有考虑过玩家的感受吗？ 还好，几次的对决让她发现稻草人的恢复并不是无限的，随着它身上的残破程度越来越严重，那光幕也明显变得惨淡，以至于到了最后，它一动不动，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又变成了一支有些微焉的花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出它动人心魄的美丽。 “嘿。”少女紧紧捏紧那支花，找回自己的马，看着那边也结束战斗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少年，恢复了往日的镇静，“这次可是我赢了。” “这可不算。”戴维下意识反驳，“那把剑还是我给你的呢。” “……可我剑术还不是比你好？比你赢得漂亮？”安妮·大力士·伍德很悠闲地坐在马上，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花，看着他。 “……”还躺在地上喘气的戴维顿时憋屈得无言以对。 …… 大殿内。 迎着晨间的第一缕阳光，金发少女与其他两位少女穿着华贵的丝绸长裙，从城堡里走出，坐在了专门为她们备好的高高的座位上。 她们还要如昨天一样，在这里等上一天——等到那些为她们摘下花的骑士们回来。 一旁搭的棚下，贵族领主们、夫人还有乡绅们等等都已零零散散地入座，而修道院长和海伦夫人却是恪守着规矩，笔直地站在她们身旁，面容肃穆地望向塔门处。 昨日一天加上夜里，已经有不少的少年狼狈归来，有些拿着不知所谓的花一脸轻松却被告知任务的失败，有些则是迷了路被荒野里的野兽袭击受了伤，还有一些则是口中大声唤着怪物，却已满身伤痕、神志不清。 亚历克斯面色淡漠仿若看不到他人打量的目光，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想着所谓的骑士考核到底会经历什么。 而也就在这时，突然塔门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喧嚣声、奏乐声都从远处隐隐传了过来。 在这嘈杂声中，亚历克斯很是努力地偏着头，终于听清了人们的欢呼—— “有骑士回来了！” 第130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9) 这是一片古老的森林。 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木将天空遮挡得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整个森林里弥漫着黑暗与压抑，周遭听不到一丝的声响，寂静极了。 然而在数百年前，或许只有还是枝丫的它们见证了这里曾经的美好—— 那时密林了盛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野鹿偶尔出没，微微动着它们那可爱的细小绒毛的耳朵，掩藏在树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中出没的人群。人们总是穿着一身长袍，带着兜帽，灰色的面罩遮住了他们大半张脸，帽檐下只余下一双或温和或严厉的眼睛，带着艰辛与疲惫，又带着对国王政令的痛恨与不甘屈服，奔走于密林之中，进入那掩藏在其中的城堡。 大概就像后人常常总结的那样，那些有着坚定信念革命的胜利者们，即使是曾经在那被压迫的、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也总是有着一颗包容和苦中作乐的心。 多亏了他们心中的柔软与善意，这个曾经属于他们秘密基地的密林里有了更多世间难以见到的生物。 ——在这片密林中，你永远不会害怕迷路，因为有如手掌般大小的花精灵提着如萤火一般光亮的灯前来引路；你也永远不会感到寂寞，因为在你看不到的树梢上总会有着一种从南方迁徙的鸟儿吟唱着它从宫廷里学来时下最新潮的歌儿；你更永远不会在去城堡里的路上心生忐忑，因为总是有那些像小精灵一样可爱的生物叽叽喳喳为你述说城堡主人的和善与美好。 而这些，如今却都过去了。 昏暗的森林中，除了树，便是树。 没有花精灵的存在，茂密的无人打理的树枝将整个密林都笼罩在阴暗中；没有了南方鸟的歌喉，整个森林都寂静无比；而这里也更是没了曾经往来的人群，以及没了述说着城堡主人的小可爱们。 这里压抑、阴森、像是没落了的贵族，只有隐隐在林中可以窥得的城堡景象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的风极一时。 马车的车轮咕噜噜地转动着，发出轻响，回响在森林中。原木制成的轮子让车轮即使是在泥地上也如履平地。 车窗那质感极好的布幔上透着隐隐的光亮，里面的谈话声轻柔而充满着小声的欢笑，似乎一点也未因为身处这片阴暗树林而受到影响。 城堡里。 男人醉醺醺地倚靠在座位上，头微微后仰，眼底还残留着着宴会结束后的欢愉以及空虚，他无神地看着顶上的烛台吊灯，黯然失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下人恭敬地走到他的身前。 “里德小姐找到了。” 男人的眼神微怔了一下，倏地捏紧了扶手，坐起了身子，一字一句问得极慢也极为忐忑，“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卡特家族似乎听说了里德小姐的身份，所以由卡特勋爵亲自送了过来，正在外面的密林中。” “好。好。”隔了好半天，男人反应过来，轻声说道。 他的眼里泛起了泪，笑容却越咧越大，“她的母亲离开了，找到莉莲也是好的。我真应该感谢上天，还好我没有失去她。” 下人等待了一会儿，又请示道，“需要立即为里德小姐安排房间吗？” 男人皱眉，“当然，还得是西边向阳的最大那一间屋子！” “还有，你们以后要称她为伍德小姐，知道吗？”他淡淡警告着。 看着下人的离去，阴影中一位看似管家模样的三四十岁的男子走了上来，他面容有些严肃，带着劝告，“阁下，这是否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她是我的女儿！” “可是——阁下，您是否还记得您与怀特夫人也曾有过一个女儿？那也是伍德小姐！” 康纳·伍德神情淡淡，不在意地说道，“哦，她不是在小的时候就被她母亲给带走了吗？” “但是怀特夫人已经逝去了！这是您一直知道的事实，阁下。”亨特·威尔逊说道，“您也知道那孩子一直被寄放在我的远房妹妹家，就只因为您对她的不喜爱。”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伍德小姐也差不多有十四岁了。想想当初她那般年幼，就被我送去了远方，她心底该是有多么的无助啊！” “她这么多年呆在你妹妹家，那就继续呆着吧——”康纳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可是安妮·伍德才是伍德家族真正的小姐！阁下，容我冒昧，那位里德小姐她，她甚至是否是您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 “住口！威尔逊！你太放肆了！”男人暴怒地站起，打断他的话，“莉莲当然是我的女儿！当初若不是像你这样多管闲事的封臣谏言，我早就娶了她的母亲了！而现在她已经死了，你怎么还能让我不好好照顾她？” 威尔逊眼里略过淡淡的失望。 这些早已是意料之中。从当初康纳·伍德还未承袭领主之位的时候，他便隐隐窥得伍德家族的落败，而如今也正是如此。 “阁下。”他低沉地缓缓开口。 “您是否已经忘记了伍德家族过去的辉煌？如今教会掌控着天下，曾经跟着我们的家族都互相结成了势力，唯独把我们孤立在外。” 他语气微微激动起来，“曾经是我们为我们这样的人提供着栖息地——而现在，所有的恩情都不复存在，除了阁下您抱怨的他们毫无忠诚以外，也未尝不是无数次像您今天这样主次不分随着心意做决定造成的后果啊！” 当初的怀特夫人虽然性格爽利，甚至是一名极有天赋的女剑士，可是仍然为了他们势力的发展愿意嫁给康纳·伍德，众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好的联姻，谁料康纳·伍德全身心都投入了他的那场年少期间的爱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而后初恋远走死去，原本就意气用事的他更加不愿去背负伍德家的责任，黯然伤神下把自己麻醉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甚至连怀特夫人怀着孩子出走为着新的革命都不在意。 封臣们对这样的伍德家族早已寒了心，而他坚持到现在又何尝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伍德家族能够重振当年的辉煌吗？ “够了——”康纳阴郁狠戾地望向他，心中动了杀意，而也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请问，您就是我的父亲吗？” 威尔逊回首望去，一个容貌出众，拥有着一头淡粉头发的女孩正在门口，歪着头，温柔地笑道。 第131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0) 这是一场注定孤独的战争。 亚历克斯神情冷淡地看着远处欢呼的人群，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脱离出这个热闹的世界，冷静而理智。 所有人都不知道盛开的花朵下饱含着怎样沉重的鲜血的代价，甚至还为着它们的艳丽而欢欣鼓舞。 阳光照在他那如同神祗般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温度，似乎严寒在这个酷夏之后就会来临。他的眼中没了平常间的少年气，而是藏在冰霜之下的坚定。他抿紧了嘴唇，下巴微抬，看着远处，单薄的身躯仿佛早已准备要独自对抗着一切。 “是安妮·伍德！戴维·费尔德！他们两个先回来了！” 欢呼声从远处传到了咫尺，终于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神情一顿，熟悉的、带着温度的名字似乎将他从那严寒中唤醒，眼中带着几分回过神后的迷茫，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第一个寻找着便是那个少女的身影。 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耳鬓间发丝有些散乱的少女嘴角得意的翘起，正骑着马走向他时，他这才反应过来。 少女故作烦恼地环视一周，又带着笑意看向他，“嘛，阿莉，虽然我很舍不得这支花，可是在场的人中，我好像更情愿送给你。” 她帅气地下马，执着花，在众人的哄笑与鼓舞中，大步走到他面前，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微微躬身，这代表她愿意为他献出热血之心。 随后，她单膝跪下，在金发少年的怔愣中，俏皮地笑着眨了眨眼，然后牵起他的手，轻吻手背，紧接着将花双手郑重地交予他。 “献给您，我将为之效忠的小姐。”她说得正式无比，可在嗓音中仍能听见那一丝属于女孩特有的清甜。 亚历克斯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少女的马尾还是高高束起，每次看见她这般模样，总会让他意识到她不同其他贵族小姐的强势与力量。 他其实应该不喜欢的。 可是—— 她的眼睛是那样明亮。 就像是在沙漠中前行的人终于看见了绿洲，虽然眼底的疲惫遮掩不住，可是那抹神采奕奕却让人感觉到她最单纯的欣喜与欢愉。 少女拿着花时，他感觉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她向他行着骑士礼，他以为他心中会是恼怒的。然而当看见那样神采飞扬的她时，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 “谢谢。” 他接过这束她为之拼搏得来的花，直视着她的眼眸，轻声道。 “我会好好保存的。” …… “孩子们，我想你们也许慢慢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海伦夫人慈爱地看着小屋子里面色还尚且懵懂的少年少女们，她骤然想起了自己十四五岁时的模样，面上也越发温柔。 “你们都是有着不同的能力，而未来的你们，不是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剑士。”她看向安妮这个方向，又转向了人群的一边，“就是会成为一位出色的魔法师。” 轻声而压抑不住的惊呼陡然传来。 安宁宁下意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夫人，您说什么？”一位少女颤着声音出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刚刚说我们会成为一位魔法师？” “是。”海伦夫人笑道。 “可是，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魔法吗？”另外一位少女结结巴巴地说着，“我的意思，我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甚至……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上，如果我要是真的有魔法，我第一件事一定会变得像肯特小姐那样漂亮的。”说着她还偷偷地瞄了一眼。 一旁的贵族夫人和修道院长善意的笑声中少女微红着脸颊。 而我们漂亮的肯特小姐——嗯，他不高兴地抿起了嘴角。 “傻孩子，你们有魔法天赋，这就是你们被选上的原因。”海伦夫人说道，“还记得你们在淑女选拔时手中捧着的那个花瓶吗？那可并不是普通的花瓶，这是教会特意送到每个郡里用来测量孩子们魔法的器皿，是吧？院长？” 她望向一旁修道院长，对方在孩子们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可是——我有个疑问，夫人。”刚刚的那位少女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男孩子们并没有接触到花瓶，万一他们之中，有魔法天赋的呢？” “是的，这的确是个问题。一般而言，女孩子比起男孩子在天赋上更容易与魔法紧密相连，而男孩子们则是以着力气和剑势出众，从而成为剑士。但是这两者并非是绝对的泾渭分明。所以，之后你们也会去进行更准确的学院检测判断。”她说着，“不过在场的男孩子们，噢，当然，还有安妮，都是有着标准的——因为他们带来了花。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得单独将魔法稻草人打败。” “所以，我相信他们的能力——若在这之中有着不是凭着武力而是凭着一股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力量打败的，那便是暴发的魔法。”海伦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其中一名有些无措的男孩子，安抚道。 “好了，孩子们，我知道这对于你们而言或许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可是接下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谈，如果没什么疑问——”修道院长顿了顿，看着举着手的少年，温和道，“戴维？” “院长，我有些不明白。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魔法，存在剑士，可是你们——”他扫了一眼各位领主夫人们，其中甚至还有他的母亲，“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却从小并未告诉我们？” “而且还大张旗鼓地弄出来这样三年一次的骑士日——为什么就不用最直接的方法，用那个什么花瓶让我们轮流接触一遍，再给我们一把剑打上一架！” 修道院长很能体谅一个有着独立意识的少年被蒙蔽的怒气，他微微一笑，“孩子们。这个世上除了有着知情权的领主、修道院、以及像海伦夫人这样曾经也如你们一般选拔出来去教会学院的魔法师或者剑士，就再无人了解了。” 第132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1) “百年前国王还在的时候，他不信任炼金师，认为他们只是骗子，他也不相信修道院，不认为我们除了祷告外还有着其他的力量，所以那时更没有人愿意相信魔法的存在。” “而现在，即使教皇承认了魔法师与剑士的存在，甚至专门的开了学院，可普通人仍不知。因为教皇并不希望百姓们陷入他们永远无法踏入的领域的惶恐。而你们，我的孩子们。这片大陆并不是你们从小所看到的那样宁静，它时时刻刻都有着一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危险存在，而你们未来的职责，包括我们的，就是要去消灭它们，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至于为什么要以骑士的选举来选拔你们，隐瞒着一切？” 修道院长和蔼地望向少年们，笑着，“摘下那支花的时候，你们一定吓了一跳吧？” “突然冒出的稻草人，似乎永远能治愈的能力，艰苦的战斗。你们一定是经过了一番苦战。”他骤然间提高了声音，“可是，这只是我为你们设计的关卡，这世间真正可怕的太多太多，那个稻草人不过是最低级的存在。” “这次任务更是一次震慑，让你们知道你们接触的究竟是什么，你们未来又究竟要面对什么。魔法世界有太多的未知，如果不是身怀天赋，那么还不如当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平凡人。” “所以——这也是从小到大你们不知道的缘故。这也是我们身为长辈，最大的照顾。” 看到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修道院长满意笑了，“好，接下来，我们便说说教会学校的事——也就是你们未来训练和学习的地方。” …… “费尔德姨妈。” 少女望向牵着她手带着温和笑容的女人，“所以，在当初你是早就知道我没有魔法天赋了吗？” 费尔德夫人一愣，旋即轻轻掩嘴笑道，“安妮，魔法师是不会有你那样的力量的。相对而言，魔法师们会更为孱弱一些。” 安宁宁应了一声，只是内心突然有些高兴地想到，原来爱丽克丝真的是弱鸡，还是官方认定的那一种！ “难怪姨妈在比赛前说我比不上隔壁家的阿莉，我现在才懂。”少女喜滋滋地说道，笑得一脸得意。 一旁的戴维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很冷静地指出，“母亲认定爱丽克丝有天赋，是因为她早逝的父亲曾经是个魔法师。” “……你怎么知道？”她不高兴地望向他。 “之前你在爱丽克丝面前为了显摆你的力量趁人不备再次捏碎一个花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 “……”少女佯装不在意地挠了挠脸，“咳，你看见了啊。”她试图说得轻描淡写，“是她不相信我打败了一个魔法小怪，所以我这才又给她露了一手的。” “而且，你不也是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捏碎一个花瓶嘛！别以为我没看见！”她控诉道。 “我那是为了看看我的力量到底怎么样！” “噢，得了吧，戴维，你只是不想承认这次我赢了。” “才不是！” “好了，两个教会花瓶，我会给海伦夫人致歉并且赔偿的。”已经面对无数次这样情况的费尔德夫人冷静地总结，“而现在，都保持安静，赶快回去。” 离别日很快就来到了，实际上在骑士日举办过后，修道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老天，我现在想想都感觉可怕。”费尔德姨妈红着眼难过地说道，“剑士学院那里几乎全部都是男孩子，若是你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戴维，你一定要保证安妮的安全。”她拉着少女的手，看向一旁的儿子嘱咐道。 “你知道了吗？”她不放心地又强调了一遍。 “噢，当然，那是最好——”戴维摸了摸鼻子，“我真不希望到时候会是安妮来保护我，我觉得那样会更糟糕的。” “费尔德姨妈，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安宁宁也有些难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在记忆里，就只有费尔德夫人这样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在照顾，她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低声道，“我们会早些回来的。” “安妮，你一定要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贵夫人嗓音有些微哽。 她沉默。 其实自从那次在骑士日的谈话，到现在她也隐隐知道费尔德夫人在担心什么了，她也知道费尔德夫人是真心希望她能够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享受一个正常家庭的温馨。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轻声在她的耳畔说道。 “我会尽量回来的。” …… 如果，这是他们的使命。 少女坐在马车外面，任风吹乱她的耳鬓的发丝，她眯着眼看着周边一晃而过的田野，心中淡淡想到。 “前面有个城镇——”先行探路的戴维骑马回来对她们说道。修道院只派了一个修道士跟着他们北上去教会学院，考虑到女孩子较多以及疲惫的原因，他们一行只有一架马车和一匹马。很显然，这匹马如今被戴维给抢了先。 还有一小半的路途。 大家都商议着今晚在这里落脚。 杂乱而又拥挤的酒馆，屋顶中间挂着一铜质的圆盘烛台，上面围着一圈蜡烛，烛火随着酒馆的门的开合轻轻摇曳着，照得屋子里若明若暗。 空气有些浑浊，各式各样的人都在里面出没着，当然，这里并不会有乡绅和领主老爷。酒馆老板眼力极好地看到他们到来，招呼着他们落座。破旧的红木桌子被桌布所遮挡着，上面还贴心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烛台。不知为何，可能是烤制的肉有些过老，又或者是太过沉闷，安宁宁只尝了一点便借故暂时出去透透气。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出了酒馆的门，就遇见了一个在久远记忆中的人，而那人一身风尘仆仆，正随手拉着路人询问，看见她出来，便停下了动作，显然是来找她。 “威尔逊先生？”她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第133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2) “伍德小姐。”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眼角带着温和的细纹，他轻轻抚摸着这个刚失去母亲、一脸迷茫看着他的孩子的脑袋，轻声道，“怀特夫人是一位很伟大的女士，她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这才暂时离开。” “那我的父亲呢？”小女孩问道。 “您的父亲——”男人顿了顿，“他还有他的事要处理，很多事。” “所以，伍德小姐，请您一定要好好地成长。”男人眼里饱含着希望看着她，“然后回来，像您母亲那样勇敢地承担着责任，去做身为一个伍德该做的事。” “我会等着您。” 几年的时光似乎并未让这个男人的容貌有所改变，而他眼底的疲惫却是显而易见。当初的话还犹如在耳畔回响，可是他的态度却似乎改变得更甚。 安宁宁看着面前一脸淡漠的男人，心里只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还在继续冷冰冰地嘱咐道。 “……我已经听说了，您被选去教会学院。只是那里年轻人很多，我希望伍德小姐您在那里学习时，若被问及您的姓氏，请你否认掉您与伍德家族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是因为有人要对伍德家族不利吗？” “不，您并不用担心这一点。只是。”他冷漠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情，“伍德家族已经有了一位更适合的小姐，而伍德家族更是曾经的第一魔法世家。” “伍德阁下也不愿承认您，索性您就继续如这次一样记名在我妹妹家吧，我相信她不会介意。” 她一直紧蹙着眉，听到这里时终于忍不住，“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威尔逊先生？” 男人客气地回了个礼节笑容，“并没有，您为何会这样想？” “我记得小时候你告诉我——” “那都是过去的话了。”威尔逊打断道，“伍德家只有一位小姐，她叫做莉莲·伍德。我和伍德阁下都很期待她未来所造就的辉煌。” “哦，这是舍弃我了。”她慢吞吞地说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何威尔逊先生要专门过来告知我。我是说——如果就算将来学院里有人质疑我和伍德家的关系，你们不承认不就行了，反正到时候吃着苦头的也只会是我自己。” 威尔逊一愣，面容显示出几分困惑和迟疑，好半天他才低声说道，“实际上，这次伍德老爷和我本是起了杀心——想着小姐您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可是，来的路上，不知为何我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不应该这样的。”他喃喃道，带着几分茫然。 安宁宁沉默地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令她隐隐心惊。 …… “嘿。”亚历克斯看着拿着一大杯黑麦啤酒，正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女，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噢，阿莉。”少女转过头，双眼有着醉酒后的微醺迷离，看见是他，她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他们发现我不在，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他发现她不在的。 亚历克斯顿了顿，却应了一句是。 “来，坐吧，阿莉。”她眼睛亮闪闪地。 他坐在她的身边，没说话，而她也毫不在意地继续大口喝着黑啤，然后满足地打了个秀气的酒嗝。 “你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高兴？不，不，我只是觉得更令我困扰吧——我以前以为要去做的一件事，现在突然被人通知不用去做了。”她嘟囔着，“这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她又强调了第二遍。 “你喝醉了。”亚历克斯说道，试图想要去搀扶她回去，“你这样，你表哥会担心的。” “表哥？戴维？不，他才不是我表哥，我可没有亲人。”亚历克斯被她的话弄得一愣，手上一个没注意，少女一个脚软就直接倒进他的怀抱。他身子一僵，耳根有些微微地发红，想要将女孩小心翼翼地扶正，少女却突然将手放在他的胸口，还往下按了按。 他顿时手忙脚乱，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她痴痴笑着，带着几分得意。 “噢，阿莉，你比不过我。” “……”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感受女孩的柔软，眼神有些僵硬地看着她毛绒绒的脑袋顶，他听见他克制平静的声音响起，“伍德，你该起来了。” 或许是这声还较为生疏的伍德让少女稍稍醒了神，她抬头看着那一张脱离性别般美丽的面庞，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好吧，肯特，我知道你嫉妒我了，我不在意的。” “……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要再坐一会儿！”她皱眉抱怨着，又重新执拗地跌坐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少女的力气大得吓人，被安妮私下贴上“弱鸡”标签的亚历克斯一时还真拿她没办法，想想那些人还在酒馆里喝酒，只好也跟着坐在她的旁边。 许久，他才轻声问道，“你刚刚说——你没有亲人，是怎么回事？”问完之后，他有一秒的后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曾经从来不对她的事情感到好奇，怕对方察觉到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还是连忙补充，“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她嘟囔着，“我的母亲过世了，我的父亲有另外的女儿，甚至还想杀了我——噢，我真是个小可怜，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听到后面的话，原本还面露沉重的亚历克斯忍不住轻快笑了，他揉着她的脑袋，“你可不是小可怜，你比谁都还要厉害。” “是嘛？”她看了看她的双手，“我真那么厉害？” “嗯，没有亲人没什么的。就像我，我的父母都早早逝去，可是我现在依旧过得很好。” “噢，阿莉。”少女灰色的眼睛露出显而易见的难过。 亚历克斯看着在醉酒后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少女，再一次笑了，他看着这寂静无人的四周，手上比着手势，紫色的光芒乍现，而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的却是一枝花，和上次在骑士日她摘回来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瞪大了眼睛。 “这支花应该送给你，我的女士。”亚历克斯语气温柔地说道。 第134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3) “哇唔，谢谢。”她接过花，又略带艳羡地看着他的双手，“那就是魔法吗？” 看着对方轻轻点头，她情不自禁地赞叹着，“魔法真好，我真希望我也能有——” “不，伍德，我很庆幸你拥有的是剑士的天赋——”他看着又低头认真把玩着花的少女，轻声喃喃，“毕竟力气是永远会拥有的，而魔法，却不知哪一天会消失不见。” “嗯？”女孩听到，疑惑地歪头看着他，复而爽朗地笑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放心吧，阿莉，我是为你效忠的骑士，我会守护你的。” 金发少年隔了许久，才轻声道，“那么。我的荣幸，女士。” 女孩蹙了蹙眉，凑近看着他的眼，“你今天总感觉有些奇怪——你平常间可不会这样和我聊上许久。” “可你也不会。”少年指出。 “对哦。”她右手捏拳砸到左掌心上，“我现在对你的确蛮耐心的。”说完，她又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对自己的美好德行颇为自得。 “是因为——”他看着她眼光灼灼的眼眸，手心不禁有着微微的湿润，一句话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是因为，你稍稍喜欢我一点了吗？”他一直知道她对他的敌意，当然，平常间他对她似乎也有。只是可能是今晚的月色，他突然发现她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不，不是今天。 或许在更早…… “喜欢？”她咕哝着，又看着不自觉紧张看向她的亚历克斯，倏地，浮起一个甜蜜的笑容，手轻轻推开他，“噢，阿莉，我才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了。” 亚历克斯还未品尝出自己这一瞬间的心绪，就听到她下一句话，“你那么漂亮，还吃不胖，男孩子们都说你是最美的，我怎么都比不过。这真是令人讨厌的不是吗？” “……” 被猝不及防戳了三支箭的金发少年面色冷漠，他怎么突然一瞬间就觉得她会好相处呢？ 瞧瞧，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生气！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安宁宁明显只记得昨日傍晚和威尔逊交谈时的情景了，至于后面和亚历克斯喝酒的场景她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因此，当她痛苦地捂着被酒和冷风灌晕的脑袋，摇摇晃晃出来的时候，她发现爱丽克丝远远看了她一眼，然后——皱着眉，去其他的地方了？ 她又怎么了。安宁宁心里不痛快地嘟囔着，不服气地也瞪了她一眼，转身！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也没说的持续了三四天。 爱丽克丝平常间本就话不多，而马车上的其他人虽然对安妮或者爱丽克丝说话后，对方必定沉默而感到有些尴尬，但是在戴维看来，这明显才是多年来正常的邻里日常。 女孩们又互相看不顺眼了。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只不过，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他们继续出发的第四天就停止了。 因为在过河的时候，马车的车轮陷入淤泥中了，就在拔出来的时候，男孩们不小心用力将轮子撞到了石头上，然后裂了…… “男孩之一”的安宁宁默默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人群后。 大家也没注意，只是看着这轮子有些发愁，很明显马车没法用了。还好附近有一个小的村落，那里有几匹马，与他们同行的修道士前去商量着买了下来。 女孩子们不会骑马，所以骑士们很愿意效劳，让女孩子坐在自己的身前。只是有一个问题，最后分配下来，就只剩下爱丽克丝，戴维还有她，他们三人。 她和戴维都已是骑装打扮，是会骑马的，而很显然，爱丽克丝要选择跟他们之中的一个。 戴维想也未想地跨上马就准备走了。在他认为，女孩子自然是跟女孩子在一起妥当，哪怕她们互相看不顺眼。 然而很是清楚知道自己到底和谁同性别的亚历克斯看到戴维的动作立马有些慌乱起来，“嘿！戴维！” “怎么了？”戴维有些不耐烦，“你应该跟安妮搭乘一骑。” “不！” “呃——”察觉到一旁少女的注视，亚历克斯连忙想着借口，“我是说，伍德也是个女孩，我搭乘她的马，她会很吃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比她厉害？”戴维挑眉，摸着下巴。 “嗯——戴维你的确更要稳妥一些。” 安宁宁先前还在一旁看热闹，看到这儿就实在不可忍了。 “嘿！肯特！你是在嫌弃我没有像他一样的胸大肌？还是没有像他一样的肱二头肌？又或者那迷人的人鱼线？” 一时间，戴维和亚历克斯转了过来，齐齐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有人鱼线的？” 安宁宁缓慢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望向戴维，“……难道，你没有吗？” 戴维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双手环胸，俯视着还在马下的他们两个，“反正我不同意。”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女人坐在我的马上！”戴维·直男·费尔德发着誓。 安宁宁原先还在怼亚历克斯的，听到这里果断转向了戴维，“连你亲爱的表妹、长久的伙伴——我也不行吗？” “不行！” 少年拒绝得非常彻底，“我的马上只允许有我，还有我的剑。” “……”安宁宁无话可说。 实际上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知晓戴维并不是自己亲人的她也动过对方是不是攻略对象的心思，然而日复一日他所暴露出的直男属性让她早已认清一个事实——没错，他就是注孤生的命。 能怎么办？这是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她能拦着吗？ 当然拦不住。 “你难道以后就不会娶妻？”亚历克斯都忍不住问道。 她拍了拍他的肩，同样一副感慨，“他这幅德行以后只能指望家族联姻了。” 然而—— “不，我不会娶任何女人的。”戴维坚定地说道，“我的世界里只有力量。” 面对这样偏执认真又单纯的中二。 两人：“……” “……费尔德姨妈知道会哭的。”好半天，她才干巴巴地说道。 第135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4) 拉比莫村。 这里靠近圣城，曾经是有名的祈祷之地。 世人普遍认为，修道士能够与上天沟通，他们的祷告能够净化灵魂。因此适逢战乱，无论是军人、战士还是国王都会花钱雇佣修道士们为他们祈祷，洗去战争后他们灵魂中的罪孽。 于是，原本的苦修之地变成了钱权之地，不少修道士再也不像之前日复一日过着清苦的生活，也不像之前凭着最诚挚的信念去祈祷。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一群修道士们来到了此处，在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漠，也没有名字，什么都没有，可他们却很满意地在此定居了下来，并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仅用极其简单的器具修造了一所修道院，名为拉比莫。 这群修道士们追寻的是一种永恒的涅盘——一种外界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打扰的宁静状态。 他们坚定地认为，只有环境越朴素生活越清苦，他们的祈祷才越会被上天听见，灵魂才会净化得更为纯洁。 很快地，因为得到了贵族们的钱或者赏赐的权利，登堂入室指手画脚的修道士们引起了国王的不满，而人人口口相传的拉比莫却出现了在他耳中。 一时间，拉比莫在大陆的众多修道院中风光无两，可贵的是他们仍然保持着他们清苦的修行，即使国王将为王室净化灵魂的责任交予他们，也依旧如此。 而几十年后的现在，拉比莫修道院里的众修道士早已进入了圣城，成了教会中的一员，甚至最初的那任院长也成了最早的教皇。 遗留下来的拉比莫成为了故迹，是无数修道士来瞻仰的地方，这里也因为名气的缘故，旁边形成了村落。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些来瞻仰朝圣的修道士们渐渐重新打整好了拉比莫修道院，留在了这里，甚至在这里学着先辈祈祷着。村民们从一开始的惊诧，到后来的见怪不怪，到现在，他们甚至能够认清楚其中的每一个人。 “迪莉娅，你从远方回来了吗？”村民们笑着问道面前这个行色匆匆、看上去三十多岁样貌的温和女子。 女子抬起头，低垂着眼眸应了一声。 “说起来，你这次不是去看你生病的侄子吗？他怎么样了？”村民热心地问道。 女子眼角一红，又急忙掩饰地低下头，嗓子绷紧，“他恢复了，留在家中呢。” “是啊，有迪莉娅在这里为他祈福，那孩子一定会很健康的。”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趁着自己的情绪还尚未崩溃，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似乎地位较高，一进入拉比莫修道院，就有不少过往的修道士用着手语和她打着招呼，她勉强抿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七弯八拐地到达了地下的休憩室。 一个大的长桌占据着这间室内，桌前围绕了一圈人，他们身着修道士特有的白色长袍，面容肃穆，每个人桌前都摆放着一张吟诵的祷告，若是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定会以为这里在一起进行什么祈祷。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够了！德怀特！我们不能够再冒进了——上次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发现，你早就被教皇的人发现了你知道吗？”男子面上带着怒色，蓬松的胡须因为他的话语而微微抖动着——正是当初去找亚历克斯的埃德蒙。 “那总比我们在这里日复一日的无所作为要好得多！”德怀特厉声反驳着，“教会如今渗透了整片大陆，他们不仅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发现有天赋的孩子并将他们系统地编入学院，他们也可以做到让下面的人忠心耿耿不向平民暴露一丝有关魔法的事。仅仅是他们就这般令人头疼，更何况我们想要对付的——” 厚重的石门倏地被打开了。 看着女子熟悉的面貌，众人刚刚在门打开时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弛了下来。 “唐娜。”埃德蒙第一个招呼着，“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向学院院长请辞了。”她低着头抹了一把脸，尽量平静地说道，“因为我感觉会暴露，就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了，那伊莱那孩子呢？”他皱着眉望向她的身后，“他没跟着回来吗？” “他……” 唐娜深吸一口气，“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说……” “嗯。他死了。” 唐娜再也控制不住，极其强烈地抽噎了一声。 害怕被教会发现端倪，她一直忍耐，一路紧绷，在路上哪怕她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她都不敢。 为了他们的使命。 她不敢。 想起最后那个孩子伸出瘦弱似骨头的手，轻轻地拉住她，原本活力而朝气的脸蛋变得像是八旬的老人一样只剩下一层皮紧紧地包裹在脸骨上，他扯出一丝根本称不上笑容的安抚笑容，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时候，她的心像是有熊熊大火在燃烧，愤怒、悲伤、哀恸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坎。 ——就在最后这样折磨的时候，这个体贴的孩子都不忘记来安抚他的老师，而他们却根本没有办法为他报仇！ 甚至可以说是，这一切——是他们造成的！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在那里呆下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伊莱那个孩子有多懂事。我怕我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唐娜掩面痛哭。 埃德蒙叹气，走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娜，你放心，有一天那些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伊莱有没有查找到原因？”德怀特急切地站起来问道。 看着众人不约而同紧张注视的眼神，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伊莱说——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的力量像是无穷的，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深厚。” “那伊莱他们为什么还会死去！” “呵……”唐娜笑着，眼里含着泪，“伊莱说，那些人就像是超脱于生命，而他们或者我们所有的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解闷儿的玩物罢了。” 第136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5) 众人沉默。 许久，有人低低地开了口，“……也就是说，我们仍然不知道原因。” 德怀特僵硬了半晌，然后一脸颓然失望地坐下。 “怎么办？这么多年来了。我们人也试图安插进去了，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却都阻止不了——” 他突然抬起头，眼光灼热地望向埃德蒙，“你前些日子去找亚历克斯，那孩子怎么样？骑士日入选了没有？他父母的魔法那么雄厚，他的天赋一定高！” 埃德蒙绷紧下巴，没说话。伊莱的事一出，私心里，他更不愿让亚历克斯冒这么大的险。 倒是有其他人在这时开了口，“要不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吧。我们谁都知道，亚历克斯的父母就是因为革命而死去的，临死前想尽办法送走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再让他送死。” “所以呢？就要让其他更多的人送死？！”德怀特愤怒拍桌而起。 “我，我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换换其他方法吧，或许这样根本就查不出来什么。” “其他办法？”德怀特冷哼一声，“还有其他什么办法？！无论是内里插人，还是外面跟踪，我们一点都没有查出来不说，还折了好些个同盟会的兄弟！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怎么？亚历克斯是一条命，我们这些就不是了吗？！” “德怀特！” 埃德蒙怒吼着，“你住嘴！你根本就不知道！” “亚历克斯和我见面的时候，已经自己主动提出有为我们的革命做出牺牲的准备。我甚至还劝了他，他都毫不动摇。”他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自己还是说了。 “他的骨子里流的是他父母一样坚强不屈的血。” “我看了来信，他已经被选上了，现在正在去往圣城教会学院的路上。” 他望向他，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一字一句郑重说道，“德怀特。他虽然年少，但是拥有的却是完全不输于我们的决心，还有那一腔的孤勇。” 隔了许久，德怀特沉默地坐了下来。 所有人也沉默着。 革命了这么多年，未来却仿佛看不到一丝的希望，说起来都是他们做大人的没有用，所以这么早就将孩子拉入了战场。 德怀特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微微发红，偏过头，努力瞪着一旁的石室。 好半天，他才哑声问道，“那派人了吗？唐娜也回来了，万一他没有照应——” “已经派了。”埃德蒙温和地开口，“是埃德温老公爵，所以你们放心。” …… 柔软的手紧紧地拽着缰绳尾梢，少女的怀抱散发着淡淡的清甜，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尝试着调动着身姿，背部却在不经意间碰上少女的身体时顿时僵住。 “肯特，不要乱动！”少女只有心情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唤他肯特。 他看着少女因为半拥着坐在前面的他而有些不够长、很难拉住缰绳的手，低声道，“要不，我还是坐在后面吧。” “不！”安宁宁总有一股身为骑士最后的倔强（？），她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提议，并且身子微微靠前，吃力地绕过他拽得更紧了一些，试图证明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亚历克斯俊秀的面容有些微的无措，他看着面前那白皙而柔软的手上的勒痕，沉了沉心，下意识秉着呼吸，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然后轻巧地绕过她的手腕将缰绳牢牢地抓住。 她只感觉手背上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缰绳就从她的掌心抽离开，只留下微风亲吻着她有些磨破的地方，有点疼，又有些痒。 她下意识抬头逆着光看他。 阳光下他的侧脸模糊了轮廓，看上去并不像往常般柔和，她只能看见他微微抿紧的唇角，和眼眸那如同天空般澄清的蓝色。 她第一次发现，这些年来她所以为冷清柔弱的阿莉，似乎有着她从未发现过的俊美。 于是，她看着这样的他，很真挚地说道—— “你连马都坐不稳，还是把缰绳给我吧。” 毕竟，如果把这张脸摔破了还是挺可惜的。 “……” 戴维骑得很快。 实际上，因为之前亚历克斯到底坐在哪匹马上的争论，以至于同行的人早已甩他们在前面去了。 就在他回过头看着安妮那小胳膊小腿，努力圈住怀里的人时，正想着到底是放慢速度还是照例，他就感到整个马遭到猛烈撞击一般扬起前蹄。 他连忙拉直缰绳。 他这才发现面前居然是一条有一米多深的沟。 这可能吗？这里明明是一片平地，怎么就突然冒出一条沟的？ 戴维还未想明白，就看见沟里突然哼哧哼哧地爬上来一个单手捂着脑袋哎哟叫痛的老人家，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很明显是遇上碰瓷的了！ 果然。 老人很是心痛地捂着自己稀疏但打理的整齐的卷发，脸上一副疼痛不似作假的表情，嘟囔了几句，然后一脸超凶地瞪着他，就在他以为老人家会把头痛的原因追究在他身上时，这时老人却突然看见后面赶上来的两人，顿时眼睛一亮。 ——掏出了两个铃铛。 “孩子们。”他脸上挂着和蔼慈祥的表情，面容转变之快让戴维以为自己刚刚眼花。 安妮和亚历克斯听闻声音都齐齐地看向了他。 “你们掉的是这个金铃铛？还是这个银铃铛？”他一手一个，笑眯眯地晃荡着铃铛看着他们。戴维本想打断，谁知这老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直直地盯着亚历克斯。 “嗯……”亚历克斯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不，老人家，我们什么都没有掉。” 老人的身躯明显闪过一丝僵硬，眼神里颇有一些不按套路来的无措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被坐在马鞍后面的安宁宁敏感地察觉到，于是她很配合地抖了个机灵，乖巧地下马走了出来，“是的，老人家，我们是掉了一个铃铛，不过是铜的。” 戴维在一旁看着简直觉得不可理喻，两个人差那么远，还隔着一条沟，这铃铛感情是会飞吗？ 这两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然而听见少女的回答，老人的眼底顿时涌出一丝感激，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端正了面容，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个铜铃铛，一脸严肃，义正言辞地教训道，“你这个孩子看着乖巧，怎么随便乱扔东西？” “砸到我了，你知道吗？” 安宁宁：…… #说好的套路呢# ——不是应该夸她是个诚实的孩子，然后把金铃铛和银铃铛都给她吗？ #这转折让我猝不及防# 少女嘴唇微张，目光微讶，直接愣在了原地。 哈，果然是碰瓷的。 看到老人七转八绕终于还是和想象中一样的结果，戴维倒是有一种结局如自己所料的诡异的满足感。 而全程看着这个场景的金发少年，则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137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6) 对于圣城的百姓们来讲，教会学院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地方。 它位于圣城的郊区，是由曾经国王名下的古堡所改建成的。为了注重里面学生的专注力，教皇特意修了一条大道从旁经过直接通向教会和王宫，百姓商贩并不能在这里长时间的逗留。 即使有一些对教会学院感到好奇而准备来看一眼，想看看未来的那些大人究竟是何模样的人，也无法看到——因为整个学院外面仿佛笼罩着一层巨大的罩子，像是云雾一般，根本就无法看清。 但是这就能拦住百姓们的好奇心了吗？ 当然不能。 每年都有着例外，而这个例外便是教会学院开学的日子——来自各地被选拔出来的学生们都会从这条大道上经过，他们甚至能够隐隐窥得那云雾深处的学院到底是什么样子。 教会一向爱护世人，见此，索性在这期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百姓们以为今天的学生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准备纷纷散去的时候，大道上出现的身影却让他们忍不住留步。 只见一匹缓步而行的马慢悠悠地从道路的尽头出现，马的前面坐着的是一位五官深邃如神祗般迷人的金发少女，而就在百姓们忍不住想着是哪位少年会有着如此幸运，却发现后面坐的竟然也是一名少女，只不过她打扮成骑士的模样，眉目飞扬，英姿飒爽，女孩的柔和美丽与骑士的谦卑帅气结合在一起，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然而就在这时，另外一匹马以着堪比乌龟的速度慢腾腾地爬了上来。 老人家笑眼微眯，非常自得拿着缰绳，而后面那个高大的冷峻少年双手环胸，一脸气闷地低垂着眼睛看着老人家那带着稀疏卷的后脑勺。 谁能想到，这老人不讹财，不讹吃，却非要讹着他们带他一起走。 带就带呗，他急着赶路，倒是无所谓，于是将老人往后座一放，就继续加速赶路了。然而老人一路上连声不断的“哎哟”“好可怕”“我要摔下去啦~”吵得他脑袋疼，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他的决定——他来骑马，而他坐后面。 然后—— 这绝对是他最近一段日子最后悔的事！ “你们终于来了！”和他们之前一起随行的修道士早早就到了，正在门口张望等着他们。 “其他人呢？”戴维下马走上前问道，他余光瞥见那老人家也慢蹭蹭地下了马，跟在他身后。 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们都已经进去了，你们也快些做检测吧。”他把他们三人带到学院门口，直接从正门走进。对于他们而言，整个学院都看得无比清楚——入眼一大片的果林，而在最深处隐隐窥得城堡的轮廓。 百姓们就眼睁睁地看到他们进入了迷雾之中。 进入内城门之后，才发现这个古堡虽然是连在一起的，可更像是两栋独立的塔楼以及城堡联结组成，而在后面隔着静谧而宽广的水面还有着几栋单独的堡垒，中间搭建着石桥供人通过。 “东侧的是魔法学院，而西侧的则是剑士学院。”修道士介绍着，“而你们接下来，就要在这里划分学院了。” 门口的两名导师看上去颇为年轻，似乎毕业了没几年，身穿着紫色的长袍，兜帽几乎将他们的眼睛都快要遮住了，只剩下一小半张脸。其中一人伸手往下示意了一下，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搁置着一个大的有些透明的水晶球，而另一位的身前则是一个有着槽痕的石块，一把带鞘的宽剑直直地插入其中。 学院的划分几乎是一目了然。 戴维想也未想地走到那把剑的面前，然后抬头看向那名导师。 “请试着抽出这把剑。” 他屏息，用手先握着剑柄试了试，察觉到剑身一动未动。他下肢微沉，稳稳地扣住地面，然后手中发力，而那把剑只是颤巍巍地抖动着，仿佛有千斤重。 他咬牙，额头的汗水顺着眼睫掉落下来，他丝毫未受影响，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剑身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从剑鞘中出来，直到最后他也只抽出将近一半。 “请放下吧。”看着少年不为所动，似乎还要继续下去，导师又补充道，“这已经是剑士的一级生中最优秀的了，请放下吧，不要脱力受伤。” 戴维这才有些不甘愿的放下。 “安妮，你来试试。”从小誓与自家表妹在武力方面争个输赢的少年说着。 而他转过头，才发现，少女竟然走到水晶球面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嘿，戴维，你说我会不会是个全才啊？”她一脸兴趣盎然地提议道，然而还没等到戴维说让她死了那条心，他们全家祖辈都和魔法一点也不沾边，少女就兴冲冲地将手直接握住水晶球上方，望向面前的导师，“这个，我也要把它举起来吗？” “……不。”导师语气僵硬，“只用将手心静静地盖在上面就好了。” 戴维和亚历克斯看得心惊胆战，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捏碎了，还好，最后少女平稳地放了下来。 微凉的水晶球感受到少女手心的温热，随着她的呼吸，透明的球体底下似乎有一些烟雾缓缓地升起，然而那太少了——就像一小撮的烟在水晶球底部打了个滚。 导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很抱歉，这位小姐，你有魔法天赋，只是太过薄弱了，并不符合学院的招生要求。” “没事。”马尾少女面上没有他所预料的失望，反而兴致勃勃地往旁走去说着，“我还没有试这个呢！” “这不是……”来玩的。 导师强忍着心头的不耐说着，可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少女如徒手拔出一根萝卜一样毫不费力地将剑全部抽出来了。 “……”——这是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唤着剑士院长的初级魔导师。 “……”——这是在一旁暗戳戳嫉妒的戴维和亚历克斯。 而毫无察觉的少女，则面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抿起嘴角。 “这样——我应该就是最优秀的了吧？” 第138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7) 大概力气这般大的女剑士在学院里也非常少有。 先前那魔导师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请你在这里稍后，等下我们便会带你与这位先生前去剑士学院。” 安宁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阿莉，你来试试！”从小誓与隔壁小姐在美貌上争个输赢，而最近已经改变战略、准备用武力去压倒对方的少女说着。 某种程度上，一起相处了好些年，她和戴维都一副德行。 亚历克斯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最后他还是上前，试着握住那把剑。 隔了好半天。 一直强行劝说着自己再等等说不定又有一位女（？）剑士横空出世的魔导师终于忍不住打断出声。 “小姐，请你用力。” 某小姐：…… 他能说他把全部的力气都用上了吗？！ 虽然知道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真正这一幕发生了他还是觉得很难堪好吗，毕竟他是个真正的男性，而不是那个受众多男孩子爱慕的娇弱精致的阿莉。 少年清俊的面庞带着一丝懊恼，金色发丝的遮挡让一侧的少女并不能看清楚他的神情，不过这也并不难看出他的处境。 心里莫名隐隐有点后悔的她直接上前，牵住那只手，就往水晶球那边走去。看着先前那魔导师皱着眉盯着她们，她轻抬起下巴，“怎么？这个不行，就试试另外一个，不可以吗？” 倒是没有不可以……只是总觉得像是来碰运气的。 “安妮，谢谢。” 澄清的眼眸充满着轻快的笑意，他第一次唤着她的名字，这使得少女怔愣之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说真的，当看见少女抽出那把剑时，多年来一直与少女互相看不顺眼的亚历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腹诽着。 ——那么大的力气，恐怕淑女这两个字将永远与她无缘了。 ——看以后谁还敢娶她？ 可是，这样只在心里面想想的话连他自己都无法欺瞒过去。 他不得不承认—— 当一位穿着骑装，身型玲珑有致的少女一手高举着那连男人都无法轻易拔出的宽剑，头颅微扬眼睛明亮地望着那剑身，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欢快和得意时。 那样的场景——恐怕任何一位男性都拒绝不了对她发自内心的赞叹与欣赏。 甚至他远远看见一位剑士直直地看了过来，直到现在。 少年微皱着眉，复而又牵住她的手，将她置于自己的另一侧，对上她奇怪的眼神，他也只是笑笑，“在这里可以看得更清楚。”他指了指水晶球。 然而一点也不觉得的安宁宁本想否认，可是看着金发少女对她和善的模样，莫名有着一种迷之一胜的骄傲感让她很是爽快地应了一声，就乖乖闭嘴做一个围观群众了。 ——是的，她肯定！阿莉一定是被她的绅士、美貌还有那与众不同的武力深深折服了！所以，现在一定是她失败后释放出“善意”的示意！ ——某种角度，她理解得也没错。 亚历克斯看着那水晶球，面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丝毫犹豫也无地就将手直接搁置在上面。 只见，那水晶球里面寥寥的云烟仿佛停滞了一秒，然后以着一种疯狂的速度在水晶球里面翻涌着冲撞着。就在两位魔导师脸色大变的时候，那些云烟越来越浓，开始沉淀出紫色，紧接着不过就只是眨眼的功夫，像是水晶球上破开了一个口子般，那道光亮径直冲出，直接投射在天上。 “老天，老天……”魔导师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口中喃喃着，旋即又是猛地反应了过来，拉着同伴控制不住声音地吼着，“快去找大魔导师！找不到就去找院长！” “你就去说，就去说——”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与高昂，“新生里出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天赋极高的魔法师！” 这位初级魔导师的眼里再也没有刚刚的小觑，而是带着一丝隐隐的恭敬看着亚历克斯，“要不，我先带你去魔法学院里？” “不用带了。”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带就行。” 戴维打量着对方，“你怎么跟进来了？”没错，正是之前死皮赖脸要跟着他们的老人家。 “这是以后我要呆的地方怎么就不进来了？”老人努着嘴生气，又掏出一卷羊皮纸递给那初级魔法师。 “原来您便是院长请来的约翰公爵。” 他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在学院里，就叫我埃德温魔导师就好了。” “是。”初级魔导师顿了顿，“您身为大魔导师，现在是将这位小姐直接带到魔法学院里去吗？” 埃德温·约翰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惊诧怀疑的亚历克斯，宽容地笑了笑，“他始终是我们魔法学院里的学生，并不差这一点的时间，我想——他更愿意先与他的同伴一起参观完这个学院再来报道。” “爱丽克丝。”他慈爱地唤着这似乎在路途中听到的名字，“你是不会因为玩耍而错过你要做的事，对吗？” “……是。”亚历克斯深深地看着他，像是在发誓一般，低声却坚定道，“我不会。” 老人满意地点头微笑，率先往城堡主堡里走去。而那两位初级魔导师也跟着进去，既然新来的大魔导师已经发话，那么他们现在就并不急着带这位小姐过去，而是先与院长汇报这个消息。 于是一时之间，原地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路途上没有发现……那个老约翰公爵身上的气势刚刚竟然那般强。”戴维望着主堡方向喃喃着。 而亚历克斯则是直直地看着那破损的水晶球，有些魂不守舍。 察觉到他目光的安宁宁偏头，带着真心实意地感慨，“阿莉，我真没有想到你的魔法竟然会有这么好，简直太令人惊讶了——” 金发少女听闻，抬头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只是澄清的眼眸没有一丝欢喜，甚至没有一点讶异的余韵，就仿佛他早已知道这个事实一般。 可是，对于就在十几天前没参加骑士日对魔法师、剑士什么都不了解的他们，这可能吗？ 第139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8) 他骑在马上。 而她坐在他的怀中。 她只露出一小半白皙的侧脸，鬓间的发丝有几根轻轻粘在了她的面庞。 他看不清她的全貌，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水嫩饱满的嘴唇微微翘起。 他一手拿着缰绳，一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他能够感受到她手臂的肌肤触及在他的上的炙热——她只穿了一身贴身的皮革软甲，而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他甚至能够看清楚那软甲服帖地贴在她的身上，于在她的胸前勾勒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他的呼吸顿时重了起来。 就好像此时此刻她的发尾扫在他的胸口处，痒痒的，却又撩人极了。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抓着点什么。 搂在她腰肢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她的腰肢是那么的柔软——可是，这还不够。 他感觉像是有人在他的心里点了一小簇的火，然后不过一瞬间，便将他的心烧得滚烫，他的手从她皮革软甲的边缘处探了进去，几乎是触及到那光滑冰凉的皮肤的一瞬间，他就无法抑制地从唇边发出一声轻叹。 她僵直着身体，绷紧了脊背，漂亮的蝴蝶骨在软甲的遮掩下隐隐若现。 他温柔却强势地一手将她轻轻、更加贴近自己的怀中，而放在那腰肢曲线上的手也顺势来到了她紧致平坦的小腹。 她有些敏感地微微颤着身子。 一直看着前方，倚着他臂弯的头似乎有些不安地想要偏转过来。 ——可是，他还在继续。 他屏息，那双在她衣服下的手横放着、紧贴在她的肌肤上，他缓慢地顺着往上、一点点地试探，直到他的大拇指的指背触及到一处温热柔软的阻力。 他停顿。 然后—— 他忍不住轻轻抬手用有些粗粝的指腹去摩挲。 她打了个颤，猛地偏转了头，露出了一直未露面的全貌，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灰色的眼睛。 那是安妮的眼睛。 …… 亚历克斯猛然地醒了过来。 黑夜里，空阔的房间只听得见他有些过于急促的呼吸，他撑着床板坐起，手臂还有些疲软，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夜里的凉意让他那几乎滚烫的身体立刻打了个激灵，似乎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地和刚刚那旖旎的梦境中脱身出来。 自从一年前因为自身魔法的提升而导致父母所施加的魔法提前消除，他便真真正正彻底地恢复成了一个少年，就连曾经一直想要拥有高大的身材、强大的力量也随之拥有。 甚至包括——一个少年到了某个时期会有的爱慕与欲望。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曾经对于少女那些隐晦的好感——当在一个少年的心里时——是如何的压抑不住。 两年的时间，少女出落得越发美丽，剑士的凌厉果决和她本人娇俏可爱，吸引着不少人的目光，如同一枝缓缓绽放开来的带刺玫瑰，危险、野性却又迷人。 他想起刚刚梦境里时望向他的那一双眼睛——在那似烟似雾般的灰色中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面容，甚至连他眼眸深处的冲动都毫不遮掩地呈现出来。 如果，如果她就这样一直注视着他… 少年神色一僵，突然反应过来一直未察觉的异常。 他懊恼地低咒了一声，匆匆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连忙往盥洗室走去，而走到一半，他突然才反应过来——为了掩藏他的身份，以及更好地完成同盟会布置下来的秘密任务，老约翰已经调动大魔导师的权限让他单独住在他在城堡中并不使用的房间——当然，对外是因为他的魔力天赋百年难遇，所以需要特殊关照。 可无论怎么说——虽然这里只是他一人居住，可这到底是他导师的名下，他总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又重新用着魔法将自己做了掩饰，拿着衣物，匆匆出了门。 虽然东侧的魔法学院和西侧的剑士学院背后的堡垒群为各自学院学生的卧房，也有着相应的盥洗室，但是在两个城堡之间联结的宴会楼群中，也有公共的盥洗室，平常间很少有人会来，尤其是这样的深夜。 当然这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他还是学着一副贵族小姐魔法师的做派，端庄优雅，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走去，维持着随时可以与人相遇后也不慌不忙的状态。 果林中。 戴维狼狈地躺在地上，面上和身上都还带着被野兽的利爪抓破后的伤痕，他仰头看着在树林遮掩下的星空，恢复了好半天，才吃力地起身，顺便从一旁顺了一个果子，痛快地咬了一大口。 果汁的酸甜一下子涌进在他的口中，他这才感觉到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身上慢慢也恢复着力气。 这都得怪安妮。 他面无表情地又咬了一大口，冷冷地想到。 一到晚上，城堡的果林里就会出现不少的魔法生物，虽然也有温和无害的，可是仍然有不少大型具有危险的生物——无论是魔导师还是剑士导师从他们刚入学的时候便强调过——如果他们强行挑衅这些生物的话，仍然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是的，他刚刚是挑衅了。 没办法，他也很无奈啊，他找不到人比试，只好和这些生物来对决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些生物竟然这么狠。 亏安妮说她在一年级的时候便已经和这些生物都打了一场。 他不太高兴地又啃了一口，果汁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刺激着伤口，他不禁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都得怪安妮，还得怪巴塞洛缪。 在今天以前，巴塞洛缪总是跟着他们一起训练比试，他一直以为又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谁料，直到今天白天他看见巴塞洛缪向安妮邀请一起晚上去小夜河划船，他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情这人压根就是有所图谋？ 他有些不满，而他以为在武力上和他一样纯粹的安妮也定会不满，然后狠狠拒绝这个巴塞洛缪，谁知，安妮只是犹豫了一下，竟然答应了？ 好吧，算起年纪，或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很正常。 戴维·直男·费尔德试图理解。 ——可是这并不是她今晚放他鸽子的理由啊！ ——说好的一起比试呢？ 第140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19) 少女的脚步放得很轻。 她从小夜河的方向快步走回到宴会楼群，准备通过捷径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的面上并没有戴维想象中充满着准备进行一场恋爱的甜蜜和羞阖，反而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因此，当她没注意拐了个弯，把一身破烂，满身伤痕正准备去冲个澡的戴维撞在地上时，看上去，唔，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或许只有她觉得很正常？ 戴维看着对面的某神不守舍的大力少女，无语地扶额，闭上了眼睛。 被人放了鸽子不说，还被人撞了，难道果真就像剑士学院里面那些人私下议论的——噢，看吧，即使戴维·费尔德看上去比安妮·伍德身材魁梧强壮许多，可是他在她面前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瘦弱。 戴维：…… 谁他妈是小女孩了？！ 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安妮·伍德才是个女孩？！！ 不得不说，现在的剑士学院里除了那些差不多剑术可以和安妮打个平手水平的，一般在其以下的都没敢把安妮看成是一个女孩——所以，某种程度上，这也证明了这些年来他的交往模式没错，不是吗？ 当然，除了像巴塞洛缪这样，还有魔法学院里的一些个别少年会对她心生爱慕，然而这并不会让安妮在出手的时候淑女半分。 “嘿，女孩。爱情让你的眼里看不见与你一同长大的伙伴了吗？”他说道。 “噢，戴维，我很抱歉。”她习惯性地弯下腰，伸手，动作规矩漂亮就像一个真正的剑士对着淑女和小姐所做的一样。 见鬼的淑女。 他没好气地伸出手拍落她的手，自己起来了，“怎么了？和巴塞洛缪的约会不顺利？” “嗯……”她迟疑着，“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而且这不算是约会，我和他以后还是朋友。” 她又补充着下着结论。 可怜的巴塞罗缪。 戴维耸耸肩，谁都知道这小子从他们入学开始便一直喜欢安妮，今年他都要毕业了——为教皇做事了，可是还没有拿下安妮。 “怎么？他不好吗？” “倒不是不好，只是感觉不对。”安宁宁慢吞吞地说道。 ——一点也不像攻略对象的感觉啊。 说实在的，安宁宁最开始一点都不着急。 小时候自从她断定了唯一一个像攻略对象的戴维是直男以后，她果断地觉得可能所谓的男主还得是在后面才会出场。 尤其是在骑士日过后、得知魔法和剑士的存在，她更坚信攻略对象会在教会学院里出现。 然而两年了，她也在暗中观察着这里面的男孩子们，可是没有一个带给她攻略对象的感觉——某种角度而言，他们都太平常了。 这不像是试炼一里她心里隐隐知晓着时间，这一个世界她觉察不出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所以尤其是在这一年里，她心里开始着急了。 像是往常巴塞洛缪单独约她去玩，她根本就不会答应。 “我走了，回去睡觉了，明天早上还有课呢。”她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臂，挥挥手，就走远了。 “……” 好吧。 他还没问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戴维咕哝着，又不忘扬声喊了一句，“嘿，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比试呢！”得到对方敷衍的摆手，他这才满意地继续往盥洗室走去。 …… 氤氲的水汽中，热水从头淋下，寂静的夜里，他的耳边只能听见回响的水声和他的心跳声。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一年前和导师的对话。 “亚历克，我们如今还有一个计划，你可以去实行，你愿意吗？”老约翰严肃的声音低声响起。 “这个计划有把握吗？”他听见他沉稳地问道。 “不，实际上，这个并没有我们最初的计划好，是最近两年发现的——嗯，我们需要一个人潜入一个女孩身边，这个女孩有些奇怪，我想或许也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胜利，而你的年纪最合适。” “埃德蒙私下也希望你去。因为这个——”年迈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慈爱，“不会死。” “……”他停顿了一下，少年的声音有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理智，“谢谢同盟会长辈们对我的照顾，只是这个计划没有一直以来我们所准备的充足，也没有把握。” “所以，我就不去了，把这个任务就交给其他人吧。” “亚力克……”老人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他放弃的是如此的快。 少年笑着，澄清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和决绝，“我很早就做好了为此赴死的决心。” “所以，没事的。” “不是我，就会是别人，而我最合适。”他语气轻快地说道。 老人沉默，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充满着悲伤，终是忍不住叹息，“是我们做得还不够好，有的时候看见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去面见死亡，我也会怀疑我们所做的到底有没有意义。” “埃德温导师，请您别这样说。我们如今要做的——正是避免更多人的死去，这是有意义的。” “况且，也请您不用为我悲伤，实际上，出于私心，我也还想在教会学院继续呆下去。” “是因为——那个女孩？”老人眼里有过了然。 少年还有些青涩的面容露出一丝腼腆，却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像每一个年少慕艾的少年提起心中的女孩时浑身上下都是无法隐藏的甜蜜，“是的。我还想再看看她。” 看看她再成长一年又是怎样的模样。 看看她每次因为容貌的原因莫名其妙和自己赌气，然后再看看她借着武力佯装不经意地打压回来。 ——是的，他终于明白她从小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了。不得不说，这很幼稚，可是他也是幼稚的，他一向嫉妒着她的力气，甚至直到很久他才知道原来他还喜欢着她。 而最后，他还想再看看她—— 会喜欢哪个男孩。 如果看见她幸福，或者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满足的吧。 即使—— 他对此，真的很遗憾。 第141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0) 再多的爱慕与欲望，在现实的面前，也不过是像海上的浮沫一般，一吹就散。 脑海中那双灰色、甜蜜的眼睛还未散去，冰冷的事实便已让亚历克斯重新清醒理智了过来，他抿了抿嘴角，水珠从他低着头顺着流下，滑过随着岁月早已变得坚毅的下巴，砸在了地上，落成了花。 心中揣着事的他随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拭着头发，另一手抱着衣物想也未想地就直接推开了盥洗室隔间的门，而正在这时，却听见砰的一声从一旁响起。 ——戴维正如同傻了一般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睛看着他，而双手的姿势和地下的剑很容易看出他刚刚是想寻个地方把剑放置好。 这一瞬间，就连近年来在同盟会任务打磨下变得沉稳的亚历克斯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浑身僵硬。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 “哇唔。”从目瞪口呆到无动于衷只花了短短不到几分钟，钢铁直男戴维客观地打量着少年虽然有些削瘦但明显矫健有力的身材，然后配合地发出了一声伍德式感慨。 “所以——爱丽克丝，你终于变成男人了？” 想着童年邻里的记忆，他若有所思地问道。 “亚历克斯，我叫亚历克斯。”少年有些懊恼也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就是个男人。” “一直。”他强调着。 “可——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和现在相比，不说旁的，至少你的身高都要比那时矮上一截。” “那是因为魔法伪装。”虽然看见戴维的出现，他有一瞬间因为隐瞒的事被人发现后的慌张，可是认识多年，他相信他的为人，所以此时此刻也索性不打算隐瞒。 戴维听完耸耸肩，表示理解，“那小时候呢？夏普子爵一家也应该不知道吧。” “嗯，是我父母在我出生后为我设置的魔法，在我未到年纪或者魔法还未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外貌一直是个女孩。” “好吧。”戴维点点头，捡起剑，表示自己知道，然后准备冲澡。 “你不问我父母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吗？”亚历克斯有些惊讶他就这样果断结束了话题。 “不，这并不会影响什么。”他无所谓，反正以前也没怎么把她当女孩看。 亚历克斯听闻，顿了顿，澄清的眼眸中又恢复着轻快的笑意，少年气十足，“是，这不会影响什么。” “不过——” 正准备进入盥洗室的戴维突然回过头，有些看好戏地说道，“亚历克斯，你说如果这件事安妮早知道了，会怎么样？” 少年面色一僵，一下就有些慌张起来，“不，戴维，你不能给安妮说，这是男人之间的义气！” “噢，放心，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虽然他总对自己表妹暗戳戳地私下和爱丽克丝比美表示不屑，但想想吧，如果她要是知道她比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是在和一个男人比——而且关键还比不过。 老天，他真想看看她自己发现这一真相时的表情。 或许是戴维的表情太过于幸灾乐祸，即使最后得到他保证的亚历克斯也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在原地愣了许久，才伪装重新出了门。 …… 拉比莫修道院。 男人粗犷的脸上带着凶意，眼角下方是一道血腥恐怖、未经处理的伤口，他大步地从外走了进来，带着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怒意。 “德怀特，你回来了？” 祷告室里，埃德蒙正在整理着对外需要的祷告词，看见他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似乎也习惯他经常如此，没有太在意，“事情办得如何？卢卡那孩子怎么说？” “别给我提卢卡那个臭小子！”他低咒了一声，“我让他给我汇报那个女孩的情况，可是他却告诉我——他爱上了她。” “老天，这真可笑。老子是让他去做任务的，不是让他有什么时间陷入爱情的。” “德怀特。”埃德蒙放下手中的祷告词，平静劝道，“这不正是说明我们的怀疑是正确的吗？” “只要有那个——女孩。”他从蓬松的胡须里咧着嘴，温和地笑道，“说不定我们不必再去牺牲更多的人，就会取得胜利呢？” “不，对此我很怀疑。” 德怀特沉着脸，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对着埃德蒙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伤的吗？”他指着自己眼角下的伤，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躲闪得快，恐怕那臭小子就要刺瞎我的眼睛了。” “德怀特，你的意思是——”埃德蒙面容微凝，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投靠了教会那边？” “不。” 他嘴唇张了张，似乎吞下一句咒骂，“那臭小子说——他要和我们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他只会是那个女孩的手下。而且还宣称——只要谁敢打那个女孩的主意，他会拼尽一切杀死对方的。” 隔了好一阵，埃德蒙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还记得卢卡这个孩子。 在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同盟会，是一个热情、肯干、开朗的小伙子，虽然有的时候他完成任务并不像是其余人完成得那般利落，但是同盟会的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可是，现在他居然放下这样的话。 “埃德蒙。我们放弃这个计划吧。” “这个女孩比我们想象中更难去攻克，更别说去掌控了。如果再投入更多的人，我怕我们这里也会折损更多。” 听出他话语之下的欲言又止，埃德蒙皱了皱眉，望向他。 “难道，还有其他的变故？” “是的。我已经了解到卢卡并不是经过一年才爱上这个女孩的，他爱上的时间更短更强烈。” “而且——” “他以前给唐娜汇报的关于女孩的信息很有可能都是假的——是在骗我们。”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反而，在这一年里，卢卡或许已经向那个女孩说了不少关于我们的消息。” “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暴露。” 第142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1) 古堡最高的塔楼上。 这里四周围绕着一圈绿色的藤蔓，上面盛开着黄色的花朵，四周的景象开阔而又美丽。往下俯视，可以看清湖泊，果林，进出的学生和整个城堡的布局，往远处看可以望见无垠的天空，还有在远处闪耀着金色的塔尖——那是皇宫所在。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男人在窗边的凝视。 “请进。”他说着，并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望向了门口。 安宁宁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房间里巨大的红木书架，其次才注意到坐在桌前的中年人，他面容有些方正，鼻梁挺直，眼睛周围有些许的皱纹，只是他双目精明有神，像是极其会考虑的。然而他面前厚重的书籍、以及身上的导师服让他眼中的凌厉温和了不少。 “你就是剑士导师们说的安妮·伍德，对吗？”男人和善地问道。 “是，院长。”她低着头说道。 “不用紧张。”男人笑道，“来，坐。” “在你入学时，我便听测试的两位魔导师们说起过你，这两年来，每次的学院比试也听说你取得很好的成绩。”他宽慰道，双手无意识地交叉，“今天我找你来呢，实际上有这样一个情况。” “一般的话，是在学院毕业了以后，剑士有机会去皇宫里为教皇做事，护卫那里面大人们的安全。你知道——这就意味剑士本身要足够的优秀。” “最近我接到指令，说是剑士人数可以再增添一人。我在毕业的学生，除了已经选好的两位以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符合标准的学生，所以，我找来了你——” 他说着，笑眯眯地看着少女。 “伍德，你愿意吗？” “可是院长，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她有些迟疑。 “是的，可是你的综合素质很不错。可以说——就算你和今年毕业的学生比试，我也相信你能赢。” “……”院长是知道她已经是剑士学院里的“社会一姐”了吗？ 教皇教会什么的离她太过遥远，安宁宁本想拒绝，不过转眼想到如今在学院里并没有察觉到攻略对象，说不定换个地方会有意外的收获。 她又有些心动。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这样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 “是。”安宁宁应道。 “不过你也不能松懈，如果你真的想去，还会在最后有剑术考核，所以这几个月你要勤加练习。”他嘱咐着。 看着少女恭敬地回答后离开，男人像是放下一件事一般，懒散地往椅子背后靠去，面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变得冷漠了许多。 “院长。”一紫色长袍魔导师打扮的人进来，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已经确定消息了，想要中途入学的是伍德家的小姐。” “伍德，又是一个伍德。”男人冷冷嗤笑，“如果不是知道剑士学院里的那个安妮·伍德和这个伍德家没有一点关系，我都还要以为曾经的第一魔法世家是受到了怎样大的刺激——才让放下他们那冥顽不化的规矩和高傲，将自己的孩子纷纷送进他们曾经根本就不愿打交道的教会学院。” “不过这个伍德也不差了。”他看着羊皮纸上的名字，又望向来人，“不是说如今伍德家族落魄，他们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力来逼我教会学院中途收学生，甚至还没有测试！” 说着，一向能够极好克制自己脾气的男人语气中不由有几分动怒。 教会学院一向是他的地盘，即使尊贵如教皇有事要吩咐，也会提前告知他一声，而这个莉莲·伍德想要中途入学，竟然能让好几个魔法世家来信施压。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莉莲·伍德是什么人物。 “把她安排到魔法学院一级生。”男人打发着说。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忍耐。 然而魔导师并没有离开，反而面上有些为难，“院长……那边的意思是让这个莉莲·伍德直接根据年纪进入三年级。” 男人沉下脸，“教会学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她连魔法天赋都未测，我就让她进入三年级，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学院里的其他学生，又如何向各地的修道院和领主证明我们的公平。” “既然他们这么要求，直接就回绝了他们。” “院长。他们说莉莲·伍德天赋极高，是个全才。听说伍德领主并不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来，说是家中的典藏便足以教导她，可是这位伍德小姐对于教会学院很感兴趣，再加上她与其他魔法世家相交甚好，所以伍德领主拗不过，这才有了这样的事。” 与其他魔法世家相交甚好？ 男人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也是从少年时过来的，自然看得出向他施压的人必定不会是那些魔法世家的家主，反而那耀武扬威的信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几个滥用父辈权利的勋爵所写。 这个莉莲·伍德，小小年纪，倒是看不出还挺厉害。 “算了，你让那个莉莲·伍德尽快入学，你就给伍德领主回信，说是如果她年级考试不通过的话，那么就请让她回去，教会学院不收无用的人。” “是。” …… 自从那日晚上委婉地拒绝巴塞洛缪以后，安宁宁有好几日与戴维比试的时候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没那回事。”戴维一边将剑逼了上来，一边说着，“他快要毕业了，听说之后要为教皇做事，所以最近去进行封闭训练了。”他说着，又带着一抹决心和一丝隐羡，“争取两年后，我也能够获得这个荣耀。” 而还满心纠结着接不接某“荣耀”的安宁宁：…… “其实……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她吞吞吐吐道 而听完少女内心小纠结的戴维一脸冷漠。 他早就说过了，人生赢家安妮·伍德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 “去啊！肯定去啊！”他少有激动地说着，眼光灼热地看着她，恨不得以身相替。 第143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2) 时隔好几月，等到安宁宁从封闭训练中出来的时候，她异常敏感地发现教会学院里似乎有什么隐隐变化了。 从古堡的侧堡垒出来一路到学院的路上，她的内心从一开始的一点点不安，越发扩大，到了后面甚至变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 仿佛一夜之间—— 所有的人的口中都离不开一个人名“莉莲·伍德”。 “听说前两日院长亲自出面——因为那位卡特勋爵又来了，抱着巨大无比的花束向莉莲·伍德求爱，魔法师拦都拦不住，只能向院长求助。” “是这样的，还不仅仅是卡特勋爵呢，昨天又有一名贵族男子过来在我们学院里放话，不允许任何女孩难为她——老天，我们谁敢跟那个伍德做对。” 匆匆走过的魔法师女孩和剑士交谈的只言片语进入她的耳朵。 而后面又涌上了一群年轻的男孩们，是剑士学院的，带着特有的朝气。 “莉莲·伍德真的好温柔，那天我一不小心训练受伤了，她居然为我流泪包扎——”一个有些俊朗的男孩面色微红地说道。 “噢，得了吧，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绝不会为你流泪。”男孩争风吃醋的声音响起。 “是啊，莉莲·伍德本来就这么善良。” “她的魔法强大，仅次于魔法学院里的那个爱丽克丝·肯特，她的剑术也漂亮。我想她一定有一个纯洁无暇的灵魂，所以老天才这样厚爱她，赐予她所有的天赋和美貌。” 男孩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从后面赶上了她，有人看了她一眼，却仿佛就像没看见一般，不像几个月前恭谨地打着招呼，直接走远。 “嘿！你们赶快过去！学院门口，卡特勋爵又闯进来找莉莲的麻烦了——” 远处一个男孩招手唤到，这群男孩听闻互相一愣，都急忙跑了过去。 “老天，莉莲·伍德的风流债，我迟早要让那女人吃尽苦头。”路旁一位女孩面有妒色地发着誓。 看着这一切的安宁宁内心有着抑制不住的惶恐。她看着周围，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莉莲·伍德，即使持续了数月之久，而他们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对。 没有任何正常的世界，是突然绕着一个人转动的。 训练前还感觉到鲜明的有着自己个性、脑海里装满着魔法、剑术以及从各个地方看到的八卦的学生，如今却仿佛都成为了一个眼中只看得到“莉莲·伍德”的纸片人——除了谈及莉莲·伍德，他们仿佛完全失去了自我。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有些熟悉，似乎曾经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意识让她停下了回剑士学院的脚步，反而是迟疑了一秒，远远跟在那群男生后面往学院门口走去。 学院门口很热闹，一群人远远围簇着，看着中间那对男女。 男人长得很英俊，只是面上的寒气谁也能看出他此刻的不高兴，他紧紧拉着少女的手，高大的身子让他微微低下头，眼中露出恳求。 “莉莲。你说过你只是来这里看看的——你怎么能不跟我回去呢。” 他全然顾不得自己身为勋爵的矜贵，有些痛苦地说道。 少女一双水眸盈盈地看着他，淡粉色的头发更衬得她面庞温柔而忧伤，她白皙的手指轻轻扣在男人的手上，沉默许久，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你不要这样。” “你知道我一直流落在外，好不容易能够在这里学习，你又怎么能让我回去呢——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受苦了。”男人皱着眉，急切地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们家里有那么多的典藏，你大可不必跑到这里来学习的。” 少女满眼的不认同，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分失望，“卡特勋爵。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无论如何，我想凭自己的本事不让父亲失望，我也想让伍德家族重新恢复魔法第一世家的荣耀。”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年轻的勋爵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真的离不开你——” “那些都是卡特家族的。你不要用这些来侮辱我，我会自己做到。”少女的面容变得坚强，她这次没再犹豫，将男人的手强硬地拂下，“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 男人一双眼眸复杂地看着少女离开时挺直的背影，难过而又欣赏。 是啊，他不就正是因为她那顽强如小草一般的坚强所吸引住的吗？ 人群慢慢地散开了，而安宁宁却是全身僵硬地驻在原地。 这是莉莲·伍德，是那个威尔逊所提到莉莲·伍德！ 她想起那日酒馆出来后所见到的与记忆里完全不符的威尔逊，她又看着眼前刚刚发生的闹剧和一路上的听闻。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她的心头升起。 身为一个渣作者，在这个世界里，想必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一种名为“玛丽苏”的生物了。 …… 这个世界的意想不到太多了，她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有玛丽苏的存在，她又该如何面对。 被自己猜测弄得有些心神意乱的安宁宁的心还未平静下来，刚踏入剑士学院，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 “莉莲·伍德和戴维·费尔德要打起来了！” 她一愣，连忙回神往那边赶去。 安宁宁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戴维，几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更强壮了一些。此时正抱着双臂，满脸不耐烦地低头看着那个淡粉头发的少女。 看见这样熟悉的表情，她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才又看向莉莲·伍德。 只见少女面上也是厌恶，她昂着头，一脸倔强和憎恶地看着戴维，声音正义地训斥着。 “……所以，堂堂的伯爵之子便如此傲慢地连同学的比试请求也不屑一顾了？” “我说了，我不和没实力的打。” 戴维有些烦躁。 “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没有实力？凭着我的外貌？”少女柔弱的身躯爆发着强大的力量，她径直拿出剑来，直直地逼向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戴维·费尔德，我要向你挑战！” 第144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3) 这场比试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戴维赢了。 不过出乎安宁宁的意料，莉莲·伍德的剑术非常漂亮，客观地说，看她练习剑术就像是欣赏表演一般令人心悦，看上去很不错。只是她的功底并不扎实，以及这套剑术和他们从危险下锻炼的并不具有可比性。 少女咬着唇，手上还带着微微地颤抖，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我下次会赢你的。” 戴维听闻挑眉，又随即耸肩，“随便。” 他突然看见安宁宁站在一旁，许久没有痛快比试的他瞬间走了过来，“你训练完了？走走走，我们去果林那边，我看看我和你现在差距有多大——” 他大步就要往前冲，遗留在身后敏感的少女不禁微红了眼，“费尔德！我几次的请求却被你不屑一顾，你却轻易答应与别人比试！今日的侮辱我不会忘记！我以后会战胜你的！” 戴维有些头疼地转过身，只是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旁人并未察觉的无奈。 “那我就等着你。” “走了，安妮。”他唤着。 谁知少女听闻神色一滞，猛地望向她之前压根忽略过去的安宁宁，瞳孔放大，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是安妮·伍德？”她问着，却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是。”安宁宁淡声应道，不知对方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莉莲·伍德如同一个听闻惨剧的柔弱少女，踉跄着扑了过来，眼泪像是珍珠儿般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是你和你的母亲让我母亲不得已流落在外，是你们让我母亲客死异乡，也夺走了我的幸福！”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居然还会出现在这儿，我……” 她话没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如果要让安宁宁做个对于玛丽苏这种生物的标签，那就是“世界中心”“与全世界的人结仇或相爱”“没有一个人可以逃离她的支配，即使是配角。” “配角”安宁宁经过这么多世界，承受过被上官韵儿支配过的恐惧，承受过被魔法支配的恐惧，如今终于要承受玛丽苏支配的恐惧了。 可是，她还没有忘记幼时的记忆，明明是安妮·伍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伍德夫人。 被莫名其妙倒打一耙的安宁宁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莉莲·伍德，又看了看旁边周围的人，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不计前嫌、做件好事把她扶起来。而就在这时，戴维却从刚刚的僵硬中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冲过去，俯身弯腰将少女抱了起来，眼中还充满着复杂和一丝怜悯。 安宁宁：…… 老天，请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的一个直男朋友，什么时候眼里会出现“复杂”“怜悯”“柔软”这些东西？！ 难道，从小到大的朋友要背叛她了吗？！ 安宁宁简直不敢相信。 “安妮，我先送她去看看。咱们下次再比试吧。”戴维说着，大步流星地从她身旁走过。 或许——她此时唯一应该庆幸的是戴维对她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变化。 后来，安宁宁才知道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 这个世界仿佛像是中了最甜蜜而又恶毒的魔法，而这个魔法的名字叫做——莉莲·伍德。 呆了将近有十年，她从来没有哪一次会突然觉得她与这个世界如此地格格不入。 看着莉莲·伍德周旋与导师、学生之间，甚至因为家族的原因和院长执拗地对上时，她突然有一种周围的人全都疯了，只有她清醒的感觉。 莉莲·伍德在这个学院的时间越长，所有人受到她的影响也就越是强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上次昏阙时质问她的话语被传遍了整个古堡，所有人都可怜这个坚强的女孩，对于武力强大的她不自觉地疏远，直到有一天她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整个学院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了。 或许还有一个人——戴维·费尔德。 可是在她看来，情况也并不容乐观。 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情谊渐渐地变成了一种认识的人之间的敷衍，安宁宁看着几乎变得面无全非的戴维，甚至情愿他一直就是曾经那副眼里只有力量、让费尔德姨妈担心的模样，也要好过现在。 她冷眼地看着不远处。 某位高大少年正懒洋洋地倚在魔法学院门口，看着莉莲·伍德出来，毫不迟疑地就伸手拦住她，脸上还挂着以往只有比试赢了才会带的笑容。 大概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争吵。 淡粉长发的少女抱着厚重的羊皮纸，满脸似是不耐地往前走着，而少年一次又一次嬉皮笑脸地拦截，一直僵持着几乎快要到了她的旁边。 两人仿佛像是角色颠倒了一般。 大概是惹恼了少女，她手中施展着魔法，狠狠地往少年脚下砸去。 戴维吃痛，停下了脚步，而少女已经走远。 他摸着自己嘴唇，勾起嘴角，“呵，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安宁宁见鬼地望着他，然后一脸绝望。 所以，在继玛丽苏出场以后，就连这样妖艳的台词也出现了吗？ 老兄，求你醒醒…… 你真的不是当霸道总裁的料，你最多就是隔壁家揍人不揍脸的二愣子那一挂啊！ 安宁宁满心悲痛。 “戴维，你真的很喜欢她吗？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她有气无力地提着建议。 戴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也在这里。 “安妮，即使是你，我也不允许你说她的坏话。” 安宁宁无语流泪。 她什么都还没有说好嘛。 “戴维，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会娶任何女人，你的世界里只有力量？”安宁宁小心翼翼试探，做着最后的尝试。 然而少年的一脸坚定打断了她的希望。 “噢，安妮，那是我唯一一次错误。”像是想到一句随口的戏言，他轻松地笑着，“我已经确定是她了——我确认过眼神，她就是那个对的人。” “……” 费尔德姨妈，原谅她，她真的不知该怎么拯救这个人了（十脸悲痛！） 第145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4) 远离教会学院数十里的乡野。 少年柔软的金发随着驰骋的骏马在空中随着风轻晃着，他紧紧地抿着唇，鼻梁俊挺，蔚蓝色的眼眸掩藏不住他的欢欣。 几个月的派遣任务成功完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离革命胜利更进了一步。 希望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他知道他最后所要奔赴的战场——在那里，从来没有人活着回来。 可是，他们这边越是多一分的把握，他的心中就无可抑制地一点点萌发着那一丝的对于生命的渴求。 如果，如果他能活下来—— 少年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迷茫和动摇，是不是这就意味着他能够追寻只属于他亚历克斯的生活了？ 不，不。 亚历克斯喃喃否认着。 他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他的身上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他现在不可以，也绝不能去贪念一些他无法得到的东西。 ——既然难以拥有，就不要妄图先去留恋。 想到这里，他又紧紧地抿着唇，眼眸中也不复笑意，而是拉着缰加快了速度，往前方奔去。 田野中的小道上，少年策马疾驰，马蹄下扬起一片尘土，他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坚定而又孤勇。 …… 安宁宁想要逃离这一切。 她仿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恶梦，一个无法挣脱的怪圈。 每天从早晨醒来，到晚上入睡，耳边总是能听到有关“莉莲·伍德”的话题，随着她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喜欢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像虔诚的教徒衷心地赞美着他们的真主一样，在这里，莉莲·伍德仿佛成为了他们的神，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包括学院的院长。 看着上次在她面前一副温和看不出深浅的院长竟然会当着所有学生的面，痛斥着莉莲·伍德，眼神里面强烈而又不甘的情绪，只让一旁的安宁宁暗暗心惊。 好像，在她的影响下，每个人都是莉莲·伍德这个世界里的一个角色：有挑衅她的配角，有爱慕她的路人甲，有衬托出她坚强她可爱的炮灰……每一个人身上都失去了灵魂，成为了一个孜孜不倦只为莉莲·伍德而活的行尸走肉。 所以，当戴维已经彻底变成与玛丽苏爱恨纠葛的后宫中的其中一员，当因为她不肯答应莉莲·伍德道歉而被全学院排斥，她就越发沉下心来，练习着剑术，只想着那唯一一个能够离开学院的机会——去教皇身边！ 只是，她低估了莉莲·伍德的影响力。 学院的院长痛恨她与那么多男人有所勾结，又对自己心中隐晦的心思感到懊恼，他几乎是想也未想地直接寄送了信件——将安妮·伍德的申请改成了莉莲·伍德的。 他当然知道莉莲·伍德的剑术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可能上边的人并不会满意。 不过，那又怎样？ 男人一脸冷漠地想着，恐怕只有那个时候，这个女孩才会来哭着恳求自己吧。 所以，当安宁宁被告知她已经取消了去教皇身边的资格，甚至得继续参加年级比试时，她木然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宽剑从她手掌中无力地脱落，砸在了地上，她才回过神来。 果然，学生中已经得知了消息，每个人都面露着欢喜，甚至围堵在她卧房的门口，只想看着她的笑话。 愤怒、憋闷狠狠冲撞着她的内心，她几乎是平息着所有的念头，才让自己看着面前一大堆被扔出来的她的物件，而克制着不将火发在不远处人群之后的淡粉色头发少女身上——这些时日，她已经因此吃够苦头了。 “是谁？”她低哑着声音，手中越发握紧着剑。 人群还是议论纷纷，充满着奚笑。 她眼神凌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去，毕竟她曾经过这些学生们还未经历过的血雨腥风，以至于那如刀割一般的目光将每一个与她对视的人都闭上了嘴。 直到，她看见少女身边那位高大的少年。 已经完全变得陌生的少年。 看见她的目光，戴维几乎下意识地就将身旁的少女置于自己身后，野兽一般凶恶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她。 “这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戴维冷声说着，“所以，你赶紧滚出这里。” 她还未说话，莉莲连忙拉住他，对上他看过来温柔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自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听说你被取消资格的事了，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她柔和地笑道，“如果你要离开这所学院，相信我，大家都不会阻拦的，你可以放心离去。” “只是——我希望你临走之前，向我道歉，也向我已过世的母亲道歉。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不是吗？” 安宁宁狠狠地盯着她，嘴角微勾，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够了，莉莲·伍德，别做梦了。”她拿着剑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你以为我是像这些人一样没有脑子了吗？” “我不会离开。” “更不会给你道歉。” “你身上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个明知道对方已经订婚却还要强行和对方在一起、又怀着孩子离开、不知道责任脑子里只装满了情爱的母亲所造成的！”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母亲！”莉莲尖声打断着。 “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她冷着脸说道。 “安妮·伍德。”戴维走了出来，“道歉。” “我不会道歉。戴维，我以为费尔德姨妈教过你什么是骑士的精神，什么又是公正与诚实。” “我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过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野种。”他冷笑着，说着最侮辱的话，“既然你不肯道歉，那么——” “拿起你的剑，我们比试，只要你输了，你就道歉，如果我输了，这场风波到此结束。” 安宁宁懒得与他争辩，这些天的压抑加上如同亲人一般的伙伴的恶语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提剑而上，欲和对方战个痛快。 这场比试，戴维尽了全力，并且不像她心有顾虑，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两个人身上很快地就见了血，眼看着高大的少年举着剑向她的肩膀处劈下，而她此时的选择要么是直接顺势刺中他，要么挨下这一剑时，一声暴怒从门外响起。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146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5) 亚历克斯从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最喜欢的女孩被一群人恶意地哄笑着，身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痕，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戴维·费尔德——他最信赖的伙伴。 看着戴维冷漠地举着剑要劈下时，他难掩自己的震惊，想也未想地用着魔法打断着他。 “噢，你回来了。”对于亚历克斯，因为莉莲并没有对此敌视的原因，戴维此时倒是没有多少的抵触，“你让开，你才从外面学习回来，不知道这里什么情况。” “是的，或许是这样。”众人看见，曾经在他们记忆里清冷如神祗的金发少女眼中含着从未有过的寒霜，“可是我知道——无论什么缘由，这都不是你与她刀剑相见的原因！” “爱丽克丝！”戴维有些意味深长的语气加重了一些，“我说你让开。” 看着亚历克斯紧抿着唇角，目光凛冽地往前一步步走了过来，将安妮拉到自己的身边，戴维突然一时间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不屑，嗤笑着，“怎么？一个连实话都不敢说的胆小鬼，现在却又想要维护别人了？” “戴维。”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制止了他，莉莲站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大家口中比她美丽比她更有天赋的金发少女。她曾经以为她在见着她的时候，她会感到嫉妒，奇怪的是，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想要与她交好的冲动。 天知道，对于一些嫉妒她或者妄图从她身边的男士身上得到一些好处的女孩子，她根本就不屑一顾，也因此很少有真心与女性交往的念头。 说起来…… 然而这边即使心中有略微的疑虑，但她还是笑得更加温柔。 “你就是爱丽克丝·肯特？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莉莲·伍德。” 听到她的姓氏，亚历克斯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女孩在酒馆出来后喝醉时说过的话——她的父亲有了另外的女儿，而他们准备杀了她。 想到这里，他将怀中的女孩搂得跟紧了。 大概是他目光中的了然被对方捕捉，莉莲大方得体地说着，“是的，正是你猜测的那样，我和这位安妮·伍德小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只不过她欠我和我的母亲一个道歉。”想起往事，她坚强的眼眸中再次充盈着泪水，让一旁的人看上去心疼不已，也愤怒不已。 “是吗？可我不这样认为。”亚历克斯冷淡地说道，说完就想要带着少女一同离开，只是还没有走到一步，就被戴维用剑拦截住了，“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太不注重礼节了？” “哦，原来是这样。”亚历克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挂着轻快的笑意，像是调侃，却有着说不清的嘲讽，“我记得曾经有人说他的马背上只有他和他的剑，不会有任何的女士。现在看来，这位朋友明显是反悔了。” “是。如果这位女士是一个好姑娘，我想任何坚定的骑士都会反悔的。” 亚历克斯轻笑了一声，不再试图和他说话。他已经看出来了，戴维真正地变了，或许不止是戴维。 看着拦在自己腰间的剑，又低垂着眼眸看着安妮面上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低沉着声音，“戴维，你要知道。” “没有谁可以真正拦住我的。” 说完，他的身上爆发着一股澎湃巨大的魔法力量，将剑不由地震开，在所有人的讶异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拉着少女离开。 戴维面色难看地看着两人协同离去，又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许久，才没好气道，“都散了都散了。” 而莉莲则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 位处于圣城，市集也要比往常见到的都要热闹许多，从各个地方都带来了不同风味的啤酒和食物的商贩摆着小摊，四处吆喝着，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道路上每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和老爷。 马车上。 少女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似乎许久都没有看见的生机，发着怔——这里，没有莉莲·伍德。 在此刻，听着外面的叫卖声，百姓们的议论声，还有教会骑士维护秩序的声音，好几个月，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还鲜明地活在这个世上。 即使她自诩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可是在那个无院长和导师首肯不得出去的教会学院里，就像一个荒诞离奇的怪梦，即便她想要尽量远离，然而属于莉莲·伍德的力量都会让她卷入各种各样的纷争中，让她失去她的理智和清明，做一个玛丽苏世界里的角色，被仇恨怨怼的情绪包裹。 若不是她还记得自己内心需要完成的任务，她恐怕真的快要疯了，疯到怀疑自己的存在，疯到不管不顾地逃离出去。 即使她坚持到现在，几个月精神上的疲惫也已经快要压倒她了。 少女的眼角有些许的发红，脸色也比上次见到她时苍白了许多，整个人虽然还是那副利落的骑装打扮，可他感觉她仿佛要垮掉了一样。 “你，还好吗？”一向在任务中果决的亚历克斯，在爱慕的姑娘面前照旧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侧脸问道。 “噢。阿莉，我很好。”安宁宁回过神来，用手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脆弱，回过头冲着他像往常一般笑道，“真的很好。” “谢谢你今天回来了。” 亚历克斯忍不住轻轻皱了眉，他最喜欢看见的便是少女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而不是现在勉强着精神诉说着她还好。 心疼，愤怒，又为她的隐瞒而感到失落。 他多希望她能够在她的面前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啊！ ——可能他已经忘了，即使如今已经成为了伙伴，可是某少女从不会在曾经的对手（美貌上的？）面前变相认输！ “是因为——戴维吗？”少年试探地挑眉，眼中含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张。 戴维和安妮一向玩得很好，可是无论是少女以前醉酒后说的话，还是刚刚所听见的，他都知道了他们两个并没有任何的血脉联系。 所以——如果，安妮在这期间真的喜欢上了戴维，而对方又是如此地对待她，她如此伤心也是有理由的。 少年抿了抿唇，下意识掩住自己的难过。 第147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6) “亚力克，如果你完成任务回到学院后，千万不要接近一个新转学来的女孩。” 老约翰收拾着自己的行礼，面容严肃地嘱咐着他。 “那个女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疑惑。 “她——就是上次我们想要争取到的那个女孩。”老约翰叹了口气，“我们本以为如果拥有她，或许战场能够避免，只是她的能力太强大了，而她本身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你看。”老人家笑的一脸无奈，“就连我，这个大魔导师也不得不暂时避一下风头。” 少年澄清的眼眸中透着不解，他的表情也微微凝重起来，“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才会让您也不得不离开学院？” 老人看着窗外如鲜血一般殷红却又绚烂的晚霞，微微一笑，“是我们每个人都渴求的——” “蛊惑人心的力量。” …… 少女疲惫的模样倒映在他蔚蓝色的眼眸中，像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湖之上，亚历克斯既难过又忍不住自我开解着。 噢，没什么的。 如果真是戴维，按照老约翰的话，他只是受了那个女孩的影响。 大不了他打他一顿，说不定就清醒了，而且……可能在他的心里，也会稍稍好受一些吧。 毕竟——戴维，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那种压抑与遗憾太过强烈，当她触及到他的眼神时，心中忍不住一颤，这才又回过神，想起他的询问。 安宁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不仅仅如此，只是太累了，也太荒诞了。” “阿莉，如果你没有来——”她轻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戴维那个模样，变得不像是我自己。” 隔了许久，少年才轻声说道，“我会来的。”只要你在，我都会来的。 听到这句话，安宁宁像是卸下了满身的疲惫与防护，眼神中也重新拥有着曾经三人之间有过的活力，“阿莉，你没有回来的时候，我还特别担心——” “嗯？”少年偏头看着她，和她对视。 “如果你也站在了她那一边，我是不是在这个世上，就彻底地孤立无援了。”她试图说得风轻云淡。 “毕竟，每个人似乎都不自觉地受着她的影响。” “不会的。” “不会的，安妮。” 金发少年轻快地说着，“就像之前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承认，我似乎无法对她产生恶意。但是相比之下——” “我更不想看到你惶恐无措。” 中午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帘子将马车内照的氤氲模糊，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还有安慰她时嘴角的笑意，心中突然柔软了一片，好像多日来的委屈无助都被眼前这个人看透，并且用着最诚挚的话语努力地安慰着她，向她保证。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温暖所包裹着，如同怀揣着一头可爱而又活泼的小鹿，砰砰砰地撞在柔软的心尖。 然而，当她的视线从他模糊着性别般深邃的眉眼移下，略过他微抿的唇，看向他光滑平整的颈项时—— 她面无表情。 因为心头的小鹿……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已经撞死了。 连着好几日，亚历克斯为了带她散心，去了圣城周边的很多城镇，看了各地的风情以及酒馆、市集的热闹，几乎让她完全快要忘记教会学院里那些糟糕的事。 夜晚的田野里。 篝火噼啪作响地燃烧着，跳跃的火星随着周围的人们欢快的脚步而舞动着，少女一身异域民族的服饰，浅棕色的长发上挑出几缕编成了小辫，看上去活泼极了。 亚历克斯坐在不远处，一边和当地的人们烤制着食物，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节奏欢快的鼓点声中，少女也随着两边的人们时不时叉腰抖着肩，也时不时地嘴里发出呼声。愉悦总是能够传染人，不多时，她便彻底咯咯地笑了起来，整个人神采奕奕，眼中也明亮极了。 无意间撞入一直温柔注视着这边那双澄清的眼眸，她一愣，旋即嘴角绽放出更大的笑容，冲着对方招手。 “嘿！阿莉！我好看吗？！”在人群的喧闹和鼓点奏乐中，她大声喊着，又歪着头，还可爱地配合着眨巴了一下眼睛。 亚历克斯轻轻笑出声。 看样子她真的恢复得很不错，都开始记得向他问这样的问题了。 “好看！”他眼眸微弯，冲着那边同样大声喊着，“你是我心中最好看的姑娘！” 大概是离得太远并没有听清，又或者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答复。少女看了他一眼，嘴里似乎咕哝着什么，又有些不自然地躲避着他的目光，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开始缓缓地继续跟随着旁人的舞步。 等着少女气喘吁吁、眉眼还带着未散去的欢快跑过来时，亚历克斯体贴地将早已准备好的黑啤递给她。 “哇哦，酿得真不错。”她狠狠喝了一大口，饱满的胸脯也逐渐将呼吸平复了下来。 金发少年余光中无意瞥见，骤然想到那次做的梦，面颊微红，绅士克制地将目光转向了一边。 还好，火堆的光亮也模糊了少年的羞阖。 “阿莉，这真是我这两年里度过的最愉快的日子了。” 她吃着烤串，又喝了一口黑啤，感慨着。 亚历克斯抿抿唇，没说话，继续等待着她的下文。 果然。 安宁宁的眼眸中带着清明，“虽然我真的很不舍，可是我们的确该回去了——” 少年垂着头，拨弄着柴火，隔了很久，轻轻应道，“好。” “我真没有想到——平常间你被派出来锻炼魔法，竟会到这些有趣的地方。我想，如果下次有空的话，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像是柴火出现了什么问题，少年的头越发地低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火光，许久低沉的声音才传来，“好。” 或许是此时的星空很美，也或许是火光煨得人暖洋洋的，少女抱着双膝，脸颊枕在手上，侧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金发少年的在光亮中模糊而俊美的侧颜。 “阿莉，我说过我是为你效忠的骑士，可是却是你却反过来为我担忧。”她嘟囔着。 少年正在拨动着火，听闻轻笑，“我也说过，那是我的荣幸，女士。” “所以，为你付出，我甘之如饴。” “毕竟，你也是一位迷人的淑女。” 少女听闻咯咯笑了起来，隔了一会儿，她安静地看着他，好感和心动在这样的环境里再次慢慢复苏。 说起来，谁又规定了这个世界上的爱慕只允许在异性之间了。 她无法因为对方是位女性，她就能够否认自己这时的心动和温暖。 少女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看着对方泛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自己，她终于忍不住，慢慢地倾身上前。 亲吻了一下亚历克斯的脸颊。 “噢，阿莉，我喜欢你。” 第148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7) 亚历克斯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他看着一旁女孩的灿烂笑容，感受着脸颊上温暖水润的触感，一时间只觉得恍惚，甚至因为太过于意料之外，心思都已经在一个问题上开始纠结了。 ——他到底是要先告诉她他并不是她的事呢，还是要先告诉她他也喜欢她的事？ 然而，即使他故作镇定地佯装思考，那种甜滋滋的感觉很快地从心中一点点蔓延开来，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少年掩饰不住的甜蜜。 想想吧。 他如今伪装的甚至是一名女孩，可是安妮都喜欢他，是不是说明，安妮更爱他的灵魂呢？ 安宁宁趁着些微的醉意鼓着勇气做了这一切。 她承认，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性别的差异大概是她心中绝对无法动摇的底线，她甚至想也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然而，这么多年与阿莉之间的打打闹闹，还有这些个月被莉莲·伍德带来的压抑疲惫的心在阿莉的身边才得到疏解，她像是从泥潭中将自己拉出来的勇士——她又怎么会不对阿莉感到心动。 只可惜，她也是位女孩。 想起试炼前系统所说的直觉，她突然就滋生了这样的一股勇气，想要去尝试。 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阿莉的回答。 她看见对方怔愣着，看见对方用手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刚刚亲吻的地方，看着对方眼中无法抑制的愉悦。 ——阿莉明白她的意思！ 她知道她所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她看着阿莉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满着笑意，看着对方用着拳头抵在上扬的嘴角，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她会得到那个答案。 然而—— 某种意义上，她是得到了，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种。 她看见对方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沉稳，看见对方定定地望着火堆，似乎在平复着什么，她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起来，然后，阿莉转了过来，看着她，又似是轻快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也喜欢安妮。” 不，不对，气氛变了。 她改变主意了。 她敏感地察觉这句话之下已经毫无一丝的暧昧，不过是伙伴们之间的话语，然而她没有追问。 有的时候，勇气这种东西只会让人敢去尝试一次。 她勉强笑了笑，低着头，又灌了一大口的黑啤，看着不远处篝火旁的舞蹈。 自然而然并没有看见少年望向她时眼中的难过。 …… 安宁宁和亚历克斯第二日便回去了。 她本以为不算上特例的阿莉，仅仅是她，因为擅自离开学院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谁知剑士导师看见她后只是淡淡嘱咐她去往院长室一趟。 一路上，她看见离开时那些对她恶意相待的学生并没有上前挑衅，似乎一个眼神都懒得递给她一般——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他们的手下留情，而是暂时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忍下了。 安宁宁很快来到了上次所在的房间。 三十多岁的院长还坐在书桌后，只是不比上次，此刻屋里暗沉极了，厚重的窗帘将外面无垠的天空给遮拦住，巨大的书架更显得压抑，就连院长本人的表情都不复温和、而是有几分的冷漠和阴郁。 “安妮·伍德。你来了啊。”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她本以为他会谈起她擅自离开学院的事，谁料，他根本就并不在意，只是嘱咐着。 “过几日剑士考核要来了，我希望你在之前的几个月已经做好了准备。” 安宁宁一愣，不由睁大了眼睛，“可是，院长——名额上不是已经没有我的名字了吗？” 男人表情微微凝结了一下，而后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想来想去，还是你的剑术很合适——所以，我将你和莉莲·伍德的名字又调整了回来。” 他没有继续留给安宁宁询问的空闲，“我希望过段时间带你去皇宫时，你能和毕业的剑士一样在教皇面前表现良好，有希望能够为教皇服务。” “你可愿意？安妮·伍德？” “我愿意。”少女站起，用右手轻放在左胸上，微微低头，“我愿意为教皇献出我的忠诚。” “很好。” 男人终于露出了她进入房间后的第一个笑容。 …… 同盟会最近很忙碌。 因为他们捡到了一只这个大陆上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魔法生物。 皮肤细腻、光明耀眼、性格温良，细长的身姿还有着一双尖尖的耳朵——这是一只精灵。 即使一开始的交流很是有些困难，但他们还是获得他们一直想要探索的情报。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情报并没有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丝毫的改变，除了更有把握一些。 亚历克斯一边听着唐娜和德怀特的指点和嘱咐，一边跟随着他们的动作看着地下室中那张大的地图——是圣城皇宫内的地图。 “亚力克，你能确定你被选上大概是什么时间吗？”德怀特问道，“虽然你无权无势的家世这一条条件满足，我们不必担心，但是你现在才二年级。一般而言都是毕业生才会被选进皇宫为教皇服务。” “不用担心。虽然是这样，但从入学时我的魔法天赋便是毕业的魔法师也比不上的，在约翰公爵的帮衬下，学院院长更是对我出去历练提高自己的魔法的举动十分纵容，可以见得我的分量并不轻。” “更何况，前几日再次离开学院时，院长还拍着我的肩膀，问我是否想要去专门检验一下我的魔法水平。” “所以——我想，这个时间应该就是最近了。” 唐娜点了点头，严肃道，“不管怎么样，如果有了消息，亚历克斯，你一定要尽快通知我们，我们才好布置人手，保证任务的万无一失。” “嗯。”金发少年应着，不过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说学院里也在选拔毕业的剑士去皇宫那里，说是为教皇服务。可是他们身上又没有魔法，去那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去保卫皇宫里大人的安全吗？” 德怀特摇头，“不知道，我们问了那个精灵的，他也不知道。不过——可能并不是那样简单，即使他们没有魔法，可是往年进去的剑士却同样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他们都不约而同想起这计划——这计划里谁都可能会有着一线的生机，却唯独眼前这个男孩不会。 即使是铁汉德怀特，对上少年洞察而又温和的目光，竟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第149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8) 在百年前，这片大陆还是国王而不是教皇做主的时候，他的多疑敏感，严重的苛税与暴虐让国人难以忍受，他不断地四处征战，征集着人头税，压迫着各个领主和平民。 长久征战后骨子里的多疑与血腥，又让他在大陆统一后，将目光瞄准了靠近大海的地方。 他敏感地觉得那里有一股力量将对国家造成威胁，于是调集着尖锐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去屠杀那里从未被人类打扰的各种魔法野兽，当然他并不会认为那是魔法生灵，只会觉得是凶恶的该死的怪物。 正如农奴们能够拥有一定的土地，是因为他们将其中一半的粮食交给了领主，而贵族领主们有着高人一等的权利，也是因为在国王需要的时候他们必须带着他们的封臣和骑士一同前去征战。 这场在众人眼中看来无谓的战争持续了很久，不少人因此而死去，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人数骤降，再加上税收增加，严重的人头税让百姓们难以生活下去。 与此同时，国王和大臣们还不断地要求着修道士祈祷，洗去他们身上因战争而沾满的罪恶，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悔改。 终于，这样的情况有一天爆发了。 贵族领主们带着手下的农民、骑士还有封臣一同造反，而一直简朴地生活在山野之中的修道士们也因此出来，请来了外域的使者一同帮助着讨伐皇族。 ——这就是百年来最大的革命。 战争胜利后，在民众的请愿与恳求中，修道士们在大教堂为百姓们、剑士们祈祷，而教皇接手了权利，一切与往常开始大不相同。 教皇仁慈。 赋予领主比以往更多的自由，不再去肆意征战；而也给了底层的农奴们一个希望，他们每年会组织各地举办骑士日，会按照一定的标准去选择出宗教性的骑士，或者见习教士，这样以后他们至少也会是一个很小的领主，起码有着自己的土地。 在脚下的这片大陆上，百年来，所有人都对教会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与尊崇。 “有的孩子也许会从教会学院学成以后派回到自己的故乡，照拂自己的亲人以及为故土带来福泽，这的确是荣耀的。”讲解着百年来教会历史的修道士站在高台上，带着微微的倨傲看着他们，“然而他们并比不上你们。” “你们能够被选到皇宫，这便足以证明你们在学院中优于其他人。” “当然，我告诉你们这么多的原因，是希望你们能够将这荣耀埋在心底，而不是轻易地沾沾自喜。” “我们要怀着一颗恭敬、忠诚的心，去服侍教皇和大人们，你们知道了吗？” “是！”剑士们整齐地回答着。 那人看着，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好，那我们现在便去你们的住处。” 说着，就先转身在前面带路，年轻的剑士们面上带着蓬勃的朝气紧跟其后。 安宁宁跟在最后面。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宽剑，再看着周围宽阔的景色，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轻松的弧度。 ——她终于通过了审核，来到了这里。 “你说什么？！戴维？” 少年沉着脸，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上前拽着他的衣领，“你说安妮在哪？” “还能在哪。当然是皇宫了。”如今的戴维早已无法容忍亚历克斯这样对待他，可是想到对方的魔法，他又不得不忍着自己的怒气。 “不是上次说名额被莉莲·伍德拿去了吗？怎么又会在她的身上！” 大概是看出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为少女高兴，戴维又疑惑又为伤心的莉莲而感到愤慨，他高声质疑着，“那是莉莲应得的！我才不知道是安妮·伍德那个野种又偷偷做了什么！” 带着魔法冲击的拳头一下就将他揍趴下。 亚历克斯低垂着眼看着他，“安妮不是那样的人。” “以及，戴维，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说的话而感到后悔的。” 这里两个人之间爆发着争吵，而在学院古堡里还有一处也同样有着激烈的对峙。 院长室。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随意改掉我的名字！” 莉莲·伍德伤心地厉声质问着，眼中的失望和痛恨让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不，莉莲，我是为了你好！” “而且——那个安妮·伍德的剑术本身就比你出众。当然。”他急忙解释着，“这并不是说你的不行，只是你主要擅长魔法，剑术肯定会有欠缺的，就算你去了皇宫那里，考核也会过不了然后将你遣回。”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又怎么能断言我过不了考核！”莉莲眼中充满了坚强与不羁，“不然当初我的名字又为什么会被写上！” “……那是个错误。”男人懊恼地说着，那是一个他差点就犯了大错的错误，他怎么能忍心将这个女孩送到那里去，被他们发现她的美好。 “才不是！”女孩据理力争，“不管怎么样，既然之前有我的名字，那么我就一定要去那里！你放心，我绝对能够通过审核！” 男人捏了捏鼻梁，无奈地温声到，“莉莲，你还没有明白吗？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去皇宫，更别说什么审核通过了！” 女孩停住，淡粉色的头发乖巧地别在耳后，看上去温柔又可人。 看着她疑惑望来的目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了，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被选走的剑士们要服侍的并不是教皇或者里面的大人，而是另有其人。” 他艰难地在这个他从未有过这般特殊感觉的女孩面前吐露着不为人知，甚至不能对人而言的秘密。 只是—— “我知道。” 他想了很多种女孩听到这个秘密的反应，或许是疑惑、或许是刨根问底，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女孩会一脸平静地说着她知道。 她知道什么？他惊讶地看着她。 而她却对他温柔一笑，“是百年前那几个外域人，是吗？” 第150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29) “莉莲！” 他连忙站起来打断了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 莉莲挑了挑眉，神情中带着些许的自傲，“我自然有着我自己的办法。” 看着少女一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模样，他内心又震撼又无可奈何，只好强调着，“这件事，你不允许和别人说。” “我当然不会。” “所以——即使现在，你知道这样的真相，你还会想去吗？” “当然。”他没有想到她的回答仍然是这个。 莉莲如水的眼眸中充满着同情和怜悯，“我知道很多——”尤其是从那个迷人的小手下卢卡那里，“我知道在如今的大陆，以前的魔法世家并不认可你们，我也知道还有一股力量与你们教会做对。可是——你们又有什么错呢？” 她温柔地说道，知性而又迷人，“你们也不过是受那几个外域人的胁迫才做下这样的事——那些人死去了，只能怪罪他们的命不好，并不能责怪于你们。” 男人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当然她那柔软的心肠已经为教皇他们找好了理由——说是被外域人胁迫。看着她望向他时目光中的同情，男人在心底怜爱地感慨了一句小傻瓜，却也不愿再将真相吐露。 若是她觉得是胁迫，那么便是胁迫的。 在心爱的小姑娘面前，有一个好的形象又有什么不好呢？ “是的，我对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感到很遗憾——我，甚至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男人佯装着微微痛苦的模样，三十多岁担负起整个教会学院的男人在她的面前露出忧郁的表情，这不是一般女孩能够承受得住的，即使这是一位看多了爱慕者的女孩。 “没关系，这正是我要去的原因。”莉莲温声答道。 男人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去？你去又能做什么？” “我会说服那些外域人的，让他们不再这样去做，也不再胁迫你们。”她抬起小脸，柔弱的面上充满着坚强和仁慈，只可惜男人此时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虽然他一向感慨于女孩的好心肠，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她仿佛在说梦话。 “那些人怎么会听你的话！” “他们会听的！”少女断定。 实际上，少女的确比男人对自己有很强的信心。 从小到大，她似乎都无往不利——没有人不喜欢她，也没有人不会听从她的建议。 她有那个自信，她一定可以将那些掌控着教会的外域人说服的，他们也一定会被她的善良所感动的！ 而且，如果她独自解决了这件大事——全国一定会轰动，而伍德家族也会重振之前的辉煌。 她想着最近死缠烂打的那些男人们，就不禁微微有些头疼，是，他们都很不错，可是他们不就是看着自己弱小无依所以都想独占自己吗？ 如果，她能说服那些外域人，自己不就有了这天下独一份的尊崇，即使是贵族领主依旧不得听候她的嘱咐？ 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他们就再也不用迫于互相家族的势力分开了。 想着与她交好的每一个男人各自不同的性格与样貌。 少女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唇，面上早已羞红了一片，可是想到设想中的情景又让她忍不住心动。 两个人都各自怀揣着心事，自然这场争执便也僵持了下来。 …… 对于安妮也出现在皇宫，巴塞洛缪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开心。 因为他本来就是已经选定好的毕业生，而非像安宁宁一样的候选名额，所以一早便与他人来到学院外面进行封闭的训练，根本就不知道学院中所发生的事。 看着熟悉的人还是往常那副态度，安宁宁虽然对之前那日在小夜河上婉拒巴塞洛缪而感到抱歉，但是还是松了一口气。 “安妮，你看到那边没有？”高个子的大男孩弯下腰和少女咬耳朵，面上带着些许的八卦——或者这也是安宁宁那晚面无表情的原因。这种属性怎么看也不像是男主属性。 “哪里？”她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是那边——”看着少女不由皱着眉一副没看见的模样，巴塞洛缪忍不住从背后伸手抬起她的脸，往上方望去。 感受到少女水嫩的肌肤，他悄悄忍不住微笑，又立刻绅士地收了回来。 说实在的，巴塞洛缪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毅力可嘉。自从安宁宁入学检测时的无意间撞见，自此以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喜欢着她，碰巧自己的剑术也很不错，于是就半途搭上戴维，约好大家一起比试。 大概是比试上面他一直很认真，也没让安宁宁察觉出他的心思，也没让戴维因为他的“另有图谋”而有所不满，所以这两年来，剑士学院就他，戴维还有安宁宁三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多。 那日小夜河上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被少女婉拒，他虽然有些伤心可并没有放弃他的追求——毕竟安妮即使是剑士，却也是一位淑女，淑女总有着矜持和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老天，那是什么？是我看错了吗？” 安宁宁打量了好一阵，直到随着风的吹拂，她才发现看的那处有些不对，“那里不是云吗？怎么还会有城堡在上面？皇宫里的圣魔导师竟然有这样大的魔法？” “这可不是圣魔导师的魔法。”巴塞洛缪笑着眨了眨眼，“待会你就知道了。” 皇宫很大，四处都修葺着园林以及雕刻着建筑，平常连贵族领主家都见不到的珍贵的植物在这里随处可见。高大的金色大门，静谧蜿蜒的湖水，带有寓意的石柱，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让人心生敬拜。 ——然而，刚刚窥得云层中的那一抹景色，竟然怎么也不会觉得皇宫比起那里的古堡精致。 皇宫坐落在山谷之中，很快地，他们所走的路就渐渐看不到骑士和修道士的影子了，几乎快要到了皇宫的尽头，他们才在疲惫中停下了脚步。 第151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0) “哈维，快，快给我一拳，我好像中了魔法生物制造的幻境了。老天——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迈向天上的梯子？”小声而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不，亨利，你没有看错，我也看见了——”隔了许久，一旁的少年用着同样迷茫而飘渺的声音说道。 到底也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原先整齐而安静的剑士们看到皇宫尽头的景色，都不由小声惊叹议论起来。 带领他们的修道士对此并没有指责，而是微微提高了声音，让他们安静下来以后，这才面容严肃地说道。 “你们以后要服侍的人就在上面。” “难道——教皇住在天上？”一个按捺不住的少年惊诧地问道。 修道士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是。你们要服侍的——可是比教皇还要尊贵的大人们。”有些事情此刻也是时候应该嘱咐他们了，“之前我已经说过，百年前为了推翻暴虐的国王，当时的教皇请来了几位外域的大人一同协助，可以说正是由于这几位大人深厚的魔法，所以才会有现在安定平和的国家。” “而你们，就是要效忠这几位大人。”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他又说道，“在进入教会学院学习之前，你们都是从各个地方的骑士日中选出来的优秀骑士，你们也应当了解骑士的精神。” “而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甚至教皇没有允许都无法进入，所以，我希望你们在那里要有着一颗荣誉、谦卑的心，要有着甘愿牺牲的精神去服侍那些大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年轻的剑士们齐声回答。 修道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 小心而又惊奇地踏上这由魔法凝结而成的阶梯，少年们还未回过神，展开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个毫不逊于皇宫的城堡庄园。这样说或许并不恰当，因为它更像是一个处处透露出华丽的精致城镇。 并没有像皇宫中的金色高塔一样华丽，这里的建筑古朴而又大气，远处还能看见一个高大的城堡——她心里猜测可能是所说的几位大人住的地方。街道宽阔干净，很少有人来往，只是偶尔会看见一两个毫无表情的修道士匆匆而过，像是在办什么事情。 “你们最近就暂且住在这里——” 修道士将他们带到一个处于城中心的房子里。 这里的位置很好记——不远处有一栋教堂模样的建筑，只是修得更平矮一些，门口也有不少的圆形石柱，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吃住方面里面会有人服侍你们，这些天剑术也不要懈怠。等到过几天大人们有空见你们了，你们就随着人去，知道了吗。” 修道士低声嘱咐着。 而正在这时，不远处却驶来了几辆马车，轮子轱辘的声响很轻，可在这几乎寂静的街道上却仍响的令人心惊。 众人不由回头望去。 只见几位穿着白袍的修道士先从马车下来，然后又侧在一旁等候，就在他们以为是封臣或者外域的大人从里面下来时，却没有想到下来的竟然会是剑士。 这里剑士是不用骑马的吗？ 淡淡的疑问从安宁宁心头掠过，她又发现每辆马车里似乎装满了人，竟然一个马车可以下五六个剑士。就在少年们犹豫着是不是要向这些前辈们打个招呼——因为这些人也是每年从学院中选拔出来的。却发现年轻的剑士们根本就未往他们这边看一眼，各个都脸色平静，没有丝毫声响地跟在修道士身后往那平矮华丽的建筑走去。 “那是他们住的地方吗？” 安宁宁拉着一旁的巴塞洛缪轻声问道。 而对方只是略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先前怎么知道那阶梯的魔法是这里的大人所凝结？”她无语质问。 巴塞洛缪冲她一笑，很是有些得意，“我进皇宫时，从路过的修道士那里听说的！” …… 人类最深的恐惧往往是未知。 所以在此之前，哪怕被送往教会的孩子们知道自己会死，甚至如何去死，在却不能知道死的原因时，都是不甘而又绝望的。 这代表着，他们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可以革命胜利，推翻那一切。 亚历克斯是幸运的。 在几十年来用一条条年轻的生命铺就的谜题，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父母的生命，终于到了这一年，有了答案。 而他也是不幸的。 因为即使弄清楚了原因，可是结果仍是无解的——他依旧要牺牲。 大概这样也好，在他之后，或许就再也不用人牺牲了。 同盟会的长辈虽然没有要求他，但是他仍然知道那个对于他而言残忍的选择。 ——是今年死，还是两年后死。 自从他入了学院以后，同盟会没有再派孩子进来，所以站在某种角度上说，这两年即使有被选入皇宫而死去的年轻魔法师，可并不会折损他们的人。 但是没有人可以因此做到无动于衷。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都是最年轻的鲜血。 然而便是同盟会中最果决严厉的德怀特，他都无法张着口——让他今年一定要选拔上，避免这两年里其他孩子的牺牲。 他怎么能要求一个同样大的孩子这样做？去提前送死？ 德怀特做不到，埃德蒙、老约翰他们更做不到。 亚历克斯清楚地知晓他们的为难——实际上，或许在曾经他可以坚定地提前赴死，然而到了现在，他也开始有了留恋，有了不舍。 他的心有一处柔软——装着那个愿意成为他骑士的女孩。 只是，动摇不过短短一瞬。 长久以来，自年幼时的决心便早已让他做好了在这条路上独自一人的准备。 他想要和那个女孩最后好好地道别一次，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比他还先要到那片死亡之地。 亚历克斯徘徊在院长室的塔楼下。 他本想过几天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问一下上次所说的有关魔法师考核的事，可是如今从戴维那里听来的消息，他是一天也等不及了。 第152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1) 男人骑着马从远处一路疾驰而来，装扮繁复的马车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的眼眸微沉，面色不渝，几乎也不顾他所定下来的规矩，直接往古堡深处骑去。 学生们热闹的嘈杂声即使在这里都可以听见，他不由又想到刚刚在皇宫中会面时，教皇对他所说的话。 呵。 他心中发出着冷笑。 家中无权无势、且又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又哪里是那么好找？ 送了这一批的孩子还不够，这一次竟然还想要更多。到时候就算出了事，人们也只会将责任算在他这个教会学院院长的头上，而与他教皇毫无一丝一毫的牵扯。 他的学院简直是世上最大的谎话！ 多年来的怒气与待遇的不平等让他忍不住再一次拉动着缰绳，直到院长室塔楼旁边湖水因天气而弥漫的水汽沾染在他的面上，他才稍稍冷静下来。 想到即使外人眼中尊贵的教皇在那些大人面前也不过如同最劣等农奴一般卑躬屈膝，心头的不快也略去了不少，他重新变得稳重起来，也放慢了速度，开始想着此事的对策。 “去，你去把爱丽克丝·肯特叫来。”他下了马，对着后面赶来的魔导师嘱咐着。 刚想进入塔楼，却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正在楼下徘徊，也顾不得对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直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唤着一同往院长室走去。 …… 屋子很大，很静。 肆意的狂风在窗外怒号着，雨点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少女蜷缩在被子里，侧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慢慢被寒意所侵蚀着，只觉得整个屋子，不，整个城镇都寂静得厉害。 他们在这里住下已经有五天了。 五天足以让他们观察这个城镇—— 这个没有一丝人气的地方。 整个城镇都静悄悄的，平时走在街上连个其余的声音都听不见，上次所看见的剑士们明明住在隔壁的建筑里，可他们从未看见他们出来过，也未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也有一些好奇的少年想要试图进去，却都被门锁毫不留情地拦截在了门外。 一日两日还好，然而时间一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觉得有些瘆得慌。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上回带他们到这里来的修道士，也有的想要去找目光所及的那座高大的城堡，只是他们一旦离开一定距离，就会有修道士默默走出来，将他们重新带回来。 这个房子从一开始充满着少年们的嬉戏打闹、比试呐喊，到后面一点、一点变得安静，每个人都沉默起来，沉默地吃饭、沉默地训练、沉默地睡觉，忐忑不安地等着有一天有人找上他们。 两天前，西街似乎传来了人的声音、有些像他们当初进来时的吵闹，然而不过一天，便如同石子投入湖中，很快没了声响。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窗户上传来，伴随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只让人下意识忍不住往被子里蜷缩。 然而声音锲而不舍地响着，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安宁宁抿了抿唇，看着厚重的窗帘，下床只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被雨水冲洗得辨不出是何模样的少年正焦急地看着她。 “安妮，安妮。”他用手往外示意着，嘴型做着比划，“快出来！” “你是谁？”她冷静下来，问道。 少年一愣，努力睁大被雨淋得睁不开的眼睛，“我是阿莉。” “阿莉？” 她这才发现少年那眼眸的确如同爱丽克丝一般是澄淸的蔚蓝色，此时望着她，眼中的熟悉和担忧不容作假。 她连忙推开窗，“你这是怎么了？魔法伪装？” 亚历克斯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抬头看向她，“快下来！我接着你！这里很危险，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几日心中的猜忌在被信任的少年说破时，她有一种果真如此的落实感，几乎想也未想地拿起好自己的包袱，从窗户上迈出，踩在了窗台上。 “我跳下来，你可要接好咯？”她低头看着他。 少年露出了在这里的第一个笑容，微微偏了偏头，伸开怀抱。 地上的青苔有些打滑，她没踩稳，几乎全身都投入到少年的怀抱中。雨很大，不过一瞬间便打湿了她的衣服，在这四处都充满着凉意的夜晚，全身湿透的少年胸膛上的温度是唯一的热源，让她毫无意识地用脸颊摩挲了一下。 亚历克斯微微弯了眼眸。 他看着满心喜欢的女孩从窗台上跳下，落入他的怀抱，这一刻好像整颗心都圆满了。 只是—— 他抬头看着这观不出的天色，有些留恋地看着少女依赖的模样，慢慢地伸出一只微凉的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白皙的颈项，然而又很快地连忙蜷缩起，收了回来。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安妮，我们得离开这儿，时间不多了——” 他说道，在少女还有些迷茫的神色中，牵着她往旁边跑去。 雷电轰鸣，慑人的声响即使身处在这个费劲心思建造的建筑中，也仿佛在耳畔响起一样。 不知道少年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只是不过一个晃眼间，他们便来到了旁边这栋看上去恢弘大气——像平矮的教堂一样——是以前来到这里的剑士们住的地方。 进来了，才发现这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他们此刻虽然身处在门厅，可是周围的装扮丝毫不像住人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在原地置放着一个高高的烛台，将所有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反倒是有些像展览馆。 她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安宁宁看向正施展着魔法为她烘干衣物的少年，不得不说，她发现阿莉伪装成男生时，以前从爱丽克丝身上所察觉到的一些很违和的气质反而在这个少年身上却十分适宜。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打量的目光，少年微抬眼眸，冲她笑了笑。 “怎么了？”他问。 “爱丽克丝，你——”她皱眉，各种想法在脑海浮现，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在对方并未让她为难。 只见少年抿了抿唇，金色柔软的发丝以及澄清认真的眼睛冲淡了他身上的肃然，而是少年气十足。 倏地，他笑了。 “亚历克斯。” “安妮，我是亚历克斯。” 第153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2) 对于天下人而言，魔法师和剑士的存在的隐瞒是教会学院为了不愿让平凡人陷入惶恐而扯下的谎言，那么对于在各地对教会满怀着衷心的领主、修道院长以及教会学院里面的孩子们而言，百年前的外域者则是他们要死死隐藏的秘密。 修道士曾经告诉他们的话，是事实，却不是全部的真相。 他们刻意淡化存在的外域人，实际上是来自于其他魔法国度的大魔法师。 现在回看，这一切恐怕也是曾经那个刚愎自用的国王所造成的。 国王的疑心是有根据的，他敏感地察觉到靠近大海的一端有一股令他惧怕的力量存在，他害怕这股力量对他的国家造成威胁，于是调集着他手下的领主骑士们前往那里作战——这也是造成后来革命的原因。 其实那股力量便是这片大陆与另外一个魔法国度的联结的结界，正是因为国王的作为，造成了那结界的薄弱，使得那三名来自异界的魔法师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里，最后又被教会的人发现，然后合作。 这片大陆并不是传统纯粹的魔法大陆，有着数多的平凡人，自然也无法与结界那一头的魔法国度相比。这三名异界的魔法师所拥有的魔法能力足以抵挡千军万马，是当初的教皇也达不到的，这也是最后教会推翻国王的关键，更是教会得以掌控这天下的条件。 ——当初因为受到国王压迫的不仅仅有着普通的贵族领主、骑士，或者远在偏远不得已为国王洗净战争后灵魂罪孽的修道士，还有因为国王不承认魔法认为是异端的存在而不得不隐藏身份的各位魔法师和魔法世家。 魔法世家都以伍德家族为首，伍德家族坐落在一片深林之中，那时所有的魔法革命者都把这里当做了他们的聚集之地。可以说，若不是因为那三名异界的魔法师，如今做主这个天下的怕也是以伍德为首的魔法家族们。 只可惜，教会凭着那三名大魔法师几乎令所有魔法师都讶异的浑厚的魔法控制了整个圣城，夺取了权利中心，而在异界魔法师的狠戾手段下，魔法世家们再次纷纷不甘地隐匿起来。 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无偿。 异界魔法师有着这个大陆的人想象不到的久远生命，只要他们的交易一直履行，那么他们便永远会帮着教会控制着整个大陆。 “那——”早已从少年身份的震惊中转换过来的安宁宁，听完对方的述说，忍不住不安地问道，“这个交易又是什么？” 少年面色平静，吐出两个字。 “上供。” …… 年轻的剑士们穿着整齐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长剑，笔直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脸庞还似十七八岁般带着少年的朝气与稚嫩，只是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坚定与英勇，像是利刃一般直视着前方，仿佛下一秒，便要提剑而上，为了所要守护的忠诚而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厮杀。 数百个这样年轻的剑士们。 数百个这样年轻的生命。 他们应该骑着马痛快地在田野上奔驰，而不是！ 而不是…… 她颤着嘴唇，下意识地抓紧了少年的手臂，看着这群在玻璃中的剑士们，因为愤怒悲伤种种情绪而不自觉地发着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轻声问着。 少年没说话。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无法忍住的悲痛在这个空旷的建筑里传来隐隐的回响，可是这些剑士们仿佛就像没有听见一般。 亚历克斯轻轻地拥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背后的手轻拍着，试图减轻她的恐惧与难过。 许久，他干涩的声音的从上方响起。 “就是你所看见的。” “他们，也是贡品之一。” “被抽取了所有的意识，只剩下一丝让他们还不忘自己是个剑士。然后——” 年轻的剑士们一动不动地端正站着，像是在听候着大人们的指令，远处还有一些少年正在巨大的玻璃柜中比划着剑术，一套动作完成之时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观赏性的奴仆，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玩物。”他冷静地说道。 “他们还能活吗？”许久，她仰起头看着他。 他默默地摇头。 “那些畜生。”她含泪咬牙。 这些从各个地方选出来的骑士们，这些心中抱着谦卑、怜悯、牺牲、诚实的年轻剑士们，远在故土的亲人们还盼着他们学成归来，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生命就在这里悄悄地逝去。 甚至，到死也无法闭上眼——永远逃离这个丑陋的世界。 “如果我晚来一步。”亚历克斯抿唇，喉结动了动，“安妮，我无法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你是说——”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们这批剑士会在明天，也变成这个样子？” “是。” “不好！巴塞洛缪他们还在屋子里，我们得赶紧去告诉他们——”她突然想起，顿时焦急起来。 “不用担心，安妮。同盟会的人今天晚上已经派人将他们转移了，因为我也是同盟会的人，所以也请求了他们，将你交给我，我带你出去。”他安抚着。 只有这样亲眼看着她看明真相，亲眼看着她离开，大概他临死之前也会放心许多。 “同盟会？”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只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亚历克斯，那你是怎么赶来的？这里四处都是修道士，你不可能独自闯进来。” 她突然想起教会学院曾热闹一时的话题，“难道，你也是被选进来的？作为魔法师？” 少年沉默地点头。 “两天前来的那一批？我们这边听到动静了。”她说着。心中却微松了一口气。整整五天他们在这个城镇里看不到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剑士的真相让她无法抑制地担心那边的魔法师们。还好……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话语传来。 “不。安妮，实际上我是今天被送来的。” “因为两天前被选进来的魔法师们……” “已经死了。” 第154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3) 百年来的契约。 如果说被抽取意识的剑士们对于异界的大魔法师来说不过是观赏的傀儡玩物，那么作为主要贡品的魔法师们则是他们毫不妥协的交易品。 他们抽取着他们的魔力，却又不会直接杀死他们，像是在屠宰场里的牛羊，每天都放一些的鲜血，没有尊严的豢养着，直到这些有着魔法天赋的小魔法师们因为被硬生生抽出了所有的魔力，而变得干瘪力竭死去。 “我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亚历克斯看着没有灵魂的剑士们，轻声说道。 “最初，是在百年前革命胜利后的魔法师们听到有些大家族孩子不见了的流言，再后来便是因为教廷唆使着那三个异界魔法师对他们赶尽杀绝，于是在认识到教廷的真相并不会带来一个他们理想的国家时，同盟会便诞生了。” “这就是所谓不为人知的第二次革命，从百年前到现在。” “国王的推翻，再加上见识了教廷的力量，魔法世家的联盟也因此而解散，一些人加入进来了，而更多的人则是明哲保身。” “很快地，同盟会发现了不少魔法师和剑士的失踪，最后查了许久，才发现这些年轻的孩子都被教廷当成贡品上供给了异界魔法师。” “那个时候，教廷还不像如今可以一手遮天，有些人奄奄一息地逃了出来，说明了真相。同盟会们认定他们抽取魔法师们的魔力，有一定的原因，可能与他们的弱点有关，可是之后无论如何也探听不出来。” “教廷采取了许多的措施，引得无论是贵族领主还是农奴百姓，都从心里尊重着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对教会不满。于是同盟会连说出真相都没有法子。” “这次的革命，牺牲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 少女担心地看着他，偷偷握紧了他的手，他一怔，望向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不过总算，在一位同样异界的精灵的帮助下，我们知道了真相。”他又继续道。 “那三个所谓异界的魔法师，实际上是那个魔法国度的异魔人。” 异魔人魔力精纯深厚，只是这个种族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掠夺的天性，它们天生好斗凶狠，随时掠夺着为数不多的资源，甚至同族的人也互相争斗，在原本的国度中，异魔人为正义所不容。 因为国王的缘故，它们无意中来到这里——看到了这么多它们曾经渴求的资源，以及魔法逊于它们世界的修道士和魔法师，这三名异魔人便想要留了下来。 两个国度的魔法体系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如今这片大陆还未发展完整，那么异魔人和精灵的故土便是彻底的魔法大陆。魔力雄厚的异魔人理应不会有着弱点，然而来到这里它们却有一个死死要隐瞒着的弱点。 ——它们的身体中必须要有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只有这样，它们才能继续留在这个大陆，否则就会重新回到那个资源极其短缺的故土。 “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她皱眉，“不是应该断绝了给那些异魔人的贡品吗？” 想到他刚刚带过的父母身世，“当初你的父母在学院里相爱，因为被教会学院看重魔法资质而不得已在这里生下了你，你的魔法天赋深厚，他们唯恐那些异魔人的觊觎，所以才用着魔法伪装了你的性别，如今你冒险前来若被那些异魔人发现了，又该怎么办！”她担忧道。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上唇。 “我只是来救你出去的。” “那些剑士有同盟会的人救，可是你……我一定要亲手把你交给应援的人，我才会放心。” 少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中的爱慕完全不再遮掩，他看着少女，所说的话是那样的直接而又热烈，就像一团明亮的火焰被装在她的心中，将她冰冷的身躯煨得发热。 “阿莉。”她喃喃道。 少女的声音像轻烟一般，带着缥缈，仿佛如在梦中，有着迟疑也有着隐隐显露的期盼。 “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的话吗？” 他笑了，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打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更显得他目光深邃而又认真。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他没给她说话的时间，看着屋顶圆窗外的天色，心中一痛，将她重新揽回自己的怀抱。 少女没有抗拒。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鼻间充斥着少女身上甜蜜的果香，他微微勾唇，突然想到自己的梦中那般旖旎的风景，而在现实中他就像一个刚踏入爱情的傻小子，甚至到了最后连一个吻都没有。 他忍不住微微侧头，用唇轻触了一下少女光滑的颈项，感受到少女的身躯如在梦中般敏感地战栗了一下，他有些小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安妮，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一字一顿极其认真。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还要早。” …… 深夜中的大雨，总是将一切都掩藏起来。 因为亚历克斯早在前一天便被教会学院院长派人送到城镇中，所以他找到安宁宁的时间也比同盟会前来救援的人要早上一步。 可就是这前后脚的功夫，同盟会的人异常慌张地发现今年送到的这一批剑士竟然并不在屋子里面，他们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结合着打听来的消息，确定这并不是那几个异魔人在夜晚里突发奇想临时改变了主意，将少年们带走。 屋子里没有丝毫的打斗的痕迹，大厅中还放着一杯未喝完的黑啤，看上去就像是这群孩子们自己自愿离开这里的，或许还有些着急。 奇怪，会是亚历克斯通知他们的吗？ 探查的领头人心头疑惑，又唯恐出了什么变数。 而就在这时，同盟会另外的一人看着屋子前台阶上未干的泥泞，眉头紧皱。 “这里还来过一个人。” “一个女孩。” 第155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4) 亚历克斯把她送到了阶梯处，那里早已有人藏匿在那里。 他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她被那一眼看得有些慌张，急忙拉住他，“阿莉，你不跟着我一起回去吗？” 他能够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惶恐，还有手上的颤抖，他知道她心中可能隐隐明白了。 狂风暴雨后是迷蒙的细雨，少女原本充满着活力的脸庞经过这些天，变得苍白瘦弱了许多，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个答案。 来到同盟会的旁边，少年浑身早已化作了一片肃然，他紧绷着脸，脊背笔直，削瘦却有力的肩膀仿佛承载了许多，从未有过松懈的一刻。 他贴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雨水打在少女微扬着的脸上，很快便化成水珠滚落下来。 亚历克斯最终还是伸出手，单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抚她的面庞。 然后，很快收了回来。 “安妮，我要去救他们——”他哑声道。 “我来救你，这便是去救他们的原因。” 百年来，因为教廷的谎言，无数的革命先驱为此牺牲，无数的无辜生命因此逝去，无论是谁，无论是那展览馆中已经没有了灵魂的剑士，还是死在异魔人手中的魔法师，又或者受到压迫的其余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有爱的人。 他们也都有为之牵挂的人。 可是，如今，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静悄悄的。 大概除了流淌的星河、漂浮的云彩，无人知晓他们在这里来过。 安宁宁知道他的意思。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当注视到他眼神中那抹坚定的光彩时，她才忽然发现，她或许了解他了解得太少了，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 有着满腔的孤注一掷与果敢，有着常人无法达到的决心。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仿佛变得陌生，不是那个从小和她争斗到大的阿莉，而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勇士。 伟大而又遥远。 “你，还会回来吗？” 亚历克斯看着她，意外而又有着微甜的惊喜，他不知道她会如此地看懂他。原本想要遮瞒的念头，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便埋在了心里。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安妮。”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他微笑，想着当初因为学院压抑的环境而对他有所依恋的少女，又想起她那时的告白。眼中充满着笑意，伤心却又温柔，他本来很自私地不想说破的，只是现在。 他要死了。 亚历克斯眨了眨眼。 “我舍不得你，安妮。” “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你。” 他澄清的眼眸直视着她，带着少年还遗留的语气微软的嗓音，依恋而又遗憾，她感觉他似乎就要快哭出来的时候，他又轻快地、仿佛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说道。 “如果——我回不来了。” “安妮，你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吧。” 他双手不自觉捏紧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最后的模样刻在心上。 然后，双手放开，头也不回地往雨幕深处走去。 孤勇而又悲壮。 …… 多年的准备，就在明日一搏。 所有被安插的盟会成员此刻都出动起来了，无论是守在海边结界的魔法师，还是隐藏在城镇中的剑士。 “唐娜，这是亚历克斯救出来的那位女剑士。”一位同盟会的成员将她带到靠近阶梯的一间隐蔽屋子。 唐娜只是瞥了一眼正低着头，雨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有些狼狈的女孩儿，面色肃然，“其他剑士呢？”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不好了，唐娜。”一胡子拉渣的男人掀开了布帘，“剑士们都不见了，似乎有人带走了他们，而且没有反抗。” “看脚印像是个女孩。”他说着，眼光却忍不住望着背对着他的安宁宁看去。 “怎么会还有女孩？”唐娜忍不住皱眉。前两日送来的魔法师们已经死了，而异魔人还未动手的剑士中只有这一位叫做安妮·伍德的女孩，而过了名目再次送来的魔法师也只有以女孩身份伪装的亚历克斯。 为什么会多出了这样一位？ 她正想着，只见布帘再次被掀开，德怀特面色很不好，沉声道，“剑士们被拖到异魔人住的地方了。” 还未从这个消息中回神的众人只听见他继续道。 “是莉莲·伍德。” 唐娜惊讶地望向他，他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莉莲·伍德。” 在同盟会的高层中，莉莲·伍德并不是一个秘密。 与教廷中作斗争的他们自然也和曾经一些不甘于屈服的魔法世家有所联系，甚至他们内部的一些成员就是百年前世家的人。 于是自然而然也知道最近几年一些明明韬光养晦、力争革命的世家所出现的问题。 内部争斗、兄弟纷争、感情不和、好像一时间触碰了什么魔法一般造成原本和谐的家族一时间分崩离析。 而这个魔法的名字，就叫做莉莲·伍德。 ——她的魅力实在太迷人了，即使还是一个小女孩，她便足以让所有的人都疯狂地为她献上一切。 得知这个秘密的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去恳请这个女孩用她的能力让百姓不再受教廷欺瞒之苦，让教廷与异魔人的交易终止，或者至少，也能让她为同盟会多争取一个人的投诚。 只可惜这个女孩的性格和他们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她牢牢地将所有的人都抓在手心，不喜控制，太过自信于自己的魅力，对局势的认识不清，以及专断又天真。 这样的性格和人品是个麻烦，在卢卡反过来出卖了他们一年的消息并刺杀德怀特之后，他们果断地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而现在，在这个最后一战的前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 莉莲·伍德竟出来了。 唐娜紧紧地抿着唇，看了一眼德怀特，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不由自主的担心。 …… 城中心，一间华丽的屋子中。 这里因为前两日小魔法师的离去而显得安静，打扫齐整的屋子里只有着略微的生活痕迹，像是只有一个人居住。 实际上，也本该如此。 金发少女用魔法烘干了自己的衣物，偏着头用手抓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又往上拉了拉因为身形变矮而有些不适的长袍。 打扮整齐后，她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像被学院院长送来时一样。 她刚转身关上门，屋子中的烛火却全部点亮，她猛地回头，便看见一群白色长袍的修道士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原来，那个女孩说的是真的。” 第156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5) 安宁宁和同盟会的人陷入了难得的僵持。 “现在出了点意外，等一会儿情况就更危险了，女孩，你得现在立即离开，我们接应的人就在外面。” 唐娜和德怀特早已去做紧急处理，只留下一位同盟会的中层成员正在给她讲解。 “不，我要等亚历克斯。” 她异常冷静，坚决道，“等他救人安全回来以后，我再和他一起离开。” 如今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放晴，人群窸窣的声音在屋子外轻轻响起——似乎是有什么变动，需要所有人调整位置。 那人有些焦急。 “你就先走吧，等会战争打响，你就是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不，我说了，我要等亚历克斯！” “亚力克不会回来了！” 他原本还顾着她的来历，想着看在亚历克斯的面上，好心的将他不愿意告诉的话继续隐瞒。可谁知这个女孩竟然异常的坚决，在生死抉择前她仍然要等他。 情急之下，不得已他便说了，看着少女的怔愣，他又补充道。 “亚历克斯不是救人，而是去上供。” 异魔人抽取这里天资纯厚的魔法师的魔力，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想要留在这个物资丰富且没有敌人的世界，还有——它们更想要隐瞒自己身上的气息。 异魔人这个种族血腥而又凶狠，掠夺资源残害生灵，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同胞，都从不手软。可以说，异魔人天生就是孤独的、它们不屑同族，不屑同伴，只想在资源贫瘠的故土争夺属于它们自己的好处。 它们对自己族类的气息异常敏感，所以它们往往不仅会警惕来自外面的敌人，更会警惕与自己一样凶残的同胞。 魔法结界当初在百年前被国王的战争而变得薄弱，只有等时光慢慢地让它重新恢复，即使是魔法强大可以控制整个国家让教廷都甘愿臣服的三个异魔人对此也毫无办法。 ——它们只能抽取更多的魔力，来掩盖自己的气息，让魔法结界不被那边的同族发现。 尤其是在一个来自于异界的精灵误入了这个国家，结界魔法的变化让这百年来享受着教廷血腥服务下、不知情的异魔人们心惊胆战。 它们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敏捷好战，失去了曾经的凶残勇猛，它们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资源的享受。 因此，在疑似同族的人来到时，它们第一个想要做的便是隐藏！ 而隐藏，就需要更多的来自这里更为淳厚的魔力！ 这也是在接到教皇指令后，教会学院院长思来想去，找不到‘货源’而不得已将亚历克斯带来的原因。 “精灵说，他们的国度魔法等级高于我们这里，所以即使我们所有人上战场，都很难将那三个异魔人全部杀死。” “然而在异魔人身上的魔法体系全部被我们这里的魔法所逼退时，它们的能力就已经和这里的普通魔法师相近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声音浑厚地说道。 他低头看向少女，一向脾气暴躁的他此刻或许是因为战争即将来临，又或许是那个要牺牲的少年，他罕见地放轻了声音。 “亚历克斯的魔法天赋从出生时便是引人注目的，那个时候他的父母为了避免他作为‘贡品’，本就身为‘贡品’的他们拼着最后的魔力、在异魔人的制约魔法下艰难地将他改变了性别，送了出去。” “那时他的魔法天赋就惹人觊觎，更何况现在。” “只要那三个异魔人抽取了他的魔法，那一瞬间它们的体内就会充斥着我们的魔法体系，而我们的机会也就是在那一瞬间！” 德怀特的声音高昂，有着亢奋，就连刚刚旁边劝说她的那人眼中也带着光。 少女的身形微微颤抖着，拳头捏紧又松开，一颗心像是被热水淋过，火辣辣的疼痛又带着遇事后的无措与惊慌。 她没有想过——少年刚刚那一别，是真的要离开了。 德怀特叹了口气，“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你安全离开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你也不要担心，曾经为了打探异魔人抽取魔法师魔力造成致死的原因，亚力克从小便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牺牲去探索秘密。如今虽然他面对的仍然是死亡，可是他能够活到最后的战场，成为最后一战的关键，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少女没说话。 她突然在这一瞬间想到很多的往事片段。 有金发小美人面色冷淡地拒绝农场男孩们好意的。 也有金发小美人偷偷懊恼地皱着鼻子，然后以为她没看见，又不甘心试图骑马的。 还有金发小美人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而有些惊慌失措，然后又微微羞阖着浅浅抿起嘴角的。 她一直和亚历克斯互相悄悄争斗比试着。 她微微嫉妒着她的美貌、纤细的身姿还有怎么也吃不胖的体质。 而他则讨厌她堪比男孩的力气、他在女孩模样时难以拥有的武力，以及总是明里暗里试图挑衅他的行为。 可最后，她却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口是心非下的陪伴与照顾。 而他，也早已沉溺于她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以及那灿烂的笑容。 “我要去战场。” 她突然沉声说道。 “什么？”德怀特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讲了那么多，女孩虽然会难过伤心但还是会乖乖地离开，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 “既然这是他早已做好不愿改变的决定。”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握紧手中的剑，“我也要去战场。” “可是，亚历克斯嘱咐过我们，他更愿意你——”离开这两字还没有说话，就再次被少女打断。 “我是一名剑士。” “我会为这个国家的百姓着想。而如果——” 她彻底抬起了头，眼神明亮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坚定，“如果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会从死亡的手中将亚历克斯救回来的。” “我不容许我自己在这时就放弃。” 第157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6) 海风拂过，清晨微凉的气息让站在这里的人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男人笔直地站在教皇身后，面容严肃，可是眼神里的紧张却不容忽视。他紧紧地看着在大海边缘凌空坐起的三位大人，又看着他们面前那个娇小的少女。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心想要保护的莉莲居然是如此的倔强！竟然会隐藏在他送爱丽克丝前来的马车中，而现在，还居然要和三位大人谈判，妄图可以说服他们停止以前的行为！ 实在是太傻了，这乖女孩。 他心疼又爱怜，想着莉莲到底是为了他们教廷才想着这样的主意。 只是不比学院院长眼中的不确定和担心，他们身后关在巨大笼子里的年轻的剑士们眼中都带着灼灼的亮光，满眼希冀地望着远处的少女。 噢，他们已经听说了。 听说了这个教廷背后的恶行还有被隐瞒的真相，当然，他们愿意相信这个少女，这一切不过是这三个异魔人的过错。 他们本来是想趁着夜色离开的，可是冒雨前来告知他们真相的莉莲却恳求他们随她一同来到这里，她说她有办法劝服异魔人，她想要以一种光明正大的形式让异魔人了解到它们的错误，并且还教廷一个清白。 她相信她的魅力——她一定可以感化他们的！ 而这群剑士少年们？ ——当然！和少女交谈后便彻底沦为莉莲·伍德的忠实拥护者当然更相信！ 于是，当亚历克斯被几位修道士按押着前来、看到本应该被同盟会救下的剑士们，又看着正在看不出喜怒的异魔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莉莲·伍德，他一下就差不多猜出了原委。 这里的骚乱引起了前面的人的注意。 莉莲·伍德停下了她的演说，回头看着已经被魔法重新变回自己真实模样的金发少年，嘴角扬起如何也压制不住的得意，笑着说。 “怎么样？你们相信我的能力了吗？” “只要你们愿意放弃所做的事情，我敢保证——教会和你们一同合作，一定能够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改变的！” 她自信的昂起下巴，将心中的美好设想全部说了出来。 坐在高处的三个异魔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发出了一声嗤笑，让莉莲顿时有些恼怒，倒是旁边的这位不急不缓地看着她，声音嘶哑。 “你这不过凭借的是直觉。”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是真的？又凭什么放弃我们自己的权利呢？” 莉莲一顿。 在她的想法中，她只要向这三个人点明他们的残暴以后，它们自己就会对此感到羞愧从而放弃的，可是对方的反问才让一头热的她突然稍稍清醒了一点。 对啊，它们已经站在了这个国家的最高处，它们凭什么放弃百年来的贡品？ “可是，可是这对你们并没有好处呀。”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人偏了偏头有些不耐，她变的慌张起来，“如果你们想要贡品的话，只要你们为这个国家好、和教廷好好合作，我可以说服一些人自愿成为你们的贡品的！” 说完，她立刻偏头指向笼子里的那群剑士们，“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剑士，有着为百姓牺牲的勇气！如果此刻你们承诺的话，他们之中绝对会有人愿意走出来成为贡品的！” 笼子里的剑士们不由都愣住了。 他们和莉莲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远远到不了迷恋的程度。 “怎么？傻了吧？” 女孩的声音悄声传来，巴塞洛缪望着不知何时偷偷进入笼子的安宁宁，眼睛都不由瞪大了，低声惊讶，“安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了救你们了。”她一身剑士的打扮，在异魔人和莉莲·伍德周旋的时候，在同盟会潜伏的人的帮助下，故意暴露了踪迹，被修道士押送了过来。 “老天，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巴塞洛缪心情有些低沉，然而看着少女坚定的目光，他又心中微微振作起来，故作轻松道，“说实话，安妮，昨晚我差点就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了，还好，今天我清醒过来了。” “怎么样？要在这最后时刻，答应我曾经的请求吗？” “……” 安宁宁还没想好如何再来一场客气而又不失礼貌的婉拒，就听见旁边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伍德！” 噢，她好像忘记了先前德怀特给她说的情报——亚历克斯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嗨，亚历克斯，又见面了？” 她笑得咧开了一口白牙，有几分小得意，和曾经在郡里每日打招呼时一模一样。 “你不是应该离开了吗？！” 亚历克斯被魔法束缚着手腕，被修道士放在了剑士笼子旁，为了不让修道士和远处的异魔人注意到，此刻他压低着声音，强忍着怒气。 “我们是一同从郡里出来的，我们自然也要一同回去。”对于这个问题，她回答得轻松极了。 亚历克斯眼眸黯淡了一些，他还想说些什么时，就看见少女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会带你回去的，所以，阿莉，别想着死。” “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你就给我活着！”她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不容一丝拒绝。 他一愣，旋即微微笑道，“好。” “怀特曾经是一名伟大的剑士，没想到，她的女儿也出落得如此厉害了。”当她彻底与德怀特打了个照面时，熟悉的面容让德怀特一下就想起了曾经革命时的伙伴，这也是他在最后答应安宁宁请求的原因。 安宁宁看着远处即使用着魔法长袍也遮挡不住绿色身躯的异魔人，又看着海边那隐隐显现的魔法结界，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大概是异魔人对自己魔法的自信，又或者是对于抽取意识后的剑士纯粹的欣赏，实际上他们对于剑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 而那边莉莲·伍德天真的劝解还在继续。 只可惜，就像她离开学院以后，受她影响的学生会在时间里慢慢的恢复正常，她身上的魔力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强大，尤其是面对来自异界的魔法师，她太过自信了。 “为什么要这样麻烦？” 异魔人发出桀桀的笑声，“我们直接夺取你的魔力，不就可以得到人们心甘情愿的喜爱和大无畏的奉献了吗？” 莉莲面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往后小退了一步。 “到时候，老伙计们——”异魔人看了一眼正有几分想要冲上前来的学院院长，冲着教皇笑了笑，“只要你们还保持你们的忠诚，我们会让你们继续享受整个国家的爱戴的。” 教皇的威压下，男人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杀意，而在此之前抱着“为教廷避免异魔人的压迫”“自己成为新王，让周围的男伴好好瞧瞧”的念头的莉莲·伍德，此刻任何在她脑海中绚烂而又天真的梦想都已经不见了。 她能够感觉得到—— 他们是真想杀了她。 第158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7) 莉莲·伍德死了。 不过就在眨眼的功夫，曾经在学院里风光不可一世的她，如同被水冲垮的泥人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学院院长那一刻几乎都要冲了上去，可是在少女彻底倒下后，他却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按着自己胸口，似乎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为什么如此。 ——莉莲的魔法没有了。 她暗暗心惊地观察着这一切，又抬头望向上方，异魔人砸了咂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扫了一眼下方的众多修道士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并没有它们想象中的狂热。 “没用的东西。” 异魔人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 不过它们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有些蠢蠢欲动地望向亚历克斯，声音里含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你，走上前来。” 很显然，从入校以后亚历克斯的存在在异魔人这里早已报备，在亚历克斯明面上的身世以及学院院长的整理下，它们早已把他当做了“储备粮”，唯一对此困扰的问题不过是什么时候享用的问题。 而现在，他们找到了时机。 亚历克斯身形一顿，微微偏着头看了她一眼，如同天空般澄清的眼眸像是聚集着最强烈的风暴，压抑而又深沉，又似乎夹着一些说不清情绪的复杂。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极快地一瞥，她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看似不经意地与一旁的一位修道士交换了眼神。 他慢慢走了上去。 押送他的人硬生生地按住他的肩膀，踢中他的腿窝，让他恭敬地跪在地上。 异魔人掩藏在长袍里的身子有着微微的动静，似乎想要伸手出来，可是它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那伪装的和普通人类相差无几的脸庞一侧突然伸出来一条长长的红色触须，在空中极具嚣张地荡了荡，恶心而又滑溜溜的，然后缓慢地弯下在少年面前。 “原来是‘贡品’的孩子，难怪魔力天赋很好，还能掩饰自己的性别。” 异魔人带着即将享受一顿美餐的兴奋，有些回味道，“那两个的味道的确很不错。” 金发少年被迫低着头，金色的发丝遮挡着他眼中的神色，只看得清他身侧捏紧的拳头以及苍白的面色。 异魔人嗤嗤笑了起来，带着恶意。 然后其中一位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旁边恭敬站着的教皇，对方立即很有眼色地挥手让少年旁边的两位修道士退下，自己也避在一旁，微微低着头——这是它们要进食时必要的清场——而实际上即使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身为教皇的他也无法直视这样的场景。 这样让他惊悚而又恶心的场景。 异魔人身上的袍子露出一个边缘，而这时，一个像是镰刀一样巨大的绿色的——上面鼓着一些随着呼吸鼓胀收瘪的囊泡——似乎是爪子一样的东西撩了出来，然后利刃的弯钩处垂在了金发少年的胸口。 而且，不仅仅是一把，是三把这样的“利刃”。 ——三把来自“死神”的镰刀，他又真的能够躲得过去吗？ 安宁宁急促呼吸着，眼睛变得通红，惊恐、慌乱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呈现，而唯一的理智正牢牢地拽着她，让她紧握着手中的剑还不至于冲上去。 她看了一眼一直伪装着的德怀特等人，看着他们正努力压抑着自己目光和呼吸，试图做到与旁边无动于衷保持着恭谨和安静的修道士一样，就知道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百年来，同盟会知道这个类似于屠宰场的地方会经历什么，然而他们也不过是想方设法在那些潜伏被牺牲的孩子们最后的弥留之际打探，根本就未直观经历。 噗。 像是戳破气球一样的轻响。 少年的闷哼，以及渐渐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异魔人开始进食了。 即使是身怀力量的年轻剑士们在这一刻也保持着沉默，眼睛低垂，恨不得连耳朵都捂住，所有的人，只有她红着眼强迫着自己的视线不离开那个少年。 三把“利刃”的尖口戳入了少年削瘦却有力的身躯，从锁骨下方到心脏上方的部位进入，她不了解在这个世界上魔力的运转中枢究竟在魔法师身上的那一个部位，可是很显然，看着少年一脸的冷汗，以及泛青乌紫的嘴唇还有无法抑制的抖动，这都说明了——异魔人的举动所带来的痛苦，就像用匕首刺破他的心脏！ 那“镰刀”上的囊泡像是被涨破的脓疱一样鼓起，里面似乎有着能量在流动，随着魔力的抽取，亚历克斯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因为它们的进食他的身体被那口器粘粘着肌肉牵动拽得有些悬空，体内脏器的迁移让他的疼痛加倍，就连原本一直紧握的手也无力地耷拉着摊开。 而与此同时，上位的异魔人则是发出无法抑制的舒服的叹息，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甚至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一旁早已红了眼，无法掩饰自己的仇恨的安宁宁。 “噢，那个是剑士的女孩。” “一个不错的收藏品。”异魔人微微靠后，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我多想现在就将她的意识抽取出来，眼神很漂亮。” 安宁宁克制着自己全身每一处的欲望，让自己不要冲出去。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在德怀特那里的发誓，或者对亚历克斯的誓言究竟在他们的眼里是有多么的轻微，而他们对她的鼓励，尤其是后者，更不过是一种无奈下的辛酸安慰。 一丝机会？ 她忍不住那种愤懑。 那些丑陋的怪物有给他一丝机会吗？！ 它们简直要把他抽干了！ 她咬着内唇，甚至口腔里已经弥漫了血腥，她不知道合适的时刻究竟是在哪里——那些异魔人什么时候才会因为亚历克斯丰沛的魔力进食而能力变得更接近于这个世界的魔力水平，她也不知道亚历克斯能不能坚持到下一刻，而他又能有几个下一刻？！ 大概是再抽取下去，会对它们自身的魔力体系太过危险。 异魔人有些恋恋不舍地停顿了下来，可见的便是那绿色镰刀口气上的囊泡慢慢收瘪，而也是在这时—— 一直低垂着头的亚历克斯突然抬起！ 苍白的面容对上有些不解的异魔人的面庞，他缓缓地勾起一抹轻快的笑容，眼眸澄清，仿佛阴霾从未来过—— 他的双手狠狠地前面这些插入他胸膛的口器往中间一拢，凭着最后的魔力化作利刃从上方斩断！ 囊泡上的汁液喷射出来，异魔人愤怒疼痛地狂吼着！ 亚历克斯不顾脸上的脏污，微微抬起了下巴有些挑衅地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那笑容少年气十足，恍惚间，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安宁宁还以为他们仍然在那个魔法落后、却又充满着打闹温馨的郡里，而他只是刚刚赢得一场比试而高兴一样。 异魔人站了起来，它们嘶吼着，气氛变得恐怖，在那掩饰着它们形态的长袍下更多的像爪子又像是口器一样的伸了出来，想要将亚历克斯捏碎！ 而在这时—— 同盟会革命军已经涌了上来！ 一部分控制着场上的修道士，更多的是直接拿着手中的剑、捏着魔法，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异魔人！ 第159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8) 平静的海面上升起了巨大的漩涡。 咸腥的风大肆地掠过，让每个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无数的异魔人凌空地站在海面上，看着底下的蝼蚁们，又望着这有着数不清资源的新大陆，露出一抹残忍而又血腥的笑容。 强大的魔法威压下，教皇一干人等都在瑟瑟发抖，而冲在前面的德怀特也强忍着腿软，咬着牙，举起剑—— “革命军们！”他高高地扬起头颅，嘶声喊着。 “让我们，把这些怪物杀回它们的巢穴！” 他狠狠咬牙。 而代替回答的是所有同盟会、革命军的勇往直前！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异魔人的进食突然移到海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异魔人没有伙伴，没有同族，在利益共享的情况下，这三个异魔人互相达成了共识，一起享用这片大陆的资源已有百年，它们谁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另外一个国度的同胞。 然而这次魔法结界的异动让百年来未经历战斗、在安逸的情况下已经变得怯弱的它们想要用更多的魔力来暂时隐藏自己——它们无法确定，来的人到底是同族、敌人还是其他什么。 可是它们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最后的警惕——它们来到了这片海域，这片有着两个国度互通的、暂时还未被他人发现的魔法结界的海域。 只要它们在进食中受到了生命的威胁，甚至是奄奄一息，它们都会通过异魔人独有的手段联系它们的同胞——让那些敢违抗它们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即使它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很显然，它们最不愿的结果出现了——在同盟军趁着亚历克斯最后斩断它们口器的一瞬间，所有人蜂拥而上将这三个原本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异魔人杀死了。 只可惜，它们在最后召唤出了它们的军队。 密密麻麻的异魔人整齐而又嚣张地俯视着下面的蝼蚁们，丑陋巨大的口器在空中嗡嗡震动着，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想要冲下来。 老约翰站在另外的队伍前面，大魔导师的袍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他顾不得被风吹得凌乱而本就稀疏的头发，声音嘶哑却有力地吼道：“杀！” 魔法师们齐齐站了出来，眼神充满着厉色地、坚定地往前踏向一步，站在德怀特所带领的剑士们身后，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用魔法为他们开辟一个安全的保护罩！ 然而，这无疑不过是蚍蜉撼树——异魔人的魔法太强了，他们的攻击和守护几乎都是微不足道的。仅仅不过是对方的口器轻轻扇动，就有不少的人被刮到它们的面前，然后活生生地被撕裂。 或许这便是百年来革命军的拼死一搏，无论是年轻稚气，还是已白发耄耋，为了国家，为了脚下的这片故土，为了这么多年牺牲的亲人或者朋友，所有人都没有胆怯，反而是更近了一步，逼迫着这不断施放着强大威压的异魔人军队。 长长的弓箭被剑士们投掷向空中，又被异魔人的翅膀不屑地扇了回来，带着它们国度的魔法黏液，魔法师们见状上前，想要用魔法抵抗，却反受腐蚀，顿时痛苦哀嚎一片。 而就在这时，圣洁明亮的光芒突然从魔法结界中传出，所有异魔人的动作都有着不同的停滞，它们面上都带有微微的惊慌和厌恶，它们看了一眼下方的魔法师和剑士们，又将凶狠的目光转向了正涌现着波动的魔法结界，用着一种奇异的嗓音似乎在急促而又狠戾地呼喊着什么。 “我的同族来了。”这时，从同盟会的军队中走出一个清冷而友善的身影——是那位被捡到的精灵——他面色淡漠，眼睛望向前方受伤的人们时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担忧，“魔法结界被强行打开了，你们的国家还属于下层的魔法大陆，并未发展完整，所以你们放心，我和我的同族会维护你们世界的稳定。” 他看向埃德蒙和唐娜，轻声郑重地嘱咐着，“它们如今只想占领攻掠这片土地，并没有时间来抽取你们魔法师的魔力，所以它们与这块土地的联系时薄弱的，而你们如今比起杀死它们更重要的是将他们丢到结界附近，那里强大的吸引力——足以让它们重新回到本来的世界，而到时候，我们会消除它们的。” “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结界中。”他补充道，“低等魔法大陆的生灵进入高等魔法结界中，是绝对没有生存的可能的。” 埃德蒙郑重地点头，又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正加入战场的精灵们，“那你们呢？你们若是也被吸引力吸回去又该怎么办？” “我亲爱的朋友，你不必担心。”精灵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不慌不忙很大程度上让旁边的两人也沉稳了下来，“我们精灵是上天的宠儿，有着其他种族无法达到的殊荣——我们能够轻易地跨过低魔的大陆结界，并有着更为精纯的魔力。” “当然，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责任——” 他说着，垂眸看了一眼被人架住的受伤的剑士，停下脚步，凝视着那人，轻轻吟唱着什么，随之可见的便是那面色死灰的剑士变得有血气起来。 周围的人都发出浅浅的惊呼。 而不远处看到这一切的安宁宁眼中顿时充满着光亮，她皱眉看了一眼试图还要上前一搏的亚历克斯，连忙按住他，丝毫不顾他此刻冷峻的眼眸。 “安妮，让我死在战场上！”他看着前方的同盟军，眼中充满了血，虚弱却又坚定。 “噢，闭嘴吧！阿莉！”她没好气地打断着他。 他蔚蓝色的眼睛有些可怜地看了她一眼，她咬牙，他的血还从胸口上溢出，他居然还想再拼一次。 “阿莉，你要是死了，我就嫁给戴维！” 谁知，亚历克斯一愣，嘴角微微抿紧，轻声道，“其实这也不错——我很早以前就这样想过了。” “闭嘴，肯特！”她气极，不耐，“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第160章 【试炼二】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攻略对象是个女人?(39) 亚历克斯没再说话，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柔和轻快的笑意，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在战死之前把她印刻在心里。 被这样的目光看得老脸一红，她用手轻轻掩住他睁开的双眸，“战后，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她粗声粗气地说道，“现在！就给我呆在这儿！” 说着，看着他终于不是那样坚决地加入战场，做好紧急护理的她连忙请来了那位心地善良的精灵。 看着那如圣经般平静空灵的吟唱下，他的伤口一点点好转，一直强绷着自己情绪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她无法忘记，在少年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那三个异魔人的口器斩下，异魔人要将他撕碎时，他却丝毫没有畏惧地立在原地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 他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想着活着——只不过是在想着他使命的完成，革命的胜利——他根本，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丝的生机！ “不用伤心了，女孩。”精灵看向她说道，微笑，“他已经没了危险，只是身上的魔力极度干涸，可能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是啊，不用伤心了。” 亚历克斯用肩肘轻轻撑起来，微侧着头含笑看着眼中还有着泪痕的她，轻声道，“安妮，我不会死的。” “我还想亲眼见证——这已花费百年、牺牲了无数生命的革命的胜利。” 他看着少女微瞪着他，又轻轻一笑，“当然，我还想见证你未来每一天的模样。” 精灵在一旁宽容而又和善地看着这温馨的场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过是短短几句，他也了解到这面前的两人的心思，对着亚历克斯嘱咐，却是看向了少女，“等一会儿量力而行，不要拉扯到伤口。” 他说完，又往前走去，凭借着高一等的魔法尽量治愈着被送往过来的伤残。 埃德蒙他们早已根据精灵的旨意吩咐下去，同盟军都变换着策略，想要将异魔人吸引到结界的位置，只可惜对方已经看出，反而加大了攻击力度。 “这样不行。”德怀特严肃地看着异魔人的厮杀，“精灵的人数太少，还要医治同盟军，我们必须得分担这压力。” 看着气急败坏的异魔人完全不在乎被影响的魔力水平开始用着巨大口器抽取随意辖制的革命军——那已经无生还的机会——异魔人彻底与他们对上了。 “——即使是死亡。”他顿了顿。 在个人似乎还能获得生机的情况下，他下了这样的命令。 这大概也代表着同盟会孤注一掷的决心，在话音落下的时刻，所有人动作一顿，随即变得更加不顾一切起来，哪怕是被异魔人的口器挟持住，他们也要忍受着身体被撕裂的巨痛，试图带着异魔人往结界那里挪去。 亚历克斯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这一刻眼中却没有了柔软，他掏出不常用的剑，另一只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到前线去。 安宁宁连忙按住他，而他却直视着她，“安妮，这是我从小的使命。” 她看着他，慢慢地松开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刚刚精灵所嘱咐的量力而行四字，却如何也说不出。 倒是亚历克斯看明白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未说一句，便起身前行了。 …… 这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三天。 到了最后，在魔法结界苦苦挣扎的异魔人越发不顾自身魔力下降的威胁，直接大肆屠杀抽取战斗着的魔法师们的魔力，大概是被想象中的“蝼蚁”们给挑衅到了，它们下手也越发狠毒起来，即使到了最后，魔力相近，革命军们也一时无法攻下。 亚历克斯在远处已经斩断了好些个异魔人的口器——他的剑术也不错——不过对于剑士而言，仅仅只是优秀而已。 安宁宁则是像一把利刃冲入包围圈中，与生俱来的气力以及多年锻炼出来的剑术让她快要杀红了眼，不少的异魔人都在她的手下吃了亏，愤怒地嘶吼着唤着同族，一时间她这里的异魔人越聚越多。 ——她学着之前在亚历克斯那里看见的那一招，用着力气和狠劲与异魔人打得难舍难分。 而少有清醒的异魔人却突然看了她一眼，又试图往其他薄弱的地方飞去——比如亚历克斯那里——却被安宁宁的长剑再次刺中，继而仇恨地来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伍德！就是现在！”德怀特在远处高声唤着。 安宁宁没说话，只是手下的动作却越发细致周全——怪都聚集了，此时不一窝端更待何时？ 然而不远处的金发少年无意中望过来，不禁睁大了眼睛，大惊失色，肝胆俱裂，“不——！” 异魔人此时即使意识到不对劲也晚了——它们要么就继续和她挣扎下去，靠近结界，要么就会被她一剑刺死。 而前者，落回它们自己的世界，兴许在精灵的围攻下还会有一线的生机。 而后者，就真的什么可能也没有了。 于是，众人就眼睁睁地在少女娴熟的剑术下，她带着密密麻麻包围着的异魔人一点又一点地往结界中挪去——直到她半个身子已经没入其中。 “安妮！” 亚历克斯终于摆脱了周围攻击他的人群，狂奔了过去，厉声喊着。 周围的异魔人早已被那刻在骨子里的联系所吸引了回去，以至于周围视野如此清晰的她甚至能看清少年眼中的慌张。 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已经没过结界的一半身子，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拉回来，然而像是碎片化了一般，她大半个身躯已经不见，而这种趋势还在继续—— 他紧紧蹙着眉，面容绝望而又悲伤，无措地想要挽留，却只剩下星星点点在手缝中倾泻而出。 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像是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松动，她索性放弃了挣扎。 她定定地看着他，原本眼神中种种的复杂情绪一点一点地消失于无，最后只带着一些天真的意味。 她轻轻歪着头，嘴角微微翘起，故意挂着些许得意与矜持，像是往常少年时期每一个找茬胜利后的模样，喜滋滋地带着小小的骄傲，“您的骑士——” “——永远为您效忠。” 最后，她半是玩笑地说下了这句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 而他，蔚蓝色的眼睛早已盈满了泪水，嘴唇颤抖着，看着面前人影消失后的空气，很久，才轻声呢喃道。 “我的荣幸，女士。” 第161章 第二等级世界! 安宁宁手上还拿着剑，整个身子充满了疲惫与脱力拉伤后的疼痛，她无法控制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而周围的空气却仿佛有着液体化的能量一般，几乎是在下一刻便立即充盈着、治愈着她所有感到吃力的地方。 她微微扬起头，略显舒缓地叹了一口气。 “啊~”熟悉的欠扁又带着微微一丝荡漾的口气飘了过来，带着虚伪的客气——是的，她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嫌弃，“少女，你又回来了。” 下意识回过头，那张扁平的海洋海报早已换了个模样——系统已经彻底没了夏日悠闲沙滩度假风情的打扮，雷朋墨镜早已不见，与此代之的则是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在一个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正佯似认真地处理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注视，它轻咳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文件（？），很是矜持地露出商业笑容，“首先恭喜宿主，你成功地完成了两个试炼任务，度过了二级考核阶段，很显然——接下来，你会来到我们第二等级世界。” 说完，空间里顿时配合地响起了一阵雷鸣的喝彩声和鼓掌声——这明显是从哪个颁奖典礼里面截取的——她都听见夹杂在欢呼声中里面的“谢谢，谢谢各大媒体……” 安宁宁面无表情。 与她心灵相通的系统悻悻地关上了音效，一副正经的样子，开始对着安宁宁讨论起上个世界。 “……你判断出攻略对象，这当然是你成功完成试炼任务的前提，只是相对的说，你还是有些太慢了。”它说道，“当然，试炼任务也成功地让本系统看到少女你的潜质——你有着敏感的直觉，理智的判断，还有在穿越世界中的独特生存能力，这其中包括你和非对象人物之间的相处。可以说，如果你去完成任何的非感情攻略型任务，我相信宿主你会做得很好——” “只是。” 它顿了顿。 “可以看出——在这两个试炼任务中——你虽然有努力地尝试去情感攻略，可动作有些被动，更像是一种引诱攻略对象出击的策略，针对性不强。这样虽然也是一个方法，可是当你有竞争者——也就是攻略对象被另外手段能力并不比你差，或者更强劲的人瞄准攻克时，你这个无疑就太过于委婉含蓄。” “所以，这也是我先替你推脱掉一些系统合作的原因。” 先前还若有所思的安宁宁听到这里，顿时一个愣神，“什么系统合作？” 它好心地解释，“自然是其余的一些快穿系统，有的时候任务目标太过于宏达，它们的宿主总是不能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的。”它砸了咂嘴，一脸得意，“不过在我看来，很显然，它们从本身就输了，没有哪个系统比得上我！” 它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点心思想要抽出来表扬表扬一下她的功劳。 安宁宁：…… 其实她一直觉得一个木桶能够让人看出表情和情绪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吐槽的事，然而考虑到她和它的心灵联系，她还是默默住了嘴。（当然并没有用——） 它瞪了她一眼，又在手中的一个似乎是文件的物什上做着标记，继续道，“所以对于情感上的攻略，接下来我们就交给第二等级世界里的任务来锻炼吧。” “毕竟，你也算成功通过试炼任务了。”它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点着头，“而且中途对于玛丽苏的出场也很快地辨别——这不得不让本系统对以后的任务充满了期待。” 少女一边不怎么走心地听着，一边揉着还有些酸软的四肢，系统此时也很贴心地没有再继续。 安静的沉默了一会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它忽然说道，打断了少女的思索。 “嗯？”安宁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亚历克斯。”系统很平静地说道这个名字，甚至又重新强调了一下。 “此刻你对亚历克斯还有什么感觉？” 最后一刻少年绝望的模样仿佛还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心口，面上充满的却不是怀恋、难过……而是有些怅然若失后的淡然。 “奇怪。” 她喃喃道，“明明，我记忆里——似乎还很喜欢他的，可是现在却——” “却怎样？”系统很称职地当着情感顾问。 安宁宁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皱了皱眉，似乎在想着如何表达，好半天，才斟酌却又一脸肯定地说道，“我感觉这其中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好像我花了一个月把旧坑给填了，又花了一个月挖了一个新坑那样久。”她很果断地用着渣作者的表述方式描述着自己的心理状态。 “所以？” “所以——我感觉虽然我心里仍然对阿莉有所怀念，但并非是割舍不下。”安宁宁敏感地望过去，“是你做了什么吗？” “当然，为了保证宿主身心健康嘛~”系统一副精英模样，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木板），“这是为了避免少女你受到任务世界中遗留下来的情绪影响，也是保证你之后任务更好的完成。” 说到这里，它更骄傲了，“本系统才不会做出什么抽取你记忆、抽取你情感之类完全没有人权的事情呢！本系统只是——”它做了一个伸展运动，“拉长了你的时间感。” “不是总有那么一句老话嘛，时间总会将一切都带过去的。”它耸耸肩。 “……” “说吧，你刚刚又顺便把其它系统给怼了，对吗？”安宁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系统哼着歌佯装没听见。 “迟早有一天，其它快穿系统会群怼怼死你的。” “哼。”它刚想回一句它就是天地之间最可爱的小无赖，啊呸，最可爱的小存在，那些辣鸡才不能和它比，可是想了想，为了保持书评区的和平（划掉大实话！）——咳咳，是世界的和平，它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只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嘀咕着，“我的地盘我做主~” “好的，土地主。”她敷衍地打断它的自恋，“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任务了吗？” 第162章 拥有主动技能! “当然。”毕竟自诩自己还是专业的，所以系统一秒回归正经。 “下个世界是第二等级任务世界，虽然之前在第三个世界结束以后有和你说过，但是还是再大概讲一次。” “从接下来的世界开始，少女你可以对一定的情节和结果造成改变，当然最终的结果要符合当前世界的任务目标——如果失败的话。”它又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杯橙汁，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就像游戏惩罚机制一样，第一次失败少女你会在那个任务失败的世界生活十年，第二次失败，五十年，而第三次失败，则是永远。” 大概是余光瞥见少女有些不懂其意表情，它继续补充道，“你想想，如果任务失败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当前的任务世界的结果是错误的、混乱的——总之是不合情理，乱套的。就像上个试炼任务如果那位玛丽苏的作用再大一些，整个世界的模样——当然，那也只是混乱的一种情形。而少女你失败后会在那样逼迫的环境生存，要么熬过惩罚期，要么就在那样的世界迫害致死。” 天真的脸说着残忍的话。 她微瞪着它，它放下橙汁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励志，“在成为伟大的自己、找寻正确的人生路上总是要经历磨难与挫折的，少女！加油吧！”说完，它还挺赶最近时尚地比了个小心心，强行wink了一下。 丑拒！ 安宁宁一脸冷漠地转移了视线，然而又想起此刻正在说明任务，她这样做，系统这坑货很可能生闷气连续二十四小时不理她的（是的！它真的做得出来！——内心歇斯里吐槽），她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一下一人一桶闹别扭冷战的恐惧，果断认了怂。 ——强行扭了回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矜持微笑。 系统并没有察觉到少女一时间的心思转换，只看见她的笑容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回归到等级世界后，少女你的被动技能【亲妈效应】依然会存在，除了个别特殊世界没有用本系统会通知你，其余都有的哦~” “以及~恭喜少女你从此以后在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相对应的主动技能！”它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有些心虚，“嘛，一般来说我会陪着你在进入任务世界后告诉你目标任务以及技能，只是下一个世界，我还是……提前告诉你吧！” 它飞快地说道。 “为什么？！”少女特敏感地瞅着它。 “因为我怕。” “……什么？你又怕？这个世界难道你又不陪我吗？！”想起上一次系统说怕的世界，安宁宁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脸抗议。 然而还不等她细细数落这个不负责任的系统都三十多万字才陪了她一个世界、在快穿界简直丧心病狂的事实！系统果断地把她打包送走，还不忘快速给她脑海里传送了信息。 “非感情任务世界，可以选择性开展感情攻略支线为目标任务服务，一切按你自己心意！以及——” “少女~你千万不要忘记你作者的身份啊！” 直到最后，安宁宁还能听见系统的越来越飘渺的嘱咐。 …… “喏，小琼，你当初害怕了吗？在那一瞬间？” “唔——比起害怕，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吧。”她撑着下巴，沉吟道。 “迷茫？”友人嗔怪，“灾难发生的时候，不是立即逃命，就是因为惊恐而尖叫哭泣，怎么还会有时间迷茫呀。” “那都是在迷茫之后的事了。”她不在意地笑道，“在第一次面对从未见过的灾祸时，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傻站在原地。” “得了吧，要是你当初真傻站原地，现在的我可见不到你了。”友人不信。 “所以——这真的是我运气好呀。”她嬉笑着，和友人打闹成一团，神情轻松，早已没了当年灾难来临时的阴影，“如果下一次再有类似的经历，说不定，你就真的看不见我了。” 这是友人第一次知晓她的来处，好奇她家乡前些年那百年一遇的强震时，所交谈的话题。 李琼向来比起寻常的姑娘胆子要大一些，所以友人自然不信她所说的迷茫傻站，只当她在玩笑，最后两人嘻嘻闹闹地也就将话题略了过去。 其实，她没有说错。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灾难的来临似乎往往与之伴随着人们尖叫、恐惧、绝望和歇斯底里。 然而，并不是那样。 那只是在人们“清醒”以后—— 真正那一瞬间来临时，你会发现，天地之间，除了灾难肆虐，其余都一片寂然。 就像是永远无迹可寻的梦境一般，荒诞而又扭曲。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像是分崩离析，一切发生得都猝不及防。 无形的巨手在撼动着市中心处修得最好的高楼，密密麻麻的窗户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样从中间折断碎落，扭曲的大道，倒塌的墙壁，折断的树干，裂开的地面，还有不受控制的车辆笔直地朝着路边的人群撞去—— 一切的井井有序，有条不紊，似乎都在这一刻全然地崩溃。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生活了数年的、稳定安全的城市，上一个瞬间还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夏日午后，上班的人群，上学的孩子们，街道边充满着嘈杂而又温馨的吵闹，冰饮店甜甜的水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而下一个瞬间，就像电影中的哥斯拉来临，阴影布满了整个人群的上空。 灾难后的鲜血、生命、悲伤还有哭泣，那些都是在灾难以后了，在那个绝对的强震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立住了脚步，沉默、哑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能力、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大自然的权威的一幕。 她一直以为，像这样噩梦一般的场景不会再次出现，她也不会再次体会到世间混乱，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在灾难面前渺小、孱弱的感觉。 可是现在。 那样的感觉再次来临了。 女生衣着破烂，上面还带着从不知何处蹭着的鲜血，像是刚刚从一场浩劫中逃生出来，她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隔着紧闭的窗户，看着不远处的人间地狱—— 被扔下的车辆，还未关上的警笛，找不到躲避的人群，惊惧地哭泣推攘、面容上的狠戾还有绝望、以及—— 那些将他们慢慢围簇包围着的，带着腐朽的腥臭味的丧尸。 第16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 “哎——你离窗户远一点，不要让那些……发现了！”强忍着哆嗦、却又厉声的低斥从一边传来。 她机械地回望向那个说话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在混乱之中早已变得褶皱，可是不难发现那上面熟悉的昂贵的品牌，然而无论他的身份较之普通人有多尊贵，他现在仍瑟缩在一团。 和那些躲在阴影角落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神情呆滞、萎靡，然后却又掩饰不住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 绝望、悲戚，还有疯狂。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就会到了这一幕？ 她眼神麻木地回顾看着店内凌乱的桌椅、撕扯的海报、下意识地将目光极快地掠过那些鲜血和残肢的地方，最后望向了柜台上方还一明一暗闪着光的挂着食物图片的招牌。 …… 事情回到八个小时以前。 夏日的傍晚散去了白日的闷热，热闹而又清凉，正值毕业季，路上随处可见年轻的男孩、女孩结伴出行，人气超旺的街市都是他们选择逗留的地方。 李琼也不例外。 和女伴约好一同去看电影，本想着去吃最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没想到肯德基这一周推出了十年前的怀旧精品，这些勾起了她们儿时的记忆，互相对视一笑，便手拉着手进去了。 放假期间，这里充满着满满的人气，儿童的欢笑吵闹随处可闻，大多数都是一家人带着孩子出席、或者像她们这样年纪的男生女生，只为品尝曾经在记忆中的食物。 光是柜台前排队的人都早已是好几列长队。 她第一次注意到那个面色有些慌张的男人，是在她让女伴占好位置，而她去排队时留意的。 他穿着素朴的衣服，头发油腻，像是许久都未打理。他莽撞地往队伍前列挤去——像极了一心想要近距离看柜台招牌上的菜单而忽视了周围的人群——这种疑似插队的行为让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抱怨和不满声。 还好——他很快地察觉到，面上带着一丝窘迫，有些局促地退后，低着头排在了李琼身后。 疯跑嬉笑过去的孩子，被撞倒又扶起来的广告牌，人群中相互的交谈，还有进展缓慢的队列……她无奈地耸耸肩，想要回头看一下女伴是否找好了位置，回头却无意看见男人眼神正掩饰不住惊恐地盯着自己颤抖着的双手。 大概是她突然转身，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男人猛地看向她，皱着眉凶狠而又惊惶。 其实那时她就该有所察觉的—— 可是完全被这嘈杂拥挤的环境弄得有些头疼、正暗暗后悔来到这里的李琼并没有发现，只是发现对方防备不善的目光后，敷衍地笑了笑，又再次回过身。 当她第二次注意到这个男人时，那时她早已和女伴笑成一团了。 天色渐暗，带着孩子来的家庭早已回去，剩下的便只剩下像她们一样还沉浸在聊天中的人，因此这时还在这个已经显得宽松的店里打转的人也就异常的显眼。 她正侧坐在桌子旁，餐盘早被她们搁置在了一旁，用手撑着下巴带着笑正听着女伴最新的八卦，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到距离她们有好几米远的那个男人。 她之前没有留意他是否买了食物，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看上去既不像从洗手间出来寻找自己的座位，也不像要离开的样子。 他似乎在打着圈儿？ 她看着男人目光发直，嘴唇微微发着颤，似乎喃喃自语地从她身边掠过。 莫名的，一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中油然升起。 只是那个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像她们一样闲聊的人群，寻常的氛围让突然敏锐警惕的感觉再次平息下来。 等到最后—— 当那个男人嘴里发出属于野兽般的嘶吼，双眼翻白，朝一个人猛扑上去啃食时，在短短令人窒息的一秒后，响彻在店内的尖叫声彻底告诉她。 这世界，已经变了。 …… 末日已过去了三天。 三天很短，对于御宅族而言大概就是追了一部剧的时间，又或者对于学生和上班人群而言，是一段忙碌充实却很有可能并无多少意识的时间，再或者对于渣作者而言，大概很有可能就是一段列大纲然后卡新故事的时间。 总之，很显然。 短短的三天时间，放在平常，甚至并不足以改变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轨迹。 而在现在，三天却改变了整个世界。 …… 天上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阴沉的天空就像是人们心底的绝望一般浓重得喘不过气。 她像是一具幽灵般，没有意识的晃荡在市中心。 像她这样的还有很多——四处徘徊着，嗓子里发出因为渴望的嘶吼声，蹒跚摇晃地寻找着猎物。 她从那些身影中间穿过。 她实际上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身影，只是她听觉很好——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小雨滴落在水洼里的声音。 也正是如此她能听见远在两个街区以外有同类在进食。 肉体的撕咬，鲜血的吮吸，她感觉从口腔中无法抑制地分泌出了津液，她咽了下去，忍不住缓慢地抬起头、张开嘴想要将那遥远的食物的气息吞下。 然后。 雨水落在了她的嘴里。 她愤怒地发出了阵阵的嘶吼声。 她饿了。 朦朦胧胧地、她升起了这个念头。 雨水隔绝了食物的气息，她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原地打着转儿—— 突然！ 一股新鲜的、仿佛是最美味的食物气息从不远处散发出，与此同时还有轻微的响动—— 所有的同类都动了。 像是一场食物的盛宴！ 它们疯狂地簇拥了上去，围堵了上去，人类的尖叫痛呼以及死命挣扎不过是举无轻重的小事，它们用尖利的牙齿撕咬着，用鲜血和人肉来填满了永远饥饿的欲望。 她晃了晃。 看着模糊的人群，她抬起脚就想往那里走去。 胃部的灼烧和嗓子的干涩让她忍不住下一秒就与那些同类一起跪爬着，啃食着那些食物。 只是，就在快要走到时，她突然停住了。 不要……不要去…… 她听见她心里这样说道。 第16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 c城，一间普通的超市。 这里靠近老城区，超市四周都是老旧的居民区，因此外面的林荫大道上也比起市中心要看上去开阔许多——至少没有太多用来逃命却不得不堵塞在路上的弃车。 远处有零星两三个丧尸在游荡着。 只是，即便如此，藏匿着的人们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超市最深处货物架背后的门内，一只手摸索地伸了出来，试探地挥了挥，然后大概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动，手法极快极其熟稔地从一旁拐了一瓶矿泉水和饼干，再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 安宁宁正一边啃着食物，一边不知多少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早就该想明白的。 在听见系统说它怕时，就该有这个觉悟——这一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世界！ 莫名传送到普通的超市，她还正纳闷着超市里怎么会这么乱，又没有一个人时，下意识刚推开门，就被眼前丧尸吃人的场景给吓呆了。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吃得一脸血的丧尸缓缓地转过头，嘴上还咀嚼着，手上还不忘捞着死者的血淋淋的心肺…… 安宁宁：…… 她果断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然后——狂奔进了超市里的小储物间。 而等到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平息自己心中内心不断的刷屏“妈耶，是丧尸！是活的丧尸！”以后，她这才有空看看系统提前为她留下来的信息。 或许是因为已经迈入第二等级任务世界阶段、已经不像第一个等级一样结局不可更改，又或者是那最近走精英风的系统心中的愧疚（？），从来没有一次世界大体背景给的像这样一次周全——她甚至不用再猜猜猜！ 感动吗？ 并不。（一脸冷漠） 总体而言，用一句话来讲，就是丧尸系女主征服末日，最后全民丧尸的故事。 女主苏锦在变成丧尸以后，却依稀保留着自己的神志，克制着自己啃食人类的欲望，而后遇见男主，在同行中，心悦彼此，最后两人共同努力成为华国最大的基地主，并且为了保护女主的身份、以及让人类更好地在末日中生存下去，基地推出了新的基因疫苗——使所有普通人成为女主这样有理智的丧尸，从而避免了被丧尸化的危险。 嗯……看上去是一篇很不错的末日女主文啊。 如果她是读者，她会点个赞。 只可惜，她是渣作者…… 渣作者狐疑地再看了一遍背景，确认似乎没什么纰漏以后，再去瞅了瞅系统给布置的任务。 【请在末日中选择一个合适的立场！加油吧！少女！】 安宁宁眉头一皱，自动忽视后面几个字。 合适的立场？ 大概是末日世界众人物角色背后的站队吧。 安宁宁一脸深沉。 身为一个作者，她觉得她的立场应该很鲜明。 #选手a不错，选手b也有自己的特色，嗯，这一票我投给……# 打住！ 作为一个有自己底线的良心作者她还得再观察观察好嘛。 得知女主在最近可能会徘徊在这座城市，于是作为【初始传送点】的超市，果断被安宁宁就此扎根下来了。 只不过末日咸鱼的悠闲生活还没有过到几天，就被一群人给打破了。 这一天，借着后面储物间收拾清理完毕的安宁宁继续用手试探了一下，就开门放风——准备去瞅瞅街上的丧尸情况，也给自己溜溜弯。 刚走到超市物品架之间，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刺耳无比的汽车引擎声，顿时让这个平时连丧尸都不会太过光顾的宁静街道充满了喧嚣。 她下意识皱眉，停下脚步，躲在货物架后透过间隙看着橱窗外的的景象—— 一辆半旧不新的货车幅度极大地从拐角处拐弯，开进了街道，连撞了好几辆停在路边的汽车，顿时引起不少鸣笛声响起。 丧尸要被引来了。 她刚这样想着，就看见果然，后面摇摇晃晃跟了好几个丧尸，前面巷子里的也跟着出现——而且应该不止如此，居民楼外的街区里那些逃命出去却惨招丧命的丧尸大概听见动静也会赶来。 安宁宁瞥了一眼她在超市门口固定的货架和梯子，又望向那辆货车。 对于一时涌现的丧尸，货车司机似乎完全没有担心，甚至还颇有余闲地凭着车技用着货车车头撞倒好几个丧尸将其碾压死——从车辆上的凹痕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司机是个有些矮的平头男子，他极其利落平稳地将车停在了超市门口，然后开门跳下，而这时货车后面的车厢也被打开，紧随在他身后的又是两名年轻男子。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尾随在身后不过还有几米距离的丧尸，而是仰着头满脸不耐冲着里面喊着什么。 很快，车厢里面继续下来了五六个人，不再是壮年，而是男女老少都有。 不过与这两名年轻男子不同的是，这五六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有棍棒，或者铁锹。 大概是有备而来，一群人直接奔向安宁宁所待的超市。 ——这是来准备物资了。 安宁宁心一沉。 正在这时，后面摇摇晃晃的丧尸也跟着赶来，其中一位拿着铁棒的女人正强忍住惊惧往丧尸头颅上挥舞过去，而更快的却是那两位年轻男人！ 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一道水光过去，像是箭一样刺中丧尸的脑袋上，等再次望去，丧尸早已灭掉，骨碌碌滚到一旁的头颅旁还有一大块的水渍。 ——这是异能！ 所以，这是已经有异能者觉醒了吗？ 安宁宁看了一眼在丧尸群中势如破竹的队伍，又看着那个司机和其他普通人开始砸门了，事不宜迟，为了避免纷争，她想也未想地选择重新回到那个狭小的储物间内。 哗啦一声，玻璃门碎了。 与此同时，人群的喧嚣声也出现在这个安身已久的地方。 “大家都快些！把食物还有水都给装好！丧尸群要赶来了！都快点！”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到。 其中还夹杂着几句英语——似乎有外国人存在。 “我们运气还不错，这里竟然有这么多食物。” “丹，这可不是运气。这靠的可是我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刚刚那个男人有些得意地笑道，“怎么样？选择和我们同行没错吧。” 第16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 外籍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再次催促起来，声音却比起刚刚交谈时更为厉声和不客气。 “老韩头！你再磨磨蹭蹭，等会儿就拿你喂丧尸！” 众人心中一凛，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她都能听见靠近门板货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宁宁有些心急，很显然这群人是想要在丧尸群赶来以前就逃出这个超市，然而如果她继续呆下去，却是很有可能被丧尸群围堵。 食物储备被拿走了，她又没有冲破丧尸群的能力。 可若是就这样暴露自己，先不说她准备在这里找到丧尸女主进行观察的打算，就说这队伍的领头人似乎听上去便是个并不好相与的。 “咦，这里有扇门——”门板后，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响起。 “那又怎样？”一个女子懒洋洋的接着话，“食物水源都在外面，而那扇门就算是可以通向外面，我们也逃不出。没听到刚刚姓周的说吗？丧尸群要来了。” “所以——别再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我们还是继续安分地待在这个队伍里吧。”她不在意地总结道。 一阵沉默。 男子压抑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不想离开吗？” 或许是女方继续的缄默惹恼了他，他的声音比起刚刚要激动不少，不过还是听得出来似乎有所顾忌而克制着，“你是不是就想要扒着那姓周的！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还是说——”他顿了顿，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么多天夜间的相处让你喜欢上他了？” “呵。”女子呛笑了一声，“既然你这么不甘不愿，怎么在第一天晚上他拉我过去时，你怎么不拦着？现在还记得你男朋友的身份了？想要来质问了？” “感激吧！无论如何，至少在周老大手下还能够保住你我两条命，否则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喂丧尸呢！” “老娘我当初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孬种。”女子轻蔑地哼了一句，转身就拿着收拾好的物资往门口集合，一时间安宁宁只能听见隔着门板后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砰！ 拳头砸在门板上。 黑暗中的安宁宁深思地看了一眼门板，默默决定将自己退后了一些。 “那边怎么还没好！”远处似乎又有一人催促。 应该是要离开吧。 安宁宁稍微放下心，比起之后可能到来的丧尸群让她担忧，不过这个队伍——从刚刚的只言片语看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可靠的。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末日里似乎尤为正常。 “廖哥。”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是一个小少年，“周大哥让赶快过去。” “过去？哼，小瑞啊，来，你把这扇门打开，我们看看这里面会不会屯了一些货。” 男人是故意的。 不仅安宁宁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连那个少年也意识到了。 谁都知道超市的门从内封住，可是偏偏超市里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就算是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响动。 整个超市，也只有这里没有查看了。 最为稳妥的做法自然是趁着风平浪静收拾好物资赶紧离开，而绝对不是轻易地打开这扇门。 ——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会藏有丧尸，还是其他什么。 “廖哥，您看……我们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离开吧。”被莫名迁怒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看着男人没有动静，他又轻声劝道，“等会丧尸群来了，万一围堵我们，说不定我们也会落得和小清一样……” 似乎是触碰到禁忌，少年匆匆带过后面的话。只是本意是提醒，却不知撩拨起廖哥的哪根神经，顿时怒道，“特么的少给老子说这些废话！就说你开不开！” 半晌僵持不下，顾忌起自己及在队伍中的地位。少年沉默，最后还是带着恭敬的声音，“廖哥，我要开门了，请小心。” 男人冷哼了一声，便双手环胸地移开了几步。 吱呀一声。 门轻轻被打开了。 丧尸听觉灵敏，所以对于在第一时间内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或者没有突然窜出一个腐烂嘶吼的脑袋，少年还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往里面望去。 里面狭长而昏暗，他好半天才适应这样的光线，目光从依稀能够辨别出轮廓的柜子杂物等滑过，最后落在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一愣。 而原本坐着的对方已经轻飘飘地从柜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还随意弹了弹身上的灰。 “噢，你来了。”她这样说道，从他的身旁掠过，“那我们走吧。” 江瑞：…… 同样被那一眼异常平静就好像是他们在哪里落单的队友一样毫无违和的目光呆滞在原地的还有门口那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着已经走远好几步的少女，两人不觉有些皱眉沉思——现在再配合地做一下“啊！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的反应还来得及吗？ 安宁宁很淡定。 因为不淡定也不行。 毕竟在#怎么样都会暴露，还不如自己主动暴露#的情况下，或许风轻云淡一脸高人模样的装个字母君（系统：手动和谐~）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果然。 被懵了一脸的不仅仅是刚刚门口的那两人，还有超市里的其他人。 听到脚步声后众人下意识抬头，然后看着少女一副理所当然自己人模样的姿态，都没怎么过脑子的以为是队友后又低头做着最后的整理，直到一秒后，众人才僵住——他们队伍里似乎没有这么个人吧？ 先前安宁宁隔着橱窗看见的有异能的一位年轻男子紧紧盯着她，目光充满着压迫，“你是谁？” 听声音似乎就像是刚刚在超市里大声交谈的那一位，她顿了顿，余光瞥向一旁有些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外国男子，又重新收了回来。 原来他就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那个周姓男子。 “安宁宁。” 最后，她报了自己的姓名，“怎么样？你们的队伍介意多加一个人吗？” 第16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 没了城市的灯火通明，郊区的夜晚仰着头便可以看见几乎近在咫尺的星星。 噼啪作响燃烧着的火堆，不远处草丛里的虫鸣，还有静谧的四周，让人在恍惚中觉得这仍然是一个在文明社会中再正常不过的夜晚。 只不过货车车厢旁的争执打破了这一切。 “周哥——”其实两个人的年纪相差无几，可是在力量面前，廖天明还是不免低声下气起来。 “怎么？”周渊挑眉，收回了拽着女人手腕的手，揣回了裤兜，“你想要拦着我？” “不不不。只是，在这荒郊野岭的，担心有丧尸群出没……”他看着对方的眼色，声音越来越小，也变得结巴起来，“我想，我们还是警惕些好。” 周渊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带着你们这些老弱病残、一堆没用的东西是做什么的？”他注视着男子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浑不在意，“廖天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让你们家女朋友——”他顿了顿，面露嘲讽，“如果她还算是的话。” “让她说，她今晚跟不跟着我。” 廖天明将头深深地埋下，他甚至不用去看都知道女方的反应。 果然，汪晓薇轻描淡写地将廖天明扯在她衣袖的手撇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有些怂成一团的男人，又扬起媚笑，“周哥，您这又说得什么话，我和他早就分手了。”她轻轻挽着周渊的胳膊，靠了过去，体贴着，“咱们先进去吧，您为我们这些人操劳了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了。” “还是你会说话。”周渊感受到怀中的柔弱无骨，奖赏性地扯了一点笑容。旋即又回头，对着另外一旁正在擦拭枪支的男人道，“丹，今晚就靠你守夜了。” “嗯。”丹不咸不淡地应道。 周渊没在意，目光颇为满意地又扫视了一圈在草地上围簇坐着闷不做声的人群，在安宁宁身上顿了顿，然后搂着汪晓薇就上车厢里面了。 谁都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也正是如此，外面本就沉默的人群便更为沉默了。 良久。 苍老的叹气声响起。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老王头站了起来，摇着头低声感慨着，面上已是一片麻木，只剩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透着对这个世界满满的失望。 他背着手、弓着腰往一旁露宿的营帐中走去——这个队伍除了周渊、丹、还有那位司机，其余所有人都没有资格睡在车内——另外一个看上去颇有精神的老头见状，连忙唤了一声，可惜对方脚步未停。 “哎呀，这老家伙又不高兴了。”他嘀咕着，索性也追了过去。 然而没走到几步，他就突然停住了，看了看那边靠着货车周围的司机和丹，还有一直发着愣的廖天明，他摸着衣兜里的东西，顿了顿，故意佯装想起回头对着火堆旁的安宁宁和江瑞说道，“欸，你们两个孩子早点睡——明天可要出城了，服务站那边可有不少丧尸。” 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眼，看着老韩头不过是走了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将目光移在自己的枪支上。 “喏，这个小心吃。”在江瑞感激的目光中，老韩头冲着笑了笑低声嘱咐着，又将另外一块较大的巧克力快速塞进安宁宁的衣兜里，“女娃娃也是，明天危险哩，出发前偷偷吃了，也好有力量。” 大概是察觉到一向没多少表情的少女眼中的惊异，老韩头得意地翘了翘胡子，“这个可是我今天专门为你们顺的——那个周小子没发现呢。” “好了，不说了，你们早些休息！”他再次扬起声音，“晚上不要睡沉咯——” 说完，又哼哼哧哧地迈着腿儿，“我还得去找那个倔老头谈谈心，哎哟，这可真是比打个牌还累的活。” 初秋天的夜晚还带着夏日尾巴的热意，这样的天气本就不需要火堆。可是在夜晚中，明亮的火光总是慰藉着人们冰冷的心。 这并不是一个如表面上看起来和善的队伍。 从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江瑞便偷偷告诉了她。 周渊和外籍人士丹是两位自然系异能觉醒者，而司机张军则是普通的力量觉醒者，所以这个队伍中便以这三人为尊。 这三人中，又因为张军觉醒的异能等级较低，而排在末尾，丹则是周渊中途看中他的异能而临时拉拢过来的，因为不熟悉华国的情况而不得不依靠本土队伍，地位居中。 在最高位的也自然是周渊了。 不过周渊很明白，自己和丹虽然都是自然系异能觉醒者，只是成长的速度各有不同，如今真要让他凭着一己之力去屠杀丧尸，可能还没有张军一个人来得快。对方的臣服不过是因为预估到后期自然系异能的成长。 因此，在这样的末日初期，他没有学其他异能者，组成一个什么所谓的最强小队。他知道自己是有能力，可要是真到了那样的队伍里，被使唤的还不知是谁。 他对c城熟悉，再加上队伍中三个异能者的存在，食物储备问题根本不用担心。于是他也不在意，什么人都救，保持一定量就行，至少在丧尸围攻过来时，还能有一道保护自己的人肉墙不是？ “宁姐。”江瑞盯着火堆，身子却稍稍往少女面前偏过，然后偷偷地将刚刚老韩头给的巧克力塞进安宁宁的衣兜，“明早你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 安宁宁愕然，想要阻止，却听见少年沉闷地开口，“我不想你和小清一样。” 她沉默，半晌，才低低道了一句谢，“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怎么样？你们的队伍介意多加一个人吗？” 想起那日周渊听见她的话，打量地看了她一眼，便挥手让她也跟上车。 只是没想到丧尸群随后便强势地冲了过来，看着老韩头颤巍巍地抱着一大堆食物，晃晃悠悠地往车厢上爬，眼见就要被一只丧尸给咬了，就在那个瞬间，安宁宁用着在以往世界学的格斗术一脚将那丧尸的脑袋给踹掉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前面的周渊才停住了脚步，正儿八经地细细瞅了瞅她。 第16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 安宁宁不是力量觉醒系的，她只不过是空有一身力量。 这一点，在后来的相处中，队伍中的人清晰地认识到了。 每次去收集物资、或者探点寻路，只要会与丧尸群正面冲突的，老韩头和江瑞都担心她吃不好，没了力气——因为，她是队伍中唯二的女孩。 在这种奔波、麻木、绝望看不到头的日子里，道德人性早已被下一刻便可能会毙命的威胁所抛弃，若不是周渊看着她还有一身本事，恐怕此刻被拉入车厢的就不是汪晓薇，而是她了。 这里之前也有个女孩，唤作小清，只不过比不得汪晓薇识趣体贴，伴了两夜周渊就有些不耐得烦了，正巧第三日丧尸围攻，周渊一时躲闪不及就顺手拎着旁边反应不及的小清当了肉盾，最后尸体就孤零零地扔在马路上，被一群丧尸给分食了。 所以老韩头怕，江瑞也怕，他们都担心她若是在除丧尸中表现不好，就变成第二个汪晓薇，更或者是第二个小清。 安宁宁默默想着，嘴里还含着小块的巧克力，然后很是淡定地将手下的牌放下，含糊不清但是颇有气势地喊了一声。 “王炸！” “怎么王在你那？！”不可置信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王头也是混迹在牌场多年的老手了，虽然才学了斗地主没几天，但他也很快知晓了猫腻，瞪向旁边笑得开怀的老韩头，“都是你这个老鬼！让我误会王在你那里！” 说着，又一脸可惜地看着手里的牌，直拍大腿感慨，“竟然我被打了个春天。” “老爷子，别念叨了，快来！” 少女丝毫不留情地拿着手上的白纸条，就准备粘上去。 “怎么会是两张？！”老王头气得脸上长长的白条一抖一抖的。 安宁宁冷静地指了指地上的牌面，“王炸，积分加倍！” 看着老王头一脸抗拒，原本正在一旁准备着武器的江瑞也凑了过来，面上是难得的轻松和少年气，“王老爷子又想耍赖了。” “瞎说！你这小滑头又要污蔑我牌场作风！上回你拿着一张纸皮就想糊弄我，非说那是个王！”说着说着，老王头就是一脸愤慨，“虽然我年纪是大，但还没有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 江瑞无奈，“那是游戏规定的——那张牌皮可以当成任何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就不知道！” “因为王老爷子你之前是玩长牌的啊——” 安宁宁眼尖地看见老王头有些忍不住手痒地摸了摸旁边今早起来周渊发的矿泉水——听韩老爷子讲过，老王头在打牌的时候最喜欢拿这一个大瓷杯，里面泡些茶，这样似乎能让他打牌的时候很有精神头，就像当初年轻时为国打自卫反击战时一样。 很显然，这样的习惯也延续到了末日。 不过，比起口渴喝水，老王头那口大瓷杯还有其他作用。 听曾经的同僚现在的牌搭子——韩老头给小辈们普及——在末日那天下午，四舍五入都快八十高龄的老王头在发现对方六十多岁的老张头居然打牌作弊时，顿时一个没忍住，就起身拿着瓷杯底猛敲对方的脑袋。 好歹老张头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军人出身的王老爷子动作简直勇猛，韩老爷子挡在他面前拦都拦不住他那暴脾气，硬生生地让老张头挨了好几下。 ——都一大把岁数了，无论作弊的，还是打架的，怎么就不能稳重点了？ 老韩头那个时候简直觉得无奈。 只不过比起现在整天心情都沮丧、唉声叹气的老王头，韩川还是更怀念那之前的炮仗德性。 一起同僚这么多年，他知道他心里在疙瘩啥。 为国家兢兢业业奉献这么多，无论是上战场，还是其他，他们这一代的心愿就很朴实——就想百姓们、自己的儿孙们过得好，这样也无愧于他们这一生的辛劳。 谁知老了老了，末日却来了。 虽然他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也不是不知这隐藏在道德束缚下的肮脏，可是人性的恶劣还是让这样一心为了社会为了百姓的老人心寒。 这个道德礼仪文化崩坏的时代，比起战争时，更让人看不到希望。 不过——或许就此刻而言，还好。 韩川笑眯眯地拿着牌，看着手痒想打人的老王头贴了一脸的白条吹胡子瞪眼，又看了旁边面无表情但是一点也不嫌他们这些老家伙麻烦、打得颇为认真的少女，还有旁边收拾着棍棒一改平时的小心腼腆准备死乞白赖地给老王头抱膀子出招的江瑞，心里难得有些放松。 只是，这样的时光对于他们总是奢侈的。 “还在那里做什么呢！出发了！” 张军已经坐在驾驶位上，摇下窗户冲着他们吼道。 江瑞连忙一个哆嗦，动作比脑子更快地低身将地上的牌一抹，收拾好，想到之后的事两个老爷子心情也不太好，竟然和安宁宁面无表情同步地将脸上白条扯下，然后拿起一旁自己的东西，往货车那边走去。 周渊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对于大清早娱乐的事并没有多说就上车了——某种程度而言，除了他并没有把普通人当人来看以外，其余的他倒是还比较宽容。 汪晓薇和廖天明还有丹三个人聚在一起，看前两人颇为殷切、而丹又不冷不热的模样，很容易想到大概又是战斗之前的恳求和讨好。 ——毕竟在这个战斗中冷漠的队伍，只要有一个异能者愿意稍稍照拂一下，他们这些普通人就多了一份生存下来的机会。 老少队的他们还在后面磨蹭着走着。 王志成一瞬间捏紧了手中的塑料瓶，加快了脚步，在掠过安宁宁身前时，快速又沉声地说道，“女娃娃好好打，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们这把老骨头在哪儿没了都可以！” 说完也不给少女反应的时间，拉着还有些磨叽的老韩头快步走了过去。 “哟——老革命思想又出来了啊！甘心当个人肉墙？”老韩头明显调侃的声音隐约传来。 “战士就要有牺牲的觉悟！”王老头没了刚刚打牌时的鲜活，声音带着许久都未显露过的认真，“每一场战斗都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要拖队友的后腿！” 两人的声音间断的飘了过来，一旁的江瑞叹了一口气，语气也重新坚定，看着前方。 “我们要活下来。” 她一愣，旋即也缓缓抿起嘴角，低声重复道。 “是，我们每个人都要活下来。” 第16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 某种角度而言，她在这个世界是有异能的。 ——如果那算的话。 当然系统在她脑海里传的信息里所标注的是这个世界所对应的主动技能——【能力反应灶】。 听上去很高端大气神秘有期待对不对？ 才不对，麻烦死了。 一脸冷漠的安宁宁到现在都还没有使用便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总之，这个主动技能赋予了她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复制收集末世异能者的异能，集齐三种以后，在这个反应灶的作用下，根据所集成异能的属性形成一个新的强大的技能。 然而，在最后形成新技能之前，复制的异能不能使用，只能装进这个反应灶里。 并且选择需要复制的异能时一定要慎重，若随心所欲地选择属性相斥的异能，很有可能会生成一些糟糕的效果。 糟糕？ 安宁宁看着脑海信息里加粗的两个字，还有前面的慎重，环胸冷笑。 哼，有什么能够比收集技能时所需要的操作更糟糕的？ 系统甚至考虑到在末日行走包裹不易携带，特意将这【能力反应灶】里开辟了一个大概储物柜大小的空间，放上了需要的物什，就是为了让她能够随时进行异能收集。 不！她拒绝！ 安宁宁心里十分坚决，甚至看也不看那狭小空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将刚刚在一间茶楼里看见的茶杯和几包茶叶一股脑儿地全都给塞了进去。 …… 中午的空气闷热而又躁动。 笔直的高速公路上，堵满了大大小小的弃车，车里还有不少的丧尸像是沉睡了一般动也不动地安静呆着，两边的树林中还能听见栖息着的蝉鸣声。没了表面上的疯狂与血腥，这一切远远望去恍惚间竟然有点像文明社会时候的情景一样。 除了寂静得诡异。 她慢蹭蹭地往前面走着。 早已磨破的鞋子底在沥青地面上发出一阵粗糙的响声，已经破烂成布条状的衣衿如何也无法抵御阳光直射在她的皮肤上的暴晒。 ——不过，她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丝的炽热。 她在这窒闷的空气中将感官放大了极致，试图通过这连草叶都吹不动的细小微风中闻到那让人渴望的味道。 然而。 除了腐朽，还是腐朽。 她忍不住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上面还挂着丝丝血腥味的肉沫，让她更是难以忍受此时全是同类的地方。 她太饿了。 也太虚弱了。 她只有拖动着她这幅沉重的身体继续往前走着，渴望着能够再遇见一具已经死去的人类尸体。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像她的同类一样去直接捕食那些人类，反而是费尽心思地去寻找没有成为同类，也没有被同类啃食完的残肢肉块。 只是好像有一个隐隐的念头——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底线？ 她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着，将这个莫名其妙又不懂意思的词语扔到了一边。 她只知道，在此刻——她饿了，她要食物…… 突然，如炸雷般的响声震彻于远方，像是一个信号，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车中，所有呆滞的丧尸都缓慢地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吱呀的开门声，窸窸窣窣的挪动声，此起彼伏地出现在这个公路上。 身边同类的气息越来越浓，她拖着缓慢的脚步，也跟随着逐渐形成的丧尸群一同往远方移动…… …… 这里是两个地级市之间的小县城。 因为靠近服务站，再加上周围环境优美，另在几年前就被投资了一大笔资金建立有名的连锁乐园，这个小县城也算是人数众多，物资也颇为丰富。 也正是如此，当周渊提议去往基地的赶路途中，再在这里好生储备一点食物和水源时，谁也没有拒绝。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县城里竟然会遇见两个队伍的火拼。 一个是像他们一样外来的闯入者，想要搜寻点物资，另外一个便是早已将这个县城当做据点的势力。 实际上在他们进入的时候，看见周围不远处的铁丝围栏就已经察觉到不对，谁知周渊也毫无顾忌，仗着队伍中的异能者还有“人肉盾”，看见县城里似乎没有危险，直接连人带着一同大咧咧地闯了进去。 顿时就成了三方火拼。 没有预料的是，另外两方不仅有异能者，还都有着枪支机械。 更糟糕的，周边听到动静的丧尸也零零散散赶来。 或许是他们这边的队伍从外貌上看上去不足为惧，又或者是这两队人马在刚刚的火拼中折了不少力量，看着丧尸来到，其余两队残余人马很快地又开始冷静地对付丧尸，而恶战一番的他们才得以有空喘息。 周渊喘着气，捂着受伤后粗略包扎还渗着血的手臂，倚靠在仓库卷帘门的旁边。 他偏着头往外看去，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几个街道以外时不时还响着几道枪声。冷嗤了一声，余光又冷冷扫过背靠着人群喝水的丹，满眼复杂。 就在刚刚，形势逼迫下，丹的异能升级了。 ——不再是只能凭借着精准的命中和辨别出敌人的薄弱点给予痛击的那一小道水箭，而是变得更有爆发力，几乎已经是水柱的状态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抹水柱射中他身后的敌人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不明显的冷气。 像是冰一样的，扑在皮肤上，扎的有些发麻。 屋内的角落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他下意识又看向那个正对着两个老头子说话的女孩，面色又是一沉。 谁也没有想着这个看起来平常又擅长格斗的女孩，竟然会对枪支那样熟悉。想到刚刚三方火拼时，对方是个狠角色，没有一点怜悯地端着步枪就瞄准着韩老头，而少女却动作迅猛地从一倒地的死者手里夺来手枪，直接击中对方，熟稔而又精准。 他不能不忌惮啊。 队伍里出现两个难搞的角色，而他又受伤了，异能也没有要升级的迹象。 唯一一个自己人张军？ 他的力量系估计就连在那个安宁宁那里都讨不了好。 第16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7) 夜沉如水。 整个县城里一片静谧。 白日的枪声与吵闹此刻都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未发生。 老王头是夜间被渴醒的——他从墙角处缓缓地撑地爬了起来，然后在昏暗的视野中一瘸一拐地去寻找今日宁丫头特意给他找的大瓷杯。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茶叶的清香让他颇为享受地叹了一口气。 也亏那丫头有心。 在还没遇到那两群人进而发生火拼之前，所有人在周渊粗略查看了没有丧尸的情况都派去搜寻物资，没想到女娃娃却念到他的喜好，直接先去一个茶馆里搜来了这个。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乐，再抿了抿这已经早已放凉的茶水。 “老王啊，你看，咱们两家的孩子都各有各的出息，你也该相信他们在末世里有足够的本领能生存下来。而至于我们？我们都这么大把的年纪了，经历了过战争，也见证过国家的发展，如今又亲临了这什么的末日。瞧瞧，咱们这一生也算过的多姿多彩了，对，是这个词！” 白天韩川的絮絮叨叨突然回响在脑海里，他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不那么心灰意懒。 只是年纪大了，有很多事情他不像是韩川那个性格总能够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他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的他了，对于这骤然变化的世界，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不过—— 他又低头看了看这完全不比他曾经所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粗糙的茶水，或许，老韩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不应该那样悲观。 想了想，他扬起头把瓷杯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放轻脚步绕过仓库里的其他睡着的人，往外准备去用个洗手间。 靠着门的周渊微垂的头又抬起看了他一眼——今天守夜的是他，目光从老王头的脸又移到他那今天被砍了一刀粗略包扎的脚脖子上，啧了一声，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可要小心啊，老王头，说不定丧尸寻着你的气味就来了。” 这里靠近县城后方，临近外面公路的地方都被围了一圈铁丝网，丧尸除非是经过城里，不然他们这里安全得很。 如今这样说……怕是一路上都横行惯了，没有想到这里有比他更狠的吧。 老王头皱了皱眉，有些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背着手就往外出去了。 而周渊则是慢慢地收敛了自己的笑容，直视着对方微驼的背影，昏暗的光线下，眼神透着冰冷和残忍。 …… 其实，等到老王头回来时他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仓库的门大打开着，而守夜的周渊却不见了身影。 身为老军人的警惕让他握紧了刚刚倒掉茶叶沫子的大瓷杯，缓慢却沉着地往仓库走去。 谁知里面发生的一切竟然让他差点连杯子都握不住—— 不知哪里来的几个丧尸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像是闻到了人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徘徊着。而仓库里的其余人早就醒了，正躲在货箱后面，屏住呼吸，身为普通人，武器却不见了的他们只能暗自祈祷着丧尸兀自离去。 他扫了一圈，发现没了周渊还有张军，老韩还有女娃娃和江小子正在最侧边的楼梯口，发现门口的他，连忙用眼神焦急地示意他快躲着，而丹、廖天明和汪晓薇则躲在另外的一个角落里。 进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像是从侧门进来的。 明显闻到食物的味道却找不到人类的它们情绪变得更加亢奋，嘴里也发出嘶吼声。 而就在这时，一声吃痛的低呼却响起！ 仿佛这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在众人的眼中，丧尸们慢慢地停下了凭着本能搜寻的动作，顺着声音缓缓地扭头，汪晓薇甚至觉得她已经听见那骨骼扭动咯吱的声音。 天知道，她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想要躲得更深处一点，没有想过要出声的！ 额角被货箱棱角撞得已通红发亮，她顾不上，只看着往这个方向聚得越来越多的丧尸，眼中含着泪，几乎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绝望地下意识地拉着身边廖天明的衣袖，用着气音颤抖着喃喃。 身旁的人没有动静。 她像是后知后觉，微仰着头看着旁边直视着前方，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她话的男人，又看着已经轻轻挪动在另外一个货箱后面的丹，惨淡地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她逃不过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是最安全的一块地儿，丧尸们却趁着他们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来到，而周渊和张军也都已不在。面对这么多的丧尸，除了丹，大概大家都会丧命于此。 末日中的规矩她早就明白，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便是自己站出去，等着丧尸全部都扑向她时，其余人趁乱逃生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 丧尸那翻白的眼睛，腐烂的躯体，还有腥臭的味道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清楚地看清那已溃烂完的大嘴旁流下来的津液。 她真的怕，真的怕死。 她望向那边的老少三人，心中不甘而又快速地闪着主意，然而最后她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下来。 算了。 她鼓起勇气撑着已经酸软的腿，想要站起来，而更快地却是廖天明的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 他的手发着颤，手心浸满了汗意，竟然比她的皮肤还要冷一点。 她再次望向他，而他却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货物前越来越近的丧尸，好半天，他似乎才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低声而又快速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是个孬种。” “所以。” “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汪晓薇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在末日之后变得越发失望和嫌恶的前男友。对方松开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看见他回过头，像是两人最初相识时冲着她露出的有些局促却让人意外感到很有安全感的笑容。 “晓薇。”他看着她。 “我很后悔周渊第一次强拉你过去时，我没有阻拦。” “我真的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没有挡在你身前。” “还好。”他顿了顿，苍白的面上再次笑了起来，“如今还能有个补偿的机会。” 说完，他彻底地挣脱开了女人的手，站了起来，带着一股狠劲低吼着从货箱空隙中冲了出去…… 第17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8) “不——” 女子的尖叫声拦不住那个闯入丧尸群的男人，也阻挡不了丧尸们觅食的脚步。 几乎就在一瞬间，无数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心的丧尸便将一口利牙咬紧了男人的血肉里。 一开始还能听见他痛苦的呼声，不过两三秒就彻底没了声息。 从肚子那里开始挖空，血肉、内脏、惨淋淋的，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丧尸们围簇着，分食着，新鲜的血液刺激它们所有的感官，后面的丧尸也跌跌撞撞赶来，摔倒在前面的那个身上，只为能够夺下一口满足自己的干渴的饥饿，而前面的丧尸也死死扒着男人的一个臂膀、或者一个腿…… 这群丧尸们就这样寻着本能一层又一层地拥挤了上来，像是叠罗汉一样，身姿扭曲到极致，然而手上、嘴上却还不忘抓咬着脏器，吃得鲜血淋淋。 惊骇而又恶心。 第一次直视末日这般情景的安宁宁目光发怔地看着丧尸堆，而面对这样的惨状，江瑞也是忍不住的捂嘴惊呼。 韩川有些焦急地瞥了一眼从一旁侧门进来、听到这里动静又往这边过来的丧尸，又看了一眼货箱后面的丹已经拽着完全呆滞的汪晓薇往另外一边通向二楼的钢板楼梯奔去。 二楼！ 韩川连忙扯过两个孩子，想要绕出这半截墙，往身后的楼梯走去。还好安宁宁两人也算及时的反应过来，韩川刚松一口气，踩着两层的阶梯上，下意识回头往门口找老王头的身影——竟然一时没找着！ 韩川有些慌了，脚步也缓了下来，微微俯视着仓库里混乱的情形四处搜寻着。 “小心！” 安宁宁正在楼梯拐角，看见丧尸竟然从那半矮的墙壁爬了过来，杵在人身后，双手穿过钢板之间的空隙，向完全近在咫尺的老韩头抓去。 而老韩头竟然一无所觉！ 安宁宁顾不得其他，往下连跃几层阶梯，想要来个横踢。 然而更快的却是老王头！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丧尸的身后，紧紧绷紧了脸，一手抓住丧尸的肩膀，另一只手抡起大瓷杯直往丧尸脑袋上砸。 只是这又不是一个铁锤，无论使再大的力气，也不过是让丧尸转移了目标而已。 察觉到响动的韩川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几乎眦目欲裂，“志成！” 已经到了的安宁宁和韩川连忙从那钢板之中小心而又死死扣住早已转身的丧尸胳膊，让它不能立即扑咬过去，就在他们示意老王头赶紧趁着后面还未结束的混乱过来时，却没想到祸不单行！ 意外再次发生！ 一个只有上半截身子、匍匐在地上谁也没有注意到的丧尸竟然一口咬在了老王头的小腿上！ 老王头吃痛低头，使劲挣脱，看见丧尸还张着大口想要咬过来，他直接顺手就将那口瓷杯塞进它嘴里。 “你们快走吧。”他一脸平静。 韩川还扣着那只丧尸，知晓他的打算，他不像往常一般总是对着老王头一副调侃嬉闹的口气，而是面露哀求，“志成……快，快上楼梯，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不，我被咬了，不会有其他的办法了。”他说着，就要将手伸到丧尸面前，准备替他们阻拦。 多年的同僚和好友，即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韩川也在此刻无法轻易接受，“志成，只是咬了小腿不是吗？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安宁宁没多说话，直接速度极快地翻过楼梯扶手，然后将已经快要活动开来的丧尸侧踢过去，趁着丧尸摇摇晃晃的间隙，一把抓住老王头，带着老韩头，一起跑向二楼。 廖天明的尸体已经分刮得差不多了，许多丧尸听到动静也都闻风过来了，三个人跑的还是很快，等上了二楼，江瑞早已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快进来！” 他焦急唤到，看到三个人都跨门以后连忙将铁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不过五秒，便听见后面追随的丧尸扑在门上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韩川扶着王志成，轻声问道。 “我刚刚已经看好了，这里应该是仓库办公人员的地方，到另外一个阶梯的顶端，这里都是通的。”江瑞往另一头指了指，说完，又低呼了一声，“糟了，应该把那边的门关上！” “不用，我已经关了。”丹从一侧走了过来，而身后汪晓薇脸上还犹挂着泪痕喃喃着天明两字。 “这是什么情况？”丹指着老爷子鲜血淋淋的小腿，语气像是处理过无数这样的事件冷漠而又熟练道，“不杀吗？” 韩老爷子一瞬间呼吸凝结了起来。 “这个不能截肢吗？”安宁宁追问。 还没等丹回答，老王头就吃力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话。 感受到身体肌肉的抽搐，他顿了顿，沙哑地开口，“我知道我这是什么情况，已经好不了了。”他苦笑了一下，“你们把我这把老骨头拉上来，也是多了两句嘱咐后事的时间。不过——比起被活生生咬死，待会儿估计还要麻烦你了。” 说完，他看着丹，得到对方沉默点头后，则才缓缓地将头转向一旁紧抿着嘴的韩川。 “我也没什么想跟你说的了。” “从我们当兵时就认识，差不多大半辈子了，能马上看不见你，嘿，别说，我还真松了口气。”老王头笑了起来，韩老爷子也是下意识瞪了他一眼，然而看到他几乎可见的变得灰败的面容，他年迈的眼眸又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别用那副惨样看着我——我觉得挺好的。我年纪大了，平常间也不像你喜欢在年轻孩子里面扎堆凑热闹，对如今什么智能机完全都弄不懂，更别说这末日了，死了也好。” “你一直运气都不错，以后如果还幸运碰见我家那群孩子，就……”他本想说嘱咐的话，可是想着未来无论谁的生死都不能轻易猜测，索性又闭上了嘴。 “丫头，可惜你给我买的瓷杯了。”他又看着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安宁宁，叹了口气，“你这娃娃身手不错，性格也好，可得要好好活下去啊。” “嗯。”少女低低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越发涣散，依次掠过了一旁的老友，江瑞，丹……慢慢仰起头看着仓库顶，悠悠叹道。 “我这一生经历得够多了，为国抗战、建设祖国、经历末世，现在我也该休息了。即使未来这么艰辛，也要交给你们这些孩子们了……” 再次剧烈的抽搐下，嘶吼的声音刚从嗓子眼里传出。 一支水箭就将这一切给结束了。 第17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9) 越来越近了……香味…… 干渴的嗓子发出像强风刮过破烂的塑料布一样沙沙的声音，带着碎肉残渣的粘液从没了下巴的嘴角滑了下来。 甜腻的腥香，鼓鼓跳动的脉搏，只属于人类温暖的血液…… 同类的气息越发躁动不安，她的情绪也随之高涨，想着那样的温暖可能会充斥着自己的口腔，她就忍不住拖动着身躯往前。 而这时，一股从未有过的令人战栗的感觉让她停住了脚步，仿佛有所察觉般，翻白的眼眸迷茫地望向前方昏暗中影影绰绰的县城。 …… 仓库里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外面丧尸的吼叫和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安宁宁几人坐在角落堆积的货箱上，冷眼看着室内剑拔弩张的三拨势力，没有说话。 ——就在刚刚，他们无比幸运的在丧尸彻底要撞入进来之前，发现了二楼办公区里处一带锁的门，用丹的异能打开后，竟然是通过另外一个仓库二楼区的回廊。 而当他们与另外一个仓库里一脸惊惧不已望过来的周渊和张军对视时，前因后果已经不必多说，自此便不再是同路人。 周渊本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在这个末世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向很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就像一开始在所有人还四处逃命时发现了自己的异能，他完全不打算去寻找甚至依附更强的队伍，而是决定由自己带队组建一个只听自己话的团体。 可是，这一次混战中，他的受伤、丹异能的崛起、还有安宁宁那丝毫不比她身手差的武器的使用，都让他深深忌惮。 他知道他之前对于他们而言，不算太差，可绝不算是最好。 如果真的要继续留在这个队伍里，凭实力说话的规矩绝不会让他继续在这个领头的位置上不动摇地呆下去，加上之前手中的几条人命，他可保不齐这些人中有没有想要突然来个事后算账。 所以，他决定除掉后患，然后等风头避过去，带着张军一起投奔今天在县城里的势力——他相信两个异能者的投诚，绝对可以抵消掉抢夺物资的误会。 然而——对方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直接彻底砍掉了他的一条胳膊——这一事实将他所期待的美梦全都打破了。 “妈的，这下可怎么办，物资也没带在身边，还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出的去。”听见外面的动静，男人咬牙切齿地低咒着，又看着一旁瘫倒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拿着浸满血的衣物捂着紧急处理后的臂膀的周渊，越看越气，又踢了一脚，“老子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得先拿你去喂丧尸！” 县城外游荡在公路上的丧尸多了起来，他们来不及维护，连忙往县城深处躲来，想着这里的防范还算紧密，丧尸在前方闻不到人类气息，说不定整个丧尸潮就继续沿着原路略过城市了。 可没有想到，等到他们两批人马来到县城后方，才发现这里的防护网不知被谁给弄破了，外面的丧尸还源源不断地往里面赶来。 等到手下探查好情况，找到躲避的地方，男人自然对始作俑者没有一丝客气。 上午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三队人，如今都挤在这个破旧而摇摇欲坠的仓库里，氛围越来越浮躁，谁也没有心思再争论一句，也顾不上安宁宁这几个明显已经是一个小团体的几人。 而就在这时，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机车的声音，在这样寂静惊惶的夜晚，刺耳无比。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 隔了好一阵，似乎没有听到想象中人的惨叫，领头的男人示意了一眼，一人就站了起来，轻轻走到仓库门前，吃力地贴在众人移过去的货箱上，透过门间的缝隙望向外面。 还没等他望出个什么，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子抵在货箱上，竟然一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 与此同时，门也彻底地被打开了！ 所有人被这变故弄得猝不及防，纷纷站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面容肃穆地望向门外。 然而，他们看见的却不是想象中的丧尸。 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孤身一人的男人。 月光照拂在仓库上，投向了一片阴影，让人一时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只看得清他穿着笔挺，身材挺拔，一副疏离冷漠的模样。 可是谁也不敢小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你是谁？你做了什么？”那边领头的人喝声道。 男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回答，然后缓步走了进来——而就在这时，再迟钝的人也发现异常了。 不仅仅是刚刚那推开门和货箱的那股力量，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们在男人身后没有看见一个丧尸！ 可是周围丧尸发出的动静依然没有减少——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 他的力量又是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有了能够平安带离他们出去的本事，一些人很有眼色地放下枪支，试图上前攀上几句话。 可是谄媚的笑容还没挂上几秒，对上男人清冷的眼眸，所有人都不由心生怯意。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逼退了每一个想要开口的人。 什么啊，这个人。 安宁宁在角落里，面色凝重地盯着他。 那样让人恨不得唯命是从、逼迫得丝毫无法动弹的气势，到底是什么。 像是察觉到她考究的目光，原本正扫视着仓库其他人的男人异常敏感地回头，将目光移向了她们这个角落。 而这时，安宁宁才发现，这个男人样貌俊美，穿着齐整，没有丝毫在末世生存的狼狈，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如同上位者一般的冷漠强大的气势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这点。 男人快速审视着他们这老弱病残的几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有所停留，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直接将视线锁定在了丹身上。 “你，出来。” 他开口，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第17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0) 强大，而又深不可测。 背在身后的手上还蓄力着异能，可是不知为何，在那个男人淡淡的注视下，丹总觉得自己一切都被看透了。 “不想离开这里吗？” 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波。 然而这个轻描淡写的提问的内容却是在场每一个人心心所念。 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有本事带人离开，在这丧尸群围堵下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本再次紧绷提防的氛围被轻而易举地打破，整个仓库里人心浮动，所有人都不由各自打量着，又忍不住或期盼或怀疑的看向他。 只是相比所有人的慎重，男人却漫不经心了许多，或者说是冷漠了许多。 他又看了一眼丹，似乎还立在原地没动。只是丹眼尖地注视到他的鞋微微往外偏转了一点——似乎只要下一刻丹没有任何的反应，他都会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丹沉默，又侧头看了一眼也算同行的队友，察觉到几个人眼里淡淡的担心之色，嘴唇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末世来临，身处异国的他过得尤为小心，处处谨慎。 即使有异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他却也不敢丝毫托大。 他知道必须得找到一个可靠的、稳定的团体或者基地，也正是如此，他一开始便选择了和c城驾轻就熟搜遍物资的周渊同路。 而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陌生的男子是个机会——他太强大了。 以至于刚刚他环视仓库里的场景时，他莫名其妙有个念头，这个男人就是来找他的。 可能吗？ 然而他来不及深思，当看见男人一瞬间欲离开的姿势，他立即做好了选择。 末世中人性可贵。 但生命更可贵。 他站了出去。 “我跟你走。”他说。 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对于这般不多问不好奇反而回答得如此明智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又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颔首，示意他跟着他离开。 似乎是他更值钱了一点。 丹心里涌现出这个怪异的念头。 眼看着两人就要这样走出了仓库，有人按捺不住了—— “求求你也带我们走吧！” 一人的话音落下，更多的哀求声也出来了。外面全部都是丧尸群，即使是异能者都冲不出去这扇门。 不是没有人想要不管不顾追随在这个男人的身后，可是不过多走一步，那人身上的威压便让人喘不过气来，让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还有一个人却强行挣脱了出来，抱住男人的脚，身上已经不由得冷汗淋漓，却还是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他，“求求你，求求你——” 大概是觉得很不耐。 男人简单地挣脱了那人的束缚，较于周遭气势而年轻过分的面容上有了些许的不耐，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对方，又扫视了一眼仓库其他人，“凭什么？” 这三个字意义上的轻蔑与忽视让这些人在末世里早已打磨的狠劲与不甘再次逼了出来。 “我们也有异能，你用你的能力带着我们，可以更加稳妥！” 说着，也不管之前的领头如何看待，好几个异能者都站了出来。谁知男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轻声对丹道了一句走吧，就率先往门口走去。 “让他去吧！这个没有血性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开口的竟然是周渊。 他捂着血淋淋的臂膀吃痛站了起来，刚刚男人出现时的一丝希望早已湮灭在眼里，带着仇恨，一字一句咬牙道。 “我们这些都是你不认识的人，可是，我们这些和你一个肤色流着同样血脉的华国人你不救，你却要救一个外国人！” “哦？这就叫没有血性了？” 男子无意识咬了咬后槽牙，然后嘴角微挑，只是眼眸里的光亮变得愈发冷漠。 他故意将目光停顿了一下，以着一种挑衅的态度扫视了一圈，“那你们有血性就自相残杀？” 所有人沉默了片刻。 国家，国家，有国有家，可是末日一来，国和家都快没了。 “是！我们是无法避免杀了不少人，老子也不会否认！可是只要我们活下去——就像现在已经组建的几个大基地——我们能做的也就更多，我们的国家也不会散，我们还是华国人！” “你可以不救我们这些为势力物资或者生存而杀自己人的人，那么他们呢！他们就只是杀丧尸勉强从末日中活下来的人呢！你会救吗？！”周渊狠狠咽了一口气，指着安宁宁他们这个角落。 男人望过来的同时，脚步却往后小退了一步，仓库的阴影再次笼罩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平静道，“后面有一个队伍，开着车，明天早上估计会经过这个县城，你们等一晚上可以等到他们。我等会出去，机车的声音可以吸引他们很大一部分离开。” “所以，说到底你还不是自私的！” 周渊恨声道，“你根本就不配是个华国人！” 回答他的，是再次闭合的仓库门，以及外面丧尸昼夜不歇的嘶吼。 …… “那个人……”老韩头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再次变得昏暗的仓库入口沉吟着。 “怎么了吗？”安宁宁下意识偏头。 “不，不，没什么。我想可能是年纪大了，看错了吧。” 像是打消了什么念头，他温和地摇了摇头，释然地放松了神情。 毕竟末世才来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许多异能者觉醒的能力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含混不清。 那个奇怪的男人离开以后，仓库里之前的紧张气息一下变得亢奋而灼热，不少人都在琢磨着那样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可是刚刚离得近的几人却发誓他身上震慑他们的气势绝对是那个男人本身散发出来的。 一时间讨论激烈竟颇为吵闹。 “够了。”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领头人低斥道，“你们是想把外面的丧尸引进来吗？”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在那响彻夜空的机车声音之后，的确吸引了一大部分在此逗留着的丧尸——他们甚至能明显听见压在仓库外面的动静小了许多。 可是，他们也不敢保证男人所说的队伍是否属实，就算属实，他们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收留他们这么多人。 在末世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最怕成为被选择的一方。 因为，那就意味着可以轻易被抛弃。 所以但凡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绝对不会将自己沦落于那样的情景。 第17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1) 热带雨林的闷热与潮湿，毒蚁蚊虫的骚扰与叮咬，夜间轻拂的微风吹散了白日在异国追查任务目标时的小心与警惕，带来了微微的惬意和舒爽。 精神上稍稍松懈下来的他们露宿在这里，几乎抬眼可见，便是那浩瀚如画报般的星辰。 “真美。” 他听见他身旁的人美滋滋地感慨道，双臂举起枕在脑袋下，“呐，阿殊，你说我要买个最好的相机得攒多少钱？” 他没说话，倒是另外一侧在睡前还不忘小心躲在丛林后打探动静的东子嗤笑，“怎么？大狗，你终于决定听你家阿芝的话，把出勤任务时的模样照相给她看了？” “先说好——我可弄不来那时兴玩意儿。” “老古板，谁要你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怎么会让阿芝保留我的照片呢。” 他说着说着声音变得低沉下去，又抬眼看了顶头的星空，呓语着，“我只是想多照一些照片，让她也看看我曾经走过的风景。” “哟，大狗，跟着你家阿芝你居然还变文艺了！”东子惊讶道。 大狗轻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量却压不住嫌弃，“什么大狗大狗的，我们家阿芝说不许你们叫我大狗！那不好听。瞅瞅我叫阿殊的，多文雅，就跟着电影里演的一样。所以——你们就叫我阿江吧！”他眨了眨眼，下了决定。 大狗内心乐呵呵的。又将阿江、阿芝这两个名字念叨了两次，他嘴角快咧到耳根上去了——听上去多美，这次回去就这样试试。 而他，则明显听到旁边几个本已经睡着的队友都闷声呛笑了起来，东子更是毫不客气，为了糗旁边那傻兮兮的二狗子，索性逮住还没睡的他，扯着家乡话，“方脑壳——” 枯燥紧张的任务时期让他早已知道东子接下来又要扯出那一段已经被变成队里笑料的方言段子，他不像大狗，对睡觉前还娱乐一下大众的行为丝毫不感一点兴趣。 于是他猛地偏头，瞪了一眼东子，让对方耸耸肩取消了日常打趣，倒是没让对方闭上嘴。 “看——大狗，你的阿殊可更喜欢方脑壳一些哦~” 不出意外，几个队友又闷笑了起来。 他木着脸看着星空，心里因为异国出勤任务的紧绷却被这一连串队友的打岔奇异地消减了不少。 像是隔绝着重重幻境，一道陌生却有极力克制的惊讶声让他瞬间睁开了双眼。 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他轻轻眨了眨眼，眼中的茫然与回忆再次被清明所取代。 “怎么了？”他结束了他的休息，冷声问道。 对方正守着窗口，看着下方，“那些跟着的丧尸们好像有些又重新回去了。” 男人听闻皱了皱眉，也到了窗前。 这里是一片平野，只有这一栋在缓坡上的砖房没有因为末世的来临而倒塌。 刚刚因为失去他们目标的丧尸们本四处游荡在这片平野上，只要没有任何太大的动静，它们都会继续在徘徊在这里。 而现在。 男人眯了眯眼，目光有些晦暗不清地看着模糊在夜色中的远方。 …… “宁宁！你快上来！” 韩老爷子顾不得旁边几人的怒目相视，硬扒着二楼阶梯的门，冲着下方和残余丧尸战斗的少女吼道。 看着少女顺起铁锹利落地将一个丧尸脑袋挥断，江瑞也不由揪紧了心，瞥了一眼大敞开的仓库门，着急道，“宁宁姐，你别管那几个丧尸了！也别管那扇门关不关得上了！快上来吧！我们这里能抵上一阵的！” 仓库里的货箱四处散乱着，之前不少人到了最后也没有选择听那个陌生男人的话去等到明天，而是趁着丧尸少了一大半决定硬闯出去——反正他们手上有武器也有异能者——他们都这样想，这其中也包括周渊。 只是，末世的夜太静了。 末世的人们在恐怖如斯的夜里，不是安静地潜伏着，就是只剩下了疯狂和惊慌。 有一人扔了一枚手雷。 巨大的声响和火光让已在前方的丧尸们似乎再次觅到那些温暖而香甜的来源，原本只想尽力摆脱剩下的这部分丧尸好寻求出路的人，却让更多还在半路上的丧尸重新折返往这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过即便如此，仓库这边还有不少零散在公路的丧尸攀爬过破烂的铁丝网游荡了过来。 其实江瑞说得对。 现在的丧尸群已分成了两批，沿着公路两端各自追随着动静而去，停留在原地的他们本就是最安全的。 可是安宁宁不敢去赌。 她不确定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所以她必须去把那扇已经有些破旧的仓库门紧紧关上，并用货箱抵好——借此希望若有丧尸寻觅到这里未散去的人类气息和血腥气也能够无法冲进来——就算丧尸群太多而冲进来，楼上的铁门也能算是双重保护。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游荡在仓库里的丧尸给干掉。 江瑞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的汪晓薇，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又看着下面正徒手搏斗的安宁宁。 他想去帮她。 然而留在这里的人不仅仅只有他们，他敢肯定，这时若是他再下去一个，韩老爷子一个人绝对没办法抵过其他人。 到时候这扇门立刻会牢牢锁死，直接将他们暴露在外面的危险区。 安宁宁一脚踢中一个丧尸的胸口，将它踢得远一些，同时咬牙用着铁锹挥去眼前丧尸的脑袋，然后继续和下一个丧尸搏斗。 她仓促地看了一眼门口，有些着急。 刚刚手雷爆炸的声音让不少丧尸折返，也使不少丧尸重新游荡进县城。 若是她再不关门，听到战斗动静而过来丧尸就越来越多了，并且现在就算想要用枪支机械不做不休地除去这几个难缠的丧尸，她身上也空无一物——只有在外面才可能捡到那些人死后遗留的。 安宁宁逐渐往门口移去。 身体肌肉越来越疲软，长久的战斗加上疲劳让她几乎快要坚持不住。好在她凭着格斗术已经消灭了不少丧尸了——而现在，只有这一个！ 她咬牙，快速地放松又捏紧了一下拿着铁锹的拳头，脊背微绷，背对着门口，盯着面前腐烂腥臭扑过来的丧尸，正是一锹砍过去，那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响起江瑞小少年惊慌到极致的声音。 “宁宁姐！你后面——”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旋即像是意料到了什么，有些僵硬地慢慢往后面转去，而这时一个体型庞大的丧尸就在她身后已经张口往她的肩膀咬了下来。 在这个呼吸间，安宁宁只心里权衡了一秒，就做了最优的决定——她一把抓住仓库的门把手，退后一步，将门关上。 而与此同时，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她愕然回头，只看见一只手伸在了那个丧尸的口中。 而那只手，却是个丧尸的手。 第17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2) 同类队伍的散开又重聚，人类血液的腥香与温暖，以及散乱在这广阔平野的爆炸声，都没有丝毫影响到她的决定。 她的嗓子到胃一路都在灼烧，可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令她无比在意的战栗感——就好像那一瞬间，她脱离了这沉重而又腐朽的身体，轻飘飘的，越来越接近于在浑噩中偶尔会窜出来一些莫名其妙奇怪念头时的感受。 ——那些像是春日的雨滴打在面上，温柔舒适又带来清明的念头。 在腐朽腥臭、茫然而又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这样清明的感受是如此的不一样，以至于在捕捉到那带来如此感受的源头时，她想也未想的锁定了方向—— …… 安宁宁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喜滋滋的丧尸。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看不出丧尸的表情，因为它们往往首先“面目全非”。然而这只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她完全做不到在一只丧尸救下自己后，冲着自己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宛若一副行走的抽象画之后会认不出那是在高兴。 哦，还有嫌弃。 这只丧尸低着头借着月光，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臂上刚刚那丧尸口中掉的碎肉残渣撇掉。 这幅场景看上去是很正常。 可谁能告诉她——本来就是腐烂成碎肉的手臂，怎么挑选出不属于它自己的碎肉的？ 看着面前笨手笨脚莫名有些傻气的丧尸，安宁宁叹了一口气。 她本想着自己来找她的，没想到倒是她先找上来了。 没错，是她，这个一个劲儿傻乐的丧尸正是她要寻觅的女主苏锦。 只是没有想到【亲妈效应】在这个世界上的作用力如此之大，竟然会让一只神志已遁浑噩的丧尸凭着两人之间莫名的感情牵连而千里迢迢找到她。 不过—— 看着地上那因为一不小心“误食”丧尸手臂而被她抓住机会用铁锹砸烂的丧尸脑袋，又看了一眼正使劲儿瞪着那翻白的眼睛——似乎想做个眨巴眨巴的可爱动作——望着她颇为殷勤的某丧尸，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紧闭的仓库大门，最终又轻叹了一声。 “走吧，矮子乐。” 她随口说道，心里却第一次的在这个世界坚定起来。 ——她想，她已经选择好了立场。 回头看了一眼屁颠屁颠特高兴跟在她身后的丧尸，她捏紧了手中的铁锹，一步步沉稳地往街道深处走去。 无论是为了守护已经丧尸化的苏锦，还是为了老王头临终遗憾却也解脱的嘱咐。 如今，在这个末世，她都得前行了。 …… 或许是这一片的平原太大了，也或许是脱离了社会秩序——明明是新手上路内心却点燃着熊熊的老司机魂的安宁宁彻底放飞了自我。 在又一次急刹车中，车胎与地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坐在副驾驶的苏锦僵硬地转过脑袋，就看见少女在不由自主地前倾以后，一脸面无表情很淡定地绕过了前面的草棚，像没事人儿一样转换了方向，再次踩下了油门。 苏锦：！！！ 某丧尸下意识死死地僵直着身躯靠紧了后面的椅背，屏住了呼吸——如果她还有的话。 随着车技越来越绚烂，因为最近跟着渣作者而一些简单意识回笼的苏锦突然想起了什么，慢腾腾地低下头，双手颤抖十分不灵活地再次试图从旁边拉下安全带扣紧。 可是如同冻僵的鸡爪一样的丧尸手注定了她只能一脸绝望。 然而车速还越来越快，行驶的轨迹也越来越不可捉摸。 看着刚刚几乎擦过去的平楼，再看看早已离得有十丈远的笔直公路，苏锦牙齿打着哆嗦，两爪子放弃了死活扣不上的安全带，慢慢将手往少女方向伸去—— 只是伸到一半，心中对安宁宁自心底油然而生的亲近让她不得不一脸挫败地放弃了去咬死对方的念头。 正在这时。 咔擦。 清脆而明显的声音响起。 苏锦看着安宁宁颇有闲余地往旁边一望，又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继续驾驶，她突然觉得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慢腾腾地将脑袋往旁边转去——如果她那眼睛还算有用的话——那是后视镜被挂断了吗？！ 啊！！！ 某丧尸在内心歇斯底里着，看了看自己还笔直伸着的爪子，又看了看据她爪子不过一个拳头距离还在摇头晃脑开着车的某司机，她终于忍不住地从嗓子眼发出一声怒号！ 然后—— 一脸悲愤地将自己爪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 安宁宁将苏锦带到这里，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根据军用无线电台得到的消息，这里已是如今出省的必经之路。山脉的险峻，还有江水的隔绝，导致了末世中肆虐的丧尸并未大举入侵此处，反而在这里驻扎的人类较多。 她必须带苏锦从这里通过，才能一路北上，到达最后的b-3基地。 ——那个由原男主和原女主共同建造的基地。 这一路她也冷眼看着，看着苏锦有好几次因为饿狠了想要咬她（系统：大雾！——那根本就不是饿狠了，那是被你的车技吓傻了好吗？）却最后艰难地忍住，也看着有好几次丧尸来袭时，她总义无反顾地下车帮她转移着注意力，还有面对“食物”的诱惑，她像是维持着自己的底线一样，绝不会轻易出手伤人。 有好几次她都发现她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明明是狰狞的面容和身躯，却像是一只弱兽般死死扣着地，嗓子眼里发出抑制、难过的嘶吼，浑身颤抖着，与心中那个残暴饥渴的自己做着斗争。 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就像书中说的那样好—— 而身为渣作者、带着任务前来的她不为这样的姑娘保驾护航，又能为谁呢？ 少女疲惫的面容下挂着一抹满足的浅笑，将在路途中搜刮出来的衣物妥当地为正笔直地伸出手臂，一脸乖巧的苏锦穿上，来遮掩她身上那些可以看见的腐肉与骨头。 “我已经查好了，那里有好几拨势力，所以我们切记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某丧尸正一脸认真可爱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安宁宁叹了口气，扶额，又添了一句，“知道吗？矮子乐？” 嗷！ 某丧尸乐颠颠地叫了一声，猛地点着头，作为应答。 而安宁宁只觉得后悔，早知道这小傻子对称呼记得这么牢，第一次她就不随口喊这个名字了。 第17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3) 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让当下的他感到迷惑。 驻扎的山寨，持枪的护卫，进退有度的下人……正规而又有纪律，在末日这样的环境下，实在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林先生已在楼上等候，两位请往这边。”旁边一孔武有力的男子突然出声道，恭敬地退后一步，向侧边示意。 男人轻轻颔首，不紧不慢地踩上木制的阶梯，而丹则是下意识地屏息暗暗聚集异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 “丹，放松。” 前边的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淡道，“他们不会拿我们怎样。” 丹一愣，旋即默默地收回了手。 他其实是隐隐有察觉到的——尤其是最近，他越来越敏感的发觉自己如今所跟随的人的深不可测——就像到了出省的边缘，男人却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找了处落脚地。 “还有些麻烦要处理。” 那时，他这样说着。 然后果然不到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有人相邀。 森然却不刺骨的山风吹过林间，引得树木飒飒作响，午间和煦的阳光透过空隙投射下来，为倚靠在深山而建的山寨多了几分的暖意。 林祁侧坐在靠窗的桌子旁，双脚大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沉思什么问题，他低着头把玩着面前的茶盖，勾起唇哼笑了一声，又有些无聊地往窗外望了一眼。 只是，当看见楼梯上缓缓出现的身影时，他立刻散去等候的漫不经心。 “子殊，好久不见啊！”林祁爽朗地笑道，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丹的意识回笼，只见来迎接的对方不过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就好像没看见一般，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方子殊身上。 方子殊看了一眼那桌上的摆放，嘴角轻扯，瞥了丹一眼——后者立即乖觉地站在椅子一侧——而他则是接受着林祁很有所谓区别对待的“好意”落座。 “的确许久不见了。”他淡道。 林祁心里暗暗咬了咬牙，对于对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然而眼下想起上面的人嘱托，他又挂起笑容，“子殊，你这是要出省了？” “嗯，是想北上去看看。”他很是客气有礼地答道，还没等到对方回答，他又反问道，“你不是之前知道我的想法吗？” “是，是。”林祁干笑道，“只是想法这种东西嘛，随时都可以变的——” 末世刚来临的时候，方子殊便找上了他。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合作还是蛮愉快的——无论是他的自然系异能，还是他对丧尸的精神威慑。 而且他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能力绝对不仅仅只局限于他可见的能力上。 神秘而又充裕的情报来源，眼光绝佳的精准评估，还有可以在有限的程度上判断丧尸的能力，甚至通过消减对方获得晶石来使队友的异能成长。 曾经作为他的队友，他受益匪浅，可以说，若是没有眼前这个人，他即使拥有异能，也无法走到这么远，走到如今这个地位。 只可惜，对方太固执了，也太冷漠而理智了。 虽然后面固然有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的原因，可是他清楚地感觉到——在他不止一次提到可以跟随如今c城最大的势力，享受末日难得的优待、并且私自与对方势力联系时——方子殊的态度明显变了。 就好像他是所谓的低劣品一般没有多少收藏的价值，而事实也是如此——他被对方毫不在意地舍弃，完全不顾及一路对敌的情谊。 他想不明白，这明明是双赢的结果，他和他的能力，只要合作，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的势力占据一席之地，可为什么对方却偏偏舍弃了他！ 而选择了现在这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视那个外国人的冲动，大概是这么多的心绪让他不想再这样绕来绕去。 “子殊，c基地的角逐要来了。”他低下声音说道，“几个势力的拼杀已经有了结果，可以说，我们过不了几天就会彻底夺得c基地的管理权。” “所以——” “留下来吧，子殊。c基地需要你，你也可以在继续在这里发挥你的能力。”他带着几分热忱劝说道。 方子殊没说话，只是眼眸低垂，看着面前的茶杯，然后他指尖轻触了一下那滚烫的杯壁，抬起眼皮对着不自觉屏息等着结果的林祁轻轻笑道。 “林祁，你凭什么认为将我拉拢到这个势力里，你还会有如今的待遇？” “嗯？” “我是说——”他从容地微笑，“如果我进来了，那么这里也不会有你任何位置了吧。” 林祁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是对方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里充满着以前同行时熟悉的压迫。 他只听见他慢条斯理地拉长了声音。 “毕竟，你也不过是我捧起来的，不是吗？” “我能培养出一个你，我自然也能够让其他的异能者拥有更明显的进益。”他又低笑了一声，像是开着熟人之间无关轻重的玩笑，“你猜，到时候c基地的势力是看重你多一些，还是看重我更多一些。” “方子殊！你这是什么意思！”凭着自己异能在这势力中无往不利的林祁像是被冒犯一样，顿时撑桌而起，忍不住带着怒气，“你是说我的异能就那么的不值一提？呵，我告诉你，你最有用的不过也是震慑隔绝丧尸的精神系能力而已，要不是看见这个对以后的基地建设有用，我又何必来请你？！” “哦？”方子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原来你没有给你上面的人说我对于培养异能者很有一套啊。”他挑眉，望向他，“看样子，你是想要私自与我合作追求精进啊？” 这话的意思差点就没有直接点明了他另有私心，把他如今的势力和面前的方子殊都当傻子一样来糊弄。 “呵。”原本他还有的打算被眼前人彻底以一种难堪的模样挑破，林祁冷笑道，目光转向他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丹，“既然你对你自己这么有自信，那么希望下次有机会见面时，你还会带着你此刻的选择，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来人，送客！” 第17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4) 小土坡处，鸡毛乱撒了一地。 苏锦木着脸抱着已经被一刀砍死的鸡，十分怨念，然而看着一旁安宁宁无动于衷的样子，很是委委屈屈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两个字，“……过……分” 是的，某丧尸已经可喜可贺地达到了六岁孩童的说话水平和智商水平，然而这并不会给某少女带来一丝丝的动摇。 苏锦哼哧了一声，对于食物的饥渴终于让她埋下脸，大口咬了下去。 乌青的面容上面沾满着鲜血，腐烂的下巴嚅动了两下，用舌头顶出一根骨头，某丧尸万念俱灰地看着那根骨头，好半天才张口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难、吃。” 像是回味到那微微腐臭的气息，她不满地砸了咂嘴。 “喏，人肉不难吃。”安宁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着自己说道人肉两字时对方立刻变得竖起耳朵变得精神的模样，“那你抱着我啃呀！” 多日的相处让她已经完全明白在【亲妈效应】下，苏锦根本不会对她产生任何伤害她的念头，似乎反而还能让她慢慢变得清醒起来，好过之前浑浑噩噩跟着丧尸群移动的日子。 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变得那么容易饿—— 难道是因为作为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食物”反而勾起了她的食欲？ 安宁宁瞎琢磨着，而苏锦早已一脸憋屈地继续啃食着生鸡。 而正在这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苏锦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了？” “银！”苏锦用爪子颤巍巍指着远处，牙齿漏风地打着小报告。 “立刻走！” 苏锦使劲儿地点着脑袋，看着少女用旁边的泥沙慌忙盖住那些鸡毛，她也兴冲冲地趁着对方没注意将未吃完的鸡血淋淋地一股脑儿塞进土里，颇为满意地拍了拍爪子。 有神志的丧尸太过注目，就连在原文中有好几次苏锦的存在被外人得知，都差点被抓去实验室做研究的，幸好原男主护住了她。 而现在她早早地选择了立场，自是更要尽心尽力不让她被发现。 安宁宁想也未想地就带着她到不远处的一个修了两层楼的小房子里藏着——这里大多数都是曾经山民住的地方，早已荒废，而那几拨势力又在另外一个方向。即使现在有人怕也都是想要出省界线的。 她一把拉住还傻站着的苏锦蹲下，一边暗戳戳地在二楼修葺的小房间隔着空缺的玻璃望着下面的动静。 …… “你要记住，对于上面的人来说，脑袋聪明比能力更重要。”方子殊一边走一边对身侧的人淡声嘱咐着。 “至少前者要被取代，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林祁选择凭自己的异能在c基地占据一席之力，这就是你放弃他的原因？”丹略微斟酌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从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形时就所疑惑的问题。 “放弃？”大概是被这个词弄得有些意外，方子殊微怔之后下一秒就轻笑了起来，“你也说了是放弃。在这个末世里，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被放弃的，因为他能够做到与任何人同行。” “与其说林祁被我放弃，更不如说是他自己亲手放弃了自己想要更进一步的野望。” 他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脚下沙土上有些杂乱印记，又往上瞥了一眼，没顾得上丹一脸思索的模样，而是径直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等到丹确定这也是方子殊给予他的忠告时，缓了一步进屋的他发现方子殊已赫然拿出手枪对准两人，其中一人打扮怪异似乎根本不在意这还有些热的天气，包裹的严严实实，居然还用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而另外一人赫然是他之前的同伴安宁宁。 两人陷入隐隐的对峙，而包裹得严实那人却像是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还一个劲儿绷着手扒拉着自己脸上的围巾。 “这位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半晌，安宁宁开口。 面无表情就是有这点好处，哪怕现在揣着衣兜的手已经因为心虚而下意识握住了枪，可表面上还是一副理直气壮你要奈我何的模样。 “这人被感染了。”男人冷静断然地指着苏锦说道，配上他手里的枪，潜台词早已不言而喻。 “不，她只是有点冷。”安宁宁回头看了一眼苏锦，本指望着对方好歹点个头配合一下，没想到这货还在锲而不舍地用着爪子刨着自己刚刚好给她包裹好的衣服。 她赶忙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她的爪背——没看见她那腐烂的嘴角都快要暴露出来了吗！还在乐颠颠地傻笑！ “我以为末世来了这么久，这位小姐能活到现在，已经靠的不是感情用事。”方子殊瞅了一眼苏锦，他对精神力波动的探测很敏感，自然能够察觉面前这位绝对处于丧尸化的状态。 只是，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不自觉已成防守姿势的少女，握住枪托的四指一松，一扣，收好了枪，“既然这样，那么——” 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准备不欲与这少女争辩，另寻一个地方过夜，而也就在这时，一个因为隔着厚厚的围巾（实则牙齿漏风）而不甚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嘤嘤嘤！” 三人：“……” “嘤嘤嘤！”看着两人不解其意的模样，某丧尸果断扭头去寻找自己信赖的小翻译机，为了以示强调，还跺了跺脚。 “哦哦，外面有银啊，啊不，人啊！”安宁宁懂了，还举一反三了一下。 “人还很多？” “嘤！”被理解的某丧尸真感动得要哭了，猛地点头，整个脑袋顿时摇摇晃晃起来，她赶忙两只爪子虚扶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方子殊也察觉到了异常，连忙侧身于墙壁之后，往窗外探去。 果然，远处零零散散来了十几个人，正往这里赶来。 而他们身上的装束和之前在山寨中所见的护卫打扮一模一样，正是他们的人无疑！ 看着这幅来者不善的模样，丹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难道——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第17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5) 方子殊的面色淡淡，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于是丹更不能理解了，“可是为什么？刚刚那个林祁不是说……”他顿了顿，“难道是那个势力里上面的人？” “不。” “就是林祁。” 男人平静地转过头，说道，“我们做好准备吧，出省前必定有这么一战。” 丹看着他往屋子里走去，从背包里拿出早已备好的枪支开始上膛，他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无法相信林祁竟然说变卦就变卦了，他忍不住继续往窗口外打量着，结果这次刚伸出一个脑袋，就被对面率先赶来的一位拿着枪的速度强化者给瞄准了。 砰。 丹险险避让，子弹穿过砖块扬起一阵土屑，他屏息沉下脸看了一眼窗外，不给对方再次偷袭的机会，往屋内走去，走到方子殊的身边。 男人有条不紊地做着强制准备，丹看着突然开口。 “林祁很相信你。” “正是因为他很相信你，所以在最后他还是反悔决定派人杀了你。”他垂眸看着正仔细摆弄着瞄准镜的男人，说着他刚刚想通的事实。 “哦？”方子殊意外地笑了笑，随即很好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稍稍偏头看向了他。 又来了。 丹凝视着他眼眸深处微扬起的一丝兴味，他知道这似乎又到了那种评估他价值的时候。 他也知道他的想法很诡异，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从第一眼，还是一起同行的日子中，他都无法去忽视对方的强大——哪怕现在的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出奇，要按平常的表现，不过是比起一般的异能者厉害而已，还没有到那种让人完全仰视的地步。 只是，他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是“合格”的，却并不是“最满意”的。 所以他特意谈及林祁的事情，一是因为对同伴负责讲清这其中的渊源，二则也是对他不动声色的忠告。 他相信他自己有能力，也相信他自己比那个所谓的林祁有脑袋——至少他做了明智的选择，现在是他跟在方子殊身后。 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能够到达到那个“同行”的资格。 因为他的野望好像并不够。 方子殊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而他若是想要去见证这一切，则他绝不能处于像林祁那样被选择放弃的位置。 这一切的想法不过是转眼之间，他沉了沉心思，顺着刚刚的思路，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看好c基地吗？” “按理说，如果c基地定了下来，凭着你和林祁之间的关系，定会在这个势力里有着一定的权力。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比林祁走得更高更远，况且这里的局势地形你都熟悉不过，只要选择在这里扎根，你的发展定然不错。” “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了出省。” “你如此不看好c基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方子殊微勾嘴角，“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丹老实地摇头，“但至少林祁认为是你会毁了它或者他——他相信你做的决定，他也知道在明面上看来如此优厚的条件，以你的性格不答应必然是对c基地的不看好。” “然而他想来想去，就如同我一般，考虑不到c基地到底有什么劣势，所以最后便将原因认定了你会对c基地动手——这明显触犯到了他的利益，因此现在他便派来了他的人手先下手为强。” “没错。”方子殊轻轻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嘴上却叹息着，“林祁这人小聪明挺多的，就是这眼界格局始终太小，放不大。他见得还是太少了，也太年轻气盛了，竟然以为我会因为以前的一些私人恩怨而有所行动，呵。”他低低笑了一声，轻声喃喃道“我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丹还想追问，却看见安宁宁双手环胸，一副#我不说话，看你们能说多久#的神态看着他们。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耸耸肩。 “两位，聊完了没？外面的人怎么办？” “你们怎么没走？”丹纳闷。 安宁宁微侧过头，深呼吸了两下克制了一下自己吐槽的欲望，重新回望，挂着如同老母亲一样和善而又不失亲切的微笑，柔声，“丹，你告诉我，我和我的同伴出去真的不会被他们误认为是你们同伙一起被打死吗？” 方子殊和丹还未说话， 刚刚忍不住去门口打探（实际上是一脸痴汉去闻闻各种口味的食物香味）的苏锦颠颠地从一楼跑了上来。 “银！好多银！” 她一边说一边兴冲冲地比划着。 方子殊提起枪，就往之前的房间走去，看着还在原地的丹，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跟上。 “别想那么多。”他架好枪，说道。 “至于为什么不看好c基地的原因，过段时间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的。” 其实在场的人对于方子殊的能力都有所猜测过，大概就是能够震慑隔绝丧尸的精神系异能，然而此刻看着他甚至能够稍稍阻拦一下速度异能者的脚步，然后直接枪杀时，都不由有些微微愣住。 也因此后面的自然系异能者来势更加凶猛了起来。 丹的异能正如当初周渊的猜测一般，升级了。 从他的指尖迸发出的不再是水箭，而是更加锐利无比的冰棱，他能够灵活得掌握水形态的变换，以至于不过在短短一瞬好几人都中了招。 安宁宁看着这幅场景，忍不住若有所思起来。 方子殊敏感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大大方方冲着对方一笑，看着楼下已经有一辆越野开了过来，下来四人，她想也未想地就在县城混战时顺的一枚手雷，直接微微弯下身子，看了一下窗户口，一脸帅气地丢了出去。 嗯……她觉得这波操作可以给自己点个赞。 只是，这是她以为。 旁边两人外带一丧尸眼睁睁地看着手雷从她的手中飞出，并不是想象中正好地低空抛过，而是……正巧磕在了窗沿上，甚至因为之前力气使得有点大，只听见一声轻响，手雷居然自己反弹回来了？！ 第17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6) 那一刻，很久以后的安宁宁愿意摸着她仅有的良心发誓，向来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似乎什么事情也脱离不了他掌控的方子殊面容也有一瞬的惊惶！ 当然那个时候的方子殊并不接受这项指控—— 他拿着基地资料正从一旁经过，看着下面空地上那群每天只要不派遣任务，就无所事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端坐在小板凳上，正一脸犹疑不定地听着被围在中间举起爪赌咒说#真的是真的我押上我最后的良心发誓那个时候他绝壁是慌了！##吹天侃地#的少女，冷冷地斜睨了一眼。 “方脑壳——”她看见他，连忙惊喜地站起来挥着手，扯着声音喊道，“你快告诉他们这是不是事实！” 而他则是看着对方在起哄声中一脸嘚瑟不知悔改的模样，又想到她一直打马虎眼的事，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冷笑地扔了一句。 “安宁宁，你的良心不是早就没了吗？” 不过这些都是后事，眼下我们的时间线还得拉回来。 外面人爬土坡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他们还眼睁睁地看着那#旋转、跳跃、我闭着眼#的手雷轻巧地弹了回来。 在这懵逼的一刻，比起所有人更快的却是苏锦！ 只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动作十分利落！一脸喜滋滋地兜住手雷，为了之后的食物福利颇为谄媚讨赏地将手雷往安宁宁面前一举。 看着那熟悉的形状，安宁宁木然的面容下已经在开始算从此以后她见到手雷的阴影面积了。 当然，如果还有从此以后…… 谁来救救孩子！ 显然，还是得靠这里最靠谱的人。 方子殊果断地从苏锦手中夺来手雷，顺势扔出窗外，丹也立刻回过神，用水柱去推动加快速度。 刚刚推出窗外，就发出白成一团的刺目光亮，将他们的身影全部遮掩起来。 还好这枚安宁宁顺的手雷并不是攻击型手雷，只是一枚闪光弹而已。 有惊无险。 众人松了一口气，而闪光弹也落在下面造成了小小的混乱，趁着这时，方子殊连忙招呼着他们。 “走！” …… 大概最后就如同方子殊后来分析得一样。 林祁如今在势力中虽然得势，可到底还没有完全掌控其他异能者的权利。 派遣两列队伍的人来追杀他们，其中还有不少的异能者，且不说同是异能者这些人是否是甘愿来这里，就说这之中的调遣派任怎么也得过上面的名目，而且如何解释又得是一个让林祁头疼的问题。 果然。 他们白日趁乱从房子后门跑出去，一路开车狂飙，身后的人却零零散散追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傍晚的雨水散去了白日的燥热，晚风习习，通过物资换取的民宿干净的床榻让疲惫的人睡得香甜。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听着隔着一层墙壁传来的轻微鼾声，安宁宁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本就不需要睡眠的苏锦正无聊地托腮看着外面，此时发现她的动静，立即手舞足蹈起来求喂投。 “还吃！”她拍了她一下脑袋，结果粘液敷了一手，连忙擦了擦，赶紧把苏锦掀开的头巾给她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 “漏！漏！”某丧尸不配合，撇开她的手，还要再挣扎一波。 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这货愈发想要吃人肉，普通的鸡鸭已经满足不了她了。本想帮她改成“素食”的安宁宁也十分为难。 “行行行。”她继续用气音没好气地敷衍道，“喏，看到那扇门没有？”她带着她到了小房间门外，指着方子殊所住的那间，“等下帮我守一下门，要是对面开门，赶紧提醒我。” 某丧尸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好，这件事完成了，明天带你去找肉！”她咬牙，心里开始琢磨着在哪里去捡尸体残肢了。 “嗷！”某丧尸立刻兴奋地抬起头！ “小声点！” 丹睡得很香。 也是，这里位于出省边界，没了人追杀，丧尸群也少，一放松便睡得沉。 十分方便安宁宁下手。 想了想这路途中的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如今她已然选择了站在苏锦身后，哪怕系统所提出的【能力反应灶】这主动技能再怎样繁琐无语，可她都得为了力量而去尝试。 她从自己附带的小空间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扫了一眼，虽然是第二次看这张纸，但她还是觉得太辣眼睛了。 理也不理会小空间里面那些令人羞耻的道具，她赶紧随意挑了一个简短的咒语默记下来，然后随手将纸扔进空间中。 房间安静极了，只听得见丹极有规律的呼吸声和鼾声。 她舔了舔唇，蹲在床边，像是研究什么课题一脸严肃地看着那张脸，然而那呆滞的眼眸早已暴露了她此时内心早已天人交战。 半晌，她肩膀耷拉了下来，叹气。 然后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那张脸，快速地从嘴皮子里溜出—— “天上一枝花地下你我他。” 说完，她就立刻闭上了嘴，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能力反应灶里面的能力复制。 一秒过去了。 再一秒过去了。 无数秒过去，甚至中途丹还打了个喷嚏，转了个身。 可是能力反应灶依旧没有动静，这一失败的事实告诉了她#没有感情地朗读课文##不按题设要求地做阅读题#注定不会得到官方的认可。 她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准备再来一遍。 只是这次，很明显的，她准备走心，啊不，走流程。 “天上！”少女微微提高了气音，感情异常充沛，像小学生朗诵比赛一样十分僵硬而又中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挥向了上空，“……一枝花。” “地下！”她放沉了声音，表情变得肃穆，将那似乎无处安放的右手轻轻地举在了丹的头顶，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在赐福于对方般，颇有仪式感的在对方的左肩、右肩，还有头顶轻点了一下，然后根据拍打的节奏缓缓地吐出三字。 “你，我，他。” 第17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7) 这里的夜晚很热闹。 轻风吹拂树叶的飒飒声，叶子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还有草丛里那低低吟唱着的此起彼伏的虫鸣，以及不远处溪水流淌过湍急处碰撞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 他知道，他又一次地回来了，在这梦里。 夜空中的繁星璀璨，似乎是他们来到这里所看见得最美的一次，只是再美，在梦中见到无数次的他早已没了第一次所见的惊艳。 周边是嘻嘻哈哈的谈论，还夹杂着一两句高声的吼唱，不像是执行任务时需要潜伏的夜晚总是充满着自觉与纪律，时刻地保持着安静。此刻大家的情绪高昂而又亢奋，就像是这热闹的夜一般，又像是这面前搭建的篝火，每个人的心中都热切极了。 ——他顿时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他们完成国外派遣任务，刚回到国家边境线的那一天。 这也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天。 “嘿，阿殊！”大狗拍着他的肩膀，让他顿时回过神，“你这次回去要去看我家老爷子吗？” 大狗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曾是战友，只可惜后来他的父母早逝，多亏了这些长辈对他多有照顾，他才顺顺利利地长大，以至于后来进了特殊部队，他不好意思再叨扰，除了逢年过节给这些长辈们带些节礼问候以外，如今算来，竟也有快十年左右未见了。 “问你话呢，别发呆！不过我说，你也该去看看了，好歹你也是我家老爷子当初认的干儿子，当初那么个瘦小孩，现在都这么强壮了，恐怕你再不见我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都快忘记你长啥样了。” 他还没说话，一向总爱怼大狗的东子就忍不住嗤笑。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子殊今年也有27了，如今长辈们每年过年都开始催婚，今年你可了不得，和你家阿芝定了下来，可苦了我们这些还得继续饱受狂轰乱炸，你现在带子殊过去，岂不是把子殊往火坑里推嘛！” “就是！每年过年子殊的功绩传回来，大家都赞不绝口，大狗你一样都比不上，现在好不容易快娶上媳妇了，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有人搭了一句，顿时引得一群人哄笑。 “滚滚滚滚滚！我是那样的人嘛！” 队伍里许多人都从小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各自啥德行都一清二楚，此时听闻这话，顿时又是起劲儿的闹腾。 大狗索性不理他们了，直接扭头转过来问，“子殊去吗？” 他听见他带着微微的笑音响起，勉强着一本正经道，“不了，我还是找到女朋友再去吧！” “完了，这可得啥时候找到啊。”大狗顿时愁容满面，似乎还挺为他担心的。 “哟，瞧瞧这韩江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别人方脑壳要去找妞，肯定比你找的快呀！” “对对对，就冲着模样身材，恐怕不少小姑娘都喜欢。” 一群人帮衬着他说话，还有人直接发问。 “方子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或许是任务完成后的轻松，也加上周围都是亲近的队友打趣，他居然就这个平常不大理会的话题，还认真想了想。 “嗯，我想找个……我可以欺负的。”他有点不确定地说道，顿了一下，又点头，微微勾唇，透着几分痞气，“对，我喜欢可以被我欺负的。” 所有人一愣，旋即都鬼哭狼嚎起来，“哦呀，你居然是这样的方子。” “啧啧，看不出啊，人面兽心，人面兽心啊。” “哎，方子，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那到时候真找到那姑娘，可不得被你欺负死。”一人走近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他，挤眉弄眼道。 “对，说不定还得气哭。” “不会。我还没那么过分。”他笑得一脸矜持。 当然，无论是在梦中的他还是梦外的他自然想不到以后会有一个能耐到把他差点给气哭的姑娘出现。 后面的话语已经模糊不清了，睡梦中的男人嘴角慢慢地扬起，带着难得的轻松与温度。 只是梦中的画面一转，没了浩瀚的星河，没了葱郁的树林，也没了嬉笑着唠着这次任务回去后要做什么的队友。 耀眼而又美得窒息的红色转瞬即逝，再后面就是浓重得令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 “……方子殊！你执行任务完三年未归，也未向组织说明任何情况！你还有没有纪律性了！学了那么多年军纪是白学了吗，还是说从你十年前入军队的时候就根本只是玩闹？……”气愤的指责直逼他的耳畔，可这声音还在继续。 “……当初组织花了那么多人手找你们，突然却被中断了所有的信息，所有人都慌张，包括上面好几位都问了这件事，可你倒好，你不赶紧回来汇报也就算了，居然还藏身在国外，若不是有人找到了你，冲着那架势，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躲着。哎，方子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 然而回答这人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还有……”没有对他态度的拷问，那声音倏地变得沉重干涩起来来，语气肃穆而又冷凝，“你们派遣异国的任务小队一共十人，其余九人皆死在你们回国当晚所暂歇的那片树林里，而现在却只有你一人活着，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层层紧逼的询问，一句句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似乎听见那个声音根据汇报依次念着他队友的名字和死状，他又恍然听见他还在那个热闹而又注定不平静的夜晚，他的队友还故作鄙夷地啧啧说着看不出来方子你居然是这样不正经的人。 两种声音在他的耳畔交替出现。 大概是这样的折磨已在这么多年的深夜里出现得太多，睡梦中的他没有惊醒，反而是喉结动了动，原先有些急促的呼吸重新平缓了起来。 然后。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露出一双丝毫看不到脆弱的冷静的眼眸。 第18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8) 那边。 正#有感情地朗读课文#的安宁宁还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丹熟睡的面容，【内视】状态下的能力反应灶的三个空白卡槽的其中一个闪了闪，就在她以为有希望成功复制好技能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叮！”在脑海内响起。 随后，早已录好音效的系统带着强装的可惜、激励又不失活泼的声音说道，“少女选择的咒语错误，请根据对方的异能选择合适的咒语哟~！” 安宁宁：“……” 所以这是注定让她无法将那堆羞耻而又中二的道具置之不理吗？！ 挑挑选选了许久，最后安宁宁一脸别扭地从那狭小的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个杯子，里面还放着一个冰块，摇起来乒乓作响。 这就有些为难了啊。 安宁宁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杯，又看了一眼面前正四肢摊开呼呼大睡的丹，定了定心，小心地探起身子，双手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将它放在男人的额头上。 双手虚虚扶了一下，看见放稳了，她这才继续半蹲下，只是来不及任何的放松，她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放在自己的唇前，眼睛紧闭，一脸虔诚。 “冰之女神，请赐予我力量吧！” 说完，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平常间向来懒洋洋无神的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男人额头上的杯子……里的冰块。 好在复制异能的操作虽然真的很坑很中二，但系统并没有借机为难她，这个普通的杯子看起来吸热性特别强，原本想着要靠着男人额头的温度将冰块化了定然得等一晚上，还指不定能不能成功。结果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冰块就化了大半。 “噫！噫！” 外面的某丧尸发出警报了，只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子睡醒后声音还带着一丝微哑，双眼却很清醒冷静地打量着苏锦。 苏锦下意识就想往安宁宁去的方向望去求救，谁知道脑袋轻轻一扭，突然想到安宁宁嘱咐说得不要暴露否则没肉吃，又是连忙慌慌张张地又给转了回来。 方子殊很清楚地听见咯吱一下骨头的声音。 只不过发出声音的这厮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她那有些泛白的眼睛透过盖着的帽檐看着正有些狐疑的男人，如浆糊装的脑袋吃力地转动着。 “望月！” “窝在望月！”对，是这样，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每次她要求吃肉的时候，饲主总是撩了一下据她所说她那放荡不羁的长发，然后侧坐在窗口认真望月……对她置之不理。 嗯，她这样说，她也可以不理这个男人了是吧……她喜滋滋地想到。 而那边看着冰块终于化成水的安宁宁连忙拿过杯子，仰头一口喝下，是普通白水的味道。 她砸了咂嘴，有些怀疑，还好能力反应灶上面显示的成功让她几乎立刻就起身，出门救场。 某丧尸拙劣的演技让方子殊越发肯定此刻有什么不对劲，也正在这时，他便看见少女竟然拿着个杯子从丹的房间走了出来。 “啊……走错房间了，接水原来不在这儿。”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然后很淡定地招呼着苏锦，“要喝水吗？” 看着两人丝毫不打算理会地从面前走过，方子殊本想说些什么，也最后闭上嘴。 罢了，反正也不会同路。 …… 比起方子殊提出分开前行，很显然安宁宁和苏锦更快，刚一出省就毫不在意地打了声招呼，直接开车走了。 “她们能到哪儿去？”丹有些纳闷，“两个人都没有异能，是不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顺路把她们带着随意送到一个基地里去吗？” 方子殊平视着远处开得东倒西歪，活像从罪恶都市里面出来一样的车，“不用太担心她们，或许。”他笑了笑，“她们比我们还过得安全。” 这两个人都值得仔细推敲琢磨。 若不是当初林祁的人追杀过来、事态紧急他们这才一起同行了一天，否则就在那天他就绝对会远远远离她们。 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因为精神力的探测，他最开始以为她被咬了，而造成丧尸化，而那个安宁宁就明显是为了朋友不肯承认这一事实的冥顽不顾之人，所以当初他也懒得在与她讲道理。 可是都一天过去了，伤口咬得再浅，也该变成丧尸了。 而那个女人还活蹦乱跳着。 这不正常。 或许，就连另外那个…… 想到他精神力探测的结果，他眼眸不自觉带着几分深思。 …… 安宁宁倒不是因为警惕方子殊而选择离开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方子殊精神力的强大，还当他的异能只是稍稍借此干扰震慑一下人群和丧尸——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怀疑在了苏锦头上。 之前听闻他们打算要北上去b基地时，安宁宁是存着心思的。 苏锦最终和男主角一起共同建立的就是b基地的分基地，所以选择站在主角这一立场的安宁宁势必会带着苏锦一同北上，而眼下方子殊他们无论是势力或者能力都有着很好的保障，想来与他们同行时最安全不过的了。 可是先不说此刻苏锦还没有遇上她的男主，就说按剧情而言，因为苏锦丧尸的身份这一路上有好些个居心叵测的势力会对她下手，这样直接北上，很有可能与这些人打个照面，她凭着一己之力实在没有办法保证苏锦的安危。 所以，没有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她带着苏锦先绕路。 就在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搜索着物资，一边慢条斯理地赶路，这样平安无事度过了几天后，突然有一天，局势变得混乱了起来。 在他们从c城出来的方向上，突然涌现出了好多似是逃难的人，慌不择路地四处分散。 而也就在她发呆看着这一切的时候，旁边不远处一株植物的藤条陡然长大，整体变得通红，像是一条巨大的章鱼腿般高高扬起，然后……朝她的方向猛然甩了下来！ 第18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19) 其实后来安宁宁反省，她早该有所警惕的。 从苏锦愈发一个劲儿地嫌弃着牲畜的肉开始，从她说这肉难吃开始，她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很显然，这末世的环境变得更艰难了。 不仅丧尸的能力更加强大，就连一些植物和动物也开始丧尸化起来。 被感染了啊。 而s省这里身处盆地，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先不说在末日来临后路途封断、里面普通的生存者能逃出来谈何不易，就说这里土地肥沃、气候温和、雨水充沛，资源富集。 原本是个能够生存的好地方，可是此次异化，s省却生生变成最危险的省市。 “所以，这才是您不看好c基地的真正原因吗？” 丹不自觉带着恭敬的语气问着方子殊，对方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他还是纳闷，“可您怎么知道这次会大规模异变？” 方子殊笑了笑。 “到处都是信息。”他说道。 …… 前面有人。 苏锦一边坐在四处乱舞的藤蔓上荡着秋千，一边看着那边惨叫的人类，看上去很是悠闲。 若是有人从高处往下看着一幕，甚至能发现她那不安分晃在空中的腿，定要说一句这丧尸成精了不可。 只是苏锦却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成精的念头。 她还皱巴巴着一张难以形容的脸，想着去搜索物资的安宁宁为什么还不回来给她肉。 明明那些人都已经快要死了。 她居然不能去咬一口？非要等到对方死透才可以……过分。 不知道鲜血残留的温度不同对口感的影响也不同吗？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磨了磨牙，吞咽着口水。 “啊~！” 远处传来人类的哀嚎，而在她听来就是食物最最真诚的呼唤—— “我要凉了！我要凉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觉得身为一只有原则有底线的丧尸是不容许食物浪费的，不是那些人总说末世不易，粮食宝贵吗？ 她越想越是这个理。 不得不说，身为一只丧尸，能想到这个理由真的很好很强大，大概这也是她模模糊糊记起她叫苏锦之后的福利吧，变聪明了。 某丧尸喜滋滋地想着。 是啊，聪明人总是要费脑子的，她现在变成丧尸了……都没有脑子了（好可怕！），岂不是更费脑袋！ 嗯，她得多吃几个好好补补！ 想到这里，苏锦立刻乐颠颠地如履平地一般在这凶狠的植物丛林中走去，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人头一歪，立刻扑了上去。 啧，温度还行。 就是被这些长得丑的同类吃得有点多，都不够她塞牙缝……尤其是她现在牙齿掉了不少，牙缝还挺大的。 咦！那里还有一个！ 她嗅着香味，一下就抬起头认真地瞅着不远处躲在一车子旁边的人。 这人受了重伤，很快就要死了，血汩汩地从他身上的大洞流了下来，造成这个伤口的植物藤蔓愤怒地向四周鞭打着，大概是寻不到食物跑到哪里了，或者够不着吧。 管它的，反正现在便宜她了。 她在那人惊恐瞪大的眼神中不断地前进，然后就在对方以为在临死之际还要感受被丧尸咬断脖子的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时，苏锦很乖巧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嗯，看着他。 虽然她现在忍不住喉咙已经发出嘶哑的低吼，以及她真的可以一口咬下去的，反正他要死了，但她还是想要听安宁宁话——即使要吃人类，也只吃已死之人。 等等吧，反正只是有点凉有点涩口而已。 于是，在这个末世将死之人的最后弥留之际，他和一位丧尸整整对视了十五分钟。 是的，对视，十五分钟。 或许他是末世第一人吧。 恍恍惚惚想着，他最后还是变成了一道菜。 苏锦欢喜地起了身，准备重新跑回原地去等安宁宁，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步伐停下，揪着一旁的植物，将身上的血抹个干净。 其实按理来说她一点也不怕安宁宁发现她吃了人肉，毕竟那些人死了她才动口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宁宁好像现在反而更箍着她，哪怕是费劲力气找罐头肉，也尽量不让吃人类残肢一口。 唔。 苏锦一边低头扫视着自己，一边反思着。 似乎是那次她突然记起自己叫苏锦之后，兴冲冲地告诉安宁宁，然后对方似乎颇为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特亲切地说，“我以后会为你努力找罐头的！” 不给表扬，反而克扣食物等级…… 简直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快！我们快走！后面好大一群丧尸呀！” 苏锦刚回到原地，找了一个藤蔓够不着的地方，安宁宁就从疯狂生长的植被以后跑了出来，还一边招呼着她。 才招呼了一句，看见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撇撇嘴。 “好吧，我忘记你也是丧尸了。” “诶，矮子乐。”她还这么叫她，得意地挑了挑眉，“你要是还要这些罐头，就快乖乖跟着我，我们往那边公路上跑去。” 呵，她是那种为食物而立场动摇的丧尸吗？ 已经吃饱了的苏锦高贵冷艳地学着平常安宁宁克扣她食物时欠揍的模样，昂起头冷冷呵了一声，却发现对方看都没有看一眼，已经完全跑远了…… 过分。 她嘟囔着。 虽然她也是丧尸，可是旁边那些丧尸多丑呀，她看了也会害怕的。 于是，她也咿呀咿呀吼着跟着跑了过去。 这里之前遭过一次围攻。 看着脚下遍地不成形的残肢骨头，安宁宁掩住口鼻，带着苏锦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喏，快吃吧，趁着这里人死了，丧尸也来过了。”她把罐头扔了过去。 而现在对天发誓一点都不饿根本不想吃小零食的苏锦反应挺灵敏地接住罐头，有些为难……强吃吗？ 可是怎样吃得符合她很久没吃肉的那种风姿呢？ 苏锦有点发愁。 毕竟她已经吃了不少了刚刚…… 而这时安宁宁看着她眼神漂移，不看罐头反而看那些残肢，顿时一巴掌拍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那些都沾着别的丧尸的口水！你还想吃吗？” 苏锦无辜地抬起头，然后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第18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0) 安宁宁眉头一皱，正一脸狐疑想问你吃了什么吗，结果求生欲特强的苏锦立刻乖巧坐好，指着远处，“有许多人！” “还开着车！” 丧尸听觉和嗅觉都异常敏感。 安宁宁没有怀疑。 只是这四周此刻视野宽阔，除了重新进入危险的植丛之中，这里竟然没有一点可以隐藏之地。 “唉，没办法了……”她喃喃道。 安宁宁把先前捣腾好的物资往她那个小储物空间里一放，然后四下一望，瞅了块比较干净平整的地方，直接侧倒在上面。 嗯，因为身上有血迹倒是看上去和旁边的惨状差不多…… 就是太完整了。 还得靠老办法。 车子行驶的声音已隐隐地从远处传来，安宁宁连忙招手，“快，快过来！” 啊~又是要靠她日常表演了！这个她会！海报姿势她也是看过的…… 苏锦颠颠地跑了过来，两只爪子扶着少女的肩膀，瞅着从哪里下嘴比较真实又让人害怕，正在磨磨唧唧的时候，公路上好几辆车已经显露出行迹了。 来不及了。 苏锦索性一个大张口，就含了少女半个脑袋。 少女：……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顿时从她的面颊渡到她的鼻子里，安宁宁闭着眼咬牙切齿，“你刚刚又去吃人肉了。” 糟…… 某丧尸顿时心虚地僵住了。亏她刚刚一直忍着少说话来着，结果再这里大张嘴给暴露了。 咬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咬脸呢。 苏锦很认真地反思着自己。 “矮子乐，我说过没有我会给你努力找罐头的，你……” 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话，某丧尸赶紧把嘴合拢了一下，一副现在事态紧迫不要说话会暴露快配合我演戏的样子。 安宁宁深吸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躺尸了。 她都明显感觉到丧尸嘴里混杂着血液残渣的津液全都淋在她皮肤上了。 这些天来，身为一只丧尸和一个人的同行路上，每次她们来不及躲避的时候，都是飙演技的时刻。 只不过比起苏锦越来越热衷于这种活动，她真心觉得她快被折磨得受不了了。 “这边死了不少人啊，看样子都是植物异化后逃难被杀死的。”车里有人率先看到这片尸骨无存的地不禁沉声说道。 “哎，那里还有一只丧尸，要打吗？”有人拿起了枪。 “别，等下把丧尸群引来就糟糕了。” “大家都储蓄好力量，我们可还要平安无事去x基地呢。”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一路逃难出来组建的队伍，第二次异化以后，本就紧张的物资更为短缺起来，没办法，本想北上去b基地——听说那里有如今最专业的科研专家还有技术，足以在保证他们生存的同时还能带来绝对的安全，只是现在环境恶劣，他们只能先暂时落脚x基地。 排在最后一辆车的男人握着方向盘跟着前面的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他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钟恺了？”副驾驶的人一愣，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外面，“哦，丧尸吃人啊，啧，还是个女孩，挺可惜的。”说着可惜，但是语气中早已是在末世后生存良久而有的冷漠，“应该不用管，你看前面的车都在继续开，我们也开吧。” 钟恺回神，嗯了一声，继续开车，很快地将丧尸吃人的画面掠过。 只不过他却有点心不在焉。 这个画面……尤其是那个女孩，他怎么就觉得他以前似乎就看过这个画面呢…… …… “李琼，王队长找你，说是有任务了。” 密密麻麻、布局紧凑的安置房外，年轻的女子正半蹲着逗弄着紧紧捏住糖纸的小男孩，听闻摸了摸他的脑袋，站直身来对另外一旁忙着洗大堆衣物的女人说了一句，“丽姐，我走了啊。” “诶诶。”女人连忙在自己身上的衣物擦拭着手上的水渍，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不远处还等着的异能者，又低声嘱咐着。 “小琼啊，你小心一点，你上个月才觉醒的异能，肯定比不上别人使用的那么熟练，杀丧尸的时候不要太靠前了，多保护好自己。”说完，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苦涩而又感激，“其实你在觉醒以后应该搬到那边的宿舍去住的，好歹混个脸熟，如果遇见危险，那些人也会来救你。我们这边……生活都这样艰难，你却为了照拂我们选择继续留下来……” “丽姐。”李琼顿时握住对方粗糙的手，“别这样说，当初我还不是受你和吴大哥的照拂颇多，不然不可能会平安来到x基地。” “当初是当初，现在异能者多起来，你吴哥的拳脚功夫也没啥用，我们就是个普通人，估计没有希望了……” “丽姐，以后说不定小原会有希望呢。”李琼拍了拍她的手。 而一旁的小男孩听到说的话，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挺直小身板拍着胸膛，稚气地说道，“是啊，妈妈和小琼姐看好了，我以后会很厉害的。” “哎！”张晓丽的眼眶有些红。哪怕他们现在活得再累，孩子都是他们的希望。 “李琼，好了没有！” “就来！”她说着，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小男孩抱住腿。 “怎么了吗？小原？” “小琼姐要活着回来，我不吃糖也可以的。”男孩的脸埋在布料上，声音闷闷的。 就连这么小的孩子，如今也知道了生命的脆弱。 李琼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大步往前了。 x基地的异能者按能力分成了好些个不同等级的行动小队，能力越大，任务越危险，但是所得的物资也越丰富——这也正是普通人分配资源极少的原因。是异能者保护着这个基地，他们依附于基地生活，所以他们得做好一切后勤工作，努力为异能者的生活带来便利，他们才可以留在这里。 上一次李琼第一次出行任务是d等级小队——最轻松的小队——只用与队友简单清扫一下基地周围的丧尸即可。 而这次却是排在了c小队。 不是她的能力有所提升，而是一开始她的异能就相当有发展的潜力——增强。 第18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1) 这边的王队长还笑得一脸褶子，语气里充满着他们c小队以前从来听不到的温柔口气。 “上面的意思是，你先在这个队试着完成任务，熟悉一下，之后再往b队调，若有什么不妥，希望小钟你不要介意。” “不，不会，我们能进入x基地已经很感激了。”钟恺一脸微笑。 “哈哈，我们基地是特别欢迎像小钟你这样的人才的。”王队长拍了拍他的肩，“努力干！” 隔得不远处的这次任务队友都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这人谁啊。” “听说刚进来的，是自然系异能觉醒。” “切，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些谁又不是自然系异能了？”一人不服气犟道。 另外一个队友却很冷静地打断了他，“至少比起我们连火焰和水流都放不利索，对方已经对雷系异能掌握地非常熟稔了。” 说到这里，之前那个人默不作声了一会，恨恨咬牙，“b队那些走了狗屎运的兔崽子们。明明当初都是一样等级的异能，偏偏老天让他们得到升级了，就我们还在受限。” 这都属于c小队的苦涩，有人倒是想起来，“你们听说过那个李琼的女生吗？就是上周和一个d小队出行任务的女生？” “是那个超额完成任务的d小队吗？”有人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那个女孩真的有那样的能力？” “应该是吧，听说王队长让她随行我们这次任务。” “哈哈哈，如果是真的，这次岂不是我们大放异彩的时候了，说不定碾压b队那群兔崽子们也不成问题了。”有人一脸摩拳擦掌。 “得了吧，我们就是试金石，如果这次我们托那个女孩的福超额完成任务，恐怕这个女孩的等级还要往上调。”泼冷水的声音传来，一群人愣在原地，高兴也不是沮丧也不是。 “管他的。”有人道，“能出风头就先好好出一波再说。” 话音刚落下，外屋的敲门声响起，“报告。” “进来！”王队长扬声喊了一句，看着来人随手招呼那群在墙角沙发不知道议论什么的几个人，又笑眯眯地对钟恺说道，“这次这个小李，也是第一次跟随这个队伍完成任务。” “我想你们大概听说了一些吧，小李同志的异能很特殊——是增强别人的异能效果，所以我希望你们今天顺利并且将任务完成得漂亮的时候，也多多照顾一下支持你们的小李，保证她的安全。” 果然是真的。 在众人略显激动和兴奋的注视下，李琼开始了她的第二次任务出行。 …… x基地想要向外拓展，除了派遣队伍寻找物资以外，也得需要异能者出来清理街区。 这次因为钟恺的雷电异能和李琼的异能——不得不着重提提李琼的，可以看出李琼的异能对象是队友时，几乎明显可以见到每个人都爆发了相当大的潜力，假以时日，若能继续成长的李琼必定是最出色的辅助手——这个队伍在任务的基础上甚至多清理了一条街道。 对于在这个经历了二次异变的末日，已经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成果了。 也因此疲惫后却异常兴奋的众人并没有直接回到基地，而是就地在越野车旁边开始用食起来，还开了一瓶搜刮来的啤酒——对于男生而言，一人一口在这末世而言也是稀罕物了。 “钟哥，你真不喝吗？喝一点点没有关系的，回到了基地这些物资就有限制了。”一人兴冲冲地跑到车面前，对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钟恺说道。 钟恺的异能着实厉害，虽然因为他们的超常发挥，他只是随手劈了远处几只丧尸，但是那威力让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样的人恐怕连b队都留不住。 他们现在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不了，你们喝吧，我抽根烟。”他回绝道。 钟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手肘倚在车窗边，嘴里叼着根烟，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那边还未进行清理的街区。 被异化的巨大植物张牙舞爪着，将街区的房子都包裹了起来，在植物与植物的间隙中，还能看见不少丧尸在里面游荡着。 可这些都不是他觉得不对劲的理由。 他只是觉得在街边那个丧尸有点眼熟。 这话若是说出来就是引人发笑的那一种，可他真的觉得看那丧尸的背影很眼熟。 它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似乎正在吃一具尸体，那尸体躺在地上被它遮掩着看不清身形，只能看见它时不时掏出鲜血淋淋的肉块偏着头饥渴地啃食着。 他眯着眼，仔细地注视着。 “钟哥！”正在这时，有人笑着打招呼，“我们要走了，你下来后面休息吧，我来开车。” 他一愣，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烟，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方向，把烟头给弹出窗外，让开了位置。 街区因为铁丝网的隔离，再次恢复了安静与细微的嘈杂。 再过个一两天，就会有重新有队伍再在这里进行隔离加固与清扫，街区另一边的那些丧尸和异化的植物动物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终究被毁灭的命运。 而安宁宁则是麻溜地从地上爬起，在这个末世里尤其是与苏锦同行，她发现她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强了，近在咫尺地面对着丧尸在她面前吃人肉的场景，她都能忍住恶心。 她轻啧了两下，看着一边暗戳戳打量着她一边快速消灭着“道具”的某货，顿时一巴掌糊了过去。 “快扔了！吃罐头！” “嗷！”吃痛的苏锦委屈的抗议。 天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就连未清扫的街区也逐渐变得寂静起来。 而这时，车辆行驶刺耳的声音却由远及近地传来，竟然是刚刚开的那辆车。 车门打开，独自一人归来的钟恺面色微凝地跳了下来，从铁丝网翻过，凭着记忆往之前所看见的那个位置走去。 偶有不识趣的丧尸和藤蔓过来，都被从天而降的雷电劈中，一时间这儿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安全区。 钟恺看着脚下的地面。 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血迹和一点尸骨的残骸，反倒是旁边还扔了好几块未啃完的血肉。 这似乎就有趣了。 钟恺若有所思的想到。 第18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2) 托x基地扩展计划的福，这周边不少的郊区还有原本城乡结合部的地方都开始被异能者队伍清扫，就连当初繁茂而如今杂草丛生丧尸纵横的x城也一点点被归纳在计划之中。 也因此，即使没有入x基地，一些较小的集结地也颇为安全。 他们这次是来谈判的。 上一次任务的超额完成，让王队长大喜的同时也越发肯定了钟恺和李琼的价值，正想着什么时候再让他们和上面的队伍磨练一下，就听到有人来报——那块软硬不吃的石头还是不肯松口。 王队长一听到这件事就烦闷，索性挥挥手又让回到基地c队再去那里跑一趟。 说来，这群人的集结地比起x基地的建立还要更早更久一点，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在末世来临后从x城逃出来的——能从一个交通堵塞遍地丧尸的大城市里第一时间逃出可不容易，他们选的位置隐蔽，自身的防护措施也做的不错，再加上后来x基地建立以后注重丧尸清扫，以至于到了现在竟然活得相当安稳和滋润。 可是这样不行啊……无论是x基地要拓展的计划，还是动摇那些毫无异能的普通人的心。 他们必须它归纳在x基地里。 他们集结地里资源很丰富，基地的上层希望这些人可以凭着上交资源的资格从而进入基地，毕竟在如今重视异能者的风潮中，普通人想进入基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这样劝说成功，倒是能周全不少事。 只可惜，那群集结地的人没有一丝想法想要入基地了。 不得已只好找人一次次去谈判了——当然这点事情或者资源还不足以让他们冒险动用异能者的力量而去失去名声。 李琼坐在粗糙打磨的石桌前，看着虽然朴实但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很是感慨。 生活得比基地的普通人还要好，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那这些人又凭什么放弃现在的优渥而进入基地受到如丽姐他们一家的不公平的待遇呢？ 不过c队里还是有些不死心，几个能说会道的在另外一边侃侃而谈基地的福利，这边集结地里自从末世来到这里就没怎么出去过的也无所谓听了个兴趣，一时两边商谈起来竟还显得有几分热切。 “咦。”钟恺微眯着眼，手中的筷子一顿，“那是谁？” 这小哥长得挺俊，旁边正热心添饭的姑娘随着他的目光瞅了一下，那山崖下不远处正蹲着啃着干粮的女孩就特别显眼。 “哦，她呀。”姑娘笑了一下，“一个过路的、但是极有原则的女孩子呢。” 察觉到众人有些疑惑的目光。 她坐下顺势摆好了自己的碗筷，抬起头一笑，“说是过路就绝对不踏入我们这里，这可不是有原则？” “这里过什么路？”有人纳闷，“难道不是来投奔x基地的吗？”如果真要过路，必定不会经过x基地所清扫的区域，早就绕行了。 姑娘嗔怪地瞪了一眼，眼里倒没有那么多的敌视，他们那边那桌还在谈得热闹呢，何必又在她这里扫兴。 只不过这该说的话啊…… “你当你们x基地那么好投奔的呀，谁都像我这们这种大户？”她眉眼上挑，掩唇笑说，“况且这周遭除了我们这个集结地，如今还有好几波零零散散的人落脚在边上，女孩子说是过路，实际上这末世中就是求得一个安稳，她也是在抉择着哪里好活下来哩。” “若实在不行，自然又去其他的地方谋算咯。” “瞧你这姑娘说的。”那边交谈的基地的人有人顺便听了一耳朵，笑着拍腿，“当然是基地里好活下来了呀，那女孩孤身一人的，若再在外面游荡着，遇上丧尸野兽的，那才叫活得不好。” 基地里的人……都算活得好吗？ 李琼沉默，低下头默默刨了一口饭。 “我们可不知道那女孩的想法，之前只是遇见了顺口聊了聊。这女孩啊，还有一个受了刺激自闭的姐姐，似乎智商都有点问题，所以对于安身之地选得很慎重，连我们这里都不敢来，怕是给我们添了麻烦呢。”大概是了解了一些情况，这姑娘倒是有点叹气惋惜。 只不过在末世，许多像他们集结地这样人与人的交情都不肯多加帮助，何况没交情，又凭什么养闲人呐。 怕是受了一路的排挤吧她们两个女孩子。 姑娘心生怜悯地想着。 “嘛，这种情况……的确有些麻烦啊。”刚刚那人故作沉吟道，“现在x基地收的人越来越多，物资也很紧张，又折了不少异能者，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我们的确是应该帮，只不过也恐怕很为难，帮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又怎么办，上面的人怕是难做啊。” “这个女孩子看看也是对的，说不定自己就找到比x基地更合适的位置呢？”他宽慰道，“不过，像从末世初就一直努力坚守在这里的在座各位，即使没有异能，你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基地需要你们，百姓也需要你们啊。” 对方一脸诚挚。 “哎呀，这个我就不知道啦。” 姑娘客气着，“我们也是听我们上面的人安排，也是有纪律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眼神里透着笑，旁边不少几个集结地的人听到“我们上面”几个字，都扑哧打闹笑起来，可见都是上面，却也都不一样。 那人还想说什么，姑娘扬起嗓子，“来来来，大家吃这个醋辣子，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呢。” “至于——其他的事，都由上面人来想，我们吃我们的。”含笑的话让那人倒是瞪大了眼睛，无法，又只得转头回去跟先前的人商谈了。 李琼抬眼看了一下似乎一直面无表情吃着饭的钟恺，又看着和姑娘嬉笑说话的她的同伴，也慢慢抬起头，像曾经那般缓缓夹了一点饭粒入了嘴。 米饭的糯香，邻里的交谈，一个简易安全却又团结一致的地方。 其实。 比起永远看不见希望的活着，或许这种反而要好点吧。 “诶！你们看！那姑娘的姐姐也来了！” 伴随着姑娘的一声呼喊，众人望去，刚刚那个女孩子身边不知何时也坐着一位包裹得有些厚实的人，两个身影坐在石头上互相依偎，遥远处还有零零散散的丧尸游荡过。 在末日的惊心动魄、腥风血雨中，看上去却平淡而又温馨。 第18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3) x基地的晚上，是两个极端。 中间像是划分成一条看不见却泾渭分明的界限，一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另一侧却是夜色昏暗，万籁寂静。 钟恺走到还未走进特属的食堂，就听见里面前两日同行之人传出的笑声，一扫赶路时的疲惫到隐隐有几分畅快的模样。 “啊！钟恺来了，钟恺来了！”有人看见了他。 “是我们同行路上最厉害的人。”有人还为他在那些异能者面前做着解释，“你看，这两天就被你们王队给派去做任务了。” “哦！那个雷电异能的。” “哪是派去做任务，是钟恺先生这人友善，乐于帮助我们一把，至于后面嘛……” “你们王队这个说得多生疏，以后就是我们王队了。”还有人起着哄。 满屋子的灯光下，一个个醉意都有些上头，却还记得客气，“这个好说好说……” 任务归来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从钟恺面前走过，各自寻了一桌随意吃着东西，钟恺看着自己同伴中夹杂着或恭维或打探叙述的基地异能者，懒懒打了个呵欠，脚步一拐，也要离开。 “诶！钟恺呀！”满口的酒气朝他扑来，他不动声色地挣脱那人箍着他肩膀的手，“怎么了？” “嘿嘿，你说我们还去不去b基地呀？” 大概是有些得意忘形，这话也就飘了起来，“我们这么厉害，在x基地里就被视若上宾，好菜好酒好生活滋润着，可是如果到了b基地，那里厉害的人那么多，各种厉害的有，我们嗝，我们为什么要去找苦头吃呀？” 钟恺没说话，只是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这个问题他早就有了答案，本就不是问他的。 “是了，是了。”就在钟恺要抽身离开，那人握住他的手，“我们要留下来，钟恺，你也留下来吧，不去什么b基地了。”他们其实也知道，他们这行虽然有异能，但还是得靠着更为出彩的钟恺。 “那里有什么好，还不如这里逍遥自在，若是王队长问你，你就答应了吧。”带着醉意些微恳求的声音。 “好啊。” “我们这群人都不想走了，你好好想想……你说什么？你答应了？”那人欣喜若狂。 “是啊，我说好啊。” 钟恺俯视着打量着对方那激动的面庞，微笑道。 他啊……本来，一开始就是打算来x基地的，从来没有过其他。 …… 清晨的基地，则似乎和晚上的模样反着来了。 昨夜灯火夜明的地方变得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人在楼层外出现，却也是往食堂方向懒懒走去，倒是另一边热闹起来，谈话声，浆洗声，还有乒乒乓乓敲制物品的声音。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这个时候向来是普通人交谈八卦的最佳时间。 “昨天啊，b队的异能者……听说又折了一个。” “你这有啥稀奇的。”有人不服气，“昨日a队的异能者不也死了一个嘛。” “a队啊？” “竟然是a队！” 人群中发出小小的混乱。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者而言，能够进入a队级别的异能者早已是神仙般的存在，曾经儿时在电视里见过的呼风唤雨，在这些人身上竟然都能实现。 比起基地主，这些人才是真的强得可怕，至少没有人做得到真正拦下他们留在这里。 也幸亏是他们基地对异能者的福利好，才使得这些甘愿在这里效力。 众人干着手里的活，还不忘各自讨论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最近基地上面的人不是说要扩展基地，做清扫工作吗？难道上一次的异变真的那么厉害？a、b队的人都死了？” “可不得厉害嘛！植物异变，动物丧化，还有丧尸群，在外面危险简直防不胜防。”这人似乎很知道一些消息，看着围过来的普通人神情紧张，继续压低着声音，“这段时间来投奔我们基地的人也挺多挺杂，想必你们也听到s省那边的惨案了，c基地刚建结果就轮上末世第二次异变，那里的环境……啧啧，大家好好想想，真的是难过啊。还有听说靠海的地方也难熬，毕竟海里的东西也不少……” “现在看来，还是像我们这些内陆的基地安全一点，所以上面的人拓建是必须得做的事情。至于那些异能者死了，没办法，外面那么可怕，这是他们的责任啊。” “唉。”有人麻木地叹了一口气，“这样想着，哪怕我们这些普通人过得挺苦的，好歹还有命活着。” “去去去！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瞎说什么。”又有人凑了过来，这位是给异能者食堂做饭的，倒是很了解一些内情，众人连忙让开，那人哼了一声，“他们才不是出任务死的，听说是上面的人组建了一个特殊任务小队，各个等级的队员都有，只不过这个实在太危险了，人才死了的。” 人群一愣，开始七嘴八舌问起这个怎么个特殊法。 “小琼姐！你起来了啊！”稚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雀跃，蹦跳着跑到女孩的面前。 周边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不由望向他们之中的幸运儿——前段时间觉醒的异能，若不是这女孩和丽姐交好坚持留在这里住，早就搬在基地那边去了。 不过眼下他们也不一样了。 “小琼啊，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吗？” “是啊，小琼，不好意思啊，你昨晚任务才回来吧，快继续休息吧，我们不说了。” “没事，不是你们吵醒的，昨晚王队那边有事，我们今早才去汇报任务呢。”李琼摸了摸男孩的头，笑着和人群打着招呼，转身离开。 对于c队再一次的劝说失败，王队这次倒是少了些心急——或许是昨天两个高阶异能者的折损，让他今天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勉强打起精神笑道。 “……不管他们了，总之你们这几次的任务都不错，回去休息几天吧，李琼这次表现不错，以后继续努力，钟恺先留下来一下。” 第18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4) 王队看着面前这个青年，强壮而又有能力，想起他们这行人刚入基地时上面的人的劝说，无论开多少条件，这个钟恺似乎都不做表态。 原本想着继续耗下去……可是昨天那些焦头烂额的一堆事加上上面催得又急，他只好加快速度，先把钟恺那些同行的人争取下来，而钟恺就看现在了。 “钟恺啊，上回说的留在x基地这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他最后还是没有抱多少希望地开了口。 对方一副认真沉吟的模样。 这几日问他都是这样打马虎眼过去，男人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想着干脆还是最好之后再说。没想到这次对方这时却有些犹豫，“……a队。”王队猛地看向他，带着希望，钟恺倒是没注意，“我能入吗？” “当然！” 王队咧开了嘴，“你这样的，不入a队又能有哪些人能入？” 身上的担子顿时就轻松了不少，王队叠声地说着好，一边嘱咐着下面的人帮他收拾着宿舍，一边又写文件又让人往上汇报的。 钟恺站在办公室里面看着，微笑着不发一言。 这幅忙碌的样子，表面上看去……真好啊。 就像……当初末世前他的朋友兴奋地来电，“钟恺啊！我真的被选进去了！我出来以后就不一样了！不再残疾了！”那般。 看上去真好。 不仅仅包括着一个关乎于友情和健康的回忆，或者一个忙碌而又充实的未来，还包括着现在——这相互依偎的身影。 “喂——我说你够了哦。” 安宁宁嫌弃地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的某丧尸推得远远的，又看着自己手中的干馒头。 吸溜一声。 某丧尸嗦着自己的口水，看着远处，生无可恋。 女孩啧了一声，最后把馒头重新包好，放在包裹里，一副讲道理的样子，“矮子乐，你要认清楚事实啊，丧尸是饿不死的！” “这几天我还不是在啃馒头嘛，哪里给你找得到肉罐头！” “嗷！” “不行，你不能自己找！你每天瞎溜达难道还没发现，附近根本就是安全区，哪里来的被咬尸体，我怕最后我找到你，你早就被打成渣了。”女孩摇着头，“你还是饿着吧。” 苏锦垂头丧气，还不忘时不时用那翻白的小眼神瞟一瞟的，满是控诉。 “不要太过分哦，你以为我落到现在这个有基地不敢进的地步，是谁的过？” 背了一口大锅的苏锦自动乖巧坐好，眨巴眨巴地看着饲主，有点委屈，“可素我真的很想吃漏！” “牙齿都漏风了还想着吃！” “行行行，我会想办法的啦，你乖一点，这边如果要去寻食物小心一点……”她看着远处基地的严密包围着的栏杆，喃喃思索着，“总会有办法的。” 没有想到，最后的办法还是不得已入了基地。 她的【能力反应灶】现在才仅仅复制了丹一个人，离合成属于她自己的异能还早得很，若是遇上原书本里所说的敌人，她根本就保不下苏锦。 基地里的异能者总是有好苗子的…… 再者把苏锦放进人堆，无论是对哪一方都是危险，眼下还不如将她暂时搁在外面。 “喏，矮子乐。”看着对面那溃烂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后根的某丧尸，安宁宁不放心地再三强调着，“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混在附近的丧尸群里，遇见异能者跑快一点，晚上挑时间在那边围栏下找我，知道吗？那个时候，就好好把衣服拾掇干净至少像个人。” 说着，她仔细打量着苏锦的面容，略微凑近，“奇怪……我怎么总觉得你的脸要好一些了……” 苏锦也笑嘻嘻地凑近，两爪子放在下巴下面，像个太阳花一样晃着。 “心情这么好。”安宁宁啧了一声，“反正记住我说的话，随时记得打整好衣服，机灵点，不许咬人，尽量少吃人肉，没吃的就饿着，还有记得悄悄在外面找我！” 一堆的话还没说话，那小丧尸就像放了假一般欢呼着雀跃着蹦跳着转身蹬蹬瞪跑远了。 安宁宁：“……” “算了，万一她还能自己把男主钓出来了呢？”她安慰着自己，好歹男主真出来了，她们这一路还能多个保障。 想着，她到了基地门口做着登记。 小队长在一旁备注那里写着无异能，擅格斗和枪支，怀疑地打量着她一眼，最后在安宁宁期望的目光中，还是冷淡地吐出三个字。 “普通区。” …… 普通人里其实也是有队伍的，像是身体强壮、擅长枪支的，多是周边巡逻的任务。毕竟末世异能者难得，即使是力量系速度系这类异能者，也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边安排队伍的队长是张队，看见入额名单后第二天就把安宁宁喊了过去面试了一下，第三天就给她一支枪让她跟着队伍去巡逻、清扫零散丧尸了。 安宁宁融入得还不错，平时不多言多做事，格斗技术还有枪支使用都还很不错，渐渐也成为了队伍里的有力攻坚手。 中途有一次甚至还在危急时刻救了一名队友。 可以说，无论是队伍里的人还是张队都对她相当满意。 只除了一点—— 这姑娘也太吸引丧尸了吧？ 众人看着明明位于他们身后，靠近围栏完全就是远方来枪支辅助的安宁宁，此时周围有三四只丧尸都来势汹汹地围攻着她，不得已，连忙喊了一声调转着力量帮着忙。 那里怎么会有丧尸？ 自从安宁宁加入了这个队伍，他们时刻都在怀疑人生。 平时间一天巡逻下来，因为异能者的清扫，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几个丧尸，以至于如今他们天天打的丧尸是以前的好几倍。 “嘿，小安，感情你这肉是唐僧肉啊！”有人笑嘻嘻打趣。 “唉，别说笑了杜大哥。”女孩愁眉苦脸。 还好众人只是开玩笑，就很简单地当她倒霉而已，甚至后面索性让安宁宁站在前面当个吉祥物吸引仇恨，他们就在四周将那些扑过来的丧尸干掉，轻松完成任务。根本不知道她心里的心惊肉跳以及念叨了无数遍的该死的亲妈效应。 第18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5) “恺哥，你到车里和他们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没事儿，这不是任务吗？”钟恺嘴里叼着烟，坐在高处的石头上，望着基地大门周围早就被异能者开辟出来的旷野。 “唉，这哪算是什么任务，恺哥你就当休息便是了。”身边的男人笑说，“我们b队出行任务，每次几乎都是在生死关头之上，哪像今天这样简单只是望个风。” 他也望向那边，只看见基地大门缓缓打开，一行十几个人从里面零散地出来，“还不是张队给王队递交的那张单子，关于他们最近剿灭丧尸的数据、以及宣称着异能者偷懒，应该提高普通者的待遇。王队和张队本来就互相瞧不顺眼，偏偏所谓的事实摆在眼前，王队便彻底心烦了，让我们b队的人来一趟，也算是能堵住张队那边的嘴。” “要我说，这就是普通人那边闹出来的幺蛾子。c队d队的人再怎么弱，好歹清扫丧尸的能力也是有的，普通人队伍就是一个简单的巡逻兵，怎么可能会巡逻出那么多的丧尸。”那人嗤笑，“恐怕是羡慕我们的待遇吧，他们也不看看我们做的是什么任务。” “当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亲热，“过段时间熟悉了任务难度，恺哥就要去a组了，可得万事小心。” “嗯，会的。”钟恺笑了笑，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 “啧，要我说啊，其实以恺哥您的异能还有升级的潜力，a组的任务虽然危险但是必然没有问题。不过——”他偷偷瞅了一眼后面车辆里完全不把这个任务当回事休息的队友，压低了声音。 “如果在以后王队问你，有特殊任务出不出行，即使开的条件再丰厚，也千万别答应。” “哦？”钟恺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兴趣，“为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对于想要讨好的人这些秘密也都是讨好的资本，“条件开得丰厚，也得有命拿啊。最近呐，不知上面的人是什么打算，一直在进行着什么特殊任务，a队有两三个都去了，还有b、c队的，也零零散散去了几个，只是啊……到现在他们都没回来。” “前几天，我去办公室找王队，无意间听见王队的电话，似乎说是上面又要要人呢。这不就是那些人全部折进去了嘛。”他啧啧摇头，“反正啊，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情况，但有心人这里啊都有数。” “异能者死伤率都这么高的任务，我觉得还不如远远避开，如今末世这么混乱，没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做的。” “呵呵。”钟恺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果有些事对于上位者而言是一定要做的呢？” “什么？”那人下意识反问，结果余光一瞥，“哎！那些人遇见丧尸了！” 钟恺一愣，也微微起身，凝神望去。 这一望，还真发现他们以为满口胡言的张队还真没乱说。 “怎么那么多的丧尸围攻过去？！” “c队和d队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这就是他们所清理的丧尸？” 那人惊讶着，略微提高的声音引得车里感兴趣的人都下车走了过来看着。 “这些丧尸有点多啊，对于普通人。”一人眯着眼，“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哎，等等！”先前那人本就打算起身去开车了，结果重新看了一眼那边，发现不出几分钟竟然有好几个丧尸倒下，“这普通人的战斗力怎么一下提高得这么快……” “是那个女孩。”有人提出。 “对对对，那个女孩的枪法很好，打得也很稳，可以做到一枪爆头。咦，体术也还不错。”他正好看见女孩一个侧踢就把一个丧尸踢倒，被其他队友打中了。 “那个女孩好像是新来的吧……不过没有异能，其实这能力或许d队也可以收。” 正在众人在不用帮忙后纷纷开始讨论起普通人杀丧尸的手段时，钟恺却不自觉摸着下巴，那个女孩…… 而正巧这时两个丧尸合力扑来，安宁宁一时不防跌倒在地，就在周围她的队友连忙阻拦丧尸啃食时，钟恺霍然站起！ 他想起这个女孩是谁了！ 那个他之前路途中一直觉得自己眼花，似乎自己一直无数次看见她被吃的那个女孩！ 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脑海里还有着她侧脸的样貌，钟恺面色沉凝，不行，他必须要去核实！ …… 安宁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趁着夜色，她忍住自己的疲惫和饥饿，匆匆在安置房的遮掩下，往最偏远的围栏处走去。 整个将近一千多人居住普通区，到了夜晚只有外面一个高高耸立的路灯投放着冷冷的光，那光亮就连一个女孩的身影都照得模糊。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她抓住围栏，看着在外面焦躁的苏锦，低声问道。 “肉，我想吃肉！找不到肉！”苏锦整个人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和低吼，一直发着颤。 最近好几天夜里都是苏瑾都是这样狂躁，她一直念着她之前的日子也是如此。似乎饥饿对于丧尸而言是可以忍住的，所以还是打算让她戒掉人肉——毕竟她如今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快恢复清明，若是之后知道自己吃了人肉或者捕杀同类，必定会痛苦。 她则是省下平日的饭食里的肉，等到晚上给她。 只是在x基地里，普通人的待遇太差了，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至于肉，即使是在普通人的队伍里，最近这样出色的表现也不过是每人多了两三片肉食而已，对于丧尸又怎么能够。 “矮子乐，别着急别着急。”察觉出她的状况不太对，她连声安抚着，“我一定保证给你弄到肉。” 苏锦低低的怒吼着，闻着基地散发出的人的香味，又看着面前一直认真看着她的少女，心里的暴虐就像是一头快要挣脱出链锁的猛兽，想要不管不顾地让自己的牙齿咬入稚嫩的肌肤，让口腔里充满了温热的血液。 可是链锁没有挣断，即使再怎样挣扎，总还在那里。 在女孩的安抚下，苏锦静静平息下来。 安宁宁信任的伸出手，穿过围栏缝隙，拍着穿着严实的苏锦的肩膀。 路灯忠实而又静默地将这一切都照亮，钟恺背着手，看着远处两个姑娘身形，神情复杂。 竟然是之前集结地那里说的两姐妹。 第18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6) 有的时候，当有些人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即使刻意地遮掩了一些行迹，还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至少，观察了好些天的钟恺可以断定，安宁宁这两姐妹体质特殊，一个吸引丧尸，一个却不惧丧尸。 在这个末世里，不惧丧尸这样的体质太吸引人了，尤其是基地这种普通人永远探不到底的地方。 这个女孩把她姐姐安置在外面，每天出任务时偷偷带食物，现在看来却是一个还算稳妥的主意。 钟恺心里有了底，倒也没在意起安宁宁了，却是其他的人一点点注意到这个女孩——因为她的战绩实在太惊人了。 身为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看上去乖巧纤弱的女孩，她的爆发力竟然可以媲美某些异能者，甚至她单独除去的丧尸数量就已经是一个超脱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 “你还想要些什么？”张队在对她大肆表扬了一通以后，和蔼可亲地坐下询问着她想要的奖励。 他脸上挂着微笑，一点都看不出传闻中昨日和王队大吵的模样。 安宁宁很认真地想了想，就在对方包容的目光下，一脸诚挚地问道，“每顿可以多给我些肉食吗？” 那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太过恳切，就像他的小女儿每次在他回去以后都拉扯着他的衣服说道，“肉，要次肉……” 是啊，二十多岁，正是吃肉长个子的时候…… 张队有些恍惚着想着。 “可以吗？”似乎是有希望，安宁宁继续问道。 “可……啊不。”张队顿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说。 吃肉，在末世前都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而在如今，生活比起当年祖辈过的还要艰辛，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肉了，尤其是在第二次异变以后，这些更加艰难。 他不由想起昨日和王队争论时，对方的不屑与嗤笑。 “提高你们队伍的待遇？”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我们异能者在前面做任务拼搏厮杀，普通人就在后方处理好后勤，这不是一开始上面就制定好了的吗？你应该知道异能者是有权享受最好的。那些普通人怎么这样不知足？就凭他们，他们有本事走出基地吗？有本事面对越来越危险的环境吗？” “但是普通人的物资太差了……”他喃喃张口想要解释，看着对方的神情，想着最近手下队伍的出色便换了个话题，“上次给你那张单子，你看了吧……我们最近任务清扫得很不错，所以就队伍里的人能不能提高一下待遇？ “那只是我们异能者一时不察而已。张队。”他客气却又冷嘲地说道，“你们难道还没有醒悟吗？末世已经经过第二次异变了，谁也不知道外面以后会怎么样，像你们这样会些拳脚功夫会些枪支的以后仍然是会被淘汰的。” “所以，好好珍惜一下现在的机会吧，别总妄想一些不该得的东西，否则以后连你们现在拥有的都没有！” 上面的人对于异能者的重视，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连他自己有时都回去跟妻子悄声抱怨自己不过是一打杂的，所以王队说的这些话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 只是……到底对他手下那些人不公平啊。 “小安啊，你是吃不饱吗？要不平时我让他们再多给你打点饭？”思虑收回，他看着小姑娘小心问道。 “不是。”对方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吃肉。” 他面露为难，最后还是稍微透露了一些，“我们普通人的规格改不了，除非——” “除非？” “除非加入异能者的队伍，哪怕最次等级的队伍，都能够有比起普通人而言非常丰富的物资供应。” “所以……小安，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乖巧，张队心里又愧疚又欣慰，“所以对于你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想要加入异能者队伍。” “……” “别开玩笑，说真的。”张队还不认同瞪了对方一眼，“我待会儿还有事呢。” “我是说的真的呀。”安宁宁有些茫然抬起头。 张队郁闷，“你这不是瞎胡闹嘛！你顶多算是格斗好，连异能都没有，怎么加入异能者队伍？” “我有异能啊。” “你就算是有异能……什么？你有异能？” 安宁宁痛快地点了点头。 “哪里？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没有写过，也没有展示过，甚至做任务时也都用的格斗术和枪术。”张队皱着眉看着她道。 “可是我就是有啊，只是没用而已，还是自然系异能呢。”她说得斩钉截铁，一脸肯定。 男人狐疑了。 这小姑娘近身打斗和远距离枪法的确很好，所以……是真的用这些对付丧尸就绰绰有余便没有展现她的异能吗？ “那你给我示范一下。”他斟酌说道。 “好啊。”安宁宁一边爽快地应道，一边摊开了手掌。 【能力反应灶】里面只有两个异能，一个是复制的丹拥有的已经升级了的水系异能，还有一个就是自带的一个小储物柜的空间异能，先不说后者是备用的异能，还未搜集到三个，按照规则还无法按属性生成一个强大而又崭新的异能。 但是现在……合成前两个看看试用效果还是可以的。 腾地一下。 张队只看见小姑娘伸在两人之间的手掌心上，就像是凭空出现一片看不见的云，正下着细细的雨雪，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打在手心。 哟，这个，这个还真是自然系异能。 张队有点目瞪口呆了，凑近一看，他还能够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那能再大一点吗？”他评估着，带着不确定，“使出你最大的能力，做到最大。” “我试试吧。”对面的少女露出进入办公室后的第一个犹豫。 张队敏感的发现了，微微咽了一下口水。 她为什么犹豫。 是因为最大的能力太过吓人了吗？ 是会有雪块从天而降砸倒他吗？还是有大雪把这个房子湮没吗？更或者会把这个基地冲垮？ 就在他东想西想，甚至想着这一秒打断她，去个空场地展示时。 只听女孩一声“大”。 他的面前出现了薄薄的一层雪幕，那雪比起之前大不了多少，也高不了多少，都没到天花板，甚至他还能清楚地看见雪幕后面的小姑娘冲他腼腆一笑。 “……” 原来最大是这么大啊…… 第18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7) 异能者的公共休息室，d组的异能者正在强忍着怒气从外面进来。 “哟，你们也来了啊。” “怎么样？恭喜你们组又要加新人了。” 在x基地里，不仅仅是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分泾渭分明，就连异能者内部本身也有着各自的阶级。几乎是所有的组都对d组的人感到不屑。 毕竟一个由力量或者速度异能觉醒者组成的队伍，和普通人相比不过就是力量大了些或者速度快了些，有什么特别的吗？ 至少别人c组的自然系异能者若是哪一天自己的异能升级了，还能够进入b组，而d组再升级也就那样了。 “异能者中的普通人”就是他们在这里的称呼。 平时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和他们打招呼，今天无论是去食堂的路上还是出行任务的路上，都能听见。 他们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 “笑话！一个普通人竟然想进我们组？那边的张队都昏头了吗？王队也昏了吗？居然还说考虑考虑！”程业捏紧拳头，咬牙不忿。 “程哥，不是普通人，说是自然系异能呢。” “呵，自然系异能，就像那杂耍一样的异能？怎么？c队的人不收心里没点数吗？当我们d组是什么人都收吗？收她做什么？在我们战斗的时候，给丧尸变戏法？” 他们都看过张队那里的监控了，想到那一窄小的雪幕，比起舞台特效都不如的异能，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毫不留情地笑了。 “唉，理解一下吧。听说普通人吃得差，那小姑娘想吃肉没法子只好想这个主意。” “看上去一个乖乖巧巧的，没想到还这么浑。” “哎，大家都别气了，就当是笑料，总会过去的。” 众人互相安慰着，就在已经快要心平气和之际，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王队说如果那个安宁宁能够打败五个d组的人，就允许她进队！” …… 若说异能者队伍里是一片愤怒夹杂着冷眼旁观，那么普通人区里这就是唯一一次让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的热闹。 “来来来，小安你坐。”一男人殷勤地从女孩手中接过打水的塑料桶，又另外有几人围簇着让她坐在椅子上，捏肩的捏肩，揉背的揉背，弄出好大一副架势。 “明天就要对战了，这些琐事我们来做就好，你可不要累坏了。” “是啊是啊，宁宁啊，给婶子们说，想吃点啥，婶子们想办法给你弄去！”这些都是安置房里平时的左邻四舍。 “小安啊！明天不要怂！那些人就力气大点，速度快点，只要没有意外，你都能放倒他们！” “是啊是啊，小安，我们和张队的脸面就靠你来挣了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来自于最近一同出行任务的伙伴。 对于安宁宁要加入异能者的队伍，他们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哪怕真正的理由并不是她所宣称的为了吃肉而是更多，他们也都能理解。 随着世道的艰难，异能者的觉醒，普通人的地位也越来越尴尬，待遇也越来越差。 弱肉强食之下，这些似乎都是正常的事，不比外面队伍里的鱼龙混杂，基地至少还能保证表面上的公平。除了食物生活水平有所克扣外，至少欺凌丢弃这类的事件还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 基地现在有本事能护他们，可是以后呢？在他们的命越来越不值钱而又遇上不得不做的决断以后呢？ “所以啊，小安，你是我们的希望啊。” 张队语重心长地说道。 末世半年，就好比经历了半生，里面的心酸坎坷每个人都经历过，而他们这些也会想的更远。 “你是第一个这样提的，也是第一个敢这样提的。”他低下头，用手背揉了揉眼角，语气有些发涩却坚定，“你一定要证明，我们普通人在这个末世也是不可或缺的，我们普通人也是有力量的，能够立足在这凶恶的世道里的。” “我们不会被甩下。”他重复着。 他又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她，“小安，这次基地所有的人都关注着这场比试，你不仅仅是要向那群异能者和上面的人证明，还要向我们证明，向所有普通人证明。” 证明什么？ 或许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这件事情在异能者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中，在普通人心里那团火压抑了许久后的激动与爆发下，早已不单单只是她的事情了。 不是所有人都爱凑热闹的，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今日所见好几位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普通人，麻木而又冷漠。 大概就是给他们看吧。 安宁宁抿了抿嘴，看着还等着她回答的张队，认真道。 “可我不是普通人啊，我是自然系异能者。” “……” 张队又想起那天那一溜儿的雪幕了，没好气道，“得嘞，你就好好准备吧。” …… 不过在基地领导那里，这件事情还真不算是个事，就是个饭后笑话。 他们担忧的、焦虑的往往是其他的秘密、常人无法知晓的秘密。 地下三楼。 这里的白炽灯将整层楼都照得透亮，每个人都忙碌着做着手边的事，进行着分析。或许是地下四五楼隐隐的动静，也或许这栋楼本来就位置偏远，白日里基地应有的喧嚣吵闹这里都无从听见。 整层楼都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不一会儿，这样的紧张就被人打破了。 看着楼梯口出来的一行人，等待的几位领导皆是按捺不住，将手中还未喝上一口的热水搁置在一旁，连忙起身相迎。 “怎么样了？” “进展还好吗？” 急切而又期望。 领头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个头有些矮，面容倒是显得亲切，尤其是都眼睛都笑眯起来的时候。 “各位领导放心。”他双手微抬，众人也安静了下来，他眯了眯眼满意地说道，“事情很成功，我们的进展也很顺利。” “是吗，这样最好了，那……”两路人开始交流起来，那个中年人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继续笑着讲解。 进展暂且告一段落，领导自然是要出去，于是众人往楼上走去。 而落在队伍的最后，一人小声地问着一个刚入这里还不太懂得掩藏的年轻人。 “怎么样？有清醒的吗？”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 “这样啊。”这人叹道，“那还是有瑕疵了。” “已经很好了。”年轻人笑道，“王队。” 第19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8) 钢筋铁泥下的文化，早已被自然以另外一种更加强横的方式夺取。 坍塌的高楼，空旷的店面，裂开的地表，围堵的弃车。而在这之上再次生长的则是属于末世的生命。 异化后的高大植物像是生长在城市上空的一个巨大树荫，然而阴影之下死亡却是如影随形。丧尸在里面游荡，牲畜咧开着嘴暗暗窥视，那些开得繁茂而浓郁的食人花则是微微晃动着，散发着甜腥腻人的香气——那是人血的香气。 这里就像是一个地狱，一个永远无法逃出的地狱！ 来人绝望地看着身后的丧尸群，又看着眼前这片对他虎视眈眈的丛林，四周都有路，四周也都是死路。 危险一点点地逼近，他心跳如鼓，仿佛下一刻他的血也会随着脉搏而冲破出来。 啊！ 举目皆是绝望，他惨叫着，不管不顾地挑了一处植物较少的地方奔去。 还没有跑到几步，掩藏在草地里的一条血色藤蔓突然腾空而起，径直从那个人胸膛穿去，刺出一个大窟窿。 鲜血的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空间。 所有的生物都按捺不住了。 而这个藤蔓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有些得意扬起藤蔓的尾梢，将那人慢慢举向空中似乎显摆一般，而正待它准备往回勾拢，一点点卷过来时，突然从丛林中冒出一个身影，猛地扑了上来将那个人带走。 整套动作十分迅速，在所有的生物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那身影早已跑的远远了。 藤蔓一顿，因失去猎物而愤怒地拍着地面。 坍塌的墙壁之下，那人被放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神志早已不清，只有眼睛迷蒙地睁着看着眼前的人。 或者眼前的丧尸。 苏锦有些难捱地忍受着那种抓狂的饥饿、还有从嗓子眼里传来的干涩，她看着眼前的食物，越看心中的渴望也越烈。 她猛嗦了一下口水。 “反正也要死了，提前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她也看不到。” 她含糊嘟哝着，最后终是抵不过最深的欲望，张口咬了下去。 半晌。 墙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某丧尸用着不甚灵活的爪子撕开沾染着血迹的衣摆，有些满足又有些委屈，“讨厌，好久不吃肉，抵抗力都没了。”她打了个饱隔，“哦，自制力。” 在脑海中找到这个词的她顿时喜滋滋地笑开了。 …… 到底是一件喜事，比起刚进来时的心焦忐忑，现在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欸，那边发生什么事，这么热闹？” 远远望去，基地两个区域的空地之间围了不少人，不少人还在助阵喝彩的，声响还不小。 虽然今天要跟随领导来一趟这边，但到底还没到不记事儿的地步，王队连忙跑了过来小声汇报。 “哦，记得了记得了，我还以为是个玩笑，结果真是今天比啊。”领导笑道。 底下人应了一声，察言观色发觉着领导的好兴致，不由提议道，“要不各位领导去看看？” “是啊，也看看我们x基地队伍里的实力。”王队笑眯眯地接着话茬。 “行，走吧，我们看看普通人又能到底发挥出多大的能耐。”领导也和善，看向周围这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故作感慨，“至少，也可以看看我们如今所做是值得的。” 他们刚一过去，就有人注意到了。 只不过比起不常在百姓们面前出现的各位领导，身为异能者队伍的管理者——王队，还是很显眼的。 “王队！王队！”人群中爆发着呐喊声。 “没想到王队还这么受小年轻们爱戴啊。”领导赞道。 “哪里哪里。”王队刚想客气一下，却发现喊他的人竟然不是他手下那帮小兔崽子，却是张队那边的。 “看见了吗？王队！”有人还挤了过来，指着台上，满脸通红，一脸激动，“小安已经打败两人了！” “我们普通人也不是好惹的！”他满怀着志气捏着拳头，眼睛望向操练台，似乎已经看到了普通人被基地委托重任前去保卫人民的场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几人的状态。 王队偷偷瞅了一眼领导那不辨喜怒的面色，正想说着什么，却听见领导笑着重复，“普通人也不是好惹的吗？” 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看着那边正打得难分难解的女孩，低声对领导解释，“其实……那个女孩也算是异能者。自然系异能，嗯，就是能力非常弱，几乎连正常初次觉醒后的水平都没有达到。” “那还算是个异能者吗？”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比起领导意义不明的嗤笑，刚刚那小伙子完全是一脸自豪地说出。 “小安根本没有用一点异能。全是靠拳脚和武器打赢对方的，异能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我们！不是有那样一句话，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还给你……” “去去去，别在这里闹了，赶紧去看。”王队连忙把这话匣子赶走。 再不赶走，领导气走了，可就不得了了。 “哦，哦。”小伙子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头，但是随着周围的叫好声响起，再次来了精神，又挤到人群里去看。 “这个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王队陪着笑。 他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也更是明白领导的心结，“您看，这结果还没有出来呢，其次这女孩也是特殊，大多数的普通人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激动一下了。” “末世里，还是得靠异能者啊。” 领导没说话，只背着手看着台上的两人。 这个速度异能者迅速战败，紧接着上来的是一个力量异能者。王队知道他，不比其他力量异能者一个劲儿地使用着自己的气力，这个人则是对自己的力量收放自如，加上对于冷兵器的擅用，更是如虎添翼。 “要歇歇吗？”那人问道。 “暂时还不用。”不比平常间女孩表露出来的乖巧文静，此时此刻她咧开嘴笑的得意又开心，仿佛这样难得的比试让她重新拥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两人都拿着兵器冲了上去，兵器交接的声音，还有女孩完全不输于对方的技巧，以及灵活的身姿。 “这女孩……”王队看着拿着长剑反手抵过去的安宁宁，不可思议地喃喃。 “会杀人。”有人接话道。 第19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29) 会杀人和会杀丧尸可是两个概念。 王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发现说话的是之前在楼里见到的那位年轻人——果然不稳重，居然就这样轻易跟了出来——此时正牢牢地盯着台上那个女孩，似乎有点想不明白。 大概是这句话声音太小，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只有他听见，也或许这就是随意的一句感慨，周围的人都神色不变各自驻足观看着。 “这女孩要赢了。” 有人看出了名堂。 王队连忙仔细睁大了眼睛想从这些繁杂的招式中看清楚走势，谁料下一刻领导已经没了兴致，表情淡淡地准备往回走。 “这是特例，是特例。”他忙不迭地再次重申着这个话题。“就算是这个女孩赢了，可是清扫丧尸她估计还是比不过。” “我要的仅仅是比不过吗？”领导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而是望着远处那栋遮掩在树荫后的楼层，喃喃，“还不够啊，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格啊。” …… 安宁宁打败d组异能者的消息就像是一股狂风过境，让基地里所有的人都为之战栗和颤抖。 普通人又怎样？ 力量和速度异能觉醒者又怎样？ 普通人还不是打败了异能者，而且不是一个，是五个！ 基地里的安置房区就像过年一样，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着，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还不知情的人讲解着那一日的战况，一只手翻来覆去，五都快比到对方脸上去了。 只是没有人为此而感到不高兴，所有的麻木昏沉仿佛都在这一刻褪下了表皮，又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看啊，这就是你证明的希望。”张队也是难掩激动，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也有些人这样问道。毕竟d组的异能者还是不容小觑的，他们的异能加上对于兵器的使用，有时往往能比自然系异能者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然而这个女孩竟然能够将这些招式尽数接下，还能够给予反击。 安宁宁笑了笑，眼底有着对过去的一抹怀念。 她经历得太多了。 只是眼下。 在所有人期待、好奇、激动的目光下，她似乎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慎重道。 “我可能不是凡人吧。” “……” 所有人愕然。 张队看着对面小姑娘似乎一脸腼腆乖巧，微怔一下就一脑袋拍上去，“别闹，你不是凡人会是什么。” “大概，是个神仙？”她歪着头，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得意洋洋。 “噗哈哈哈，神仙！” “原来小安是神仙吗？”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笑了，偏偏对方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是啊，只有神仙才能像我这样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出类拔萃果敢勇气……” “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 “就当你什么都会吧！” 所有人附和着，就连张队都笑着摆手。 末日之前，他是练武的，自然也能看得出台上打得激烈之际女孩出得是杀招，动作凌厉没有一点花架子，那个可不像是学的，倒像是从无数个战场里练就出来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说也罢。 这件事是好事。 一战成名。 他们普通人是需要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开辟一条出路了。 而这个女孩，似乎正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他正这样欣慰地想着，就听见有人犹带着激动，“小安，要不明日你再去打败c组的人吧！我瞅着那些自然系的异能者也不过如此！” 此话落在人堆，就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顿时噼啪作响吵闹声一片。 “是啊！是啊！小安那么厉害，他们不过如此！” “对对对！我们去试试吧！” “反正我们普通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队：“……” 完了完了，都飘了都飘了。 这是高兴地昏了头吗？ 他看着眼前士气满满的情况，觉得荒谬而又可笑，真想着让女孩去冷静制止他们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女孩笑了笑，爽快应道。 “好啊，我本来就是自然系异能者，为什么不可以用异能去试试呢？” “……” 所以，这又昏了一个吗？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自然系异能者，他们都不好意思承认的好吗？ 大概今日实在大快人心，此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女孩那杂耍般的异能，都齐声叫着好。 “让c组的人看看！” 他们这样放着话。 张队无奈扶额。 …… 相比普通区里的热闹激动，异能者区域这里就是静的有些过分了。 三个组的人都闷声坐在休息室里，只有小声的细微交流，还时不时往办公室那边张望。 “喂——” b组的人使了个眼色，c组便有人坐到d组人的旁边。 “那个安宁宁真的那么厉害吗？”那人说道，还微微抬起下巴往办公室那边望去，“王队都挨个找你们说话的？” “唉，蠢蛋你快回来，别打探了。”c组有人笑道，“不是那个女孩太厉害，是他们太弱了。本来就是普通人，被普通人打败了又有什么稀罕的？” 对于c组的冷嘲热讽，d组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面红耳赤地怼回去，而是面色严肃的坐着等着王队的问话。 就在之前，他们的人都私下交流过了。 出战的五个人，虽然对战的方式不同、风格不同，但是都强调了相同的几点。 这个女孩的身手很好，出手自有一套章程，各类兵器都有所擅长。 先不说这样不与她年龄相匹配的功夫给他们带来多少震撼，让他们深深感到忌惮的就是这个女孩对他们的应对方式。 力量、速度异能者虽然说是力量和速度的强化，听上去无非就是力气大点，速度快点，然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甚至强化的方向和出招的习惯都不一样。 就算是其他异能者遇见他们，若非是强大者，都会小心谨慎他们的出招。 而这个女孩竟然丝毫不惧，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从一开始就习惯了与不似常人的人打，而且招招带有杀气。 这样的人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第19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0) “其实还是有这样一个人的。” d组中突然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也很厉害的。” “你们是说——许先？”c组也立即想到了，点点头不由赞道，“是啊，那家伙是真的很厉害啊。” 谁能想到刚到基地时一个普通的速度异能者，甚至因为这个名字而时刻被调侃嘲笑的异能者如今竟然成为了—— “许先！” “是许先回来了！” “咦，a组的人都回来了吗？！” ——成为了a队的副队长呢？ a组不同于其余三组，其中的异能者较少，不过五六个人，但是每一个异能者都拥有的旁人值得膜拜仰望的异能，他们一个人能敌数百人，是真正的能者。 也正是如此，a组并不像他们，虽对外都统称一个队，但私下都是分了小队的，出行任务也是轮换着来。而a组就只有一个队，出遣的任务皆是机密，也是危险。 至少在这半年里，a组已经死了有三个人了。 三个大异能者……真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险峻而又丰厚的任务。 不过即使是这样，所有人都前仆后继地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挤进那个圈子。 无论在哪儿，站得越高，便也越自由。 许先为人沉默，总是闷着头做事，可是即使这样的人啊，都有着自己的脾气。 “你瞧瞧，这是不是又闹架了。” “嘘，小点声，这些人我们可都得罪不起。” 轻声嘀咕的声音其实落在有心人耳里还是能听见的，只是到了这个层级谁又怕谁？ 何况他才是a组的队长。 看着许先一拐就要往宿舍那边走去，朱皓冷冷一哼，一脚踩在凳子上，望向许先，“刚刚在任务中不便多说，现在，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出行的问题吧！” 许先脚步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淡道，“我只是在完成王队交给我们的任务。” “王队交给我们的任务？”朱皓冷笑，“倒是显得只有你这小子记得住一般，难道我就记不到了吗？大家都记不到了吗？” “许先，你要记住，即使你是a队的副队，可这还是老子的a队！” “你要么听从老子的命令，要么就给老子滚！别特么再有以后！” 朱皓瞪着他放下话，许先还是那副木讷的表情，哦了一声，又转头走了。 “队长，队长别气。” “我们去喝一杯，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许先就是那个性子，其实这次也不能全怪他……” 无论是安抚的、还是调和的，又或者说好话的，一时间朱皓被他们组的队友围簇着远走。 “那个臭小子。” 都快走远了，他们还能听见朱皓断断续续的骂声飘了过来。 “这真是……”休息室里的人有人缓过神，呐呐不知该说什么。 “真是不愧是a组的人啊。” “咦，是这样吗？” a组出行任务一向归期不定，去时也毫无征兆，平常间遇见也不过是擦肩而过，这回难得在休息室遇见，竟然发现这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至少对于一向克己慎行的他们而言，真的还是……蛮刺激。 质疑的、感慨的，啧啧称奇的都嗡嗡地响了起来。 先前坐在一旁c组的人也顾不得平时对d组的嫌弃，一脸感慨的竖了大拇指。 “你们d组的人啊，厉害，真厉害。” “厉害的人都是性格这么古怪，然后又能一边连升的吗？”说着，又忍不住微微将身体倾过来，好奇问道。 d组的人白了他一眼没搭腔。 倒是这人越说越来了兴致。 “不知道今天打败你们的那个女孩会不会也是这样。” d组的人已经面无表情地集体将位置往旁边挪了挪。 “不得了呐！不得了呐！” 外面一人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只是看那模样却是b组的人，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却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 “出什么事了？”他的队友问他。 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在这休息大厅里绕了一圈，放在了他们c组的身上。 这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而这时他也听清楚对方语气里一本严肃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 “普通区那个女孩要挑战c组，张队答应了！” “什么？！” 今天被打得灰头土脸的d组的热也不禁愕然，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c组这人，不禁再偷偷地将位置挪远了一点。 而这人心里却只想着。 原来b组传达那人幸灾乐祸是真的啊。 …… “宁宁啊，你也真是的，跟着那群人瞎起什么哄。”张晓丽一边帮她包扎着伤口，一边细细嘱咐着，“还好这话一笑便过了，如果真的传到异能者那边，恐怕又要闹一场风波了。” “嗯……没有瞎起哄呀。”安宁宁抬头咧嘴一笑，“你们是说我说挑战c组是玩笑话，还是说我不是凡人是个玩笑话？” 张晓丽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要哄她们开心可不是这样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你能做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啊？” “不挑战了啊——” 安置房里的一群小鬼头顿时发出失望的嚎叫。 他们兴冲冲地等待着大人离开，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想听听大姐头——是的，他们今天自发认证的！——究竟是什么打算，明天准备怎么打，现在听到张晓丽的说法都不由失望起来。 连一向乖巧的小原都跑到自己妈妈那里，一本正经道，“宁宁姐很厉害的，不打好可惜。” “你这孩子又知道什么是可惜了。”张晓丽失笑，又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今天，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普通人对异能者的胜败大家都有目共睹。 这样，以后无论是他们家或者其他家日子都应该会好过一些吧……毕竟他们也不是那样无用。 “好好休息。”张晓丽笑着说道，端着东西出去了，又不忘唤着小原早点回来。 房间里没大人了，小孩子们终于忍不住蹬蹬跑了过来，“宁宁大姐头，你真的不打了啊。” “不啊，当然要打。”安宁宁眼眸弯弯，摸了摸这些小脑袋瓜。 “可是——大姐头，那些人都会呼风唤雨，你的戏法能骗过他们吗？” 啧，连小孩都知道她是变戏法的了？ 这可不太好。 女孩摸了摸下巴。 “其实，我真的是神仙。”她一脸深沉地看着面前的小鬼头们。 而这些孩子被这样厚重的目光看待不由都挺直了背。 “所以，至于能不能打赢，就得看明天的问天仪式了。” 在孩子们将信将疑但是又满满崇拜的目光下，她这样一脸唏嘘的感慨道。 第19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1) ——大姐头要举行问天仪式了！ ——什么速度、力量异能者，说不定到时候自然系异能者、甚至a组的异能者都会被她打败了！ ——普通人要崛起啦！ ——如果天允，她就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小孩子们在外面奔走相告，一个个神情激动，似乎下一刻他们就成了大姐头最坚实的后盾。 “哟，这群小鬼头成语还用得不错，一用就用三。”大人们笑了，“来，再来个a形式的。” “小安这开始哄小孩了。”有人笑道，对于昨天随口一说挑战c组的事也不太在意，“已经很厉害了。” “很开心，所以就哄哄小孩嘛。”大人们手里做着活，看着一个个精神气十足、似乎就连胆子也大了不少的小孩很是满意。 也因此，传得几乎整个基地都知道的所谓的神神叨叨的问天仪式，也只有小孩子参加。 哦，还有一个因为不出任务而被小原撒娇耍赖拉来的李琼。 “好的，人都到齐了。”她沉声说道。 她背手站在普通人的食堂里，四周围坐着小鬼头，李琼还在另一旁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故作严肃的她，而不远处还有几位大婶正忙碌打扫着清洁。 女孩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样随意找来的地方和所谓的在修仙文里听上去就很大气的问天仪式匹不匹配，而是在所有人注视下，缓步走到窗户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嗯，时辰已到。” 小鬼头们听闻顿时一个个正襟危坐，面容严肃，似乎接下来就要开始谈及天下治国这类的大问题。 李琼没绷住笑出了声。 小原葡萄般可爱而又黝黑的眼睛微微瞪了一眼。 好吧，好吧。 她可是他带来的人呢，要守规矩，给他面子。 哈哈哈哈，想到之前这人小鬼大的嘱咐，李琼眼睛一弯又要想笑，还好对面的几个孩子有些怪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彻底忍住。 “下面，跟我念。”女孩沉声说道。 “我欲成仙……” “我欲成仙。”小孩们清脆的声音响起。 “法力无边。” “法力无边！”有个孩子音飙得老高。 “一统江湖。” “一统江湖。” “气概万千……” “气概万千！” 一句又一句，小孩子们越读越有气势，李琼在几个小孩的监视下不得已也张着嘴跟读着，把脑袋的思绪全部清空，这才忽视了心里莫名的羞耻感。 唉，真难为宁宁居然不笑场，果然哄小孩还是她比较厉害。 远处几个大婶也撑着扫帚在那里看。 “这朗读声多整齐。” “是啊，可惜娃们现在都没书读了，也不用读书了。” 说着说着就情绪低沉了许多，被旁边一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别这么说呀，你看小安来了，娃们多开心，不像之前总是跟着大人一样担心受怕的。” “这才是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快乐。” 那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女孩神情一片肃穆，挺直了脊背，微抬起头颅，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就差一身道士袍子了。 “装得真像。”大婶们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装得真像。 李琼眼里也带着笑，看着女孩一步步走近。 “生而采，采而生，日积月累，腹中有宝。” 清脆高扬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女孩面色悲天悯人、大义凛然，就像是有种被什么道士附身的感觉，她正想着，似乎眼前有什么东西掠过，她下意识闭上眼。 一股轻柔的力量扫过她的面颊。 她睁开眼，看清楚时顿时一愣。 拂尘？ 竟然是拂尘？！ 可是哪里来的拂尘？ 她一脸茫然着，可女孩早已轻轻一甩，手执拂尘，将拂子搁在另一手肘处。 转身走了。 “噢噢噢！” 小孩们捏拳欢呼着！ 这么大的拂尘他们刚刚可没有看见！大姐头真的是神仙！说变就变！ 李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原拉起来，一脸激动，“小琼姐，你被赐予荣光了！” “……” 她挺想打这群熊孩子还有中间那个神棍来着。 只可惜，神棍比她要凶一点。 只见神棍闭目在场子中间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就在小鬼头们期待忐忑的目光中，睁开眼眸微微一笑，“好了，若是明天大雪，那么我必赢！” 小孩们一愣，旋即捏拳噢噢噢叫得更厉害。 “二十来岁，正是玩闹的年纪啊……”婶子们被这架势吵昏了头，恍惚地感慨着。 噗。 李琼听到瞬间没忍住笑，看见女孩随意甩着拂尘笑眯眯地跑过来，摇头嗔怪，“你哦，多大人了还跟他们疯。” “我没疯。” 她强调着，“我是认真的。” …… 是啊，认真的。 认真到明明不过是深秋季节，第二天x基地真的下了一场大雪。 孩子们彻底高兴疯了，而可怜的婶子们也跟着都懵了。 就连收到消息的张队都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 “是不是真的，比一比就知道了。” 比起外面的纷纷扰扰，王队神情淡淡，“你们这样大呼小叫的又做什么，末世里植物和动物都异变了，天气反常又有什么？” “可是，可是如果天气真反常了……岂不是让那个女孩给说准了。” “说准又如何？只是凑巧又如何？”被手下打扰得有些烦的王队说道，“只要她在我们基地，有本事有能耐的自然可以往上升，不行的就让她呆在该呆的位置。”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管他们是不是开玩笑，但现在。”他拍了拍手里的文件，“两个队长也同意了，那么就去比就行了。” “这件事你们处理吧。” 他挥挥手，不欲多说打发人走，又想起什么连忙唤住。 “这许先……一开始也是言不出众、貌不惊人，而现在……”他轻啧了一声，又想起那日在那栋楼里的那位年轻人所喃喃的话。 想了想，“这样，你再挑两个b组的人，让他们也去试试。” 来人惊讶，却很快收敛好神色，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第19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2) 宛若凛冬时冷冽的风刮过，将雨雪拍打在人的面颊。 年轻人从车子里下来，肆意的大雪不一会儿便沾染了他的眼睫。 远处的一角传来孩子们嬉闹声、玩雪声，即使情况恶劣，天气反转，但是看到这如同安稳盛世时的情形，不少人也柔化了眉眼。 在守卫恭敬地还回他的工作牌后，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迈着沉稳的步伐，似是不经意从那群孩子们身旁经过。 “小原，你耍赖！” “快快快，把这个雪人堆了，我们就去看大姐头打架！” “大姐头一定会赢的！她说只要今天下雪，那么她必赢！” “是啊是啊，她可是神仙呢！会算卦的！” 年轻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孩子们稚气的话语丢在了身后。 会算卦…… 他轻笑着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 那么，那个女孩又有没有算到整个城市连同周边，竟然只有基地上空下了雪呢？ 穿过树林，前面的大楼已清晰可见。 这里仿佛被人遗弃，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没有一丝光亮，就像一个黑色可怖的大口，在昏暗中无声地呐喊。 年轻人脚步未停地走进了这里，融入了一片黑暗中。 未过多久，雨雪渐渐停了下来，云雾散去，天边乍现出一道霞光。 太阳，出来了。 …… 打开窗户，外面的冷气透了进来，安宁宁忍不住跺了跺脚，朝手上哈了一口热气。 早上的雪太大了，此刻太阳出来，融雪的过程让本就不怎么隔热的安置房变得更冷了。 但安宁宁嘴角却是挂着满意的笑容。 她成功了。 【能力反应灶】复制的三个能力，自带储物空间的空间异能，丹升级后的水系异能，还有李琼的辅助增强异能，这三个能力就在昨天之后彻底形成了一个新的强大的异能—— 在一定空间内，她拥有着对水系异能的绝对主宰。 而今天早上的这场雪便是她的第一个尝试。 可以去试试了呢。 她想着，推开了屋门。 外面一众小鬼头都早已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等着她了，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更为强烈的崇拜。 “大姐头！” 他们喊道，“我们要去打败他们了吗？” 安宁宁笑着点头，不远处还有些大人，略带犹疑的站着，想要靠近又有点不敢靠近。 她了然地笑了笑，冲着那边挥挥手。 “我先去了。” 大人们面色复杂地看着已经渐渐升起的太阳，“你们说——她会赢吗？” 还未有人回答，小孩们就争先抢答道，“大姐头会赢的！她可是神仙啊！” 大人们无语失笑，摸着自家孩子的脑袋，“神仙不神仙的我不知道，但是小安一定是个神棍，才把你们这些小鬼都骗了。” …… 昨日女孩像是胡乱神叨的话语，在第一场比试轻松赢了对面火系异能者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基地。 “哟，这小姑娘不变戏法了，改成道士下山了。” 程业几人在一旁观战一边戏谑道。 他们前日和这姑娘比试自然知道对方的厉害，也输得心服口气，今日听说那莫名其妙的问天仪式，又听着说这姑娘要用异能去挑战c组，都忍不住跑了过来。 他们还想看看那戏法一样的异能怎么取胜呢。 谁料第一场这姑娘竟然强势地用异能将对手打败。 “这个……这个女孩难道真是神仙？”有人问到，很显然他已经听说了今早风靡整个基地的神仙论。 “什么神仙，大概是当初这女孩留了一手。” “哎，你们看！王队居然来了！” “上一次比试王队来的时候还是为了许先，难道……我们现在关注的是第二个许先？”有人讶异。 “我去，他们好不要脸，下一轮比试竟然是b组的人！这是仗着普通人不了解吗？”这时有人也发现了不对，准备打抱不平嚷嚷出来，却被旁边的人拉扯着袖子悄声嘱咐。 “王队在这里呢，恐怕是王队的安排。” 安宁宁对于台下的或是激动或是愤慨或是疑惑打量的目光都不太关注，而是警惕地注视着对手。 对面是风系异能，且能力强大，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几乎是她一抬手，他便使用风刃改变她的攻击方向，即使她换成冰棱攻击，对方也能用强风包裹自己而抵挡。 这样不行。 安宁宁看着面前如同一个蚕茧似围着的风罩，又看着自己几乎无效的攻击，改变了自己的手法。 台下被淋了一脸冰渣子的众人顶着狂风眯着眼，就看见女孩亭亭地站在原地，手中释放异能却没有异能出现，正在所有人纳闷的时候，对面的风系异能者背后、上面、脚下皆出现攻击的冰凌和水柱。 这竟然是隔空异能！ 这女孩怎么会，怎么能做到如此？！ 所有异能者都知道，异能是从自身发出而作用于对象，可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却仿佛违背了世上最基本的规则一般硬生生地做到隔空异能！ 众人都愕然了，包括台上的那名异能者。 即使手忙脚乱地用风刃和风卷进攻和守护，但最后还是输给了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进攻来的冰棱。 “噢噢噢，大姐头必胜！”小鬼头们颇有气势地舞着小拳头助威呐喊着。 就连普通人看了这一场都心潮澎湃，也暂且搁置下了各自的疑窦，高兴喊了起来。 张队在一旁爽朗地笑，王队眼底也包含了几分兴味。 这可是b组的异能者呢。 “王队……那我还要上吗？”有人悄悄地挤到王队身边低声询问道。 “上呀，怎么不上。”察觉到对方有些忐忑，王队宽容地笑了笑，“这不过是简单的切磋而已，不必太过在意，去试试看吧。”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真是个好苗子啊…… 之前还被所有人轻视，如今却开始为人所忌惮了。 王队摇了摇头，却颇为满意地用审视的目光去打量台上的女孩。 而就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年轻人却轻轻喊住即将要上台的异能者，简单的吩咐了两句，在对方疑惑却信任的点头下，神情轻松地退后到人群中。 第19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3) 安宁宁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哪怕现在对自己异能的使用越来越熟练，可此刻她都不由的感受到吃力。 不是因为对方的防御方式，却是来自于对方的攻击。 她的新异能是在一定空间下可以对空间里的对象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进行任何角度的攻击，根本使人防不胜防。 对面是光系异能，采用了和刚刚那位风系异能者如出同辙的防御方式——用盈盈温和的白色光茧包裹着他自身，是她的攻击一时半会儿进不去。 可关键不在于这点，而是在于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仍然保持着对她的攻击。 光系的攻击很好防御，无非是用冰柱或水球的方式折射光的曲线从而避开。 只不过…… 再一次的隔空施展的水球改变了光的进攻曲线，安宁宁抬头眯着眼，努力地在这雪后晴天中辨别出光系的异能攻击。 这场比试持续的时间很久，可到了最后，安宁宁还是输了。 “打得很不错。” 王队笑着对眼前人说道，眼睛却不自觉地捕捉在台下似乎和张队说些什么的女孩。 “光系异能攻击效果本就薄弱，这女孩反应也灵敏，可是你还能让她避无可避，真的大有进步。” “王队……”那人有些激动也有些羞愧，“其实我刚刚也是听人指点才赢的。” “哦？” “说是让我尽量从高处落下异能，能有多高就有多高呢。”他摸摸头，“我看见那人的工作牌似乎是哪个领导，我也没多想就听他的了。” “是嘛。”王队笑笑，“那这位领导观察得还很仔细，不过两次比试就能发现那个安宁宁的薄弱之处了，就是不知道原理又是什么。” “哎！王队！那人在那里呢！”他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指着说道。 而王队的目光随去，却只看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很快消失不见。 他一愣。 旋即恍然，笑道，“原来是他啊。” “不过和那些人倒的确不一样，真是有想法的年轻人啊。” …… 叩叩叩。 礼貌的敲门声在外响起，王队喊了一声进来，就将表格递交给钟恺，“来，把这个登记了。” 又招呼着看似一脸乖巧的女孩坐在前面，语重心长，“小安，你真的决定不去b组吗？” “嗯，我想在d组呆着。”她说，“如果王队到时候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协助，也可以暂时调离的。” “好吧好吧。”看着劝说无果，王队倒是很痛快，“那你就在d组，不过物资标准还是按b组的分配给你。” 女孩顿时有了精神，笑得也开朗极了，“谢谢王队。” 这女孩还真是冲着肉食来的。 王队失笑，他也是有具体听过女孩挑战异能者这一事件的前后因果的。 原本就是一个近似于普通人级别的小姑娘，如今的能力却轻松居于大多数异能者之上。他不会否定她的枪支和体术的厉害，可他也不会搭理张队的那套理论。 这小姑娘本就不是普通人，又怎么能代表普通人。 如今这世道啊，普通人只会越来越边缘化，总有一天…… 他心里冷哼着，面上却添着几道和蔼的笑纹，“那快去你们小队的队长那里报道吧。” 钟恺似是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看着因敏感望过来的女孩，心里却确认了就是观察到的那个小姑娘。 记得当初有一阵，他一直以为自己魔怔了。 除去有一个他总觉得衣着奇怪、背影熟悉的丧尸以外，另一个便是他如何也想不通怎么好几次看着同一身形，又似是同一外貌的女孩在不同的地方被丧尸啃食。 直到后来发现这女孩吸引丧尸的体质，这才揣摩着大概是她怕有人发现而隐藏的手段吧。 就不知道是如何做得掩藏了。 不过在这里，有些秘密向来就不会成为秘密。 他站直身，将手中已经填好的表格交给了王队，对方略微扫过，满意地点头，“去a队报道吧，哦，记得去做个血液检测。”他想起道，“a队的每位队员，基地都会以最大的条件保证他们的异能体系的稳定。” 钟恺看着他，倏地笑了，“好的，王队。” …… 若有若无、如同游丝般的呼吸随着那一口的咬断而彻底终结。 半晌。 丧尸缓缓地抬起了头，刚想用袖子擦拭着自己面颊上沾染的血，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 心中的那头猛兽再次平息了下来。 就像是在这一瞬间脱离了狭小牢笼的束缚，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旷野，它无所顾忌地伸展着四肢，高昂起头颅，就像是回归到最原始的自由一般。 可也正是如此，那条细细的、牵引住这头猛兽脚踝上的链条却是那样的无法忽视。 苏锦垂眸看着脚下的狼藉，许久，抱怨地嘟囔道，“我的自制力还真是差呀。” 心中无法忽视的羁绊，说不清那具体又是什么，一直隐隐阻碍着她。 某丧尸苦大深愁地叹了口气，在下一秒决定停止自己的猎食捡漏。 头上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她晃了晃脑袋，打了个饱嗝，对着月光发着誓，“我一定要做一只好丧尸！” “嗯，就从重新吃肉罐头做起吧！” 穿过了钢筋水泥的丛林，也绕过了山坡和河流，她重新回到了基地的外围，找到丧尸游荡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夜晚很静。 而丧尸的五感一向很好。 所以…… “丧尸也会哭吗？” 苏锦一头雾水地自言自语道。 …… 无论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打败异能者，还是人们口中莫名其妙的问天仪式和那场反常的大雪，安宁宁比其他人还有惹人注目地走到了基地各个有心人的眼中。 “是的，她的水系异能很强大，可以看出是已经进行了升级往冰系转变。”昏暗的办公室里，一人恭敬地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说道。 “她能预言？不不不，那只是个谣传，我们事后调查那应该只是一个哄小孩的把戏。” “相信我，这不是她的能力，而她真正值得我们注意的价值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文件单上“吸引丧尸”四个字在外面走廊光透过玻璃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比起汇报人的慎重，坐在沙发上的人却笑了起来，“不，这是最不值得我们注意的了。” “毫无价值。”那人说道。 第19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4) 凌晨五点，天色还是蒙蒙。 即使是早起的普通区也还未有人出来，只能听见从一些安置房内传来的听见零星的咳嗽和说话声。 李琼匆匆地往外赶去，因为住宿地不同，她要在他们b组队友赶去食堂吃饭之前和他们汇合。 昏暗的路灯照在基地外面的大路上。 一辆货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甚至连里面的人开门、下车、搬运货物这一套动作都不声不响。 心里记挂着任务的李琼没注意，低着头兀自撞到人的身上，一惊，连忙低声抱歉。 那人生得高大，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面无表情，唯一一个显眼处便是眼角处有块乌青的印记，配着那凌厉的目光，一看便让人不敢多言。 对方没说话，只偏了偏头示意她让开。 李琼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又说了一句抱歉，这才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后面还有几个搬货的小哥，看上去样貌平凡却有点面生。李琼随意瞥过一眼，就继续往异能者区域那边赶去了。 大概是新来的吧。 毕竟普通区不像异能区，新人几乎都在休息室里走了个过场，留有印象。 所以这些人她以前没见过，似乎也没什么错。 不过，就是刚刚那个人，她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远处食堂二楼的光亮了，她下意识回过神，将思绪再次丢在脑后，快步向前。 …… 安宁宁之所以呆在d组的原因，则是因为执行任务的地方多半靠近基地，她正好可以借此去找苏锦。 如今待遇提高，这里的食堂大婶也颇好说话，她常常饭后还跑到后厨去给苏锦装了一个小碗肉食。 “谢谢婶子。” 她弯着眼笑道。 “不客气不客气。”这里的大婶们都已经快发展成她的第二批信徒了，天气预报什么的都是常事，“宁宁啊，你说明天下雨吗？” “……这个。”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娴熟的微笑，“有缘自会下雨。” “你这孩子，不是白说嘛。”大婶们嗔怪，在安宁宁胡搅蛮缠地抱怨嚷嚷“婶子我不骗你算这些东西我会精力耗尽而死的我要算也得算国家的未来人生的未来这种大事！”中，大婶们忙不迭地将一推车给推在她手边。 “来来来，吃了那么多肉，就帮婶子们把这个放到那边楼里。” 她们强硬地转移着话题。 安宁宁幽怨地看了她们一眼，嘟嘟囔囔着，“每天都要说一遍天气预报，还要推小推车，我好歹也是站在异能者山腰高处的人！就知道使唤我……” “哎哟，我们这是喜欢你呢，快去快去，别废话了。”大婶们敷衍道。 基地对于异能者的食物从不苛刻，无论是未被感染的肉类，还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新鲜蔬菜，甚至有的时候还有水果，每天食堂中都能看见。 只不过这些东西摆放在厨房里，一天还行，一个月两个月就不行了，并不是每个食材当天都需要用到。 所以烧菜的师傅和大婶们都偷懒把食材用小推车推到树林后面那栋楼里——听说那楼要改建，只有人在门口守着，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出——最适合储存东西了。 安宁宁正轻车熟路的推着东西，刚想要进入大楼，就被平时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林给拦住了。 “等等。” “怎么了啊？” “还有人运货呢，你等等。” 直到无线电里传出了声音，小林这才让她速度快点。 到底是管吃食的，食堂大妈们很强势地在这栋听说以后是领导宿舍的大楼里一层里强行占据了满满一间的房间装满了蔬菜瓜果。 也不知道其他运货的运的又是什么？ 也像大婶们那样厉害吗？ 她心里笑着，神色却突然一凝，有些怀疑地偏了偏脑袋。 安宁宁实际上很早就知道自己吸引丧尸了，作为具有同等效力的渣作者，整个末世都是作者笔下的产物又何况是丧尸。 不过比不上人，也比不上像具有神志并且是主角的苏锦，它们如今受到【亲妈效应】只会对安宁宁产生喜爱之情，而这被动技能表现在它们身上，自然是想吃了她。 她和丧尸之间是有隐隐的联系的，尤其是当对方与她联系紧密或者情绪波动强烈时。 也因此，在此刻，那种不可能存在的联系却突然出现在她的心里。 突兀而惊诡。 尤其是，她好像听见…… 丧尸在哭？ …… 小推车的车轱辘声很小，在平整的走廊地面上即使是加快速度也不会有大的动静。 整栋楼里没有灯，只有白日的光透过未紧闭的门窗才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女孩的脚步轻快而又迅速，像是在追寻查找着什么，轻巧地带动着小推车往各个房间匆匆掠过。 不是这儿，也不是这儿。 整座房子寂静得诡异，可偏偏那之前那么绝望而又强烈的悲痛还回荡在这个楼层里，冲进她的心里。 明明说之前有人进来送货，可是眼下却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还有人声，仿佛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小推车的握手，咬着唇，在这个地方摸黑瞎转着。 正巧这时，一楼却突然传来说话声。 “把这些都搬出去吧。” “动作快点。” 她连忙侧身一避，背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动静。 有脚步声经过一楼的走廊。 奇怪，她刚刚明明把一楼的各个房间都看了一次，怎么会有人？ 来不及多想，安宁宁迅速地下楼，一楼还是之前那幅黑黝黝的模样，光线黯淡，只能凑近看清楚面前的物什。她趁着搬运货物的人出去，赶紧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有些不同。 楼梯口旁边的房间，竟然又是一个楼梯口，却是通向下面的。 这里的房间封闭，灰尘沉闷，晦暗不明的光线下，这个向下的楼梯口看上去诡异而又可怖。 可是她的直觉应该不会有错。 她吐气，挺直了背，捏紧了小推车，正准备关上楼梯间房门下去的时候。 一个年轻而又玩味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骗子姑娘。” 第19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5) 在赤脚空拳、或枪支机械中，比起速度异能者更快的便是这漫天的冰凌。 几乎每一个冰凌都精准而又快速地射中了丧尸的脑袋，在丧尸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其余异能者已经轻松地干掉了他们。 “今天完成的任务真快。”经过几天的相处，d组的人早已对她没了之前的敌视，反而带着与有荣焉的小小骄傲——他们的人都能够打败b组的人，他们为什么不骄傲？ “多亏了宁宁，强大的自然系异能简直轻松多了。”另一人也赞道，一旁的程业哼了一声，马上就被队友嬉笑着捅了一胳膊拐，“别这样队长，宁宁多厉害啊还愿意留在我们组，你就偷着乐吧！” “不管厉不厉害，好好做任务才是根本。”程业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转头回车里给他们拿食物去了。 “哎，宁宁啊，我们队长就这个臭性格，人还是挺好的。”深怕她误会，一人连忙打着圆场，看见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放心了几分跟着笑说，“以后宁宁你变得厉害了，可也千万不要像许先那样，说走就走啊，我们是队友我们也会伤心的。” “许先？”她重复着，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是a组那个许先吗？他以前也是d组的吗？” “是啊。”那人苦笑，“要说这臭小子也真是厉害，明明和我们都是一样的速度异能者，可是无论我们的异能怎样升级，外人看我们的行动至少还是有行迹的，可偏偏那小子已经快到看不清的程度了。” 他摇头，望向一边倒地的丧尸回忆道，“常常不过一个闪神间，明明都已经掐着人的脖子大口要咬下去的丧尸，下一秒就被切断了脑袋，谁也没看清楚过他怎样出招，我们也不能，王队也不能，他太快了。” “大概这就是速度系异能者最强悍的地步吧。”安宁宁若有所思，又笑着说，“至少大家以后往这个方向努力嘛。” “希望如此。” 饭后，安宁宁独自离开了队伍，往丛林深处走去——毕竟这里处于野外，队伍里都是男生，女孩子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大家心领神会也都不会说破，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这四周的安全。 还好，这里的丧尸是他们刚刚有清扫过的，再加上上面的一个区a组的人也在——听说是解决一株盘亘已久吞噬了数百人性命的异化植物——怎么也都还算安全。 “早去早回哦。” 安宁宁轻快地应了一声，偷偷揣好放在衣兜里的小饭盒，绕进了丛林，很快就没了身影。 到那里去的时候，苏锦已经很听话地在原地等着她了，安宁宁一露面，她就立即手舞足蹈起来。 “肉肉，肉肉。” 还是那么傻呀，安宁宁叹气，也对她没有太过深究，连忙把肉食给她。 对方吃得很快，就在她要继续日常叮嘱的时候，某丧尸很是认真地说道，“最近，很危险，到处。”她用爪子将旁边一圈都指了个遍，然后有点委屈地瞅着她，“我怕。” “到处？”她皱眉，“包括丧尸，还有这些植物和动物吗？” 苏锦快速地点了点头。 “不会又有异化吧……”自从上一次异化后，安宁宁倒是没有再忽略苏锦的看法了，想了想还是很危险，“这样，你最近就在基地左右，看见人就藏起来，不往这些地方来了，过段时间……嗯，我们就离开。” 其实进入基地她就是冲着两个缘由去的，一是多找点物资、尤其是肉，好帮助苏锦戒了人肉，第二个便是去复制异能，好合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异能从而能够有能力保障这一路的安全。 现在两点都有做到，虽然合成的异能从上一次比试中就已经发现了有个很大的短板，让她稍稍有些不放心以外，其实如今也已经可以离开了。 可是眼下…… 无论是苏锦透露的要再次异化的趋势，还是那始终有点放心不下的感觉…… 她都决定再等等。 看着苏锦很快地消失在丛林中，她正满怀心绪地放下小餐盒准备往回走，一个声音却从高处传来。 “既然你都知道将你的姐姐假扮成丧尸，让她在外面避免被基地的人发现她不惧丧尸的体质，那么你又怎么敢有如此茂盛的好奇心——” “——去查一些你不该查的东西。” 安宁宁猛地抬起头，看着山坡处那个隐藏在光晕中、身形影影绰绰的男人，眼里充满几分狠劲。 “你是谁？！” 她骤然想起那天在楼道间的那个男人，又想起当时有脚步声从下而上，不得已退出楼梯口，推着小推车佯装出去的自己。 那天那个年轻男人没有拦住她，而现在—— “你是那天那个人？”她冷冷质问。 “不，我可不是。”他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了笑，“只不过，那天，我看到了所有而已。”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可问题是，你想要去看一看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妙的蛊惑，仿佛像是怀揣着什么秘密而又希望别人打开。 “你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她直截了当的下着结论，“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只是有点怀疑。不过至于想要做什么——” 他从光晕中向前踏出，露出他的真容，和善笑道。 “我想要与你合作，一起去发现那里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基地里第一个怀疑的人，也因为你是一个有能力能自保的人。” …… 完全清扫完这一圈的丧尸和植物比预计的要提前好几个小时，大家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不远处也传来了欢呼声。 “大概是a组也完成任务了。”旁边人猜测，“毕竟听说那株异化植物有一栋高楼那么大，还是很危险的。” “这次估计又是毫发无伤。” “诶，队长他们要下来了！我们要打招呼吗？” 程业随意嗯了一声，将车停在了路边。 “宁宁啊，我给你指哪个是许先哈。”队员们兴高采烈地说着，看着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人影，而安宁宁却是紧紧地盯着其中一人，指着问，“那是谁？” 有人纳闷，但还是为她解了疑惑，“哦，那是钟恺，就是最新进的一个雷系异能者……”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只满心充斥着一个念头。 ——原来，他就是钟恺。 ——原来，他就是这本书的原男主啊。 第19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6) 天上厚重的乌云遮掩住了最后一丝月光，凌晨两点的夜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停歇在树上的黑色大鸟发出呀呀的叫声。 隐蔽在树荫之后的大楼像是盘踞在黑夜里的阴影，笼罩在来人的心中，有些沉沉的喘不过气。 “是这里！”钟恺一把拉住往墙上撞去的女孩，无奈地用气音说道。 安宁宁点了点头，使劲儿地瞪大了眼睛跟在钟恺的身后。 这里太黑了，她根本就看不清路，更别说找到上次的楼梯间。 不过还好，有钟恺在这里。 自从那天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以后，她便少去了一些提防，而是去信任他，他们之间的合作也越来越熟悉，配合也越来越好，谋划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决定今晚来夜探大楼。 深秋的风透过窗隙吹得屋子里的东西飒飒作响，凉意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黑暗中的物件看不清楚，一切就像是魑魅魍魉般张牙舞爪地要将人给吞没。 两人小心而谨慎走着，终于摸到向下的楼梯间。 没有人。 她松了一口气，和钟恺对视一眼点点头，又摸着扶手缓缓向下。 夜很静，楼也很静，整个楼梯像是通向地狱深渊一般，诡谲而又静谧。 忽地似乎传来链子的轻响，他们两个立即停下脚步，那链锁声却没了，仿佛刚刚是错觉一般。 “还在下面。”想了想，钟恺比着口型示意到。 安宁宁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自从那次好像听见丧尸在哭一般，后面好几次她趁着机会过来都没有再感应到那种感受了，包括此刻。 一连下了两楼，才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很近，近到他们一拐出楼梯间，正对的却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水池，底下安着绿色的灯光，在细细的水流中他们甚至还能看清楚有两条锦鲤在里面游荡着。 “这居然是一个办公楼。”安宁宁惊讶地无声说道。 整层楼都被打通，用玻璃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隔间，待视线适应了昏暗后，他们还能看见摆在桌面上的电脑和文件。 连着两层楼都是这样，安宁宁终于有些不确定了。 “我们会不会搞错了？” 钟恺摇了摇头，手指向下示意着。 地下五层，从一开始继续往下走时，安宁宁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里太深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听见似乎有什么生物呼吸的声音，可是细细听又没了，只有点点滴滴的水声。 忽地，铁链子猛烈抖动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刺耳又毛骨悚然，她惊骇地望着下面，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想往上面走去。 这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连同着更多铁链声也响了起来，仿佛这一刹那的喧嚣要将整个潜伏在黑夜里的大楼惊醒一般。 “走，快走！”她说道，“小心有人追来了！” “不！” 钟恺用手制止住了她，“等等。” “等等。” 他喃喃重复着。 像是沉睡的凶兽在怒号着，整个地面都在微微抖动着，之前还哗哗作响的水流声如今也变得断断续续。他们两个就像是最渺小的存在，在这叶扁舟中晃荡着，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求着它重新归于平静。 仿佛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心愿一般。 刺耳的铁链声渐渐小了下来，很快的，只有零星的碰撞声外再无其他。 “我们继续。”钟恺说道。 这里似乎也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室。 从楼梯间出来后，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楼梯口幽绿的壁灯让她足以看清整栋楼层里的布局，整齐而又有序，过道纵横，玻璃隔区…… 可是，下一秒，她却煞白了面色，紧紧地抓住旁边的人。 “那是什么？！” 黑青色的面容，咧开的发出腥臭的大嘴，翻白而又浑噩的眼睛，腐烂的肉身，还有听见他们动静齐齐转过来后流淌在嘴边的津液！ 丧尸！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丧尸！ 她和钟恺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惊骇和愕然。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安全呆在这里的保证了。 无论是知晓这个秘密，还是这个秘密本身！ 他们连忙往回撤，可在这时，灯光大亮，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更别说他们了。 房间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整个楼层里至少有十二三只的丧尸，被关在厚重的隔离玻璃后面，每个的手腕，颈项，脚踝都上了牢牢的铁索。光亮让它们更加烦躁，喉咙里都发出阵阵的嘶吼声。 女孩强装着镇定，梗着脖子，快速地掠过它们，排除着它们是否能冲出来的危险性。 而就在目光扫到最后一个时，她面色一凝，嘴唇颤抖而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是……” 一半完好的肉身、一半已经腐烂的身躯，像是愤怒又像是绝望，面容已残缺却像是察觉不到外在的动静，仰着头张大着嘴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铁链紧紧的箍住它，双臂肌肉爆发着力量，然而下一秒却有腐烂的津液从里面流出。 那只丧尸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最后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仿佛在这一刻，她又重新感受到心中那来自于丧尸的哭声。 她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战栗，克制住自己的骇然与悲愤，牙齿打着颤，不可置信而又不愿相信地再喃喃发问。 “那是……人变得吗？” 钟恺也惊惧在了原地，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面色难看而又充红了眼，紧紧地捏住拳头，似乎下一秒就想往里面冲去。 就在两人心神大惧之下，楼梯上却响起了朝下的脚步声。 “走。”钟恺咬牙。 上面的路被堵住，这里的灯光又大亮，不知该如何办的他们只能继续往下。 地下六层没有什么动静，没有水声，也没有铁链声，明明黑漆漆的一片，可此时心境转变却突然觉得这是此刻最安全的地方。 “进去。”钟恺示意着，和安宁宁一同推开了防火门。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屋子的丧尸。 没有任何束缚的、朝他们扑来的丧尸！ “分头跑！” 钟恺低吼着，往上面跑去，而安宁宁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丧尸群，狠狠地往后推了一下防火门，也重新绕到楼梯间蹬蹬瞪往下而去。 夜很静。 楼也很静。 即使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又何况此刻。 年轻的男人站在负一楼的楼梯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在这片混乱嘈杂的奔跑声丧尸的咆哮声中，他轻轻一笑，叹道。 “所以啊，我才这么不喜欢守夜这个工作。” “真是太吵了。” 第19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7) 这里是条死路！ 没有丧尸，却也没有另外的出口，这里堆满了满满的货物还有随意扔在地上的铁链。 心脏猛烈而又急促的跳着。 她蜷缩在货箱之间，在晦暗的光线中紧张害怕地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防火门。 丧尸太多了。 她即使是拼命一搏恐怕也杀不出一条生路。 门外还传来着丧尸们愤怒的吼声，还有它们拍打着推攘着门的声音。 这样的吵闹中，那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变得格外的清晰。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防火门不再摇晃、丧尸不再怒吼、没有了拍打声推攘声，甚至也听不到丧尸咀嚼人肉的声音。 而那个脚步声还在继续，直到来到了门口。 她的心也跳得越发厉害了。 设置了障碍的门被轻巧地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身形修长，倚在门边，舒适而又惬意的样子。 他准确无误地望向她藏身的地方，挑了挑眉。 “不是说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顿了顿，分不清是嘲讽还是玩味地点出她的名字，“骗子小姐。” 她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又一步走了过去，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声音微哑。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里工作，自然就在这里。”他毫不在意地答道，让出一些空位，“幸好今天是我守夜，好了，赶快出来吧。” 他微笑着，像是表露着善意，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她从他旁边过去。 丧尸们还在外面，只是比起刚刚像是发疯般四处冲撞着，眼下它们虽然还嘶吼着，可都整整齐齐地排在楼梯和过道的两边，只余了中间仅容一人通过的位置。 “怎么？怕了吗？”他俯视着眼前后背对着他的女孩，又瞥向这一路上的丧尸，轻笑道，“也是。只要它们用爪子轻轻在你身上一刮，你便完蛋了，更别说用其他的手段了。” 他摇了摇头，“真不知就这样的胆量，又怎么敢有这样的好奇心。”看着她脚步往前迟疑地挪动了一下，他双手箍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咸不淡，“走吧，起码我还在这儿呢。” 谁料，此时她脚刚往前迈了一步。 整个丧尸群顿时暴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甚至有几个都被踩到了。 她心下一惊，还没退后，便听见耳旁男人有些嫌弃的轻啧了一声，“亏那些人还说你的体质毫无价值，真应该让他们来看看你对这群丧尸们的吸引力。” 眼见着丧尸们几乎就差一个手臂的距离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哨子，轻轻一吹，这群丧尸就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停下了。 “好，现在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大概是看不见她的惊讶，也无所谓她的反应，这人拍了拍手，下着指令。 而那些丧尸喉咙中还因饥饿发出嘶吼的声音，可即使这样，所有的丧尸都乖乖听话，后转，有序地向楼上爬去。 “这，这……”她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又想起在地下五层所看见的那个像是人又像是恶鬼的丧尸，偏过头，无法抑制内心的震动，拔高了音量，“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男人无所谓地摊开手，似乎是注意她情绪起伏的极大变化，有些好笑地说道，“这可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做的。” “而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里面事不关己的态度太过明显，加之心里那个隐约骇然的猜想，她越发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已经算是第二次无意帮她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我们都是人啊。”她颤着声音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半晌。 他笑道。 “丧尸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察觉到这句话下面的残忍与冷酷，她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这样荒唐而又冷血的想法竟然会存在。 “你不是人。”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你也不是人。” 那人一愣，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眼中的复杂一闪而逝，却又极快地恢复平静，淡道。 “我本就不是人。” 女孩愕然。 而他却像是说了一个笑话般，轻轻推攘着她。 “别在有下次了，下次我可不会保住你了。” “毕竟你无论再怎样特别，好奇心太多，人又莽撞，都是没有价值的。”他嘴角还挂着有礼的微笑，却丢下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 价值二字在末世的大环境里熟悉却又刺耳。 那一直随着猜想而哽在心口的怒气此刻喷薄而出，她怒视着他，“每个人都有价值，每个人都不能被否定。” “只要我弄清楚真相，我总会再次来到这里的。” “呵。” 年轻的男人不在意的笑着，像是听到一个孩子说出的中二的笑话一般，他低头看着她，蓦地，俯下身子，玩味地在她耳畔低语。 “怎么？骗子姑娘？” “到时候还准备用别人的异能吗？” …… 她有些发愣地往楼上一层一层地攀爬着。 整栋大楼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她能够听见她使劲平息却如何也平息不下来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对今天的所见所闻感到惊骇，还是应该对那个陌生的男人猜到她的异能的内幕而感到惊骇。 这个基地的秘密，这个男人的秘密，还有她的秘密…… 这么多的秘密，就在刚刚从那个男人的态度里她清楚地知道，究竟是谁占据着上风。 他私自纵容着她的进出，即使她已经查看到这栋楼的真相。而他又因为她的特别，所以帮她将她们造成的混乱掩盖。 若非他亲口说出，无论是基地、还是她，根本就不会特意关注到他，而他偏偏却在她的面前就这样一丝也不隐藏的站了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无论是基地、还是她都无法去撼动的对象，就像是一个什么都毫无畏惧只因为自身强大的强者。 他不怕他们。 那样的口吻。 似乎，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都找不了他的麻烦。 可能吗？ 这样的人。 第20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8) 比起安宁宁来，钟恺这边过得是有惊无险。 在地下六层的丧尸疯狂涌出后，他顺势就往楼上一层跑去，可刚跑到转角，余光看见几乎很大一部分的丧尸都追着女孩的方向过去，这才懊恼得记得女孩那特殊的体质。 然而眼下也没有办法，后面有丧尸围堵，上面有人来查询，即使地下五层莫名其妙的灯光大亮，他也不得已潜伏在其中。 只希望这些隔绝丧尸的玻璃厚实些，也希望剩下的那些零散丧尸别跟过来…… 否则，他估计得真暴露身份使用异能了。 还好。 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下来，那些外面的丧尸也并没有进来，就连玻璃后的丧尸们都平息了狂躁，也不再挣扎着铁链。 “真麻烦啊。”他听见那人这样说道。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这层楼的灯光被人关了，紧接着下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等了等，又趁机匆匆地跑到了地下四层。 只不过安宁宁那边似乎出现了什么意外，有几只零散的丧尸也摇摇晃晃地又跟了过来，正当他摸黑地在走廊里奔跑时，却突然被一个人抓住。 “藏这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能听清楚是个女孩。 不知为什么，他这边的丧尸越来越多了起来。 是因为那个男人下去，所以丧尸害怕就追了上来吗？ 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失笑，又继续和刚刚那个女孩躲好。 丧尸拖着腐烂的身躯移动着，一只、又一只，他们躲在门后能清楚地听见爬上来的丧尸越来越多，按压着门的手也越来越使劲儿，深怕哪个丧尸没注意就撞开了这扇门。 而这时，一声突兀的哨响回荡在整个楼层里，就在钟恺心中一紧，却发现外面的丧尸似乎都开始有条不紊地移动……离开？ 直到听到外面最后彻底没有动静了，他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丧尸打扮的低着头的女孩，微笑着，“谢谢啊，你就是安宁宁的姐姐对吗？” “真的麻烦你了，冒险从外面进来。”他站直身，低着头伸出手试图拉这个女孩一把，“走吧，我们去找你妹妹。” 那女孩没说话，点了点头，很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放在男人的手心里。 感受到掌心里那种骨头分明的质感，钟恺摇头失笑，“你们这个做得可真逼真，也不知是怎么……”做的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抬头冲他一笑。 腐烂的大嘴，带血的面颊，泛白的瞳孔…… “你……你是丧尸？！” 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喘不过气来，双目圆瞪，指着面前的苏锦说不出话来。 “咦。” 某丧尸有些委屈，“你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刚刚就知道咧。”她抱怨着嘟囔，又把刚刚摘下来的口罩重新努力地挂了上去。 …… 满怀心事的重新爬至一楼，刚想着要不要等等钟恺，就已经看见楼梯间角落里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刚想示意一起走，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等等！” 她一惊，“矮子乐！你怎么也来了！” “我听见有哭声。”某丧尸认真地交代着原委，“所以我就来了。” “顺便还救了一个人！”她一脸骄傲地指着旁边面色铁青的钟恺说道。 “真棒！我们家矮子乐做得真好！”安宁宁随意瞥过旁边那人，就开始对苏锦进行高度赞赏。毕竟处于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丧尸而言，能把食物救了下来还是一件必须得及时鼓励正确激励的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还忘了交代？” 钟·路人·恺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们的絮叨。 一人一丧尸齐齐地转过头看着他。 “比如——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丧尸还可以说话，还可以乱跑，还可以当你姐姐？” 钟恺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女孩。 安宁宁只犹豫了一秒，就立刻—— 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地说道，“什么丧尸，什么丧尸，这是人，打扮成丧尸的人。你有看见过会说话会乱跑会当我姐姐的丧尸吗？” “对啊，我现在看见了。”钟恺道，“别打马虎眼，她就是丧尸，我看见她的骨头了。” 骨头…… 苏锦在一旁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捂着脸拧着脚尖，有点害羞。 安宁宁：“……” 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一直似笑非笑看着她们两个的钟恺。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道。 安宁宁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看着一旁还一脸完全无辜懵懂的苏锦，原本正对着钟恺的脚步，微微一挪，对向了苏锦。 一副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样，惊讶而又愤怒，“对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居然是丧尸！你居然骗我！” “嗷！”某丧尸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声。 钟恺：“……你能要点脸吗？” 安宁宁木着脸，转过来，眼里饱含着威胁，“我能不要脸，但我能让她咬你。”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 正是重新掌握学习语言的时期，苏锦正像个摇头风扇一样，一会儿转过来听钟恺说话，一会儿又转过去听安宁宁说话，乖巧听话得很。 此刻一听到安宁宁的话，顿时忍不住惊喜地嗷了一声！ 这句话她听懂了！ 咬！等于有肉！ 一想到这里，顿时满脸喜滋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钟恺，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走走走。” 他像吆鸭子一样将两个女孩吆出楼外。 虽然听说是楼下有人帮衬，但毕竟不知缘由也不知对方来历，此时问清楚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寥寥的几句话虽不多，但他心底的古怪却是彻底没了。 知道了原来一直觉得奇怪又眼熟的丧尸居然真的是个丧尸，也打消了疑虑——那么现在看来，安宁宁一路上打的掩护也并非是为了她自己的体质，而是为了这个女丧尸。 人和丧尸啊。 想着今日夜探大楼里的所见所闻。 钟恺发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第20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39) 距离那天夜里已经过去两三天了。 无论是从安宁宁那里，还是从钟恺那里，都没有听到上面传来的相关消息。 “似乎压下来了。” 钟恺偷偷摸摸地跑到安置房这里，在对一群围着女孩喊着大姐头的小鬼们说自己来算命这才有了商量的空间。 “那个人真的可以控制丧尸吗？”想到她所说的，钟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低声询问道。 “应该不是那个人。”安宁宁舔了舔唇，“应该是那特殊的哨子，或者还有其他手段，毕竟……毕竟这些丧尸也是人体转变而来的。” “x基地到底在图谋什么啊。” 那一幕半人半丧尸的情形无声而又清楚地告诉了他们——这绝不是从外面捕捉来的丧尸，这是他们培养的，他们转变的！ “这里太危险了，也不知该如何让基地里的人离开，就连我们离开恐怕都是一个难题。”钟恺沉思，“不过幸好，你把苏锦藏在外面倒是正确的，不然被基地上面的人发现，恐怕她也就在劫难逃了。” “是。” 这两天她已经简单地告诉钟恺——苏锦和她相遇后同行的事情——除去所谓的【亲妈效应】以及那些心中莫名其妙的联系，之间倒是没有什么不能和这个原男主说的。 安宁宁摩挲着手里的水杯，又将它放下，“其实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基地真的在进行，”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这四个字，“人体实验，那么他们选择的对象又是什么人？又是怎样选择？对象相关的人群又是否知道这些人实际上已经死了。” “这些……感觉都不太好欺瞒啊。”她喃喃道，“还有这个事又涉及了基地的哪些人。” “应该不是外面的人。” 钟恺断然道。 “他们不可能去收集那么多的人，何况就算将活人运进来也是一件费力的事。” 他指着窗户外面正在搬运货箱过去的人。 货箱都是统一大小，人要塞进去还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倒是装一些铁链、试剂之类比较有可能。 “咦，你们两个站在窗户口看什么呢？” 李琼从外面路过，看到两人正一副面色凝重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刚刚孩子们瞎嚷嚷的算命。 “小琼姐，我好像没看见过那些人，他们是给哪边送货的呀？” 安宁宁突然问道。 李琼一愣，转过头，却又撞见了眼角有块乌青印记的男人。 似乎是因为白天送货，普通人多了许多，那男人低声呵斥着后面的人让他们加快脚步。 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低声惊呼。 “我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了！” …… 那时还尚在懵懂。 面对地动山摇后的灾祸，面对着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业暂时停止的特殊时期，有不少人的自发组织着灾后的重建。 像是去市政府登记名册作年纪小的孩子们的课业补习，又或者自发维护举报着不良商家的恶意抬价，还有些则是去那些看似毫无生存希望的第一线。 “我听说过那座山，那座山前面的风景区在我们这里还比较有名，每年盛夏都有许多人去那里纳凉。” 李琼回忆着，“所以，我们也正是地震过后才知道风景区后那片荒芜的后山居然还有人居住。” “——那时来了许多外地的人，说是志愿军，开着统一的车，穿着统一的着装，有秩序有纪律，直接往那后山开去救人，并没有插手帮助普通民众的救援。” “百姓们当初还私下议论那么大的架势会不会救得是高官富商，可是转眼一想又纷纷失笑，连普通百姓都不想踏足的荒山，又会有哪个高官或富商去居住呢。” “他们的救援很快速也很保密，遮挡得很严实，我们根本就看不清被救援的人，倒是所谓的志愿军——因为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我们有看见。” “你是说——”安宁宁和钟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不出不可置信。 “是的。”李琼平静地点了点头，“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 “你说这可能吗？在末世之前……”她一边投喂着苏锦，一边轻声对着旁边的男人问道。 “结合着基地的事，十有八九吧。” 钟恺从小碗里也拿了一块肉，苏锦立刻一脸精神地转过头把他望着，他笑了笑给了她，又变得沉默起来。 “那也就是说，是x基地的人研究出丧尸的吗？”她话语平淡地说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钟恺摇头，“可能不是他们，只是最多便是原来研究出丧尸的那批人现在和基地有了关系。” 一阵沉默，安宁宁看着眼前还一个劲儿傻乐大口吃着肉的苏锦，轻声，“我还是不敢相信，这种如同地狱般末世的到来竟然是人为。” 钟恺倒是显得很平静，“人们总是要为他们不该得的欲望和野心买单。想要得太多，错得也容易太多。” 比如，本想研究人类长寿和提高素质潜能的研究院所迎来了末日。 比如，本想恢复健康不再饱受残疾之苦的友人变成了丧尸。 而现在，显然错误似乎还在继续。 他回过神来，看着因为安宁宁那边没有肉食而眼巴巴看过来的苏锦，失笑道，“你怎么还饿呀，啧，也是，d组的物资又能丰富到什么程度。”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 “要不，下次你跟着我混，a组的肉超多哦。”他哄骗着。 苏锦听懂了个大概，立即转过头看着安宁宁，一脸期待。 “去吧去吧。”安宁宁没好气，反正这两只都是书里的男女主，她一点都没有放心不下。 “他富，吃大户，吃穷他！” 苏锦听了顿时开心死了。 就连因为吃肉而摘下口罩后露出的大嘴都咧开，溢出了点点的津液。 钟恺轻啧了一声，有点不忍直视地把对方的下巴合拢，“这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才带你混的，知道吗？再露出这傻样，就不给你吃肉了。” 苏锦一个激灵，乖巧坐好，还把口罩也带上，立刻安静如鸡。 “这样不就好多了嘛。”钟恺十分满意。 而此时他们三个都没有发现，这一情景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第20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0) 昏暗的办公室中。 领导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控制丧尸？” “你不是说那个女孩是吸引丧尸的体质吗？怎么变成又能控制丧尸了？” “这……”王队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答话，“她的确吸引丧尸，但是她给丧尸喂肉说话这件事也是真的，钟恺那小子也在旁边，或许是他？”他自言自语道，又摇着头，“不，或许两个人都可能呢？” “所以，还没有确定的事情上报上来做什么！”领导见此，忍不住几分怒气。 王队连声抱歉，“这不是因为控制丧尸的本领实在太过骇人了嘛。要知道——”他放低了声音，“就连我们也不过使用特殊的手段。百千个丧尸还好，可若数量再往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领导没说话，捏了捏鼻梁。 王队小心地看了一眼领导的神色，“要不，这两个人都去派遣一下任务？” “毕竟一个是新晋的a组雷系异能者，另外一个如今也是在基地声名鹊起。若选了这两个，也都算是师出有名。” “不。那样还是太显眼了，先缓缓试探一下口风。”领导吐了一口气，面容冷硬起来，“毕竟那个女孩若是真的到那里，估计也是个麻烦。” …… 钟恺悄悄跟过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对方正坐在地上、像是啃鸡翅一样喜滋滋地抱着一断了的死人胳膊啃。 他故意加重了一下脚步声。 果然，对方一惊，抱着那“大鸡翅”有几分无措的呆愣。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没看见一般喊着她的名字。 这下可就彻底反应过来了，某丧尸立刻站起，低头看了看这被她啃得乱七八糟的胳膊，又瞅了瞅四周一片齐整的树林，她想了想，几乎在下一秒，立刻地将胳膊往后抡去。 丧尸的手劲儿忒大，那胳膊飞得又高又远。 钟恺眼皮跳了跳，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你带肉了吗！”哟，这丧尸还懂得先发制人。 钟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后一眼，“你不是在吃着吗？还需要我带肉？” 苏锦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别装了。”他嫌弃道，“光记得甩胳膊，你后面那个死人怎么没记得甩？” 缓缓转身看着今天风很大，但是走得很安详的尸体，苏锦顿时僵硬，大意了…… “这不是我杀的，他本来就要死了！”苏锦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只是顺便咬了一口，没吃着多少肉呢。” “……你以为我信？”钟恺走上前，看了看尸体，“他快要死是真的，不过你提前咬也是真的。”她如今那贫瘠的脑容量还没让她反应过来，就听见男人不咸不淡地问道，“死了的人肉应该很不好吃吧？” 这句她听懂了，几乎想也没有想的点头，一脸心有戚戚。 “对对对！难吃，又涩又干，特别难吃！”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男人看着她。 “……” 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男人倒是没有太过追究，只是有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基地的肉吃不下吗？安宁宁为了让你吃到肉每天折腾得挺厉害……” 某丧尸立刻心虚地走了过来，爪子抓住他的衣角，期期艾艾道，“别告诉宁宁，我也不想的。”说着说着就流露出几分委屈，“我就是想吃人肉，很想吃很想吃的那种。” 钟恺低头看着最近似乎嘴变小了一点的某丧尸，突然问道，“你很怕她？” 苏锦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飞快地猛地摇头，“不，不是，我主要是……”她想了半天想不清自己对安宁宁的感受，回想到最初，她肯定到，“我喜欢她的，我很喜欢宁宁。” “是啊，你家宁宁要是知道你吃人肉估计得被你气死，也估计得找我算账。” 苏锦歪了歪头，像是懂得了什么，眨巴眨巴最近瞳仁变得有些正常的眼睛，“你要掩护我！” “没办法呀。”钟恺耸了耸肩，“你那么蠢，又好像真的戒不了人肉。不过——”他强调道，“不要随便去吃人，要听我的话我才掩护你知道了吗？” 为了吃食，某丧尸果断抛弃了自由，喜滋滋地点着头。 …… 自从钟恺接手了苏锦，而苏锦也喜欢和钟恺一起玩之后，安宁宁顿时轻松了许多，毕竟男女主总是要在一起的嘛，她这个渣作者还是得要有点眼力见了。 因此，当她继续推广着她的神棍大业，而好些天没有见的钟恺突然慌慌张张找来时，她还有些发愣。 “最近王队有没有给你说过让你去参加什么秘密任务？”他开门见山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她想了想，“之前有提过，但是看着我没有多大兴趣他就没问了，怎么？” 钟恺面色沉凝，“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基地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你是说——”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对。”他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任务死亡。” “之前有b组的人提醒我不要接上面派的秘密任务、说是折损率高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想着基地的任务报酬丰富但太过危险，现在看来的确危险呐，有哪个人物能在不足两个月的功夫死三个a组的人，并上其他那么多异能者。” “很显然，如今他们的计划还在继续。”她接口道。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个基地也得推翻——有这样的高层，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大概都是他们可以轻易放弃的对象。”大概是看见安宁宁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的确不是正义感那么强的人，救那些人不过是顺便。” “最关键的是，我本来就是为了推翻那群人而来的。” 他像是随口说着一个笑话般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在接下来几日，安宁宁和钟恺商量着如何通过a组与王队的嫌隙下手，又如何再次探入那栋大楼弄得丧尸生前的名单时，这个世道又再次变了。 ——外面的丧尸进阶了。 第20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1) 比起末世的第二次植物牲畜异化，这次的丧尸进阶潮流来势汹汹，就连基地内部都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没有派遣人做外出清扫和收集物资任务。 无法。 根据探测得知，丧尸中已经有一部分已觉醒了像异能者一样的异能，甚至听说南方一些地区也已发现有大规模的丧尸群有组织的迁徙。 这说明，丧尸群中已经拥有了领导者。 它们开始有了它们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判断方式，行为习性。 比起怪物、恶魔这样在末世里比比皆是的称呼，它们已经快成为一个新的、让人类战栗的特殊物种存在了。 伴随着这次的变动，即使是x基地表面流露出的平静安稳的日常，也隐隐约约被打破了。 外面的条件愈发艰难，周边集结地的普通人不得已也选择进入了基地，普通人更多，但是待遇却更不好了。 之前安宁宁所做的一切，如同划破天际的烟火灿烂而又短暂，现实的苛刻已经将一切都打回了原形——他们如今要面对的丧尸不再是只追随着人群而捕猎的丧尸了，它们有异能、有组织，普通人的路似乎只能走到这里了。 而在这艰难的时期中，值得一提的是，苏锦变化很大。 她彻底恢复了容貌和身形，如果不是她不会吃饭和喝水，几乎和普通人无异。 不过这些问题很好隐瞒，加上钟恺凭着自身的便利，让苏锦没有被怎么审核的就进入了基地。 安宁宁先开始还时不时地跑去看苏锦，毕竟她如今是个丧尸而周围到处都是人类，也不知能不能忍住对人肉的渴望，然而在苏锦乖乖地点头保证下，她又打消了顾虑——不得不说，钟恺把她照顾得很好，或许这就是原书男主和女主之间的磁场吧。 看着自己的矮子乐如今天天黏着钟恺，安宁宁这个内心拥有老母亲慈爱的渣作者既欣慰又唏嘘。 唏嘘得不仅仅是苏锦如今不再像以往那样总爱找自己玩，而更是如今苏锦对她的敬畏。 是的，敬畏。 那种不知从何而起，但是内心却有着深深不可动摇的畏惧和尊崇。 或许在苏锦察觉到这种情绪时，她们之间已经开始有了距离。 安宁宁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察觉，只知道这一天终究不远了。 【亲妈效应】在这个世界里作用影响很大。 这是一个末世，无论里面的普通者，异能者，又或许是丧尸，他们都是由作者创作诞生的。 丧尸能够得以存在，靠的是作者的创作，所以她吸引丧尸的体质便是这样得来的，而女主苏锦则是最特殊的一种情况——因为她是作者笔下世界的主角，所以她和她之间的情感联系强烈，也因此在她还是一只懵懂的丧尸时，她便能凭着直觉找了过来跟随着她。 可是丧尸生前也是人，没有哪个人从心底愿意变成这样的怪物。 就如同随着这次丧尸的进阶大潮，比起最初因为喜欢的情绪而想要吃了她的丧尸们，现在更多的是一种畏惧——一种将他们从人类变成丧尸的、造成这一切的主宰者的畏惧。 只不过这些丧尸的智慧还是低等的，它们依旧如同以前一样不能察觉，只不过外在体现是远离她而已，可苏锦不一样。 苏锦如今恢复得和正常人无异，对于这样的古怪而又汹涌的情绪，她是否是像往常一样不去深究，还是说……会去慢慢的意识，慢慢的提防。 这些问题啊…… 虽然都是她因为自己私下的发现而有过的猜测，可是看眼下趋势却不得不去深思。 不过好在自己一开始便选择了立场，要做的任务也不过是帮助苏锦和钟恺在建立基地完成大结局之前保护他们、消灭他们所遇见的敌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钟恺说着“苏锦不见了”时，被打破。 表面宁静的日子过了许久，连安宁宁也没有想到暴风雨会来的如此之快。 “一定是被他们发现了！” “一定是被他们发现了！”钟恺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捏着拳弓着背，整个身子因为愤怒和紧张而绷得僵硬，想到刚刚怒气冲冲去询问时王队那故作疑惑苏锦是谁的模样，他就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是他们把她抓去了，绝对是他们抓走了苏锦！”他暴躁地说道，“我说难怪他们最近不再试探我出不出行那秘密任务了——比起他们那栋楼里必须要听指令才可以行动的丧尸，苏锦这个有神志的丧尸更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他们怎么会知道苏锦是丧尸？”她冷不丁地问道。 钟恺浑身僵硬了片刻，面色带着些些懊恼和挫败，抱头坐下，“应该是我……我给她喂人肉的时候，大概他们有人发现了。” “……你怎么敢这样做？！”安宁宁瞬间就怒了，瞪视着他，“她现在神志恢复清楚了，你怎么还敢让她吃人肉！” 钟恺抬头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有些不耐烦，“她已经不是人了，她需要人肉。你放心吧，我给她找的人肉都是能吃的。” 这时的安宁宁还以为“能吃”指的是人死后的尸体，却根本不知道钟恺是另有所指。 眼下不是对苏锦的吃食问题争辩的时机，x基地隐藏的那些人那么疯狂竟不惜将异能者转化成丧尸做实验，他们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实验的目的，可是通过他们制造的丧尸竟然可以被控制的事实就知道他们知道了苏锦的存在一定会有所图谋。 他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必须得把苏锦救出来！ 而王队以及背后的那些人没有将一向与苏锦亲近的她和钟恺抓起来，必定是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察觉到了x基地的秘密。 不过，在此之前…… 她有个问题得问。 “钟恺，你为什么要留在x基地？”她看着因为她突然提问而神情愕然的男人，平静说道，“你在来这里之前对这里就不是完全的一无所知，对吗？” 第20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2) 良久。 男人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是在怀疑我？” “是。” 她并不否认。 原书的梗概不过就短短的三两句话，表面看上去的就仅仅是钟恺与苏锦久伴长情，最后也是因为女主和怜惜普通人的缘故，钟恺推行了丧尸疫苗，可是实际上并不能如此肯定。 每个角色的来历、心路都无法从这两三句话中可以看到。 如果钟恺本身一开始就对丧尸疫苗有所觊觎，意图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基地而拥有勃勃野心，那么即使后面苏锦打动了他，在相处最初、也就是现在这个时期，他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对苏锦不利。 她因为她是男主的身份而相信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身为男主的他，明明按剧情应该北上此刻却偏偏留在了这样的基地，而且也还好巧不巧地怀疑这样的普通基地里竟然隐藏着一个关乎于末世来历般重大的秘密。 这，太过了。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你果然很在乎苏锦。” “对，那毕竟是我捡来的矮子乐。” “其实到了现在，我觉得无论是我自己和你的相处还是苏锦对你的信任，我们都可以保持很坦然诚恳的态度。” 他低头双手交叉往下按了按，微微沉吟。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 像是李琼上次所述说的荒芜后山里却有着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实验，华夏的其他地方也有好些个这样的试验点，而且这些试验点都是一伙人。 钟恺年少时有个好友，温文尔雅，机智聪慧，可惜成年前的一场意外却几乎毁了他所有未来的规划。 亲朋好友对此皆是惋惜，可是他性格执拗，不愿相信，依旧天天做着复健，可惜一直未有好转。 “直到后来，他告诉我，他有个机会。”钟恺声音淡淡，却不自觉带着几分恨意，“他说有个研究所能够让人身体的机能得到最大的发展，残疾这种不过是小事情，只要他被选上，他就有机会重新回到正常。” “他一向理智聪明，有着自己的主意，若是没有看到绝对的证明前他不会这样急病乱投医，莫名相信一个研究所的。” “所以，在听到他肯定的语气时，我虽然怀疑但也没有阻止。” “可是直到末世来临，都没有他的消息。” “倒是他偷偷告诉我的那个研究所地址……呵。”钟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座城市最先出现丧尸的地方。” “后来我一直在四处打探，倒是也知道了不少的秘密。听说当初研究所的总负责来到了这边，我也就跟着找了过来。” “那这些研究所的人……到底是想研究出什么？是本身就想研究出丧尸吗？”她问道。 “不。” 钟恺摇了摇头，“虽然我追过来也是想要查询这一点，但是我知道他们这个研究所似乎本身就有秘密，他们想要研究的应该是比健康长寿这些还要更本源、”他斟酌地用着这个词，“……一些东西。” “我觉得只要这个秘密没有被参透，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散。” 虽然钟恺的一席话带来了更多引人深思的问题，但至少现在，安宁宁已经放下了心——他不会拿着苏锦的安危去冒险的，反而将来他还会因为苏锦去做更多冒险的事。 …… 即使外面还正逢晌午，寒秋里温暖的阳光照拂着劳作的每一个人，可是在大楼地下，这里日夜照亮的灯光让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没想到经历这么多年，虽然中间出了岔子，但现在好歹有一个还算满意的成品了。”矮个子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笑起来，余光瞥见领导旁边那个被手下捆住的女人，哦不，女丧尸，微微一顿，谦虚道，“当然比不上您自个发现的这位。” “老应啊，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们的科研技术我还是很信任的。”领导也笑着，又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苏锦，“这个嘛，不过是意外之喜。” “我先前还真以为就想手下汇报的那样——那两个人可以控制丧尸，没想到，呵呵，是我们的小丧尸自己想交朋友了，挺亲人类的。” “也是，毕竟有自己意识的丧尸还是很难见的。对不对呀，苏锦小姐？”领导乐呵呵地问道，哪怕对方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丝毫不在意。 “要不要我去把那两个人也带进来。”在远处站着的王队问道，苏锦立刻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领导安抚着，“不用不用，你带过来做什么，不就暴露了我们把苏锦小姐给请过来的事实嘛。” “那两位异能者是好心和我们苏锦小姐交朋友的，虽然苏锦小姐突然走丢了他们会着急会四处怀疑，可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又怎么会怪罪到基地头上呢？” “王队长，不要做傻事，我们基地还是需要异能者的。” “是。” “老应啊，你说昨天那个结果很不错？现在能带上来看看吗？”领导又转过头看着。 中年人笑着拍了拍手。 没有铁链的声音，也没有护卫的同行声。 一个脚步稳而有力地从后面的办公间传来。 这是一个面容还带着少年气的男人。 他有的时候脾气会很火爆，尤其是当旁人质疑他们的队伍时，他总是像还在校园里一样沉不住气可劲儿地给人怼回去；他有的时候也会很体贴，对于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们，他总是默默地做好着自己身为一个队长该尽的责任。 对于自己的未来，在他带领着队友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时他总是满意而自足的，可是当夜深人静时，他也能够体会到自己的不甘与渴望。 他还想再进一步。 他还想变得更加强大。 因此，在这个丧尸进阶、环境变得更为艰难的时期，对于上面可以提升自己能力的秘密任务，他不过犹豫了片刻，便答应出行。 于是，此刻，他站在了这儿。 男人的眼睛深处早已没了属于他自己的光彩，变得木然而又规矩。 他像是控制好的机器一样，在中年人满意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程业见过各位领导。”他这样说道。 第20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3) 临睡前的夜晚，还犹带着白日的辛劳与暂得休息的轻松，异能者休息室里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着欢声笑语传出，普通区的空地上也有不少的人们搬着板凳带着孩子出来，聊聊家常。 昏暗的夜色里，这里寂静无比，只有一个人快速地掠过两侧被风吹动好似张牙舞爪的树木，往前方奔去。 “……基地上层其实和异能者之间也有很多矛盾，他们为了研究出更好的试验品，不顾一切地挽留着异能者，尤其是高阶者。可是高阶异能者又岂会是那么好留的。” 眼前的大楼灰蒙蒙的，他们常常从这里经过，却从未知晓这座大楼里有最深的秘密。 “像是乖巧听话的，暂且不符合试验预期如许先这样的人，一般多是拉拢委以重任，然后看忠心程度慢慢透露秘密。” “而像是一些脾气桀骜管理不了，又有离开的心，那么则多半会加速他们死亡的进程。” 门推开了，空荡荡的，灰尘扑鼻呛人得很。 “要推翻一个基地，权利的领域我们无从插手，可是能力这方面我们还能搏上一搏。” 特意放慢放轻的脚步，目标明确地往楼梯间走去。 “a组的队长和副队之间早有嫌隙，可偏偏王队更看重副队。基地这么大的秘密，关乎这么多人的生死，当然有能力的人知道越多越好，这样我们才有力量推翻它。” 楼梯口很安静，高阶异能者五感敏锐，自然能隐隐听到下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比起我们暴露地去讲述，当然把证据一点一点摆在他们面前，让不知情的人自己去怀疑去查证这样才是最安全稳妥。” 他想起那封莫名出现在他桌上的名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走去。 “只是我错误地低估了一点。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做的很隐晦，可是到最后还是有人发现了。” 这里有小小的流水声，他低头看去，是一个小的人工水池，里面还能看见锦鲤游动。 他看着面前在绿色小灯下反光的玻璃隔间，正犹疑着，下面似乎有人上来了。 “就在今天苏锦被抓去，我等不及想要将底牌直接给那些已经渐渐有所怀疑的人看、然后快速收网聚集力量推翻基地时，有人比我动作更快。” 他想也未想地闪身躲了进去，摸黑寻到一处背靠着墙卡在玻璃隔间与柜子之间的小角落里，屏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铁链疯狂抖动的声音。 “他没有告诉他们真相，却直接告诉了目的地。” 骤然间，灯光大亮。 角落里因为刺目的白光微微眯了眯眼的他，赫然发现玻璃隔间里竟全部都是被铁链捆绑住的丧尸！ 而左边的那一个，现在正满脸狰狞试图扑向他的、腐烂的耳朵上还缀着一个星星耳钉的丧尸…… 是那份名单上的人之一！ 他曾经的队员！ 据说是单独出行秘密任务而不甚牺牲的副队长！ 朱皓正满脸惊惧，万万没有想到名单中死去的人竟然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而此刻门口却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还是用着那木讷的语气，说着身为一个队员而言最离经叛道的话语。 “不用害怕，队长。” “你马上也会变成这样了。” ……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随着如雷声轰鸣的炸响还有燃烧着半个天际的火光，整个基地的人都纷纷从夜梦中惊醒。 然后他们便看见他们这生恐怕都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 “丧尸群居然出现在基地了！” “异能！他们居然都会异能！” “他们朝我们这里过来了！怎么办！他们要杀了我们——” “奇怪！这群丧尸的异能等级怎么会这么高！竟然许多都是自然系异能！” 孩童的哭声，普通人慌张的叫喊，异能者强行镇定的指挥声，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基地场除了异能区，其余都只零散地点着昏暗冰冷的路灯，也正是这样，来自丧尸的各种系的异能施展让一向纪律严明、守卫严密的x基地如同是隐藏在夜间一个最荒诞、最离奇，也最可怖的笑话。 丧尸竟然从基地里出来了。 从这个保卫着人民百姓、抵抗着外界伤害的地方出来了。 不管这样荒谬的事实在人群中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得到钟恺所给的情报的安宁宁已经赶往那被炸得摇摇欲坠的大楼里。 她得去救朱皓。 听钟恺说，朱皓是休息室里第一个被发现不见了的。 极有可能是被隐藏的有心人引导到了这个地下实验室里。 无论是除去可能被反叛的威胁，还是为这个他们所培养的丧尸大军们增添一名新的主力，身为一个双系异能者的朱皓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而引起这栋楼成为如此一片疮痍之色，大概也是朱皓的作为吧。 女孩看着那边在三个穿着厚重的白大褂的哨子声中，整齐而有序地开始从断裂的楼里爬出来，往基地其他区域过去。 这……是要屠杀了。 她面色一凛，想起分工，她立即往楼里面走去。 外面还有一部分知道真相的异能者和去救苏锦的钟恺，而现在…… 她脚步拐了个弯，没有往最吵闹的地方走去，而是径直走向地下最偏的位置。 她要去找个人。 毕竟，朱皓一直隐瞒的双系异能者身份，在今天以前就连钟恺都没有打探出来，可偏偏又有人知道了。 结合着在x基地里他们似乎从来就掩藏不住秘密这个事实…… 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 …… 楼层摇摇晃晃，上面砖石的坍塌，玻璃的崩碎，宛若强震般的震感都在随行的异能者手下得到了控制。 只可惜埋得最深的秘密还是暴露在人前了。 “一不做二不休！都杀了！”一向看上去颇有礼数的领导气急败坏地大吼着，“就当丧尸冲进基地屠杀了！” 无论是领导旁边那个一直都在的矮个子中年人，还是旁边的王队、基地其他管理者，实验室研究人员听闻这样的话，没有一个微有动容。 基地总共两千来人，而他们培育的丧尸不过几十人。 可是，谁也知道这没有说笑。 他们做得到。 他们也会做到。 第20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4) 比起因为强行逮住朱皓而造成对方使用第二空间异能进行空间爆炸引起的所有领导和研究人员的混乱，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在丧尸们嘶喊声中侧身而过，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文件又再往后翻了一页。 即使再混乱的场景，只要没有脱离他的感知，便永远还不算是混乱。 除了…… 一些特例。 他脸上的笑容微凝，随手将文件置于一旁，快步离开了明亮的区域，往黑暗狭小的通道中走去。 …… 许先，基地里最出名的速度异能者，以绝对回避、利落弑杀又让人无法窥得行迹的手段得到王队的看重，从一个普通的d组异能者提拔到如今的a组副队长，不得不说是不容小觑的。 而现在，这个不容小觑的人正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圆睁，额头上的血窟窿正流淌着来自他身上的热血，很快就将他的面容染得鲜血淋淋，活像一个恶鬼。 女孩低垂着眼睫，冷静地看着这具尸体，将枪收了起来，又一脚将旁边的木棍踢得远远的。 “这是你应得的。” 她冷漠地说道，转身欲要离开这个附近唯一光亮的杂物间，脚步骤然一停，看着倚在门口正注视着这一切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 “真是麻烦啊。” 很显然，有这个想法不止她一个人，对面甚至还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他轻啧了一声，看着地上男人的惨状，目光又在男人有些奇异扭曲的四肢和颈项微微有所停留。 “许先这人一向小心，凡是有危险，他都离得会离得远远的，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速度异能者，哪有那么快的功夫在混乱中做出反杀和回避的。”他说着，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果然知道了。” “啧，那他就死的不冤了。” 她冷着脸想要从这个她琢磨不透的男人旁边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低笑，“为了抓住他费了不少力气吧。” 她面无表情。 “连空间异能都使了出来，骗子姑娘，你真出乎我意料。”他用着一副闲聊的口气说着话。 她猛地抬眸，年轻的男人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微微低着头看她。 她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手中却使用着力气强硬地将男人的手掰开。 男人笑了笑，却反手一扭，紧紧地箍住了她。 她挣扎了两下无果，有些不可置信地重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不要和我比力气。”他微笑着，“当然，比起其他，你也是比不过我的。” “不管你今天晚上要做什么，现在都应该结束了。我说过我可以因为你一时的特别而放过你，但是你行动太过鲁莽的话……是没有价值的。” 他的眉眼间宛若带着点点的冰霜，嘴角的微笑没有任何的温度。 “没有价值而又挡路的话，是会死的。”他轻声说道。 她皱眉，神情有些不耐。 就在男人刚想要张口说道“不如就这样回去等到这夜过去”时，却骤然愣住，或者说是全身上下都僵住了。 仿若这一刻静止，远处的吵闹喧嚣声也不再响起，楼下办公室前的水流也不再流动。 男人刚刚强硬有力的禁锢如今就像是一个花架子一般，被女孩轻轻松松地挣脱。 “不管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她活动着手腕，看着面前僵硬无法动弹的对方，微微感慨，“我真的是很讨厌话多的男人。” 轻盈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远处，良久，像是魔法的时钟被打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年轻的男人定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看了一眼那个惨死在屋中的男人，低笑，“所以那根木棍还真的打了闷棍。” “这真是……”他喃喃着，想要说些什么又戛然而止。 他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手，却又忍不住牢牢扣住。 一向冷静的眼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探究和兴趣。 …… 许先的确不是速度异能者。 而是时间异能者。 他能够控制时间的暂时停止，也因此能够快速的反杀丧尸也能够避开敌人的射击而做到丝毫不露出行为轨迹。 因为在暂停的时间里，世上只有他一个移动的人。 他甚至可以做到来去无影踪，只要他愿意，没有谁可以知道他来过；只要他愿意，有些秘密在他的面前根本不算是秘密。 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他为上面的人做的太多了，所以就正如那个男人所说在这样混乱的时机中，他绝对不会轻易出现。 因为在防不胜防的攻击中，他怕自己连时间暂止的异能都做不到。 为了避免他通过对时间线掌握的逃窜，她找到以后立即用增强后的空间异能将他禁锢着，无论他再怎样的挣扎再怎样的时间停止或恢复，他都无法逃离出来。 用一个木棒将他敲昏，将【能力反应灶】里对于丹的升级水系异能取了出来，又复制了他的时间异能。 备用的空间异能、时间异能、还有增强异能。 比起之前对于【获得一定空间下对水系异能的全部主宰】而言，至少这个新的合成异能不会再那么容易被人瞧出短板，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雷般的爆炸轰鸣声还在前方响着，比起之前的气势凌厉，如今却隐隐露出颓势。 她加快脚步往那边赶去，可惜，或许还是晚了。 朱皓身上全部都炸得是血窟窿，他的四周全部都是因为他的异能而造成的空间爆破，一时引得周边的人都无法近身。 他面上带着狠劲，弯起嘴角还在冷笑着。 哨子声响起，无数的丧尸都争先恐后的朝他扑来，夹带着各式各样的异能。 他如同一个残败的木偶，身体已经不再灵活，躲避不及的攻击让他的身上有了更多的伤口。 他嘴里的血越呕越多，他用手背胡乱擦拭，轻蔑地看着后面控制的人，又看着眼前的这些丧尸，这些他曾经的同事。 “哈哈。”他仰头呛笑着，张着一口血嘴，慑人却又不自觉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视，“他们之前总是讨厌我。” 他是a组的队长，每天从生死线上挣扎出来的基地最强者，有多少人讨厌他的能力讨厌他的脾气他自然知道。 只是现在—— “他们会感谢老子的。”他说道。 下一秒。 空气中绽放出更大的爆炸。 第20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5) 这一秒过得很慢。 空气中的震荡让这个断壁残垣更加摇晃起来，砖石墙面四下坍塌，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像是一个慢慢荡漾开来的无形波浪。 新鲜的血肉、腐烂的碎肉、通通从那个中心向外喷涌而去。 程业站在通道处，眼睁睁地看着那爆炸的中心。 先前那里还是有人的…… 他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只定定地枯站在原地。 “程业，走了，去踢球！” 阳光下树荫旁，白色窗框下似乎有着少年挥手喊道。 只是那声音好像太远了。 “程业，走了，领导有任务呢！”近在咫尺的声音再次喊道。 他抬起头，应了一声，跟着来人走去，又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旁边正回过神收拾残局的白色大褂们。 空气中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他心头浮现出这个念头，眼底却闪过一丝困惑，毕竟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 看见好几天都没有在异能休息室见着的程业的一瞬间，安宁宁是想要喊住他的，尤其是看见他身后居然有不少实验室的人。 可是当看见他那奇怪僵硬的身姿时，看着他温驯地跟在研究人员身后走去，看着他随意望过来时眼睛里的茫然与浑噩。 她就明白，程业已经死了。 而基地的人也成功了——他们成功地研究转化出不仅受控制、也已经渐渐有自己低级意识的异能丧尸了。 她有些难过地看着面前地面上夹杂着碎肉的新鲜血肉，那是朱皓的躯体，碎的不能再碎了。 “你是谁？” 面前有人发现了她，低声询问着，“工作证拿出来。” 她没有搭理，而是双手缓缓捏成拳。 这些人、包括程业她都不能救，可是朱皓，她还能救！ 如果这时有上帝视角的话，可以发现安宁宁周遭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而不远处却依旧吵闹，隔着一个过道的程业和实验室的人还在往前走着。 像是电视屏幕闪了闪，空气中的血腥雾气还未消散，可是原本已经化成碎渣的朱皓竟然完整地出现在屋子中间！ 他身上还有着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嘴角流着血，眼里还犹带着一股狠意。 可是下一秒，他便一脸惊诧警惕地打量着这似乎有什么不对的房间。 他不是打算自爆将这些丧尸们都杀了的吗？ 怎么现在好像……他还没有自爆，这些丧尸们都给爆了？ 而且面前的这些人是在整理残局？ 朱皓因疼痛不禁咧嘴嘶了一声，所以，有个经典的问题来了。 他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还在发什么楞，再待下去就死了！”有人低斥着，拽着他连忙大步往那边黑漆漆的过道跑去。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的侧颜，又有些搞不懂的回头看了看。 那里的人像是一秒静态变成动态，还正陷入了小小的混乱。 “咦，刚刚那个女生呢？” “朱皓的脑袋呢？我刚刚看见碎了一半滚到这边的呀？” 他收回目光，有些难以理解地眨了眨眼，摇晃着自己牢牢的脑袋，看着眼前拉着自己奔跑的人，“你是……” “先别说话，出去再说。”女孩头也没回地打断他。 曾经有人戏谑，如果末世中拥有空间、时间双系异能，那么他会是无敌的。 而现在，还多了增强异能的安宁宁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她救下来的朱皓仍然是朱皓，只不过是抽取的平行空间里前几秒的事情，而范围大小也仅仅只有朱皓这个人本身。 时间异能不能对她现在正在的时间线进行回调或前进，只能暂停。 而被增强的时间和空间异能的合成属性足以让她隐隐窥得其他进展相似的平行空间——一个没有她的平行空间。 当然，如果能力足够，她完全可以做到将那整个屋子的情形都被平行空间里前数十秒的情形给替代——这样，甚至那些丧尸和研究人员都不会出来，只有逃跑到这里的朱皓。 可是她做不到。 她能抽取平行空间的情形对象很狭小，狭小到刚刚只能带走朱皓这样一个人。 ——而这已经是新异能属性的最大值了。 不管以后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需要她使用这样的异能，不过至少现在，能换取替代活着的朱皓，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基地的人已经也有不少的人在钟恺安排的知情人的透露下知道了真相。 对于这些丧尸竟然是由基地研究出来的，他们感到可怖而又荒谬，可是被堵在基地里出不去的所有人也知道，若是现在不拼一把，恐怕今夜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这里的大楼残垣连同着外面的树林的一大片区域已是丧尸们和领导等人的对战区域，而外面层层推进来的则是数千人的普通人和异能者。 安宁宁拽着朱皓小心仔细地绕过人群和丧尸，走着小路，将已经面色发白，嘴唇已毫无一丝血气的朱皓送到了交接的异能者那里。 这里有治愈系异能者，比起简单的医疗救助，反而来得更快。 和这些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下，询问了钟恺的大体位置，她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就被一人拉住了衣角。 这一路上听从女孩保持着沉默的朱皓真想不明白，刚刚那样危急的状况下，女孩怎么就把他救走的。 虽然……他是看着女孩拉着他就跑……可是这未免太简单了吧。 紧接着他便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想漏了，比如那个布满丧尸的房间哪里会有个缺口，又比如那些过来杀他的人当时是不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他想不起来。 反而是模模糊糊地在记忆里出现一副场景——他炸了。 和那些他曾经的同事们、如今却变成他们曾最讨厌的腐肉，一同炸开在空气中了。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看着自己还完整的身体，而那种凉到心扉的战栗感仍然消失不散，就好像那一幕真的出现过一样。 “怎么了，朱皓？”女孩转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嘴唇还有些发颤，“你，是怎么做到的？” 女孩一愣，旋即懂得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轻轻一笑，翘起嘴角，“我是神仙呐。” 他以前是听说过这个笑话的，可是现在…… “你是神仙啊……”他看着她，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 然后，倏地倒了下去。 失血过多。 第20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6) 男人站在高处。 俯视着下面的这一场吵闹的荒唐。 人与人的、人与丧尸的……其实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基地领导还在不远处大声嚷嚷着，那个总在实验室里下达着指令的中年男人也面色潮红，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战况，擦着脸上的汗。 可以派遣的异能者和控制丧尸的研究人员全部派遣了出去，王队匆匆地绕跑了一周，安排妥当这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对着领导请示。 余光中，他瞥到这个突兀得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男人——是那个实验室里小年轻。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稳妥吗？ 他心里想着，刚下意识想训斥着，却突然有些张不了口——就像对面的层级比他还高、他不好也不能下指令一样。 领导和那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阴影遮掩下的男人，王队看着他们似乎脸色正变得愤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那位年轻人轻轻朝这里瞥了一眼。 “啊，他新来没多久的，也不太熟悉，就在这里站着吧。” “是啊是啊，在这里守着也好。” 咦？ 王队愕然。 两位领导就这样说着，说得极其自然，似乎他们自己本身也没有发觉自己刚刚情绪突兀之处。而王队这时也似乎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既然他想站在这里，那么就让他站在这里吧。 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潜入大楼，年轻的男人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 四五个人被粗糙的绳子捆在了凳子上，手法很紧，无论怎样的挣扎最后也于事无补。 鲜血脑浆浸染了整个衣服，滑腻腻的，恶心而又吓人。 这才看见，原来这几个人几乎早已死透，没了人形，而之后最边上还活着的那人，正惊恐地张大了嘴，想要喊着救命，可是连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房间很静，咕噜噜的吞咽声和咀嚼声很响，他能够清晰地听清楚丧尸咬在内脏时破裂炸开的声音，也能够听清丧尸拉扯在人体里牵连的肠子时的声音。 他有些堂皇地将目光从丧尸的背影处移开，求救地看着站在房间角落里正面带着微笑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救……救……我。”他眼里涌出大量的泪水，嗓音干涩得说不出来话，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是他们啊，是他们要做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他终于流畅地说出这句话，然而男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对着那个丧尸笑着说，“哎，你今天也太浪费了吧，那些人的肉还没有吃完呢。” 这个丧尸已经不像是个丧尸了，更像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也正是如此，面上的血渍还有挂在嘴边的人肉残渣，让她更像是一个来自于地狱的恶魔。 这还是他们招来的恶魔。 那人绝望地想着。 这个漂亮的恶魔抬起了头，很认真地和那个男人说道，“你不知道吗，即使是只鸡，也有好吃的肉和不好吃的肉。” 又在试图用一只鸡来讲道理了。 男人面无表情，“我只知道现在的你越来越挑食了。” 女丧尸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在男人翻了个白眼“就当给你压惊啦，你快点吧，我们还有正事”中，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又向旁边一脸恐惧看着她的人安抚地笑了笑。 就在他恍惚中想着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时，对方却立即猛地张口咬了下来。 像是脖子上扎了一个大洞，滚烫的甜腻喷涌而出，他满脸血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目光涣散的看着对方用着利牙从他的喉咙上撕扯下一块肉。 比起疼痛和恐惧，黑暗瞬间先笼罩在他的身上。 其实也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毕竟丧尸吃人从来都是这样，这一只还好多了，至少给了别人一个痛快。 可是…… 看见这一幕的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只丧尸是苏锦吧…… 而钟恺居然还纵容着。 她紧紧地抿着了唇，攥紧了门框，看着走廊对面房间里的场景。 明明丧尸二次进阶以后，苏锦的意识也渐渐回来了，也更像个人了，怎么会…… “丧尸就是个丧尸。” “只要不再是人了，变得再像人，也不会是人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发现那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毫无声息地跟在了她旁边。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佯装带着几分好奇。 “你刚刚用许先的异能又做了什么大事？” 她没理他。 只是定定看着那边正在吮吸着血液的苏锦，不知在想什么，钟恺敏感地转过来，而在那之前安宁宁已经走了。 只可惜那个厌烦的男人还跟在她旁边冷静且正确地试图一层层剥开她的伪装。 “空间异能，时间异能。”他不紧不慢地根据她之前流露出的痕迹数着异能，“哦，对了。还有你那水系异能——明明最初还不过一指宽，后来却变得那么强力，所以也用了李琼的增强异能吗？骗子姑娘？” 看着她不答话，他又笑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真正的异能是什么？” “你不如好奇好奇这场战斗到底会是谁赢了。” 她硬邦邦地说道。 这里基地的人都可以研究出丧尸，她也没能指望能够完全不被有心人窥得她的秘密。 “这个不重要。” 他说，闲散地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外面被火光和异能照亮的半边天。 “无论是基地的人赢，还是实验室的人赢，都不重要。” 他重复着，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只是在时而恢复沉寂的夜色中看上去莫名有几分苍凉的意味。 “这些，都不会影响结果的。” …… 树下。 安宁宁看着远处钟恺带着苏锦跑来。 “还好，他们在程业身上先研究出了有低等意识的丧尸，把苏锦抓去也只是想要以后再研究，没受多少罪。”他喘着气，“你呢，救下朱皓没有？” “在那边治愈系异能者。” “好。”他点点头，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吵闹，将袖子挽起，“看样子今天得大干一场了。” “你们小心。”他说道，又笑着拍了拍苏锦脑袋，往战场跑去。 半晌。 安宁宁的声音轻轻响起。 “矮子乐，人肉有那么好吃吗？” 第20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7) 基地上空电闪雷鸣，大雨倾覆。 人们的衣服早已湿透，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或许是雨，或许是泪。 这场意料之外的战争，死去了许多人，很多连手中的武器都还未来得及像异能丧尸的脑袋上砍去，便已死在了它们的异能之下。 血渐渐染满了整个基地。 这些培养的丧尸太有序了，就算以身为饵，也不会引来其中的一个。 尤其是这些丧尸本就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以为早已任务死去的的人——即使面目全非，可不少人也通过一些小的特征辨认出一些。 惊呼声，啜泣声，咆哮声在这片绝望的土地蔓延开来。 直到一道又一道从天上斩落下的惊雷。 这是—— “大姐头的天降正义！” 被夜晚变故吓在自己父母身后的小鬼们又莫名有了自信，与敌人隔得远远，也忍不住牛气地叉腰冲着那边愤愤吼道。 “你们要完蛋了！”甚至还有小孩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大姐头会用雷电灭了你们的！” 大人们眯着被雨淋得迷蒙的眼，低斥着让自家小孩赶紧在后方藏着，可是当他们眼睁睁地看见一个炸雷在不远处响起，那些强横的丧尸竟然倒了十来个的时候，小孩们又忍不住上前，像是喊着什么口号，“大姐头好样的！” 这……真的是那个小姑娘召唤的天气吗？ 想起基地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大雪，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难不成……这姑娘真是神仙？ “真是神仙。”已经慢慢恢复好元气的朱皓一脸坚定地说道。 远处的安宁宁：“……” 这些人……大概是真的忘记基地还有钟恺这个雷系异能者了。 不过也是，毕竟身为男主，短短几个月雷系异能竟然能够进阶到如此地步，大家一时不会想到也是很正常的了。 尽量忽略着那边小鬼头即使是在大雨中也不可被忽视的喊声，她继续看着一旁从刚刚她发问后瑟缩了一下，就一直保持着安静的苏锦的回答。 现在她察言观色比起以前还是大有长进，看着躲不过去，张了张嘴嗫嚅道。 “钟恺允许我吃的。” “他允许你吃你就真吃了吗？！”闷雷炸响，她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我之前让你戒人肉你又怎么做不到？！” “……我真的很想吃。”她低头摆弄着她变得纤细白皙的手指，“我不吃人肉我会饿。” “会饿死吗？”安宁宁双手环胸凉凉发问。 苏锦委屈地闭上了嘴。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耐心。 “矮子乐，你现在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即使真的想要去吃人肉，也从那些死尸上找好吗？不要自己去吃，那是屠杀！” 苏锦有些不懂，“那些人可以吃呀，钟恺说他们是坏人，我可以吃的。” 安宁宁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那你呢？如果你要吃人肉，你知道哪些人可以吃哪些人不能吃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钟凯说只有他允许的肉才能吃，不然就没有肉吃。”她眼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兴奋，“至于我，我什么人肉都不挑的！宁宁你想让我吃谁，我也可以吃谁的！”她说得一脸自豪。 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孩已经微凝的面色。 事到如今，有些关乎于未来的事，不能不再想想。 …… 既有朱皓的空间爆炸在先，后又有钟恺的雷电炸裂，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基地到现在势头越发低迷。 拥有异能的丧尸很强悍，可惜没有一点意识，必须要人为的操控。 可是在这漫天大雨下，控制的人也无法看清楚战场上所有的布局，自然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而那些已经知道真相的普通人和异能者则毫不手软地从这些地方撕开了口子，无所畏惧地往前方突破着。 想要调转丧尸大军的方向，可这边还被钟恺和后来赶到的朱皓等人——几个基地最强的a组异能者——迎头痛击着。 “废物！都是废物！” 领导面露青筋，红着眼，在雨里咆哮着。 “不能让他们活着出这个基地！不能放过一个人！” 不然，今夜过去，有些秘密就真的藏不住了。 “这个许先！”之前有多赏识这个手下，如今就有多痛恨，他转过头喝问道，“他人呢？居然不知道朱皓的双系异能还好意思汇报到引诱了一个高阶异能者，赶紧叫他滚过来，把时间都给我暂停了！” “……许先的异能只能暂停一个局部的时间。”王队结结巴巴地说着，“而且……刚刚有人来说，许先已经被人杀死了。” 领导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中年男人轻啧了一声，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尤其刺耳。 “就只是这种程度就慌了吗？”他招了招手，将一直沉默在夜色中的一个男人唤了出来，“程业，你去刺杀钟恺和朱皓等人。” 有意识的丧尸外表和人类无疑，且身形灵活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只要程业用速度异能取个巧，把那几个领头的做掉，自然能解除一大半危机。 程业应了句是，转身离开。 …… 朱皓还是那副张狂的样子，无论旁边的人如何劝说，都一股狠劲儿地要往基地领导人的方向那里突进。 因为旁边都有队友掩护，这次也并非是从那里逃离，不用再鱼死网破的情形，他把握着自己的异能，引的不远处的空间一一炸裂着。 还好，没再受伤。 劝阻的人也默默住了嘴。 程业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握枪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着。 瞄准镜里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看着他冲着一旁吆喝着什么，满脸不耐的指挥着人从侧翼上前，他耳边似乎也出现了这个男人的声音。 “程业！你这个没出息的！” “你们那个组的许先都能够进a组，你当初在球队里那么怼老子，怎么就没个脾气也进个a组？” 耳畔的回响冲击着脑海，他看着瞄准镜里的男人，下一秒似乎又变成了一堆在空气中炸破的血肉。 这次，不仅仅是他的手指，就连他的心也跟着颤起来了。 第21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8) 大势已去。 中年人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便没有再多留恋，趁着旁人不注意，自己重新偷偷溜回地下的实验室里。 他得逃。 外面那些实验品、合作对象是死是活和他并无关系，只要带着他的实验研究，带着他的数据，他就是有意义的。 等到他真的把那样的人研究出来…… 或许就连当初给他下达指令的那位也不得不恳求于他吧。 这样的事从二十几年前开始他就在想，直到现在他仍然在想。 一想到自己的手中将要诞生出怎样的奇迹，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狂热和兴奋，就快要近了，就快要近了…… 那么多的实验室研究，那么多的前辈和同僚，可是只有他，只有他快要接近那个谜了！ 中年人一边迅速地打包着文件和数据，一边笑眯了眼。 想想吧。 那些人还说研究出丧尸是罪大恶极，可他们也不想想那个谜本就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这么多年只有他看得清醒。 虽然挺可惜苏锦那个丧尸还未来得及拿来做研究，但是没关系，程业这个丧尸已经说明丧尸本身可以存有意识，假以时日—— 他必定能改变未来！ “应老师，你这是……”突然进入研究室的年轻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微微有些惊讶。 刚刚将所有东西打包好的中年人一惊，看见来人又松了一口气。 这个新人，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学生，很多时候在研究室里他们讨论的问题都不谋而合，比起一些高材生，这个年轻人更有一些大胆、创新的想法。 如果这个基地没有出事，他倒是会一点一点提拔这个年轻人。 只是现在…… “应老师，你想离开吗？”那个年轻人先说道，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无奈而又可亲，叹着气，“这次这个基地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虽然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战到最后，可是这批资料，这么多年的心血，我实在不敢让它冒一毫一厘的危险啊。” “那应老师是……” “我打算去一趟北方，那边的新思想多，人也多，进度总会有所突破的。”他说着，又顿了顿，“你也好好打算一下吧。” “可是应老师。”年轻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一脸不卑不亢，谦和有礼，“我觉得这项研究如今就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他一愣。 “比起换个基地重新开始研究……应老师可有想过换批人试试？” “你说什么？”他皱眉，话还未说出口，就突然全身僵直，冷汗直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一直笑容淡淡，似乎从来没有威慑性的学生，在此时此刻竟然爆发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 年轻人走上前来，手上随意地玩着一把匕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轻轻一笑，将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颈项上。 “我说——研究了这么多年，把末日搞出来了，把基地也给推翻了，但就折腾出了这么些玩意儿。”他轻蔑地看着他手中紧紧握住的大文件袋，“还是换个人玩玩吧。” “进度太慢了——” 他摇头叹着，手中的刀刃也跟着喂了上去。 “你凭什么——”沉浸了几十年的研究竟然被一直以为的乖巧的学生所反对，那轻蔑高傲的模样让他全然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和疼痛，声音嘶哑，“你凭什么说我的进度太慢！” 血慢慢地从脖子上溢了出来，口子越划越深。 “连研究的本体都拿不到，二十来年了，靠着那么点的血，你们还想研究出个什么来？” 他说着，在对方越睁越大、“你怎么会知道”的无声口型中，缓缓一笑。 ——我们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总是通过感官认知还有连同着我们内在的心理功能加以处理的，我们也总是对我们所看见的深信不疑。 而此刻。 这一幕几乎将要打破这个将死之人的认知。 他身侧的手想要抬起，想要指着这个突然容貌大变的男人，脑海中还残存的记忆里告诉过他曾在领导那里，在实验室里见过无数次这个人的照片，可是流血过多的他只能发出吱吱呀呀地嘶声。 “你，你……” “是的，是我。”男人长相俊美，眼睛虽然带笑，可是却透着冷冽，“我就是你们追寻了数年的研究本体。” “只可惜，你无缘再看到这个实验的发展了。” 说罢，便结束了他的生命。 如果安宁宁此刻还在这里的话，必然会发现，这个停止用精神干扰他人而窥得自己真实长相的男人，竟然是她曾经所见过的。 …… x基地节节溃败。 在强大异能者的打击和普通人拼死搏斗之下，基地的丧尸军队并没有发挥到他们原想的作用，反而是揪出了漏洞越拉越大。 领导王队一干人见状不妙想要逃走，却发现实验室的几位早已不见了人影，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却被钟恺一把抓住。 “杀了他！” “杀了他！” 群众们在楼下歇斯底里地恨声吼着。 火把、手电、乱七八糟的照明全用上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混杂着汗和血液，他们仇恨地看着被钟恺等人强行按压跪在地上的几位领导。 在基地呆了这么久。 他们有感谢过他们带来的庇佑，也有怨恨过对于待遇的不公正，可是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知道基地即使条件再苛刻，也不会放弃他们普通人的。 而现在，鲜血一般的事实唤醒了他们。 地上躺着的还是今夜死去的他们的同胞，而那边东倒西歪被爆头割喉的也是他们曾经的同胞。 拿活人转化为丧尸，而他们竟然还拿着那体恤费感恩戴德？！ 这是何其的令人悲痛！ “杀了这些畜生！”人群中一位坐在轮椅的老人眼含热泪，一手搂过年纪尚小面色苍白的孙子，一手愤怒颤抖着指着那些罪人。 他的儿子曾经是b组的异能者，他的儿媳在这个末世里也将家维护得挺好。 一家四口在这个末日生存下来多么的不易，也正是如此，他时常告诫他的儿子要学会感恩，多为基地出力。 而现在他的儿子在这些人手中变成了丧尸，而他的儿媳也在战斗中死去。 对于他这样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都会死去的老人，末日的痛苦又岂能比上这切肤之痛啊！ 于是，在一片同仇敌忾，钟恺利落地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程业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了上来。 第21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49) 原本四周痛快的谩骂、哭吼，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被绑紧后面色有些茫然无措的男人，神色复杂。 他们都听说了。 抓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枪早已扔在了旁边，自己盯着自己僵硬失去温度的双手失声痛哭。 他们也都知道他是谁。 曾经异能者d组的队长，程业。 如今x基地实验室里唯一一个有意识的丧尸。 与其他转化后浑噩的丧尸相比，这样重新清醒过来的，或许更可怜吧。 众人心里微微有些怜悯，可是谁也都很谨慎地没有说些什么。 “这是——”钟恺迟疑。 “杀了他。” 将程业推上来的一个男人果断地说道。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为什么要杀了他呀，他还是有意识的，他也不想变成丧尸的呀。” “可是谁知道他在清醒之前有没有杀了我们的人，而且谁又能够保证他永远清醒？” “他已经是丧尸了。” “他不是人了。” 七嘴八舌地吵闹声愈演愈烈，朱皓紧紧地盯着台上曾经还是意气风发的球场同伴如今变得像个罪人一样的男人，攥紧了拳头。 舆论还快就朝一边倒去。 一点都不意外。 末世里，人类愿意相信的还是只有人类自己。 即使有意识的丧尸也是丧尸，没有谁敢赌，赌将丧尸接受为自己的同伴后敢相信他不会反咬自己一口的。 毕竟，已经不是人了啊。 台上的程业似乎还有些把握不清状况，像是任何一个经历过一场大变打击后的人一样，他目光略带着些微的无措与脆弱，整个人反应有些缓慢，向四周张望着，试图看见熟悉的面孔，可以让他心安。 可是每一个和他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头微微偏向一边，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鼻梁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神色有些仓惶，仿佛在这个基地里这么久，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直到。 他看见了朱皓。 这个他曾经的同伴。 对方正轻轻地冲着他点头。 程业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自己眼角有着浅浅的湿润。 朱皓目光看着台上，嘴唇却微微嚅动着悄声对着旁边的女孩恳求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救救他吧。” 然而女孩还未来得及表态，一声枪响让这原本喧嚣的众人再次沉寂了下来。 程业死了。 被人一枪爆头打死的。 “非我同类，其心必异，当诛！” 开枪的人大力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地喊着。 这声音在这夜里传得格外的远。 像是鸡皮疙瘩慢慢地爬上人的手臂，所有人也一点点地反应了过来，果断地丢掉了心中那略微的怜悯，变得果决起来。 “是的，是该这样。” “只能说他运气不好而已，谁让他被转化成了丧尸呢。” “末世里的运气都不算太好，也就这样了。” 人群的议论声嗡嗡响起，唏嘘叹惋的话语零零碎碎地传来出来。 朱皓的目光还凝视着台上，刚刚还跪着的那个人已经倒下了，融入在一片夜色中，甚至看不清他身形的轮廓。 他紧攥的拳头缓缓无力地松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女孩抿了抿唇，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他仿佛感觉到一般，目光木然却还带着勉强的微笑，“这样也好，也好，你看他发现自己变成丧尸后吓成什么样了，要是活着可能会……” 大概是想说一个笑话，可是这笑话无论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他嘴唇紧闭，艰难地吞咽下喉咙里发出的抽噎。 安宁宁缓缓将自己目光移开，从战斗了一夜流着血流着泪的众人身上掠过，从小心翼翼将苏锦护在身后角落里的钟恺身上掠过，从远处那些倒下的丧尸身上掠过。 最后，移向了天际。 天，要亮了。 …… 钟恺在这一战上一战成名。 在他的号召下，几乎大多数人都选择愿意携物资和他一同北上，共建基地。 除了个别的异能者另有打算。 安宁宁对他的这个选择本就不意外。 钟恺是有野心的，只不过他的野心似乎更只为他在意的事情而谋划。 程业的事情就像是一片如何也挥不过去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哪怕x基地的事情已经了解，可是事关苏锦的却容不得丝毫的放松。 所以为了苏锦，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一点，安宁宁很能理解。 只是有些看起来设想很美好的事，真正到了这个世界，才发现并不一定会是书中看起来那样简单和谐。 …… 凭着他的结交，有不少愿意依附他的人如今已在x基地各个办公室整理第二天要离开的人员资料和物资储备。 而带领着这么多人的准领导者——钟恺，却趁着所有人的不备，又悄悄地溜回了那栋坍塌的大楼。 在末世里，基地与基地之间是有固定联系的。 x基地的事情大概是掩埋不过去，而且也会被人调查，在此之前，他必须得拿到他想要的。 只不过，到达目的地后，他却发现有个人已经在那里了。 “是想要这个吗？” 那人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似乎等了他许久，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钟恺脚步一顿，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你是研究人员？你怎么还没走？” “走了不就等不到钟先生你了吗。”那人笑了笑，将文件往他面前一递，“我知道，你是很需要这个文件的，而我也能够带给你绝对的帮助。” 钟恺不为所动，看着他。 “别这样啊，你来不就是为了你喜欢的那位丧尸小姐来的吗？”他轻飘飘地说道。 钟恺目光凛然，盯着他，他嘴角也挂着客气的微笑与他对视，半晌，他接过了文件，“你想要什么。钱？权？势力？” 那人笑的开心，“这些都是最简单最没用的东西，只要我愿意我都可以拿到。”他看着正警惕看向他的钟恺，“如果说我真的想要什么——那么大概我就希望这项研究能成功吧。” “你不要质疑一个研究人员对实验结果的热切。”他补了一句。 暂且打消了钟恺眼底的狐疑。 “那你要怎么帮助我？” “你组建好基地、安排好人手以后，按这个文件我先前勾画的一些实验进度继续进行，然后我会时不时过来指导和研究的。” “你不跟随我们一同离开吗？”钟恺敏锐地察觉出他话里的问题。 那人一直游刃有余的平静眼眸中终于露出了几分兴趣。 “不，当然不，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第21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0) 鼓点声在遥远的地方响起。 竖琴高昂的吹奏宛若萦绕在人的心尖。 “伍德，伍德……” 有人似乎在她的耳畔唤到，一声又一声，从最初带着少年的怒气到无法抑制的慌张。 “安妮。” 有人在黑暗中带着无限的缱绻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是谁？ 黑暗中，她猛地回转过身，想要去寻找，却看见一个有些眼熟而又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先前那些呼唤像是在芦苇湖畔的萤火，她仓惶地想要去捕捉却扑了场空，反而是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色大褂，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男人让她在意识朦脓中多了几分清明。 “骗子姑娘。” 他逆着光，语气带着蛊惑，“你可愿意与我合作？” “合作什么？”她冷静地开口。 “建造华国、乃至世界最大的基地。”男人用着一副仿佛在说一件小事的口气说道。 “你在做梦。”她嗤笑，“没有谁可以做到，就算以后有可能会，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骗子姑娘，你怎么这么没有信心。”他勾起嘴角，“你拥有那么多的价值，可我相信你必定也有一个人做不到的事，和我合作吧，我可以让你达成所想。” 她沉默，“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不，你是知道的。” 他说道，慢慢地从光影中走近，露出了他的真容。 “我是方子殊，你曾经见过的。” 他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轻笑。 “骗子姑娘。” 安宁宁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就在前一秒还出现在梦境的脸，想也未想地直接大力一手推开。 “……” “你这又是做噩梦了？”男人皱眉，目光有些探寻地看着她。 女孩的眼睛这才恢复清明，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可不是，又梦见你当初找我合作的事，还突然说你是方子殊的事情。” 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吓人的。” “怎么不吓人了？”女孩瞪大了眼睛，“自从那次和你们分开之后，你不应该是北上的吗？怎么会又来到x基地，还和那些人有所联系。” “最重要的是。”她看着男人那过分英俊的面容，轻啧了两声，“你那精神系异能也未免太厉害了吧，无论怎么说，用来干扰别人对你面貌的知觉从而变相改变你的真实容貌真的有些吓人。” 她这样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可是眼角余光却一直试图捕捉着对方的神色。 只可惜，对方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异样。 这已经是离开x基地后的一个多月了。 自从那夜的战斗后，无论是程业对于钟恺的刺激，还是苏锦对于钟恺的重要，她都算是有目共睹。 再加上之前她一直的观察。 有的时候，身为一个作者——一个创造着这个世界的人——不得不多想一些东西，多想一些在这个寥寥几句便勾勒出的大致剧情中是否还有着其他的漏洞。 比如，在这个小说里有能耐有野心凭己之力照顾着丧尸女主的钟恺，真的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吗？ 又比如，推行的丧尸疫苗，以及全民丧尸的结局真的是对人类最好的结果吗？ 苏锦只有一个。 这个被作者赋予了人格魅力的女主只有一个。 苏锦很好，她承认，在这一路上她一直被她的蠢萌、善良、还有惊人的意志力给吸引着。 可也有这样一句话。 “丧尸就是丧尸了，已经不再是人了。” 这句话曾经出现在钟恺的口中，也出现在杀死程业的人的口中，可是从来就没有让她对于苏锦也有过这样的意识。 然而，那天那一幕不得不让她深思。 苏锦对于人肉的抑制是她和钟恺控制的结果。 某种程度上，她和钟恺算得上是一把钥匙，能在必要的时候锁住她的欲望。 可是如果这把钥匙在未来丢了呢？ 又或者其他的、有意识的、没有“女主光环”的丧尸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钥匙，那又有谁可以去控制？ 实际上，她早应该从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看出，随着苏锦的个人意识渐渐回拢，她的“第二次重生”开始，她变化得越发大了。 渐渐失去了同理心，为人也变得冷漠，除了和丧尸异能进阶前意识还未完全回拢的那段时期对她好的安宁宁与钟恺以外，不愿意与外界人和事建立联系。 内心变得空旷，有一套属于丧尸和人类综合后的是非观。 对于不吃不允许吃的人肉，只不过是她对他们二人的妥协罢了，并非是来自本人的判断。 身为作者的她，必须得意识到。 丧尸特有的习性和需求欲望让她已经从本质上渐渐脱离了人类。 她和钟恺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是有力量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的人，所以他们的行动更应该慎重。 世界这么大，当然可以容得下一个苏锦。 可是当拥有无数个控制不住的“苏锦”时，这么大的世界，还会再容得下人类吗？ ——这便是她和他们分道扬镳的原因。 ——这也是她在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后，重新选择的一个立场。 她要阻止这个世界的男女主。 阻止丧尸疫苗的推广。 而最重要的就是，要在b-3基地建成之前，率先比主角更快地找到那个研究出丧尸疫苗、帮助钟恺的医生男二。 …… 方子殊这个人有很多秘密。 虽然也正是冲着这一点，她才决定依靠他那些神秘莫测的情报来源去试图寻找那位医生，可不得不说，从那个一直放过她的年轻男人变成眼前的方子殊，她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有谁的异能不仅仅可以震慑丧尸、干扰人的精神，还能够在普通人眼里变相改变容貌的？ 又一次夜深。 安宁宁盯着男人熟睡的面容，再次陷入了沉思。 半晌。 她动了。 点开【内视】状态，早前复制好的三个异能还乖乖地在【能力反应灶】的卡槽上动也不动。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 按理而言，当只有存在空白卡槽的时候，能力反应灶旁边的复制选项可以点亮。 三个异能已经复制结束并合成新异能后，复制选项自动消失，除非移去一项异能。 可是现在。 面对着沉睡的方子殊。 复制选项仍然存在。 第21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1) 女孩正轻阖着眼，挺直着背，满脸肃穆地盘腿坐在一侧。 男人则在她的面前平躺沉睡着。 如果他们的身后不是黑漆漆的墙壁，而是逶迤起伏的青山，还载着悠悠白云，如果他们的身下不是一个简易的床铺，而是朴素庄重的石榻，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散发着寥寥轻烟的香炉。 那么，这一幕很像是修仙文里心地善良的修道者为身怀重伤的同门诊治的过程。 只可惜。 安宁宁和心地善良这个词一点也不搭，她也不是一个修道者，而是一个彻底的神棍。 而面前这个男人也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重伤的同门。 女孩屏息，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她垂眸。 从丹田发力，尽力地去感受着一股气息的流转，旋即压低了声音，气势十足地低声喊道。 “风！”右手伸两指指天一侧。 “火！”左手伸两指指天另一侧。 “雷！”两手结印。 “电！”岿然不动。 然后她缩回一只手，微微俯身，将手靠近在男人的额头上，刚蜷起大拇指，兰花指微微翘起，准备来个不失力量又放轻声音的—— “弹！” 然而，一个脑瓜崩还未弹到脑袋上，男人便睁开了眼睛。 一把直接抓住她胡乱作乱的手，平静地看着她。 “啊……你醒了啊。” 她讪讪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挣脱回来。 “你刚刚在做什么。”男人不在意地收回手，直起身来。 陡然间，两个人的位置变得有些亲近和奇怪，她不动声色地往后微仰了一下，打着哈哈，“我只是看着你额头上似乎有些什么。” 男人的头发还带着睡后的凌乱，面色上还略显疲倦，不过丝毫无损他俊美的外貌，反而让这张脸充满了些人气。 他缓慢地凑近，看着她的眼睛，口气中充满着娴熟的暧昧和调请。 “骗子姑娘。”一时间，他那强势而又霸道的气息瞬间充满着两人之间，他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抬眸含笑看着她，“你以为我真的会信这种拙劣的谎言吗？” “你在我旁边至少呆了十分钟。”他的气息还在凑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女孩身子还僵硬地勉强着微仰的姿势。 男人故作叹息，“怎么办？我一般不会和合作者发生关系的。” “……” 安宁宁面无表情地再次用手将他的俊脸推开。 “有意思吗？”她说。 就像最初他主动表明身份时，除了对于外貌的质疑，对于两个身份的性格她也觉得怀疑。 尤其是印象里初见方子殊时他带给人精神上的压迫和撼动。 就在她暗戳戳地怀疑对方是不是精分时，他只是懒洋洋地挂着一个客气的微笑，“那不过是最简单的办法而已。” “如果你身上也有利可图，那么我也可以变得投其所好，讨人喜欢的。” 他挑眉，这样说道。 而她那时则在心底为他打上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标签。 只是眼下—— “你是认为我对恋爱有多饥渴？于是来色诱我？”她还是忍不住重复着，带着怒气，“我像是那种没有爱情的单身狗吗？！” “是的，女人，你是。”方子殊见着问不出什么，也没有什么把柄。 一时间也淡了表情，微微打着呵欠有些没意思地往后重新倒下。 “呵，男人，你错了。” 单身狗·安宁宁站起身，俯视着他，不屑嗤笑，“就算我是单身狗，我也是一条被无数单身狗喜欢的单身狗！” 她掷地有声地放下这话，转身回自己的卧室了。 半晌。 侧转身睡的男人轻啧了一声。 “果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骗子。” …… x基地的事一出，惹得举国哗然。 所有人都纷纷严厉斥责着这种不为人道的实验，并且不少基地各自的异能者和群众也都组织起力量对自己基地进行反排查，各基地主也都不禁再三申明自己的立场清白，一时间各地人心惶惶。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钟恺带着x基地剩下的人来到了b基地，受到了各个领导和基地主的关怀接待。 因为北上的人群众多，b基地本就打算再建造六个分基地，此时携着声望的钟恺正好就被分去管理b-3基地，而同行的人也索性都分在这个基地里。 权利交接、熟悉基地、安排群众……钟恺正忙得头晕之际，还要与来自各个分基地以及上层领导寒暄，笑着回答他们各种各样的试探或者好奇。 “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回答？” 看着钟恺再一次不厌其烦地为来人讲清楚x基地发生的事情，并将他们客气的送走，苏锦有些奇怪地问道。 钟恺摸了摸她的头，看着透过明净的窗户下一行人走出大楼的身影，笑得意味深长。 “因为这里有些人可不仅仅只是好奇呐。” “毕竟自己最得力的一个臂膀没了，当然也就会担心和害怕——到底是怎样没的。” 苏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在意地跑开了，拿着基地的人员名册胡乱翻着。 突然停住，抬头。 “你说，宁宁在哪里了现在？” “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弄清楚的。”钟恺应承着。 他们差不多离开基地三四天才发现安宁宁这次并没有跟随过来，正巧这时，收拾打整好的李琼带着她的留言过来。 说是有些事要处理。 她一路都和苏锦同行，按理而言此次事件完毕，跟随他们才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可偏偏说是还有些事未完成。随着苏锦的意识和记忆一点点恢复，钟恺越来越觉得这个安宁宁似乎也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一个人的行动总是依据他的经历、情感、记忆来行动，那么安宁宁的行为几乎是无迹可寻的，她的立场总是有些奇怪而又突兀。 无论是现在与苏锦的分别，还是当初与苏锦的相遇。 “其实……”苏锦慢吞吞地开口，“不找到她也可以的。” 钟恺一愣，又有些了然，“你还是觉得你很怕她吗？” “嗯。”苏锦捏着自己的手指，“我喜欢宁宁，不过我现在心底很怕她。” “就像——” 她歪了歪头，“她能控制我的生死一样。” 这可就麻烦了。 钟恺喃喃出声。 第21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2) 又梦见那个人了啊。 她在黑暗中轻叹。 那个身体单薄的少年，紧紧地抿起嘴角，蔚蓝色的眼眸带着悲伤和满满的不认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下一刻，他的嘴角就要垮下，他那漂亮的眼睛里就会流出泪水。 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呀…… 她在心里呢喃着。 她做得总是对的事，如果可以牺牲她自己，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希望每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 遮挡在两人眼前的雾气满满散开。 那个少年还是未上前一步，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嘴唇嚅动着。 “安妮。”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原来是你啊，阿莉。”她笑着。 陡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面色一变，脑海中的清明重新回笼。 她猛地睁开眼睛，起身。 看着不远处听到她动静懒洋洋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垂着眼眸看书的男人，她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走到方子殊面前，微沉着脸，拽住他的衣领，直视着他的眼。 “是你做的对不对？” “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继续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眼。 “少和我装。”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狠决，“我的梦，是不是你干扰了的。” “骗子姑娘，你怎么老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厉害呢。”方子殊将书搁置在一旁，看着她，“不过，阿莉又是谁？” 感受到衣领上的力量，他嗤笑，将她的手轻轻松松掰开，“我只是听见你睡觉的时候喊出了这个名字而已。” “我们说好的合作，可不是这样的合作。”她沉声地说道，“不要再妄图试探我。” 说完，女孩转身就想要走。 这时，男人的话还从后面传来，“你说怎么这么奇怪。” 她脚步一顿。 “为什么前些天你的梦里还记不到这个人，而今天就能够准确地唤起这个人的名字了呢？” “方子殊，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她面上带着薄薄的怒气，皱眉看着他，而他只是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 “我只是觉得合作的双方要坦诚而已。” “比如，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她微微屏息。 “你的精神力有些奇怪呀。”他平静地说着，专注地看着她，像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他眼底却有着一抹不同于以往的狂热。 “——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她感受到她的心脏像是顿时缩紧。 “就像科幻电影里演的一样，说不定还有个别的智能生命呢。”他开着一个完全不是玩笑的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片刻，她嗓子有些发干地说道。 …… 而从这一天起，安宁宁和方子殊两人算是彻底下了战书。 虽然方子殊说过的话令人在意，但是他就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表现得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照例和她说说笑笑，还讨论着他们的基地事宜。 安宁宁暗暗地憋着一口气。 他一定有秘密。 按理而言，没有谁可以察觉到系统的存在，哪怕是系统的痕迹都不可能被人窥得。 可是。 方子殊做到了。 他的话绝对不是无心之言。 在这个末日的世界里，除了可以算是她独有异能的【能力反应灶】以外，便没有任何的系统插手过的痕迹，只除了一件事。 阿莉。 为了让她不受情绪的干扰，因此这次系统为她调整了一下对上个世界时间线的感知。换句话而言，一般情况下，她并不会有意识地想起阿莉。 只是，最近几天，梦中的阿莉渐渐地从一个模糊的人影，到具体的记忆深处的少年。 唤醒这一切的便是方子殊捣的鬼。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系统对她精神上的干涉了。 可是他的精神系异能可能会强大到这种程度吗？甚至都能够敏锐地发现这样的痕迹？ 至于方子殊。 他当然知道上次暂且吃了一次亏的安宁宁正憋着劲儿地想要使坏，在x基地的时候也有隐隐猜测到她可以复制别人的能力，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因为。 他本身就没有异能。 于是一时松懈的方子殊万万没有想到，他最终还是被放倒了。 …… 星河璀璨。 静谧的流水像是一条发光的银色发带嵌在茂密的丛林里。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被他们的玩笑之语嬉闹得有些睡不着的他独自碾转反侧着，想着这次任务结束后要不要真听从那群人的建议去相亲试试。 毕竟，他的确很多年也没有家了。 现在，暂且期待一个或许还不错？ 他双臂枕在头下，仰面看着这漫天的星辰，懒洋洋地想着。 微风轻拂着发丝，浩瀚的星夜却突然有一个像是被火柴棍点燃灼烧后的红色小孔。 他不禁蹙眉眯了眯眼睛，然而那如耀眼的红色越来越大，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肆意地吞并着周围的星河，惊心动魄又美得令人窒息。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可谓是神迹的一幕，然而很快地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那抹红色不是越来越大，而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匆忙想要去唤醒旁人，却不料那团红色的光亮已经停下了，在那片光影中，影影绰绰地似乎出现了一个奇怪又巨大的飞行器。 他看不真切。 而且他也没有再看一次的机会了。 ——里面有道冷光锁定住了他，以及其余所有人。 他晕了过去。 …… 现实的男人脸上和手臂上还有被空间异能强行固定住的痕迹，脖子后面也有一个手刃的印记，他闭目昏阙着，眉头皱起，还不时厉声喊出“不”字。 而一旁的女孩手指还保持着弹的姿势放在他的额头上，只是人早已也跟着昏阙了过去。 也正是如此，此刻的她看不见她内视状态下【能力反应灶】的三个能力卡槽之间在她成功复制后有一条鲜红的线贯穿着。 也正是如此，此刻的她同样看不见昏阙的她和被敲晕的男人这一刻面色都尤其的难看。 就好像，他们在一起共同经历着什么一样。 第21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3) 细碎而又古怪的交谈声在耳畔嗡嗡地响起，伴随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期间又夹杂着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这一切都使人烦躁。 他忍耐了不知有多久。 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也忍不住地蜷缩。 那种嗡嗡的声音渐渐消失，转而是口音奇怪的只言片语飘出。 “联邦”“原住民”“虫洞” 他半是清醒半是浑噩，听得个模模糊糊，等到这些声音消失后，好不容易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舱室之中，里面是流动着的莹莹蓝色，目光舒适又不刺眼。 他摸着身下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床板，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墙上的红色小灯闪了闪，随即发出警报声，他下意识翻滚在床板一侧，防御地看向四周，接二连三的脚步声再次从远处传来。 直到走进了这间舱室。 面前的几个人有些奇怪。 并不是他们的身材较于普通人过于高大，也不是他们有些西方化的面容，而是气息。 对于一个常年在边境出行任务的人而言，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危险。 他看见他们其中有人指着他，似乎在向一旁的人说些什么，与此同时一个机械手臂也莫名其妙从舱室上空抓住了他，一同发生的还有一面的室墙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有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数据和曲线图。 “潜力”“符合”“最初的人”那群人还在小声地交谈着，面容也变得渐渐严肃起来，像是遇到极其难以解释的事情，其中一个人甚至厉声地斥责了一句，打开门转头就出去了。 他本想开口问个清楚，可是余光却无意瞥见门的外面，正摆放着几具尸体。 那是他队友们的尸体。 …… 她睡得很不安稳。 呼吸急促、眉头紧皱、仿佛陷入了无法逃脱的恶梦一般。 一只手在她的身侧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一下又一下。 女孩缓缓从梦中转醒，眼角还犹带着生理性的泪水。 “你都看见了。” 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陈述着这个事实，收回了手，面上看不出喜怒。 她猛地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哑声道。 “那些人是谁？” …… 这其实是一个用两个词汇便可以概括的故事。 “误穿过虫洞的星际旅客”和“任务完成准备回国的特殊部队”。 这些号称来自联邦的旅客在发现这颗美丽的水蓝色星球时，他们刚刚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情跨越了虫洞，他们本来以为这只是一颗还未被联邦和帝国发现的星球，也没有多想便决定暂时降落在这里，准备来交换物资。 可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骤然发现这里似乎并不像存在一丝一毫的星际文明，看不见机甲、悬浮车、也连接不到可供收集信息的光脑，入目反倒是大片的绿植、海洋、还有各种高楼耸立的建筑以及穿梭在城市中的小铁盒。 就像是他们曾经在历史中所看见的一样。 这里是落后星球吗？这里住的又是原住民吗？ 他们还这样猜测着，也谨慎地将飞行器停在了一个罕有人烟的地方。 只是当他们看见在茂密的丛林中有十位疑似原住民的人时，当试图用光脑与他们进行联系对话而造成对方猝然惨死，当其中有一位甚至在他们的科技手段下身体数据发生显而易见的变化时。 他们才知道——他们并不是跨过空间。 而是时间。 这里是大星际时代的千年以前。 这里是地球。 …… 那一夜，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无论是队友的惨死，还是眼前像梦一样荒诞离奇的真实，三十年了，他没有一天能够真正忘记。 他保持着这幅永远不会变老的容颜，拥有着像是怪物一样的能力，行走在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要活多久。 是活到宇宙的尽头，还是活到那个时代的来临。 他一直渴求着同类。 虽然他吃穿住行和常人无异，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再一样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从身体里迸发出的那种强大的力量，他也能够察觉出自己在不经意间对别人的震慑和压迫，还有记忆、能力、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手段都发生了变化…… 就好像他还是他，但是从内里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改造’之后，我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话语，他们说，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还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我具有与他们极其相似的潜质，所以能够让我转变拥有类似星际人的身体素质。” 他额上的碎发垂下，阴影挡住了他低垂的眼眸，看不清他的情绪。 “呵。” 他看着自己的骨骼分明的双手，又低低自嘲笑了一声。 “就因为那些人的失误，把我们当成落后星球的原住民，而通过他们那套仪器想要强行给我们灌输什么星际通用语、想要给我们体质检测，最后却造成了战友们的惨死。”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咬了咬后槽牙，顿了顿，复而平静，“而我，也变成这样的怪物。” 最后一句话说得太过冷酷，女孩下意识反驳，“是人，不是怪物。” “人？” 他挑高了声音，那种辛辣的嘲讽扑面而来，他冷笑着反问，“你有见过有六种性别的人？” “你是说……” 她一下就懂得了，嘴唇也不由微微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看来你也知道这些年人们对未来人类性别猜测的某类说法。”他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笑了笑，又带着些无所谓，“是啊，那些说法最后都成了真。” 大概是女孩的面色太过苍白，可能是因为梦境中那感同身受的来自心灵和身体上的疼痛与折磨，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事实太过骇然。 他一时有些不想再用这样口气说话，他不想从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可怕或者怜悯。 他勾起了嘴角，凑近了她，“你可以猜猜我是什么。” 男性征服压迫又充满诱惑力的气息猛地充盈在两人之间，她看着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那个词。 “alpha” 第216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4) 他是一名alpha。 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这个信息消化。 在那群星际人或惊讶、或恭喜又或者带着尊崇、甚至有几分殷切的话语中，他知道了这已经是个无力更改的事实。 即使alpha在abo的世界观中是处于顶尖的人类，即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快速得学习到一切，甚至可以在未来的星际里拥有着一个绝对良好的开端。 这都无法改变他的看法。 ——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在大星际时代还未来到，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在这群意外来到地球的星际人类所经历的时间还未来到之前，他的容貌都不会改变，他的身体素质也不会变化。 他就像是被暂时封住了时间一样。 那群星际人很诚挚地邀请他与他们一起同行，虽然他们现在也一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但在星际之中总会有着出路的，而身为alpha的他已经不再和这些原始人等同了，他不应该再属于这个空间、这个时间的了。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这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无妄之灾，砸在了他们的头上，所有人都死了，就他还活着。 可即使这样让他离开他所熟悉的一切，他还是做不到。 浑浑噩噩地在外躲了好几年，身处社会中他的秘密是最令人在意的负担，而战友们的惨死还有那些人在脑海里为他展现的未来模样更是日日折磨着他都不能安睡的痛苦源泉。 而后当这一切终于解决，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时，他开始过起了隐世的生活。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想，在这样漫漫的看不见尽头的人生路上，他也会遇到一个同类吗？他也会遇见一个像他一样具有相似潜质的人吗？ 从三十年前，到如今的末日。 他终于遇见了安宁宁。 …… “所以，这不是异能。” 女孩看着自己内视状态下，贯穿着三个异能的那条红色的线，还有最终属性未能合成还需等待的空槽，说道。 “这应该是你本身身为alpha所拥有的特质，无论是强悍到可以干扰他人还是进行窥视他人的精神力，以及对别人的震慑威压。” “是。” 男人答道，“所有的人和我并不处于同一个级别之上，所以我可以轻易地窥得他们每个人的精神力波动。” 他看着她。 而她也恍然想起了初识那天的晚上，“我让你疑惑了吗？” 男人微微一笑，“你是第一个我见到的有些类似那些星际旅客的人，虽然和平常人相差无几，但总是有那么一小段的波动更像是有着未来智能生命的波动痕迹。” “我不得不在意。” 女孩没有回答，反而是自顾自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能够轻易地判断出苏锦的不同，坚定地认为她是丧尸。” 男人摇着头，俯身将她耳边的发丝绕在了耳后，嘴角挂着微笑。 “这样可不行啊，骗子姑娘。” “你都完完整整地知道我是什么了，可你是什么我还是一点也不知道，不公平呐。” 安宁宁似笑非笑，“我不会是你，所以你不要期望了。” 是的，他在期望。 这么多年，他越来越渴望有一个同伴可以出现。 千年太久，也太孤寂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合作依旧有效。”她突兀地说出这句话，他一愣，她则笑得一口白牙，“我辅助你成为华国、乃至世界的最大基地主，而你也要在关键时候借给我力量做我的事。” “我大概知道你的野心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 他拥有的漫长生命有那么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星际大时代来临，当地球被其他的星际生命发现时，是作为一个生存得很好的alpha出现，还是作为一个拥有着对整个星球控制权的alpha出现，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方子殊是要争权势。 他是知道未来的局势之后，所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争夺一份权势，作为以后的资本。 没有什么不能理解。 …… 相互坦诚的合作关系比起前几天互相的试探作死更让人舒适。 方子殊因为自身的秘密，平常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淡禁欲的模样，可偏偏熟悉了或者以其他身份伪装时性格又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安宁宁暗暗道了一句，“不正经”。 这还是之前她复制他“异能”时不小心和他一起共同经历了那夜的梦境时听他战友所说的。 她也默认了他对她异能的猜测。 实际上他也猜测得差不多了。 无论是对于异能的复制和合成，还是她可能与未来的智能生命有一定的联系，都通过他平时敏锐的观察和曾经那场不凡的经历造就出的眼界全部猜测出来了。 而他们之间也谈及到了这场对于方子殊而言意料之外的末日。 还有那当时被含糊带过去的那夜后续的话题—— 这样的经历自然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尤其他是一名任务完成需要回国的军人，尤其他同行的战友都已死去。 三年后，他的上级终于派人找到了他。 因为他本来父辈便是军人，也并没有从低级的审问开始，反而直接见到了上级的面，还有一层又一层往上的通报，直到当时的国家领导人。 这样的事情太过惊骇，通过多方的考察核对，以及他自己用了一些手段证实，最后当局的领导人直接将此事列为国家绝密等级，因为特殊性放了他，只希望他未来有能力可以为华国出一份力，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虽然开除了军籍，但不要忘记自己曾是一名华国军人。 于是他一直暗暗开始发展着自己的力量，建造足够多的情报来源网，并且锻炼着自己莫名得来的能力。 领导人的通情达理，还有对于国家发自内心的热爱，都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规划着。 直至末世的来临。 而在此之前其实他隐隐有察觉到风声，可是还是这次x基地的事件，他伪装成一个研究人员翻看了所有的文件了解到——原来当初自己的事最高领导人定性之前闹得很大，并不是绝对绝密。 他身体素质的一些数据仍然被有心人知晓注意，于是暗自动用手段从当时对他检测考察的过程中拿到了他的血液，用了好几家研究机构、默默选取了一些志愿者，进行着人体实验。 只是可惜，他们并不是十分了解事情的原委，也没有来自未来的科技手段。 擅自用着已经属于星际生命的血液研究，再加上一些以前类似的实验结果，最终这些人带来了末日。 第217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5) 安宁宁病了。 高烧不退，胡乱呓语。 本焦急想要在去往基地的路途中为她寻找医生的方子殊，在察觉到女孩的精神力波动时，却一下就褪下了焦急，甚至无可抑制地轻笑起来。 她在转化。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真的是具有星际生命的潜质。 或许是这些天她在他总是戏谑说着自己是个怪物时，她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他是人，是来自未来的人，让他的心里变得有些奇异的柔软和放松。 当感应到女孩的气息一点点的变化，他以为他会有愧疚——毕竟是因为他的能力复制造成她以后也会变成他口中曾经唾弃的怪物，可是他没有，只有一种狂热被实现后的欣喜与热泪盈眶。 这是他未来的合作者。 也将是他一直的同伴。 他垂眸打量着这个闭目沉睡后显得尤为乖巧的女孩。 她的嘴唇因为病痛而泛白，面颊因为高烧的缘故而染上了红晕，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转变着，做不出那些让他觉得吃惊的事，也说不出那些在他看来无疑像神棍一样的言论。 她曾经的体质和能力让他觉得这或许是现阶段他能够找到的最棒的助手，而现在…… 她是真真正正可以和他处于同样平等的位置了。 忽地，女孩睁开了眼，病症让她的双眼雾茫茫的，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辜和无措。 “到你的基地了吗？” 她环顾四周打量着车外的环境，哑声道。 “还没。”他为她盖好小棉被，“那也将是你的基地。” “你怎么了？感觉有些怪怪的。”安宁宁嘟囔着看了他一眼。 很显然，眼前这个骗子姑娘虽然了解了所有的过往，但是对他的心路历程完全不了解。 方子殊的眼眸中露出罕见的柔情，他又怎么会奇怪，这个可是他未来的伴侣，对她好不是对的吗？ 他理所当然的想着，对上鬓发有些散乱，像是一只小鹿般看着他的女孩时，刚想俯身为她擦去额角的薄汗……他突然醒神。 不对！ 这不对劲！ 他本来想的是合作者，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些绮丽的想法，怎么此刻他会这样想。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 他总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 像是一团火焰在他的心底点燃，熊熊燃烧着，有一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四处碰撞着，让他想要做点什么。 “你不会也病了吧。”烧得有些迷糊的安宁宁这时才注意到他面色僵硬，伸出手想要摸他额头——她烧得糊涂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身为一个发烧患者替别人摸额量体温这件事很令人吐槽。 方子殊猛地退后让开，像是对方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他秉着呼吸，想要远离她，可是那样香甜魅惑的气息在这狭小的车子里充盈着，他的视线也不可抑制地注意到她白皙的颈项。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在那夜，当他成功地转化成一名alpha时，就被那些星际旅客介绍过。 ——alpha虽然有着强悍的体力和精神力，也是宇宙中最适合机甲作战的战士，他们拥有着权势、能力、极高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天生的领袖”。 可他们的基因本能让他们不得不屈服、甚至着迷于一件事。 来自于omega发情期的信息素。 安宁宁具有omega人类的潜质，而在他的信息刺激下竟然在转化阶段便迎来了第一次的发情期！ 少女身上的清甜的气息越发浓郁，他捏紧了拳头，绷直了身体，还是抑制不住的发出浅浅的压抑的喘息。 而这个时候，安宁宁看着内视状态下新异能已经合成的标识，再看看一向清冷俊美的男人此时望向她如同野兽般的目光，凶残而又贪婪。 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渣作者。 她……后知后觉地还是懂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喃喃着，然后摇摇晃晃地试图弯腰站起。 男人像是忍耐到了极致，额角的青筋也隐隐浮现，他猛地抓住她的身子，将站起来的她重新扑到在车座上。 他冰冷的手指触在她滚烫的肌肤上，让她不由战栗着。 不过，这个角度也正好。 她心里想着。 用着最大的气力，一个手刃再次劈晕了他。 “果然在末日这种严肃的背景下，还是不要出现这种糟糕的画风啊。” 她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然后。 跟着晕了过去。 …… 她在废弃水厂里四处逃窜着。 巧妙地避开着水塔还有大型的蓄水池，水塔的顶部和放干水的蓄水池下都有简易的楼梯可以到达，可是她并不敢冒险跑去躲着。 横亘在四周的巨大管道从远处传来砰砰的敲击声，像是一道催命符般，提醒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慢脚步。 “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 像是高分贝刺耳的声音通过精神传入在她的脑海里，她忍着剧痛，躲开着这话语刚落下便犀利刁钻的攻击，可惜虽然避开精神系异能的丧尸，然而不远处速度系丧尸来势汹汹地扑来，她不得已趁着管道的遮挡，进了面前的水泥楼。 这栋楼西侧坍塌了一半，她从东侧的楼梯拐了进去，在二层的楼梯口一侧喘着气平缓着呼吸。 这一切都得怪方子殊。 大抵是那一次她转化成星际生命时的情形太过意外，等好不容易商量着分开走将此事避开以后，再次路上汇合后他便有些不对劲了。 一开始他面对着她还有些尴尬，总是一副正经客气的模样，颇有礼貌地一口一个安小姐。 她心里暗暗发笑——不是总有那样的定论吗？既然有人尴尬了，她还尴尬做什么啊？ 于是她后面兴致蛮高地开始捉弄着他，有时兴趣来了，还故意给他来个壁咚，弄得对方清冷俊美的面容更加冷漠和僵硬，她这才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收好自己胡乱的双手。 一而再，再而三，她把方子殊气了个半死。 最后突然不知道哪一天，方子殊像是想通了，在她因为和他争论基地的事，对他说的计划不耐烦又说不过他，于是她果然故意伸手给来了一次墙咚的时候，刚满怀着恶趣味准备看看刚刚还一套接着一套话讲的男人是该如何的手足无措。 谁知他眼睫低垂，平静了两三秒钟，就在她觉得今天怎么有点不按剧情套路来的时候，对方则轻松抓住她的手臂。 双眼含着轻松的笑意。 “既然你这么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么就做些准备吧。” “骗子姑娘。” 他这样说道。 第218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6)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心眼儿的男人所谓的准备竟然让她独自去面对丧尸！ 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出于考虑到未来她很有可能和他一样长寿，所以为了锻炼她必须让她先通过在末日恶劣环境下的单独生存的训练……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么长寿。 不知道她是完成了任务就走的任务狗吗？ 她本想着是前几天把人给调侃狠了，报复就报复嘛，现在凭着自己的【亲妈效应】，哪个丧尸看见她不是躲着走的？ ——简直是行走的丧尸清扫机呢。 谁料，被扔到自来水厂锻炼，这里竟然会有好几个有意识的异能丧尸。 它们可不是畏惧她想要远离她的角色，而是因为察觉到她对它们的威胁，决定一致杀了她！ 尤其是那个精神系丧尸，通过精神在脑海里传话，简直让她头疼得要命。 “出来吧，不要躲了。”那刺耳的声音还一遍遍回荡在脑海里，“你应该要死的！” “……我妈妈说生而为人，没有谁是应该要死的。”她紧张地小声叨叨着。 她如今的攻击异能基本算是没有，只有对空间和时间的掌控，在这些异能丧尸的围堵之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这个异能来寻得生机。 而仅仅凭着自己的拳脚功夫…… 一身狼狈的女孩看着自己伤痕细布的双手，喃喃道。 “要不有机会我还是把方子殊给杀了吧。” 沉稳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伴随着衣料窸窸窣窣相触的声音。 她连忙回神屏息，侧靠在楼台一侧的墙壁上。 这里的丧尸如今伪装得和人差不多了，它们有时为了诱食，虽然全身腐烂但也会剥别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来迷惑人类。 像这样正常的脚步声，他们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模仿。 精神系丧尸没有再试图向她脑海里传话了，反而让她更加紧张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准备来场你死我活。 终于，脚步声停下了，在墙壁的背后。 “方子殊，你这下可玩大了，我要是死了……”她喃喃着，也猛地举起匕首直接往后扑去，向对方的脑袋刺去。 嗯，没刺中。 因为对方很轻巧地箍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卸了下来。 “骗子姑娘，你说你要是死了你就怎么样？” 来人一脸轻松地看着她，而他身后的楼梯下已经倒下了那个穿得配色糟糕、却极其难缠的精神系丧尸。 看样子……刚刚果真是千钧一发。 她刚眼泪汪汪的有点感动，抓住他的衣角，很是唏嘘，“这大概就是小说里常见的英雄救美的桥段吧。” “不，你想多了，骗子姑娘。”他很淡定地瞥了她一眼，里面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 “那我死了，你也别想继承我的咒语！” “……” “我对你的神棍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 这次所谓的锻炼，方子殊也自然察觉到她的水系异能消失了，“原来是有限制的吗？” 他感慨着。 “那这一次新的异能又是什么？”他有些感兴趣，“毕竟你复制了我的能力。” “和上次基地的差不多吧。” 她不在乎地咬了一大口干粮，“除了范围要大一点吧。” “就是你上次对朱皓做的那样？”他已经早就知道朱皓是被她救活了。甚至在大多数人跟随着钟恺去x基地时，他也像当初收服丹一样，收服了不少异能者，其中也包括朱皓，让他们先行北上。 她点了点头。 方子殊不禁轻笑，“丹前几天来的信息，说是基地以朱皓那群人为首的异能者还真把你当成神仙了，听说你要去，都已经把基地当做是你的基地了。” “这样吗？”安宁宁状似为难地摸了摸下巴，旋即毫不客气地笑得一脸欣慰，“那也很好，很好。” …… 大概和曾经的一些领导者有些联系。 他们的基地是b-6基地，位置较偏，基地的人口总数也是分基地中最少的一个，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然而只有安宁宁深知，这个基地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方子殊用心网罗的成果。 无论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 可以说b-6基地虽然对外是一个他们来代管的基地，可是在这个基地里，所有人都深知这是【一人基地】。 ——是完完全全属于方子殊一个人的。 绝对的权威和手段让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服从着，也坚定不移地相信b-6基地可以为他们带来绝对的保障和待遇，无论是近三十年来通过各种手段和方式获得忠心、而在这次末日中慢慢浮现在人们视野里的追随者，还是末日后像丹一样、由方子殊挑选出的有价值的异能者。 他们都有着绝对的忠诚，和足够的野心，为他们未来的基地所图谋着。 所以……平时间基地里的所有人真的是很忙的。 可是，这一切都被安宁宁给打破了！ 方子殊在办公室忙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先前说只要十分钟就立即把其他基地近况的汇报送来的人，实在等不住了，他起身刚想在窗户边上透透气，就看见不远处本应该在半个小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正嘻嘻哈哈地和其他人围坐在空坝子上，看着某个神棍侃大山。 顿时头疼。 自从安宁宁来到基地，在朱皓信誓旦旦向他人保证——她就是神仙——这种荒诞不羁的誓言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边向他叨叨着好麻烦一边又掩饰不住浑身都散发着的小得意劲儿说是不展现一下让人失望也不太好，于是她就在这些人面前露了好几手。 她那些匪夷所思的异能当初他还猜了好久才隐隐窥透。 这些人又怎么能行？ 于是一个个大惊小怪着，真的把安宁宁当成了一个活神仙，平时渴了有人递水，想坐有人让位，活得比他还像个大爷。 关键是这大爷也不停歇着，每天雷打不动的，他上班，她上岗，他拿着咖啡提神处理情报，她就拿着一大瓷杯在坝子里一坐，开始说书。 真真气人。 第219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7) 办公室房门紧闭。 安大爷偷偷摸摸地从一旁摸了过去，手里还拿着刚刚侃大山时用的拂尘，贴在门口仔细倾听里面的讨论。 方子殊有事外出了。 也没有谁有那个能耐能一下敏感察觉到她偷听了。 安宁宁喜滋滋的想着。 不能怪她用这样的方法，虽然方子殊和她已经在一年前口头协定过互相保持着最大的坦诚，可是很明显，他还是有些打算和计划不告诉她。 甚至商量的时候，底下的那些人可不是像平时听她喝坝坝茶随意聊天侃地那样好说话了，都避开她的好嘛。 简直很区别对待了。 有点过分。 当然不过分也行，方子殊提出了，只要她愿意一直和他一起发展势力，他定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宁宁：“……” 别开玩笑了，她可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呆一千年。 那就真的成老妖怪了。 可能就是因为她沉默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方子殊大概也懂得了什么，除了偶尔酸几句，其余倒是和往常一样。 在基地混得很好，被一群能人整天神仙吹吹得都要上天的安宁宁很没脸没皮地想着，大概是合作得真的很默契吧，所以对方才流露出不舍？ 也或许是那该死的ao情结？ 她轻啧了一下，想了想平常间方子殊那张冷淡俊美的脸，忍不住起着鸡皮疙瘩，果断把这种画风不符的猜测给抛在了脑后。 所以到现在她只能自力更生地去弄情报。 尤其是前些日子听说b-3基地竟然提出了一个普通人疫苗试行推广计划，说得好像很严肃正经，可是计划的公开性让所有人知道b-3基地竟然是打算推行普通人丧尸化疫苗，将普通人变成有意识的丧尸，从而免去末日中被转化的威胁。 她不知道钟恺是怎么做到的。 b-3基地里大多数人都是原x基地的百姓，他们是眼睁睁见着那夜的阵痛，可是听到消息似乎并没有在民众间掀起抵抗的风潮。 并且上面的领导不知怎么回事，竟也答应了这样荒谬的试行计划。 安宁宁一点主意也没有。 到现在，一年的功夫，虽然借助基地的力量去寻找那名原小说中在推广丧尸疫苗里起了很大作用的医生，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打听到b-3基地里出现了什么引人注目的新人物，甚至在钟恺的身边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 可现在，试行计划正在推广了。 她不得不去一趟了。 听着办公室内对于试行计划的讨论，她刚抿了抿唇，下好决心，扭头就要离开的时候。 一个单纯好奇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安宁宁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很快地就立刻淡定了起来，一脸高深。 “我在算命。” “哦。” 那人不吭声了，静静地蹲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闭目叨叨，终于忍不住了，挪了挪有些发僵的腿，“那你算出来什么了吗？” 安宁宁睁开眼，一副天机不可泄露但为了你我还是忍痛露一露的表情，看着正抬起头一脸认真期待望着她的铁杆神棍粉·朱皓，她轻咳。 “明日天有降雨。” 说完，甩着拂尘就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朱皓和听到动静屋门打开正在开会的众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朱皓看着晴空万里，兀自嘀咕着我就知道她不会浪费自己的精血去算这种无聊的命数，虽然我理解但是还是不能骗我啊，于是准备去找安宁宁理论。 结果，推开门发现。 安宁宁居然不见了。 …… 安宁宁跑了。 其实也没跑到多远。 不过就是从b-6基地跑到了b-3基地。 钟恺当初带着x基地受迫害的人们一路北上，这个事迹在一年里传的沸沸扬扬，所有普通人都渴望着有异能者领导这样公平的对待。 于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慕名前来，加之这次上级领导也批准的普通人疫苗试行。 虽然听上去很恐怖，可是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在末日里受到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却还默默辛劳的付出，不正是因为想要得到基地、异能者的庇护——让他们免于被丧尸中伤转化吗？ 所以即使是观望状态，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比起他们的基地，门口的申请登记队伍排的老长。 还是作为b-3基地的现任小红人，她曾经的小伙伴——李琼，偷偷摸摸把她给渡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你们真的把丧尸疫苗给研究出来了呀。” 到了她的住宿，她连李琼给的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赶忙问道。 “当初x基地发生了那么大的失误，现在b3基地的老人们差不多都是从那里跟过来的，他们怎么就会同意？他们就不怕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李琼摇了摇头，又体贴地将水往她面前推了推，“不会了，他们研究出来的丧尸疫苗是可以让人有作为人的意识的。” “可那也是变成丧尸了呀！”她忍不住压低着声音说道。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呀。”李琼苦笑，“你不知道普通人过得什么日子。” “虽然钟恺在b3基地里向来强调人权平等，可是上面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阻止得了下面的人想什么呢。这里的环境条件都比x基地好上太多——毕竟是b基地了，普通人能够帮上的忙也很有限，再加上如今物资紧张，丧尸群那里已经渐渐出现了统领者，清扫和收集工作更难了，连异能者都有些吃不消又哪里能顾得上普通人。” “所以像什么待遇平等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李琼说道，“尤其是以后，恐怕会更加恶劣。” 她的住宿在二楼，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门口登记处的普通人忐忑而兴奋的神情。 “其实，这样也好。” 李琼面色沉稳，一年多的末日生活让她没了那些没有太多用的怜悯和同情，反而更加客观冷静了一些。 “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矛盾愈演愈烈，互相针对，如今普通人若是有办法减轻他们的负担，对所有人都好。” “尤其是，有那位医生的帮助，实验真的很成功。” 她回头看着她，说道。 第220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8) 或许，这就是钟恺和方子殊两人的区别吧。 安宁宁有些恍惚地想着。 钟恺，心是热的，可是他却只为他自己在意的人而热。 方子殊，心是冷的，却是因为他知道未来大势已定，无力改变，所以不得不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就像她曾经听到有无数人诟病方子殊明明有能力却不会帮助更多的人，只会帮助自己认可的人一样，钟恺如今也因为对于苏锦的保护私心和程业死亡带来的警醒想要一力促成这个计划。 他们都是有野心的。 仅仅只是图谋不一样。 方子殊可以为了未来潜心规划三十年甚至更久，而当初钟恺也可以为了查询他友人死亡的真相而将x基地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更是可以为了苏锦做到如此地步。 她想到刚刚李琼偷偷带她去见的张晓丽一家。 一年了，他们的面容变得更苍老疲惫了，看着女人忙碌了大半晚上，终于回到屋子，又饿又累却丝毫没有动桌子上想留给自家孩子的食物，而是灌了一杯冷水下肚。 可就是这样的人，也想要去注射丧尸疫苗了。 他们坚持不住了。 李琼叹息的声音犹在耳畔响起。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生活中的磨难和末日的严苛，他们最看重的便只有他们的孩子小原。小孩一天天长大，需要的营养也跟不上，也不能做活换取食物，就在他们拼死累活想要多赚点食物时，小原又病倒了。 是一场高烧。 然而底层人民无人照拂，这些病症只能过硬挨。 张晓丽既是害怕这一场病在末日会带去小原的生命，可是不同寻常的体温又让她暗暗期待着会不会是异能觉醒的前兆。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 孩子病好后瘦得几乎没了人形，而他们的心情因为这一波折也变得越发绝望。 这种日子已经看到头了。 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末日的能力决定待遇的分配也让他们一直处于受压制的状态，如今小原似乎也没有期望成为异能者了。 这就像个轮回一样，永远无望。 于是就像张晓丽一家一样，大多数的普通人虽然都记起当初x基地人体实验的残忍，也记得起程业死后的那句“非我同类，其心必异，当诛！”，可是在这样的大趋势下，在钟恺和上面人的保证下，他们还是决定去注射疫苗。 …… 关于普通人丧尸化的推行计划，即使在上层也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相对于明显的避免丧尸化危险的好处，普通人丧尸化后是否还有繁衍能力、是否对于食物有所需求，又是否真的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都是不知道的。 也因此，这件事折腾了这么一年，终于在钟恺的b3基地决定先行实验，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全国推广。 进出的车辆越来越多，李琼有时也偷偷地给她介绍来的是哪位领导人或者基地负责人。 然而安宁宁守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那位医生。 倒是那位“医生”，提前知晓了她的动静。 “所以她不见了吗？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方子殊褪去手上的口罩，和旁边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说着话，远处看就好像在嘱咐着实验需要注意的事项，只有近了才能发现那个人额角上因为威压的缘故有着薄薄的汗意。 “真的很抱歉。”那人低声说道，“不过朱皓说最后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外面徘徊疑似偷听，似乎还是为了那件事。” 方子殊本还带着怒，一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无语，“得得得。”他打发着，“我知道她会在哪了，你们也不用派人去找了。” “等我这里把事情处理好，我再在外绕一圈装作发现她把她给带回去吧。” 她用他的力量去打听消息，他自然知道她要找的人当然是他，想着安宁宁可能自己给晃到b3基地，方子殊就有些头疼。 “还疑似偷听。”他咬了咬后槽牙，话一开口让原本准备走的研究小哥继续呆在原地挨着骂。方子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就是偷听，怎么还带个疑似？难道你们就仅仅因为这个‘疑似’才犹豫了半天没有立刻判断她走了？” “朱皓哥说——安大神，啊不，安宁宁可能是在算命，毕竟办公室大楼那边风水比较好……”研究小哥机智改口后，在方子殊的目光下声音越压越低。 看见钟恺过来，方子殊轻微示意了一下，研究小哥就低着头抱着文件走了，虽然不太眼熟让钟恺的目光只停留了一下，但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位在x基地里认识的年轻人。 谁能够想到当初那个其貌不扬的人真的帮他研究出了丧尸化的疫苗呢。 “先生。”他恭敬地唤到，“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了，可以找实验体实验了。”方子殊摘下金丝边眼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不过，你们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他看着他，“包括丧尸化后那些实验体的变化，还有和其他人的关系处理？” 钟恺笑了，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忧，“放心吧先生，我们都准备好了。您只需要再在这里呆上两三日便可以看见成效，绝对不耽误您的事。” b3的基地不像是x基地一样表面上两极分化严重，甚至普通人区也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这里通过异能者和科技的帮助，整个基地灯火通明，看上去比起那时让人有不少的安全感。 方子殊将白大褂里面的衣服领子扯了出来，带起了兜帽，将整个脸笼罩在阴影里，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少年身形一般。 毕竟知道了某人的动向，第一次出实验室走到基地里，不得不注意一下。 钟恺还笑着问是不是太冷了。 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气息对于转化后的安宁宁而言，早已暴露了他。 也正是如此，当他到达个人宿舍，关上门时，转头便看见女孩一脸冷然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221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59) 方子殊比任何人都要想得远。 对于权势、对于野心，这些东西在他人生最初的二十七年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他愿意，他更喜欢转业以后找个喜欢的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里，平静温馨地生活。 可是自从他成为了一个星际生命后，他就做不到了。 他如今谋划得这么多，并不是真正地想着为以后的自己做着打算，只是他得扛起这份责任。 作为一个将目睹未来千年的见证者。 ——他知道未来的地球人只不过是大星际时代里一个联盟的小小族群，要面对的敌人还有更多。 想着曾经那群星际人给他看到的未来画面，他想了很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他不能容忍当地球作为落后星球被星际人发现时，对于绿植和海洋的改建和污染，对于地球生命的压迫，对于将这颗水蓝色的星球——他的母星当做是废星一样的待遇。 地球孕育了那么多的生命和历史，他知晓了它未来的命运，他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得在星球被发现、被外来星际生命强行驻入时保证它的完整无缺，他必须得做到在这千年的时间里让地球的权势真正的成为一个整体，让那些星际生命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末日来了。 他如今也知道了那些人是因为想要研究出他这样的“超人类”——他们给他私下定的标签——才妄图做实验迎来了末日，他也知道现在的实验方向越来越偏——到现在已经是研究出某些属性与他相似其实本质有着很大不同的意识丧尸的存在。 不过没什么的，或许这样也更方便。 末日的来到无力改变，千年的时光中人类的形态也会有所不同。 如果全民都丧尸化的话，大概也不会让别人怀疑他的衰老问题，只要他能控制地球上做主的生命，在未来获得谈判的资格，又有谁会在乎到底是人类、还是丧尸呢？ “可你确定那个时候的地球还是你想要的地球吗？” 女孩瞪红了眼睛看着他。 “你当初可以为了大局，所以忽视了国家的差异。”她说的是第一次见面时，周渊对他的指责，“所以到了现在，你又可以忽视人类的差异了吗？” “那是丧尸！那已经不是人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怒斥着，“你又知道你想要守护的地球到底是什么吗？” “你对地球的一切眷念，一切的情结，都是通过人类的文化所熏陶出来的，而现在你却是要让人类彻底消亡吗？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你就打算真真地抹去，那我想如果是这样，未来的地球落成低等星球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它已经失去了可以为它创造荣耀的人类了！” “而你所看好的那些丧尸，已经没有了同理心，也没有了作为人的准则和判断，就是一个以人为食的怪物。即使有思维，那些猩猩猴子照样有，可这些生命又真的能和未来的星际人所抗衡吗？！” 想着从过去到现在，无数人类的坚守和抗争，或为大义、或为国家、或为心中的信念。 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如今这个文化璀璨的世界，正是由于他们用生命一点点去谱写，所以人类的历史传承才这样深厚而伟大。 老王头、程业、这些死在末日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希望人类可以在这场劫难中好好生存下来，好好地走下去，而绝不是现在这样…… 女孩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哑声道，“说到底，你不过想要的是表面荣光，根本就不在意这里面的本质早就变了。” “你又知道什么？” 一直静静聆听着她指责的男人开口，声音很轻。 “即使这样，你又能知道什么？”他再次重复着，声音微微提高，“我想要？我不在意？” “呵。”他冷笑着，原本听到刚刚女孩说的那些话微微动摇的心都在她最后一句话里消失殆尽，“是我，方子殊，要去度过这千年的时间。” 他走了过来，微微俯视着她，“也是我，方子殊，要等待到未来和那些星际人去抗衡。” “你根本就不是我，你又凭什么猜测我怎么想怎么做？你对这一切根本就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不是吗！” 他带着怒意低斥着。 看着女孩沉默的样子，他又冷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微微的苍凉和颤抖。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即使是转化成了星际生命的体质又能怎么样？我知道你转化之前精神里就有其他智能生命存在的痕迹，所以，你会离开的，是吧？” 他勾起嘴角，“你不会在这个如今变得一团糟的末日里呆上千年，那么——” “你别管我怎么做。” “你没有发言权。” 他眼眸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冷意。 一直隐藏着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 实验成功了。 不少的普通人在异能者的护卫下，偷偷地去看站在实验大楼外空地的那几十个已经变成丧尸的人类。 他们的外貌和往常无疑，甚至其中有一个看见外围的熟人还笑着打着招呼。 “是真的！” “他们还有理智！” “他们也还记得我们是谁！”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着，这几十个“实验丧尸”是像他们这种没有异能生活艰难的普通百姓的希望。 虽然失去了繁衍的能力，但是他们却能更好的生存下来了。 因为实验丧尸是必须通过试剂药物转化，而实验丧尸若是一不小心咬了别人，那么对方只会成为一个普通丧尸，没有人类的意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十个实验丧尸就单独地住在住宿楼里。 一天、两天、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忐忑着关注着这次计划的领导和百姓们都慢慢放下心来，正想着是否还要再进一步时，实验丧尸却突然发生了暴乱。 ——他们饿了。 拥有着人类的意识，已经无法吃下其他任何食物的他们自然会控制着自己不去啃咬别人，可是第一天还行，第二天，第三天，那种灼热的饥饿感虽然不会将他们饿死，可还是没有办法忍受了。 正在所有人为他们最新的情况而惊骇时，上面却有人出着主意。 “这是他们看见普通人受到刺激的缘故。” “只要让所有的普通人都丧尸化，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222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0) b3基地陷入了暴乱。 渴求食物、饥饿难耐的实验丧尸，不知所措、害怕危险的普通人类，还有只是单纯觉得麻烦的异能者。 这三者各自为营。 上面人的“无心之言”已成为了没了主意的丧尸化人群的箴言，他们强烈地要求对于基地的所有普通人都应该实行推广，这样周围都是“同类”、没有食物的诱因他们也会坚持得住。 至于为什么没有昏了头强行要求异能者也进行丧尸化——是因为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人形丧尸，拥有的也不过是不会再被丧尸化的体质和人的意识而已，他们还是没有能力更别说和异能者相抗衡。 剩下的普通人左右为难着。 异能者在一旁冷眼旁观，而之前的实验体们也对他们虎视眈眈。 在b3基地这样率先推广丧尸化疫苗的地方，能够动摇的早就动摇了，当初不愿意去当实验体——不想失去繁衍的能力、也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现在他们更是不想。 然而上面的态度并未表明，所以一时之间基地里也陷入了僵局。 办公大楼高层。 漂亮的女人正坐在窗户旁，撑着下巴看着下方混乱的情形，神情有些不耐。 “怎么了？呆的烦了？”男人笑着从桌上拿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在女人身后俯身单手环住她的肩膀。 女人转过脸来，有些抱怨地嗔怪道，“他们以后是不是要和我抢吃的？那肉岂不是根本就不够了嘛！” 她重重强调着。 “你本来就不应该吃那么多的人肉。”钟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去吃‘存粮’了？” 苏锦眨着眼一脸无辜。 “你以前好歹还听我的话，现在越顺杆子就爬了啊。”钟恺故意绷着脸，“你承不承认，如果不承认我又找到证据……” 满满的威胁。 苏锦只好耷拉着脑袋认输地拉了拉他的衣摆。 “不过——”她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好像感觉到宁宁了。” “安宁宁？她在哪儿？” “就在我们基地。” 钟恺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以前x基地的人放她进来的，所以才没有登记名册。”他沉吟，“那你还有那样的感觉吗？” “……有。”她慢吞吞地说道，“总感觉宁宁似乎可以毁了一切。” “我可能还是太害怕她了，真奇怪。” “没有无缘无故的害怕，锦儿。安宁宁本身就有秘密，如果现在她威胁到了你，那么我也会杀了她。” “不过……你愿意吗？” 又是一阵沉默。 女人出声，带着毫无波澜的平静。 就像曾经的依恋和喜欢都消失殆尽，就像在最原始的丛林里当危险来临，总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将对方除去。 “杀了吧，我感觉很不好。只是要先弄明白她来这里的理由。” …… 安宁宁再次找到方子殊的时候，对方正在楼顶上抽烟。 夜晚的冷风嗖嗖，男人坐在栏杆上，低垂着头，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 看见她来了，没说话，顺手就要将手中刚点的烟掐灭，安宁宁快了一步直接抢了过来，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 然后呛得一通猛咳。 男人没说话。 她眼角泛起生理性刺激的泪水，哑声道，“你看，至少此刻的我还是和你看见一样的风景，抽一样的烟。”她望着下方基地来自家家户户的灯光，“我觉得这样很好。” 大概是已经冷战了好几天，又大概是重新认命起来。 方子殊还是往常一副冷静的模样，“你大概忘了未来星际的生命也不是人了。” “所以，丧尸？”他站了起来，从她手里夺过那支烟，也吸了一口，微微低头，烟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她不禁微微眯着眼，他勾起了唇，“真的没有关系。” …… 钟恺面色铁青地看着手下的人带来的汇报，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一直以为是自己得力助手的医生竟然和安宁宁有不同寻常的联系。 而最关键的是，听说安宁宁落脚的b-6基地的负责人姓方。 这本就是个普通的姓氏，他以前知道但并不在意。 可是如果这个简单的方姓和他的医生扯了起来，那么有些事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或许，也是时候该去上面问一问了。 …… 韩川笑眯眯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时不时还拉着旁边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询问。 “得了得了，老韩。”沙发另一头一个人笑道，“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学会玩这相机的，是有正事让你帮忙。” “两不耽误嘛。” 那人摇了摇头，“我就不该把那些照片给你保存得好好的，害的你这个瘾儿又勾上来了。” “老首长，你这可就不对了。”韩川将相机放在一旁，“我好不容易找到老哥几个，在这末日里我就没指望着什么，结果您居然还把我儿子当年照的照片都带着的。” 在老首长不在意的“那只是夹在文件里的，顺带，顺带。”中，韩川还在一个劲儿地感慨着，“虽然那臭小子任务途中照照片也太违反纪律了，但是不得不说他照的还挺好看，怎么我学了这么久，还是不会照啊。” 说着说着，他又把旁边那个小伙子给拉着问了。 老首长无奈，喝了一口茶，“当初那事我也隐隐有耳闻，是最上面的决策，怎么隔了这么久，现在又有人在我们耳边把这件事叨叨出来了。” 韩川的笑容慢慢收敛，“这个世道，想必有些人的心也乱了。” “说不定一开始就是乱的呢。”老首长哼了一声。 “哎，我们也别操心的那么多，不是说会把人带过来嘛。”韩川安抚着，“听说还是那边的人强制性把那个孩子给押过来的，只是说为了以示公正，他们并没有插手，让老首长您来处理。” 老首长没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我们也就看看吧。” 韩川叹口气，“好歹以前也是我儿子的战友呢，要真真算起来，还得是我干儿子呢。” 他正说着，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看见门外那人，老韩头惊愕而又恍然。 “原来是你。” 第223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1) 广袤无垠的浩瀚宇宙，无边无际的苍茫银河，一颗又一颗的美丽星球，还有跨过虫洞跳跃着空间的星际舰船…… 在场的两位老人都陷入着脑海中的印象而久久不能回神。 “这……真的是未来？” 老韩头好半天才将憋闷在心中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震撼而又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们是无缘可见了。” 老首长也回过神，遗憾地笑了笑。 “唉，无缘就无缘吧。”韩川倒是看得开，开起玩笑，“若是未来的地界儿真这么大，还不知得爆发多少战乱呢，估计就算不去攻打，防守都要费一番功夫。” 随着年岁变得温和的老首长跟着畅想了一下，骨子里的军人强硬的作风出来，十分有脾气，“打就打，若是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会拿起手中的枪和敌人战个痛快！把觊觎我们国家的人都给他打回老家！” “我们星球。”老韩头纠正着，他对于这些新奇的事物一向掌握得很快，“那个时候就不是国家和国家的战争了，是各个联盟之间还有星球之间。” 老首长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 “而且，老首长啊，那个时候枪又算个什么东西哟。”想起刚刚看见的画面，韩川用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要机甲的，就是刚刚看见的那个大家伙，你得控制着那个去打架，哦不，去打仗！” 看着老首长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韩川往旁边站着一动不动沉默的年轻男人求证，“是吧？小方！” “小方”愣了一下，随即很好地带入了角色，点了点头。 老韩头也去倒了一杯水，正和蔼地问着方子殊，“你要吗？” “来来来，先别傻站在这里，坐着。”老韩头又热情地招呼着，“难怪我当时总觉得面熟，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方子殊站着没动，“您还能记着我？” “那怎么不，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经常被你父母带到我们家玩呢。”说着说着，老韩头就笑了起来，然后看着这个容貌不变的二十七岁男人，眼含欣喜却不由自主地苦涩地喃喃，“当初，我家三伢子也这么大呢。” “我对不起韩江。”男人沉闷开口。 “这哪又是你该道歉的事。”老韩头拭去眼角泪水，“只能说命运弄人啊。” “不过那天他又念叨什么吗？”他又问道，活脱脱像一个好奇子孙的长辈。 “……大狗说，他和阿芝定下来了，要我们这些战友都去，好好显摆一下。”想起往事，他的唇角也微微翘起。 “这个臭小子。”老韩头也笑了，骂着，复而叹息，“只是可惜阿芝那么好的姑娘了。” 就在两人慢慢聊得熟稔，老首长看着说是给别人倒水、结果水杯现在还捧在手里、一个劲儿聊天的韩川，不禁摇头突然笑道。 “你说那几个人是怎么想的，看见我们没有同意那个b3基地的推广计划，所以就干脆把实验原型给带过来了，可我怎么看着，这小伙子可不像是他们说带就能带过来的呀。” “老首长，您是说——”韩川也反应了过来，回头看着方子殊，对方没有很大惊讶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恭敬，“是。” “晚辈觉得有必要见一面，所以就来了。” “来什么来呀。”韩川将手中的水递给他，拍着他的肩膀，“这下可好了，那些人先前就一个劲儿地赞同着什么普通人类丧尸化，这样把你捣鼓过来，恐怕一时还拦得住，久了他们就拿你做实验了。” 老首长打断，“诶呀，我不是说了嘛，这小伙子不愿意没有谁能拿下来。” “可是老首长，还有人海战术啊人海战术！” 正当两位老人为一个小细节争吵不休，方子殊却很冷静地开口，“他们已经在做实验了。” “不是这次，早在末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说道，而两人也因为这句话而面面相觑起来。 好半晌，弄清楚原委的两人在一阵安静下，老首长气不平，还是没忍住摔了杯子。 “哎，老首长，你别气，你别气。”韩川连忙上去安抚着。 “这我能不气吗？！”老首长气得向外指着的手一直颤抖着，“你说这是人做的事？这是人做的事？”他一激动着，嘴唇也跟着打起颤来，“这是畜生啊！” “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你说说那些被实验的无辜人，你又说说这乱七八糟的世道，竟然都是他们带来的！”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我的错。” 方子殊低声说着，无论是队友的战死，还是一系列的开端，虽然那夜是无妄之灾，可是所有都和他有着阴差阳错的联系。 有的时候，特别懦弱的时候，他也在想，若是当初他也在那一夜就死了，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老首长年迈的眼里透着睿智，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依无靠的年轻人自己也没有注意地站起了军姿，他心里叹了口气，“身为军人要勇敢去面对各种各样的困境，有的时候即使旁人有误解，但只要自己心里不去违背自己和组织的准则、不去违背国家，那么只要该做就应该去做。” “当初领导人选择了将这个秘密定为绝密，让你离开，这件事本来就应该了结了。像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是无力去窥视觊觎妄图改变未来。” “可是那几个人竟然瞒着所有人那样做——无论他们是想要创造出最优素质的人类为了国家，还是一己之私，这都已经违反了纪律和准则，也违反了做人的准则！” 老首长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们看看。” “他们还以为他们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以为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底，和那个b3基地的负责人在咱们面前唱双簧，想让我带头答应。” “呵。要是在和平时代，我发现了绝对让他们上军事法院，通通给枪毙了。” “哎，老首长，现在可不行了。”老韩头劝道，“现在在末日里，可不兴以前那套了，如今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谁能够带动百姓谁就有本事上去。” “这已经是乱世了。” 老首长哼了一声，“乱世？至少在乱世，我仍然有本事让他这个计划通不过！” “不，要让他们通过。” 第224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2) 方子殊突然插话，看着望过来的两位长辈，他面色平静，“其实来到这里我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让老首长能够答应b3的丧尸化推广计划。” 韩川有些不能理解，倒是老首长有些恍然地看着他。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那将会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你能忍受吗？”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也将会是一个极大的责任，你了解吗？了解之后有还有勇气坚持背负吗？” “了解，我也会做到。” 男人简短的回答。 老首长面色有些动容，“你是个好孩子啊。” “要像其他人，又有谁愿意去做这样的苦事——在看见那些画面后，除了对未知的恐惧就是逃避，又有谁真的会从这一刻下定决心去迎接面对它呢？” “只是，我还是不会答应。” 面对着两张望过来疑惑的脸，老首长笑得一脸了然。 “你想要通过的原因，是因为刚刚你给我们脑海里呈现的那六种性别的人类吧。” 方子殊点了点头。 “是。未来的星际生命就是那样，所以我也思考过，或许他们如今研究的丧尸化人类——虽然还有很多的弊端。”那时女孩劝阻他的话骤然浮现，他顿了顿，还是开口继续，“——但或许这样的改造更能适应末日，就像人类的进化一样。” “不，你错了。”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韩川打断道，“那些丧尸化的普通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更别说人类的进化和退化。” “不说和我们人类相比，它们和那些星际生命从本质上就已经不一样了。” “老韩说得对。”老首长点着头，“那个所谓的abo六个性别，我听着眼看着，倒有点像是自然界兽类交配的模式，其实说到底也属于人类的退化。” “对于abo的形成，其实也可以理解的。外星生命可并不仅仅只包含星际生命那么一种，还有其他危险的种群。这类abo人类性别基因大概就是最适合那个时代的产物，像是那个alpha会拥有着强悍的‘战士’天赋，可以去领导别人、可以有力地去打击敌人，保卫所有的子民，又或者像是beta，虽然才能平庸但却是未来人群中占主流的一部分，他们更能够负责日常以及一般智力的工作，最后还有负责繁衍的omega。” “你可以看到，这一切的划分都太过功能化了，这是完全适应星际社会生存的、由自然选择以及自身的改造而专门功能化区分下的星际生命性别，他们的每一个生命都有着与他们性别相对应的优势功能和绝对的短板。” “比起如今我们拥有着全面发展潜力的人类比，他们是退化了呀。” “这就像古希腊文化，迄今为止都有不少的学者赞美歌颂一样，其中也有一些言论说我们如今的文化比不上它。虽然说是众说纷坛，然而关于这一点，我却很赞同某位学者的表达的观点：希腊人虽然每个人功能完整，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优劣势，但这并不是他们全面发展的结果，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处于一种原初的整体性，他们的功能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发展。所以到最后仍然是落后的。” “人的功能的对立更多是一种历史——文化现象，集体文化和人的个别功能对立而又融合，是当前的文化和历史促使了功能的分化。”?1? 老首长说着结论，慈爱地看着若有所思的男人，“所以，你懂得了吗？” “未来的abo人类性别，只是未来大星际时代下的产物，我们并不需要在这个阶段向它靠拢。甚至——可以这样说，对于a类女性和o类男性的存在，实际上需要相应的社会去容纳，除非是社会高度文明和文明彻底崩坏，否则大自然的规则是很难容许这些‘异型性别’的存在。”?2? “而当文明彻底崩坏下，就像现在的末日危机，又或者是星际迁徙，人类处于自顾不暇的环境中，社会“排异”系统很难发挥出其原本的作用，那样这种abo性别就自然有条件存在。”?3? “可这仅仅只是前提。这些看上去的进化或者退化到底能不能出现，不在于我们，而在于我们所看不见但又的的确确存在的、当前的文化和历史来决定。” “我也知道你想要守护这个星球——这是大义啊，我佩服你，孩子。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做到，可是。”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我们不要妄图去试着推动改变这洪流，我们改变不了这未来，我们做不到的。” “就像他们那些人、那些实验。”老首长指着窗外，“听到人群的抗议了吗，他们也做不到的。” “有的时候未雨绸缪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像将自己率先转变成能够适应困境的模样。然而我们都不是预言家，都不是神仙，比起胡乱改变模样，真正应该转变的模样还是困境帮我们筛选下来活着的样子。” “这件事就这样打住吧。”他笑道，“真正的军人有勇气去面对各种未知的困境。”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回答他的，是方子殊沉默地敬了个军礼。 …… 只是可惜，对方准备得太过充足。 即使老首长派人前去阻拦，即使没有料到他们送去的方子殊竟然将他们的底细都拆穿甚至在老首长的劝说下动用自己埋得忍受，但是两批势力也没有成功拦下那些准备强行推动整个普通人类丧尸化的人，更别说一直怀有私心的钟恺。 早在试剂研究成功之前，比起如何将人类转化成“超人类”的问题，他们就已经开始设想如何以最快速度大面积进行实验了。 ——最后想到的还是用增雨火箭弹。 非金属外壳弹头里面除了必要的少量炸药和碘化银颗粒以外，装满了绝对高浓度的试剂，可通过呼吸植入人体在体内造成转化。 而当方子殊等人发现他们这个大规模计划的时候，全国各大基地，或是在不起眼的高楼，又或是外在围的郊区，都已经有人准备，只等这里的一声令下。 第225章 【神棍说】我欲成仙，法力无边 (63) “他们的势力竟然根植得如此之远！如此之深！”老首长看着这千钧一发的形势气得直发抖，“这要是发射了，他们成功了，那这个国家，这个人类，就真的完了！” 底下的人还在汇报着各地的情况，以及尽量派人阻拦，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统一发号施令的电台频率是多，更别说窃听消息后有所行动了。 方子殊正联系着各地他曾安插的异能者，尝试着去破坏计划，然而对方也有所准备，至少b市的好几个属于那边流派的基地现在都陷入了绝对封闭的状况。 “主站是b3基地！” 终于有人发现了关键性的线索，“他们准备在实验大楼外面发射，并且那里有总台，他们会在那里实时通知，让所有基地一起实行！” 方子殊听闻，想也未想地直接自己单独往b3基地跑去。 而这时往那总台赶去的还有一直被暂且监禁的安宁宁。 因为当初发现方子殊的身份后，钟恺并没有立即选择解决她而是将她关了起来，于是她抓住了机会，又想办法让李琼等曾经在x基地熟识的队友来帮助她逃出。 好在后面钟恺大概是野心暴露，一些不赞同普通人丧尸化的他的追随者们也渐渐意识到最先那群实验丧尸闹起来的混乱以及舆论，都在钟恺最初的预料计划之内，都不由失望。 尤其是在得知准备大面积发射含有药物的催雨弹，这一点完全不管异能者的死活。 钟恺疯了。 他竟然都不怕自己有被转化的可能。 所有人都这样想着，只是在层层阻隔中——尤其是有着异能者和实验丧尸的队伍下，即使提前半个小时知道的他们如何也突破不了，只能趁着混乱把安宁宁放了出来。 将希望投在这个曾经在x基地里创造过奇迹的女孩。 然而，无论是从外往里跑的方子殊，还是从地下室跑到总台的安宁宁，在看见炮弹发射到天空之际，他们的耳边仿佛也传来了各地其他基地的炮弹声响。 晚了。 他们清晰地从对方眼中看到这两个字。 然而就在这隔绝着人群，隔绝着所有喧嚣，只属于两人无声的沉默之下，安宁宁却突然往总台方向看了一眼，又深深地看向了他，点了点头。 方子殊瞳孔微震，看着她。 他，大概知道了。 一年来的默契，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她想要用她的异能。 虽然这一年来他也从未见到她用过她的能力。 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所复制的能力中有一项来自于他的——作为一个星际生命alpha的精神力。 这不像是救朱皓那一次，或许…… 他攥紧了身侧的拳头，却也还是向她点了点头。 就在女孩转身准备往正与四周格格不入一片欢呼的总台上跑去时，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着正笔直站立着的男人正对她无声地比着口型。 她认出了那句话。 于是，她笑了。 “好。” 她也这样说道。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片热闹中。 下一秒，像是总台四周、连同总台里面整个空气动荡，待到视野清晰时，众人却发现那群刚刚几乎在狂欢的基地领导们似乎还在发射前的准备状态，所有人紧张地看着数据，炮弹也还未发射，最旁边还有一个人正拿着对讲机和无线电台设备望着时间。 就好像……他们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只是在脑海里发生了一样。 就好像……虽然回到了过去但什么也未改变一样。 而方子殊却清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比如，那个女孩不见了。 又比如，接下来就该看他了。 …… 比起救朱皓时她用的抽取平行空间的局部情形的替代异能，在获取强大的精神力后，她的能力属性差别不大，只是相比较范围更大了。 总台的每个人都参与着这次的计划。 所以，她要抽取的平行空间的局部情形范围就必须得更大，更广。 这是一个她必须要处在这个情形里才能使用的异能。 这也是一个她要抽取替换空间是一个没有她的平行空间。 所以，她消失了，随着这被替换的局部世界。 而与之换来的，将会是所有人都渴望回到过去的十秒钟。 …… 十秒，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比如，将一个已死之人重新拯救回来。 比如，用着身为alpha的能力强行破坏着总台的炮弹发射，延误整个布局下的时间。 在方子殊以及老首长的势力下，外围的人群和抗议此计划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都在混乱之际一起扑了上去，他们成功地阻拦了这次大面积的试剂投放，并且此时也组织好人马以着雷霆之势将从三十年前就开始谋划的几位彻底给逮住了。 至于下面的人。 考虑再三，想着b3基地已经转化后的实验体，老首长几人还是决定让钟恺带领他们去驻扎在偏远地区的小基地里。 无论怎么说，曾经都是同胞啊。 钟恺这人一直拥有着野心，可是他对天下、对大的局势并不是感兴趣，他只希望他能够守护好他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创造这样的条件罢了。 如今在当局的领导者批准下，他带领这批人，和苏锦一起物资无忧的生活，倒也满足他的需求，所以想也未想地直接答应——在一切计划暴露下，能有如此安稳的结局，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不错。 这也正是老首长等人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说到底，他和真正发起实验带来这一切的人本质上就不同。 全民丧尸的结果彻底被阻拦了，而末日还在继续。 像每一个孤苦却充满信念、值得人敬佩的士兵一样，方子殊会一直守护好这片土地。 他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 只不过，有时累了，倦了，他会坐在高楼上仰头望着夜晚的浩瀚星河，他也还会记得女孩转身跑去前看见他答应的那个好字。 毕竟，那可是个约定呢。 …… “我在未来等你。” 第226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 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整个艾伦格大陆。 无论是逶迤的山脉、还是横亘大陆的大海、又或者是掩藏在山顶或是旷野里的废墟，都在白茫茫的雾气中，隐隐看不真切。 这里就像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一丝的响动。 草地上布满着水汽，躺在上面很不舒服。 安宁宁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却觉得整个身子硬邦邦的，根本就弯曲不了。 土地特有的清香、还有草叶的轻拂、都充盈在她的周围，气息越发柔和，她就越发察觉到自己浑身的僵硬和冰冷。 还有视线位置的极其低下。 嗯……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好像不是人了…… 她有点茫然地仰面看着上空层层的雾气，然后—— 开始哼哧哼哧地拖动着整个身体努力地横向摆动着。 “不要动！” 一个有些尖细甚至破了音的童声从一旁乍起。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装死地钉在原地，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惜……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已经发生了，就像是最初的寂静被打破，所有叽叽喳喳的细碎声音都从周围响了起来。 “飞机马上要来了，我们不能动，万一动了那些人类就找不到我们了。” “是啊是啊，作为一个有专业素养的枪支配件，这是我第657次入场了，我绝不容许我出任何一点差错的！” “你身为一个被我们和人类寄予厚重期待的枪支，能不能稳重一点。” “哎，你不要太严厉了，她还是第一次入场呢，有些不习惯是正常的。” “嗯，你说得对。”先前那个声音十分愧疚，又转过头来问她，微微降低了音量，“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 安宁宁：…… 知道什么？ 她一脸懵逼，脑袋里一团浆糊，好半天开口，“原来你们先前都在装死啊。” “唉，这次来的萌新实在太不济了。”不远处在一个仓库里默默听着这一切的老大爷用着很沧桑的口吻说道。 “震爆弹，你当初第一次入场的时候还不是差点把你家主人的眼睛给闪瞎了，谁还没有第一次啦，不要这样啦。”先前帮她说话的小天使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一本严肃地说道。 而正在这时，轰鸣声在厚重的雾气中响起，由远极近。 “飞机来了！” “有人要跳下来了！各部门准备！” 四周连同更远处叽叽喳喳的声音疯狂响起，因为寂静，这些声音传得很远。 “我叫快速扩容弹匣。”小天使对她说道，大概是因为等下要坚守专业素养的缘故得保持绝对安静，它的声音和它的名字一样十分的快速，“我们等会儿场上有缘就见面吧。” “我叫消音器。”旁边刚刚愧疚的小挑剔也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还不忘嘱咐道，“等会儿要稳重啊！” “嘿！萌新！我叫汤姆逊冲锋枪！” “我叫sks射手步枪！” “我叫dp-28轻机枪，人们喜欢叫我大盘鸡！” …… 所有的声音都开始打着招呼，热情地介绍着自己。 安宁宁有些无措地环视着从不同方位不同远近传来的声音——因为视角的缘故，实际上她只能看见比自己还高的草——犹豫了一下。 “嗯……大家好，我叫做安宁宁。” “……” 所有声音都愣住，伴随着降落伞落在这个大陆的过程中，更是显得安静，就在这样的时候，终于传来旁边小挑剔不解而奇怪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叫做安宁宁呀，你应该是——” “98k！哈，落地一把98k！” 有个男声从一旁响起，“宁哥，你运气不错哟。” 伴随着安宁宁被懵逼的捡起，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轻轻“嗯”了一声。 …… 有人说，人的一生注定颠簸起伏。 安宁宁深以为然。 背在人的背上，安宁宁倒仰着视角，看着因为人的跑动和路的颠簸而不由颤动的画面，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她是一把枪。 想到上次世界结束以后回到系统空间，却没有看见那个矮胖木桶的身影，而是只在巨大的屏幕上留言“恭喜少女成功选择了正确的立场，请自行下一个任务。”这样很一本正经的言论以后，下方又有一堆抹了擦、擦了抹、最后还是小而潦草的一行字。 “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系统了。”——这样透着满满丧而委屈、还有小心翼翼自我怀疑的语气。 “所以，我要离家出走——找寻我桶生的方向！”——大概下一秒，它就鸡汤满满起来。 想起最初这只木桶大言不惭地要替她找寻人生的方向，安宁宁索性没理会它的日常精分，只是看着这一个世界的任务。 “这个世界任务的完成度会影响下一个世界的完成度。”、“这个世界完成得越好下个世界就越有把握改变结局”、“即将来的两个世界有超高的紧密度。” 全是这样类似的嘱咐的话。 说实话，她根本就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可恶的就是第二等级世界里每个世界应有的主动技能，关于接下来世界的，系统潦草的大字说明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奇迹】 安宁宁：…… 是啊，可不是奇迹吗，竟然变成一支会说话的枪了？ 安宁宁万念俱灰，拒绝说话。 倒是旁边那位后来的、一直被主人——对，小挑剔告诉她的，它们只要被谁捡到谁就从那一刻是它们的主人，除了这人死了下一个人捡起，或者它们被扔下，它们就算换了主人或者没了主人——是的，就在刚刚小挑剔和小天使也跟着被捡起来了——捧在手心的那位听说是m416突击步枪兄弟，一直哇哇直叫着。 “好！” “打得好！” “我去！四连杀！” “我简直是个天才！主人也是个天才！我们又打死了一个！” ——嗯，看上去这把m416也是个热血青年啊。 “这个主人为什么还不用我们？”安宁宁仰着倒立好难受，忍不住问着和自己紧紧挨在一起的小挑剔，还有装在另外那把枪上努力与咋咋呼呼吼叫的热血青年相适应的小天使。 “可能还没有到用你们的时机吧。”小天使·快速扩容弹匣安慰道。 而见多识广的小挑剔补充道。 “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遇到倍镜大哥！” 第227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 训练室里。 这里是休息时间，离上周的常规赛比赛失利也已经过去了四天，所以即使队伍里的环境有紧张和压抑，但还是传来着少年们嬉闹的声音。 少年坐在单独的隔间里，没有窗户也不开灯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和机械键盘发出着微弱的光，然而即便这样也无毁电脑面前少年面容的清俊，反倒是衬得另外一个凑近了的大胖脑袋在这昏暗的视线中有点吓人。 “好！” 小胖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屏幕里的战况，吼了一声，又下意识偷瞄了旁边的少年一眼，有点担心怕影响对方的战绩连忙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声音。 随着极有节奏的敲击声和时不时响起的鼠标按键，犀利的走位还有华丽的操作让在四周都充斥着枪声和敌人的g港——这种在小胖子眼里就是生死地的地方——带走了一波人头后还成功脱身。 “宁哥，你太神了！” 他也要成大神了！这可是他的号呀！ 胡一水看着苏宁操控着他的角色开着车，在浓浓的雾气中一点也没有受影响绕过了房区，跑到了高塔上，准备着下一波的埋伏。 …… 八倍镜老大哥就是在g港的混乱中被捡到的。 集装箱上蹬蹬瞪的移动声，子弹破开空气的嗖嗖声，还有隔着白茫茫雾气下一秒却血花四溅的强烈对比。 八倍镜老大哥：…… 它觉得它要燃了！ “人头！人头！”从被主人捡起后的一瞬间，它就忍不住浑身的亢奋几乎身上的每个细胞——如果它有的话——都在尖叫着。 从主人一入它的视线，它就注意到了。 它知道。 这就将是带领它吃鸡的男人！ 或许是连热血的m416青年都被这个狂放的八倍镜给唬住，八倍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感叹道，“主人的身姿，真的是让老朽难得的激动了。” 安宁宁：…… 是挺激动的。 “其实它比我还挑剔呢。” 消音器偷偷地告着状，“别的倍镜大哥们什么枪上面都愿意待，不管是普通的突击步枪还是冲锋枪、又或者是狙击枪。只有这个八倍镜大哥嫌贫爱富，只喜欢跟狙击枪混，你不要被它蒙蔽了！” 身为突击步枪的一员，还被捧在主人手心里的m416疯狂地点头，来表示八倍镜平时区别对待的强烈不满。 “消音器，你怎么也在这儿。”被诟病的八倍镜表示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看见熟人有些疑惑。 至于消音器为什么在这儿。 这个话说起来就比较长了。 其实对于一开始为什么小挑剔·消音器会跟上来，她很不解。 因为她从被捡起后，利用高视角，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只属于冲锋枪可用的消音器，可是现在为什么安在她这个狙击枪身上，她觉得有点迷。 “还不是不放心你这个萌新啊。” 小挑剔说着，又从身后摸了摸，掏出了几块可以挂在它脖子上的小木牌项链。 上面都刻着字。 分别是。 冲锋枪、步枪、手枪、狙击枪。 “什么消音器（冲锋枪），什么消音器（狙击枪），什么消音器（手枪）之类的其实都是我们消音器啦！” 它一脸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上面狙击枪三个字可显眼了，但安宁宁保证她之前看到的绝不是这个！ “哎呀，这个就随便换啦。”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小挑剔把木牌项链从脖子上取了戴、戴了取，“反正都长得差不多。” 看着如此随性的表演，安宁宁半天没合拢嘴，最后才道，“我还以为是兄弟梗的设定呢。” “那多费事儿呀。” “像我们这种专业的，需要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一副分分钟上千个片场的龙套大帝口气。 安宁宁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给小挑剔点了个赞。 …… 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坐在车里的风景，随着主人的下车，一大堆随着“人形摆件”移动的枪支、配件、衣服、头盔啥的都在和这辆红色的车做着告别。 “怎么了这是，生离死别的？”安宁宁小声问着。 一直没说话的二级甲——身为二道杠班委级别的防御衣服——悠悠叹了一口气。 “如果主人接下来打算用步行移动的话，车就随便丢到这里不要了。如果运气不好，碰见有敌人，大车还会面临着被打爆炸的危险。” “总之就是被舍弃了。”头盔也闷闷地说着话。 “唉，就像我一样，如果被打出血了，这一场我也算是退场了。”二道杠感同身受地说道，“因为主人会换一件新的。” “……哦。” 她毫无灵魂毫无感情地应道。 ——因为小挑剔刚刚说了，那样听上去很壮烈实际上它们还是会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退场后第二次进入片场的！ “你们一定要记得带主人回来啊！” 不远处，还过分投入的大车泪汪汪地挥手说道。 …… “宁哥，在这里伏击学校里的人，步枪可能不行啊。”胡一水用着玩了好几个月的经验说道。 虽然他们现在是在学校外围的高山上，但学校区域人一向挺多，这里用步枪准星会很不稳——当然他相信苏宁能够很好的压枪——但步枪要好几枪才杀死人，其他人早就趁乱跑了——这太容易受影响了。 ——不是命中率受影响，是击杀率呀！ 他还指望着这一战给他上分来着呢！ 苏宁调了调步枪的瞄准镜，瞄了瞄远处，然后放下，终于准备用一直背在身后的那把至今还未动用过的98k了。 “快快快！打起精神来！”八倍镜老大哥已经是浑身战意了，目光郑重而又满怀感情地扫视过安宁宁、消音器还有子弹袋。 “现在，我们标配都齐了，现在就由我们一起夺个人头吧！” “98k冲鸭！” 八倍镜老大哥喊道。 “她不叫98k，她叫安宁宁。”小挑剔插嘴回道。 此刻，枪已经被人拿在了手上，而八倍镜老大哥还一副有些回不过神的表情，像是风太大闪住了耳朵。 毕竟她也能理解，在什么m416、什么slr、什么m16a4这样的名字之中，她安宁宁三个大字就像是一朵清丽脱俗的奇葩。 对上八倍镜的目光，安宁宁为了小挑剔的捧场还是点了点头。 是，就是那样。 你听到的没错。 于是，八倍镜老大哥的目光忽地变得包容而又慈爱。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有点叛逆吗？” 第228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 安宁宁觉得此刻有点羞耻。 如果，她能有活动的双手，她会选择捂脸。 而造成她羞耻的对象——八倍镜老大哥还在为她在即将要开始的正式比赛，啊不，正式使用前进行紧急的预演。 “……在主人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你要枪膛用力，让子弹又快又准地射击出去。知道吗？” “来，再吸一口气，试着用力……” “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安宁宁满脸通红地看着它，不说话。 “你快点呀！现在主人都在使用我瞄准了！我们要开打了！”八倍镜有些着急，“什么感觉？告诉我？我来判断你是不是要抓住这种感觉！” “……真的可以说吗？”一向厚脸皮的安宁宁难得犹豫了几分，在小天使鼓励的目光中，她哎呀了一声，有点忸怩地说道。 “其实……就是有点像拉臭臭的感觉啦。” “……” 此生从没拉过臭臭的消音器、快速扩容弹匣、子弹袋、八倍镜等一众一脸死鱼眼的看着她。 等到好不容易忍住羞耻解释清楚那种感觉，就在八倍镜大声说着“是！就是那样的感觉！记住它！带领老朽们打赢这场战斗！”中，人已经很冷静地上好子弹，准备枪击了。 所以是用拉臭臭来赢这场战斗吗？！ 安宁宁内心很纠结的想到。 屏幕面前的少年在旁边小胖子“决赛圈在这里！宁哥带我吃鸡！”的呐喊中，已经很冷静地上好子弹，用瞄准镜观察了一下正在学校楼区窗口里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偶尔在外面奔跑的人，预估了一下距离，算着98k的弹道，微微抬起了枪身，提高了三分之二格瞄准密位，准确无误地瞄准着对象。 然后扣下了扳机……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子弹并没有一点点想要冲出枪膛的想法。 “怎么回事，这还能哑火？”胡一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 而那边安宁宁终于在自己的连声安慰以及八倍镜等一众的催促下，不再去想拉臭臭这种作为枪以后都无法直视的想法，终于一脸严肃地发出了子弹。 只是…… 战场上，一秒都是关键。 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而出不了子弹，苏宁已经偏转了枪口，正准备干脆开车近距离刚枪，子弹又此时出来了。 “……网络延迟？”对于这种从来都不会在游戏里出现的现象，胡一水盲猜着。 然而这打偏的一枪还是暴露了他们，学校区域也有狙击手，这里外面的遮掩物很少苏宁根本就没有办法掩藏，索性直接回头开车，在决赛圈里绕背，冲进去。 可惜，最后还是死了。 “这一个队的人，怎么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玩家啊？”胡一水看着人死后尸体变成盒子的最后画面，嘀咕着。 普通玩家不应该像这次四人队伍比赛里的一样吗？ 在那样刚枪凶险的地方，其余三个早早就死了，这才是符合普通玩家的水准啊！ “嗯，不是普通玩家。”苏宁面色平静，也没有多少可惜，趁着间隙做着手操，“他们四个的意识、水准应该快要接近职业玩家了，也有可能是哪个平台打得好的游戏主播。” “不过还是可惜啊。”胡一水看着屏幕上苏宁那显赫的战绩，一脸惋惜，“若不是刚刚突然网络延迟，宁哥你说不定就能撕开他们四人的局面了，后面还指不定谁赢呢！” “苏宁！” 随着一声清润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顿时外面训练室里的光亮一下就照投了进来。 是最近战队新换的教练。 “你在玩stg（射击类游戏）啊。”新教练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比起之前的那一位教练年轻一些，或许也正是这样他的新想法也多了一些，不过，比起战队其他人对他的喜欢，他倒是感观一般。 “教练。”苏宁礼貌地喊了一声，想要起身。 “没事没事，你就坐在这里吧。”教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不露痕迹地从屏幕上的第2100面前扫过，“上次比赛失利，队伍里大家都有些紧张，现在放松是对了的，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嘛。” 听到说到上次比赛了，胡一水有些坐不住，要知道比起苏宁是正式的首发队员，他还不过是一个训练营里没有熬出头的小透明，顿时有点局促，“教练，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哎，不用不用，我就说两句话。”教练温和地示意他继续坐下来，大概是看到气氛有点紧绷，他瞟了一眼屏幕，似是随意地聊起天，“这类游戏最近也挺火的，我之前也知道一些，国内外也有比赛，听说最近我们对手俱乐部所属的好几家大公司名下都准备也弄个战队，专门竞赛呢。” “不过，这个游戏听说也有队友，是像我们现在这种即时战略类型的吗？”教练似乎有些好奇。 大概是谈到他最感兴趣的了，胡一水放松下来，大大咧咧地说道，“是也不是吧，这个游戏有的时候战术也没什么用，就像是宁哥这么厉害的，直接用技术和操作就能秒杀别人呢！刚刚那盘别说打得有多好了。” 日常·宁哥吹。 “哦，这样啊。”教练轻轻抵了抵眼镜，“那刚刚这把……” 所属队伍排列第二的显眼战绩因为没有退出页面所以还在屏幕上挂着，小胖子深怕#即使随便换个游戏，他们宁哥还是天下无敌#这种事实被误会，于是赶紧解释。 “宁哥这把随意组了三个野队友，一早就死了，没帮上什么忙。最后决赛圈只剩下五个人，那边四个人是一个队，水平也有点高，再加上宁哥先前又网络延迟，所以……” “哎，我就随便问问。”似乎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教练笑着摇摇头，像是并不在意这种他们参赛游戏以外的娱乐游戏战绩。 “其实，我这次是来说一个事儿的。” 教练的笑容稍稍严肃了一些，他轻轻拍着苏宁的肩膀，像是安抚。 “这周的常规赛，苏宁你就先不要参加了。” 第229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4) “为什么！” 小胖子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宁哥从被战队买进后就作为正式队员出赛，一场都没有缺席过！” “是啊。”教练大大方方地点头，“所以就是考虑到这样的缘故，让苏宁轮换一下，毕竟还年轻呢，不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 “可是……”小胖子还想说什么，坐着的苏宁却一脸沉静，没反驳一句。 “最近好几次比赛失利，整个战队气势低靡，苏宁是我们的重要成员，不能一直这样太过疲劳。”教练以一种虽然温和但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以前是俱乐部没有注意，现在就趁着这次轮换好好调整一下，像这种游戏嘛，也可以玩玩，但要注意手。” “是，教练。”苏宁说道。 “嗯，好好休息。”教练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门没有关，训练室外面的光亮铺在地上，整个小小的隔间像是被一分为二，幽暗中的苏宁静静地看着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几秒没过，门口又被一个蹬蹬瞪跑过来的少年给堵住，探头道，“哟，宁哥，您还待在您的‘金屋’里呢！” “什么金屋！张尧你会不会说话呢！这是只属于宁哥的休息室，只属于宁哥的荣耀，你想要还要不到呢，做什么那么酸的口气。” 胡一水看见来人就没好心情。 张尧之前和他一样也是训练营的，不过不比他满心崇拜苏宁，张尧他总是嫉妒着苏宁——毕竟比赛有这么一个首发固定队员，就少了一个轮换位置——是的，他技术比胡一水好，虽然是坐在板凳上的替换选手，但好歹也已经由战队从训练营提拔上来了。 而至于这个单独的隔间。 或许这个战队其他人有不服、有嫉妒、但是大家都无法否认苏宁的天赋，他作为一个攻坚手的操作与技术是许多人努力多日都达不到的。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天才。 这也正是俱乐部当初为了将他收下，提出了五百万的年薪——这是作为一个刚进职业比赛的新人想也不敢想的开价——而效果也是很好的，由于苏宁赛季中途的加入直接大幅度地提高了原战队的比分，甚至第一次参加联盟的季后赛，还收到了国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试邀请。 所以这个隔间就是那个时候的教练直接划分给苏宁的。 ——让这样的天才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常规又麻烦的训练？ 还不如直接给个隔间，让他想休息就休息，想训练就训练吧。 对于特殊的人才，俱乐部总是很通融，而苏宁也一点没客气的接受了。 大抵是被小胖子戳中心底事了，张尧冷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刚刚那个‘先杀我队友’是宁哥吧。” 他说着，就忍不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卧槽！先前那个第一名的队伍是你们！”胡一水一下醒悟，敏感大叫着。 “是啊，真的是承蒙宁哥教诲了呢，不才得到的第一。” “本来你们就是不才！”小胖子还是迷弟支持，苏宁漫不经心地用手揉了揉颈项，淡淡道，“客气。” “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得谢谢宁哥。”张尧笑得一脸和气，“这周常规赛谢谢宁哥体谅我们这些轮换选手的心，愿意下场休息，我会好好努力打的，不拖战队后腿。” 胡一水这次彻底瞪圆了眼睛。 “教练居然让你顶替上场？” “是啊。”张尧笑眯眯地说道，“我还要训练呢，就是过来打声招呼，宁哥你好好休息呐。” 他脚步刚迈出一步，又佯装想起什么，转过头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对苏宁说道，“宁哥啊，你以后还是不要玩胡一水的号了，‘先杀我队友’这种不利于团结的名字真的不太好啊，毕竟万一用着用着，宁哥你好几次放任不管让队友们在比赛局上死的这种行为变本加厉了，可就真的不太好了。” 说完，他彻底走了。 “嘿！这小子！他特么在胡言乱语什么啊！”胡一水给气得叉起了腰，“那是那些人蠢，不知变通，自己在那里瞎搞什么战术，然后就死了，怎么能怪宁哥！” “一把替换就这么沉不住气！下周教练让宁哥重新上场，你就继续圆润地滚回你的板凳位上去吧，到时候别哭！”面对这种挑衅，胡一水直接不能忍地回怼道。 “不会。” 苏宁说道。 “……什么不会？”他一愣。 苏宁轻啧了一声，将身子微微后仰靠在电脑椅上，带着些许的烦躁。 “教练他，应该是不会让我上场了。” “为什么？”胡一水不解，“要知道宁哥你才是mvp啊，是去年的最强新人，他怎么不会让你上场？” 苏宁嘴角泛起冷淡的笑容。 “我说过，我们这位新来的教练，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 米拉玛大陆。 不同于艾伦格大陆有着充足的绿植和海水，这里入目全是荒漠和戈壁，风一刮，眼睛都要被沙子迷住了。 安宁宁呸了好几下，才把灌进嘴里的沙子给吐出来。 “不要担心，宁宁。”旁边一个破片手榴弹很淡定地给自己翻了个身，细细的沙子从它凹凸不平的表面滑落，它换个姿势继续躺着，“这个地图地广人稀，物资格外不好找，主人们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是很正常的。” 通过好几次的入场，以及这些热情的“同僚”们的宣传介绍，上至只有空投出品的awm狙击枪等高端物件，下至托腮板枪托等寻常配件，外加上不止包括一道二道三道杠的衣服和头盔，甚至散落的一些寻常装饰衣帽都知道了她安宁宁的存在，经常热心地指点着她身为萌新应该要注意的事项。 而且，安宁宁也知道了原来她不仅仅只出现在一个地图上，现有的三个大陆都有可能随时刷出她。 “这有什么？就算再来十个片场我都能驾驭。”当安宁宁第一次对此表示疑惑的时候，小挑剔一脸傲娇地说道。 可关键倒不是这个问题，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什么都能附身，并不会是一把单纯的98k狙击。 ——当然，这点也更是其他“同僚”们热情的原因。 ——毕竟，每次都能变身的萌新实在是太有趣了不是吗？！ 第230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5) 水红色的晚霞，丝丝缕缕，勾勒在艾伦格青绿色大陆的上空，远处海天一色，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人们正痛快翱翔在这片天际之中，趁此机会享受着这难得的景象。 就在空中跳伞的人们叽叽喳喳开麦诉说着彼此心中的惊叹，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关于待会儿如何布局和战术的讨论。 下方的艾伦格大陆也不再是往常般的平静。 “宁仔~宁仔~” “擦gi.ya~~” “靓女~靓女~” 一大堆呼唤声响彻着各个山谷、废墟、还有数不清的楼区。 当然，对于听不懂的人类们来说，这一切就像是清风吹拂着草叶般的美好——啊，是春天的气息呢。 才不。 安宁宁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看着周围的同僚们一边兴致勃勃地高声喊着，一边四处打量着对方看是不是安宁宁，她就觉得她挺想表演一个当场死亡来着。 眼见着曾经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专业素养的同僚们在人都落地了，还不停歇。 她叹了一口气。 颇有几分认命之感，站了出来，生无可恋，“我在这儿。” 四周一愣，旋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我们有宁宁了！我们有宁宁了！” 这片山谷似乎也因为它们而隐隐震撼着。 真激烈。 她面无表情地想着，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还真以为这群单纯的枪支配件们是为她而欢呼了。 “啊！我们这一片赢了！”旁边一个手雷高兴地说道。 是的，赢了。 没错，就是屏幕前你想的那样。 它们开！赌！局！了！ 是不是很过分！ 因为地图的随机刷新和变身的不确定性，这群天天片场打卡的枪支配件们也开始找到了新的乐趣——盲猜她刷新的地点，开赌局！ “我就是上次在沙漠里和你一起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捡吃了一嘴沙的破片手榴弹，你记得我了吗？”手雷还在打着招呼，“我这次赚的金币可多了！我那天回去，查了一下星座书，算了算我们两个之间的缘分，说是我们最近相交甚密，于是我就押得是我进片场的地方，结果果真赌对了！” 手雷还在兴奋地分享回顾着自己的中奖经验。 而后面的那些枪支、盔甲、配件、包括路边上的汽车——它们还趁着人没注意鸣了一下笛以示欢庆——都还在欢呼着。 “我们有宁宁了！” “我们有宁宁了！” 有没有感到耳熟？ 有没有某个什么好像很奇怪的即视感？ 她曾经也何尝不想听到这句话，只不过绝对不在这里。 而是…… “我们有波特啦！”“我们有波特啦！” 来自格兰芬多的欢呼。 安宁宁万念俱灰地看着这草地上成精的一群，也不想说话，更不想回顾她以前的梦想。 当初还说什么要等到大不列颠飞来的猫头鹰。 现在格林德沃都成主角拍系列电影了，她连一只猫都没看见。 想想真的就很心酸呢。 …… 所有的东西都是有意识的，但是它们被人类捡起使用的时候都是被动的。 这是那天偶遇到小天使时，小天使告诉她的。 这个看起来特别简单顺理成章的事情，安宁宁却做不到，就像发射子弹她总觉得有点奇怪因此就打得不利索一样。 她自己的意识特别强烈，从而也会成为影响她所附身的物件使用的重要因素。 “其实，你应该要相信自己的主人，要在那一刻放任自己的意识听凭对方做主。” 最近几天押对赌注——搞得她都有点好奇它们看得是哪本星座书简直有点神——又和她同个地方刷新入场，然后又和她被同一个人捡起的破片手榴弹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是啊是啊，要拿出那样的勇气！意识越听话顺从和主人的配合度也就越高，这样主人才能带你吃鸡！”包裹里的燃烧瓶也摇晃着它肚子里的易燃液体，鼓励道，“那个时候脑袋放空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 “对，什么都不要想。”于是这样一个劲儿附和着的破片式手榴弹，在安宁宁惊恐、燃烧瓶淡定，还有一干众围观的目光下，被毫无防备地扔了出去—— 然后炸成了一朵烟火。 而眼睁睁目睹着这一切的安宁宁：…… 太阔怕了，她要揍！她要肥家！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话都已经抡不圆了的安宁宁又瞪大着眼睛看着刚刚还在包裹里好生呆着的燃烧瓶也如同挟带着一团火焰一般扔了出去，彻底地说不出来话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她有点转不过来# “这个……这个主人是魔鬼吗？”她颤着声音问道，问着在她前面观赏席位的垂直握把，“他怎么能一个都没有扔准？” “唉，有些主人技术是很菜，他们开心就好，反正我们分分钟上千个片场的就不要在意这些事啦，即使不开心，也要认真演认真演。”作为压枪必备的垂直握把，它老资历地劝说着。 “所以——”她抿了抿嘴，指着燃烧瓶落地的位置，“它也是认真的吗？” 只见不远处燃烧瓶砸出的巨大火焰顿时燃烧蔓延着整个草地，而它还在这一片火火火里嘶声竭力地高声唱着，“sexymusiconthewall~！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老资历·垂直握把沉默了。 半晌，它才开口。 “燃烧瓶它……大概也是真的很开心吧。” 而最最前端、看着火火火现场演唱会最清楚的枪口补偿器则是一脸八卦地转过头来，“原来是它啊，我先前还不知道这次我和它竟然在一个主人手里。” “它是谁？”燃烧瓶也有很多的，难道这个是特例？ “这个燃烧瓶可了不得。”枪口补偿器唏嘘着，“它可是我们第一届吃鸡联盟好声音选拔冠军呢！” “……” “原来是它。”垂直握把倒是恍然大悟，“的确是个狂放的歌手。” “……你们的生活真的还蛮精彩。”察觉着两小只的目光，无话可说的安宁宁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比赛。” “对啊对啊，我们最近吃鸡联盟还搞了个蒙脸唱将的活动赛事，也是唱歌的，宁宁你要来试试吗？” “……不了，谢谢。” 第231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6) 或许战队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整个联盟、再加上外界媒体和观众们都没有想到，不过因为一时要调整状态而轮换下场休息的苏宁，这次竟然真的要永远被下场了。 苏宁冷眼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解除合约，双手环胸缓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少年的眉目没了平时因为脾气而不耐烦的模样，反而异常冷静沉稳。 “这是什么意思？”他向面前的经理发问道。 “自然是我们俱乐部不需要你了，或者说战队不需要你了。”经理笑盈盈地说着，只是语气倒没有多少客气，“本来当初你和我们俱乐部签的就是一年的合约，如今虽然跨年了，但具体而言还是未到一年的——当然提前付给你的薪酬我们并没有打算要回来——只是我们愿意放你走。” “毕竟——比起在战队里坐永远不会上场的冷板凳坐几个月，还是去其他地方不负你最好的状态，这样更好不是吗？” “为什么？”苏宁还是冷声问着。 “为什么？”经理笑了，“当初找你来是因为你能够带领战队打出好成绩，去年你的确做得不错，可是今年的战绩却这么差劲，所以就不要你了。”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前段时间你带领的战队屡战屡败，现在最近几次常规赛没有了你，我们的积分却逐渐平稳上涨。” 其实，关于这个事情，很早之前管理上层就有了疑惑。 ——为什么身为天才型的苏宁在今年带领战队比赛时却屡遭惨败？ 他们以前也有复盘，也有教练专门给他们讲解，他们自然清楚战队里出现的问题。 苏宁太过天赋，而其他人太过平庸。 在最开始苏宁第一次在联盟比赛中亮相到至今，每次比赛解说都喜欢称呼他“直觉野兽系”的选手。 因为他在比赛场上就像是拥有着野兽般敏感的直觉，他并不会注重任何一个局部的战局，而是盯这个整体，从他感觉到突兀的地方进行进攻，从而将敌方的布局残忍地撕开一个无法弥补的口子。 这就是他作为攻坚手的能力。 可以说，他让所有的战队头疼。 战术在他的面前基本无用。 因为事前无论怎样欲盖弥彰或者故作疑云的布局，他都不会上当，他会敏感地找到对方真正想要掩护或者薄弱的位置。 想当初，俱乐部即使花巨资购下了他，也是让无数后来开价甚至更高的俱乐部扼腕叹息。 只是，相比之下，天才以外的其他人太过平庸了， 就在苏宁正观察着局势的时候，他们还在走简陋的战术，就在苏宁宛若一柄利刃撕破敌人的口子时，他们不顺势前行反而还在后面与敌人纠缠，就好像一个好好的战队，却分成了两个部分，苏宁和他们，各做各都不相干。 曾经的教练唏嘘又感叹，欣慰的是他们拥有了苏宁，可是惋惜的是他们只有苏宁。 他们的俱乐部没有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可以吸引到所有的天才选手们，而联盟里也并非能够拥有着许多的“苏宁”。 于是那段时期的上层领导们都在暗自苦苦寻找着还未正式比赛却极有天赋的选手。 直到新的教练来到。 他只提了一句话，既然这么难办，那么就不要苏宁好了。 而对于这样的话，上层们最开始是愤怒——因为战队一开始就没有苏宁的时候，他们也是经历过的，自然无比的清楚那个时候战队的战绩。 可是，你们现在有了我。 新的教练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却说着谁也不敢这样保证的话。 ——我教不来天才，但是我教的会普通人。 ——我会让他们做得更好。 于是，想着新教练的来历，上层们半信半疑地决定试一试。 最开始，便是让苏宁轮换休息，让新教练来安排战队的队员，可是没有想到除了第一场打得比前面要差点以外，之后的常规赛积分慢慢的上涨了，甚至在没有苏宁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够赢得一些看上去局势较为复杂的比赛了。 他们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 没有了苏宁，新来的队员和之前的队员们属于同一级别的“普通人”，曾经他们在苏宁对比下看上去那些荒诞可笑的战术尝试，在新教练的教导下渐渐明晰起来，有了自己的思路，即使天赋跟不上，一直的努力训练加上有效的提点，都让他们成长起来了。 可以说，这已经是一个渐渐趋于真正成熟的战队了！ 而不是只能靠着某一个强力的选手为他们去拼命夺分。 无论是俱乐部的管理上层们，还是期待着良好的战绩能够带来更多效益的公司总部，都无比看重前者。 所以，苏宁是真的不要也罢了。 其实如果苏宁如果不是这幅性格，他们恐怕也不会做到这样绝情。 经理俯视打量着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份解约合同的苏宁，心里想着。 不过大概真正的天才都是这种聪明恃才傲物的德行，再加上这位又正值年少，不懂得收敛，对别人的冷淡真的是摆在脸上，面对队友们的失败，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作为最高战力的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直接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 可以说不仅仅是天赋平庸这样的资质将这个战队一分为二，成了苏宁和其他队员两部分，关键还是苏宁性格实在有点傲气，也太过独立了，不会去依靠别人，更不会成为别人的依靠。 苏宁大致地看了看合约，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他们并没有在薪资这些难为他。 不过。 虽然在这几周他心中就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想，然而现在…… 他站直身，修长的手撑着桌沿边，即使如今要这在这么个小的会客厅里狼狈离开，但他还是平时一副冷淡傲气的模样。 少年似笑非笑，故意放轻了声音。 “经理，你知道吗？” “有些人不行，他就真的不会行的。” 说完，就哗啦一声拿起手中的纸张，挺直了背，大步走了出去。 第232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7) 比起训练室密集的键盘声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网吧。 晚上十点。 正是通宵党开始肚子饿了的时候。 网吧对面的饭店员工像是走进自家馆子一样熟稔地进来吆喝着饭菜，鱼香肉丝炒饭、酸辣粉等各种各样味道强烈却诱人的食物的气息引诱着每一位顾客，提醒着他们其实除了玩游戏，现在还是可以吃点东西的。 网吧前台则趁机宣传了一波饮料。 胡一水两手各端着一盒盖浇饭，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厅的座位，又绕过卡座区，最后来到了两人座的单间。 “来，宁哥，你喜欢的牛肉盖饭。”他轻轻地将其中一盒放在少年握着的鼠标上方，不去影响他的操作。 “嗯。”苏宁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只应了一声。 胡一水看着他这幅模样，又瞅了瞅因为少年的喜好所以没有开小灯、只有半个开放式的侧门露出大厅壁灯的一点光亮，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身子转到半边，就着光，开始囫囵吃起饭来。 “哎，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的发问声骤然从背后响起，他一愣，回头，少年还在双手不停地操作着游戏人物在遮掩物中走位枪杀别人。 看上去挺紧张的。 “问你呢，别发傻。”苏宁微微有些不耐，侧头看了他一眼，胡一水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对方并不是像是屏幕局势里那样的紧张，反而还有闲余。 也是，宁哥什么游戏都能玩得轻松。 就像他们以前训练营里私下说的一样，宁哥对敌其他人，像是普通玩家那就是轻轻松松碾压，像是职业选手那就是轻松碾压，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就是这样的天才。 而现在，天才也被解约了。 他胡思乱想着，发现对方索性直接将人物潜伏在一个房区，转过头看着他，察觉到他的目光，胡一水这才无意识地应着。 “哦……我，我也不知道。” 小胖子端着盖饭，坐姿僵硬，眼神里也有些无措和慌乱。 “毕竟我现在这个年纪……怎么也不合适了。”他沉默了一阵，说道，大概是打开了话题，后面的话也说得利落多了。 “当初，我被游戏公会往上推荐说是去青训营训练，现在都两年了……第一年，我可以说是我训练得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再成长看看，然后第二年……和我一起来的人要不就被选上了，要不就去其他俱乐部试机会了，更有的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梦想回去读书了。” 说到这里，他一向听上去总是开心的声线中隐隐有着哭音。 “我现在是第三年……去年俱乐部变动大，我还自欺欺人着，想着上面的人没跟我表明，是不是想整个战队安稳了然后再提拔我上来……” “结果，今天我还是被婉拒了。”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我当初为了电竞梦，不惜和家里人闹翻，学校那边也退学了，我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的退路。而现在……退路没了，一直支持着我的梦想也没了……” “我这个年纪该怎么办啊？” 他低着头喃喃着，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掉进手中捧的饭菜里。 苏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会，突然开口。 “你甘心吗？” “什么？” “如果假设你现在回去上学、以及和家人的和解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你还是有着你的退路，那么。”他看着他，“你甘心吗？” “你甘心就这样回去吗？” “你甘心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一个职业选手，甚至连获得冠军这样的梦都没有资格做？” “只要你甘心，那你现在就回去。”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胡一水死死地抿紧唇，驼着背看上去有点圆润的身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一直低垂着头，泪水更是疯狂地涌出，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大猫一样。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哭得双眼模糊。 “不，我不甘心。” 苏宁看着对方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小胖子，蓦地又松下了刚刚挺直的背，再次恢复成先前懒散的模样继续回过头继续玩着他的游戏，好像他并没有像之前他表现得那样犀利而尖锐过。 小胖子还在继续生理性的抽噎着。 他啧了一声，将饭盒上送的餐巾纸给他扔过去。 “出息！” “你看看我还不是解约了，这几天都活得好好的。所以大小伙的别在那里哭哭啼啼了，你自己选的不甘心，那么索性就继续练，做到你最大程度为止。”苏宁三两下解决了游戏，屏幕中还在转化页面，他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害量等数据成绩，直接端起盖饭吃了起来。 “可是宁哥你和我不一样啊。”胡一水虽然心中再次定了决心，但对于前面的话他还是不能认可，“凭你的水平各个战队都会抢着要的，只有这次那个新来的教练脑袋大概被门挤了才不要你，偏偏上面的人还听了他的话……” 苏宁有些不耐地用筷子敲了敲塑料盒，“别说我，先说你吧。” “你的水平比起替补队员来说不上不下，自然也是如今战队不用再犹豫就直接拒绝了你的原因。”苏宁替他分析道，“你呢，意识是有，手速啊反应啊这些也可以，但是再做常规的训练也就没意思了，再说如今也没这条件，不如你多跑几个小战队，哪怕暂时没什么前途，积累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胡一水定定坐着，然后将饭菜往旁边一放，直接给苏宁来了个熊抱。 “谢谢你，宁哥，至少你的肯定让我知道我的水平在哪儿，还有没有机会去补救。”他不顾少年嫌弃地挣扎，还一脸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我这几天会努力去跑跑的，争取哪一天我也可以做到让我爸妈看看我的决定没有错。” “嗯，嗯。”苏宁敷衍着。 胡一水看着少年又重新捧着饭菜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心里是真的觉得感激。 苏宁的性格在整个俱乐部无人不知，曾经每次比赛失利后许多人都在私下诟病他拥有这样的天赋却不帮忙指点一下他的队友，而当时无意听见的他只是冷冷地睨了在场讨论的人一眼，双手插兜，说了句凭什么。 “他们这点自己都反思不出来，每局都翻来覆去犯类似的错误，还当什么职业选手，还想当然的拿什么冠军？” 这是后面他问的时候，苏宁冷哼一声后说的。 他一直以为他不会为任何人提出什么建议，而今天…… “哥。”他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网吧里的光线昏暗，而对面的清俊少年的眼睛却像盛满了星星一样耀眼，“你知道被驱逐的高手吗？”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 “……说什么胡话呢？” 第233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8) 安宁宁最近几天开始发愤图强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一连好几天，一天十几个的片场刷新出来，附身的全都是枪支。 没办法，既然是枪就得打子弹啊，不然那就是叛逆！ 八倍镜老大哥的话还声犹在耳。 她认命地克服着奇奇怪怪的感觉，尽量将自己的意识全盘依附在所在的枪支身上，无论是倍镜大哥、还是提高稳定性降低后坐力的握把、又或者消音器还有消焰器等等的“同一只枪”上的“蚂蚱”同僚们，都在细心地指点着她，告诉她如何进行闪狙、或者如何在了解自己当下枪支的原始弹道后进行调整做好压枪、又或者以提前多少秒的时间发射可以准确预估的命中敌人。 在大家无私地奉献着自己无数次片场，根据不同主人的操作和它们自己的意识琢磨出的干货经验中，恨不得拿着小本子全部记下实际上全死记硬背到自己脑袋里的安宁宁不得不说在意识方面也有很大的提高，当然也知道了不少来自各自立场的吐槽。 比如来自无数配件们共同的吐槽——m416突击步枪，其实就是个事精儿，就属它最麻烦。被冠了一个最强步枪的称号以后简直要上天，所有的枪就它要的配件最多，无论是瞄准镜还是枪托、无论是前面的消音器还是中间的握把，没有它不要的。 一个个配件在它的支配下做牛做马，有怒不敢言，因为对方放话了，“我可是要带你们吃鸡的，有什么不满？” 为了吃鸡，它们忍着。 毕竟每个赛季它们也指望着自己参与的片场能够吃鸡，然后吃鸡场数越高，就能在吃鸡联盟的公正下领小红花呢。 那是荣誉。 还有被无数摩托车、蹦蹦车、小汽车还有越野车诟病的awm狙击枪——这个只会从天上掉下来的空投物资。 它们真的不想说它了。 每一场空投都是一场战争。 看见飞机从天空飞过去，整个大陆至少好几辆车都跟着开过去，然后随着空投物资降落在地上，炽热而激烈的争夺也开始拉开了帷幕。 各种枪声远处的、近处的、躲在房屋二楼的、趴在草丛树边的，此起彼伏。 真叫一个刺激。 因为还有不少人埋伏的原因，抢夺了物资的主人就赶紧走，没抢夺到的也得赶紧走，当然还有想要黑吃黑的。 不管主人们到底能活还是不能活，但是它们是绝对不能活。 为什么？ 因为它们是天然的炸药包啊！ 只要打爆了它，说不定周围或者车上的好几个人都会死，那么大的物件，还不能指望其他人类眼瞎。 虽然被炸了后不到一分钟它们又是一条重新刷新在片场的好汉。 但疼啊。 每天死去活来的为了awm、还有m249这些个小妖精，它们不气才怪。 其实还有很多……像这种互相看不顺眼的…… 安宁宁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在这片大陆上爱恨纠葛竟然也是如此炙热深刻。 只不过这些暂时都还不是她苦恼的地方，甚至也不是配件们对她吐槽的地方。 之前也说了，她的战斗意识虽然是提高了，但一切都还不过是纸上谈兵，毕竟她没有办法抹灭掉她的所有主观意识去彻底放松任凭主人做主。 只能将她的影响控制到积极的调控——就是那些干货——这样反而更会让拿到她的人类如虎添翼。 当然，这一切只是在假设她做到、控制住的前提下。 “我又没有子弹了，哪位好心的队友救助点啊。” 游戏里，开麦后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毕竟现在打到决赛区了，周围都是野地，也没有物资可以扫，只能靠队友救助。 “……4号？你又没子弹了？”来自其他三号队友不可置信的声音，“刚刚那边不是大家又给你了一些吗？一共240发子弹吧，一个枪，你击杀了多少人啊？” “……嗯。”四号想要装作风轻云淡但是还是，顿了顿，老实地说道，“……一个人。” “……” “你还是别打了，你就偷偷跟在我们身后，我们谁倒下了你扶下队友、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当个医疗兵吧，别祸害子弹了。” “……” “我发誓，我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祸祸子弹的人！”四号痛哭流涕，“给我点子弹吧。” “杀一个人用了八盒子弹还不是丧心病狂，那也就没谁了……” 听到人类的交谈，所有的配件齐齐转过来望着安宁宁。 是啊，哪个枪支用了240发子弹都还没把人打死，还是靠着其他队友枪支输出才打死的，真的也没脸了…… 对此，小天使都不忍看着。 反而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家主人一边受着队友的磨难，一边哭着发誓他平常真不是这个水准。 面对所有一致谴责的目光，这类事况发生得太多已经没脸没皮的安宁宁毫无情感地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众配件齐齐摇头，它们一点都不觉得美丽。 “至少我现在还能利索地打出子弹，已经很有进步，不是吗？”她丝毫不在意，继续自我鼓励地点了点头。 小天使想了想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宁宁总是很乐观，这样很好。” “……” “谢谢你，小天使。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这句话的。” …… 清晨的空气还渗透着凉意。 小胖子剁着脚，哈着气，一边在小区里的早餐店排队买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包子，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十六楼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的某户。 “哎，您的。” 老大爷收好钱将食物递给他，他道了一句谢，连忙就往楼区里走去。 用着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本以为屋子里的人应该还在睡，却能听见尤为清晰的键盘声。 他偏头一望。 少年已经在客厅角落的电脑桌面前开始日常训练。 “你来了啊。”苏宁回头看了一眼，“有什么事吗？” “嗯，宁哥，给你带了点早点。” 胡一水下意识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袋子，又有些支吾，“那个，昨天阿姨给我打电话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第234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9) 作为一款大热了全球快十年的即时战略类型游戏，这两周在全国的电竞联盟中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再是因为在去年作为拿下最强新人的苏宁、并取得相当显着成绩的寒风俱乐部居然在今年比赛失利的情况下就与苏宁解约，而是冬季转会窗口过去了，他们并没有在任何一个战队看到苏宁的转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宁竟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战队与他签约！ 意味着这个黄金期的少年悍将要至少空下半年的余闲！ 有些跟随战队的记者各自凭着死缠烂打的本领争取从各自战队那里得到一点消息，虽然这件事寒风俱乐部并没有接受采访，但其他的大战队之中还是有不少只言片语流出。 于是，拿着这些只言片语，记者们稍稍一整理，所有人都鼓足劲儿地写。 《联盟这么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天才！》 《这到底是属于平庸者的自娱自乐，还是属于平庸者的自欺欺人？》 《冬季转会窗口关闭：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论电子竞技的功利性：我们将要见证一个天才的陨落！》 名字够惊悚，话题够劲爆，苏宁这个名字继去年因为天才般的表现而响彻联盟后，再次因为被解约后再无签约这种事情而又一次博得头条。 “阿姨就是看到这些，才担心你让我劝你回去的……”胡一水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好几份报纸，全是电竞周刊这一流，上面首页版硕大的标题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我记得星悦战队这次好像后来居上，成功夺取了常规赛积分第一名吧，并且甩开第二名十分的差距，这种事他们都不大肆宣扬一下，竟都拿着我说话了。” 苏宁扯了扯嘴角，目光随意浏览过着，倒是在其中的一个报纸的小版块上停了停。 “只有这个，倒也没写错。” 胡一水探头过去，一看就是在热点爆炸的时代不知道怎么写标题的，这位记者写得很正经很朴素。 《论苏宁选手在战队中的优势和短板》 “宁哥哪里有短板了！”作为一个忠实的无脑吹，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主动忘记作为一名电竞选手的客观性，直接反驳。 苏宁不置一词，只是慢慢地捏紧薄薄的报纸，叠起的皱褶和他白皙修长的手看起来对比格外明显，倒是他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情绪。 只是眼神望着虚空，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着。 “或许，我真的有无法忽视的短板……” 他骤然想到这段时间去各大常常出入季后赛的大战队面试。 其实，本来没有面试这一项的。 毕竟他的能力在那里，表现也在那里，每一场比赛的录制视频都可以是他实力的最大验证。 然而，大战队们也并不是傻子。 在上个赛季被中途加入寒风的苏宁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个赛季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慢慢地看透了他和战队之间问题，甚至可以说他们在比赛的时候也有过刻意地不露痕迹地拉大了他和他队友们之间的矛盾，从而趁机取得胜利的。 每逢这种时候，他们不得不感慨苏宁的才能，也不得不谈谈他与队友们策应时的短板。 这次寒风与苏宁一解约，他们纷纷都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谁也没有再像去年苏宁刚亮相那样哄抢，反而稳住了。 他们并不担心其他小俱乐部会捷足先登，毕竟小俱乐部自己都没有信心去拿下苏宁，而且苏宁也不会轻易答应——毕竟对于天才，他追求的已经不再是金钱，而更多的是荣耀！是冠军！ 于是等着解约风波稍稍过去，他们都各自暗地与苏宁联系，让他来俱乐部一趟。 虽然之前有了解苏宁和寒风之间的问题和短板，可是他们同样的也不能确定他们就能处理好这样的问题。 而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苏宁在对局之中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不会借助队友们创造出来的优势，也不会愿意甘愿离开他自己的布局而去将就别人。 “如果现在的赛制有单人对局的话，那么为了永远都能够将这对局的分握在手里，我会强烈要求上层领导买下他。”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团队型选手。”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这种问题，但他没有丝毫的改变。” 各个俱乐部的在面对苏宁参与他们组织着自家队友一起的面试视频后，都发着类似的见解。 也有人对此很惋惜，想要私下劝苏宁改改自己的风格。 对于其他大多数人来说，这点其实真的很好做到。 可是苏宁却拒绝了。 “如果是他们做得不好，就去提高他们，我不会因为将就其他任何人而影响我的发挥。” “我的目标是冠军，而不是去救队友。” “你们不必感到遗憾。如果贵战队的成员们做不到也做不好，我也不愿意来的。” 从一个又一个的大战队里走进去，又一个接一个地从大战队里走出来。 “少年人啊，心高气傲，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少人对此摇着头说道。 “但是我还是不能将就。”他低声肯定着。 “毕竟那些人连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付出，又凭什么好意思让其他人对他们谦让还理所应当？” “短板的是他们。” 收回思虑的他将目光扫过那堆标题各种劲爆的报纸，又将手中捏着的一并扔了过去，“这些都丢了吧，没什么用。” “可是……宁哥，他们都在说你啊，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你抱不平啊？” 胡一水期待着。 苏宁轻笑着，“媒体的风声你还真信啊？现在不过就是热点跟风而已，一个个写着我的名字，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实意为我写呢？” “说不定等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风声说不定就得变了。” “可是宁哥，若是这样你怎么办啊？现在各大战队都不愿意与你签约，小战队也更轮不上。” “我去一些一般的战队还可以锻炼自己的能力，可是宁哥你现在，如果连舆论都不能帮助你，你又该怎么破这个局啊？” “这是连阿姨那种普通人都可以看出来的艰难啊。” 第235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0) 赤橙色的scar—l狂怒突击步枪，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虽然在两分钟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然而，让我们回到最初。 这是一场能够让整个大陆都布满的倾盆大雨，雨越下越大，像极了依萍姑娘向她爸爸要钱那天，漫天都是雨雾。 雷声还轰轰作响着，无论是靠近海边、还是在空旷的田野，都可以看见划破天际的闪电。 在雨声中听不见敌人的脚步，在雾气中也看不到可疑的身影，这一切都是最糟糕的情况。 被主人捧在手中的、作为现在只有一枪在手的scar突击步枪，它面色严肃，怀着最高的警惕，做好随时可以开枪扫射敌人的准备。 寒冷又偏僻的地方，物资一向不怎么好找，还穿着最低级的防御衣服的人类终于在这雾气中使劲儿瞪大眼睛，看到了一个疑似枪支的物件。 他蹬蹬地跑了过去，是ump9冲锋枪——这个被广大玩家称为最趁手的冲锋枪！ 人类顿时激动起来，想也未想地将另外一个枪支位置的选择交给了它。 而scar也很激动，因为这样的鬼地方是很难遇见熟人的，尤其是—— “宁宁！你也在这个片场啊！” 它兴奋地看着她被捡了起来。 “对啊。”安宁宁有气无力地说道，浑身都湿透了，“这个地方居然还下雨，简直就很过分了。” “还好终于被捡起来了。” 游戏设定里人类虽然会因为雨天而受到影响，大的方面像是视野听觉等对于普通玩家而言很不便，小的方面就像是影响子弹的发射速度和弹道等。 但是总体而言，人类还是相当于开了挂一样，至少他们身上淋不湿的！ 作为被携带的一员，它们也会在这个光环buff之下，享受一下在“透明防护罩里看雨景听雨声”的文艺小资生活。 于是，安宁宁体验了一把一秒干湿分离。 然而，浑身干爽长舒了一口气的安宁宁并没有来得及在人类的背上好好歇一歇——现在作为枪支，她已经熟练地找到适合她仰躺而又不头晕眼花的姿势了——却突然被人类换在了手心，与此同时是scar被换在了身后。 “这是要使用我了吗？”安宁宁后知后觉，“也是，你们告诉过我的，近战还是用冲锋枪最好，雨这么大，多半是近战。” 这次脖子上的木牌挂着“冲锋枪”三个大字的小挑剔·消音器倒是有点忧心忡忡，“你行不行啊，那个快速扩容弹匣说你打枪根本就打不中，要用好多子弹。” “小天使怎么能这样说！”安宁宁忿忿，“我现在三十颗子弹打一个人很棒了好吗？！” “……一盒子弹打一个人，瞧把你能的。”小挑剔一脸复杂，又很是怜悯地看了一下背在人类背后、听到它们的话后有点战战兢兢的二级背包，“你今天估计又要撑了。” “诶！小挑剔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哦，我从八盒子弹打一个人到现在一盒子弹打一个，已经很棒棒了！”她一副兄弟好的样子，又冲着背包说道，“没事，等下次你再见着我，说不定你装得子弹就更少了。” 背包：“……” 其实它一点都不想再见着她了……不过这种话说出来是会被打的吧？ 一向经常性自闭的背包忧伤地看了看旁边对此围观得兴致勃勃的scar默默地闭上了嘴。 只是它没有想到，对于它的惊喜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呀？！！这是什么？！” 安宁宁突然惊恐地看着人类的脸变得离她越来越远，自由落地的心惊感顿时摄住了她，她甚至都还能感觉到似乎刚刚就被隔绝的雨水此刻又重新沾湿在她的身上！ 这是—— 她被遗弃了！ 是的，是的，是有那样的时候，比如当看见新的物资装备，觉得手中这个的不合适或者不太好，人类是会换掉的。 可是，这还是她进入片场后第一次被遗弃——不得不说，她之前附身的东西要么挺必需的，要么就连别人捡起都没有捡起的欲望。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冷冷的冰雨拍打着面颊的安宁宁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而这次作为只有冲锋枪可用的小挑剔则是对这种情况很淡定。 从半空中落下的时候，它甚至还安抚地看了旁边对此颇为惋惜的scar一眼，又对背包说了一句“兄弟，今天你又捡回了一条命”，最后还利用降落的俯视视角抓紧时间看了一下替换它们的是谁。 原来是sks射手步枪。 是一名优秀的连发狙击枪。 也是，人类常常在拥有了一个控制中短距离的步枪后，就在犹豫着到底是再来一个冲锋枪打近战，还是来一个狙击枪瞄远处。 毕竟只有两个枪支空位，人类也很为难。 但很显然，这个人类选择了狙击。 “宁宁，不好意思哈~”sks射手步枪喊着，“要不你往旁边挪挪吧，那里有点草能够遮点雨。” 安宁宁尝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后，果断选择放弃，躺平任凭风雨调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成了定局，甚至刚刚安在她身上的六倍镜大哥都开始和新的伙伴——sks射手步枪打着招呼、喊着口号——对，后来她才发现每一个倍镜大哥们都有一颗熊熊的狙击魂的时候。 突然！ 她又被捡回来了！ 而正做着狙击动员的六倍镜大哥和暗暗开心因为射手步枪耗子弹很少的背包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所以——主人还是觉得比起狙击枪，他更想要冲锋枪吗？”scar摸着下巴做着总结。 地上惨招一秒遗弃的sks射手步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往刚刚它给安宁宁介绍的位置挪了挪。 避雨。 就在安宁宁终于定下神，展颜露出笑容时。 “啊！”突然自由落地的安宁宁发出惊叫。 “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啦！”而再一次伴随着冲锋枪掉下去的小挑剔也忍不住吼着！ 丢下，捡回，丢下，捡回…… 从最开始安宁宁和被那位交替的仁兄sks因为被选而露出小庆幸的笑容，到最后大家都一脸冷漠无动于衷。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scar很想学电视里的人类，点一支烟，然后一脸惆怅。 “所以，天秤座什么的真的最麻烦了啊。” 第236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1) 一局终了。 苏宁有些无聊地将鼠标轻轻推开，往后一靠，合适舒服的电脑椅让他因为紧绷而有些泛酸的肩膀和背部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他的视线从桌子面前的熟悉摆件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到一个相框上。 相框很新，就像这整个屋子的装横一样，都是去年他拿到酬薪后直接打给他的母亲让她从那个狭小破旧的出租屋里搬出来后新购置的。 而里面的相片很旧，就像他卧房里一些地方他母亲偷偷带来后悄悄摆放着的小摆件一样——都带着过去的味道。 他不喜欢。 他看着，然后倏地就伸手，将相框给反扣上了。 “宁宁！来吃饭了！”苏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应了一声，起身开门，苏母带着满满的慈爱看着他，“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你在外面都瘦了，看起来比电视里的还要瘦一点。” “我还给你专门做了花菜，补眼睛，你们这行就是费眼睛。”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有点别扭。 大概当初他也没有想到本来说不回家的最后听到胡一水说苏母因为媒体的话而吓得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也怕她多想，所以就回来了。 “厨房那边还有汤是吗？”他说着，想避开这种感觉，“我去端。” “好好。”苏母应着，又看着他黑漆漆的屋子，摇了摇头，还是大白天呢。 她走进去，把厚实的窗帘拉开，阳光顿时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这样才好嘛。”苏母自己笑了，“年轻人，就应该像这样多点朝气。”她回头，看着还未退出的电脑界面，正想着要不要帮他关了又害怕自己帮错忙，结果视线一不小心移到旁边，嘴角的笑容顿时凝住了。 她缓缓伸出手去。 她的手很粗糙，是以前为了生活而失去的小小代价之一，摸着精细的相框，她的眼底突然变得湿润。 她知道她的孩子从小就是有主意的，过得也很苦，一拿到了钱就给她买了这样的一套房子，他在那边只是随意租了一套。 她的孩子，真的很好。 他想让她过上崭新的生活，想让这个家有新的希望，想让她忘记过去的苦痛。 她都是知道的。 可是…… 有些东西她真的不想让他忘记啊。 就像在这个新家里她还是带了不少过去的东西，有些是他小时候喜欢的玩具、有些是他在公园里为她套圈套的第一个小陶瓷人偶，她都没舍得丢，全部不留痕迹地充斥在这个家里。 他回来应该都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她的手指已经触到相框玻璃的冰凉。 “妈，我把饭舀好了，要端厨房里的那碗泡菜吗？”少年的声音一下让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扬起声音，“不端！有新鲜菜哩，吃新鲜的！” 说完，她定了定神，看着因为犹豫不定而半扣在手中的相框，最后还是将它好好地扶正摆放在原位，走了出去。 冬季的阳光和煦而又不炽热，从窗外倾泻下来，带着一股温柔抚摸着所遇见的每一件事物。 冰冷的玻璃仿佛也被这金色的阳光渡上了温暖—— 年轻英俊的父亲笑着开怀，将同样无忧无虑大笑着的小男孩举高高，而安静娴淑的母亲则带着最满足的笑容望着父子俩。 就像是在有一天美好的午后突然脑海里会闪现出的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而这张老照片，大概就是在静谧而又漫长的时光中留下来的礼物。 …… 其实，对于现在的处境，苏母不是不了解，反而她因为一些事她了解得更多更透彻。 她看着面前吃得很香的少年，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电子竞技那里……有些人不想让你回去吗？” 大概被这突然的问题所惊讶到，苏宁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着苏母眼底满满的担心，他笑了笑，又给她夹了菜，“原来你猜到了啊。” “这怎么能猜不到。”苏母有些急了，“你看那些报纸上说的是什么，什么天才，什么平庸者，还有那些自娱自乐、自欺欺人……” “他们这不是要帮你啊！这是要害你啊！” “你说那些职业选手会怎么看待，都是心高气傲的孩子们，就算外在不表现出来，内里都会有了隔阂。这是让你与整个联盟对立了。”苏母忍不住将所有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而全联盟可以说是最心高气傲的某少年开口了。 “但他们说得不错，不是吗？” “我是天才。” 他很平静地说着。 大概是看着苏母想要劝又不知如何劝，他也没再保留什么，“这件事是很正常的，我是天才，但是联盟的所有俱乐部都没有一个与我签约，与其怕我万一落在哪个大战队里相处融洽配合默契，不如让我谁也不加入。” “你是说——这是那些俱乐部做的？” “不，只是可能推波助澜了一下，有一些。”他笑着想了想，“至少我的老东家大概掺了一脚。” “而且也不必想得很复杂，就算是没有他们没有这些炒作的媒体报告，我去面试了那一转差不多就已经算是回不去了。” 比起苏母的担忧，他又神情轻松地吃了一个花菜。 “放心吧，妈，我有能力，所以我总会有办法的。”他笑了笑，“虽然现在暂时没什么主意，就权当休息了。” 少年的面容清俊还带着蓬勃的朝气，眼神清亮，勾起一侧的嘴角，看上去自信又有几分痞气。 苏母心底满是柔软，看着他，曾经最初见着他父亲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 骄傲又自信，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一样。 所以…… 苏母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像是他的父亲一样落得个最后失意。 “宁宁啊……”她犹豫着，察觉到自家儿子疑惑的目光，她心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有个人在这件事后找过我，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他那里……” “他能力挺强的，以前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个人。”大概是怕他觉得可信度不高，她连忙说，“曾经和你爸爸也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那个时候你爸爸也……” “够了。” 少年冷冷地打断，刚刚的温情一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又是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吗？” “呵。” “我说过，我会和他不一样的。” “很早以前就说过。” 第237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2) 苏宁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过敏感。 他看着屏幕里在枪林弹雨中的自己躲在遮掩的巨石后的场景，微微沉吟着。 就在刚刚，在这一局最后决赛圈的到来，他藏好位置几乎将剩下每个人的动态都暂时掌握在自己心中，只除了下一位。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 一直以来在游戏左侧的“死亡通告”中一闪而过的战绩里有个擅长用狙击枪杀了十来个人的玩家，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他的死亡消息，也没有看到他的击杀消息。 他不得不警惕自己没有看见的那一位是一个不错的、还会隐藏的狙击手。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除非实力碾压、极有把握的情况下，决赛圈中的剩下几个人一般不会轻易妄动。 心里掌握其他几个人大致位置的他还在小心地用倍镜探察着，终于看见一身穿绿色吉利服和草地融为一体的那一位，想也未想地直接瞄准对方头部，狙击。 接着，一枪爆头！ 这是……他认为的。 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绝无失手的。 然而，这颗子弹甚至没有挨上对方的衣服，直接打中了他旁边五十米的一棵树干上。 苏宁：…… 他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个游戏可以说虽然玩得不是很久，但是以他职业玩家的意识从来都是将各个枪支的数据都牢记于心，各个配件又会影响到什么程度这些他都了解，于是每次在用枪支时，他都能够清楚地根据枪支的数据以及外面环境的阻力来计算弹道的大致方向。 也因此常常一击必杀。 只是眼下…… 这颗子弹就像是挣脱缰绳的二哈？ 就像在只有a—d的四个选择题选项中，硬生生地将答案选到了g一样的荒唐！ 这怎么可能？！ 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枪声，剩下的一些人忍不住了，开始走位或击杀，有些人还隐藏着，就连刚刚他瞄准的那个狙击手也蹭蹭蹭地匍匐着换了个地儿趴着。 他也躲在巨石后面，但狙击枪八倍镜中那个树干上那个清晰的弹坑画面还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真的想不通。 就算是他闭着眼，他也不应该会打到那个方位去呀。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天母亲提到父亲的事、他自以为处理好的自己的情感然而实际并没有，所以这才在无意识下打出这样的失误？ 苏宁少年开始反思起来，前方的战局打得热火朝天他也没管，直到最后包括他还剩下三个人了，他终于想明白，觉得自己可能是这几天因为解约状态不好所以一时恍惚。 待重新打起精神，小心地切换着半蹲状态走位，用倍镜瞄准尝试找到敌人时，门被推开了。 是苏母。 “我给你倒了杯茶叶水，你经常用电脑，这个防辐射的。”她端过来，放在他的桌面上。 “嗯，谢谢妈。”苏宁看着她。 苏母看上去总是温婉而柔弱的，虽然眼角已经有了些浅浅的纹路，面容也比同龄人有些老，但五官上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 “中午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是的，妈妈知道。”苏母一下就温和地笑开了，“妈妈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余光中看见她今天扶好相框并没有再次反扣，只是微微地向墙的方向转了转。 她的心下淡淡一抽。 说不清是什么，像是欣慰自家孩子外冷心热，到底还是体谅着她的心意，又像是哀叹那原本看上去最美好的父子亲情。 她微不可闻地从唇边溢出一声轻叹。 “宁宁啊，你这几天就先别忙着走，有空多住住吧。” 说完，后面半晌没了动静，诧异地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儿子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电脑屏幕，她又叫了一声，“宁宁？”，他这才像是吓了一大跳，看着她应着“好”。 电竞游戏里普通玩家的对战都有这么紧张吗？ 苏母有些勉强地回忆着以前得来的知识，最后还是一脸茫然地自个出去了。 …… 有的时候，真相往往是不容易被接受的。 至少苏宁此刻就已经懵了。 …… 回到一分钟以前。 安宁宁在八倍镜老大哥痛心疾首的目光下死撑着不示弱。 “我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啦！”她很委屈地扯着嗓子。 “是啊……虽然不想承受。”这次又换成狙击枪牌子的小挑剔一脸不忍看的表情，扶额叹气，“但这真的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那么大个人头，我都给你照得那么清楚，你居然还能打到树上去？”八倍镜老大哥拒绝相信，又一脸沉重，“你没有注意吗？这次的主人是你入片场的第一个主人，我们三个这么有缘相聚在一起。” “八倍镜，98k，还有一个高手。”它强调着，“这就是成功拿到第一吃鸡的标配啊！” “上次你那么坑，这次你又坑……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遇到一个擅用枪支机械的高手多难啊，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入片场千万场，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懂自己的，偏偏被一个新来的98k给误了事。八倍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 “不会。”无视八倍镜的心酸过往情感起伏，安宁宁一脸冷漠。 一狙击一倍镜就这样在这子弹轰鸣声中吵起了架，主人那边隐隐的声音传来——它们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听上去似乎也无暇来使用它们——于是其他还在工作状态的枪支配件们果断转化成了吃瓜群众，都在围观着好戏。 而就在这时，安宁宁却突然听到一声饱含着慈爱与温柔的“宁宁”。 她猛地怔住。 就像有什么敲击到她灵魂的深处，让她一直浑浑噩噩所忽视的这一刻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哎！” 她想也未想地大声地应道。 枪支配件们都对她突如其来的应答吓了一大跳，而电脑面前的苏宁也吓了一大跳。 他好像从耳机里听见一个声音带着有些软糯的女孩应了一声。 可是单人模式哪里来的声音啊？ 直到下一刻苏母的“宁宁”响起。 那个软糯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声音再次出现。 他终于惊惶地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他的枪支里发出。 …… 十秒之后。 苏宁强制退了游戏。 深色调的屏幕壁纸反衬着照少年有些恍惚的脸。 今天，一定是他状态不好，所以打开的方式才不对。 是的，就是这样。 苏宁少年在心里肯定地想到。 第238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3) 安宁宁还不知道电脑外有个少年已经被她吓得孤独无助惊慌失措还极力镇定试图用科学道理来给自己讲道理，她只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任务似乎终于抓住点头绪了。 即使这整个大陆的所有一切都有着自己的意识，甚至它们也能够听到来自人类的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但它们从来就不会感兴趣，也更不会做无谓的应答。 包括安宁宁。 因为从她一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奇怪茫然到后面的熟稔甚至无动于衷，安宁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被同化了。 虽然她还知道她这是一个任务世界，也知道她与其他的枪支机械并不同——她是安宁宁，然而有些东西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 就像她越来越熟稔地学习着作为枪支的技艺，就像她越来越习惯和大家聊聊当日星座运势、还跟风下赌场，自己赌自己下一场会刷新在哪里，又会变成什么。 她已经快融入了这个地方。 面对人类的交谈，她不会去在意，反倒是经常听其他的配件们又说了什么。 直到今天。 那一声“宁宁”的响起。 事后她其实也知道，那并不是她妈妈的声音。 只不过，那种慈爱、又透着母亲特有的温柔的声音突然击中了她，就像是在浑浑噩噩的、不知时间流逝的漂泊之中，有个声音轻轻地唤着她，让她突然意识到，哦，她还是有家可回的。 这个声音让差点同化了的她重新拉回了清醒的意识，不再无目的地去放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活。 而首先，她要变成个人！ 安宁宁雄心壮志地捏拳发誓，至于怎么变……嗯，她还没有想到。 不过，她也有了思路，一定要找到那天那个突然下线，把它们纷纷踢出片场的那个少年。 不管这是不是偶然。 至少在千万人的声音中，就只有这声“宁宁”让她从日复一日的片场交替的热闹日常中唤醒，让她主动愿意去应答。 哪怕仅仅为了那个声音。 她都要再去找到这个人。 …… 于是苏宁少年将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 “快快快！宁宁！你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类就在不远处！” 红色的小汽车一路驶得飞快，穿过树林，又绕过靶场，用着刚刚听到的消息告诉正坐在驾驶位置上的那个人类背后的m24狙击步枪。 “谢谢啊大车。”安宁宁一脸感激，然而面色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不过，不知道对方要不要我们。” “要！肯定要啊！”自从听说安宁宁在整个大陆放话说是因为太过忏悔她要去找她第一个主人报恩……虽然它觉得就以她现在的水准更像是去报仇，但八倍镜老大哥还是想法设法尽量在片场和她组队，一起去找。 那可是比高山流水还难觅的知音啊！ “你要有点自信！你是m24啊这次！”八倍镜也难掩激动，“这是要比98k还有腻害的狙击枪！” “哦，是吗？”安宁宁对这些很冷漠。 八倍镜默默流泪，算了，它还不如指望一下等下主人捡到它们以后把安宁宁给丢了吧。 然后它又想了想，m24狙击枪已经是很稀有的高端狙击了……这次整个片场八倍镜的数量都说不定比m24的多……也就是丢它都比丢安宁宁的可能性大。 想到这个事实，八倍镜没忍住继续泪目。 一次八倍镜，一辈子的八倍镜，它咋就没有个变身法儿呢。 此时所有的枪支配件们都忘了眼前它们呆着的可怜人了。 而这可怜人也反应过来了。 “哎哎？这车怎么不受我控制了？！” “我不是朝这边开啊？” “我是网络延迟了吗？” “咦！我去！那边有个人，妈呀，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撞死他吧！” “呀，这什么车啊，怎么我朝左边开，它往右边奔啊，这么关键的时候让我卡了真的大丈夫？” 就在这可怜人将车“开得”东倒西歪，叠声抱怨的时候，而正从一个房区出来没搜到什么物资准备开车去其他地的苏宁一脸懵逼的见证着这一切，最后还是用枪结果了他。 “……啊，我死了。”可怜人说道。 然而其余的所有配件都兴高采烈一脸欢喜地等待这远处那位少年走过来。 它们都看清了！ 刚刚那个少年用的是手枪！ 这说明这少年几乎根本没有捡到物资！它们都可能被捡了！ 苏宁控制着人物蹲了下去，看着面前的因为人死而成盒后被他打开的丰厚物资，不由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是给他来送装备了吗？ 他是听说有的时候战局里会有些机器人——伤害不高、很容易被打死的由游戏官方投入的ai——但这是低端局为了照顾新人，让他们也轻易享受击杀敌人的乐趣、建立对游戏的趣味和信心才投放的呀，他现在的段位怎么还会匹配到机器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机器人的物资有这么丰厚吗？ 苏宁有些想不通。 然后，下一秒他兀自警醒起来。 最近几天，他每每在游戏里想不通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时候。 果然，在捡起所有物资以后。 只看见他刚拿起的、很少见的、被他捧在手心里的m24，突然传出了女孩子嗓音微甜又似乎带着莫名豪迈的爽气的声音。 “少年，你愿意从此以后成为我的电我的光我唯一的神话吗？” 少年好半天没说话。 就在女孩有些奇怪地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想着是不是要再换个好听点的台词时。 屏幕前这个被外界称为天才、没有什么他破不了的局的少年动了。 苏宁面色异常平静，他想也未想，沉稳而又手速极快极其果断地关掉了电脑。 然后，带着微微的怔忪还有坚决的“我这一定是状态不好才总是听见奇怪的声音”的表情，准备回到床上再睡一觉，清醒清醒。 紧接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回去将电脑显示器往后面转。 对墙。 这下……如果真有什么东西，也不会爬出来了吧…… 少年恍惚了一下，最后还是仰躺在了床上。 第239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4) 最近苏母觉得自家孩子有点奇怪。 明明家里的电脑都是最好的，也是按着他竞技要求水准配置的，可偏偏苏宁一个劲儿地往外面网吧待，就在她纳闷着是不是苏宁有喜欢的女孩了这只是个借口的时候，她发现他又开始继续扎根在家里。 难道是……惨招失恋伤心失意之下呆在家里？ 大概作为女性尤其是一个母亲，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的恋情总是有着隐隐担心却又有点莫名八卦的兴奋。 她看着少年有些恹恹的模样，又好奇又心疼。 根本就不知道这期间苏宁其实是在做实验——他发现无论是外面的电脑还是家里面的电脑，只要玩这个游戏，他根本就不能摆脱那个女孩的声音。 直到—— “哎！1号，刚刚那个人过来了，你怎么不打他？” 是的，他再次选择组四人野队，不再solo了。 这是三号对他说的话。 然而……他为什么要再去打一个明显是看着冲他过来、一点技术走位都没有的人？又等他轻轻松松打爆对方后捡起那个妖怪吗？ 不，他绝不。 苏宁少年没说话。 “哎，这个1号等级低啦，一看就是新人，没反应过来吧。”有人开麦调和着气氛。 是的，这是他重新玩的小号，他就是想看看那个妖怪到底是通过马甲名字找到他的，还是通过其他什么方式找到他的。 不得不说，在未知的恐惧下，苏宁少年虽然恍惚了一阵，但还是积极地去面对。 “1号，你等下把握不了的话跟在我们后面就行，我们现在要去p城混战了。” 这里就不再不好继续沉默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 那三个人果然还是比较好心，想着他是新人，让他直接在一个房子二楼的楼梯口埋伏着，他们就去四周有人的地方刚枪。 就在他也决定划水，同意他们的安排，刚走进一间屋子顺带捡了一个枪支配件时。 那个软糯的女孩声音突然从他的耳麦里响起，带着满满的抗议。 “你竟然换号了！” ——原来是通过声音找到他的。 苏宁心里顿时也恍然，但还是沉着脸，以防他人误会把麦闭了，低声，“妖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本来以为凭着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的电视剧经验，问出这种问题后妖怪一般不是回答着“我要吃了你”就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叉腰狂笑的模样。 偏偏这个妖怪似乎还认真的想了想，正儿八经地回答到。 “嗯……我想变成人。”在他怔愣下，她仿佛察觉到他情绪一样，嘿嘿一笑，“我知道你大概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也没什么办法，所以我就还是先跟着你吧！” 她笑得狡黠。 可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有什么目的？！”苏宁少年有些烦躁了。 “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是小精灵？反而说我是妖怪？”女孩把握的重点总有些奇怪。 “……” “你到底是谁？”像是灵光乍现，他突然想起最初听到这个声音应答时的前因后果，“你是宁宁。” 他肯定道。 “对啊对啊！我是宁宁！”她本来想告诉他她叫做安宁宁的，但是旁边的配件们都很强烈地拦住了她。 “不能让人类知道你的名字，否则就会发生奇怪的事的！”——它们这样说着。 “而且我还知道……”女孩声音因为得意而微微扬了起来，“你也是宁宁对不对？” …… 苏宁跟安宁宁彻底卯上了。 在这种“不科学”的事态中，他异常冷静执着地想要找个科学的解释来弥补自己已经快要丧失掉的三观。 而苏母也观察了很久，终于确定这并不是自家儿子电竞圈失意后紧接着恋情失意的，反而像是在研究什么。 那种孜孜不倦的架势以前在他身上也出现过，是为了研究新的战术，可是这次又为了什么？ 苏母想不通，于是喊胡一水过来。 胡一水则发现他的宁哥似乎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宁哥，你研究这些做什么？”他翻着手中厚厚的几本关于《神秘宗教学》《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那些年被埋藏的真相》等等明显带有某色彩的书，望向苏宁。 一向风轻云淡，游刃有余的，在小胖子眼中是真真的电真真的光真真不灭的神话的苏宁可疑地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听说过……有些人的灵魂其实被分成了两部分吗？而在这类人中，有些人灵魂一部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泯灭了，而那些人也没有察觉。可是还有一部分的人，他们的次灵魂被附身或者封印在哪里了，只要解封了这些次灵魂，他们也就完整了……” 胡一水：？？？ “宁哥！宁哥！你怎么了！”胡一水直晃着苏宁的肩膀，伤心得哭天喊地，“你果真受刺激了吗？” “……所以，两个宁宁之间一定有必然的联系。”苏宁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 胡一水：…… 完了，他家宁哥彻底魔怔了。 一想到这里，想到那些八卦小刊上醒目的标题《我们将要见证一代天才陨落！》，他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 好在，用了好几天精神不振恹恹欲睡的代价，苏宁终于大概弄懂了——这个叫宁宁的女孩没他想象中的那么邪乎，只不过是一个封在游戏世界里的游魂，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她总是喜欢在他上线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眼前，被他捡到。 从枪支配件到越野摩托，简直防不胜防。 用她的话来说，“我之前可是人啊，我当然要跟人类一起玩了呀！我还能听你说话呢！” “我不找其他人类，其他人类又听不见我说话，我也不爱听他们说话。” “为什么要听那些配件们讲八卦，艾泽伦大陆这种一百年都不会有什么新鲜事的地方除了我，八卦都听腻了……” 大概是很久没有和人类讲话，女孩喋喋不休地讲着，声音虽然软糯好听，但一直讲真的是…… “行行行，你要想跟着就跟着吧。” 对于防不胜防总能出现的挂件，苏宁认命道。 第240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5) 作为国内stg（射击类游戏）的佼佼者，趁着最近国外电子竞技比赛的狂热风潮，游戏平台索性引进了这两年国外相关的各类比赛。 无论是fps（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还是tps（第三人称射击游戏），以吃鸡作为胜利口号、苏宁正在玩的这款游戏名下都囊括这两种模式。 因此视频版权买到国内以后，其中外国选手们不同于国内普遍打法的压枪、走位等还有队伍的战术布局，无论是对普通的玩家，还是对于职业玩家为主的电竞圈都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争议。 可以说，这个游戏至少在国外的环境已经全然成熟了。 如今的电子竞技类游戏在国内也发展得相当成熟，其中有相当大的玩家基础、具有影响力，且有一定的公正性考验玩家技术，且又有观赏性的游戏成功成为了电子竞技项目，每年的比赛盛事都是所有电竞爱好者的狂欢。 随着如今观念的改变，以及近二三十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将此心中等视之为体育赛事。 就连一些项目收到来自国外某些着名赛事的邀请函时，几乎就是全国看世界杯的热情。 就像苏宁和胡一水为职业电竞选手，他们参赛的游戏项目便已是已经在国内火了十年，在国外也已经成了每年正规赛事，每年的体育频道都会进行实况转播和讲解，彻底成为电竞中的经典项目。 而现在，这款“吃鸡”游戏这般大张旗鼓地引进国外的比赛，心思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然而它再怎样为电竞化的方向做努力，在普通玩家中又有着怎样的热度，它都还有着一些无法忽视的距离。 比如它在前期的玩家“发育”，无论是收集物资还是跑毒圈，都无法拥有高技术性的、爆发性的精彩战斗，又比如说物资刷新的不均匀、运气、还有轰炸区和空投物资等这些又引发了不公正性，玩家无法做到一定的起始公平，那么后期的靠物资数据碾压的赛场则更体现不出技术考验。 这些短板都非常明显。 国外的相关游戏、还有以前的经典stg老牌电竞项目都各自有所改变对决模式，进行调整，争取加大难度，让玩家的主动能动性得以最大发挥，并且减少了一些运气性的因素，尽量让对战全程都具有观赏性。 所以，当官方发出风声说是过段时间将进行游戏大动作更新，敬请玩家期待时，大家都纷纷猜测游戏难度会增加，往电竞化的模式靠拢。 无论贴吧还是论坛，玩家们都纷纷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拿着平台引进的视频猜测着是否要引进新的地图，要引进新的玩法，首页帖子都以着《盲猜xxx》的形式进行时，突然有一个帖子毫无预料地火了。 这贴的名字叫做—— 《今天，你卡了吗？》 这个帖子的发起人其实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对这个游戏非常迷恋。平时朝九晚五的没多少时间玩玩游戏，就周末玩一玩，整个游戏赛季要结束了，还差一些分才能冲上段位，于是剩下的最后两天几乎是拿出了曾经学生时代疯狂的干劲去冲。 他技术还行，本想着冲上段位后拿到奖励是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谁知，他在游戏里却总意外横死！ 不是车开着开着就不受控制开到人群混战里惨招乱枪打死，就是举起手雷想要投掷抛出然而遇上网络延迟，恢复后手雷已过时间自动掉落在自己身上炸死，要么就是跑毒气圈的时候喝药但是没喝上去最后被毒死。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命运都是落地成盒。 死也就算了，掉分也就算了，但偏偏这几把自己收获的物资颇为丰富，不仅有三级毕业的防御装，还有着运气极好的空投物资大菠萝，无论是吉利服还是八倍镜这些最好的物件他都有，但……偏偏死不瞑目。 楼主说得十分委屈，就感觉自己像个活的行走的圣诞树，最后被莫名砍到，还不知道这么好的装备最后便宜给了谁。 毕竟这种奇葩而又遗憾令人呕血的事情两天出了三次，频率真的不算低了，这也是他怀疑人生，忍不住来论坛问问是不是大家都卡的缘故。 然后帖子下面出了几句零零散散“楼主你真倒霉”“哈哈哈，大概是幸运e”这样的回复，无人再回。 直到一个在游戏平台小有名气的主播在所有观众的面前像是不受控制地把原本要避开混乱刚枪的g港的车开往了g港，然后在主播“咦？我是卡了吗？怎么不受我控制？”疑问三连、和观众们哈哈大笑中，瞬间被打死，变成物资盒，这个帖子就又给顶了起来。 关键是若如此也就算了。 偏偏这种网卡的事情天天有发生，也有不少人跟着去留言，于是就在这游戏因为即将的更新而大热的情况下，这个帖子也跟着火了起来。 有许多人猜测这会不会是官方服务器不太好，在大手笔更新动作之前带来的网络延迟，也有些脾气急的直接就反应给了游戏官方。 游戏官方还做了通告，说是经检测服务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玩家自己网络缘故。 一时间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倒是苏宁对这件事神情淡淡，一点都不想表示什么。 …… 其实他觉得自己接受能力挺强的。 就好比现在。 远远地看着一个人本想开着船乘舟破浪而来，稳稳地停在岸边，结果发力过猛竟然直接没刹住，在地上划了好几米。 看上去很是慌张。 ——在他的瞄准镜视野里。 如果他的意识可以传达过去，他真的好想说一句“如果你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然而比起这种虚无缥缈期待一个数据作成的人物角色眨眼，还不如去问问更虚无缥缈的…… “你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有些头疼。 而对方的语气自从他默认可以跟随他以后，就变得元气满满。 “当然是贿赂呀。”女孩的声音透着欢快的笑意，“宁宁，这可是它们恳请你带它们吃鸡的贿赂呢！” 第241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6) “不要叫我宁宁。” 少年态度坚决，而女孩则是毫不在意地改口。 “好啊，阿宁。” 苏宁是真真有些头疼。 从最初玩游戏，到后面成为职业选手，想要在游戏里跟在他身后玩的人多了去，不管那些人抱着怎样的心思，他都可以冷言冷语地让对方自行离开。 可如今，这个厚脸皮一点不为所动的小尾巴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安宁宁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一开始想法设法和他搭上话，是因为看着这个少年似乎是她唯一能够意识清醒地通晓外界的渠道，后来发现这少年被她吓傻了但还强行镇定着上线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她觉得很是有趣，再到现在她看着大陆里的各个枪支配件自从知道少年可以听到安宁宁说话后于是做了不少热闹又荒唐的事，比起当初安宁宁刚来大陆时还要开心，而少年则是被这些事情弄得明明很慌张却又极力保持着淡定。 就像现在一样…… 她真的很想不厚道地哈哈哈哈。 “你快让它们停下来，我真的不想去杀掉那人，我也不想去捡你的那些小伙伴。”苏宁看着瞄准镜视野里那人端着枪下船东走西晃的，似乎因为预期之外来到这里，因此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落脚地。 “阿宁，你这样说你身上的枪支配件们会伤心的。”她指出。 “……”所以为什么要有这个女孩出现？ 苏宁满心郁郁，自从认识到这个女孩知道这整片大陆里所有的道具都有意识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直视手中的物品了…… 每次想要换掉装备，他都会不自觉地在想这些被他脱掉的低级枪支衣物会不会都在难过哭诉。 然后他忍不住在脑海中配上了胡一水的口气…… 就径直自个儿打了一个哆嗦。 偏偏安宁宁在这时还很肯定地告诉他，会的，它们会哭的。 他更是觉得好别扭。 想像以前一样捡了换，换了扔，可偏偏这些东西都是有意识的……谁也不太喜欢被抛弃……于是每次扔的时候，他都有些迟疑，最后还低声地给道了歉。 “好了，它们原谅你了。”安宁宁一副正义公正的模样，点着头。 “……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呢？”苏宁终于将一直以来的怀疑说出了口，比如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意识，这全部都是女孩自己自导自演操作的。 目的是……为了逗他玩？ “没有。”虽然目的一样但套路绝不一样的女孩断然说道，“要我重复它们的话吗？” 苏宁还在迟疑的时候。 戏精·八倍镜，戏精·一级甲，戏精·止痛药等一群过分投入、经常在片场演着无人能懂得的老资历们听闻纷纷开始飙起戏来，还让唯一能沟通的安宁宁实况转播。 “生来就是一级，永远都是一级，每天都惨被遗弃，嘤嘤嘤。”这是故作委屈的一级防御衣。 “哎呀，不要看我啦，再看我？还再看我？那就把我喝掉吧！”这是剽窃了不知多少年前广告词还喜滋滋一脸得意的止痛药。 “主人！带领我们这把吃**！老朽也想在赛季末吃鸡联盟的公正下佩戴小红花！”这是一直死皮赖脸赖上来的八倍镜老大哥。 苏宁本就只是怀疑一下，没想到女孩居然真的把这些配件的话说出来了。 听着软糯清甜的声音喊着主人，少年的耳廓有点发红，他强行压制着自己涌上内心的微微羞阖，难得有些别扭地粗声粗气道，“好了好了，我带你们拿第一好了。” “不过，你让它们不要再这样了。”他说的是对面那个开船开到岸上没准备被旁边敌人打死的那个无辜路人，“贴吧论坛都有人开始怀疑了。” “哦。” “……”完全察觉出女孩的语气一点也不在意，他难得耐下性子，“虽然现在那些人只是怀疑游戏服务器里的网络延迟，但再这样下去你们总会发现的，而且就算我技术再怎样好，在普通玩家服里拿着低级防御和一般的枪都能打赢对方，但角色能携带的物件也是有限的，我只能带那么多的东西。” “你让它们不要再这样。” “这是它们的乐趣。”安宁宁一本严肃地回答。 “……” “那你也不要听我妈妈的声音了。”他也很干脆。 “不！这太过分了！”女孩下意识抗议，然而在对方平静的缄默中，硬生生地改口，“是的，阿宁，这是个问题，对你的确有点过分，我会劝它们的。所以……” “让阿姨过来吧！”她乖巧甚至有点期待地说道。 苏宁心底冷哼了一声，然而还是没搭话。 相处的这几天，他除了发现自己一边在游戏中找到她然后商议如何帮她变成人却总被她和她的那堆小伙伴的各种突发状况戏弄这种毫无人性的事实后，就是这个小妖怪真的很喜欢他妈妈的声音。 有一次在他又被那些枪支配件搞事弄得慌里慌张，而女孩还在咯咯笑着看好戏气得他恼恨不已的时候，苏母突然进来跟他嘱咐了两句话。 女孩那个时候原本欢快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没了声音。 她还在。 他能够听见她放轻到极致、甚至中途微微屏息的呼吸声。 原本在耳麦里的吵闹嬉笑声在此刻都消失了，苏母轻柔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他心底忽地一动，突然觉得女孩似乎并不是害怕打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反而是—— 如此渴望而又依恋着苏母的声音。 因为珍贵，所以小心翼翼，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了这个声音。 直到后面他接过苏母递过来的养身茶浅浅地抿着，女孩有些闷闷的声音才传来，“我妈妈以前看见我在电脑面前也会替我泡茶喝。” 小声而又委屈。 原来是小妖怪想妈妈了。 他顿时明白了。 “苏宁，我错了，你不要让阿姨不来。”现实里，女孩此刻还在可怜巴巴认怂地道歉。 苏宁摇摇头。 算了，他又和这个小妖怪计较什么呢。 第242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7) 维寒迪大陆就像是那个美丽谎言贯穿的格陵兰岛，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整片大陆仿佛是童话中的冰雪世界，四处一片晶莹，宏伟而壮观。 天气放晴的日子里，能够看到远处逶迤连绵的雪山、似雾似云的白烟缭缭飘荡着，如梦幻般恣意地改变着形态，不比最北方被冰冻的海面漂过的零零散散冰川，上面还有海鸟停歇，等待着漂流至最南方。 那里有着在这狂野严寒的凛冽之地能够顽强生长的绿植，有着不似北面深邃而呈现着蔚蓝色的大海，还有着稍许的人烟。 而在岛屿中心的湖心岛上，巨大的冰雪城堡静静伫立着，一股携着冰雪的寒风吹来，更显得静谧。 “这……鬼天气，太冷了。”小挑剔倒吸着冷气，打着寒颤，很是艰难，“这个新片场我以后绝对不要来了。” “……我也是。”小天使瓮声瓮气地说道，吸吸鼻子，“要不是说这次会有很多厉害的主人来，我才不会看热闹。” “所以……大家应该都后悔了吧。”远处的m762有气无力地说道。想当初它好好一个站在ak肩上的高伤害枪支，被人捧在手心不愿意，偏偏来到这种鬼地方，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它后悔了。 “嗯……实际上，燃烧瓶还是挺开心的。”安宁宁活动着越来越僵硬的身体，看着那边大展歌喉唱着冰雪情缘主题曲的燃烧瓶，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给摔成一片火海。 随着新版本的第一次更新，游戏就彻底大动作起来，不仅针对玩家开放了许多的新地图，并且邀请了不少的老牌俱乐部组织相应的战队入驻，毕竟电竞总局已经通过了国内的此游戏改版后的专业化模式为电竞项目，列入每年比赛之中。 当然最终的版本会在第二年过年后开放。 到时候正值其他电竞游戏比赛季后赛的时间，各个新驻入战队正好熟悉一下新的比赛形式和新的地图及其物资，然后在暑期两个月进行海选，最终选出20个战队，然后再跟随每年常规赛制比赛。 毕竟这是电子竞技总局第一次将这个游戏纳入全国性参赛项目中。 在这个新的战场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赢取胜利的桂冠，所以海选也是给了许多普通玩家自己组成战队的机会。 而对于不少的老牌俱乐部而言，他们有时就不止一个战队，针对其他比赛项目也会有专门的职业选手参赛。所以将海选搁在了暑期，也是给刚参加完季后赛的一些选手机会——是否有兴趣来这个新的战场。 毕竟谁也不能说一个职业选手只能打好一个游戏，其他游戏没有天赋这样绝对的话。 这个游戏的国民参与度很高，几乎每个人都玩过，所以此消息一出惹得进游戏的玩家更多了，而其他的一些职业玩家也有些不少有心思想要进来看一看了。 每年的冠军都只有一个，他们追逐了一年又一年，失望也了一年又一年。 他们的手速、状态都在不断下降着，就像那些人邀请时说的话——既然这一片土地始终拿不下，为什么不试试换新的一片疆土去挑战呢？ 不少人动心了。 对啊，说不定他们的能力在这个新战场上更加突显呢？ 而且。 一个新的电子竞技项目必然没有一个发展了近十年的电子竞技项目完全，它的职业选手整体水平、战斗意识、还有种种机制都有不少不完善的地方，可这个电子竞技项目又有着所有人可见的良好发展趋势。 所以，这就是一个机会。 谁先来得早，谁就越有可能捧到这座金杯，在新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无论是感兴趣的、还是想捡漏的、又无论是职业的、还是非职业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令不少人都为这个时隔五六年被新选定为电子竞技项目的游戏跃跃欲试起来。 寒风俱乐部。 晚上十点。 这个点的选手宿舍楼里一片安静，二楼训练室里的灯也全部关闭，所有的战队成员都准备睡觉，明天晚上还有比赛，如今有望冲进季后赛的他们容不得一点失误。 温陵行收拾着会议室。 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对其他战队比赛的分析，孩子们都去睡了，虽然身为一个教练劳累到这么久但他也觉得是满意的。 无论如何，这群孩子们在一点点的进步。 如他预期一般。 虽然很慢，也有不少的毛病，但至少很踏实地一点点再往前走。 他整理好桌上的笔记，关好门窗，往对面的管理楼走去。 冬天夜里的风凛冽而又寒冷，刮在脸上仿佛就像是冰刃一般，在这寂静的俱乐部中，他脚步慢腾腾地走着，心中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冬天可真冷啊。 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子，冷得彻骨的风吹在他身上，整个身子从皮肤到心里都冷得发颤，似乎心中也是凛冬已至。 可是，那都过去了。 那个时候他看不到一丝希望，到了最后他甚至以为他是错的。 可是如今，他都推翻了。 想到这里，胸中激起一股热意，他的脚步也不禁加快起来。 “哦，陵行，你来了啊？”俱乐部的老板和一众经理都在，大概是会议已经讲完了重点，所有的经理都在互相小声议论着，投影画面上的俱乐部的一些有名气的职业选手的名字还位列其上。 “嗯，老板。”他点了点头，“才给孩子们分析完星悦战队上周的比赛。” “星悦。”老板顿了顿，“连续有两周常规赛第一了，看上去的确不可小觑。不过嘛，”他又笑了笑，“或许就是这点野心吧让他们膨胀了，至少明年他们的战队组成就大不一样了。” 温陵行面露疑惑。 “也是，你最近一心都在忙带那群孩子，自然也不知道其他电竞项目，更不知道星悦战队已经被绝地逃生那游戏给邀请入驻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 “他们有选手明年会退出如今的电竞项目，去参加绝地逃生第一届的冠军逐鹿。” “而我们，也会这样。” 第243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8) 如今全国数得上号的电竞俱乐部，除了从电竞文化还不被主流接受时就已经成立并且挺过许多风雨难关、最后屹立到现在的一些俱乐部，十之五六都是近些年发展起来的。 多年前国内的电子竞技项目大多数都是自娱自乐，圈地自萌，后来虽然也有全球性的比赛盛事，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都不能长久坚持。 所以至少曾经二三十年前的电竞环境很是恶劣。 可现在不一样了。 随着一些被选为经典电竞项目的游戏的长盛不衰，相关的比赛也稳定了起来。无论是伴随着几代人不同阶段记忆的成长的情感，还是最早那几批——如今可以说是电竞领域开拓者——职业选手，正是因为这些元素一起叠加起来才能有如今这样包容接纳的环境。 而也正是如此，比起以前的艰难，近些年慢慢小有名气的俱乐部发展还真是比较容易。 他们不必像电竞领域最初开辟的时代，不仅战队成员少、能力参差不齐，而且还得尽量掌握市面上一些大火的游戏，从而去参与比赛打出名声。 他们现在只用找一个最为长久最有话题热点的电竞项目，专心培养这一领域的战队选手，从而在电竞圈一战成名，站稳脚跟。 就如同这次常规赛比赛积分暂领第一的星悦俱乐部。 又比如苏宁的老东家、温陵行所效力的寒风俱乐部。 “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我们寒风俱乐部如今也算是这个游戏的常驻战队，像是去年苏宁的加入——虽然很遗憾因为不适合我们战队而解约——但不可否认给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话题性。” 没有所谓的冠军梦，没有热血和激荡，老板冷静的陈述让之前在寒夜里行走心中一片火热的温陵行也冷静了下来。 是的，无论是冠军还是成绩，虽然俱乐部和公司都无条件的支持着战队的种种，但掌管这一切的都是商人，但冠军和成绩这些在职业选手眼中就像是一直苦苦寻觅的伊人一样是他们追寻的梦，可在商人眼中翻译过来只有名声、话题、还有各种商业化的反馈。 大概是察觉到温陵行情绪的不对，自以为明白原委的老板又面露欣赏地笑着补充，“当然，这个赛季有温教练的带领，虽然没有苏宁，但是我们的战队也在踏踏实实地稳步向前，成绩也越来越好，我相信，以后终于会成为一个成熟的战队。” “让我们感谢温教练。”他率先笑呵呵地鼓起掌来，顿时其余所有的人员都跟着鼓掌。 “大家客气了。”温陵行站起身，微微鞠躬。 “不客气不客气，要知道陵行曾经也是king战队的队长，如今愿意屈尊教这群孩子们，真的是我们寒风的幸运。” “king？！” “是那个king？” 下座响起了低低的惊呼声。 也难怪他们不感到惊讶。 king战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是说是绝对的王者。 如今坐在这里、为电竞而工作的职员们没有谁会忘记在十几年前king战队在电竞圈里掀起的腥风血雨。 他们年少时曾聚集着朋友一同观看着king的比赛，一同为king欢呼过哭泣过，一同怀着最热烈的心看着king登上冠军之座，甚至在wcg的舞台上大放光彩。 可以说，如今他们的工作未尝不是有一份童年时因为king而勾起的热血和梦在里面。 而现在，king战队的队长居然是眼前的温教练？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由微微崇敬起来，又开始在心里算着温陵行担任队长时，那时的king战队又是处在他们主要电子竞技的第几个赛季。 “过誉了。”温陵行的表情不卑不亢，似乎对于提及king战队的事并没有让他心生波澜，反而比起周围的人更显得一种几近冷酷的冷静。 “我会好好带领寒风战队在如今的比赛中获得辉煌的。”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泛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却又很快收敛住了，“我绝对不会让它不入king的后尘。” 众人顿时一片小声的唏嘘。 是的，这句话也提醒了他们。 king已经是过去式了。 当初的一代豪门虽然创下了那么多的辉煌，可是最后还是因为战绩的原因渐渐沦为了下乘。 随着各大俱乐部的横空出世，除了死忠粉以外，king慢慢地消失在人群的眼中，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里面的人员变动还是外界的舆论走向，都让king最后走到了闭馆对外出售这一步。 世上本来就没有常青树。 就像当年king的主要参赛的电竞项目游戏早已没了，年轻的一代听都没有听说过，只是成为他们这些中年人的记忆。就像是当初的轰动全世界的wcg也停止了，直到最近几年才重新开展。 物是人非这个词他们早已深刻地领会到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惊讶的是——没想到，温陵行竟然如今还会出山。 “当初king战队我做了这一行才有更深的了解，不说战队里面的问题——这方面我也不太懂，但那个时候的外界条件真的很苛刻，运营这方面也不像现在这样完善。”老板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很是感慨道。 “当初陵行你身为最后一任king战队的队长力挽狂澜可惜最后俱乐部还是倒闭了，你不要多想，那是趋势的问题，你的能力或许因为战队问题不能让当初的人充分了解，但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进步都足以证明你自己。” “而现在，我们的寒风。”老板笑得开怀，“也会拥有有曾经你没有拥有过的运气。” “那就是这次的绝地求生电竞项目。” 温陵行心中微微惊讶，眼睛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所有人除了神情或激动或亢奋以外，竟然都是了然的模样。 而老板的话还在继续。 “这个游戏我们已经投资了很多，无论是精力还是资金，我们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成绩，由我们的温教练如今带领我很放心。” “可现在，寒风需要做大做强，必须也要考虑绝地这个项目。” “因为它不仅是一片还未完善完全可以能给我们带来丰富报酬的领域，它更是通往后年wcg的门票！” 第244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19) wcg。 世界电子竞技大赛。 身为二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全球性赛事，它的寿命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四年。 在电竞这个行业的最初发展阶段，wcg从长远来看可以说是促进了全球电子竞技的发展，也让人们在网络时代进行不一样的沟通、交流。 只是，后面网络科技的快速发展，移动游戏给端游带来的冲击，还有最主要的wcg的赞助商运行模式，都是最后大赛戛然停止的原因。 不得不说，盛事的停办让所有人都深感可惜，可从现在的角度回顾，却都是电竞产业发展不完全的原因。 如今由于电竞这一产业受到各个国家的重视及支持，已经是属于体育项目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关于电竞职业选手等的一切福利保障都也完善，可以说是彻底脱离了电竞初期的被忽视状态，而是提升到国家以及全世界重视的程度上来。 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wcg这几年又宣布重新举办。 不用再担心运营、主办地等各种状况，如今的wcg几乎类似于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性质，有专门的国际委员会，每年由各个国家申请主办地，奖励规则等充满了秩序。 可以预估到，这一次重新举办的wcg将会为电竞产业的发展促进更深一步的推动。 可是，如今无论是寒风俱乐部，还是其他的小有名气的俱乐部，他们无法保证自己在他们的主电竞项目中拿到全国冠军，更不用说是已经发展成熟的全国性赛事里了。 主办方又怎么会邀请他们呢？ 可是。 那是wcg的门票啊。 无论是赛事本身的不同凡响的意义，还是国家在背后的支持，这都是每一个俱乐部发展中所渴求得到的。 现在他们主要参赛的电竞项目中他们能力还不够，然而绝地求生这个国民性高、在未来十年趋势预估良好如今已电竞化的游戏项目，他们却有机会一搏。 因为现在所有人的起始点都一样。 “听说因为这个赛季常规赛的良好表现，星悦战队已经答应入驻了。”老板说着，“与此同时，其余的四个老牌战队也答应参与。” “不过那几个老牌俱乐部名下都有好几个参与不同电竞项目的战队，虽然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出了不到一年，但也属于stg类别，这类型的战队以前他们培养的就有人，可能技术上还是有所帮助。” “而星悦战队虽然成绩优良，但运营情况和我们相差无几，如果他们要参加明年季后赛结束后，如今的战队成员格局必定会大改。”他笑着点头，望向温陵行，“那时就要看陵行你怎么带领孩子们去针对了。” 温陵行应了一声。 “老板，我听到绝地游戏官方的内部消息，说是邀请入驻的五个战队今天晚上在进行内测。似乎是去除了娱乐化的因素，想要看职业选手对局的情况以作统计。” “这个点吗？”老板有些讶异。 “是。”报告的人说道，“这个点已经开始了。” 看着窗外厚重的夜色，老板大笑摇头，“看样子，这群老对手们也对这个项目充满野心、虎视眈眈啊。” “好！” “争就好，我还就怕他们不去争！” “只不过如今都是同一起跑线了，虽然他们的资历成绩比我们好，但我们寒风也要有信心。” “毕竟新的电竞项目，到底是战术竞技性类型的，需要成员一定的磨合期。很明显，对于明年的赛事无论哪个战队时间都不会太充足。” “所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而下面有人顿时反应过来。 “所以比起考验成员之间的配合默契，其实哪个战队的攻击强硬就越有更大的把握吗？” “是的。”老板含笑，“所以大家对于再一次邀请苏宁，怎么看？” …… 雪地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人类小声交谈的声音也夹在在这一片的风雪的之中。 “有人类来啦！”隐藏在城堡门柱后的托腮板冲它们嘘声道。 燃烧瓶也停止了唱歌唱得激情四溢想要自燃的冲动，乖巧地立在雪地里，眨巴着普通人看不到的大眼睛，偷偷打量着据它们情报得知如今战场上最厉害的一批人。 “不是这次版本更新后这个地图也会投放出去吗？真不知道为什么游戏官方还要找我们来内测战斗数据，用玩家的不好吗？更多更全面。” 一群少年人从不远处快速移动了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浅紫色的运动服，看上去更像是伙伴的关系。 “哎，这个可不一样。新地图投放给玩家那是游戏的版本更新，而让我们测试则是看整个场地形势以及挑战难度是否能够归到明年比赛的赛场地图里。”有人笑着接过话茬，“好歹游戏官方也请了我们俱乐部入驻，不管以后我们的心思如何，至少现在还是要好好帮一下别人。” “我只是有点担心明天晚上有比赛……”一人沉默着说着。 “你这小子瞎担心什么，沐昀明天作为首发都还没担心呢。”先前那人调侃着，语气里又带着几分好奇，“沐昀啊，你该不会对这个游戏项目真感兴趣吧？自从前两天经理找了你，我发现你最近休息时间都在关注绝地的新闻。” “哎？不是吧？沐昀！你可是带领我们走向常规赛第一的绝对功臣啊！虽然是同一家俱乐部，但是不同的电竞项目就是不同的战队，你该不会真的要放弃这里的一切，明年去绝地参赛吧？” 少年人的咋咋呼呼在雪地里此起彼伏地响起，被点名到的易沐昀无奈开麦，语气温和，“这件事明年才定夺，一切都尚未可知。我们现在不要因为内测而放松，赶紧寻找物资，要知道这个维寒迪大陆上还投放了其他的入驻战队，等会必不可少的是一场混战。”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你们都是玩过这游戏的，就只今天这一局以职业的态度去尝试，虽然会有很多欠缺，但尽力就行——你们也可以看看自己与别的战队在这片战场上能打成什么模样。”易沐昀一边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一边像往常一样平静嘱咐着，“明年的事情明年再决定，至少这一把过后，大家就好好休息，准备好明天晚上的比赛。” “常规赛还未结束，要知道，我们如今的战场还在那里。” 第245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0) 粉色的枪支大概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很显眼，尤其是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 “沐昀，要不你还是跟我换一把吧。”有人看到了，笑道，“你好歹今年也要被评上最强新人了，虽然内测也不会对外直播，但拿这种少女粉的枪实在太抢眼了。” “对啊，没有想到现在投放地图的物资也有皮肤了。”有懂得的人附和着。 一般来说比赛场上的枪支机械都是最原初的模样，除非玩家有这个枪支的皮肤，可易沐昀之前只用他们的号玩过几把，连自己的游戏角色都没有建立更别说拥有皮肤了。 “哎，你们枪支有皮肤没？”“我没有。你呢？你也没有？” 后面的队友一点也不着急的聊起天来，都当这个是个消遣。 易沐昀看着面前刚刚最先说的队友还在看着他，他顿时笑着，温和开口，“不用，粉色也挺好的，又不影响枪支性能。” “可是影响沐昀你形象啊！这么娘气的颜色……”那人一脸忧心忡忡，“知道你这个赛季的粉有多少吗？若是这个内测视频游戏官方流露出去，你还做不做人啦。” 易沐昀失笑，“喜欢支持我们战队的有那么多人，若是像你这样说，那些喜欢粉色的小姑娘又怎么办。” 从最初默默听到“还做不做人”嫌弃撇嘴到听到最后十分动容，安宁宁一脸感慨地默默对跟上来的小天使和小挑剔说，“现在这么善解人意的少年不多了，嗯？” 大概是因为年纪缩小而显得十分软糯甜美的声音，用着一副老大爷看尽世事沧桑的口气说着话，对外听起来真的又萌又可笑。 至少，易沐昀听着的时候就下意识笑了，随即才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这并不是他在直播游戏时听到的连麦粉丝的声音，而是…… 他动也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这把枪。 而听到笑声已察觉不对的安宁宁：“……” 完了，她该不会又吓傻了一个？ 好在这一个跟苏宁比起来，实在是心理素质很强硬，没有立即下线——当然后来了解到当时这一把内测赛局是不允许下线了——少年浑身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为这个点，大家都是在各自的宿舍里进入的游戏，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对，他用着极其冷静的声音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什么？” “你会害人吗？” 周围已经快寻觅完一圈的队友已经有发现易沐昀的不对劲的了，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易沐昀找着借口说自己在整理包裹，网络刚刚有点延迟就久站了一下，但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粉色的冲锋枪。 安宁宁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摇头。 “我不会害人。” “至于我……我之前是人，现在大概是一缕游魂，只不过暂时被封在这里面了，以后会变成人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发誓。 “好。” 少年温润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利落果断。 大概这是安宁宁来到这个游戏大陆以后看到的第一局高水准赛况，不像平常苏宁的游戏局前期节奏慢，而且因为对手实力相差太大常常完全属于碾压。 这一次的片场，就像小天使听到的情报一样，有许多厉害的人类进场，拿着她的少年能力也不遑多让，细致又稳妥。 不比苏宁在对战时总像个嗅到危机或食物的野兽一样，靠着敏锐的直觉，在看似稀疏平常的状况下突然走位移动，直到结局回头重看才能发现他的用意。 而这个少年的每一步都有迹可循，经常在队友落单的情况去帮助，并且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必有把握。 “……所以，你们也很渴望得第一吃鸡？”易沐昀趁着那边的两三个队正在互攻，一边悄悄地移位，一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着天。 ——不得不说，大概是因为不能强制下线，被迫留在这里和她聊了几句后的易沐昀似乎也没了之前的紧张。 “嗯，如果要是当前赛季第一的次数得的多，便可以在我们这个大陆的吃鸡联盟公正下拿到红花奖励。” 易沐昀一愣，笑弯了眼，“原来你们这里也有电竞联盟。” “那你想要吗？”没等安宁宁回答，他看了看粉色的枪身，含笑道，“女孩应该喜欢的吧，” …… 最后安宁宁是晕陶陶回来的。 不得不说，两相对比，她才发现还是温柔脾气的少年甚得人心。 想想苏宁有时总是固执还有不爱说软话的倔脾气，哪怕天天带它们拿第一，可是恐怕都比不得少年温润带着满满歉意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战队输了，下次再努力带你们赢吧。” 瞧，这话说得多好呀。 要是苏宁能够这样温和体贴，何至于到现在他的转会问题还没有落实下来？ ——相处这些日子，她早就从他周遭的一切全听说了。 苏宁双手环胸，倚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冷眼看着游戏初始界面里——在更新版本后的新场景里站着的角色人物手中所捧着的，和整个人物的衣着服饰丝毫不搭的——粉色冲锋枪，不由嗤笑了一声。 “小妖怪，你这是把心给落在那里了吗？” 他之前也听她说了，版本更新后会进行内测，至于在内测地图里面投放的物资，它们全部是按着自愿报名的方式进去的。 安宁宁也没忍住好奇，听说里面都是如今有名的职业选手，禁不住八倍镜老大哥的怂恿，更是顾不得苏宁在一旁有些阴阳怪气的冷哼——毕竟他也算是职业选手，可他就没有瞅见她遇见他有激动成那副德行的，还直接抢先报名，商都不和他商量。 没良心。 亏他在这次更新后，打了那么多的低端局，才给她凑齐了这么一个身体。 想想就很气。 紧接着看着那粉色冲锋枪还心不在焉地随便嗯了一声。 他就彻底给气笑了。 “一共五家入驻战队，到底是哪家战队把你捡起来，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第246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1) 这次版本更新以后，带来动荡的不仅仅是游戏的地图及其玩法模式发生了变化，也不仅仅是明年为电竞化的最终完成版前的最后一次准备更新，而是—— 这或许也是安宁宁变成人的一个机会。 发现这件事也是个巧然。 这一次的更新来得猝不及防。 是游戏官方考虑到玩家的休息情况，而趁着半夜两点开始进行更新的。 所以当早晨六点，苏宁准时醒来，正打开电脑准备进行日常训练时，却突然发现游戏的更新新闻，蓦然面色一变，连忙上线。 早晨的玩家很少，他匹配了很久才凑齐了百人的战场。 可是这一次无论他去哪里，他都找不到小妖怪。 没有再莫名其妙撞上来的人，也没有任何的一丝异样。 因为失去小妖怪，他更是无法与这群枪支配件交流询问从而得知她的下落。 整个大陆安静而又寂寥，就像曾经最早无数次来到这里的模样，没有热热闹闹的吵闹喧嚣，也没有乱七八糟荒诞可笑的场景，就好像那个时常喜欢在他面前吓唬逗笑、在他母亲来到他旁边后会安安静静倾听的小妖怪，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他的心不自觉揪紧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弄不清她究竟是什么，可是如果在游戏后台来看的话——不管她是妖怪还是游魂——说不定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一段错误的数据，一个bug，而这次更新之后，bug消失……那么她也就彻底的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十二点，整整十八个小时他都枯坐在电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游戏匹配，一次又一次地不知疲惫地进入战场，一次又一次地到处挨个去寻找枪支配件，小声唤着宁宁二字。 甚至到中午的时候，胡一水过来蹭饭，看见他这幅嘴唇干涩神情紧张根本不似玩游戏却扎在游戏里，还一直低声喃喃着自己小名的场景，胡一水简直没把自己给吓傻了。 这个游戏是战术竞技类型的，哪怕只是简单地寻找枪支配件、各种汽车盔甲，可这又哪里是那么好寻找的？ 不仅要找，也要防备着会不会被别人捡起而错过，也要杀了别人、还有注意毒圈，免得自己死了这局就结束——毕竟，万一这一局小妖怪出现了呢？ 他不敢赌。 于是一边找一边在游戏里活到最后——这是一件极其麻烦、一心二用的事——到了最后他这一天全部第一的数据甚至惊动了游戏后台，只是这是后话就暂且不提。 直到最后，安宁宁终于被找到了。 她沉睡在一个uzi冲锋枪专属枪托里的，如果不是像苏宁这样特意去寻找，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捡起。 她真的很感激他。 事实上，在突如其来的更新中，整个大陆都笼罩在绝对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一丝声音，天地万物全为虚无。 感受不到游戏里的日昼交替，也察觉不到风的轻拂和鸟的啼声，从刚降落到这个大陆以来永远都叽叽喳喳爱说话的枪支配件们都没了声响。 寂静。 那种仿佛超脱了空间、时间的寂静。 浑噩中，她这才前所未有地清醒地认识到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地不该存在于游戏里的人。 脚下的大陆很广袤，头上的天空也看不见尽头，可是在这样的黑暗里，她就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犯人，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惧怕。 无论是对当下，还是对着这整个的时空穿梭的旅程，心头一直隐藏着的所有的懦弱与恐惧像是知道了黑夜来临，而化作了她的阴影张扬舞爪地跟随着她。 她想反抗，她想挣扎，可是意识一点点的消散直至泯灭，来自灵魂最初的静谧也一点点慑住了她。 连造成这一切的系统都没有出声。 这次，她恐怕真的要随着游戏的更新，而消散在过去了。 其实……这样也好。 或许在永远醒不来的梦中，她还可以作为一个小女孩无忧无虑地依偎在她妈妈的身边。 看着天际慢慢泛出的一丝光亮——那是更新将要结束的曙光。 她却伏在地面上，嘴角轻轻翘起，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就是后来，她听见一个人那样焦急地喊着“宁宁”“宁宁”，哪怕她在黑暗的梦境中再怎样沉睡，却还挣扎着强制着醒来。 她真的很害怕。 害怕她会就此消散，害怕这世上从来没有她来过的痕迹，害怕…… 这天地之间无人还记得她。 “阿宁，阿宁。”她被唤醒后，听着少年干哑地询问还好吗时，嚎啕大哭着。 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诉出来，仿佛要把在旅途中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生死离别带来的种种情绪全部施放出来。 仿佛她因为担心这奇怪的一切会影响现实，所以答应系统进入空间后再也不能见到亲人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 大概这一次的见面，他们都不会忘记。 女孩不会忘记在那种黑暗绝寂中，她就像是这世界真正的一缕孤魂快要消散时，是少年将她从那虚无中唤醒。 少年也不会忘记，当他经历了连续十八个小时的疲惫，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一口水，他终于找到她后，她哭得那般歇斯底里，哭得那般令人心疼，却让头脑疼痛到极点的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没事了，没事了。”他自己都不自觉地软了口气，“我找到你了。” 所以，别哭了。 所以，你不会消失了。 这件事情，在此之后两人从未提及。 哪怕后来的他有多固执、顶着多大的舆论指责都不肯低下头时，她都矢志不移地相信他，跟随着他，支持着他——因为她知道他的心是最柔软的。 哪怕后来的她又是有多令人气愤、一而再再而三地犟着性子挑战着他的底线，可他到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退让——因为他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坚强无惧。 大概这就是羁绊。 因为一段莫名其妙的相识却改变着你我之间情谊的牵绊。 第247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2) 再体贴无声的陪伴，都有结束的时候。 少年沉默地抿紧着嘴唇，耳边还是女孩令人心碎的哭声，他一边绞杀着敌人，一边赚取更多的时间在这个逃生游戏中陪着她。 只是无论将这一局游戏的时间尽量延长，都有终止的一刻。 当最后一枪彻底带走了对方的性命，鲜血从那人的身上炸出一朵凌厉的血花。 女孩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走了，像是为了让他放心一般，之前的哭声也渐渐压抑了下来，只有时不时没忍住的轻微抽噎。 他在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低沉而又快速地说了两字。 “等我。” 大概正是不能体会到一个人类的孤魂封闭在那个游戏里是何等的孤寂害怕，大概也正是不能了解女孩那令人心微微抽疼的哭声下掩藏着多少的委屈和忧惧，所以正是因为这些不能体会不能了解，到了最后他还是做不到放任不管。 好在唤醒了安宁宁之后，每一次的战场找寻她就容易了起来。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她没有说她的难过苦楚和害怕。 他也没有说他的担心关怀和疲惫。 就这样默默地找到她，默默地忍住困倦和身体的酸痛一直打到这局终止，然后再接下来一局，再重复。 而她也只是静默无声地跟随着。 听着旁边枪支配件们叽叽喳喳询问声中，少年沉稳令人安心的呼吸声。 直到最后天真的亮了，她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别想太多，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他说道。 最后他在电脑面前撑不过去睡着了。 二十四小时的不休不眠，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几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游戏都没有退，就歪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正是如此，等到他醒来后，听到女孩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他还吓了一大跳。 “阿宁，你睡醒啦。” 女孩的声音又恢复到往常般欢快。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游戏并没有退，但却留在了游戏界面，此刻自己操控的角色站在——更新后的万圣节背景下——南瓜车旁，军绿色的服饰打扮中手上却捧着一把风格极为突出的粉色冲锋枪。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那拿着粉色冲锋枪的角色的手还挥了挥，“是我啦，我是这把枪啦！” 原来，在昨夜找到她以后，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在后面的那么多局里每一局她碾转附身的物件，若凑在一起来看的话，竟然是一把完整的冲锋枪。 大概这是一个整体，所以当凑齐，在最后一局结束苏宁立即就睡着以后，连安宁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再次像以前一样一局终了又立即刷新到下一个片场。 反而是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因为电脑休眠状态下的黑屏——又仰望着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类的手中，只不过这人似乎是个npc没有动静，她紧接着环顾了一圈，发现背后有着月亮、城堡、还有蝙蝠和南瓜灯，而旁边似乎是树立起的一张巨大的招牌。 她艰难地往那边移了移，才看清楚上面写的几个字。 《新版本游戏通告》 下面还画着人类在丛林中拿着枪支狙击的画面。 ——就像是游戏里的海报一样。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玩家刚进入游戏后的游戏界面。 而她现在在这里。 等到少年醒来一不小心触动鼠标，让电脑重新恢复，她看见少年清俊的面容上还带着些微的疲惫，看见少年并没有发现地起身，白皙修长的手随意按在桌面，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她如今的不同以往。 而也就从那天以后，他们找到如何让她暂时获得人身的方法了。 只不过每次附身的随机性太强，想要凑齐一个完整的全身套装太难，到现在她在游戏界面外还是以着冲锋枪的形态出现——粉色只是她心里喜好的颜色，结果就这样呈现了出来，好在离明年过年更新的最终版本还有几个月，时间不是那么紧张。 也因此，在苏宁没有玩游戏替她找到随机附身物件的空闲里，安宁宁就忍不住直接将整个冲锋枪作为本体直接进入片场。 一开始苏宁想着自己本就没法做到全天陪着她，她趁着他不在的时间去和游戏大陆里的一群小妖怪里聊聊天，熟悉掌握各种配件数据也挺好的。 毕竟，他也不想让她每天被生死问题、灵魂消散这类沉重的话题所环绕。 他也希望她能够做个开开心心的小妖怪。 只是……最近的她是不是太开心了？ 苏宁打开电脑，看着游戏界面里自己的角色人物还在，可是手中空荡荡的，那粉色的冲锋枪再一次地不在了。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又进入了游戏大陆。 以前还好，每次去大陆玩都会挑着他没空的时间，可是现在，自从上次报名参加内测以后被不知道是哪个战队的混小子捡到以后，简直就变成了一个迷妹，只要对方上线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便也颠颠地跟了过去。 小没良心的。 苏宁恨恨磨牙。 她到底还想不想变成人了？ 正在这时，角色手中的粉色冲锋枪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似乎是一局结束，这小妖怪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上了线就立即再次投入游戏。 苏宁简直是气笑了。 想也未想地跟着匹配入场。 …… 作为一只粉色的冲锋枪，安宁宁真的很好找。 被再一次捡起，安宁宁开心地和来人打着招呼，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过，耽误你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关系吗？” “没事的。”少年温和说道，“这次周五的比赛我们赢了，周末当然可以放松了。” “而且。”他顿了顿，带着外人不轻易常见的小狡黠，“我还是副队呢。” “那你一定很厉害。”安宁宁也跟着笑弯了眼，“至少你是我遇见的第二厉害的人。” “你看，这局又只剩下一个敌人了。”她说。 “是啊，想要给你打小红花，就要努力第一。”易沐昀微笑道，“毕竟上次我输了呢。” 而因为决赛圈缩小，能听见只言片语的苏宁操控着角色看着埋伏在对面敌人手中那把无比显眼的粉色冲锋枪，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开麦。 “安宁宁，你还不给我过来！” 第248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3) 少年嗓音中的怒气遮也遮掩不住。 安宁宁这才后知后觉地突然想起……她刚刚为了尽快进入片场，几乎是秒退秒进，而那个时候前面本应该是黑漆漆的屏幕好像是亮的来着？ 安宁宁：…… 她觉得她药丸。 “原来你叫安宁宁吗？”易沐昀倒是有些惊奇，“对面也是你的同类？” 安宁宁：…… 她知道这个少年怕是把苏宁当成像她一样有意识的npc之流的机器人了。 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虽然其实她原本可以理直气壮，但毕竟苏宁是救了自己的人，而且自己现在还在别的职业选手那里——这大概就是通敌背叛吧…… 想了想去她莫名有些心虚，看着还在等她回答的易沐昀，她干巴巴地说道，“这就是我说的我遇见的第一厉害的人。” “是吗？”易沐昀轻轻一笑，“原来是人啊，还是宁宁口中比我厉害的人，我倒是想瞧一瞧。” 说完，就端起了枪，准备走位瞄准。 却突然又想了想。 “本来就是带你来打小红花的……” 他说着，又将安宁宁附身的冲锋枪给放下，背在了身后，而是拿起了另外一把枪。 “那对战这种事就不要麻烦宁宁了。” …… 最后还绅士风度了一把的易沐昀显然还是被完全没有绅士体贴这种概念的苏宁给打爆了。 嗯，字面意义上的打爆。 “果然这个游戏我还欠缺许多。”易沐昀最后含笑着感慨，“既然这样，那下次再见了，宁宁。” 像是对于最后对战者身份的猜测，易沐昀虽然好奇，但还是藏在心底并没有选择询问，只不过苏宁因为之前的缘故倒是知晓对面是个职业选手。 “你最近粉的这人就是他？” 他故意不动声色地问道，“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安宁宁乖巧地摇了摇头，“之前听他队友说过，好像姓木……” “木？”苏宁抿了抿嘴角，确定脑海中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木姓的职业选手。 想想之前对面作战的意识和手段总觉得有些像某个人，而且如果是这五家战队的话也能合上。可是姓木的话……他抛去了脑海中的猜测，大概是那四个老牌战队里专门为绝地这一电竞项目拉的新战队吧。 或许，哪天有空他再去瞅瞅他们名下其他主打关于stg电竞类型的职业选手，就能找到这人。 不过…… “看你出息的，粉的什么职业选手，还不是被我打败了。” “是是是。”安宁宁一点都不反驳，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语气真挚诚恳，“阿宁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苏宁似笑非笑地用眼光瞥了一眼一动不动乖巧如鸡的枪支。 “哪怕最厉害，也顶不过别人说的半句话吧。” “自己的生死都顾不得，也要凑上去……安宁宁，你真是好样的。” 少年用着似乎事不关己的口气，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阿宁，你别生气嘛。” “我哪有生气。这是你自己的事。” 平常间没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妖怪，自己抗议了好多次都不理非把自己当成唱大戏收妖的一样，这个时候横竖都点她大名，她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她还做不做人啦。 不过……她也知道他的担忧。 毕竟，不管她作为什么存在在游戏里，每次更新时她就是一个要修复的bug。 上一次因为他立即找到了她，所以她才没有意识彻底消散，而下一次，他们谁都不敢保证。 找到了所有附身过的配件，在游戏中凑成了一个人身，然后呢？这之后的事根本就不知道。 苏宁一向对外人都不近人情，只有和他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外冷内热的性子，他是真正地为她担心。 而最近的她也的确有些过分了。 她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我只是难得遇见一个职业选手，他们战队要入驻这个电竞项目，我想着……我若是多问问，会不会能对你有什么帮助。” 少年附在鼠标上的食指轻轻颤了颤。 女孩软糯却带着理智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你还在犹豫，你还在想到底要不要来到这个新的战场上。” “阿姨在担心你，胡一水也放心不下，最近找你的人越发多了——即使你后来察觉了出去接的电话，但我知道这就是找你的那些俱乐部，可你都回绝了。” “阿宁，你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 “你以前的赛场上已经没有了你的位置，而眼下这就是个机会，不管你是不甘、还是想要证明什么，这里同样会是一个展现的舞台。” “内测后的那几个战队都去专门的竞赛地图开始了训练，他们的俱乐部都很看好这个项目，还有我听说……你以前那个游戏的职业选手中明年似乎也有不少人想要去试试的，所以，阿宁，你真的不必担心，哪怕你进入新的战场后，战队建立、战术意识、伙伴默契、技巧打法等等一切都是新的，都不是你熟悉的，但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最好的。” “阿姨这段时间不打扰你，何尝不是想让你能够冷静地想通这一点。” “而且，我也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能够跟着你一起在赛场上打败你的对手。” 少年的食指又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好半天他哑着嗓子，低笑，“作为一把枪跟着我吗？” 他大概想要故作玩笑，可是那丝笑意紧绷，像是想要克制遮掩其他的情绪。 “是。”女孩回答得很认真，“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赢得胜利。” 他沉默了两秒，“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可以安稳无忧地变成人来看我的比赛。” “我知道你听见了许多，这些我也没有瞒着你。” “是，我现在的处境并不好知晓那些俱乐部的想法，但你也不必担心，至少他们在邀请我，那么我永远占有主动权。” “我妈妈的劝说，是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而我为何下不了决定，并不是因为我对新赛场不熟悉的缘故，而是怕有些事情又重蹈覆辙。” “小妖怪，你要知道。” “我，苏宁，向来不缺从头来过的勇气。” 第249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4) 寒风俱乐部，会议室。 针对上一周战队常规赛的比分和最近战队成员的商业化宣传进行了总结，温陵行点了点头，收拾着资料准备率先离开会议——身为一个教练，来汇报整个战队的状态就已经足够，最重要的还是带领成员们比赛成功。 “苏宁呢？他答应回来没有？” 刚轻轻掩上门，他就听见老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没有，苏宁那里还没有松口……” “你没有告诉他我们将给他比起上年多了五十万的年薪吗？” “老板……这，毕竟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的，心气儿脸面什么的总是比钱来的重要些。”经理劝道，“要不我们学星悦那边吧，明年实在也不行也从现在的战队里人调，到时候再拉两三个训练营里的，一个战队也就凑成了。” “你以为在玩游戏拉组队呢？”老板呵斥，“我说过，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天资就是最好的利器！” 天资。 温陵行低垂着眼眸，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身，面容再次恢复平静地离开。 房间内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我们哪有什么空等那些人磨合，我们要一战成名，要打赢这个头阵！”老板横眉，“该不会是你没有诚心去请吧？” “老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和他打了不计数十次的电话，就他的母亲我也有过联系，但现在……真不知道那个苏宁是怎么想的。”经理愁眉苦脸地解释着，“听说其他几家俱乐部都有跟他联系，不说那个星悦趁着最近赛绩优异去询问。就说那些个老牌俱乐部，去年的时候就跟我们一起争苏宁，后来看着苏宁解约后，考虑到他的短板一个个都没敢再提签约这两字，没想到，这次，嘿，他们居然也跟风了。” “对啊，很明显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时间不够的情况下，指望默契、意识、战术这些要慢慢培养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指望天分。” “我相信，苏宁的天分足以让他在新的战场上再次发挥出他强大的能力的。”老板沉吟，“只不过不知道他满意的战队到底是哪家。” “哎，老板，其实还有一个战队我们或许漏想了。”经理突然说道。 “哪个？” “king。” “king？！你说的是那个king？” “是的，老板，就是温教练曾经效力过的king战队。”经理说，“当初因为人员大的变动、赛绩两三年也没有起色，再加上外界的舆论，king战队挂牌销售。可是由于那时电竞产业发展慢慢好转，不少俱乐部也创办了起来，无人收购。只是过后四五年，听说有个外资购入，但也没有什么作为，就好像是收藏买了放在那里一样。” “你的意思，king现在——” “是。听说这次king战队将重新展现在众人面前，而他们准备主要参赛的电竞项目就是明年的绝地求生！” “这是要趁着时机重新打出名声吗？”虽然以前身为king的粉丝，但现在作为商人，时隔近二十年的情感除了让他微微动容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king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绝对比如今的那几个俱乐部更老牌，当初在国内外显赫的成绩更是有不少的知名度。” “可，如果他们想要重拾这个知名度，会不会太晚了，毕竟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了，打不出成绩，也没有人买他们的账……” “老板，你知道king如今的老板是谁吗？” “是谁？” “正是当年收购king俱乐部的，也曾是king的副队长的牧神——牧离风！” …… “宁宁，你可以不去见那个人，可是其他的战队为什么不再去试一试？” 苏母坐在卧房的沙发里，看着面前倚在靠椅上的清俊少年，冷光打在他俊挺的鼻梁上，投下一下片阴影，让她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他不似他父亲年轻时哪怕遇见再大的难题总爱开怀爽朗地笑，而不是如今……薄唇紧抿，眉头轻蹙，依旧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她的目光轻轻瞥过被搁置在一旁，被冷落的相框，又看向苏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其实也很看重那些战队里各个成员的潜力，也担心上次在寒风那里的情况再次发生，可是……宁宁啊，这些你都要亲自再去看看。或许这些战队都有没准备好的地方，可有些时候人是等不到最恰当的时机的。” 苏母对自己孩子的心结隐隐约约猜测到一些，但对于他在赛场上的固执与脾气她真的不算了解。 只希望他能够想通这一点。 随着关门声响起，卧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许久。 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讨厌弱者。” “嗯。” “我很讨厌占着不该属于自己位置的弱者。” “嗯。” “我也不想与这些弱者成为伙伴。发自内心的不想。” 女孩没有再应下去了，透过眼前的屏幕，她能看见少年眉眼间是深深的厌倦，和说到弱者二字时面容的冷峻和一丝嘲讽刻薄。 “但阿宁，谁也不是生来就是强者呀。” 女孩软软的开口，想要尽可能用耐心化解掉他那种“弱就是原罪”般几近苛刻固执的冷漠。 “就像阿姨说的那样，你是很难等到一个只剩下你其余全部强者的队伍。与其那样，不如找个最有潜力的队伍，然后等待着大家一起成为强者，成为最好的伙伴。” …… 苏宁到底还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结束了和众多俱乐部单方面的僵持，而是选择亲自再去看看，比起上一次的面试，这次他掌握着主动权。 像是有些战队想要学之前的寒风一样仅仅依靠他的力量来带动整个成绩的，他都冷着脸径直离开了，反而像是这次驻入的四个老牌俱乐部还有其他的一些个诚意十足，尤其是在看见他的潜力以后，抱着希望能够与他长久签约也派着专门绝地战队的预备成员与他一同打比赛，培养默契。 彻底迎来了双方之间互相的考察期。 第250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5)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苏宁也愿意将这一段时间称为小妖怪成人的艰难期。 比如。 虽然以前安宁宁曾信誓旦旦地告诉过他不要在战场上喊她的大名，否则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是问她，她也说不清楚所以然，只说是其他枪支配件告诉她的。 他也就没当一回儿事。 直到—— 有一次她再次偷溜去追那个他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混小子的职业选手，而被他逮了个现行后，他直接带着她附身的枪支进入战场。 一边全程冷笑听着女孩指天对地强行真诚地发誓说自己并不是被美色所控——毕竟吸引安宁宁的是那温和的嗓音，当然打死她她都不会说实情的——而是为了帮他所以去问问俱乐部的事，一边直接拿着安宁宁附身的冲锋枪，干脆利落地压着枪线，将对方一队人马在须臾之间全部干掉。 沙丘上扬起阵阵尘土，血花飞溅，人临死前的呜咽随着风传了过来。 少年收起了枪支，看也不看那边的惨状，回头就继续赶路。 一系列动作看上去简单果决。 却莫名有点…… 火气十足。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打着我的名头做幌子，去追星？” “安宁宁，你可长本事了，嗯？”最后的字带了些许冷嘲而又低沉的鼻音。 还当他不知道呢。 以前在寒风俱乐部的时候，那些小姑娘为了追他守在俱乐部门下，死活也不回去，被自家父母捉回去时也是信誓旦旦满脸真诚地说只是随便溜达到这里，真不是为了看谁…… 那时他还冷眼看着。 而现在…… 苏宁有点心梗。 他总觉得如今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感觉，这小妖怪不仅粉上电竞选手了，偏偏粉的还不是自己。 而自己就像在后面每天打探着自家那不省心的闺女今天又跑到了哪里的操心的老父亲！ 偏偏这傻闺女……啊不，傻妖怪没有一点自觉，还很惊奇地问。 “咦，阿宁，你怎么知道这次是我在骗你的呀？”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你要平常真心帮我做点什么事，才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反而还自以为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句话就差直白地说她蠢了。 偏偏她听后沉思了片刻，像是想通了般，喜滋滋地说，“原来我居然还有这种做好事不爱留名的美好品德！” 被对方死活不知悔改还一脸骄傲的德行给气得够呛的苏宁少年，实在没忍住，看着对面有人跑毒圈——本来离得有些远可以暂且不用管的，直接想也未想地开枪。 冲锋枪打中远距离还是有点吃力的，容易飘，且伤害低。 不过苏宁还是做到了完全的压制。 于是将对方杀死的苏宁又懵了。 ——你用安宁宁成功将小姐姐约吗淘汰。 苏宁：…… 什么叫用安宁宁？ “啊，原来奇怪的事是这种啦。”安宁宁感慨道，她一点都不惊奇好嘛。 虽然应该是“你用ump9成功将小姐姐约吗淘汰”，但是在她来到这个艾格伦大陆的第一天，就深切的知道了安宁宁三个方正的字体在一堆英文字母带数字里的震撼力。 不过，显然这种震撼力在第一天总是让人回不过来神的。 至少苏宁已经被屏幕上的公告给彻底地震撼到忘记了找她算账的事。 只满心想着—— 原来小妖怪的大名竟然还上了吃鸡大陆的户口，不是黑户？！ …… 小妖怪变成人的艰难，不仅仅是她时不时死不认账偷溜出去、据她自己讲述那是“来自青春的小叛逆”这种事，更无奈的是小妖怪和他混熟以后，变得愈发娇气。 “转！转！转！” 如果安宁宁有自由活动的双手——自从她来到了这片大陆，时常这样假设，她一定捏紧了拳头。 她紧张地看着前方，绷着身体低声而又快速地说着。 可是无论苏宁再怎样转圈，身为三级防御衣服的她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子弹打到。 “你快打他，快打他。”她连声催促着。 苏宁无奈，这地方正处于平野，开枪的是远处山上的人，正用着高倍镜瞄准着他们。然而眼下一无躲避的地方，二为了寻找她之前没有搜到什么物资。 即使他技术再好，手里没有好的武器，还是只能挨打。 本来想着进行跳跃走位，移到那边的房区，奈何小妖怪一直在闷声哼痛。 他抿了抿嘴，索性放弃了行动，直接操控着人物趴下。 像西瓜一样颜色的一级头即使是在草丛中也异常显眼，何况一动也不动，更是天然的靶子。 对面的敌人心中一喜，对准那头盔，就是一枪爆头。 事后。 一级头盔委屈而又不解：“所以，为什么主人明明可以只用硬吃点伤害然后利用走位移动到房区后，进行掩藏或搜索物资再攻击，却偏偏要在这里选择放弃，被一枪爆头就死呢？” 小挑剔·消音器故作深沉地吐了个空气圈，然后看了它一眼，“大概是因为——” “丑拒吧。” 它淡淡地下着总结。 …… 无论怎样，在离过年还有安宁宁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人。 虽然只能活动在游戏屏幕的界面里。 似乎是回到她十五六岁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可爱，娇娇小小的，有时苏宁被气到又想点她的大名，但看着小姑娘那副模样，他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只是……相比之前，小妖怪似乎更麻烦了一些。 大概她也很新奇自己居然能够变成和她本身模样一样的npc，也很开心自己终于有活动的手脚，每天都在那后面的南瓜车还有城堡里四处游玩，若不是他喊她，一时半会儿很难出来。 过了段时间，他发现，女孩子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一特性即使在游戏里也不会改变。 ——小妖怪疯狂迷恋上攒各种不一样的服饰，无论是贝雷帽，还是飞行员墨镜，又或者一身帅气的战斗服。 苏宁只好帮她开箱子，又或者赚取任务获得。 于是原本好好的大逃生类型游戏被安宁宁给硬生生折腾成了#大型暖暖换装现场# 只要小妖怪不乱溜达，这些都还好。 真心觉得自己大概是养了一个闺女的苏宁默默想到。 第251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6) k市，星耀体育馆。 【大家好，这里是第十届职业联盟常规赛总决赛。 由星悦战队对阵r.f战队。 我是今天的解说员林晓。】 在会场众人激动欢呼的声音背景下，直播中的林晓笑了笑，将视线移向坐在一旁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分压抑不住的崇敬和亢奋。 【接下来，欢迎我们今天的解说嘉宾——温陵行！】 【大家好，我是温陵行，今天的总决赛由我和林晓为大家解说。】 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就在网络直播平台上有不少弹幕发出，询问这个解说嘉宾是谁时，林晓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如今寒风战队的教练，更是当年king战队的队长！】 【或许现在的大家都不太了解这个king战队啊，当年可以说是电竞圈的王牌战队，无论是在联盟内还是国外的各项大赛，甚至是在wcg中都获得了不少的荣誉与奖项。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使是岿然不动伫立了二十多年的r.f老牌战队在king面前仍然算是资历尚浅。】 林晓激情洋溢地说着，只是没有注意到嘴角还一直挂着矜持微笑、未置一语的温陵行比起刚刚看上去变得神情淡淡，似乎并没有太多动容。 后台导演催促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林晓连忙反应过来，脸上堆满笑意，【因为时间比较紧的缘故，大家若是好奇可以去自行搜索，总之，我们很荣幸能够在常规赛的总决赛中邀请到温陵行队长。】 一番客套结束，随着两队成员的入场，林晓又连忙介绍起成员简历来了。 大半年的常规赛走到这里，能够站在总决赛赛场上，进行首位之分的自然不是平庸者。 无论是会场里两队的粉丝几近狂热的助威，还是各大直播平台上疯狂闪过的弹幕，都体现着两队的超高人气。 林晓：【r.f战队最初的队长是在韩国出道后归来扛起这个责任，到现在历经二十多年，参赛的电竞项目也有不少，期间诞生了不少的大神传奇，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的惊艳的赛场盛事。而今天，他们又会为我们带来什么呢？！】 林晓：【不过作为曾经的对手，以及现在的对手，温教练对此怎么评价。】 温陵行点头：【是的。r.f战队涉猎不少的电竞项目，从过去到现在都可以看出他们的风格，快，准，狠。干净利落，判断果决，整个队伍的移动效率和命令执行速率可以说是联盟最快。出色的服从是他们的风格。】 林晓：【那温教练对于星悦战队如何看待呢？据我所知，今年寒风和星悦对阵时打出了好几次的精彩瞬间。】 温陵行：【星悦战队……说实话，我很看好这个战队。在这个赛季里，它能够以中旅的成绩达到如今的积分暂列第一，不得不说进步是很大的。尤其是他们战队里的默契，每个成员的机动性都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 【而主导这一切的……易沐昀选手，可以说是每个战队都值得重视的劲敌。】 林晓：【没错，易沐昀选手！这位在去年和苏宁一同中途进入职业联盟的选手。可以说这两位都是这一年最佳的新星！在去年苏宁选手以如野兽般强悍的战斗作风引起整个联盟轰动获得最强新人的同时，易沐昀选手也依靠着稳打稳扎的功力，厚积薄发地在今年彻底爆发出了他的能力！可以预估到这场比赛无论结果怎样，今年的最强新人几乎都是易沐昀选手钦定了！】 【看样子今天“黑马”和“皇门”之间的冠军角逐必定精彩激烈，大家都可以敬请期待。】 【好的，此刻比赛正式开始，让我们切换到地图……】 …… 无论是哪项体育赛事，决赛无名局这种话都至始贯通。 即使一个是这赛季掠分能手的黑马，一个是对战老练的老牌战队，两队的比赛都没有想象中的爆发对碰，而是各自行事稳妥，打得并非激烈但十分焦灼。 “希望星悦能赢啊……两个队伍的风格有些相似，但对手毕竟是r.f啊……” “是r.f又怎样，常规赛积分还不是现在暂排第二。今年有易沐昀了，星悦说不定会夺冠！” 或激动或亢奋或夹杂着担心的议论声在吵闹的会场里比比皆是。 苏宁看着台上大屏幕里熟悉的战场，微微靠后，头上的兜帽也遮住了他的神情，令人无法看清。 他在这里又哪里是为了看谁赢谁输的呢？ 就像坐在旁边的星悦战队的经理，虽然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屏幕，浑身遮掩不住对赛局的紧张，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 “苏宁去年和我们战队对阵过的，还记得那个时候星悦的情况吧？”经理微微侧身说道。两人坐在观赛区内，四周都是粉丝在助威呐喊，声音震耳欲聋，一时也没有谁注意到这两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人。 苏宁点了点头，“星悦进步很大。” 经理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笑说，“这个队伍如今已经成熟了许多，每个成员的贡献都很大，而最值得肯定的就是易沐昀了。” “他不像苏宁你，是一个强硬的攻坚手，是一个有天赋的选手，他只是一个成长的团队型选手，他的风格决定了他在队伍中担着辅助的位置，但是他将这个位置的功能发挥得极好。” 经理顿了顿，也没再看比赛了，而是盯着在兜帽中辨不清神色的清俊少年的眉眼，一字一顿，轻声而又郑重地说道，“作为去年的最强新人，却没有踏上这最后的赛场，想必，你也是不甘心的吧？” 苏宁收回望向屏幕的目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经理继续说道，“其实寒风战队的矛盾冲突我们这些战队都有所看见，你和他们本就不能做到同步，无法配合默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包括其他的战队也是如此。” “苏宁，你看我们战队的易沐昀选手，你觉得怎么样？” “经理不妨有话直说。”苏宁终于将头转了过来，轻笑着，“毕竟我相信你们邀请我前来看这场比赛，可不是为了让我评点以前的对手来着。” “是，不知苏宁你有没有听说过——” “一人战队？” 第252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7) 喧嚣狂欢几乎快要将会场掀翻，胜利的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热切的笑容。 无论季后赛又是怎样的格局，无论未来又会面对怎样的艰险，至少，在此时此刻，星悦赢了！ 第十届联盟常规赛总决赛冠军！ 这个夜晚，属于星悦！ 大屏幕上展露着每个成员的笑颜，就连一向温和自持的易沐昀面容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会场右侧的屏幕上也实时转播起了直播的内容，温陵行和林晓两人的解说与祝贺在这一片激情洋溢的热闹声中似是沦为了背景色，又似乎是掀起了新的一轮狂欢。 ——他们星悦做到了！ 台上的少年们互相拥抱着，眼里溢满着泪水，台下的粉丝们挥舞着荧光棒、横幅、大声喊着每一个成员的名字，像是要把内心所有的激动感激全部喊出来，甚至有些粉丝已经围绕着会场跑了起来。 在这里，每一个人似是荒诞的，每一个人又似是正常的。 原来……这就是胜利的感觉。 苏宁静静地站在会场的观众席中，看着这与他无一丝相关的盛景。 脑海中却回想起刚刚经理对他说的话。 “这些年来，电子竞技中不泛也有天才出现，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以着绚烂夺目的成绩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轰动。可是，你看……这些天才之名后面又是怎样的呢？” “又有哪一个长长久久地以着天才之名、以着自己的技巧一直存在于联盟？” “没有一个。” “这是团队的比赛，无论一个人再怎样的厉害，他最终都是要服务于团队” “苏宁，恐怕你也知道，你赛场上的‘直觉’和‘机动性’都太过特立独行了，几乎是游走于整个团队之外。哪怕你现在和那些战队每周进行默契配合训练——是的，我们这个圈子很少有秘密，但是，我相信他们最希望的还是让你舍弃掉你的个人风格。” “这个圈子天才的最好生存方式，便是不要贪心，放弃掉他们的令人耀目的却与团队不搭的打法，只简简单单作为一个厉害的选手带领参与进来。” “可是我们不会。” “苏宁，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可以组成‘一人战队’——完全以你为中心，其他成员保持高度配合。” “没想到星悦竟然如此高看我。”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当然因为你值得。”经理笑道，“迄今为止，你的每一场比赛我们星悦都有仔细复盘过，你每场所表现来的意识都是正确的，都有赢的胜率，你唯一输掉的便是没有一个与你契合的队伍。”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星悦会有这样的队伍？” 经理笑而不语，只是将目光默默移向大屏幕上正在力挽狂澜掩护队友的角色——那是易沐昀所操纵的。 “我们的战队最具有包容性。” 他这样说道。 最具有包容性么…… 苏宁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曾经在解说的嘶声力竭吼出的，可以创造奇迹的双手。 他是否又会在这片土壤上创造他的奇迹呢？ 像是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他下意识抬头，发现原本说暂时离开还会回来的经理在会场角门那里冲他招手，大概是中间隔着太多的人群他过不来。 他抿了抿唇，从侧边绕过去。 对方冲着他挥手，示意他到一旁的角落。 这里的光线晦暗，和外面的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相比，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那种让人激动得起鸡皮疙瘩的氛围也像是从滚烫的热水中出来，所有起伏的心绪都在此刻回拢，冷静。 “抱歉，抱歉，刚刚要处理记者会的事情，所以来晚了一点。”经理说道，嘴角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地咧开。 “实在不好意思啊，苏宁，本来想让你单独和易沐昀见一面的，顺便一起商量一下，毕竟只要你愿意，未来你们将会是最好的伙伴。”经理含笑，“但是那群臭小子实在太疯了，等一会儿新闻发布会都是我们老板强压着他们去参加，他们都只顾着高兴根本就忘记其他的事情了。再加上现在他们身边全围着记者，恐怕等会见面……有点困难。” “要不，我们干脆将定的时间约在过年前——这段时间正好是季后赛前的休息时期，你也可以在这个时期多仔细考虑一下。” “没事，这样定挺好的。”苏宁微笑，“说起来，还没有祝贺你们星悦这次常规赛比分第一。” “谢谢，谢谢。”经理连声客气，又不自觉地将目光再次移向外面。 灯光再次调暗，台前闪耀无比，颁奖嘉宾正带着宽和祝福的笑容为一个又一个少年颁发着证书——若是季后赛他们赢了的话，可就不仅仅是证书，还会是最高荣誉的奖杯，粉丝们也泣不成声。 ——今夜是属于他们星悦的。 他收回目光，看着在这种情形下仍似平静无波的清俊少年，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真情实意。 “希望明年起，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享受星悦的胜利。”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比赛，能和星悦一起走下去。” “好好考虑。”他伸出了手。 苏宁回握，眼眸微弯，“我会的。” …… 相比现实里的各种机遇与热血，安宁宁在游戏里依旧玩得花样百出。 虽然变成了小小的人，可是说到底还是作为一段数据存在着，到底怎样才能够真正的做一个活生生的人，苏宁和她都一头莫展。 最后，尤其是在苏宁少年在忙着转会俱乐部事宜途中还一边继续各种补着神秘现象学的书——惹的胡一水又开始担心是不是曾经的对手获胜让他宁哥又受了刺激——还是没有收获时，他们再次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过年后的版本更新上。 “或许下次版本更新，我就直接从游戏里蹦出来了？”游戏屏幕里，显得稚嫩娇小的安宁宁穿着他配的粉色裙子，乖巧地坐在马车上晃荡着双腿，胡乱猜测着。 “会这样吗？”苏宁疑惑，又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那需要我到时候把电脑屏幕搬下来吗？免得你出来的时候在桌面上站不稳。” 不管两人怎样无厘头的对待着这本身就很玄幻的事，但两人还是做好约定。 ——无论怎样，下次更新，他会陪着她。 第253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8) 夜晚的艾泽伦大陆一片漆黑，树影幢幢，像是白日里的激烈在此刻彻底陷入了一种表面的平静。 静默的夜遮掩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移动，也掩盖着偶尔寥寥响彻空中的枪声，只能听见野外的鸟叫虫鸣还有偶尔狼的孤嚎。 冷风吹过，安宁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探了探头，小心地背着背包从小木屋走出，快速穿过在夜晚的夜视仪下变得极其亮眼的马路，钻到那边的树林中去。 “原来，夜晚树林里的景色是这样的。”小天使眼睛亮闪闪地，语气雀跃，“宁宁，我们去海边看一看吧，我想看海上的日出~” “你别一直鼓动着她到处乱走，她现在可是机器人，枪法那么差劲，又没有主人操控，很容易被打的。”小挑剔口嫌体正直地拒绝着。 “没事儿，现在我还是进步了不少的。”安宁宁唇角略弯，带着点小得意，“况且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的身体，有条件带你们去大陆其他的地方玩。不然老是像以前总是一个片场又一个片场刷新进入，都用来忙了。” “那是老朽们的职责。”八倍镜老大哥一秒严肃，不过下一秒就果断利落地放下了自己的责任，懒洋洋带着几分惬意，“快速扩容弹匣说得不错，我们去看看海边的日出吧，我到时候准能给你们照得一清二楚，连天边飞过的海鸟都不会放过。” 背包里的物件，背上的枪支，还有趁着天然优势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表述自己意见的、戴在她头上的头盔都雀跃起来。 “好，好，都去都去。”安·总裁大手一挥，十分阔气。 …… 这里的海面相对于那个世界的大海平静了许多，坐在礁石上，听着海浪拍打过来，看着蔚蓝色的波浪冲刷在沙滩边上成了细细的白沫。 橙赤色的朝霞为澄碧的天空和大海添了不少一缕缕的色彩，不一会儿便染得视野所及全是暖红一片。 “真是……许久未见了呢。” 她眺望着，轻声喃喃，嘴角浮现起她都尚未注意到的恬静微笑。 “真美。”小天使也忍不住感慨着，说着稚气的话，“原来大海有这么大。可是大海的那一边又是什么呢？” 她顺着它所说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是视野的尽头。 也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可是看着一向亢奋积极的枪支配件们在了望着它们平常都难以看见的美景集体变得几近虔诚的安静时，看着就连一向最自持稳重的小挑剔都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她，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时，她侧了侧头，想了想。 “大海的另外一边，是个混乱却又迷人的世界。” 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那里处在炮火纷争的年代，有着繁荣昌盛的港口，有着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有着……志同道合的伙伴。” “那里有着内陆国流行的茶叶，有着海港水手们喜欢的莱姆酒，还有着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的珍珠，不过，像我们这里的甲胄和枪支在那里可都是不得了的物件呢。” “真的吗？”枪支配件们都听得入了迷，好奇道，“我们比珍珠还要珍贵吗？” “当然，你们最珍贵了。”女孩笑得甜蜜，弯着眼眸看着这些陪伴在她身边的小可爱们。 “在那里啊，只有宫廷的贵人，有权势的船长才能拥有你们呢，每天都用干净的布将你们擦拭得干干净净，佩戴在身上，有时也会拿好看的盒子将你们陈列在里面，给别人看。” “听上去似乎不会被随意遗弃啊……”小天使喃喃。 “只不过好像太冷清了一些。”它又皱了皱鼻子，想了想，似乎很认真地琢磨着在那里生存的问题，最后倏地笑开，“我还是喜欢我们这里，虽然有的时候我们会被主人们冷落，但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挺好。” “而且，宁宁也在这里啊~就像带着我们来看海一样，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的地方，宁宁都可以带我们来看，讲给我们听。” “是啊，我现在在这里呢。”她笑着说道。 心下却不由自主闪过一丝黯淡，那个地方原来也是冷清的吗？ 大抵人们都散了，羁绊都断了，就真的是冷冷清清了。 怀念和叹息不过只是掠过心底短短一瞬，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接着她刚刚的话，故意带着几分揶揄。 “哦，原来你现在在这里呢。” 她回头，有些惊喜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咦，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八倍镜老大哥眼睛顿时就亮了，刚刚美好景象带来的感动一扫而光，顿时热血催促道，“快！快！宁宁！把老朽给这位小哥！” 它可认出这人了，要知道这个人类是它平生所见第二厉害的，不过比起第一厉害的脾气要温和许多。 安宁宁装没听到。 八倍镜又急又气，她手里一把狙击枪都没有，要着它这没用的做什么呢——它已经完全忘记是它自己最初听说要去看风景后有所意动让安宁宁带着它的了——使上了平生最大力气从包里自个儿蹦了出来。 “最近宁宁变成人以后，总是爱自己到这些偏僻的地方活动。我远远看见一个坐在海边一动不动，不捡物资又不瞄准敌人，还在自言自语的，自然就知道是你了。”说到最后，易沐昀都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 “怎么？你这是又给我送装备了吗？”他捡起脚下的八倍镜——他听不到八倍镜在此刻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孩笑问。 最初更新之后，他一度没有再在游戏里捡到那把独一无二的粉色冲锋枪，他心里先是疑惑，慢慢是担心，最后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试图去找一找的时候，一个带着头盔，穿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的机器人出现了。 机器人其实很好分辨的，它们不像真正玩家一样懂得保护自己，不轻易暴露，而是直接莽撞地出现在人的面前，等待着他们去打。 就在他想顺手杀掉这突然直愣愣出现的人时，这个机器人却突然脱掉了她的三级头盔。 笑得一脸灿烂。 “我给你送装备啦~” 第254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29) 海风拂过。 “你先前在给它们讲故事吗？”虽然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像精灵一般有着自己的意识，但这种时候易沐昀还是不免感到惊奇，大概是看见女孩转过来时微微诧异的眼神，他轻笑着解释，“刚刚听见你在说海那面的世界。” “那——是真的吗？”他挑眉问道。 女孩垂眸摸着手中的枪，抬头微笑，“是真的，我还在那里出过海呢。” 易沐昀笑了，了然地看着少女穿戴的一堆物件，“如果我以后能听见它们的声音，训练时就应该不会枯燥了。” “训练？” “是啊，今年下半年我就要彻底地进入这个世界了。”他操控着视角，看着太阳初升投射下来的斑驳光线，“这里，将会是新的战场。” “星悦这次成绩不好吗？” 她小心翼翼地委婉问道。 “不，这次我们是常规赛第一名。”他说，“只是，以目前的现状，明年却很难有这样的成绩。” “我的力量还不够。” 他淡然地说道。 身为今年的最强新人，总决赛中评定的mvp，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对此的不甘和失望，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平静。 “况且，这个游戏也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大概是不愿多谈，他又用着轻松地口吻说着，“如果可能的话，曾经一位十分难缠的对手将会变成我最可靠的队友，到时候我们可以随着绝地这个电竞项目比赛的成熟而一同成长。” 安宁宁到底对如今电竞圈的事情了解甚少，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 他温和看着因听到他说话而微微抬起头仰望着看着他，一脸乖巧的小姑娘，笑着，“我都看见我们宁宁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宁宁想不想见见我是什么模样？” “可以吗？”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面前的npc男性固定面容。 “当然可以。”易沐昀看着少女的神色，语气中含着笑，放柔了声音道，“朋友间互相用真容见面本就理所当然啊。” “宁宁可以看见游戏界面的对吧？” 看着少女有些摸不清状况地点了点头，他操纵着人物的手轻抬，看上去就像是轻抚她的脑袋一样，“那过段时间，宁宁就可以在海报上看到我了。” 她冲着他笑了笑，正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低低地咬牙切齿的声音。 “安宁宁——” “……居然又被发现了？！”安宁宁一脸沉痛，“我明明就已经挑你不在的时间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 “我有没有说过，最近快要更新了，你就不要出现在游戏里了？嗯？万一你被打死的话，有其他什么你看不见的伤害影响你之后，又该怎么办？嗯？” 苏宁忍不住微微有些暴躁，他一想到上线后看见的不是那个熟悉的小妖怪站在屏幕前，而是空荡荡的一片时就顿时心慌，还好想着她可能去大陆和那些其他妖怪们玩了，连忙匹配上来，看见的竟然是她在这里和别人聊起了天！ “安宁宁，追星追到了这里，你可真够出息的呀，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活生生出来了，我是不是还得在别人的俱乐部捞你去啊？！”他冷淡地瞥了一眼那个几乎快熟悉的马甲角色，对着安宁宁就是不客气的低斥。 “……我那么严肃正经的人你怎么会觉得我若是出来后会追到别人的俱乐部里去？！”安宁宁一副“我看错你了你居然这样想我”的模样委屈道，紧接着又举手发誓，一脸的义正言辞，“何况，我今天真没追星，我就是跟那些枪支配件谈谈心，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苏宁气笑。 易沐昀站在原地看着这场无妄之灾，不知道是先该问问安宁宁的名字是否是真的，还是该问问眼前这个人又怎么知道他是战队里的——毕竟从第一次对战时，他总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最后看着男生低沉着嗓音指责，女孩死鸭子嘴硬地回犟时，他又将心里想说的话通通去了，尝试着耐下性子。 “这位……”他顿了顿，最后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称呼直接带过，“你不觉得宁宁天天困在游戏里真的很无聊很压抑吗？她有时来这个大陆也可以散散心，和那些枪支配件们说说话，至少还可以换换心情。” 苏宁看都不想看眼前的人。 听着对方说的话，心中只想冷笑。 瞧瞧，那小妖怪竟然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她都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吗？她也不想想万一是其他什么捉妖师——自从发现安宁宁小妖怪以后，他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各个层面（字面意义上）的书——对她心怀不轨呢？或者对方只是因为害怕对她虚以委蛇，实则后面又想了什么手段对付她呢？ 之前他还没有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小妖怪竟然也能和这个男的聊天。 他鼻间发出轻哼，带着一种他也说不清楚的烦躁，“你又知道什么？” “安宁宁。”他点着她的大名，倚靠着树干，看着一副心虚又强行镇定的少女，“你到底走不走？” 少女偷偷瞥了一眼易沐昀，结果就听见苏宁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她连忙再也不拖延地和易沐昀告别，在对方有些疑惑的询问中，她小声快速地说道，“这是我饲主兼恩人啊，当然得听他的。”就快速告辞了，追着苏宁就小跑过去。 而在易沐昀背包里的八倍镜老大哥很是惆怅地围观了这一切。 “怎么这就走了……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跟着第二厉害的呀。” 回到游戏界面。 看着屏幕外少年不辨喜怒的面容，安宁宁偷偷打量了一阵，觉得没有危险便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阿宁，我好歹在和朋友聊天呢。”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你就这么把我抓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哦，我还做不做人啦！” 本就倚在座位上等着某个小妖怪道歉，却等到这样一番话的苏宁禁不住冷笑。 “行，那你就别做了吧！” 第255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0) 有人说，人生最怕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有人也说，苏铎是个英雄。 如果是十年前的苏宁，他必定会紧绷着稚气的脸蛋，抿着嘴，一脸倔强地看着说话的人，半晌，才听到男孩因为委屈怨恨而带着微弱的哭音，咬字坚决，“不！他才不是！” 而如果是十年后现在的苏宁，他只会冷淡地看来人一眼，轻嗤一声，不予置评。 牧离风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少年，觉得难缠的同时，眼里又升起些许的兴味盎然。 他没有想到曾经最好的搭档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谁能知道当初可以说是在联盟打下半壁江山，将战队旗号打到世界的眼中——被无数国人唤作是英雄——的人的儿子，对自己的父亲竟如此冷漠不屑。 想起年少轻狂时的玩闹，若时光回到那时，他必定会没心没肺地指着苏铎好好嘲笑一番，可是念及眼下的物是人非，他因怀念而牵起的嘴角又微微凝住，只剩下一股脑儿不管不顾似乎随时可以爆发出的感伤。 “嘿，你这小子。”他轻咳着，敛了敛情绪，“你现在还没有你爸当年厉害呢，谦虚点！” 苏宁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他，嘲讽般地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仿佛“他厉害？”三个大字的质疑活生生地写在他脸上。 明明和他父亲一样长得清俊的少年，怎么这个时候的脸t效果这么拔群啊。 果然是遗传吗？ 牧离风陷入了一秒深思。 但他毕竟是为了正事来的。 想了想好不容易才见得面，只是本想打着亲情牌的他没有想到一开始这话题就完全不是想象中发展的模样，这时半天不好引进话题，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讲道。 “你爸爸当年十几岁就冠以天才之名——这点你和他一样，不过他做得事可多了……” 他吹嘘着，眼里却因为畅想着过往而变得怀恋与兴奋起来…… 他和苏铎相识于king的青训营，可以说刚进入的那一年便年少成名，king前后发展近三十余年，他可以保证至少他们两个的名字在king的历史上绝对无法磨灭。 很多人说，那是奇迹的三年。 他和苏铎分别担任队伍里的副队和队长，凭着两人的默契和天马行空的招数构想几乎横霸了那三年联盟内一大半的奖项和荣誉。以至于那三年里新粉上游戏的几乎全是king的粉。 只知king，不知其他。 ——这真是联盟所有俱乐部都对此感到的恶梦。 苏牧一出，无人能敌。 ——这真是联盟所有职业选手对此感到的恶梦。 可是牧离风还记得，少年得意的他们又是多少粉丝乃至祖国的骄傲。 他们做到了无数次的第一次。 第一次的联盟三连冠。 第一次的世邀赛冠军。 第一次的wcg冠军。 king，生而为王，无愧于王！ 哪怕他三年后离开了king，离开了电竞圈，可是苏铎都带着这个王朝有十年之久，这其中日复一日的坚持都是他到现在依旧为之叹服的。 “坚持？”苏宁挑眉，神情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神色、似是可笑怜悯又似是冷漠不屑一顾，“带着一个一年不如一年的队伍？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以为能将整个队伍力挽狂澜？” 苏铎是了不起的。 从十六岁出道，到二十九岁，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可以说他几乎都超越了整个联盟的人。 最初他是凭着天才般绚烂的能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让所有人仰望，到后面就是靠着无与伦比的丰富经验，还有超常的判断意识让人不可小觑年纪已大状态下降的他。 很多人说，联盟有了苏铎，是联盟的幸运，让在king时期，在属于苏铎的时期，吸引了无数的电竞选手还有受众。 可也有很多人惋惜，king自从牧离风离开以后，后面交替的队员不知怎么回事一届不如一届。或许也是观众们因为之前的惊艳而期望太高，但不可否认，随着king的发展，再也回不去当年的苏牧所创造出来盛况。 苏铎就像是一个舵手，站在快要倾覆的大船上，用尽所有的力气使它稳稳当当地行驶。 可惜，依旧阻止不了。 不少人感慨，或许苏铎弃了这艘船，能够在另外的地方大展他的才华。 可是因为过往，不少人的心中king和苏铎这两个名字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似乎苏铎也这样认为，从来没有一次想到过要离开king。 “他在我心里是最没用的。”苏宁眸子里泛起冷意，说的话平静无比却总带着一股仿佛冰封多年已看不出情绪但仍存在的恨意，“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假好心，大概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道义，非要呆在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团队里。” “英雄？” “呵，我看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 “为了一个累赘，一直离不开那个所谓的团队，一直日复一日的只有训练只有战术，满心想的是比赛，满脑袋全部都是如何要凭自己提高整个团队的能力，可结果呢？” “成绩不尽人意，家庭也不尽人意。”他勾起唇角，“而那些所谓的队员呢？就像是一条条的水蛭一般，吸附着他，靠着他来度过比赛，从没有想过一点进步。” “要我说，这就是他的报应。”他说，“这就是他自视过高，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后所应得的！” “还好最后他因病故去了。”母亲红肿的泪眼、曾经记忆里父亲的笑颜都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心闷得难受，说话却没有丝毫的客气，“否则我想迟早有一天他也会被这一切给拖累死的。” “苏宁！”牧离风真的没忍住了，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没有想到他对他父亲的误解偏见竟然如此的严重。 “我知道你现在是想劝我进入你的战队，我也知道你收购了king。” “可是，我不会的。” “我不会像我那可怜又可悲的父亲一样傻的。” “我绝不会让任何没用的弱者像水蛭一样依附我而生。”他舔了舔唇角，微抬下巴，眼里充满嘲讽的笑意，“毕竟，那样太恶心了不是吗？” 第256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1) 暖色的壁灯从上面打了下来，映衬着书桌上一片有序的杂乱。 少年戴着金丝边眼镜，手中拿着笔，正随意歪着身子伏在桌面上记着什么，音响里传来游戏的吵闹期间还夹杂着解说的讲解。 他时不时停下笔，抬头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面放了好几个窗口，有过往比赛的复盘视频，也有着建立了密密麻麻文档的文件夹，而右边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只简单地在最上角打开了一个日程表以外，其余整个就是绝地求生的游戏界面了。 “……我们可以看到这场星悦表现得极好，在王川和李云两人的率先带领下，易沐昀趁机一人攻开敌方右翼，与队员汇合！不得不说，易沐昀策应很出色，让王川两人成功后退。” 这是去年的比赛了，解说亢奋的话语从音响传出，带着微微的刺音。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右边的笔记本，看着里面的场景又皱眉将目光移开，随手将音量调小了一些。 手中也在笔记本上写着和解说完全不一样的话语—— 易沐昀成长很快，有个人意识，与队友的配合并非相当默契，看上去更像是权衡利弊下的抉择。 如：13:47处，队友冲出时，易有明显的犹豫，这时间几乎让队伍的战线脱节。其中可见他有另外单独的意图，只是脱节的危急让他立即选择从右翼去接应。 反应能力强，有想法，顾全全局的成长型选手。 少年慎重地写下这几个字。 ——如果说他的父亲为他留下了什么，大概除了天赋，便是印象中厚厚的笔记本。 ——这也让他从训练营开始就养成了习惯。 天道酬勤，即使身负天资，也不能不努力。 只不过……他绝不会像他的父亲那样，看不清方向。 他抿了一口茶，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视频，准确无误地调准进度。 耳边是解说的开场介绍，垂眸目光落脚处却是笔记本上他所写的“顾全全局的成长型选手”。 上回的星悦经理也是这样概括着易沐昀。 可是他并不能尽信。 牧离风的前来让他再次地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曾经被他试图藏掩在记忆深处里的童年。 无论是一年又一年父亲的失意，还是后面为了赢几乎全年扎根战队很少回家的情形。 小时候，他曾因为父亲是苏铎而引以为傲，母亲将他抱在电视机面前带着爱慕和温柔向他指着站在领奖台上的父亲，看着带着荣光的国旗在父亲的面前升起。 那个时候的他，眼底充满着憧憬与自豪，心底埋着一股他也尚未觉察的渴望与激荡。 后来渐渐长大了，不知道是因为父亲日益颓靡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还是因为母亲越来越低垂的嘴角和偶尔独自躲在无人处的啜泣，又或者是因为他也渐渐地能看懂简单的比赛局势。 父亲不再是他的骄傲。 甚至每逢过年过节时，家中只有他们母子两人时，他就不由地感到憎恨—— 为了那样的几乎没救的队友，他的父亲就放弃了他的家庭，放弃了他的前程，甚至到了最后缠绵病榻的时候，还牵挂着那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的战队。 少年喉结微微动了动，像是要阻止从内心翻涌上来酸涩，他梗着脖子，有些僵硬地看着屏幕里赛场内人物的走动——试图去分析每一个动作下的意图。 他绝对不会容许父亲犯的错误在他身上重演。 他们能不能成就“一人战队”，不是光靠别人说还有一时的成绩就可以定夺。 他要自己亲自来看！ 笔记翻动的声音，笔尖触在纸张上的沙沙声，还有鼠标不断点开视频或文件声音，在这个沉闷的房间显得有一丝的烦躁。 桌上右边的笔记本里游戏界面的背对着盘腿坐着的安宁宁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继续盘坐着，看着在暖光下一丝不苟到极致的少年。 “你还没有看完吗？”她说道。 少年的笔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着分析，嘴里若无其事地反问道，“那你呢？你看完了吗？” 安宁宁听闻，颇为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海报上气质温和笑得灿烂的少年，转过头，一脸认真，“如果可以，我还能继续沉迷。” 自从记得上次易沐昀告诉她这次海报上会有他的照片，等到今天游戏换活动和海报——游戏官方已正式邀请常规赛第一的星悦的易沐昀选手作今年绝地国内服的代言人，安宁宁满怀着好奇第一时间守在界面口，就等着更新。 然后—— 以至于苏宁看见她背对着自己盘坐在海报面前，仰着头看里面的男生已经有四小时之久。 四小时。 苏宁心里冷笑，看着对方理也没有理他，索性自己开始进行复盘。 他并不了解海报上的易沐昀就是小妖怪时常在游戏里缠着的那人，只当她单纯觉得对方好看所以眼巴巴地看了这么久——这一点也足够令他糟心了，就正如在游戏里只知道对方马甲名的安宁宁到现在也不知道海报上的这个少年就是易沐昀，是即将要与苏宁合作的同伴。 两人的不知道，但并不足以影响两人其实正在互相暗暗生对方的气。 “那你继续看吧。”听到女孩子的回答，少年淡淡的回道，神情自若地继续忙碌着手边的事。 只是很明显，安宁宁并没有听出少年言下之意的别扭，反而是看着少年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继续紧盯着视频，像是要从中不放过任何一丝过处的模样，认真道。 “你不觉得有些太过了吗？” “有什么太过？”少年下意识就反驳，“你都不觉得看一个陌生男人的海报连看了四个小时有过，我能觉得有什么过？” 他说着，然后似乎慢慢回过味，察觉到不对，没了刚刚负气和烦躁，反而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冷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宁。”她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喊着他的名字。 “你没有觉得，你对每一个战队每一个人都保持着怀疑，不相信他们许下的承诺，不有些太过了吗？” 第257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2)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一开始，他还想着不要和这小妖怪置气，收起对外人的烦躁认真听完她的话后，试图冷静地辩解，客观地讲述他的理由。 只是后来，或许大概是他说话的语气并非事后他自己回忆般那样克制，也或许对方根本就已经踩了他绝对不会动摇的最后的底线，总之他们吵得很厉害。 直到最后，他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旁观者清所以她看得很透彻，还是她根本就是胡言，所以他的心才突然感觉到像是背叛那样泛着凉意。 “苏宁，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过自私了吗？” “你总是一次次要求着别人让步，希望别人能够准备充足，可是上次我们就说过呀，世上哪里会拥有那么周全的事？” “星悦有这个潜力，可是自从上次你出去见了那位king的老板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地浮躁起来，你搜集查阅这么多的资料又有什么用？能去证明那位易沐昀以后到底会不会拖你后腿吗？”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他们一点信任，信任他们能够达到你想要的程度？” “也是，你连朋友都无法给予信任，又何况这些陌生人。”她唇角泛起冰冷的笑意。 “苏宁，我没有看见过你的比赛，但不妨让我觉得你很吝啬。就像胡一水，他一向以你为主，听从你的任何建议，包括在知道你今年要参加绝地的电竞项目后也毅然而然地选择了这个项目。只是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自己联系的战队，从没有在这方面试探过你半分。” “我知道情谊是情谊，赛场是赛场，朋友和战友并非对等。可是，承认吧，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如果胡一水当你的队友。” “你根本就没有给他过一丝信任，信任他能够达到你对队友期望的程度。” “所以——这样说来，一直掌控着挑剔着别人的你，会不会其实也自视过高？” 一口一个苏宁扰得他心烦意乱，他甚至在被气得不耐时分出一丝心神想着会不会是平时女孩带着软糯的“阿宁”听惯了才感觉这么不适应时，自视过高四个字就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而最初，这四个字，是他回敬他曾经妄图想要拯救弱者的父亲。 他原本清亮的眼眸里如缀满了寒星，看着站在温润少年海报前的娇小少女，唇角微勾。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 安宁宁彻底躲进游戏里不出来了。 其实最初她本没有想与他争吵的。 只是看着少年连续好几日每天都在查看着星悦战队的比赛，唯独怕这个战队不能够达到他们所说的那样全然默契地配合于他，她在旁看着看着，就觉得太过了。 弱是原罪。 这样的念头似乎已经并不仅仅是他的原则，更是他的心病。 他是真真正正坚信着实力为尊，坚信着无人配合是其他人的错，不愿意去将就别人。 她很难理解他的这套观点。 可是眼下，在这个新的领域，好些个战队都愿意开始与他培养默契，甚至星悦战队提出了“一人战队”的说法。 他应该信任的，至少不会因为去随便见了一个人后就轻易地动摇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不想让他再这样太过无谓的提防和担心。 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太小心翼翼了。 这真的太过了。 …… 因为联系俱乐部的事宜，苏宁又搬回自己租的房子里，胡一水也跟着乐颠乐颠跑得更勤了。 “哎？宁哥？你这游戏界面怎么没有角色？空荡荡的？” 胡一水看着电脑屏幕上动也未动的画面，有些不解地问着旁边开着另外一台电脑正在日常训练的少年。 “哦，跑了。”少年回头瞥了一眼，答道。 “……”胡一水一愣，好半天才回神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会不会进匹配进入游戏就好了？” “不！”苏宁连忙喊道，对上小胖子纳闷的眼神，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太过强烈，他呐呐道，“别进去，就停在界面，看小妖怪愿不愿意回来吧。” 说到最后，几近呓语。 小胖子听了个模糊。 回不回来？角色吗？ 这明显是网络延迟的事情，怎么宁哥又说奇怪的话了。 小胖子一脸懵逼，正下意识将目光扫过桌面，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类似于《妖怪集》《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我独自游荡》这种书籍是不是又被借阅回来了，却正好一不小心碰见苏宁有些迟疑望向他的目光。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宁用这幅神色看自己。 “宁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眼色，“怎么了？难不成……外面传的是真的？” “你真要退役了？！” “……瞎说什么呢。”苏宁无语，“我这个年纪有人都没能出道，我这么想不开退役啊？” “没退役就好，没退役就好，宁哥你这么天才再坚持十年都没有问题。” 一秒恢复迷弟本质的胡一水欣慰地用小胖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刚刚自己吓自己的惊吓。 苏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好半天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 “怎么了？”胡一水乖乖坐下后，歪着身子看他的电脑，以为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少年顿了顿，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别扭，但是想起小妖怪说的话，他还是认真看向小胖子，“我过分吗？” “啊？”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就是你明明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去任何战队从来没有引荐过你，甚至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我似乎从未想到你以后会是我的队友，你觉得，过分吗？” 胡一水先是听得愕然，听到最后复杂，犹豫，又开朗的神情一一从脸上闪过。 “原来宁哥是在为这件事苦恼。”他看着苏宁微蹙着眉认真看着他。 胡一水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哦，或许以前会有一点，但是现在并不会这样认为。” “因为我们虽然能力不同，但都是职业选手。” “就像宁哥一个人在众多的俱乐部中困难地做着抉择，我也努力地争取着最后一丝留在电竞圈的机会，说到底，我们最后都是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这没什么不对。” 第258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3) 为了胜利。 无数的电竞选手从少年时征战直至最后不得已退役，无数的电竞选手饱含着失败的痛楚一次又一次从头再来，无数的人在这个圈子里留下了无数的战绩。 身为一个选手。 胜利这个词，几乎贯穿了他父亲苏铎短短三十几年的人生。 而现在，这也是他所追求的。 苏宁站在星悦俱乐部门前，看着经理从大楼那里有些不顾形象的仓促跑来。 “没想到昨天给你打了电话，你今天就来了。”经理体型微胖，跑过来有些喘气不匀，语气中有些惊喜。 “毕竟事关以后的比赛。”少年没有平时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笑得和气，“早点来看，也早点了解嘛。” “哎！哎！”经理连应了两声，虽然有些诧异和上次见面相比少年似乎态度积极了许多，但还是十分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进去，“吃过午饭没有？你可以去试试我们食堂，那里的饭菜都很不错的……” 星悦战队一般上午进行常规训练——来练习自己的手速、反应速度还有战斗意识，下午则是进行小组对抗比赛，来提升团队合作默契，以及对战局的判断和掌控力。 当战队成员将每日训练量完成以后，便可以自行活动，除了有时应上面要求，需要偶尔开开直播吸引人气。 经理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他穿过走廊。 “当然，等今年下半年绝地项目开始以后，绝地战队的成员就会搬到另外的那一栋大楼里。”他指了指，“若是明年打出好成绩，青训营也会再扩招收取关于stg类型的种子。” “不过，到时候有你和沐昀在，我相信我们星悦一定能大获成功。”经理回头冲他笑了笑。 他也微笑，没有说什么。 经理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即又打起精神，看到旁边正处在休息时期选手们正有些拿着水杯倚在门口好奇打量，连忙拉住问了一个。 “易沐昀在哪里？” “沐昀吗？”那人看了苏宁一眼，笑着点头作为招呼，又冲经理狡黠眨了眨眼，“打游戏去了。” 经理无语。 “说正事儿呢。” “好吧好吧，他在休息室里打绝地呢。”这人性格跳脱，故意装作一副苦大深愁的模样，“经理你是知道的我们沐昀有多忙的，天天忙着这边的训练，还要熟悉那边新的电竞项目……” 似乎星悦的打算在这些选手之间已经算不得是秘密。 “就你贫，赶紧休息了去训练去。” 经理随意打发着。 那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又一下勾住苏宁的肩膀，安利着，“来吧，苏宁，让我们见识一下天才的威力！” “星悦是最棒的！”他开朗地抬了抬下巴，一副你懂得的的样子打了个响舌。 然后趁着经理准备继续叨叨的时候，赶忙就跑远离开了。 氛围倒是还算不错。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 看着隔着半掩着的门，一群少年在电脑面前指点说笑着什么，认真又随意。 或许他真的该对星悦充满信任。 至少这里和以前他幼时记忆中在king那里感受到的都不一样。 这里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比起他现在不信任的问题，当初对待那群不积极进取的弱者们，他的父亲则是信任太过了。 注意到少年若有所思环顾的目光，经理体贴的站在原地没说话，眼角充满笑纹。 虽然现在还没有和少年谈拢，但他相信也快了，毕竟他们真的满需要这位天才的——易沐昀能够将星悦带到不凡，可是这位天才会将他们星悦带领到新的高度。 …… “我现在暂时有些事，可能要离开电脑一阵，你先自己呆一会儿好吗？” “不不不，不用离开，你可以先看看风景或者和你的小伙伴聊聊天，等下我就来找你。” 温和的男声从门里面只言片语地传了出来，似乎是在打电话。 经理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儿，男生从里面开了门。 “抱歉，刚刚有点事，耽误了一下。”他微笑道，又将目光转向苏宁，“你好，苏宁，又见面了。” 少年点点头，也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来来来，我们进去说。” 经理招呼着人在里面落了座。 星悦的休息室布置得很好，像是高级会馆一样，除了大厅外，四周都用绿植摆设围绕，弄成一个个的小区域，像是卡座一样。当然有些也装了电脑，以免某些成员想在休息时随意玩玩。 这里虽然弄得不错，但一般没有谁来，毕竟训练的时候就一直困着，真到休息的时候所有人要不回宿舍休息，要不就都一窝蜂地出俱乐部玩了。 所以最近作为确定今年下半年参加绝地项目的选手，易沐昀有时玩绝地便会在这里玩。 易沐昀将他们引到靠大厅正中间坐下。 苏宁注意到在隔着好几个卡座开外，靠近窗，在绿植的遮掩下有些隐蔽的位置的电脑显示屏正亮着光，似乎是他刚刚在的位置。 易沐昀不动声色地察觉到苏宁的打量，但脸色未变，微笑，“要喝着什么吗？我去倒。” “不不不，你们在这里坐着谈，我去我去。”经理连忙制止，又开着小小的玩笑，“商谈事宜什么时候都来得及说，不过未来的战友什么的，对于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还是更为重要一些。” 说着，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年轻人之间向来就有话题谈，何况是电竞选手。 两人随意找了一场最近的比赛讨论了许久，两人的战斗意识相近，有许多看法都能保持一致，一时之间也算是将距离拉拢了不少。 “其实，我很高兴俱乐部能够找到你。”易沐昀说着，少了之前些许的客套，多了点直白，“因为之前身为对手，我无比清楚你有多难对付。” “彼此彼此。”苏宁也笑说，“你也让我对星悦产生了信心。” “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然后下决定。至少我对我们两个的配合充满了期待。” “好。”苏宁应道，“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是真心甘愿成为一个辅助型的选手吗？”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易沐昀微微眨了眨眼睛，倏地轻笑。 “那是最好的结果。” 他说道。 因为—— 无论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还是团队的需要。 那都是最好的结果。 第259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4) 这一场会面可谓是主宾尽欢。 经理笑眯了眼，一脸乐呵地看着两人从谈论，到在本子上进行战术演练，最后直接开游戏对局模拟。 大概这就是志同道合吧。 看着少年人朝气的面容，经理轻轻地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准备告诉老板这个好消息，顺便还拐了个弯到训练室那里给易沐昀今下午的训练告了个假。 “离你最后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怎么样？有今天就签约的打算吗？” 一局终了，易沐昀看着屏幕上的比分数据，歪着头望向对面，温和地开着玩笑。 苏宁满意地抿起嘴角，痛快地承认，“比起一个不怎么好对付的敌人，你的确是一个很令人放心的队友。” 易沐昀微怔，然后爽朗地大笑，“你也是如此。毕竟那勘破对方战术意图般野兽系的直觉还是和自己一方感觉很有安全感。” 两人起身，正欲交谈着往门外走去，易沐昀突然神色一变，“等我一下。”说完，就往靠窗边的卡座快步走去。 苏宁懒洋洋地眯眼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因为一下午的交谈而变得熟稔的关系让他也没有想太多地跟了上去。 “你这游戏还开着呢？”他微讶道。 易沐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边随口解释道这是训练赛场可以一直挂机，一边紧皱着眉，俯身弯腰操控着鼠标转换着视角，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欸？那里刚刚晃过去好像有一个人”苏宁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对方几乎将显示屏挡了个完全的背影，“要杀了吗？” “不，不用。”易沐昀也看到那个人了，连忙操纵角色走了上去。 “你还在这里等着吗？”少年的语气因愧疚而变得愈发柔和，“抱歉抱歉，是我的不对，因为谈一些事情所以我就把这边给忘记了。” 似乎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安静了一会儿，少年温和地笑着说道。 “没关系吗？” “哦，你是说你刚刚也在和别的小伙伴聊天，所以让我不用抱歉？” “不，这件事是我的错呢。” 少年轻言细语地说着话，与之前和他对战时虽然温和但带着果决的语气全然不一样。 冬季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外照射进来，苏宁忍不住轻阖上了眼，脑海中百般无聊地胡乱想着。 谁能知道星悦战队的最强新人竟然有女朋友了呢？ 毕竟这幅口气，不是女朋友，也感觉要快了。 他慵懒地单手蒙着脸，继续放空着。 而那边似乎还没说完。 “……一想到让宁宁因为我等了这么久，感觉心里会不太好受。” 少年人的体贴和说话的委婉含蓄被易沐昀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另外一个少年却蓦地身形僵硬，异常迟缓地将阖在面上的手放了下来，慢慢坐直身体，紧紧地盯着被脑袋挡了一大半的显示屏。 “宁宁？”他轻声呢喃着刚刚在耳旁飘过的词。 大概是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不对，以为苏宁不耐烦了的易沐昀刚转过头想要说两句，却被对方用手无防备地撇到一侧，露出了显示屏。 因为—— 平常间的种种场景在此刻像是串成了一条线，电光火石之间，苏宁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果然。 看着右上角那熟悉的马甲名，在看着屏幕边上那个穿着眼熟粉色裙子的小妖怪正好奇地望向这里。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安宁宁微微动了动，有些迟疑地看着面前的游戏角色的固定面容，试探着唤到。 “阿宁？” 话语从已经取下耳麦里传出，少女软糯的声音十分明显。 易沐昀手里拿着耳机，神情微怔，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面色惊疑地看着苏宁，而后者却直接不客气地拿过他的耳麦带上。 “安宁宁。” 他看着她，轻声唤到。 实际上自从上次吵架以后，她一直躲在游戏里，他根本就没看见她，一时之间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安宁宁在一开始莫名有些心虚以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阿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星悦战队说邀请你……你现在，还有沐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沐昀就是那个易沐昀吗？！”她这才仿佛了解了事态，一双眼睛亮得出奇，语气里带着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欣喜。 “你来了！阿宁！你听进我的话了！” “你决定来星悦部队看看了！” 他以为这些天她生气了。 他其实心里也不开心，可是后来他渐渐地知道她是在为他担心。 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他也想学之前易沐昀那样能够将道歉脱口而出，可是却始终也说不出口。 然而此刻他听见少女不加掩饰的欢喜——仅仅因为他放弃了兀自的怀疑，而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了星悦俱乐部。 这是她因为他的欢喜。 谁也无法否认这点。 他抿了抿唇角，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怎么样？做好决定了吗？你是怎样想的？”少女一脸认真地凑了上来仔细问道。 他有些克制地压住自己嘴角的弧度，微哑着声音，故意像往常般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我现在在外面呢，不好说。” 小妖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又忍不住轻笑，但还保持着声音平静。 “所以不要再躲在游戏里了，该回去了。”看着小妖怪似乎皱着小脸似乎想追问什么，他接话道，“回去后我会好好地给你讲我的打算的。” “嗯！”安宁宁真心为苏宁感到高兴，应了一声就想退出片场，索性最后还记得事，连忙冲着面前的角色人物扬起声音，“帮我给沐昀说一声，下次见啦。” 说完，人就彻底不见。 只剩下已经表情淡淡看着这一切的易沐昀和嘴角此刻挂着冷淡笑容的苏宁两人，面面相觑。 “原来，你就是小妖怪一直追的电竞选手。”苏宁轻轻将耳麦放在桌上。 易沐昀也挺直身，微笑，“原来，你就是宁宁所说的饲主和恩人。” “真没想到啊。”他说。 “是啊，真没想到。”苏宁亦笑着回复。 明明之前两人还颇有几分意气相投的意味，可是在这一秒，两人看着对方的笑颜，不约而同心底感到一种烦闷。 而那种烦闷，分明也就是—— 不爽。 第260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5) 相比联盟正处于常规赛之后调整时期的风平浪静。 苏宁的何去何从几乎是每一个在新电竞项目有所野望的俱乐部暗中观察的事情。 一旦过年后最终版本更新，那么各个战队也会进行相应的训练，所以如果苏宁要做决定必定会在春假期间进行。 虽然星悦俱乐部在当前是最有可能的，但没有彻底的成员注册前，苏宁究竟花落谁家还不得而知。 倒是完全备战绝地king战队不声不响注册了四个游戏名——似乎已经准备了四位选手，迎接暑期的淘汰赛。 “我真的对于参加king没有一点兴趣。”苏宁面色不渝地看着这个再次找上来的男人，“我不像我的母亲或者我已故的父亲，对king还有所留恋，它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家俱乐部而已。” “我对传承啊，接替啊，这些别人或许觉得很感动很有意义的事情，很不感兴趣。” “而且恕我直言，你如今这么负责，当初早又做什么去了？” 他的话没有丝毫客气。 不过对方也一副坦然的模样。 “是，我以前身为副队的确不负责任，电竞三年正在黄金时期却谁也不听地就自己离开，包括现在也一样，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对king负责所以才期待你的加入。” “我来，只是为我自己找点乐子，也是为你找点乐子。”牧离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苏宁挑眉。 对方则是啧了一声，摇摇头，“我不像你的父亲，对电竞是真的热爱，我只是兴趣。” “电竞三年，创造了无数个奇迹，你父亲觉得还可以继续征战，但是我却觉得够了。”他抬头看着他，“因为我已经证明在这个方面我可以做到，所以我挑战成功做到了，我也就该退场了。” 大概是注意到少年微蹙眉头，不认可的模样，他点燃烟，吸了一口，呛笑着指着他，“你这个样子和当年你父亲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样！”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就像你们一直追求着胜利，我追求的不过是有趣罢了。人生只有这么长，我感兴趣的想要尝试的千千万万，又为何要在这里一棵树吊死？” “所以我玩了三年的电竞，我又去海外经商，到现在我又回来收购战队——这些都是我觉得对自己的一种挑战。” “我从来不觉得当初我的离开有错，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有趣，不是吗？” “我看不出哪里有趣。”苏宁平静道，“我只知道身为电竞选手，就应该把追求胜利当做是自己最深的渴望。” “可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胜利了。”牧离风笑道，“小子，至少你想要追求的，绝不会仅仅是联盟的那座奖杯。否则在寒风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稍稍指点一下你的队友——你们后来的战绩就不会那样糟糕，你却偏偏更愿意像独行侠一样自己做自己的。” “有些人为了胜利甘愿妥协，而你却是为了你的底线放弃胜利的希望。” “承认吧，在你的心里这样的胜利根本不值一提。” 少年瞳孔微震，张嘴似乎想要否决，却被牧离风用手势打住，“你知道真正为胜利妥协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比如你的父亲。” “又比如。”他微微一笑，往一旁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指去，“他。” 里面正在重播着那场星悦获胜的常规赛总决赛，解说嘉宾正微笑着讲述着各个战队的布局。 那个嘉宾谁都认识。 温陵行。 寒风的教练，传闻中曾经king的队长。 “他是在你父亲之后的继任队长。”牧离风淡淡解释着，“但是他很讨厌你的父亲。” 对上苏宁狐疑的目光，他一下就笑开了，“不，在寒风的时候他并不知晓你是苏铎的儿子，毕竟你出道时间这么短，全联盟还没有谁想到。”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天才。” 牧离风笑得狡猾，带着稍许的小恶劣。 “你也说过了，你的父亲在我任性，好吧，任性离开以后，就近十余年一直挑着king的队长担子，试图重新拼搏出一个好的战绩，但是成员太差劲了。” “就像一直对此关注的粉丝们会无限扼腕以外，与战队情感越亲的人越会感到这种深深的无力和厌倦感。” “比起一开始就崇拜着的老队长，温陵行却慢慢地开始看不惯你的父亲——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倒有点道理。”他故意摸摸下巴说道，“他认为你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将就地带着这个战队，又带不出成绩，反而让所有的成员都无比的依赖他，甚至意识这些方面没有一点进步。” “呵，笑话，他又怎么不怪那群像水蛭一样的成员。”苏宁环胸冷笑。 “哟。”牧离风故意瞪大了眼睛，“你在帮你父亲说话呀。” 苏宁皱眉，“我只是实事求是。” 对方笑了笑，没揭穿对方的口是心非，继续道，“温陵行其实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有想法也有能力。于是等到他好不容易成为了队长以后，有心想要挑起这个担子。” “但这个队伍因为苏铎个人的天才强势还有一心的想要帮扶拉助，以及成员平庸却依赖，等到没有天才之姿只是努力的温陵行上位以后，如何也纠正不过来，甚至连以前的成绩都没有达到。” “于是最后退役了好些年，现在又蹦出来当个什么教练了。” “他不喜欢天才，我记得以前他的采访里说过，觉得天才特立独行，为了整个队伍的和谐不要也罢——虽然之后没再提及，但我想你被寒风解约也一定有他的推动。”牧离风冲他故作俏皮挤挤眼，“毕竟，你比你当年的父亲还要过分。” “但不得不说，纵观最近寒风的成绩，温陵行真的还是有两下子的。” “所以，你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为了胜利而各自的妥协和忍让——哪怕一个是偏帮偏信，一个是即使自己成了教练也要去追赢的过程。” “而你，苏宁，在我看来你更是想要追求你自己的胜利。” 第261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6) “吃鸡，吃鸡，吃鸡，吃鸡……” 女孩捏紧了拳头，小声地碎碎念着。 眼下专供职业选手模拟对局的特殊模式下，敌人还有三个，己方队友除了苏宁还仅剩一人。 因为是最近推出的试行模式，有点类似于上次驻入战队成员的内测，不过比起那次只有五个队的参加，这个版本是直接发在各个职业选手论坛——只要感兴趣的选手都可以进行匹配。 不仅因为职业选手的私下加入而竞技性更大，赛局里就连队友的名字和方位都无从得知，只能凭着地图上的巧遇，趣味和难度都蓦地加大。 在如今2v3的紧要关头下，即使是佛性玩家的安宁宁也激动了（？） “不要闹。”苏宁打开瞄准镜，仔细地看了一下远处房子的天台和屋檐的地方，发现没有人这才冲过去。 “我也不想的呀，配件们都在吵。”安宁宁一脸无辜，“要我帮你重复一下它们的话吗？” “不。”苏宁想也未想地直接拒绝。 他可不想再体验被支配的恐惧。 女孩哦了一声，遗憾地发出叹息，“好吧，本来小天使——哦，也就是快速扩容弹匣想提醒你还可以上十发子弹。背包说它现在撑得有点难受，如果你不介意它想丢一盒子弹再丢几个止痛药，嗯……slr射手步枪对此提出了强烈抗议，以及一群止痛药嚷着要找它拼命。至于八倍镜老大哥说——它很希望你能够去对面的房区，它能把方圆八百米全部给你照得一清二楚，只求你带它吃鸡。” “哦，小挑剔说让你不要信八倍镜，照得清楚也不一定打得到。” 苏宁：…… 所以他的拒绝和没拒绝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要补充什么吗？”他一边操控着角色往房区跑去，一边自暴自弃地问道。 房区没有人，从侧楼翻窗，扫视，上楼，直奔楼顶。 终于歇下来的——被操控着的安宁宁喘着气，转过身看着屏幕外的虚空，十分诚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苟到结束，最好还能吃个鸡。” “因为我比较累，不想动了，而且我也不想死。” 躺着得第一…… 苏宁抿嘴，胡一水玩匹配时经常怼人的那句话不自觉飘到他脑海中。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偏偏这小妖怪还没眼力见地催促他，“你觉得怎么样？我这边一群都要闹翻天了。” 他没好气，“想吃鸡都别闹，包括你！” “全听我的。” 大概是听出了言下之意的保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不远处有衣物摩挲的声音，很细微。 苏宁屏息，没再说话。 ——来人很谨慎，说不定也有可能发现他了。 “所以又要开枪互怼吗？”安宁宁仗着无人听见她说话，生无可恋地说道。 虽然每次击杀都是头盔衣甲帮她吸收伤害，但她感官上还是很疼的。 她本来想离开游戏界面自己匹配进入赛场里躲着，让苏宁另外随意用个原始角色，可是苏宁却怎么也不答应，还说她自己单独在赛场游荡会容易被打死，而他一向是打死别人的人，还不如跟着他可以放心。 ——后来才知道打死很多人的前提是，经常被别人打残！ 她都喝了好几个急救箱才把她的命给吊回来好嘛！ 想到这里，对于完全没有搭理她只一心守着楼梯口的少年，安宁宁就颇为怨念。 “哼，过分，像是我死了你都不会难过的对吧。” 这句话是先前三级衣对射手步枪之前有一枪没打准敌人，反暴露自己被挨打后的控诉，她顺便给捡来的—— “我也是很害怕疼的啦，你身为武器，体谅一下我们这些防御性的同胞。” “像我们没了被主人换一件你们也不会觉得难过是吧，过分！” 而此刻，被莫名中枪的苏宁还没来得及说话，来人却开麦了，声音两个人都异常熟悉。 “如果宁宁死了，我会很难过的哦。”那人轻笑，“所以宁宁要不要过来？” “咦~沐昀！”小妖怪顿时就笑开了，眉眼弯弯，灿烂的笑颜顿时让正好看着的苏宁心头一阵憋闷。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敌人。”看着对方与苏宁同样阵营颜色的服装，她放松道。 “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们了。”他温和地解释，说完，他又冲着在安宁宁角色屏幕后的那人打着招呼，“苏宁。” 少年应了一声。 “嘿嘿，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你是要准备季后赛了吗？上回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今年的最强新人，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姓木来着，所以最近我都有留意你的比赛哦，超厉害的！”她竖起大拇指，一脸赞叹。 易沐昀顿时也笑开了，“是吗？”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移到屏幕外了一下，温柔哄道，“我绝地也玩得不错哦，到时候宁宁要和我一起来吗？” 安宁宁只是微微迟疑了一瞬，大概是想起了刚刚苏宁的拒绝回答简直差评的反应，下一秒，就欢实地蹦了过去，“好啊！我现在就过来！” 然而还没有跑到两步，就感觉一股大力定着自己的身体，枪支配件连同衣服盔甲都发出一片哀嚎。 “咦？怎么跑不掉？” 死死按着方向键下键的苏宁冷笑着看着还蹦踏着双腿的安宁宁。 他是应该还感动小妖怪到这种时候还记得之前说要和他一起取得胜利，所以对易沐昀的“到时候”避而不谈，还是应该好好地理论一下她此刻真情实意的欢喜吗？ “阿宁，你做什么嘞。”已经发现了原因并且毫无改变想法的小妖怪回头控诉着，“你是要阻拦我奔向正义的一方吗？！” ——这大概是又在哪个片场里捡的话。 苏宁气笑，直接换了把枪。 在被操控着的安宁宁不得已自己惊疑地瞅着自己手中的枪正对向易沐昀时。 后面带着少年笑意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心情很好，没有一点恶意的样子。 “醒醒吧，你已经罪无可恕了，还是杀了正义一方，继续为我大黑暗帝国效力吧。” ——所以，这又是什么鬼的台词啦。 小挑剔一脸嫌弃，并默默地缩了缩身子，有点不想和这群蛇精病玩。 第262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7) 这把枪，曾经瞄准过无数的敌人，曾经射杀过无数的对手。 而如今，终于，它对准了自己的队友。 少年那固定化的初识面容看不出他的神态，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目光的温柔。 女孩紧紧咬唇，眼角湿润，双手颤巍巍地、不受控制地抬起用枪指向了少年，不由自主地摇着头。 一开始幅度摇得很小，可是随着子弹上膛，扳机渐渐按下，她摇的愈发猛烈，眼泪也流的愈发汹涌。 然而，被控制的她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 “没事，宁宁。”少年在最后这一刻仍然保持着微笑，“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少年的羞涩可更多的却是坚定，“我……” 砰！ 枪响，人倒。 看着血花从少年身上绽放。 女孩终于忍不住爆发，嗓音也带着哭音。 “哈吉嘛！（不要！）” 可是来不及了，少年缓缓地瘫软着身子倒了下去，女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失神的还未说出喃喃声响起在这空旷的屋顶上。 “切拜……（拜托……）” 苏宁：…… “快起来吧，队友之间是打不死的。” 成功狙击对方疑似告白的苏宁神情淡淡地说道。 那边易沐昀笑了笑，又利落地从地上爬起，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而安宁宁则是一秒收回眼泪，亮闪闪地回头问道，“阿宁阿宁，我演的怎么样？” “……可以的，戏感很强。” 就差点说她是戏精了。 偏偏某渣作者还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其实我也觉得这样的戏码很带感，我也很不错。” “宁宁果然是我辈楷模。”slr射手步枪打破了枪支配件·片场老资历们的一致沉默，赞叹道。 “那宁宁你觉得我怎么样？”易沐昀笑着问道。 “沐昀也很不错啦。像那种在临死时刻最后的不惧和坦然演的特别棒！”她毫不吝啬地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台词呢？” “台词……” “有人来了。”苏宁低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应该是刚刚的枪声引过来的。” 毕竟敌方还剩下三个人，虽然不是专职于此的选手，但毕竟是职业的，不太好对付。 于是两人一魂都没再说话，暗暗地开始布局探位了。 这里地处山势缓坡，四周的房区高低各不相同，视野开阔，移动走位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决赛圈最后缩到这里，也让战局更加剑拔弩张，惊心动魄起来。 好在最后，在对面三名职业选手拉开枪线时，苏宁率先冲了上去，大胆地选择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突破口进行绕背，同时易沐昀也非常可靠地在后方用枪压制。 解决了一名敌人以后，苏宁并未被敌人突然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所困扰，而是当机立断地立即翻窗，双脚虚踩在楼的外侧一小小的横截面上（恐高的安宁宁已经果断地听从曾经破片式手榴弹给她的建议——将自己意识放空完全听任苏宁的操作。），引诱到外面其他楼上的人注意开枪后，趁着子弹破空的声音果断抖动避开，然后利落地跳下。 一边在另一个路口扔了三个烟雾弹，一边趁着混乱却再次进入楼里，选择二次绕背。 一时间，易沐昀的枪声也随之停止。 滚滚的白烟将路径遮掩得严严实实，比起刚刚混乱又错杂的枪声，此刻显得安静极了。 敌方两人看着仿佛失去了踪迹的身影，只是略微顿了顿，便疯狂地开枪朝着烟雾里进行扫射，然而烟雾里此刻并没有人！ 与此同时，苏宁也成功地找到刚刚预估到位置的敌人，通过连狙进行枪法极好地解决了对方。 而这时，烟雾弹再次被扔下，因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敌人不再轻举妄动——轻易开枪暴露自己，只是紧张地进行瞄准，准备一击必杀。 只可惜，这时的烟雾弹并非像刚刚的声东击西，易沐昀的确穿过了烟雾，但中途就改变了方向与苏宁汇合，最后两人配合默契地绞杀了最后一个敌人。 “赢了。” 看着各自的积分排名上涨，少年们的语气都带着笑意。 “感觉配合得很不错。”易沐昀笑道，没有遮掩地试探着，“你什么时候来星悦？” “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训练。” 苏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现在这样训练也还行啊。” 易沐昀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避而不答，又看向经过一系列动作已经累得索性盘腿坐下全然放空的安宁宁，温声道，“到时候可以带着宁宁，我也可以带着她玩。” 面对着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一脸迷茫的小姑娘，易沐昀操控着人物蹲下，又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到时候再说吧。”苏宁下意识操控着人物后退，随意打了个招呼，“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少年和小妖怪都消失了。 只剩下易沐昀站在原处，看着虚空笑了笑，也退出了游戏。 …… 去星悦？ 少年心事重重着，上次与牧离风的交谈仿若还在自己耳畔出现。 “胜利在你的心底真不是你的渴求。” “就像联盟给你的评价一样，野兽系选手。”男人轻轻笑到，“你有看过自然界的哪个野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吗？” “承认吧，你更适合独来独往。” “你的个人风格太过强烈了，即使有一个高度配合的队伍存在，迟早有一天你总会不满足的。” “与其说，你想要找一个无法干扰你又能自成一体的包容性团队，不如说你更想毫无保留地施放自己所有的能量。” “所以，苏宁，你要赌一把吗？” 男人随意漫谈的话带着诱人的蛊惑。 “来我这里。” “你不用再为他人妥协，你也不用寄希望于别人对你的配合。你可以在这里大胆地施放你所有的个人风格，同时你也放心，其余四个人都不会是随意拖累的主。” “没有人试过这样的战队，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像是一个深陷于此的赌徒，男人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一丝狂热。 “这是我的挑战，而若是你愿意加入，这也会是你的挑战。” 明明是一番不着调的话，可最近偏偏随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挑战？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263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8) 苏宁最近有些不对劲。 戴着滑雪帽，歪着脑袋的安宁宁随意盘腿坐在地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外少年正抿着唇，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做着手部灵敏反应的训练。 “阿宁。” 她蓦地开口。 “嗯？”那边的目光并没有移过来，只是应了一声。 训练得很认真，但是…… “等会儿你还要匹配进入游戏吗？”她说道，“和沐昀一起组队打赛局。” “不。我做完这个要休息。” “那……今天下午呢？”她注视着他的侧颜，“或者今天晚上？”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奇怪，在训练完成之后进入下一个训练项目之间，苏宁抽空看了她一眼，“不，我今天都不玩绝地的。” “怎么了吗？你想去玩？” “没有。”安宁宁轻摇着头，看着他的眼睛，“只是你有一周没有进入绝地了。” “哦，没空。”苏宁没再看她，又重新将目光移到屏幕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最近也不怎么想上。” “你想去玩的话你就自己去吧。”他顿了顿，又嘱咐道，“小心一点。” 等到苏宁训练全部忙完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小妖怪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进入游戏，反而自己在游戏界面里的直播房间里扒拉出视频正看着里面各个主播的比赛。 因为一上午的手速和意识训练，让有些疲惫的他看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发现冬季背景下女孩如皓玉般洁白润泽的颈项就直接露了出来，他又点开仓库给她轻轻围了一圈红围巾。 “还冷吗？”他看着女孩因为突然的围巾而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大概是注意到他穿着打扮已经整齐，“你要出去？” “嗯，去打会儿球。” “哦。” 比起往常的闹腾，女孩今天显得格外沉默。 已经拉开卧室门准备出去的苏宁又走了回来，拉开电脑椅，在笔记本的屏幕前坐下，看着侧坐着的女孩被围簇在毛绒绒一团里的小脸，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你在生气。” 女孩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又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直播。 苏宁用鼠标直接操控着角色正对着他。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的。”努力忽视着心中最近一直来的烦闷，他看着她，眼角微挑，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对你总是有耐心的。” 沉默了一阵，半晌，女孩才开口。 “你为什么最近没有玩绝地了？” “嗯？”苏宁微怔，又反应过来，“哦，最近为了今年下半年参赛能达到最好状态所以在做针对训练啊，就没有去玩。” “你下半年要参加的电竞项目是绝地，你去训练那些最基本的手速和反应不练这个又怎么能行？”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他声音略微冷硬起来。 “阿宁。”女孩的目光充满着担忧，“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只是你这样放任地不做一点配合是真的不行。” “什么配合？又怎么不行？”大概是听到一些不想听的字眼，少年清俊的眉眼也泛起点点的冷意。 “你看这些主播们玩游戏每天都在进步，更何况是像你们这些职业选手？” “阿宁，你已经有多久没有匹配绝地赛场了？之前还每天都尝试着在里面去琢磨，一周还与沐昀约三四次的赛场，可是现在你都有半个多月没有再踏入这游戏了。” “你是真的想要踏入这战场，赢取冠军吗？” 女孩认真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不解。 少年有些不耐，但还是忍住，有些生硬，“自然是。” “星悦是唯一一个彻底以你为中心打造的战队，你和易沐昀都在成长，他们准备全心全意地配合你，可如果你就在此停滞了下来，若到了有一天，你们面对的问题不再是你担心他们是否能配合得上你，而是你是否配合得上他们，又该怎么办？！” 前几次因为带着她的缘故，她也算是亲眼看见了苏宁和易沐昀之间的配合。 是，不得不承认，比起像易沐昀这样在稳妥局面下行稳妥之事的选手，苏宁可以说是完全超脱于规则之外，在即使看上去结局已定的比赛场中也能创造无数的变数。 各大俱乐部对他的激烈争夺也让人十分能理解。 然而不知为何，在这样本应欣喜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战队进行训练的时刻，苏宁却偏偏停了下来。 他眼下是没有问题，可是未来呢？ 尤其是当看着易沐昀那边的战斗风格像是海水般吞纳吸收着万物，来一点一点地壮实着自己。 若是说曾经苏宁因为没有队友可以配合上他所以陷入了队伍矛盾中，那么将来会不会因为队友太过强大并展现出战队的个人风格，他再次格格不入而深陷矛盾？ 对于这潜在的危险，安宁宁她不能不担心。 她是亲眼看见少年每天刻苦辛勤的训练，看见在众人的诋毁或赞扬下他仍能不动摇地坚信自我。 他身上承载着太多，若是未来稍有差池，便可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她希望他好好的。 只是这番话眼下的苏宁并不理解，或者在这样自我定位徘徊的阶段不愿去理解。 “你的意思是，我未来会拖累星悦？” 他唇边泛出冷笑。 安宁宁顿了顿，可是看到他打扮齐整的出门装扮，又狠狠心，“是。” 她后来知道，易沐昀和苏宁两个人是同期出道的选手，可是两人风格不同。比起苏宁一开始就大展光芒，易沐昀更是润物细无声地成长，一点点地积攒着他的力量。 今年的易沐昀已经带领着星悦拿到常规赛的冠军了。 那明年呢？后年呢？ 他又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沐昀的发展太快了，阿宁，如果你不再继续……”她还想继续说道，妄图唤醒他。 岂料苏宁嗤笑了一声。 “沐昀？星悦？”他站直了身，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她。 “小妖怪。”他叫着她，却没有像以前带丝毫的笑意，反而异常平静，“我看你并不是为了我而担忧吧。” “你只是怕我拖累易沐昀吧。” “知道吗？如果是你希望，无论我去不去星悦，我都可以将这个账号给他。” “到时候你就能陪在他的身边，皆大欢喜不是吗？” 说完，没去看女孩震惊受伤的目光，他抿了抿唇，没再说一句，直接离开了。 第264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39) 苏宁整整五天没有回家。 本来说是外出打球的他，因为临行前的争吵，心情郁郁。 门外是凉风扑面，吹得连同心里都泛着冷，想起最后看到女孩的目光，他也不愿去打球了，而是准备直接去胡一水的宿舍里住上一两日。 可是当听见胡一水的宿舍里也是绝地游戏的背景音效时，他实在没忍住，买了一张机票去了海南。 母亲曾经很想和父亲一起去海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句话在当时满心充满爱慕的母亲心里，威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职业选手每隔两周都飞去别的体育馆客场作战，加之平时的训练，还有身为队长即使是在每年的暑期和春假都很少休息的日程中，十几年，父亲一直没有陪伴母亲去见过大海。 或许母亲所追求的并不是去看见那一片海，而是去与父亲享受那海天相接，鸥鸟畅翔的两个人的宁静与美好。 他坐在沙滩椅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海色。 旁边的嬉笑打闹声传来，正是一群年轻人，他看着女孩们穿得俏皮可爱，在沙滩上高兴地踩着涌上来的海水，又看见她们追逐打闹着，他忽地就想起了小妖怪。 小妖怪应该是喜欢大海的吧。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见到，她自己一个人去游戏里那虚拟的艾泽伦大陆的边际，踩在礁石上眺望着有着尽头的大海，想象着那边海的模样。 如果她能够从游戏里出来，看见真正的大海，也会像这些女孩们一样玩闹吗？ 还是会依旧坐在海边，静静地眺望着远处？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她。 这五日来心中故意的忽略到了这一刻齐齐地爆发。 他没有打任何招呼的离开。 她会不会害怕？ 她会不会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她会不会慌张而又无措。 哦，承认吧，苏宁。 或许你离开时心底深处就是那样想的，让她也为你自己担心，让她不要老是心心念念着易沐昀，让她所有的害怕失意都只是因为你——苏宁。 这样幼稚的报复手段。 因为直视着自己的内心，无论是愧疚还是懊悔，还是对自己的羞恼都像这大海的浪潮一般一阵阵地涌了过来，让自己心绪无法安宁。 尤其是他忽地记起那次更新时找到她时，她嚎啕大哭的模样。 脆弱，孤寂，仿佛绝望一般的哭泣。 他突然觉得清凉爽口的椰汁在这一刻也只剩下满嘴的苦涩了。 心下有些微微地抽疼，他忽然意识到，此刻的小妖怪或许就像他的母亲曾经一样，说不定正满心期待他的归去，却又一次次失望地清醒。 他再也坐不住了。 …… 这次突如其来的五天假期，他本就是想让自己将问题思考得更清楚。 他不可否认牧离风的话让本来准备去星悦的他有了很大的动摇。 甚至最近也因此心情浮躁了许多，包括出门前和小妖怪的那次争吵。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好心，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焦头烂额，几乎完全忽略对方的好意，就说出那样的气话——而且那大概也并非是气话，只是将一直心有芥蒂的恶劣的猜想说了出来而已。 所以他也选择了来到这里，看着这面大海，完全封闭了外界的信息，想要想出一个答案。 属于他未来的答案。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想明白了。 …… 胜利，这两个字曾是幼时苏宁的恶梦。 还从未取得过，便却已经品尝过它所带来的苦涩。 无论是高大父亲的沉默，还是温柔母亲脸上的怅然，亦或者是学校的孩子们不懂事却直戳人心的嘲笑。 十年，日复一日，父亲身上担负着队长的责任。原本好好的天才之姿，却生生累得被众人轻视贬低。 曾经他怨恨地想到，如果父亲的心可以被看见，那么一半大概是给了king，另外一半则是被胜利所占满。 甚至就是临死之前，都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他效力半生的战队。 他渐渐地长大，慢慢地懂事。 就像对自己父亲的尊崇和敬爱到后面的不满与怨恨的过渡一般，他一开始对胜利的抗拒和厌恶，到后来却慢慢地变成了野心与征服。 ——既然他那可悲的父亲夺不来胜利，那么他就要拿下试试。 ——他要证明看看，这困扰他父亲，困扰他们家庭的胜利究竟会有多难拿。 只是踏入联盟，当年年幼时的意气，也便得更为复杂，然而深邃了的则是他对永远胜利——冠军的追求。 他有很多执念。 不愿意再犯苏铎的错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打法，更不愿意放弃自己渴求冠军的野望。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以前以为他明白。 可是在最近接二连三地被发问中，他却突然有些迷茫。 或许就正如小妖怪所指责的那样，他真的在这片征战的赛场上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不信任队友的成长，也不信任队友永远抛下自我、仅仅是为着他的成长。 以至于最后抽丝剥茧，留下来最想要的赫然是凭自己的能力去蛮横地夺得冠军。 这不可能。 这从来就不会是一个人的游戏，哪怕如今有人许诺可以让团队的配合与他的个人风格融为一体，但他都不能深信。 这样的渴望在电竞圈中太过执拗和荒诞，可却已经深深扎根在他心底深处，他不愿意妥协，他也做不到妥协。 或许牧离风说的是对的，比起单纯地追求胜利，他更渴望的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胜利。 …… 飞机刚落地。 将好几天未用的手机开机。 一连串地就收到了好些个的电话。 他查看了一下，有十几通是来自星悦战队的，有几通是来自牧离风的。还有几个是来自胡一水的，最近几个是苏母的。 他想了想大概是胡一水实在联系不上他，就给苏母打了电话。 正巧这时苏母再次来电，他连忙接了解释了一下自己去散心，又给胡一水那边打了个去。 最后还剩下星悦和牧离风的了。 只不过现在他的确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了一下手中的通讯记录，捏紧了手机，没回家，径直打车去了king俱乐部。 牧离风接到消息，也没接他，直接告诉了他具体的地址。 等到推开训练室的门，牧离风正指导着一个少年，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来了啊？” “嗯，这次我做好决定了……”他说着话，却突然停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背对着他训练的人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改版的游戏界面是如此的醒目。 以至于他说话都带了几分颤抖。 “游戏，更新了？” 第265章 【吃鸡萌】求求你做个人吧!(40) 游戏，更新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疯了一般地掉头就跑。 “哎？你怎么了？” 正回过头看见这一幕的牧离风惊讶地跑到门口，却如何也唤不住，跟随跑下楼，却看见百米外的俱乐部门口，少年已经飞快地打车离去。 “什么啊……”牧离风喃喃。 ……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寂静。 听不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也不像是曾经最美好的猜测一样有一个小妖怪会化成人形出来，然后偷偷藏起来给他惊喜。 笔记本电脑早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他连忙充上电，开机，游戏更新。 这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而又焦灼。 几乎一更新完毕，他就立刻上了游戏。下一秒，却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僵硬了身躯。 ——游戏界面里不是空荡荡的，人却已经不是她了。 他不自觉地屏息，克制着自己内心里的惶恐极为镇定地点开仓库，可是就连当初的那把粉红色的冲锋枪也消失不见。 当初女孩令人心碎绝望的哭声仿若还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的耳畔。 他说过的，这次更新他会陪着她的。 他也说过的，不会让她消失的。 可是提前而来的官方更新打破了一切，而且不仅如此，他在离开之前还说了那样的话。 小妖怪会不会以为……他真的不要她了？ 少年的心里发着颤，嘴唇也微微哆嗦着，想也未想地匹配进入游戏，又像上一次一样唤着她的名字到处找她。 然而即使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再来，甚至走遍了版本更新后的新地图每个角落，他都没有看见她。 就连平常间加的好友，因为更新的热潮已经过去，这几近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有人上线。 “……如果你愿意，无论我去不去星悦，我都可以将这个账号给他。” “到时候你就能陪在他的身边，皆大欢喜不是吗？” 曾经冷漠而又刻薄的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他死死抿唇，眼眸定定地下垂看着电脑桌面，鼻子微酸，抱歉悔恨种种情绪像是一把无法熄灭的烈火燃烧到他心野里的每一个角落，烧得他几乎麻木疼痛极了他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他是难受的。 可是在此刻，无论他究竟对当时的那些话有多抱歉，有多难受，他都无比期望着她真的能在易沐昀那里。 打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像是一直等着他的电话。 “苏宁，你去哪里了，怎么好些天不接电话？最终版本更新出来了，俱乐部的人都找你找疯了知道吗？” “小妖怪是不是在你那里？”他打断易沐昀的话，因为一直寻找到现在，他的嗓子嘶哑极了，听上去像是完全失去了气力一般。 “你怎么了？”易沐昀一愣，问道。 “我说，宁宁是不是在你那里？”他干涩着一字一顿地清楚说道。 “宁宁？没有啊，我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还正在纳闷呢。”易沐昀也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略带严肃，“是宁宁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他顿了顿，低声道。 苏宁已经有些不想再细细解释下去，准备直接挂了电话继续去寻找。 “等等！苏宁！”易沐昀喊道，听到对面还在，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 “你不来星悦了，对吗？” 对话凝滞了一阵，那边还是传来了少年嗯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会一直甘愿打辅助，对吗？” 苏宁也反问道。 易沐昀一怔，旋即无声笑道，“嗯。” “毕竟我想，有些胜利还是自己得到的要更有意义一些。” “对。”苏宁沉默了一秒，应道。 “那么就期待以后赛场见了。”易沐昀笑着说。 挂掉电话，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似乎困扰了他将近半年未来的打算终于就在刚刚给彻底落定了。 随着电话的挂断，关于他的热血，他的梦想，他的执念全部都给摒弃在外，而他的悔恨，恐慌，担忧，无措没有丝毫遮掩地一同爆发出来。 他静默了片刻，定定地看着显示屏，然后抿唇伸手点下匹配按钮，继续不管不顾地寻找。 他不知道小妖怪会不会在更新的黑暗来临中再次陷入沉睡。 他也不知道小妖怪现在会不会正在一个地方充满着恐惧地等待他。 他更不知道如果小妖怪化不成人形的话，会不会在她所说的那片死寂中彻底消散。 因为这些不知道，所以他更不能停止。 然而他走遍了游戏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没有找到她。 当胡一水将眼睛充血，看上去疲惫而颓废的少年强制从电脑面前拉起来时，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家里厚重的窗帘一把被拉开。 外面的阳光射了进来，刺目极了，少年下意识遮着眼，好半天移开，眼前却已是一片朦脓模糊。 小妖怪已经彻底不见了。 …… 过年了。 今年大概是看见他松了口，苏母便将牧离风请到家里来做客。 一时间身边陡然多出两个人，笑声交谈声这些久违的热闹，顿时拂去了周遭的冷清。 他吃着饭，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想起了安宁宁。 ——似乎自从她出现了以后，他身边从来没有不热闹过，整天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还帮那些枪支配件们说着话。 他记得他曾经有一回嫌弃她话唠。 她一怔，旋即一脸呆滞，似乎在反思着。然后一副自己的三观被自己打破的幻灭模样，委委屈屈哭唧唧地指天发誓——她曾经真的不爱说话，如今都是为生活所迫，将她从一个上辈子拯救过世界的面瘫给变成了折翼的话唠小天使。 那时他还记得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愁眉苦脸面上表情十分丰富的小妖怪，反问，这也能叫面瘫？ 对方则是一脸纠结。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引得牧离风和苏母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也没有注意。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想着要拿好成绩了？”牧离风拍拍他的肩膀，笑说。 “对了，教练。”苏宁喊道。他选择了这样的称呼，不过牧离风也的确想任这个职位。 “嗯？” “到时候可以把胡一水喊过来吗？”他说道，“我们的战队只有五个人，连个轮换的都没有。” “可以啊。”牧离风诧异，不过还是应了下来，深深地看着他，勾起嘴角，“不过，你确定要那个小胖子？他的能力可没有你期待的那样好啊。” “试试吧。”少年眉如远山，面容清俊，淡淡一笑，“毕竟我能赌一把去信任king，自然也愿意去信任我的朋友。” “行，到时候看他愿不愿意来吧，毕竟其他四个小子也是硬茬呢。”牧离风笑得颇有几分不怀好意。 “嗯？”苏宁疑惑。 牧离风简单地报了四个人名，引得少年不禁讶异。 这四个名字可以说比起当初苏宁在联盟掀起的腥风血雨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然把他们给找来了，你……”苏宁迟疑。 “哈哈，没错，我就是要搞事！”牧离风笑眯了眼，“也给温陵行还有联盟的那帮臭小子们好好看看，不是最烦天才吗？那我就凑齐一队的天才杀回去！” “来！作为king的希望，喝！”牧离风拿着橙汁没有一点教练架子死皮赖脸地凑过来跟他碰了杯，苏母在一旁温柔的笑着看着这一切。 苏宁浅浅地抿了一口。 橙汁很甜。 从嘴里到嗓子眼，似乎连心都微微泛着甜意。 好像所有的结局都是有希望而又美好的。 那么小妖怪呢？ 他可不可以这样想—— 其实她此刻也正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带着无限的依恋陪在她的妈妈身边？ 第266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 二号线在这座城市里最为拥挤。 尤其是上下班高峰。 刚刚世纪数码广场的外墙led显示器还在重播着上一周的电竞比赛项目，观众们的呐喊还有解说激动亢奋的点评声仿佛还残留在耳畔，再加上拥塞交通污浊的空气，让人不免有些头昏脑涨。 等到安宁宁随着人潮勉强挤上来时，几乎连落脚的地都没有，好歹还能够着一个扶手，让她不再轻易趔趄。 十五六岁的外貌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在人群中更衬得如此，旁边几个路人还好心地微微挪动了脚步，免得待会儿一个不稳，就挤着小姑娘了。 一天的辛苦疲惫，再加上回家路途的遥远，不少人开始打起盹儿来，有些人站着也稍稍调整着姿势眯着眼睛，休憩一下。 在这浑噩的氛围中，安宁宁也忍不住微阖着眼。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次的世界自己又来到了哪里，那只魂淡系统还没有回来，只是留言着让她做到这个世界的最好。 最好？ 面对着这个和自己原本世界相差无几的地方，她茫茫然地拿着线索，却根本弄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主线又是什么。 而且更奇怪的是——上个世界。 她对上个世界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在一个并非是现实大陆的地方，可是其他更多的却记不到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再次拉长她的时间感的缘故——虽然她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像。 至于这个世界的主动技能更是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上个世界的完成度达到最高，这个世界会获得与此相关的最大技能】 所以她还是不懂得她的技能是什么，尤其是在把上个世界莫名其妙给忘记的背景下，她简直绝望。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大概是为了让她能专心任务，系统直接遥控将一切都打点好，调小了她的年纪（她不太明白在现代背景下为何要需要这样的人设），尤其是它还让她直接大学毕业了！以及正式成为了起点（划掉）孤儿的一员！ 很好。 这很套路。 她肃然地点了点头。 学霸孤儿。 哦，对，还继承了家里的遗产可以让她好些年都不用担心吃喝的那种。 对于这种烂俗的设定，渣作者表示她一点都不想吐槽。 为了试探这个世界的主线，她神神叨叨地想要试出自己的主动技能，然而无论她磨破多少嘴皮子念叨了多少破耻度的咒语也似乎没有一点点奇怪的能力出现；同时经过好几天的东奔西走她也确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虽然比她原本世界要靠后一点，但完全没有出现末日的趋势。 念及到自己的亲妈效应，她出门晃了好几圈，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有异常的情绪——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小城市，万一主角并不在这里呢？ 而且……再万一主角还不是人呢？ 想起曾经过往，安宁宁脸都白了。 唉。 安宁宁不自觉地愁眉苦脸地轻叹。 对于任务的迷茫，简直让她这个盹儿都打不下去了。 少女稚气又可爱的面容，再加上老气横秋的叹气……旁边的小哥哥不禁陷入深思。 ——现在这些孩子作业都这么多担子都这么重的嘛？ 那他今天和实习的老板因为加班过分的问题争吵个鬼哦。 毕竟现在生活这个魔鬼连这么小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何况是他呢？！ 思及此，小哥哥的心情突然奇异地拨云见日，晴朗起来，然后拿出了手机。 ——在这种无聊的过程中，颓废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他还是默默来打把农药吧。 小哥哥打得很沉迷，就连之前引起他心里一连串感慨的小少女默默地探了个脑袋，仔细围观都没有发现。 “为什么不从这边过去。”她指着屏幕里的一条小径问道。 “那边不行，万一有敌人包抄。”小哥哥头也没抬的回复到。 “可是万一敌人从这边过来呢。”她又指着面前的这条大路。 “不会。”小哥哥话音刚落，就哎哟叫了起来，“我去，这货还真敢往这里冲。” 眼看着四周没有援助，连忙送塔回了城。 趁着间隙，这才有空抬头好奇道，“你也玩这游戏啊？” “不啊。”安宁宁茫然地摇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啊。” “哟，小姑娘天赋挺好的嘛，没事可以玩玩，学业太重抽空娱乐一下也是可以的。”小哥哥一脸的语重心长，“适当的休息才是最好的，你知道吗，这个游戏……” 他刚想安利一波，奈何读条已经结束，连忙闭上嘴全神贯注地盯着游戏。 安宁宁抿了抿唇，有些没意思地移开了眼睛。 随着时间的过去，不少的年轻人都拿出了手机，连着充电宝开始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她原地瞄了一转，似乎都挺有趣的，可惜因为位置的问题，她还是只能瞅瞅周边的。 “我靠你大爷！” 正巧这时，一个响亮的好听的女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却看见人群拥挤还是如同刚刚的模样。 直到她发现后面一个对着地铁门低垂着头，披肩的头发全部垂在了耳侧看上去很似阿飘的女孩，手中拿着手机，上面的游戏界面有一种很奇异的眼熟感。 她下意识地往那里挤去。 挡在中间已经一局终了的小哥哥察觉到抬起头，看到是她体贴地让了一下，还余光瞥了一眼少女眼睛直直望着的地方。 “哦，吃鸡啊。” 他索然寡味地说道。 “吃鸡？”少女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耳熟，“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吃鸡联盟？” 小哥哥顿时就被她逗笑了，“哪有什么吃鸡联盟，你说的是绝地这个电竞比赛的联盟吧。” “不过这个到底还是端游比较考验技术，手游的话就瞎胡闹。”身为男生，小哥哥对此秉持着坚定的想法。 而被称为“瞎胡闹”的女生也抬起了头，长得漂亮大方，只可惜面上还带着刚刚失败的恼意，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类型。 “什么啊。”她瞪着小哥哥，“不懂就别瞎说。” 第267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 “你知道绝地吗？” “你知道电竞吗？” “你知道刘仁亚吗？” 女生凶巴巴地三个连问质疑出声，小哥哥还没有来得及发表他的意见，耳机里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女生连忙有些慌张地低头看手机。 “……我积分是够的，复活赛让我参加吧……我还在地铁上呢，刚刚那把真的超级晃很影响操作的……”不同于之前生气的模样，女生轻言细语地小心翼翼恳求着，语气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听上去就让人不答应怪不落忍的。 目睹这一切变脸的小哥哥摇头喃喃，“果然打游戏的女生最可怕了。”说着无念无想地又重新看回自己手机。 “谢谢谢谢。”大概是那边谈拢了，女生一脸感激地说道，继续面色肃然严阵以待地等待第二场的开局。 在外这么恶劣的条件下，随着游戏的进行，女生的脸再次从平和趋向于暴躁。漂亮的眉头深深皱起，红唇微张，似乎下一刻一句咒骂声就要倾吐而出。 安宁宁微微凑拢看了一下，即使地铁上晃得厉害，可是丝毫不减女生打法的豪迈。 并没有选择在房屋或草地中藏身，而是直接在刚枪区功成身退以后，一个人独自开车堂而皇之地来到桥梁上，扔车，堵桥。 不得不说，女生打得还是很剽悍的，至少有好几个怼枪的都在她手里落了败。不过也很快地暴露了她的缺点——命中率极低，尤其是站着晃动的列车上，更是不容易打到人了。 狙击枪的瞄准镜在随着远处的摩托的行驶而移动，动态的靶子就更加难瞄准了。 决赛圈慢慢缩小，女生好几次因为无法确定一击必杀，都没敢下手暴露自己的方位。 “往左边移一点，瞄准镜刻度再往上抬一点。”安宁宁突然出声，女生下意识地就照着做，瞄准的地方一片空白，刚反应过来想问她，结果少女当机立断道“打！” 扳机按下，子弹飞出。 随着带着消音器的狙击声，屏幕上的成功击中对方头部而致死的消息也显示出来。 “谢谢了，妹子。”女生眼睛发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着头。 决赛区最后落在了一片房区内，还剩下八个人。 耳机里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安静极了，倒是外面的谈话列车提示声吵吵闹闹，让女生像面壁思过般又无意识地垂头拿着手机往角落里动了动。 “扔个手雷。”安宁宁提醒，“扔到这儿。”她指着侧边的一栋黄色的二层小楼里。 “那里有人吗？”女生虽然这样问到，但还是很信服地扔了一颗过去，并在这边的阳台蹲下，利用死角，紧紧地注视着那边的动态。 “没有人。”少女笑得一脸狡黠，“但我们扔过去就有人了。” 果然。 随着爆炸声的响起。 潜伏在四周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秉着弄死一个的想法，也纷纷扔了手雷过去。 一时间黄色的二层小楼里爆炸声不断。 而也就在这时，女生趁此机会，连忙快速地扫描着四周。 ——毕竟即使是偷偷摸摸扔的手雷，可到底还是暴露了行迹。 于是趁着机会，抓紧时间在少女的提示下再次成功狙击了两名。 平静的战局被打破，其余人也发现了那栋小楼里并没有人，只是将他们骗出来，两个人的死去顿时让他们变得愤怒，有发现人在自己周围的，都没有丝毫地客气开了枪。 “嗯，他们混战了。”女生言语都带着笑，异常开心，“我们现在就可以围观看好戏了。” 很幸运，战火烧到的是决赛区另外一边，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下来，还只剩下一人。 安宁宁记着刚刚屏幕中闪过的击杀消息的名字，小脸也皱起，有些凝重，“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枪法应该比你好。” 再次缩圈，随着毒气一点点蔓延上来。 安宁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喝药。” “压毒线。” 最后的毒气疼得厉害，几乎走不到两步就会失血而死，喝药其实最多能为之后毒气上来争取一两秒的时间，可是对于此刻这一两秒的时间就已经足够。 ——决赛圈在她们的前面，与其这时先跑将后背面对给那个未知的敌人，不如压着最后毒线的来临再来跑圈。 有时，比起战术和枪法，这更是一场比谁沉得下心的游戏。 大概实在不能判断这边的人状况如何，那人终于还是动了，快速地从潜伏的楼顶一跃而过，往决赛中心跑去。 毒气也迅速地从身后掠进，若她们不动，不出五秒死的就是她们。 但是这个时候安宁宁还是断然道。 “打！” 新版本的枪支弹轨稳定，且速度极快，极大地弥补了5.56子弹伤害较低的问题。 被伤害的绿光在那人的身上乍现，随着那人的趔趄跪地—— 第一！胜利！ “啊啊啊啊！赢了赢了！” 女生手里拿着手机，疯狂地欢呼道，身边的人都不动声色地稍稍避开，她也不在意，十分热情地给安宁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乐颠颠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战绩。 “这么棒的成绩，我还是第一次打到。” 说完，她自我感动着。 那边的小哥哥一脸复杂地看了过来，最后还是忍了忍默默地没说话。 大概是一场游戏的情谊，这位女生涌起了对安宁宁无限的好感，正好两人同时下车换乘，等待地铁的时候便彻底熟络起来。 宁萌告诉她自己这是在参加幸运观众的吃鸡手游选拔，排名前四的观众可以和主播一起玩端游吃鸡并且被直播。 眼下她通过了百名的复活赛，接下来还有一局决赛圈，只要她能进前四她就彻底入选了。 似乎是看见安宁宁迷茫不解的模样，她又解释到这个主播是知名的游戏主播，无论是端游手游甚至八百年前的扫地雷都能直播得兴趣盎然的。 但其实只要稍稍了解的观众都知道这个主播的身份——正是当下最热的king战队队员刘仁亚！ 第268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 刘仁亚是一个天才。 在三年前刚出道的时候，可以说他是因为开朗热情的性格和优秀的表现吸引了一大堆的人气。 他对任何的电竞项目上手很快，就如同这次几乎只用了小半年的时间便将绝地玩得极其熟稔，像是一个狠辣到难以对付的老将。 他有着比其他职业选手更为持久的耐心与坚持。 譬如他可以一动不动地在游戏里站立几个小时，只为观察在不同的天气状态下，人物影子的角度和拉长程度。 而且他十分接地气，经常在俱乐部未要求的情况下主动直播各类游戏试玩，并且沉迷与此。 算是一位彻底与观众们接轨的职业选手。 “所以……他又是为什么被俱乐部辞退的呢？”安宁宁奇怪。 宁萌一副满脸复杂的表情，好半天才无限唏嘘说道。 “如果说耐心和坚持是他最大的优点。” “那么对所有不务正业的事情耐心和坚持就是他最大的短板。” “你是说……” “是的，没错，他总对一切非职业的报以无与伦比的兴趣和挚爱。”宁萌点点头，一脸沉痛地总结道。 “当初，他头天晚上直播测试鬼故事的真实性召唤笔仙熬夜到凌晨三点，彻底忘记了第二天和r.f战队的比赛，睡过了头。然后被整个电竞联盟的所有记者口诛笔伐说是当电竞太过儿戏，没有体育精神，也因此被俱乐部雪藏。” “不过他好像也并不在意，没过多久就自己请辞解约。” “可是……”安宁宁偏头，“如果他直播的话，以他的名气不应该被他的粉丝们提醒吗？” 宁萌别有深意地笑了，“你以为刘仁亚直播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吗？他一向是用马甲号直播。” 安宁宁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不用自己本身的名气来吸引更多的名气，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无私精神？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直播，喜欢分享。” “但是喜欢他的粉丝太多了，总是能够找到他新的马甲号，以至于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换号。”说到这里，宁萌默默地掏出了手机，递给了她，“你可以看看他以前被发现弃用的两个的马甲号。” 安宁宁一看就愣住了。 我主沉浮。 本爸爸天下第一。 “嗯……名字很特别。”对于热衷粉丝，她谨慎地选择措辞。 “谁让你看这个了，看它签名。” 大概是被发现了，第一个签名是：我恨！ 第二个签名是：我更恨！ “所以，你懂得了吧。”宁萌摊手，“现在粉丝就算是发现他的马甲号也不会揭穿他的。” 毕竟万一可爱的小仙男被揭穿身份再次恨恨逃走呢。 …… 想到之前被普及的常识，安宁宁看着那边正哼着歌兴高采烈在工作间收拾着东西的宁萌，问道，“你不是说今天下午你男神要直播，与你们四名幸运观众一起吃鸡的嘛，你怎么现在还不开电脑？” ——没错，安宁宁和宁萌已经在一起合租了。 那天换乘的时候，决赛圈的时间也定在短暂的半个小时之后——毕竟这个没有什么太过正经的规矩可言，如果有观众虽被选上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只能默默遗憾。 毕竟这只不过是主播自己私下搞出来的活动。 但宁萌显然焦头烂额起来。 她因为职业的缘故，每个游戏都玩得不错，虽然肯定比不上游戏公会或军团里的精英，但也比一般人玩得出众。 可是这个时间点儿拥挤嘈杂的环境，以及列车的颠簸足以把她的优势抹平——纵然她比一般人敢拼一点，但是打不稳还是没有用的。 于是看着同行的安宁宁，念及上一把淘汰复活赛的帮助，她忍不住再次恳求起来。 好在安宁宁也正反思怀疑着自己的主要技能，便也痛快地答应了。 结果令两个人都很满意。 ——宁萌被选入了四名与主播一同游戏的幸运观众。 ——而安宁宁也确认自己可能有游戏天赋。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没有玩过这游戏，但在整个赛局中都有着十分熟悉的意识和操作。 宁萌这个女生有着类似男子的豪迈和义气，当然性格也比较直，总体而言是一个感情占主导的人。 在知道安宁宁家里的情况下，她想了想便很热心地提出了愿意与她合租——这样她就不会显得太孤独。 多方面考虑了一下，安宁宁也接受了对方的好心。 两人一起住了这些天还算愉快，甚至通过宁萌，安宁宁也了解了不少的事情。 例如king战队的刘仁亚。 “不，改明天啦。”宁萌正将一个玩偶摆在后面，把灯打好，对她说道。 “咦？怎么回事？” 宁萌停下手中的动作，冲她嘿嘿一笑，“官方说法嘛，就是说他今天有点感冒，不适合直播录制。” “实际上，今天king战队和腾空战队突然在打友谊赛，说是教练组织的，那边有直播，刘仁亚当然不可能两边开啦。”宁萌笑得嘚瑟，一副你懂得的样子，“说实话，刘仁亚每次都这个借口，他一定不知道粉丝都在默默计数——他今年都生了五十七次感冒了！” “……” 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比如自以为将粉丝瞒得好好的这位刘仁亚选手，还是一副#好好，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的热心粉丝们。 她蓦然想到一句从外面听到过的歌词。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这群人，无论是选手还是粉丝，嗯，演得都很认真。 “来，宁宁，帮我搭把手。”宁萌正踮着脚将柜子上的装饰摆好，“就还是那些小东西。” 她应了一声，连忙过去，熟稔地把桌子上的化妆品等一一摆好，“你今天还要录制视频吗？” ——是的，宁萌也是一名美妆主播，不过最近迷上游戏以后，立志于当上游戏主播。 “嗯啊，毕竟明天要和男神约吃鸡。”宁萌笑着眨眼，“所以现在还是趁着有空，来完成工作吧~” 第269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4) 这一场“知名”主播与幸运观众之间的游戏直播到最后还是毁了。 毁在一名狂热的完全不按潜规则的粉丝的一句歇斯底里，“刘仁亚！我要和你生猴子！” 据说那个时候正在决赛圈。 据说那个时候马甲下的刘仁亚正在朝敌人掩藏物后投掷手雷，结果被吓得顿时手雷落在了地上，差点没把自己给炸死。 据说那个时候直播间的人数突然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粉丝互动也特别多，比起偶尔闪过的弹幕“完了，仁亚暴露了。”“见证又一个马甲的逝去doge”这样的话，更多的粉丝话语则是强烈地抗议，“不！他不是！”“你道歉！”“他就是一个安安静静分享着游戏的主播如今没招谁惹谁却被推到风浪口的小可怜”…… 大概刘仁亚也看到了这些弹幕，极力镇定佯装若无其事地道，“不，我不是。” 然而令所有粉丝绝望令刘仁亚绝望的是，那个粉丝毫不留情毫不做作地大声喊道，“是！你是！” 说完，从声音到习惯等各个方面一口气给他举了数十条“罪证”。 广大的粉丝沉默了。 刘仁亚沉默了。 广大的粉丝觉得要遭。 果然。 之后的刘仁亚除了必要的解说没再说一句话，带着四位幸运观众极其快速地拿到第一，吃了鸡，就借口下线了。 隔了一天不到，所有人都发现—— 这个账号下面的签名改成了：我好恨！！！ 众多粉丝既心酸又欣慰。 欣慰的是“我们家崽子长大了呢”“昨天好歹还打完了比赛”“现在变得真坚强，没有立即改签名，隔了一天呢。”一副满满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心酸的是——她们又得重新开始寻找他的新马甲了…… 妈蛋。 事后宁萌无比懊悔，既然对方要暴露，为什么不再最后一刻也来一波表白？ 后来她仔细地想了想，大概那副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却强行镇定的模样实在太过怜爱了，下不去嘴啊。 …… 最近观看宁萌视频的众粉丝发现，她们美丽大方温柔的小姐姐的镜头里竟然多了一个姑娘。 虽然在美妆视频里，宁萌老是拽着对方想要来强行试一试，但都被看上去很可爱但#我就是不听我就是拒绝#的小姑娘给挣脱了，关键那个小姑娘的表情真的是面无表情，小姑娘的感情也是莫得感情。 顿时一下就不知道戳中了众位观众的哪个萌点的安宁宁也被不少人期望能开直播。 尤其是在宁萌直播自己玩游戏时，因为情形太过紧张而再次没忍住自己温柔娴静的模样开始拍桌咬牙，一群观众们怔愣之下感到意外地合口味，各自哈哈大笑着，也索性十分体谅着她游戏的能力。 见着没法，赶紧地拖来了安宁宁救场。 自此一伸手，原本是看美丽阿婆主玩游戏暴躁的反差萌的，瞬间都被眼前的小姑娘的技术给圈了粉。 ——就先不说意识了，关键是对枪支机械的熟悉掌握，他们竟然有一种这姑娘闭着眼睛都能给打中的荒谬感。 于是下面不少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这是不是阿婆主的妹妹啊。”“有没有去电竞的青训营试试？”“要不妹妹也开直播吧，这个比一般的游戏主播玩得还要好。” 宁萌本就是一个热情感性的人，与安宁宁相处这么多时日早就把她当做了妹妹，尤其是想到对方没了父母亲人，学业再争气，可是年纪这么小，就算是她都舍不得让她直接进入社会。 眼下看着她的确对这方面拿手。 秉着或许对于天才，尤其是不缺钱的天才来讲体验一下人生其他领域的乐趣似乎是个不错的抉择这种宁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逻辑成迷但意外觉得有道理的想法，询问了安宁宁的建议。 然而很可惜安宁宁并没有打算去青训营，也不想直播吃鸡。 “我总觉得那些打着好疼啊。”她瘪瘪嘴。 “伤害是挺疼的，但是所有游戏都不是这样吗？”宁萌疑惑。 “不，我是说那些衣服和头盔们，如果像萌萌姐的手艺，如果它们会说话说不定会哭呢。”安宁宁很正经地说道。 只当是被小妮子调侃了一番的宁萌不客气地弹了她的脑瓜崩，“你啊，不玩就不玩，还来笑我一顿。” 安宁宁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解地望向端游的绝地求生画面，喃喃，“反正感觉它们总会说话的样子……说不定那里又是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总之很奇怪。” “是你奇怪啦。”宁萌无语，旋即沉思，摸着下巴，“难道天才都是这么奇怪的？” …… 因为对端游绝地心底的莫名抵触让她拒绝了这方面会是她主动技能的领域的想法，也从而更没有想过去训练营试训。 反而安宁宁开始琢磨起游戏直播这一块儿。 她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像第二个“刘仁亚”，似乎对什么游戏都玩得比较好，再加上宁萌的出现因为她出镜后反响不错，她不得不在游戏主播这个共同的区域里思考。 ——主动技能到底是在吸引人气这一块儿，还是在玩游戏这一块儿。 如果玩游戏的话，会不会有一款游戏她更得心应手？ 出于这样的目的，她便也开始进行游戏视频录制，好歹这里的设备都齐全，后期制作等宁萌也擅长，她不懂也可以询问。 于是，先前在这个世界摸不着头脑的她算是彻底地稳定下来。 一边试毒着各种游戏，一边编辑好视频传了上去。 因为是新人的缘故，再加上手很快表现犀利，一时也如同一匹黑马在各个平台上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甚至有些人怀疑她是开了变声器的刘仁亚。 还说所有游戏都在玩，偏偏不玩吃鸡，看着就像是心虚。 一时间“疑似刘仁亚”的标签就贴在她的身上，越吵越火。有不少人留言想让她玩吃鸡——好从中希望可以看出刘仁亚的习惯来核实，但安宁宁都没有理会。 除了某些时候宁萌依旧作死挑战游戏主播而不得不让她救场外，其余便也没有再试过绝地端游了。 毕竟在那个界面下，她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奇怪感。 第270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5) 训练室里，暖气充足。 一个看上去似是娃娃脸的男生穿着舒适，袖子挽起，露出颀长的前臂，正戴着耳机，低垂着头十分认真地摆弄着手机。 “你还在玩呢。” 后面走过来一容貌昳丽的年轻男人，一边笑着就勾着他的肩膀跟着看去，一边说道，“你上次的号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发现了还可以在建！”男生咬牙忿忿，“我已经又重新建了一个号了。” “真不知你为什么总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姜亓禛摇头，“你还是注意一下，别又被扒了马甲，到时候教练铁定没收你那些东西。” “不会不会，这次不会被发现了。”刘仁亚笑得十分开心，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看这有个新人，最近那些人都以为是我呢，一个劲儿在留言，没有人发现我。” “不过，凭着我的东风，这个小主播居然进入新人游戏主播前十了。”刘仁亚皱着鼻子嘟囔着，“我现在才十二名呢。” 看着完全沉迷的少年，姜亓禛无语，“明天白天的比赛，虽然是和小战队比，但你也快去练习一下，别失了分，好歹我们现在积分暂时排行第一呢。” 刘仁亚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手中却不忘点开对方主播的录制视频，嘴里含含糊糊，“我会的我会的，你去忙吧。” “……” …… 安宁宁醒来的时候眼睛还睁不开，彻底是迷糊的状态。 昨晚录制了排行榜上最恶意小游戏，死了无数次最后还没有过到关的她果断存档准备第二天再战，却没有想到一大早就被宁萌给拉了起来。 “快快。”宁萌一边给她套着衣服，一边催促着，“要来不及了。” 安宁宁下意识伸开手，像大爷一般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小盹儿，才又被脸上的冷水给刺激醒，“什么来不及嘛，我昨夜熬到凌晨四点过才睡的。” “哎呀，比赛只有一次，等下路上再睡。” “比赛？”安宁宁彻底被弄醒了，放弃挣扎地开始生无可恋洗漱起来。 “对啊，星悦战队对征途战队，今天特意赛事放在白天就是因为之后有个签名会呢！粉丝福利！”宁萌激动地说道。 “你不是粉刘仁亚的嘛？他好像是king战队的哦？” “哎呀，颜值这种事情不分战队的。” “啊！不是！”她匆忙改口，义正言辞道，“只要有能力的战队和人我都粉的！” “哦。”安宁宁点点头，表示了解，“高级路人粉。” “还是得看脸。” 被戳中事实内心的宁萌决定残忍冷酷地砍掉安宁宁用卫生间的时间。 …… 随着观众们或惋惜或欢呼的声音，解说也以着“征途战队以6:4的比分赢得胜利，恭喜他们！”而作为结束。 会馆内，队员们正从专属通道下台，观众们也被组织着有序离场。 在角落中的男人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老板，战队的成员已经做得够好了。”经理在一旁小声说道。 “是，我知道做得够好，我没有怪罪他们。”老板无奈笑道，“只是还不够啊。” “你看啊，老李，这场比赛几乎就连解说都能看明白我们星悦还是少了个攻坚手。你再看看那个king，我真想不明白，苏宁为什么会去了那个战队，难道真的因为那个牧离风？可是再大的神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老板就有些不平生气。 要知道年前的时候苏宁差不多都谈拢了，可偏偏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不过几天没有联系到他，却一下就改了口风，进了king了。 唉。 “老板啊，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话比较好。”经理劝道，“毕竟我们沐昀其实也很不错的，能力一直在成长，与团队其他成员配合得也相当默契。”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沐昀是不错，也的确是在快速地成长，我相信他未来会成为一个星悦最好的队长，一个最好的中心，只是现在我们星悦的比分太低了。”老板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今年那个项目最后季后赛没有得冠，我们急需通过绝地来打开局面，何况明年的wcg大家都虎视眈眈呢。” 经理明智地保持沉默，没说话。 老板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你快去看他们签名会的情况，也别让他们太过沮丧了，不过是一时的失败。” 经理应了声，赶忙走了。 …… 小会场的吵闹声几乎隔着好远都能听见。 “这次还是官方想着我们星悦在上半年其他项目的季后赛和征途战队的激烈对决，所以为了炒热有看点才放在白天，抽了我们这一组比赛做实况直播，也特意弄了签名会。结果上次季后赛输给了征途，这次又输了。” 少年小声的嘀咕在安静无比的队列中仍能听得一清二楚。 “别说了。”有人偷偷看了一眼前方看不出神色的易沐昀，用手肘顶了顶那少年，“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是啊。”少年也没有多少埋怨，只是很遗憾，“我们要是赢了就好了，毕竟有签名会呢，那样粉丝也高兴点。” “不过——”他神神秘秘道，“听说好像俱乐部有心想要在给战队找一个人，来改善一下我们现在始终突破不过去的攻击力度。” “可是，易哥这半年进步飞快，伤害量已经达到最高了，而且我们也很努力啊。”有人拖长着声音，不甚厌烦地抱怨道。 “毕竟还差一点嘛……” “好了，这次比赛等今晚回去在宿舍里复盘的时候再讨论，现在都打起精神，准备接下来的签名会。” 易沐昀转过来，温和的说话，只是语气中却带着绝对不容忽视的威压。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默默地不再说起这次的比赛，而是小声嬉闹地谈起了其他，等到入了会馆，在众多粉丝的高声欢呼中，他们嘴角咧开了更大的笑容。 …… “谢谢，谢谢。” 女生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眼中带着欣喜，面对着喜欢的选手难得有些羞涩一笑。 她接过对方的签名，本来要离开的，又忍不住道，“沐昀大大加油！” “我会的。”少年温润地笑道。 大概是被笑容奇异地戳中了，女生魂不守舍地笑着跟着点头，直到身后的人在催促，她才恍然离开。 “宁宁！我拿到啦！”一个转面，女生顿时就开心大笑起来。 易沐昀手中的笔一顿，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只见女生挽着另外一位少女离开，而那少女一晃过去的模样…… 他没忍住站了起来。 第271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6) “这就是柠檬bling主播的往期直播视频？” 苏宁正从办公室里拿其他战队上周的比赛数据，就看见牧离风正对着电脑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停止了脚步，探了个脑袋，懒洋洋地问道。 “对，你觉得打得怎么样？” 牧离风靠在电脑椅上，侧转了半个身子，问着他。 “嗯……还行吧。”苏宁看着屏幕里面的表现，“枪支器械掌握的时机都很准确，精准度和命中率都不错，以及这遮掩躲避和绕背的方式非常熟稔，没有多加思考就做了最好的选择——就像这是她家一样，才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如此判断。” 苏宁顿了顿，似笑非笑，“掌握的至少比我好。怎么？教练，你这是要把她招到战队里？” “我倒是想招。”牧离风瞪了他一眼，“你们以为现在积分第一就齐活了？现在是趁着你们五人的天赋才打了上来，等常规赛下半段开始各个战队熟悉了你们的风格，就冲你们平时作死的风格，估计被吊打还不一定。” “您这话就严重了，还不如给其他几个人说。”苏宁客气微笑着。 “说什么说，如果真要说，第一个说得就是你！”牧离风没好气，“稍稍留意一下自己后方的队员吧，虽然他们不用你操心，但是脱节了就不好了。” “不是有刘仁亚和陆鸣嘛。”苏宁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也都是头疼的主啊……所以，其实比起你们在赛局上作死，不如说促成这一切的我在作死吗？”牧离风难得自我怀疑了一下。毕竟比起之前预期的“挑战”，现在更像是自吃苦头。 他摇头叹气，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视频。 比起刚刚只听得见枪响和汽车行驶的声音，这次视频里传出一个女生极具情绪感染的声音，正或笑或嗔或……怒地边打游戏边直播。 “这一把……”牧离风皱眉沉吟了，“怎么这一把和路人局差不多。” 苏宁也显然看出问题了，不过他对这些本就不在意，勾唇嗤笑，“说不定这个主播一说话就减弱了她的游戏技能？” 对于这种不可能的猜测，他们谁也没有当真。毕竟战术意识和枪法精准度这些可不是分了神就会降到如此水准的。 牧离风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干脆就交给星悦来头疼吧。” “星悦？怎么又和星悦扯上了关系？” 牧离风斜睨着他，笑得一脸得意，“毕竟在易沐昀成长起来之前，少了个强硬的攻坚手，他们老板肯定比我还急。像这种主播。”他随手指了指屏幕，“外型不错，网上有热度，自带人气，最关键能打。” “这人能够被俱乐部的粉丝发现留言到我这里，定然也不会少了星悦那边。” “至于这个主播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看星悦那边是怎么调查的了。”牧离风啧了一声，摇头晃脑，“毕竟我们不急，一点都不急。” 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传言中的牧神一点都不相匹配。 想起上回比赛时，竟然有以前的king战队老粉为牧离风扯了横幅，而且牧离风似乎完全不满足在幕后应低调的形象，笑眯眯地站在台前冲大家打招呼，好歹最后他还记得到是他手下的战队成员们的主场，这才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地离开。 眼见着苏宁冷淡地想要离开，牧离风连忙唤住，“哎，记得让仁亚不准再捣腾那堆东西了！你提醒他，不然哪天我就亲自上镜了！” 回答他的只有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这臭小子。”牧离风揉揉鼻子嘟囔着。 …… 【私聊】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想好了没有啊，要不要合作？ 【私聊】锦衣：…… 【私聊】锦衣：没意思。 【私聊】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怎么会没有意思？你前几天不是才发了那个打到自闭的小游戏吗？关注应该不少吧？我也有发，不过这类游戏试毒榜单上前十名都有做了，没什么新奇的，不能大火。 【私聊】锦衣：哦。 那边显然对安宁宁温吞不在意的急了，正在输入了好一阵都没有输入成功，最后只发了三个感叹号表示自己情绪的强烈抗议。 【私聊】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我们两个联手吧！因为我们两个这个号参加新人追逐活动都比较晚，现在才第七名和第九名，离第三名的成绩还差好大一截呢。 安宁宁正在编辑视频文稿，看到对方锲而不舍发来的消息，实在有些烦了。 所以又是为什么要去追逐新人奖的前三名？ 她把这话发出去了，再次得到这个自来熟的主播的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私聊】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你难道不知道绝地官方和这个平台有合作吗？！每个视频分类专区都会抽取两至三个主播，受邀去参加绝地电竞联盟的年会。 安宁宁还是很配合地继续发了个哦。 那边的人心里略微升起一点不妙，“你该不会不知道绝地求生的电竞成员吧？” “我知道啊。”安宁宁飞快地打到，“刘仁亚和易沐昀嘛！” 对方没说话，她以为对方还没有看到或者暂时没空回复，却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正陷入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易沐昀是星悦的队长，是如今绝地电竞联盟有名的选手，虽然星悦最近的成绩不太好，可是因为对方良好的外形和谦逊的态度，以及温柔却果决的竞技风格以至于不少圈外人都知道他的。 而现在，他刘仁亚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一同出现，连苏宁的都没有。 这一点不妨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也就是刘仁亚感到高兴。 于是回过神后的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相当期待地问道，“你喜欢他们什么啊？” 却没有料到对方的回答如同一盆凉水彻底浇灭了他以为发现粉丝后狂热的内心。 【私聊】锦衣：喜欢？那倒没有，都不认识。 【私聊】锦衣：这只是我朋友喜欢我才知道的。 【私聊】锦衣：况且我连绝地电竞一点都不清楚。 安宁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美地来了一次三杀。 第272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7) 不过最后安宁宁还是和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合作了。 因为宁萌高级颜值（划掉）粉的狂热，当发现安宁宁有望在新人专区里冲刺前三，她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 “那是年会啊！绝地的年会！” 她强调着。 “所有战队成员都会来的年会！” 安宁宁瞪着死鱼眼面无表情地掏了掏快要被说起茧的耳朵，最终还是认命地答应下来。 两个人暂且先录制了一期游戏通关视频，同时挑战rpg向的恐怖城堡逃生游戏，打出了两条支线结局。 对于喜爱恐怖类游戏又不敢自己玩、更别说玩出不同结局的观众们而言简直是福利。 不过不比刘仁亚暗自悔恨而后期开了变声器的配音，这一视频里安宁宁照样保持着之前视频里的风格没有说话，只是在屏幕下方配上必要的文字。 相比刘仁亚的咋咋呼呼，这边莫名有种大气和沉稳，感觉更加可靠。 ……也更加怀疑。 “所以说这个锦衣还是像刘仁亚吧？” “对啊，虽然和另外一位酷似‘刘仁亚’的主播一起合作，两个人上手都很快，甚至那边无论是马甲还是故意配音器都显得很可疑，似乎【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比【锦衣】更像是刘仁亚，不过这是故布迷阵欲盖弥彰对吧？” 随着视频播放量的爆火，以及平台的首页推送，两人名次冲上前的同时，这样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甚至面对着莫名顶锅的安宁宁，一向厚脸皮的刘仁亚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要怎么办？不如录制一把绝地求生的端游吧？到时候他们看见你的战斗习惯也就放过你了。”到最后，他都有些不忍地建议道，完全已经没了将对方当做自己的烟雾弹的想法。 “没事，录制之后他们还会怀疑后期剪辑的。”安宁宁回答很淡定，“我开直播。” “直播露面？”刘仁亚疑惑。 要知道最初锦衣这个主播上传视频还会有自己的声音配后期，后来被人说了开了配音器，她索性直接就配字幕彻底做成游戏的无声试毒视频。 如果现在要直接露面的话，或许是破除“她是刘仁亚”这个流言的最好方法。 “不，直播游戏。”然而那边很快的回复让他打消了自己的猜测。 “直播绝地？” “不，我不玩绝地。”大概是有些奇怪对方对自己的过分关注，安宁宁皱了皱眉，回复到，“到时候就知道了。” 于是“到时候”的刘仁亚刚凭着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训练任务完成，连训练室都没有出，直接拿着手机低头等待着某人的直播。 比起一开始对锦衣这个主播号的冷眼旁观甚至幸灾乐祸，刘亚仁现在是真情实意地希望对方不要受他的影响。 毕竟作为一个向来热爱各种不务正业，几乎把非职业当主业的选手，他对游戏直播是真正热爱并且觉得沉迷的——当然这是今年的兴趣。 如果牧离风这个时候逼他真心回答选游戏直播还是选绝地，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昧着良心选择绝地联盟。 所以好些天接触下来，以及追补锦衣的游戏视频，发现对方做得还真不错，有了结交之意。尤其是在上次共同合作视频完成以后，至少对于刘仁亚而言，他还想继续和一个这样#不怕死到自闭##上手快##意识强#的人继续合作。 对于对方如何破解眼前流言甚嚣尘上的局面，他还是异常关注。 不直播。 不绝地。 上手快，意识强，不像新人。 这些种种特质都是有不少眼尖的人开始怀疑诟病的理由。 十一点三十五。 那边准时开启了直播。 是一款端游的城防攻略类游戏测评。 还是有些软糯带着微微甜美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解说，只是出现在视频右下方的现实画面里有着一直白皙柔软——看着就像小姑娘的手，握在鼠标上，随着游戏进行操作。 刘仁亚怔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失笑。 这就是所谓不直播露脸下的方式吗？ 恐怕这样更糟糕了吧…… 果然，下面的观众们看着熟悉的解说模式以及女孩子柔软的嗓音和那小小的手，几乎都没好意思再提刘仁亚一个字。都在下面纷纷留言“阿婆主，你家还缺少打杂的吗？不要钱的那种？” 女孩像是没有看见一条弹幕，对送的礼物充耳不闻，仍绷着小脸继续讲解试玩着这款游戏。 于是莫名其妙戳中什么萌点的观众们一时送礼物的热情更大了。 刘亚仁：…… “你现在不做视频改看这个了？”少年微微疑惑的声音传来。 “……嘿嘿，队长。”刘仁亚本来下意识想收回手机，却发现苏宁正看了一眼屏幕，呐呐解释着，“我今天任务做完了的。” 看着对方面容冷静并没有向牧离风打小报告的趋向，又一脸显摆，“这个小姑娘游戏玩得特好，我先前还和她合作录制了一把，之前网上好多人以为她是我呢，所以她今天就开直播澄清。” “不过这个手真的是小。”他举起自己的爪子翻来覆去地瞅了瞅，陷入沉思，“她到底有多少岁啊。” 苏宁对面前这货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走神的德性已经很了解，扯了扯嘴角，他就准备往胡一水那边去——说是有个消息要给他说。 却不料女孩软糯甜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一下就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 他眉头紧蹙，几乎是立刻调转了回去，看着刘仁亚手里的视频里的那只小小的手。 一年快要过去了。 他还记得小妖怪的语气，无论是嗔怪的，赖皮的、还是让他气得牙痒痒的喋喋不休的“话唠播报”。 可是他似乎从没有见过她会自持、冷静、几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时刻。 眼前的声音很像她。 然而语气、说话的方式都不像。 “有她玩绝地的视频吗？”他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克制地问道 刘仁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顺着他的话颇为惋惜地摇摇头，“不，她不玩绝地的。” 正巧这时胡一水在喊他，他嗯了一声也就走了，自然没有看见弹幕里闪过的一行字。 “主播桌面上的摆设和后面的装饰怎么和柠檬bling的一模一样啊！” 第273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8) 屏幕上的女子漂亮时尚，眼角微挑，眼里勾着风情，一举一动落落大方的同时又让人心生欢喜。 此时女子正说着话，收拾得波浪卷的长发搭在肩膀上，红唇微张，眼里充满着感激和欣喜。 “……感谢所有小天使们的支持，才让我在美妆主播分类拿到榜首。”她又眨了眨眼，“当然，大家也知道我还是一个不正经的游戏主播，所以这个——” 她从一旁拿出一张邀请函——这张邀请函在视频外的人的眼中再熟悉不过——绝地电竞联盟年会邀请函，“作为平台的奖励，作为大家的鼓励和支持，我会努力在现场好好录制并编辑的！” “再次感谢大家！” 说着，她又对着摄像机鞠了一躬。 胡一水和苏宁没说话，半晌，苏宁才挑起了眉梢，“星悦找的人是她？” “嗯，那边训练营传来的消息，说是准备好好考核一下再确定。”小胖子双手灵活地又点开一个她之前直播绝地的视频。 苏宁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这个水平？” “忽上忽下，好像是新人发挥得不太稳定。”胡一水解释道，“我找另外一个。”说着，连忙浏览翻阅起她的直播历史封面，似乎想要寻找那几场他私下看也觉得打得非常漂亮的对局。 大概是直播的缘故，女子的穿着不再是刚刚感谢视频里那样郑重，和粉丝交谈的话也随意许多。 小胖子还在翻旁边的视频列表，这边视频的画面仍在继续。 似乎正好是游戏主播在游戏里捡到一件新的三级甲，可是她却没有换，还穿着刚刚被人击中打出血的三级防御衣。于是有不少粉丝都在弹幕里提醒着她。 “哎呀不换不换。”女子扑哧一下就笑起来，“我每天都快要被叨叨烦了，不换了。” “毕竟这些装备什么的说不定有意识呢，万一被换下了，那得有多伤心。” 弹幕里飘过一大堆的弹幕。 “主播又开始讲冷笑话了。”“这是被谁叨叨的？难道是老救场的小天使？”“装备怎么会有意识，这难道是个梗？” 苏宁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看着女子的眼神。 震惊、怀疑、不可置信却又又从内心浮起的期待都一时涌现了出来。 “阿宁，快蹲下！快蹲下！他打着我了，疼。”委屈带着点哭音，这是小妖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 “阿宁，你不要六倍镜了吗？哦。可六倍镜还走后面地上哭呢，八倍镜老大哥高兴坏了还开了嘲讽，坏得很。” 说坏得很的时候，明明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偏偏想要故作老成，只让人听了满满都是笑意。 会是她吗？ 会是他的小妖怪吗？ 苏宁紧紧地盯着这个完全一点也不像那个女孩的女子，心神大恸，连一旁刘仁亚走过来看着对方的视频还有些疑惑地纳闷“这不是之前和我一起比赛的粉丝吗？怎么这也是个主播？”都没有听见。 年会。 是不是她，就看年会了。 …… 星悦俱乐部。 易沐昀正在经理的陪同下看着游戏女主播的视频。 “所以……我们初步的打算就是她。”面对温和的少年，经理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抱歉，“如果她真的来了，到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作为一个攻坚手轮换的。” 易沐昀注视着这个上次在签名会上所遇见的女子，平静道，“她的技术过关吗？” “这个……”经理也有点苦恼，“按照最新的视频，她的发挥有点不太稳定，加上对方职业的特殊性我们也不好直接让对方过来试训，索性她主播的平台和绝地有活动，我们也就推波助澜了一把，决定放在年会仔细看看。” “年会。” 易沐昀的目光一下就变得深邃许多。 他还记得被这个女子唤宁宁的那个少女，虽然是晃眼一过，但…… 他低垂下眼眸，缓缓笑道，“好，就年会再看吧。” …… 准备单纯去看一波犀利打斗和帅气颜值的宁萌压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期待她。 她还正在将安宁宁打扮得漂漂亮亮，势必她们两个一出场都带回头率的那种。 “有什么用……”死命挣扎的安宁宁偏过头艰难地说道，“出场的还不是主持人和那些选手……” “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好好阅读年会流程。”宁萌强制地把她的小脸转了过来，看看面色不再是像之前那样苍白，遂满意地点点头，“到时候有观众互动的情节，万一把我们抽上台去又怎么办？再者说，还邀请了其他主播呢，万一把我们录下来怎么办？” 安宁宁郁卒。 不过她又想到若是按邀请顺序来排座的话，那么她旁边十有八九就是【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想想对方从不露脸甚至声音都开变声器的作风，她倒觉得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来。 会馆闹哄哄的，后面某些粉丝狂热的尖叫声几乎要划破耳膜，前面选手席也坐满了二十家战队的成员们。 年会还未开始，屏幕上闪现的是正在窃窃交谈的选手们的脸，一时间引得更多的人心潮起伏，按捺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宁萌激动得无意识喃喃，对着大屏幕就是一顿猛照，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一段小小的直播，给没能来的粉丝送上一点福利。 安宁宁则是左顾右盼着，等待着她旁边空位置的主人来到，可是当主持人都快上台了，号称是绝地热衷粉的某游戏主播还是没有来。 会场四周的灯光开始调弱，与此同时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 “要开始了！！！” 她忍不住发消息。 回信很快，对方真情实意地道了句歉，说是自家表弟拿到了两张票，所以他和他表弟一起坐去了，还让她好好玩。 安宁宁：…… 所以既然表弟能弄得到票，那那段时间他天天催促她录制视频竞争榜首又是做啥嘛。 果然是个可爱的少女啊。 纯粹是为了好玩的刘仁亚心满意足地看清楚了空座位旁边攥着手机的女孩，在“表弟”苏宁诧异的目光下，嘿嘿一笑，乖巧坐好。 毕竟等下他还要上场呢。 第274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9) 宁萌被请上台时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看着下面整个会馆所有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又抬眼看着绚烂到让她几近眩晕的灯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主持人旁边那个清俊的少年。 ——苏宁。 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呢？ 难道她果真就是那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她完全没有料到在选手和观众互动环节下，身为king平时最为冷淡、最不可能参加这类活动的队长竟然上台了。 她也完全没有料到在所有观众怔愣紧接着爆发出巨大欢呼声中，这位年少队长随机点座位号竟然点到了她。 之前看到互动流程的时候宁萌还有想过，以为这个环节出来的应该是平常间喜欢和观众打成一片、亲和力十足譬如刘仁亚、路遥、易沐昀这一类，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苏宁？！ 其实苏宁也不错…… 她恍惚地乱想着，倒是主持人微笑主持的声音让她拉回神来。 “这位宁小姐，您刚刚说有玩过绝地的对吗？” 见着女子点了点头，主持人继续拿着手卡瞄了一眼，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您的资料里有写您是一名主播，那么您绝地应该也玩得很不错了。”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可问题是我她是一名美妆主播啊…… 宁萌和收看过她视频的观众们心中都飘过着这句无奈的弹幕。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话，甚至主持人还想再询问两句，便看见那边不怎么耐烦的苏宁淡淡开口，“好，可以开始了。” 主持人一噎，打起精神，“那么这一场我们就期待苏宁队长带着美女主播和那边的林凡选手组究竟会产生怎样激烈的对决吧！” 随着两人的各自落座，屏幕上也出现了这一轮的地图。 king战队选手席。 “可恶！” 刘仁亚咬牙恨恨，“队长实在太可恶了！” 要知道明明这一轮他打过招呼让他上场的，到时候他就可以选择锦衣一起来比赛对抗另外一个带着嘉宾的选手了，可偏偏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抢了这个名额。 而且选的这个人居然还是他之前的粉丝。 明明打得不怎么出奇呀……刘仁亚陷入了迷惑……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想去试探她的手法？ 而这边的星悦战队选手席。 易沐昀抿着唇看着在台上已经散发着不渝气息的苏宁，没说话。 经理倒是带着小小的惊喜，“这样也不错，就不用我们费尽心思把这个人弄上去了，现在就能看看她打得怎么样。”，在他后座位置小声感慨着。 会馆观众席太暗了。 人也太多了。 他不确定那天惊鸿一瞥看见的那个身影是否也随这个女生来到，只是到底还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啊。 他想起今年过年后在游戏里怎样也没有再遇见那个女孩，终于去质询苏宁时，对方沉默许久，还是干涩地选择实话实说。 她不见了。 呵。 想到这里，他的唇边不禁泛着冷笑。 他不知道苏宁是怎么察觉到宁萌这个人的，只知道现在他也绝对没有得到他想要了解的东西。 这场比试很快就结束了。 苏宁这边输了。 比赛的规则是保护自家的嘉宾队友，嘉宾死去，整个队伍就失败了。 在林凡和那边那个男玩家的步步紧逼之下，苏宁毫不顾忌地再次使用着他的风格去牵制住林凡的枪线，可惜宁萌向来就玩得一般，没有了苏宁的照顾，最后被打得手忙脚乱，几乎不一会儿就溃败了。 “抱歉。”宁萌看着面色似乎是不太好的苏宁小声说道。 “没事。” 苏宁快速地回答着，神情淡淡，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眼底有着麻木的落寞，遇上这刺目的灯光时，他低垂着眼睫迅速地掩饰着。 看着如此快落幕的比试，不说台下，就连主持人都没有想到。 “这位宁小姐……您不是主播吗？” “啊？啊，对，我是主播。”宁萌点头，微笑，“我是一名美妆主播。” 下面的观众们顿时善解人意地哄然大笑。 眼见着这样的反应本来之前因为乌龙而有些尴尬的主持人此刻也重振了精神，又开着玩笑说了几句才将场子圆好。 “这个宁萌怎么这么不济……” 李经理不禁惊讶喃喃，“这个水平未免也太……” 易沐昀的面容倒是没有太过动容。 他期待她来本就不是为了这个。 李经理沉吟，蓦然想到偶尔飘过的却很奇怪他都径直忽略的弹幕，“该不会是真的有人代打吧？” 同样的小声议论还弥漫在king战队。 胡一水和陆鸣一边偷看着那边星悦的反应，一边小声嘀咕。 刘仁亚则是不断地碎碎念，充满着怨念，似乎吐槽着要知道这个主播的水平完全可以看他上个号的直播视频为什么一定要抢了他的机会让他推荐的人没有上场，简直好气哦。 苏宁没有理会，还是静静地看着虚空。 那个宁萌一上台时，他便能够如此鲜明地感觉到她的确不是他的小妖怪。 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抹掉。 他几乎想要立即下场，更不想之前设想通过游戏来辨识。 也是，说出那样奇奇怪怪的话也可能有别人。 只不过不会是那个娇气的小妖怪罢了。 他扯了扯嘴角。 年会很热闹，在经过选手与选手之间的随机抽取组队中，易沐昀和苏宁又组成了一队。 “合作愉快？”易沐昀温和笑道。 “合作愉快。”苏宁也点了点头。 面对两个队长之间的交谈，所有人都没有忘记如果不是king的插足，苏宁和易沐昀本就是同队队友的事实——这个被星悦战队“不小心”爆料的新闻，顿时解说眼睛都亮了，又好生介绍了一遍两个队长各自的战斗风格。 “……或许他们并没有成为最默契的队友，但不可否认他们会是真正的宿敌！” “宿敌？这个倒也不错。” 两个人正随着抽取的选手一同往后面的比赛位置上走去，易沐昀歪着头笑了笑，就在苏宁下意识皱眉时，他又微微凑了过来轻声道。 “你刚刚找宁萌，难道是为了找到宁宁？” 苏宁的眼神变得凌厉。 而易沐昀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轻笑摇头，先一步往前走了。 第275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0) “b区17排16号！” 主持人拿着手卡激动地喊道，会馆中的灯光也开始打在人群之中移动开始追随着唤到的位置。 这是年会的倒数第二项活动——与嘉宾对决。 不过比起之前那把与嘉宾合作的活动，这项活动所有的主动权都留给嘉宾。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由全场嘉宾按手中的按键进行抢夺首位，再在台上挑选自己想要挑战的电竞选手。 本来这样也没有错。 无论是想要追星的，还是自命不凡、想要去挑战职业选手的，都牟足了劲按按键。 可是…… “宁宁！宁宁！是你啊！” 在熟悉的号码被念出来之后，几乎只是微微怔愣疑惑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的宁萌完全顾不得直接的淑女形象，大力地拍着她的肩膀，开心极了。 “但是我没有按啊……”比起其他人的接受良好，少女有些无措，呆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离拇指隔了好远距离的按键，喃喃着。 会馆里有人羡慕、有人好奇、有人开心、还有人面露迷茫，但某个人几乎是立刻目光就狠狠瞪向后台——那里的角落里导演助手正一脸得意地冲他挥了挥手。 因为熟悉，刘仁亚轻而易举地看出那副姿态下写满了“刚刚没把你的人弄上去，这下补偿你了”的话语。 有这样的吗？ 刘仁亚心里埋怨但不可否认有着期待。 之前是选手与嘉宾共同组队，他想着凭着录制视频的默契他和锦衣一定能做得不错——虽然她没有玩过绝地端游，但是眼下是选手与嘉宾的对抗，她根本就不怎么会，更别说试图挑战职业选手了。 刘仁亚无意识鼓着腮帮想着。 要不待会儿还是他放放水好了？ ——可怜的某游戏知名主播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上来会选其他人的可能性。 “宁宁，快上去吧！你看主持人都走到台边了！”宁萌催促着，看着安宁宁还磨磨蹭蹭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轻轻推了一把，“哎呀，别再思考按没有按的问题了，快去吧，反正你也帮我代打了那么多次，这个应该难不倒你的！” 说着，宁萌整个人又亢奋起来，看着少女懵懂的模样，哎了一声又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这才拍着她肩膀让她上去。 于是磨蹭了半天，这个娇娇小小的少女还是上了台。 形象好，样貌好，有话题性，就不知道绝地打得怎么样。 主持人心里评估着，但到底看着这个似乎还未成年的、眼神清澈澄净的少女，语气也放柔了许多，让她做自我介绍。 其实安宁宁上台的时候，苏宁和易沐昀都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地看着她，等待对方似是怕生的腼腆一笑以后，说着自己叫安宁宁时，苏宁已经捏紧了扶手，才克制着自己没让自己冲出去。 “那你想要选择哪位选手上来呢？”主持人亲切地问道。 “嗯……”少女的目光从一群选手面前扫过，到了最后还是辨不出样貌，于是放弃地冲着主持人一笑，“易沐昀选手吧。” 易沐昀…… 果然是易沐昀吗…… 苏宁紧紧抿唇，他无法忽略刚刚少女的目光和自己对视一眼后移开的漠然，他也无法忽略此刻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易沐昀时他内心的愤怒和懊恼。 “到时候你就能陪着他，皆大欢喜不是吗？” 他自己冷淡几近刻薄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在他的脑海，女孩受伤震惊的目光也一遍遍在他的眼前闪过。 他感觉自己的心此刻狠狠地揪成了一团，沉痛得让他无法喘息。 而此刻易沐昀也已经上了台，大大方方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安小姐是易沐昀选手的粉丝吗？”到了这儿，主持人明显愿意再问几句。 “不是哦。”少女望了一眼台下，甜甜一笑，“是我的朋友很喜欢易沐昀选手，所以这才请易沐昀大大入场的。” “哦，看样子宁宁不喜欢我呀。”易沐昀十分惋惜地说道，语气的亲昵还有尾音的遗憾几乎让台下众多的女粉忍不住激动起来，“那宁宁又喜欢谁呢？” 这句话问得似乎不是再问喜欢的选手，而是喜欢的人了。 “抱歉，我对绝地电竞不怎么熟悉，所以……”女孩坦然地道着歉。 “原来是这样。”易沐昀眼中的神色变了变，但还是保持温和地说道。 “蠢啊！这种时候就要说刘仁亚嘛！”少年故作不满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毕竟刘仁亚那么有名！” “仁亚哥。”胡一水唤到，看见少年望向他，他异常诚恳，“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哥。” “嘿！小胖子，你说谁呢！”少年忍不住瞪视。 两个人就这样打着嘴仗，苏宁的心却渐渐从那骇人的冰冻中缓了过来，手指微微颤抖着，抬眼努力地去看屏幕中女孩的眼。 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 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他极力压制着，在内心轻笑着对自己说不可能，可是看着眼前少女坦然的模样，那个想法却愈来愈烈。 台上的两人很快就落座了。 对于这场比试，无论是台上的主持人还是台下的所有观众，都没有抱太大的悬念。 ——毕竟一个还不了解绝地电竞的新玩家，是打不出什么名堂的。 就只是单纯地凑热闹追星才按下那个按键的吧。 所有人的心里想着。 可是当少女一出手时，职业选手区们原本各自懒散的目光都不由微微肃然起来。 这样精准的操作，这样熟稔的跑位，还有这样当机立断的判断力！ 和易沐昀竟然打得不落下风，甚至有一阵打得旗鼓相当！ 观众们都哗然了。 议论声在会馆里嗡嗡地响起，主持人震惊的看着屏幕上投放的局面，耳麦里是导演大声急促的指令。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所有人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 李经理看着旁边空着的队长座位，郁郁之下只好拍着大腿对着一脸茫然的副队激动得吼着，“是她啊！原来是她！就是她啊！” 根本不了解星悦计划的副队看着有些疯狂的经理，默默地往侧边避开，继续看着屏幕。 而那边king战队的牧离风则笑得惬意。 “结果是她。” 第276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1) 先不论选手席上众位选手的表情，就说台下如雷声轰鸣的鼓掌声和满含热血的呐喊助威，都足以证明。 在今日。 又有一位新星诞生了。 一局终了，最后还是易沐昀胜出。 只是安宁宁的风采却在这场比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所有人都无法忘怀。 不比周围人的狂热，两人皆是面色平静，从就座的位置了过来。 “听说，安小姐玩绝地的时间没有多长？”主持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拿着手卡问着刚刚导演在耳麦里强调的问题。 得到对方的点头，他再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也就是说安小姐是以纯粹的新人达到刚刚如此精彩的表演！” 下方再次哗然。 本来到这里就已经该结束了，毕竟无论有着什么样的打算都是私下再进行，可偏偏易沐昀没让主持人说出请他们这一组下场的话。 “你要抱抱我吗？”易沐昀歪着头，笑着问着她，似乎全然不顾这时收视率的再一次飙高和人群中的尖叫。 安宁宁也歪了歪脑袋，看着他，有些不解。 他笑得风轻云淡，“我不是你好友喜欢的选手吗？就这样空手而归，好像你的好友会遗憾吧。” 她怔愣了两秒，往几乎已经疯了，喧嚣无比的台下望去，准确地找到在昏暗灯光下依然站起来的女生——正满眼恨铁不成钢地空中比着拥抱的手势，就差没拿麦对着她说，“抱呀！抱呀！” 她顿时浅浅的笑开，眼眸微弯，伫立在台上，娇小又甜美。 易沐昀一下就怔忡着，连之前余光瞥见苏宁少年不怒自威的注视都不顾，就只看着她了。 少女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带着残留的清浅笑意，拥抱着他。 他的双手轻轻回拥，感受着少女的气息扑个满怀紧接着又要离开时。 温润的声音从她的耳畔轻轻响起，再通过麦克响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里。 “你有兴趣来我们星悦吗？” 导演脚下一软，差点瘫坐在收视率前了。 “快！快！镜头全给他们！”他指挥着，只是注定让导演失望的是，就在全场愕然中少女也愕然了，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king战队里那个让所有导演都头疼的混小子——刘仁亚拿着不知在哪里的麦克大喊。 “易沐昀！你经过你们家队友们同意了吗！” 会场此刻吵闹声几乎要将整个场馆掀翻，但刘仁亚的话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在每个人的耳里，包括易沐昀。 他微微皱眉，看着已经离开他怀抱的少女正目露疑色地望着king那边，又看了一眼自家选手席上挥舞着双手一脸焦急的李经理。 他当然知道李经理想要说什么。 如果场外有麦克的话，李经理必然会高声应下刘仁亚这声询问——“是！我们俱乐部都同意了！” 可偏偏他没有。 唯一的场外麦正被刘仁亚死死地攥在手里。 “锦衣！” 刘仁亚又喊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如果你要参加绝地电竞，来我们king吧！” 在说到锦衣时，安宁宁已经了然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 “我们游戏直播合作得那么愉快！我相信你来到我们战队也会配合得相当默契的！” 此话一出，在场许多人都低头掏出了手机，纷纷搜索着。 以至于，在今天之后的几天，锦衣、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还有柠檬bling三个主播之间的关系和合作都被扒得清清楚楚，被各大v转发，让安宁宁的个人信息彻底走在了人们的眼前。 只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了，回到眼前。 接收着导演信息的主持人想说话，易沐昀也想说话，只可惜刘仁亚是谁？ 是在各个导演之间碾转，在每天被教练责骂作死边缘一次次试探的不务正业刘仁亚啊！ 超有眼力见。 完全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就拿着麦信誓旦旦，“我们king这边队友都已经同意了，安宁宁，你来我们这里吧！” 说完，直接将麦给了苏宁，背对着摄像的他猛眨眼，目光中流露着满满的恳求，几乎要把眼睛给眨坏了。 清俊的少年身侧的拳头捏紧又微微地松开，一手拿着麦的他，认真地看着正眸子澄清望向他的少女。 心中有些痒，又有些痛，可是被千万人注视着，那撩拨的心绪最后在心底兀自焚烧着，化成了一片叹息。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又郑重。 “我代表king战队的队长，诚挚地邀请……”他顿了顿，“并期待你的加入。” 易沐昀的面上已经快没了笑容。 星悦战队那边的李经理已经气急败坏地去后台找麦了。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 一个男人调侃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再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king俱乐部的教练兼老板牧离风竟然站了上去！ 他挑眉，似乎对眼前傻眼一片的情况显得格外兴趣盎然，拿过苏宁手中的麦，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我也诚挚地邀请安小姐能够加入king。” “毕竟安小姐如此的天资卓越，而我们king正是……” 他嘴角微勾，满是得意，“天才队。” 全场几乎都被king这样的话语给震撼住了，好歹牧离风不是第一次说这种风格的话，众粉丝们除了念叨着“完了，他又来了。”“天啊，虽然知道是天才，但真的这样说出来好破耻度”这样以外，有些适应良好的战队粉丝已经果断拉起横幅和手幅，喊起king的应援口号。 “这个老不羞的！” 走到半道上的李经理快要给气死了。 甚至其他对安宁宁有兴趣的战队也差点没被这厚脸皮给膈应坏了。 可是无论怎么说，就算是星悦，真要谈及对安宁宁的转会，李经理同意可还得再去征求老板的同意。 但偏偏就他们king特殊，教练老板一个人，而且有着刘仁亚那句质问在先，到后面队长苏宁的许诺，以至于最后老板的开腔。 可以说，此刻没有哪个战队能够再比赢king了。 “教练，你是我见过全天下最帅气如风的男子！”刘仁亚满含着感动凑到牧离风面前拍着马腿，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他猛地惊醒。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回顾不到五秒，他不禁哎哟了一句。 他刚进入新人榜的主播号哟！ 又暴露了！ 好气！ 第277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2) 安宁宁彻底火了。 先不说她的学霸少女、起点（划掉）孤儿等人设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得一干二净，就连之前以锦衣为名字的主播号一天也增加了几十万的粉丝。 游戏录制视频里新增弹幕异常多，除了被吸引到视频内容本身的回复外，其余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问题，类似“锦衣，你要加入绝地电竞吗？”“你想好去哪个战队了吗？”等等，甚至还有不少的私生饭在其中留言她是玛丽安，赶紧滚出绝地电竞吧这样过激的话。 安宁宁看看玛丽安三个字，深深陷入了迷之沉默。 不管怎么样，她的游戏录制暂时告一段落。 刘仁亚自然不必再提，马甲号暴露后连签名都没有更改，就没有上线了，大概是俱乐部那边将账号已经没收。 而宁萌这里，也因为很多人在锦衣主播号下面翻不到绝地的视频，纷纷按照听到的消息来这里找安宁宁偶尔的代打视频，但后面也有更多不明真相盲目跟风的人追了过来，以为宁萌就是安宁宁本人，直接逮着之前宁萌自己打的赛局录制各种喷。 宁萌气得索性直接暂时不录制了，看着安宁宁有些抱歉的神色，大手一挥准备让两个人去旅游散散心。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各个俱乐部的人也紧跟着找了过来。 这毕竟是绝地电竞化的第一年。 无论是青训营，还是战队风格都还未培养起来。 有些队伍配置不完全的，打到这常规赛中途也能够看出一二个问题，年会上安宁宁的表现几乎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玩绝地不久的新人，实在太过老练，虽然还不知道她具体的战斗风格，但就凭已经展露出来的，在众多俱乐部心里已经完全有出道的水准了。 “宁宁，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 易沐昀微微弯腰，双手放在膝盖上，侧着脸认真地看向坐在他侧边的少女。 “毕竟星悦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团队。”他说道，“而且，如果赛场上你需要的话，我也会辅助你。” 少年轻声做着承诺。 少女没说话，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考虑到她还未成年，李经理决定先跟宁萌谈有关合约的事情，然后到时候再由宁萌转述，这个房间就留下易沐昀来劝说。 因此此时房间安静极了。 少年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她做决定。 其实安宁宁也不想易沐昀为难。 虽然是宁萌特别粉的少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这个人时，她也觉得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被对方圈了粉。 到现在她也可以大致确定这个世界的主线和她的主动技能应该涉及游戏，甚至十有八九大概就是绝地。 然而她不确定，也不想去押这十之八九。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更想去试试剩下一二的可能性——看是否有其他游戏她更为擅长。 因为—— “我不喜欢绝地。” 她蓦然开口回答道，对上对方温和却愕然的目光，她再次一字一顿说道，“我不喜欢绝地。” “不喜欢吗？” 大概这是一个他极其意外没有想到的答案，他下意识重复着，余光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可是你之前玩过几次，也玩得很好。” “嗯，偶尔。”安宁宁不否认，“但是时间长了我还是不太舒服。” 最后的商谈结果就在少女软化却异常固执的态度中不了了之，就连朝夕相处的宁萌都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过这到底也是她自己的抉择。 宁萌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极为体贴地没有去追问。 于是不多时，各大俱乐部都了解到比起思考去哪家战队，那个新人更不想的是玩绝地这个游戏。 一时间所有的激烈争抢都趋于表面上的平静，“希望能好好考虑”成了每个俱乐部郑重说给安宁宁的话。 king自然也不例外。 不说出自全部的热爱，可是连兴趣都没有的话，那么选择不进电竞联盟也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牧离风虽然遗憾，但还是痛快地放弃了。 倒是自年会以后一直异样沉默的苏宁听到这个理由后，第一次去找了安宁宁。 …… 小妖怪已经忘记过去了。 在年会那一天，他无比惊喜感谢于能与她相见。 却也不得不满心苦涩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知道第二次更新来临时，她是如何面对那漫天的死寂与黑暗，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查了她所有的资料，无论是她的身世还是她的学历，他都没有相信。 因为那些都不是她曾经偶尔开心时告诉他的事。 ——无论是她父亲的宠溺与脑洞大开，还是她母亲时不时幻灭父女两人随时异想天开的想法。 这些都应该不是她现在的这个身世。 他真的很害怕她再一次的消失不见。 他也很害怕去面对少女那清澈看不见一丝过往的眼神。 可是现在，因为她的害怕，他会克制住他的害怕。 来到这里。 “所以……”安宁宁看着面前的清俊少年，挑起眉梢，缓缓又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辛苦来到这里，不是劝说我进king，而是让我和你一起组队来一盘比赛？” 少年沉默，轻轻点头。 “苏宁先生，我不太懂。”她客气道，“或许你已经听说我对绝地这款游戏不感兴趣了，但我也相信和你今天玩这一把也不会改变任何的事。” 听到前面的话，少年下意识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低哑着嗓音说道，“试试吧。” 于是就在安宁宁的不解其意中，两人直接参与的是绝地的电竞论坛版本，和职业选手匹配。 这一试，试出许多问题。 比如安宁宁虽然有着熟稔的操作和精准的命中率，但在混战或者对方瞄准她时，预判太快——似乎一颗子弹都不容许击中在自己身上，直接放弃忍着伤害攻击对方的机会。 又比如苏宁，在每次安宁宁下意识放弃攻击时，他都立即地对她进行掩护，并且将敌人纳入自己的火力覆盖线中。 直到最后胜利的一刻。 苏宁看着坐在屏幕面前若有所思的少女，露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下你懂了吗？” “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竭力护你周全。” 第278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3) 安宁宁这是心病。 在那次苏宁的请求过后，她思考了好几天，回顾着自己的比赛视频，发现这真的是心病。 看着视频里对方明明被她打得只剩下一丝血线，只因为对方狙击过来，就毫不犹疑地偏开了位置的自己，她点下了暂停键，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游戏里怕死是个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她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就连真正的生死都不惧，更别说在意这个。 可是视频里，虽然她的动作很快，以及后面重新击杀对方的事实能够让人忽略这些下意识的反应，但还是发生了。 在那一瞬间，就好像真正的有子弹射中她过，记忆里那样的疼痛让她条件反射地避开。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没有。 她不得不再次将目光移到上个世界，上个世界的完成度和这个世界的任务有着高度紧密的联系，即使她再不愿，当意识到这个事实——绝地这款游戏似乎和上个世界有关时，她还是决定松口参与电竞。 只可惜，仿佛过年前的日子必不平静一般。 绝地电竞的格局发生了大变化。 常规赛第十二场、第十三场、第十四场，星悦战队迅猛大比分夺取，连跃十名，正式脱离中旅战队们之间的焦灼，进入常规赛前八。 而与之相反的是，king战队像是一艘阻拦不住沉没的巨轮，一路失分，甚至连弱旅都能够从他们手里夺分，从常规赛第一生生落在常规赛第六，趋势还在继续。 整个形势天翻地覆。 “这个时候加入我们吧。”对面的人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的加入会使我们星悦成就更好。” “可是你们已经更好了。” 在自从下定决心进入电竞以后，她就按照刘仁亚私下给她发的模板做了不少的赛局复盘——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奇怪的是做得非常不错。 她记起自己分析的数据，看着面前的易沐昀，“你成长得很快，如今你们的战队即使不再去寻找攻坚手，也能够在虎狼环伺的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星悦不需要我。” “对于一个有潜力的选手，没有哪个俱乐部会说自己不需要，尤其是你本身的风格。”易沐昀微微一笑，“我个人能力虽然在成长，但是却又身兼辅助，对于带领整个队伍，以我为中心的战斗布局必定还是让我有些心生忐忑，而你正好合适。” 大概是看到少女不解的目光，他话语微顿，最后笑着叹了口气。 “是，星悦的确不是非你不可。”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里饱含着温润的笑意，“我很想和你一起比赛。” “从很久以前就有想了。” 过年常规赛暂停两个星期，这个时期也是让安宁宁重新考虑的时机，大概是看着星悦俱乐部的人再次与她联系，她隐隐改变的态度也让之前观望着的各大俱乐部们再次出动。 除了king。 似乎自那次苏宁贸贸然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明明这个时候king是最应该需要引进新人，改变战队战术的。 …… 年节将至。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外面的街道上店铺一个个都关上了门，准备早点赶回家过年。 少女窝缩在沙发上，录制着游戏视频，里面怪物被杀死的凄厉的叫喊声在她特意调大的音量下几乎响彻了整间屋子。 宁萌前些天就回老家了，刘仁亚也趁着假期回家过年探亲了，各个俱乐部的人都休息了，一时间原本在现实和网络中围簇着的人都散了。 她百般无聊之下也只好重新捡起主播号开始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直到门铃声响起。 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去出现在她的面前。 …… 手中拎着在得知旅程终点后、强烈要求下匆匆忙忙下车去附近超市买的营养品，眼前电梯的数字一层又一层地往上跳动着。 她忍不住侧着脸望着旁边笔挺站立着的沉默少年，下意识抿了抿唇。 电梯到了。 门开。 少年率先走了出去，回过头看见在电梯里还有些无措似乎有些不愿出来的少女，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微微勾起嘴角，语气是队友们不曾听过的耐心。 “出来吧，不要拘束。” 她期期艾艾地慌忙应了一声，又低垂着头赶紧跟了上来。 “不要太紧张。”她听见旁边的少年发出一声轻笑，“否则，我的妈妈会以为我带的不仅仅是朋友了。” 她微怔，然后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 苏宁目光一黯，又迅速地低下眼帘，语气淡淡，“到了。” 说着，按着门铃。 门内的欢笑言谈即使在门外都能听见，门铃响起，屋里的人话语声一顿，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定是他们回来了。” 一个慈爱的声音说道。 门赫然打开，苏母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又望向有些局促瞅着她的少女，温柔地笑开了，“你就是宁宁吧，来来来，快进来，都怪我儿子磨磨蹭蹭，这么晚才把你接过来。” 又看见她手中的礼物，叹气。 “你说还是一个小姑娘呢，送什么礼呀，来阿姨这里吃饭，陪我们热闹热闹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没有没有，阿姨。”她连忙应着，“这是我一点心意。”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过年时能够邀请我来你们家做客。” 苏母接过，又极好相处地嗔怪看了她一眼，“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更感谢你们能来呢，好歹年可以过得热闹一些。” “况且——” 苏母顿了顿，看着后面自家沉默的儿子，意味深长地笑着，“这还是苏宁的提议呢。” “妈。”苏宁低低喊了一声，有些不耐，“赶紧进去吧，教练他们都等急了。” “哎，我可没有等急哦。”后面又有一个青年走了过来，先前一直徘徊在不远处，大概是看见他们门口磨蹭好半天终于走了过来，笑着调侃到，“小队长可不要胡说。” 目光又对上疑惑望向他的少女，友善地眨眼，“你好啊，宁宁。”说着这里，他忍不住促狭地瞅了一眼旁边无动于衷面色冷漠的苏宁，继续自我介绍着，“我是姜亓禛。” “在king战队里，嗯，也算是颜值担当吧。” 他一脸得意的说道。 第279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4) 凌晨的钟声响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新的一年又到了。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人的面上，带走了暖气烘得晕陶陶的似醉非醉，仿若属于自己的屋里的热闹和温馨也在这一刻被剥离身后。 错觉渐渐地褪下，脑海里迟钝的清明也随着寒风一点点苏醒，嘴角残留的笑容也缓缓地收敛。 城市里灯火通明。 她倚在露天阳台上，抬头看着远处的孔明灯，哈了一口白气，颤了颤眼睫。 “小姑娘躲在这里呀。” 姜亓禛双手插兜，懒散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也倚在栏杆旁，修长的身材和迤逦的容貌愈发显得安宁宁的娇小及稚气。 “这里的夜景的确很不错。不过——”他半转过身子，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意味，“你有想过去看看king那里的夜景吗？” “king还是以前的老区原址，那里的绿化植物几乎是所有俱乐部中最好的。夜晚的时候，当从训练室里出来，回到宿舍时，你能够听到树林中的虫鸣，能够看到夜晚里的星空，偌大寂静而又广阔的地方只有自己时，你心里会生出无限的豪情与感慨。” “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姜亓禛被眼前少女奇怪打量的目光给逗笑了，“我可没有这么文艺，是小队长说的——哦，当然你也别问他，他肯定不会这么承认。” 笑着笑着，姜亓禛却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面对着同样的夜空，“最近小队长晚上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有时候我半夜起身，看见他在客厅的阳台外站着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少女毫无意识地握紧了栏杆。 “说实话，我其实还好，最早也是在电竞里拿过奖和荣耀的，到现在任何事情都看得不是那么急切。” “虽然我还渴求着胜利，可是，绝对没有小队长更加渴望。” “——毕竟他还算小，又富有天资和勃勃野心，遇上我们这些。”他想着自己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头，“能够帮助他，却也能够拖垮他。” 回头透过玻璃门望去，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已经步入倒计时，苏母正乐呵呵地看着，牧离风却和苏宁坐在餐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面色肃然地讨论着什么。 大概是敏感察觉到什么，苏宁抬眼，目光和姜亓禛的碰在一起。 相处了将近一年，姜亓禛很容易地辨别出少年面无表情之下浓浓的不爽，微怔之下，顿时笑得春暖花开，配上他的容颜，很具有迷惑性。 安宁宁看着他笑得半弯了腰，正有些纳闷时，却见他转过来，一副声音温柔至极的口气，“我们小队长真的是很别扭了。” “……啊？” “所以这样的一个挑战，对于小队长而言，却是一个不能输的挑战。”姜亓禛笑笑，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余光中看见苏宁正走了过来，他微微起身，又是最初那友善客气的模样。 “你就没有想过吗？宁宁？” “明明之前还希望你加入战队，可是最近除了今天过年出乎我们所有人意外将你带来外，其余都没有再和你联系。” “明明小队长比我们战队中任何人更渴求胜利。” “可他都觉得你值得更好。”他勾唇笑着，“可是我觉得，没有什么最好，只有最合适。” 玻璃门哗啦推开。 青年笑得灿烂，“我很期待和你能够对局哦~” “姜亓禛。” 只听到最后一句的苏宁面色冷淡，狠狠地喊了他一声名字，“我不是说过吗，队员的变动由我和教练负责。” “啧。”姜亓禛轻啧了一声，“我只是约宁宁一起游戏，小队长你着什么急呀。” “这里就留给你们啦。” 说着，不顾少年微微瞪视的模样，他大摇大摆地招招手，又趁着关门时冲安宁宁眨了眨眼，赶忙溜了。 苏宁抿唇，沉默了半晌，“他的话你不用当真，我们战队不需要人，如果你要进这个圈子发展，星悦很不错。” 在少女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想要先离开，余光中却看着少女单薄的模样，推开玻璃门的动作也暂时停下。 “进来吧，外面冷。” “还有妈妈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卧室，你要是困了，就早点去睡。”他说着，嘱咐的话就有些忍不住，“这几天你不用急着回去，姜亓禛和教练他们都不回去过年会每天在这里一起训练，你若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不过我并没有想让你进入king。”他再次微微扬起眉梢重复强调着，“不用有负担。” 看着这样的少年，她突然有些想笑，实际上她也的确笑了。 抿着嘴唇浅浅勾起，眼眸微弯，“谢谢啦。” “不过——今天晚上，我想要守岁。” “守岁？”苏宁面露疑惑。 “是啊，守岁。”她又看了一眼在玻璃门外的万家灯火，轻声喃喃着，“毕竟上一次，我错过了呢。” …… 最后，因为拗不过安宁宁，阳台上搭了两把椅子。 ——一把她的，一把苏宁的。 苏宁也留下来陪她守夜。 城市里的灯火随着时间的过去也渐渐熄灭了一些，远处的孔明灯也不知飘向了何方，深蓝色夜晚的星空愈发的显眼。 整个夜，静谧又迷人。 安宁宁坐着，很舒服地将自己蜷在椅子上，抱着双膝，下巴抵在上面，微微歪着头看着这陌生世界的夜晚。 而苏宁的椅子距离她也有好几人的距离，正随意地背靠着椅背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无话。 两个人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适。 随着凌晨早起的人声响起，天边也缓缓地出现了一抹亮光。 天亮了。 “其实。” 少年轻声说道，带着犹豫，“虽然现在我们战队不收人了，但那天找你试训时，我还有一句话没说。”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他却凝视着远处的天际。 “再怎样的黑暗来临，都无需害怕。” “因为我会陪你等到最后的曙光。” 他叹息着。 记忆里奇怪又莫名的死寂感突然翻涌而出，她怔怔看着少年的侧颜，眼神有些迷茫。 “阿宁。” 她无声轻喃着。 第280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5) 春假已过。 各个战队俱乐部又忙碌了起来，安宁宁也一大早重新回到了合租的屋子里。 宁萌提着大包小包自家带的特产回来，还给她带了一件羽绒服，“那天和嫂子们逛街看到这件，觉得特好看特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快去试试。” 安宁宁满脸感动，然后紧接着就被对方压榨着帮她游戏代打了。 ——毕竟，休假回来，工作也要开始了嘛。 或许大概正视解决之前的心结，对于端游绝地的抵触也消失了，比起之前的避讳，现在她时不时都上自己的主播号直播游戏。 犀利的操作，还有偶尔对队友的神吐槽“你这样的打法，98k都会哭的”“不要再选了，你手中的sks和地上的slr都不想理你呢”，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 之前许多反对她进入电竞、认为蹭热点没实力的人看到这些视频也偃旗息鼓，甚至不少人跑去绝地电竞联盟官网上的注册选手里等着——看她究竟什么时候会进入电竞联盟。 虽然冬季转窗口已经过去，但是如果安宁宁选择出道，完全可以直接在某战队里注册成员直接参加比赛。 所以这也是众人在官网翘首以盼的原因。 只是，比起所有人的焦急，安宁宁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蜷着沙发上，回复着刘仁亚的短信——是关于一个新出游戏的打法。 没错，刘仁亚又偷偷摸了回来，换了一个新的马甲，只不过这次没再和她一起合作录制了——自从上次自己把自己暴露以后，众多粉丝几乎都知道安宁宁这里也是一个找到他的途径。 于是一个躲，一群追。 每次刘仁亚有些关卡过不去的时候，还不得不偷偷私信询问她，问过之后又忍不住唉声叹气抱怨着上个马甲连签名都没让他改，因为一改所有人都知道他又换号了，又对新号的进展不太满意，这么久了关注好差，那些粉丝又追得太狠。 安宁宁听得面无表情，一脸冷漠。 所以干脆不玩直播不就行了吗？ 只可惜。 游戏直播是他今年的电、今年的光、今年唯一的神话，谁都不能阻止他，就连绝地竞技都不能。 “你们最近比赛准备得怎么样啊？”她想了想，还是打字问道。 对方回的很快。 “队长最近超凶。”他发了一个恶猫咆哮的表情，“所以我千万不能被他逮到了，那会死人的。” “……” 所以就不能不直播不要不务正业吗？ 她心里忧心忡忡地吐槽着，只是还是没有将这些话发出来。 毕竟像刘仁亚这样看似随和的少年，其实心里反而更有主意，如果能劝，在他上次被解约时早就能劝动了，又何至于现在才被牧离风找来。 “对了。”他又毫无察觉地问道，“你真的要去星悦那里吗？要我说，还不如来king呢，到时候我们一起直播，我也不怕被暴露，还能有人顶锅。” 一想到这里，他话语里都带着喜滋滋的快意。 “……谁说我要去星悦了？” “网上啊，网上都传遍了，而且易沐昀那货还在微博艾特你了。” 她一愣。 正有些茫然地要打开手机微博的时候，宁萌尖叫了一声，手里攥着手机满脸激动地从外面跑过来。 “你看你看！” 说着将手机几乎立在了她面前。 于是那条易沐昀的微博就那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其实也没说什么。 只是拍了一张照片。 上面应该是星悦训练室里的一个空的电脑位。 然后什么也没有写的就艾特了她，想要表达得几乎一目了然。 安宁宁还没有什么反应，宁萌就已经激动得跺着脚，“快！宁宁，答应吧！” “……” “你没有看见下面评论里询问的，质疑的，谩骂的那么多吗？”她已经预感自己的主播号要上热点了。 “那有什么。”对于这点，宁萌倒是看得很开，“现在无论做什么，总会有人骂的，所以无须在意。” “等你入了星悦，好生打几场比赛让这些人到时候都闭上嘴。” 安宁宁低垂着头，没说话，往上划着屏幕，看着易沐昀之前的微博。 “唉？你点这张照片保存吗？”看着她的动作，宁萌好奇靠近，“哎哎，这张虽然也很好看啦，但是群里有更帅气的，我都保存了，等会儿发给你。” “嗯。” “哎哟，这张也不错，当时我还用这张宣传照做我手机屏保呢。” “我之前也保存过的。” “唉，我家沐昀大大长得真好看，性格也超好。”宁萌感慨着。 想了想某少年的鲜明对比，安宁宁也肯定地点了点头，“对！” 于是，不到一会儿，完全偏了题的宁萌就再次沉迷与易沐昀的美色之中，愉快地和她分享各类他的表情包和动态图，彻底忘记了询问安宁宁战队的事情。 …… 周六，king俱乐部。 宿舍里一片安静，无论是二楼还是一楼都没有动静，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之中。 昨晚的比赛，king以6:4的成绩赢得主场比赛，虽然对方是中旅战队，以常规赛前半段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大比分掠夺或者说是横扫对方才算正常的表现，可是这样的表现至少挽救了过年前不断低靡大幅度失分的表现。 其中苏宁起的作用最大。 整个队伍因为每个人的风格问题内部脱节严重，苏宁完全是硬靠着自己的操作吃下了对方的围堵，最后带领着队伍成功。 苏宁进步很大，也对自己苛刻得极为严厉。 只是…… 牧离风看着昨日比赛里最后的险胜，轻轻摇头。 问题不是不够，而是不对啊…… 可这个状况在king战队重组成立之前他就有想过，面对这些各自有着各自固执的后辈们，他从未想过去改变。 他想彻底地以他们自己本身的风格去赢得比赛。 不过现在，似乎即使再怎么努力，方法不对，预见的未来都是那么不尽人意。 难道这次挑战注定会输？ 牧离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与此同时，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 “教练，是我。” “安宁宁。” 第281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6) “……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决定，只是即使是我也做不了主，毕竟还得看那小子的看法。你去问他吧，至少我这里是同意的。” 她低垂着眼，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鼠标，想着刚刚牧离风告诉她的话。 吱呀一声，轻掩着的门被推开了。 少年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些微的疲惫，看了她一眼，又从旁边接了两杯热水过来，往她的面前放下一杯，坐在她的对面。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看着她，神态认真。 她的目光微微避让，但还是异常坚定地说道。 “我打算加入king。” “不行。”想也未想地，苏宁直接回绝。 “为什么不行？” “我们战队没打算另外收人。”大概是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他稍稍软化着态度。 “可是你们教练已经答应了。” 一听到这话，少年的眉头紧皱，顿时有些不耐，“那是他，我这里说不行就不行。” “可是。”她的指尖触着发烫的杯壁，无意识地摩挲着，“我想加入绝地的电竞。” 听着女孩的嗓音，少年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如果你真想进这个圈子的话……星悦或许还不错。” 她看着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的烦躁。 “我说了我想加入king！”她也忍不住强硬起来，“king需要我。” 大概是触及到了什么，少年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淡，“需要你？需要你什么？一个从未参加过绝地电竞的新人？” “至少我的表现足够优秀，所以才会有那样多的战队想要找上我！”她说。 “那些人，呵。”少年嘴里发出一声冷嘲，“你还不如去星悦，好歹他们懂得怎样用人。” “我说了，我想为king尽一份力。”她咬着唇，克制着情绪说道。 “我也说了，king不会收下你的，去星悦。”他没好气地拒绝。 安宁宁看着这般冥顽不顾的他，彻底被气得冷笑起来，“所以你也觉得king不及星悦，才把我一个劲儿地往外推？” 被莫名点出真相的苏宁声音微冷，“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而且，就算以你的说法——你的确是个有能力不可多得的好选手。那是你觉得他那里不需要你，所以我这里就一定需要吗？” “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这个队伍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他微微凑拢，眼下的疲惫轻而易举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他放轻了声音，但仍没有一丝温度。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明明在此之前，你对king也是没有兴趣的，反而对易沐昀更加崇拜。” “所以——你是看了这段时期的比赛视频，在怜悯我吗？” 他嘴角微勾，面色冷淡，注意到少女一瞬间的愕然，他心下微微停滞迟疑，却还是利落地起身准备离开。 “不，我不是！” 女孩也赫然站了起来，看着对面已经开门准备离开的少年。 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 “我以前说过的。”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能够跟着你一起在赛场上打败你的对手。” 握在门把手的手倏然攥紧，他猛地回头，看着那个女孩面上展露着自她回来以后在他面前的第一个灿烂笑颜。 “我记起来了，阿宁。” …… 其实早在过年那晚苏宁陪着她一起守岁时，看着初升的太阳，听着他似是安慰的话语，脑海中便有一些片段回忆一闪而过。 只可惜太快，她根本就没有捕捉到。 直到看电视的比赛直播时，她看见少年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屏幕，抿着唇，绷紧着下颌，像是在狂风海浪当中带领着这艘巨轮杀出一条生路般，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 她突然心中一颤，想要加入king。 无论在外人的眼中，king的对局打得是有多凌厉有多精彩，还是所有人都相信，最近的状态低靡不过是一时而已，可她却总觉得这艘看起来沉稳漂亮的巨轮却已经渐渐地要沉了。 而上面的人或许在意，也或许不在意。 可是至少她看见的——苏宁，正试图用着他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方式去挽救。 于是，她打电话回绝了星悦那边，又向牧离风联系。 做好这一切的她，也彻底地接收到了来自系统留给她的所有相关信息，包括回忆。 …… 总体而言，上个世界穿越到游戏大陆里，是让她熟悉甚至可以说比技术人员更加的了解通透每一个枪支机械的性能。 然后随着她可以化形成一把冲锋枪，到最后可以化作一个人形npc，她对于绝地的钻研也愈发透彻，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实战演练，她都掌握得相当不错——可以说，这个世界对于绝地的天赋正是她上个世界努力的缘故。 这也是【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度与这个世界任务完成度高度相关】的本质。 毕竟如果没有一点点的绝地天赋，到这个世界几乎主线都无法进行。 至于主角。 虽然其中的感情和情谊都是凭着后面的相处才积累的，但无论如何，不管是最初见面就留有善意的易沐昀，还是被她吓了好些天最后才强行镇定上游戏的苏宁，两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这个电竞场上厮杀和拼搏的主角。 如果硬要分割主次的话。 那么—— 易沐昀是主角。 因为他最后赢得了胜利。 电竞向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比赛。 电竞也不是一个单纯看技术的游戏比赛。 战术，意识这些在赛局上战队们互相试探互相比拼的东西更准确来说是观念的碰撞。 易沐昀侧重辅助，良好的团队型选手，还有着成长潜力，可以说是勤能补拙的后天成长型选手的最佳典范。 苏宁，则是真真正正的天才，惊才绝艳之辈，关键他还和易沐昀一样勤奋努力。 只除了一点。 他无法做到去辅助别人，无法做到将就。 从内心里做不到。 苏铎的事情在年幼的他的心里深深扎根，让他坚信着实力为尊，让他坚信着无人配合是其他人的错。 即使上个世界因为她的出现，而让他的一些观念不再那样强硬。 可是无论是完全信任他的队友，还是削弱放弃自己的一部分能力去辅助队友从而期待成功。 这些他都做不到，他只信自己。 所以他加入了king。 第282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7) king的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纯粹追求胜利的队伍。 它的重组，还有发展都包含着每个人的私心与打算。 就像对于牧离风而言，他何尝不知道将这些固执的天才组在一起，是有多大的冒险——因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他都无法轻易去改变他们的战斗风格更别说性格了，他能做到的只能努力提升他们的大局观和技术，让属于天才的优势大过于他们的短板。 比起追逐胜利，这更像是一个赌博。 这点同样适用于苏宁。 和那些为了胜利而做出牺牲做出妥协的选手相比，他太个人了。 他放弃不下他的坚持与执拗，虽然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稍微做出一些的妥协，就像最初他打算入驻星悦一样，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king。 ——这个牧离风明说可以让他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战队。 比起胜利，他更想的是用自己的方式赢得胜利。 而再说其他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些个人骨子里的固执，比起赢得胜利，他们更不愿意放弃他们的坚持和习惯，哪怕这些行为再荒诞，哪怕这些让他们错失过冠军、被雪藏、被联盟批评，可是他们都没有后悔过。 牧离风不知道将这些人组在一起的未来会是怎样，没有人知道，所以他想知道。 他们都想知道。 易沐昀和苏宁两个人不相上下，风格虽对立，但的确是宿命的对手。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做到最好，也就是赢得绝地联盟最后的胜利。 意味着不管在哪个战队，她都要奋斗至成为冠军。 这一点，在她做好选择决定进入king的时候，随着记忆和后半段具体任务的接收，她已经清楚地明了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她选择星悦战队的话，上一个世界与苏宁之间的种种她并不会记起，她会在星悦里成长为一名可靠的攻坚手，与易沐昀等人获得胜利。 ——虽然在原着里，他们本就赢得了最后的冠军。可是因为她的参与下，到底还是有不少事情变化的苏宁虽然有着短板，但仍然是一个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易放松警惕的对手。 而如今，她选择了king。 那么她会尽自己的努力，与king的众人一同创造奇迹。 毕竟唯有认真不可辜负。 她也想让这群桀骜的少年们得到他们应有的肯定。 …… 刘仁亚睡眼惺忪地从二楼下来，昨晚直播了一个深夜恐怖故事测评，结果将一切准备齐全，好不容易捣腾到最后没开始五分钟就把他吓得关闭了游戏，造成后面失眠严重，根本就不敢闭眼睛。 下次果断还是让锦衣先去试毒。 他心里琢磨着。 中午温暖的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满满的铺满了整个客厅，他打着呵欠，看着桌子上摆的外卖，“你们都吃了？” “放心，给你留了一份呢。”角落里电脑后一人说道。 他脚步顿了顿，也不是很饿，就直接绕到那人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完成俱乐部规定的直播时长啊？” “没有，他们都出去玩了。”柳原头也不抬地回答，目光恨不得粘在电脑屏幕上了，“我就是随便玩玩，没开直播。” 待看清楚玩的游戏，刘仁亚都愣了一下，“这不是去年队长参加的那个电竞项目的游戏嘛，哦，还有星悦的易沐昀，也在这个比赛里拿到了常规赛第一。” “哦。”柳原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我就是看这个游戏比较好玩，试试。” “的确挺好玩的，我前年还玩过，只不过去年就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想到去参加那个电竞项目而是这个绝地。”刘仁亚坐在一旁看着，没看多久又被逗笑，“你居然在这里都能设陷阱，牛气，要是去年队长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话，估计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你。” “太猥琐了。” 刘仁亚轻啧了一声，看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柳原，又疑惑地望了望四周，“怎么队长还没有起来？” “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刘仁亚拔高了声音，“他最近高强度训练得都快成为我们战队里的第一宅了，结果你说他居然出去玩了？” 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柳原终于移开了黏在电脑上的视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将一旁的耳机取下，戴上。 还不忘补上一句。 “那个安宁宁来了，所以队长就带着她出去玩了。” 耳机里是一片怪物惨叫的声音，彻底掩盖了旁边男子的大呼小叫“安宁宁？那不是锦衣吗？！”“为什么不找我，要找队长啊！”“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喂！”等噪音，柳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继续沉迷着游戏。 …… king俱乐部三百米外就是附近有名的一条小吃街。 少女手里攥着烤串，站在冰淇淋店外几乎挪不动脚步。 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微微低着头，帽檐遮住他的面容，他看少女如此模样，低沉着声音，“还想吃这个吗？” “想是想……”少女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手中还未吃的烤串，“就是有些吃不完。”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现代背景下的世界里吃各种小吃了，再加上来到这里以后也没有抽出空去吃，以及宁萌平日里因为身材的缘故对这些不感兴趣。 索性她也不想一个人逛街。 这次苏宁陪着她吃午饭，结果就被她拐到这里了。 “你吃冰淇淋吧。”他目光在因为辣椒而显得鲜红的烤串上微顿，然后拿走了烤串，低下头咬了一口。 安宁宁挖了一勺冰淇淋，余光看见旁边的人身形似乎微微僵硬了一瞬，她突然回想起上个世界她偶尔看见他在电脑面前吃外卖时的口味，“阿宁，这个很辣吗？” “不，不辣。” 苏宁平静说道，若无其事地继续又吃了一口。 安宁宁盯着他微微有些泛红的眼角一会儿，然后一脸肃然地点点头，又转过头继续吃着冰淇淋。 “对了，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房间整理好了，签订合约后就进king吧。” 他像是随意提及一件小事般漫不经心地说着，只是嗓音明显有些哑，像是被辣的。 而这时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不顾路人的目光大笑起来，对上对方恼怒得快杀人的目光，她丝毫不憷，反而将手中的冰淇淋递上，笑得狡黠，“你要一勺吗？确定还能忍吗？” “安宁宁！”苏宁低吼。 第283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8) 粉一个人从而粉上全队。 这种事情在粉丝圈里屡屡可见，数见不鲜。 尤其是身为其中资深一员的粉丝大佬——宁萌。 因为安宁宁加入了king的缘故，几乎是没到半天，就给她弄齐了除了一早就给她安利过的刘仁亚和苏宁以外所有的成员资料，事无巨细，让她叹为观止。 柳原。 账号海纳百川的操作者，具有欺诈师或者陷阱师的称号。 和苏宁如野兽般的直觉天赋不一样的是，他并不能观察整体而察觉到突兀不对的地方，从而撕开对方的战术布局，而是设置一些使人混淆的操作和手段，使对方完全误解己方的战术意图，从而进行灭杀。 据他刚出道时在电竞周刊的采访上称，形成这样的战斗风格是小时候网球王子看多了，很喜欢仁王雅治，于是在电竞这方面也表现出了完全的欺诈效果，以至于后面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本来他极具钻研，又有本事，出道半年就被冠军队邀请转会，本应该顺风顺水，奈何他的缺点太过明显——他极其不听指挥。 哪怕队长教练甚至后面俱乐部老板都找了他谈话，可是应是应下了，关键到了战场上又故态复萌，一看见敌人便自由行动巴着巴着凑上去套路了，丝毫不管后面队员们的看法，更不管队长的声嘶力竭…… 于是，每次都死亡边缘试探的他，终于有一把被敌人狠狠逮住了，借着他造成的纰漏，直接将他们队打败…… 那把还是季后赛的决赛局。 就因为他的个人举动错失了总决赛的冠军——所有电竞选手追求的最高荣耀。 从此以后，柳原直接被解约了，因为这场比赛直接被粉丝们称为【罪人】，甚至是【中二的罪人】——毕竟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都是他小时候看过网球王子的缘故啊！ 听到这里的安宁宁面色复杂，想要发表些看法，但宁萌已经兴冲冲地开始说第二个人了。 姜亓禛！ 哦，这个她还是比较熟的。 安宁宁微笑着点头，感觉还是很靠谱的一个队友啊。 姜亓禛，账号气破九霄的操作者。 这个人曾经一度被整个电竞联盟，下至粉丝路人，上至各大俱乐部老板外加联盟主席认为是最完美的选手。 不怎么爱说话，安静微笑的时候就是一个完全的美男子，最贴近众人想象中的男神。 比赛时的风格也大开大合，霸气十足，可以凭着一人之力牵制好几人。 虽然这个世上再完美的人也是优缺点的，但是这个人的缺点简直就有些过分了。 ——他有嘴炮模式。 能想象吗？ 这样一个闭嘴时安静如鸡的美男子，竟在激动的时候会开启嘴炮模式，一连串的话打下来脏的是无与伦比各种花样不带重复的，让人眩晕。 尤其是对上他那联盟公认第一脸，让人更是眩晕。 听说曾经俱乐部刚发掘到他的时候，很是激动了一把，因为此人不仅外貌还有技术都是十分优秀的。 然而等到第一次打比赛时，因为对手在公众频道的一句挑衅的话，直接触发了他的嘴炮模式，那天，俱乐部又狠狠激动了一把，这次激动得心梗都快犯了。 给气的。 虽然后来粉丝们传，这脏话的水平是姜亓禛从无数个战场上千锤百炼而成。 ——这足以看出他对游戏有多热爱，多精通！ 只可惜这样的理由并没有让联盟有一丢丢心软——他们还是把他禁赛了。 因为黄牌太多。 而现在刚被“放出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被牧离风给捡走了。 “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禁黄牌的他是改过自新了吗？” 三观被毁的安宁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恍惚问道。 “不知道，有人说这是新的电竞项目他特意收敛了一下，也有人说是他的暴脾气改好了，还有人说是没有触发他的暴走模式……”宁萌低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整理后的内幕。 安宁宁：…… 暴走模式。 这些粉丝真把他给当怪了啊。 “反正常规赛下半程会更加激烈了，到时候究竟是哪种猜测也可以检验一下。”宁萌拿定了主意，“而且到时候你搬过去也可以看看他平常啥样嘛。” 安宁宁：…… 她不怎么想看。 “好，最后一个了！陆鸣！”宁萌果断略过了替补队员小胖子胡一水，开始继续。 陆鸣，账号小鸡快跑的操作者。 其实这个名字就能窥出一二，比如他喜欢陆小凤，再比如十分崇拜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侠肝义胆。 在前两年，他是可以媲美如今易沐昀这样水准的最强辅助手，技术相当过关，赛局的意识也很强大。 只要对阵敌人，在当时的焦灼环境下，他的微操、对敌、走位、还有辅助一旁的队友都是最强的。 只可惜，他的短板就是大局观太弱，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却又爱瞎判断，一旦队友分散他就不知道该辅助谁。 这样的性子本来找个严厉的队长约束着就行，在他想要自由发挥的时候赶忙拉着他，把他喊回来再命令他去辅助谁也就没事了，但关键有的时候陆鸣并不会听话。 毕竟陆小凤是听话的人吗？ 不是。 所以他也不是。 ——这个大概就叫偶像的力量吧。 从小金庸古龙系列看多了的他，有些中二——这是私下粉丝说的，老是想学着陆小凤一样重兄弟情谊，洒脱不羁。 于是奇奇怪怪的，他心里也有莫名其妙的道义，也有自己感动的点，甚至还搬到了电竞圈里来，彻底把电竞当成了江湖。 其实到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都有些奇怪的信念嘛，可是直到一比赛前他无意中看见对方选手的粉丝福利视频录制，上面那位选手痛哭流涕地说着自己母亲身体不太好，可能有危险，她母亲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看见他在赛场上大放光彩。 于是见此被感动得他，凭着自己高超的技术打了一场所有人（包括赛场上己方队友和对方队友）连同裁判都一时没有回过味的假赛，受益者是对方选手，直到后来东窗事发，再加上那个选手的视频其实就是个骗局，只是为了上热点刷人设，本来准备再过一周又发消息说他母亲好转，结果出了这事…… 气得大骂不讲道义没有信誉的陆鸣就这样因为不尊重体育精神而被辞退了。 …… 听完这一切的安宁宁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好半天才长叹。 “所以这些人都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啊！” 第284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19) 但无论这群人怎样花样作死，都无否认他们的确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对此，胡一水很是局促，对着一旁电脑面前的安宁宁小声嘀咕着。 “大概就我和你不是了。” “不。” 安宁宁一脸淡定地否认。 “只有你。” “……qaq” 作为一群快乐的肥宅，迅速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就是——打游戏。 安宁宁搬到宿舍来后，刚把行李收拾到三楼、这个房屋里最大的卧室时——据说这是女生福利，一下来就被刘仁亚吆喝着开直播玩游戏。 “对啊，没错，我们迎新就是打游戏。”刘仁亚昂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胡编乱造，“你以为会是什么？吃饭吗？不！游戏打不好不允许吃饭！” “……” 好在安宁宁已经在联盟那里彻底递交了资料，正式地在king战队出道，本来应该有个新闻发布会，或者好歹找个电竞周刊的记者过来采访一下与绝地电竞的观众们打个照面，但是想到不出四天就又是比赛了——已经被定下是这周的转播，牧离风决定等到比赛过后的记者会上正式介绍。 所以，在此之前，若是先以游戏直播的形式与众位粉丝见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加入之后，她的身上也背负了一定的直播时长。 ——其实这种俱乐部与平台合作让成员直播来拉取赞助的方式，各个中小战队都在做，像真正的二三十年的老牌战队并没有，因为一是他们把重点放在了队员们的训练上，二则是可以维护成员的形象。 但身为财大气粗的king，牧离风念及着这些年衰颓的人气，还是决定让他们开直播，争取圈些粉丝。 眼下要作为选手的直播，刘仁亚自然不会暴露他的新马甲号，直接登上他个人的账号十步一杀进行游戏，并且邀请了安宁宁进入竞技赛场。 竞技赛场并不同于普通玩家的模式，它是直接按照绝地电竞赛事的规则，首发五人，轮换一人，总共可以派出六人队伍。 因此在刘仁亚扯着嗓子的吆喝下，其他四名包括苏宁在内索性都下楼来准备玩一局，一起消耗一波游戏时长，晚来的胡一水没赶上，只好坐在安宁宁旁围观，顺便拿着手机帮他们刷一波礼物。 …… 气破九霄正站在港湾房区来的街道楼梯上，面对着已经没有再冒烟的空投物资箱一个劲儿地换着手里的装备。 m249轻机枪被捧在手里，又被摔在盒子里，又被捧在手里，又继续被摔在盒子里…… 屏幕外看直播的一群观众都要快郁闷死了。 姜亓禛似乎怎么也不觉得满意。 回过头望着那边正执着枪望风的安宁宁，十分富有余足地笑眯眯说道，“哎，宁宁，你说如果它们会说话的话，会说些什么？” 他之前老早就看过她是游戏主播时的视频了，对她偶尔“如果这支枪手雷瞄准镜等会说话，它一定会说……”这类型格式的吐槽颇感兴趣，只觉得内容萌萌哒，他就喜欢好这口。 【公众频道】游客1：能说什么？说你这个大猪蹄子。 【公众频道】游客2：还不走吗？万一敌人杀过来怎么办？ 【公众频道】游客3：亓禛大大，你都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妹子已经不想理你了嘛！ 姜亓禛的直播频道下面一连串吐槽的声音，似乎为了证实安宁宁真的快无语了，他们还跳到安宁宁的直播间里面，果然在右下角小屏幕里看见少女一脸复杂地盯着电脑，开口，“大概是给个痛快吧……” 她顿了顿，还是说道，“枪口补偿器还问道，你真的不是天秤座的吗？” “哈哈哈哈哈。”姜亓禛直接大笑起来，点评道，“这样说的吗？真可爱。” 与此同时，弹幕里也闪过着无数的可爱，还有“小宁宁编得真好玩。”“这样的段子好有爱”之类。 “这不是玩笑。”安宁宁一脸肃然地说道。 屏幕内的姜亓禛还有屏幕外的广大观众们一愣，旋即笑得更开心了。 “你也很可爱。”姜亓禛毫不吝惜地给她点了个赞。 毕竟这么中二的台词按理来说要是一个糙汉子来说的话，还是很尬的……可现在关键是一个还未成年娇娇小小一本严肃的萌妹子嘴里说出。 真可爱。 广大的网友们想到。 安宁宁：“……” 其实她说的是真的，自从恢复了上个世界的记忆，只要她愿意，她就能够听到游戏世界里枪支配件们的对话。 “你们两个别在空投那里磨蹭了，赶紧过来。”已经将物资搜索得差不多的苏宁在麦里喊道。 “啊，大宁宁生气了呢。” “你看那边还有人直播跳城墙，是刘仁亚啊，我去刘仁亚的房间去看了……” “大宁宁带领这样的队伍真是辛苦了。” 弹幕继续飘着数人的吐槽，随着安宁宁的加入，众位有爱的粉丝也故意将她和苏宁区分成小宁宁和大宁宁的区别，虽然大宁宁……啊不，苏宁在直播里很严肃地表示不要这样叫，但是却丝毫没有减退粉丝们的热情，反而变本加厉了呢。 “好的，我们来看一下。”港湾房区外面的城墙上，刘仁亚正用着宛若热心导游的口吻做着直播，“如果从这里摔下去，我会不会死呢？请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战斗经验进行投票，也可以准确估计我会掉多少血，到时候劳烦我的粉丝后援团们找出准确猜测的人，然后进行抽奖，游戏的最后我会给这个幸运的粉丝炸一朵烟花，到时候记得截图哦。” pia叽。 人摔下去了。 “快！快！哪个好心队友快来扶我一下啊！”摔死了但还有救的的刘仁亚哀嚎着，“快快！陆鸣来扶我！” 离得有一百来米的陆小鸡、有着侠肝义胆的陆小鸡，义不容辞地颠着颠着跑来了。 刘仁亚放心地看了一眼，继续扯着嗓子直播，“好了，如大家所见，我摔死了，有谁猜对了呢？我的粉丝后援团的各团长们有统计吗？……咦，你们居然罢工吗？过分！小胖小胖~”刘仁亚发现了胡一水的马甲，连忙喊着，“帮我统计一下啦。” 在安宁宁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胡一水认命地叹了口气。 第285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0) “其实我觉得，大宁宁带这样的队伍真不容易。” 直播间里，看着这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一切，再看着这之中正帅气地站在高处瞄准狙击敌人的苏宁，有人感慨着。 “其实……我更觉得这样的队伍能够存在就已经是奇迹了。” 有同学一言道出了真相。 从直播开始，游戏赛局刚进场，竞技模式下落在海港城区的king战队成员们就开始原地解散。 逗妹子的逗妹子，跳城墙的跳城墙，无所事事的无所事事，还有一个从跳下后就自个儿独自跑出了资源区不知道去哪里的柳原…… 整个队伍散漫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港湾城区的物资很快就搜索完毕，竞技赛场是专门的电竞赛场用图，像是他们当下的这个不仅缩小了比例，而且各种环境天气杂糅，十分考验技术。 “你看那边还是沙滩日光的，这边就万年雪模样，这天简直就是个精分，游戏官方一点也不靠谱。” 刘仁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对着一起赶路的安宁宁吐槽道。 “你这样诋毁游戏官方会被发黄牌的。” 姜亓禛微笑提醒。 “啊喂，当初被发黄牌最多的人是没有资格说给别人发黄牌的！”一点都不怕死的刘仁亚反怼回去。 “……” 而早已知道各个队员们奇葩之处的粉丝目睹这一切，再看着姜亓禛直播间右下角小视频里的一脸微笑，纷纷在弹幕上祝福刘仁亚好好活着。 果然在后来刘仁亚再一次把自己作死了，而就在一旁的姜亓禛无动于衷救都不救，气得他差点没把键盘吃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还好，本意是真心实意想要观赏一波职业选手犀利操作的众粉丝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因为刘仁亚现在已经开始和安宁宁比试谁能够在短时间里杀的多，深谙其道的他又捣腾……没捣腾动粉丝，便唤着小胖子继续让粉丝们猜，这一次猜对的再选一个幸运观众，他结尾的时候再炸一朵烟花。 刘仁亚的直播间一下热闹起来。 对面的沙丘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其中还伴随着枪声——似乎是有两队的人马过来了。 这边远远看见的刘仁亚直接英勇地就上去，利用干草堆、石头、还有小的沙丘准备近战刚枪，只是还没等到他走近，就被拿着狙瞄准的安宁宁抢先杀了目标。 八倍镜老大哥一脸欣慰，它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天。 毕竟也是，相比擅长狙，刘仁亚的战斗风格是喜欢直接贴身近战与敌人周旋，每次节目转播的时候，一旦需要精彩画面，导演便绝对会给他一个镜头。 而现在，路还没有走到，对方就先被安宁宁给狙了。 那么远的距离。 “宁宁！你能打到队长那里去吗？”刘仁亚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所以对于刘仁亚来说，他贫瘠的脑容量只能想到这个了吗？！”弹幕里的粉丝忍不住吐槽，“这个时候不应该夸一波小宁宁很厉害吗？” 本来当个笑话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安宁宁还真对远在好几个沙丘之外的苏宁给爆了头。 “这命中率……” 有人喃喃，“king后半段赛季要崛起啊。” 苏宁：…… 所以对于战队粉丝们而言，战队的队长被打了也只有这样的感慨？ 苏宁冷笑。 倒是有些忠粉看到视频中少年看不出喜怒的神色，感慨着，“幸好为了防止恶意抢夺物资，游戏官方早就禁制了枪击队友的事。” 所以安宁宁打他只是玩笑…… 然而这样的话一点也安慰不到苏宁，反而有人接着话茬，唏嘘，“如果真能枪击队友，我们king大概在赛场上还没有遇上敌人就都同归于尽了吧……” 这话说得如此有道理，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包括苏宁都有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画面。 顿时脸一黑。 “那么能打，还不赶紧过来！”他没好气地怼着安宁宁。 安宁宁还是很听话，端着一把狙击就蹬蹬瞪跑了过去，那边自暴自弃索性等着她的火线支援的刘仁亚被别人打了一枪才发现自己被放空了，来不及生气，就不得不先在这枪林弹雨中艰难地挣扎着生存下来。 虽然到最后，一共赶来了三队人马，但还是很轻松地被苏宁五人全部消灭。 赛场仅剩的提示最后还剩下五人。 而整个地图，他们也只剩下此刻决赛圈内的一个城镇没有清扫。 苏宁五人想也未想地往那里赶去。 也不怪那五人沉得住气，他们这一把。运气极其不错，一开始就在决赛圈中心，始终都没有挪动地方，而且这里又是大城，物资丰富，还加上落在周边的空投物资，很快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 “哟。”姜亓禛笑着，手中却手速极快地抖动了一下鼠标，轻巧地避开了那发从远处凌厉破空的子弹，“是awm的声音啊，这群人可真富。” “而且操作还不错。”刘仁亚啧了一声，向四周，扔了好几个烟雾弹。 “我们的目标不就是宰大户嘛！”陆鸣眼睛发亮，想也未想地往烟雾里冲。 “哎，你慢着点等我们呀。”刘仁亚喊着，却也跟着上前了。 毕竟这里视野开阔，敌人定然在城墙之上，若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打压他们，待会儿他们进了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眼下他们五个各自分散，走位也是选手最基础意识的z字跑位，再加上时不时的大步蹦跳移动，那群人或许准头还行可是预判不行根本就无法用着点狙来杀人——毕竟一枪没打中，等着点狙下一枪准备好，人早就跑了。 于是上面的人纷纷换成机枪和步枪扫射。 只可惜还是没能拦住，于是纷纷跳进房区，开始苟着打。 一时间，安宁宁他们不得已打起了游击，很快，就只剩对方一人。 几乎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包括就连对方那个仅剩的敌人都不相信他们会赢不了这场赛局，甚至此刻众人又原地解散了，只剩下陆鸣兴致极高地去追捕那人。 第286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1) 站的站，发呆的发呆，刘仁亚还跑到大广场上为粉丝开了礼花枪。 礼花在天上炸开，甚是漂亮。 然而好不容易赶来的柳原差点没气死。 之前看着他们都在海港城镇里，他也就索性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去引诱敌人，正巧那个时候有空投在不远处掉下来，他抢在姜亓禛之前穿上一身吉利服慌慌张张地跑出城，做出一副空投物资全部都在他身上的假象，引得后面开车赶来的队伍的注意。 所有人都追着他跑，就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认为他快兜不住了，要被强杀时，谁料他又拐来一队——因为空投物资的随机性，有些离得远的人还在千里迢迢地赶路想要捡漏呢。 好吧，两队人杀了起来，实力都半斤八两，所以也都各自还剩下二三人。 不过这下他们可没再傻下去了，而是直接追起了柳原，准备先把他打死了再说，观众中一群人喊着柳哥威武，快弄死他们的话，柳原看都不看一眼，他的兴趣又不是这个。 他在前面开车，很快又再次回了之前的海港城镇。 两队人都有些犹豫。 这里可是城区，那人进来，万一这儿还有他队友呢？ 刚各自思量着要不要就这样算了，便看见信号枪的烟花在天空中耀眼得让人想忽视都不成。 ——这厮竟然还有信号枪？ 没带一点犹豫地他们也进了城区，外带着方圆几百米外本想着空投会不会落空，结果看到信号弹果断都往里面走。 管他能不能捡漏，至少能够偷偷瞄几个人头。 被信号弹召唤的飞机飞过，空投就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大大咧咧地掉落在城市广场中心。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敢动，无论是打了枪以后就不知藏在哪栋屋子顶楼的柳原，还是其他各自掩藏在房屋中的偷偷观察着的人。 毕竟此时一旦有人下去，就会成为被众人集火的对象。 而他们实际也是在暗自等待着这个时机。 互相牵制为他赢取了时间。 这时独自坐在客厅“准备干一番大事”的柳原才开始摩拳擦掌，满脸兴奋地打开队伍语音频道——刚刚他嫌吵给关闭了，“赶紧来瓮中捉鳖！”这霸气十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听见了噩耗——这五人竟然走了老远了。 “赶紧回来啊！我一个人可扛不住啊！”柳原气极。 兄弟有难，不能不帮。 本来在赶路的陆小鸡几乎一个转身就想要掉头回去，却被苏宁淡淡地开口，“那边太远了，你自己过来吧，陆鸣，去帮亓禛。” 看了看地图里两地之间的远近，陆鸣十分听话地没去帮忙，任凭柳原在那边哭天喊地。 眼见着猎物都聚齐了，还不能一起给铲了，他想想都心痛，本可以趁着这里人互相提防自己偷偷溜了，但还是不甘心。 发现三点钟临街的房子二楼有人影闪过，他索性顺次扔了好几个烟雾弹，准准的落在那房屋与广场空投物资之间——仍谁看了都觉得是那屋子里有人想要胆大冒险地出来捡空投。 隐藏在各个房子中的身影都悄悄将瞄准镜移向了烟雾弹附近，当然也有人移到了周围的楼层之间，于是房屋里的身形很快就暴露了。 枪响。 这表面的平静也彻底被打破。 不少人在开枪打着那人，可同样也有不少人在暗中窥视倾听到底又是从哪个方向开的枪。 待察觉到人后，新的一轮混战再次开始。 柳原沉住气，暗中也将这浑水搅得更浑，最后直到终于有一方胜利了，千辛万苦杀出重围，小心翼翼试探以后，最后看着毫无危险大摇大摆地走近广场去拿这来之不易的空投时，柳原从天而降。 这一番耗时耗力的事情弄得他身心俱疲。 等到好不容易带着满身疮痍后和大部队集合，看见的就是一副各自散漫的样子，而且刘仁亚那厮竟然兴高采烈的炸起了烟花！ 这是该炸烟花的时候吗？！ 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柳原炸了！ “我要和你们拼了！！！” 手中揣着炸弹就像风一样奔跑过去。 “陆鸣！拦住他！”苏宁见状连忙喊着正追查到这个方位的陆小鸡，同时也迅速走位。 然而这一切又怎么拦得住在众多敌人中围剿归来的柳原呢？ 他都快要气死了！ 毫不客气地将手雷扔出去，还扔了好几个一直没舍得用的燃烧瓶，顿时在刘仁亚大呼小叫的“啊，燃了燃了！”中，在姜亓禛克制着微笑准备想要嘴炮模式的威胁中，在安宁宁——嗯，她没什么表示，她第一个就被烧死了，随后是苏宁……，熊熊燃烧着。 破碎式手榴弹让人的脚步踉跄，燃烧瓶一烧就是一大片还会蔓延。 很快被弄了个猝不及防的四人都死了。 陆小鸡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有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完成了四杀！ 而且无论加害者还是被害人都是他的队友！ 他的脚步停住了。 柳原冷哼一声，随手将最后一个燃烧瓶扔在了他那里。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以至于柳原最后也被活活而又迅速的烧死了。 哼，他本来就没想活。 屏幕外直播间里所有的观众都懵逼了。 那个最后仅剩下自己以为在这艰难的世道（划掉）包围圈中活不下去的人也是懵逼了。 他看着屏幕中大写的第一，根本就弄不清到底发生了啥。 直到好几天过去，他看着电竞粉丝录制后发在网上的视频，看着那个最后大镜头照在那个第一名的幸运儿就是他自己时，他才恍恍惚惚察觉到一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我竟然打败了king！” 而对于这场战斗，无数人都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沧桑口吻，深沉道。 “果然只要有可能，他们还是同归于尽了。” …… 星悦俱乐部。 李经理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的赛局结束，实在忍不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本来是想借此先看一看这个新人打得如何，于是连忙把网上网友发的给拷贝了一份，用投影给放出来，结果…… 众成员面露尴尬。 这完全是瞎胡闹嘛，亏他们还当真了。 “不过——” 易沐昀开口，温和道，“至少可以看出她过得还不错。” 第287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2) 周五常规赛，第十六场的主场战。 对于king的新出道选手安宁宁，账号锦衣的操作者。 无数人预想中的一战成名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遭遇了巨大的滑铁卢。 作为这次代替了胡一水的第六人，在比赛中，没有表现出一个被所有人期待的选手应有的样子，反而在赛场上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即使各类枪支掌握得十分熟稔，对于当前地形的判断也有不错的决断，只是king到底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队伍。 在赛场一开始后，便没有过多的指挥，所有人几乎原地解散一般按着节奏进行战术走位。 不同于游戏，每个人的固执和脾气几乎在这赛场上达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的通融照顾之意。在没有一个整体的布局之中，轮换选手安宁宁显得太过局促，未有表达出明显的战术意图，很快就被淘汰。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少女深深地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关节泛白。 而下面的记者一声又一声的采访就像是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她身上，让她无法见人，让她羞愧于人。 “……我听说这场赛后的发布会king本应该是着重推出安宁宁选手的，可是凭着今天的比赛，king战队是否还觉得有必要？” “……恕我直言，安宁宁选手的潜力不错，但也仅仅是潜力不错，至少之前的第六人胡一水选手因为前面的30场比赛与大家还有默契，而现在贸然换了安宁宁选手，就连最初的优势king都没有了。king是否在赛前有考虑过队伍磨合的问题呢？是否有应该反思让这样一个选手不在青训营里训练而直接出道是不是不妥呢？” “……我认为安宁宁选手不过就是高级的替补，这和king俱乐部最开始强调的并不一样，再看这场比赛，安宁宁选手最后在赛场上的呆愣木滞机动性不高是否就是输了的最主要原因？” 虽然现在还没有问到她，可是句句话里都是她。 在这片赛场上，在这里，她似乎都显得格外的渺小，想到最后她被淘汰出局时，作为攻坚手一直游走在对方战队主力的苏宁，在没有说一句话的队伍频道里重重地打了个感叹号。 似乎她都能想象出他目光中的震惊、不可置信，还有怀疑。 她失败了，或许她真的太自视过高，将这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鼻子泛着酸，她咬着内唇，强忍着几欲冲上脑海的愧疚和沮丧，她克制着所有的情绪。 她不能哭。 她不能在这里软弱。 因为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还代表着king！ 嗓子里的哽咽都不能咽下，因为忍耐着情绪，攥成拳头的手微微发着颤。 他看着。 可是。 他不能帮。 甚至他不可以对她过分的关注。 因为这是她成为电竞选手，成为想要追逐那冠军一员里所应该承受的。 少年微微绷紧下颌，喉结滑动，收回了不留痕迹的余光，目光定定地看着台下的记者，拿起话筒。 少年如青竹，挺直的脊背，清俊的面容，还有认真而又谦逊的目光。 扫去了平时的朋友间玩笑时的随意，没了在赛场上不管不顾宛若疯子往上前冲的狠劲，没了对胜利志在必得的少年意气，更没了偶尔脾气上头时的神色不耐。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有担当的队长一样，用着他的手臂撑起这座king的高山。 “这场比赛失利的原因……” 他开口着，同时场馆里咔擦咔擦的照相声还有来自各个方面闪光灯让他下意识微微侧了侧脸，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战队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尤其是我这个队长，至于具体原因，我们会在之后复盘讨论总结进步，谢谢大家关心。” ——这算是将之前所有发问king的话都统一回答了。 然而记者们并不会因此满意，反而是将所有的矛头再也不客气地直接指向安宁宁。 “请问安宁宁选手，你是否觉得这场比赛你失误了呢？” “请问……你是否觉得你的加入对于正在奋力追分的king是毁灭性的选择呢？” “请问，你下轮比赛又是否会参加呢？” “请问，你是否觉得应该对广大关注你的粉丝们还有记者们说一句抱歉，因为拥有着与俱乐部官方所宣称的根本不匹配的实力？” 话语像是刺一般，扎在她心口，几乎让她站立不稳，面对着如狼似虎的记者们，在成员们担忧的目光中，教练信任的目光中，还有苏宁默默注视下，她站起来。 面朝着镜头，鞠了一躬。 心跳如雷，她知道此时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她，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差池。 “我很抱歉。”她露出一个微笑，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并不是因为我没有不匹配的实力而道歉，而是因为自大、轻视、以及理所当然。” 姜亓禛冲着她轻微地摇着头，眼神示意着她不要再说下去。 因为即使是诚心实意的剖白，这些词语说出口，媒体也将这个彻底变成在她头上的罪过。 然而少女抿唇，轻轻笑了笑，却是更坚定了。 “我不能否认我自己或许把这一切都想得太容易，我没有敬畏之心，甚至对于我的队友们我偶尔也会在心里挑剔他们的缺点，可是我却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包括联盟所有的选手能够凭借着自己走到他们当下的位置，都是经过无数的比试磨练的。” “大概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其他人，低估了这个赛场，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失败。” “至于下轮比赛参不参加，我听我教练及队长的安排，以及我的加入。”她顿了顿，“我会让它努力成为一件king做得最对的选择。” “好！”刘仁亚拍掌。 众记者愕然，但零零散散的掌声跟着响起，不得已只好收下追问，先鼓掌，等到他们想继续时，却发现少女似乎还没说完。 她起身走出采访位，侧着对所有的成员包括不远处教练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再次抱歉，我以后会努力的。” 所有人都或小声或爽朗笑着表示没事，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你知道的，我讨厌弱者。” 少女一愣，旋即浅浅弯起嘴角，笑得温和。 “很遗憾现在的我是弱者，不过——我会努力让别人变得比我还弱的。” “嗯。”少年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我就期待着。” 第288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3) 《king战队新人公然承认挑剔自家队友！》 《出道选手安宁宁的道歉，但表示并不会退出联盟！》 《king的污点！》 《自大新人：努力让别人更弱！》 一篇又一篇夸大而又悚动的新闻随着第二天的电竞早报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有个别的报道将她的话完完整整记录下来，其余全是截取的惹人非议、抓人眼球的话语片段。 “不要看这些没用的。” 苏宁走了过来，随手就将摆在她面前小桌上的各类报纸收走。 “正是因为没用我才看。”安宁宁目光平静，“就当训练结束后的无聊消遣。” “训练结束？” 苏宁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时间，“现在才七点？你已经去过训练室了？” 看着少女沉默默认的模样，他陡然拔高了音量，“也就是四点的时候你就去了？”训练软件都是三个小时的训练量才能算完成。 “安宁宁。” 他的语气里带着薄薄的怒气，“我是不是有说过起那么早，睡眠不足下的状态并不会是最佳的训练时期？” “而且你的问题并不是自身技术的问题，你不要将这些胡编乱造放在心上！” “只是……”少女顿了顿，放弃一般，没再坚持，只是虚无地笑了笑，“再怎样也要努力一把啊。” “那天我说得没有骗人。” “是，那天我说的也没有骗人。”苏宁沉声，“但也绝不是你这样的努力。” “你现在回去再睡一会儿，等到九点钟的时候起来，教练上午有安排讲课。” 他最后下着决定。 …… 牧离风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一脸愤愤。 “这是对我的眼光、我的判断、我的公信力的质疑和污蔑！” 他手中挥舞着一大叠的报纸，苏宁头疼的发现，那正是今天上午扔在垃圾桶里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捡起来了。 “教练——” 刘仁亚拖长了声音，“除了你把宁宁挑进来的眼光是正确以外，我觉得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无须受到质疑和污蔑，因为那种东西教练你本来就没有啊……” 牧离风冷哼了一声，双臂环胸，“是啊，把你选进来的确是我没眼光啊……” 日常怼教练开启了群怼模式，“不只是你，还包括除宁宁以外的其他在座所有人！” 胡一水偷偷高兴地小声凑近苏宁，“宁哥！你也算‘宁宁’啊，你今天没被怼啊。” 苏宁：“……” 安宁宁：“……” 大概一言不合就开怼的事情实在太过正常，姜亓禛眼角泛着泪花打了个呵欠，“教练，你如果不讲正事我就再去睡个觉。” 柳原嫌弃地撇撇嘴，用着轻声却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仁亚真的是个猪队友，忍一忍不就得了，非要怼回去，弄得我们现在都被怼。” 刘仁亚急了，拽着陆鸣，准备二对一跟他讲道理。 “好了！都安静！说正事呢！” 牧离风一脸严肃地打断。 “……”到底是谁先不说正事的啊！ 安宁宁算是看出来了，她知道她的队友们是想安慰她，只是牧离风表现得太浮夸，下面众人又都无所谓，一来二去的大家散漫着散漫着又怼起来了。 “总之，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对本教练我的目光又所质疑，为了不让你们可怜的新队友背锅，为了让你们这群臭小子都稳重点，现在每天九点都来这个会议室里上两个小时的讨论讲课。”牧离风大手一挥做着决定。 “还有不到十场的比赛，常规赛就结束了，我想大家不想提前夏休对吧。” “都给我加把劲儿，季后赛是必须进入，顺便再争取个总冠军！” …… 不管怎么说，安宁宁现在的每周训练几乎都定了下来。 上午训练以及教练的讲课，下午便是实战演练，晚上大多数时候在休息。她本来也想学着他们一样把直播时长给消耗了，可是自从上次的报道一出，再加上她的糟糕表现，黑粉变得更黑了，路人粉也都纷纷转成了黑。 “这很正常，当初我被骂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柳原在一旁吃着红豆饼，一边安慰着，“这段时间不上网就可以了。” “你会发现你还是活得一样自在。” 他一副经验老成的模样。 安宁宁本来早就做好迎接这一切的觉悟，本来打算继续无所动摇地开直播直接玩游戏，可是又想到上次报道时不得不认清的事实——她是king的一员，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king。 如果这个时候她站出去，恐怕king又要在风浪口上。 所以她便更加努力刻苦起来，研究着战术，也随时拖着战队里的其他人和她打。 “其实，教练说得没错。” 一局结束，姜亓禛靠在沙发椅上，微笑着说，“比起是你的错误，更是我们战队本身的问题。” “我们五个人本来风格就从来不同，以前分属各战队的时候，尤其是他们都被自己队长和教练要求尽量配合、融入到战队本身，可是在king，牧离风教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一丝想法让我们之间存在着默契和配合。” “我们的联系，偶尔的互相策应更多的是我们当下凭着自己本身能力做的判断，那或许就真的是那些人常说的天赋的问题。” 他歪了歪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她，笑着，“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不好。” “只是相比之下，你更像是易沐昀那一流的，是个后期成长型的选手，虽然也很惊讶你对于枪支机械的掌握还有地图判断等真的做的很不错，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天赋一样，可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后期打磨出来的一样——有可能你以前涉猎过这类游戏而变得熟稔到骨子里成了习惯。” “所以关键的时候，你都是凭借着经验去判断，而不能像我们有时直接通过几近直觉的触觉去行动，这也是那天赛场上你无措的原因。” “胡一水的能力远不及你，他本身技术上也是有局限的，所以两两相加，倒是在世人的眼中遮掩了这个问题，而你不一样，只要你在我们赛场上找到了立足点——那么你就不可忽视啦。” “因此你绝不会是高级替补，而将会是我们战队得力的一名干将。” 第289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4) 连续几周的比赛安宁宁都听从苏宁和教练的安排，偶有参加。 只是表现仍看似一般，并不出彩。 外面不少粉丝的议论和抗议几乎快要吵翻了天，可是无论是她还是king都没有表态。 大概是怒气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周五的常规赛她随着队伍上场时，一个用尽所有力气几近刺耳的尖利女声从扩音器传出来。 “安宁宁！去死吧！” 所有人一愣，无论是台上的选手还是台下的观众们。 苏宁直接下意识地站在她的身前，怕还会有其他的攻击行为。 而会场两边的保安连忙挤进观赏席内，准备将这个不知怎么带进扩音器的疯狂粉丝给带出场时，这个几乎愤怒得红着眼的粉丝继续吼着，“滚出king！安宁宁！滚出king！” 会场记者专区的记者们回过神疯狂地拍照，闪光灯大咧咧地刺痛着她的眼睛，干涩酸痛的感官顿时袭来，她眨了眨眼，看着一片闪光的白色光幕下面前的少年的身影，想要轻轻将他推开，对方身姿挺拔，始终未动。 “这不是我们king的粉丝。” 苏宁冷声却强硬地说着，话语通过麦的收音传遍整个会场。 “我们的粉丝还做不到诋毁自家的战队，诅咒战队里的成员，不相信战队的任何一个人。” “而且这还是在赛前。” “如果真有这样的粉丝，请保安将他们退场吧，也请你们以后不要来了。” “我们king‘不配’拥有你们这样指手画脚的粉丝。” 全场寂静了一瞬，然后哄的一声如炸开般嗡嗡吵成一片。 那位女粉丝顿时声音颤抖起来，悲痛欲绝地看着台前面容几近严厉的清俊少年，又狠狠地瞪向少年身后的少女。 “就算没有我，还有更多的粉丝都讨厌你，诅咒你！安宁宁，你有本事开直播啊！你会看见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无比的恶心！” 被保安箍住的女粉丝强硬地挣扎着，像是疯狂了一般，摇着头想要甩开禁锢，想要将更多的厌恶宣泄出来。 “我觉得，没有包容、谦虚、带着偏见不理智的你更恶心。” 一直站在身后的刘仁亚淡淡说着。 而自从这个赛季开始就习惯带着微笑打造成美男子人设的姜亓禛也收敛了笑容，“哦？还有其他人吗？” “好啊，我也想看看这么多恶心的人出现在一起该有多恶心。” 战队新闻官先是被粉丝突然的暴动给震着了，脑袋里疯狂思考着该如何处理时，又看见台上的选手们话语一个比一个不客气。 他暗暗焦急地看向牧离风，希望他能够上台去制止住他们，没有想到牧离风吊儿郎当地冲着他点点头，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就在他怀疑他是不是真懂了自己意思时，他又继续看着台上，没有一点急躁。 这战队真的是要疯啊！ 女子被强制性地带出了场，可是她所掀起的一切并没有结束，所有人都在嗡嗡细语着，就连对面的战队望向安宁宁的目光都带着怜悯。 柳原正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的历史看有没有能安慰对方的，而陆鸣则是几乎自己气炸了，决定等下要大干一场。 “我说过有一天我会用成绩来证明自己和king的正确。” 安宁宁深吸一口气，从队友们有意无意地遮掩中走出，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前。 “而我希望我今天能够做到。” 说完，她就大步往比赛室走去，而king的其他人微愣之下，也坚定地跟随在其后。 …… 大概是赛前的意外状况实在有些让人心情不渝。 这一把king的其他人表现虽然和往常一样，但是细心的人仍然可以发现每个人的风格都有些过于凶猛和奔放。 几乎是一开始，整个比赛就到了赛点时才有的激烈。 观众们看得热血澎湃，摇喊助威，而解说则是神情微微凝重，“这样下去，节奏太快king恐怕会脱节啊。” 毕竟连苏宁和柳原两个从来有着各自意图、一向不会与敌人完全正面交锋的人，这次居然比起撕裂对方的阵型，和引诱对方这类耗时间的举动还要更快上一些，更别说其他三人了，弄得一时间五个人都像姜亓禛，攻势大开，却没有丝毫想要收拢的意思。 很快，攻守力量较为薄弱的辅助手陆鸣先死了，轮换选手安宁宁被入场。 面对king五人的强攻，对面敌人并没有选择一起冒进，而是在确认对方是来真的，并没有佯装一波攻势后，做着暂避锋芒的打算。 对方五人的血被打得参差不齐，其中最少的可以说是只剩下一点血丝了，索性便被对方派出小心藏匿着，做着策应干扰。 king战队并无人去查究，反而似是毫不在意这样的伤害，输出加快，想要尽量带走对方。 顿时，两边打得都颇为激烈。 而其中唯一一个异类，或许就是安宁宁了。 从进场以后，在锦衣的行动上看不到任何一点的慌张，就像是参加一场常规训练一般，太过冷静。 “做什么啊？赶紧冲上去啊！” 因为之前的女粉挑起的情绪在前，加上如今都是激烈刚枪正是焦灼的时候，不少观众看着安宁宁操纵着锦衣上去观察了局势以后，并未直接加入赛场，而是在遮掩物中极有耐心地不断穿梭，偶尔开枪策应，都忍不住着急。 “她怎么回事？”随着苏宁等人血线的减少，抗议声也越来越多，“这些人是为了她才那样拼的？她怎么可以怕死不上前啊！” 然而比赛隔间里的安宁宁并不能听见这一切，反而异常沉稳地操控着角色，进行着微操走位。 终于。 随着对方趁机的反扑，以及苏宁他们豁出去的决心，枪响。 对方三人死去，柳原和刘仁亚也被淘汰。 而安宁宁也找到了那个游离在战线之外的敌人，痛快带走！ 这边只剩下残血的苏宁、姜亓禛，还有一个只有观众知晓在什么位置的安宁宁，而对方也只剩下一名几近满血正与苏宁、姜亓禛僵持，以及匆匆赶来的满血轮换选手。 局势变得有些岌岌可危起来。 第290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5) 电视屏幕里的嘘声似乎快要冲破这个小小的盒子了。 女子躺在沙发上，颇有些心烦意乱地看着这些镜头下扫过的不满的观众，又将之前随手扔在一边的薯片拿了过来。 ——这薯片还未来得及吃，就因为那个恶心人的女粉被她给气得扔了出去。 而现在，比赛赢了，mvp还是宁宁，当然得吃！ 与底下观众抗议不同的是，女孩面色尤为冷静地从比赛场上出来，而其他队友出来后，都言语带着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面露欣慰。 “什么嘛，真的快成了玛丽安了。” “苏宁他们都先死了，她自己那么苟且地赢了比赛，还好意思？” “居然一点都不愧疚！” 手机粉丝群的消息震动一直响个不停，宁萌咬牙看了一眼，被膈应得想要退群，可是又想着犯不着，再加上因为她和安宁宁的关系而此刻有不少短信进入，弄得颇为烦躁的她索性直接手机关机了。 明明就赢了嘛，干嘛计较那么多。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因为在最后对方的满血主力以及匆匆赶来的轮换选手在强力输出打压苏宁和姜亓禛时，宁宁并没有出现，而只是在不远处狙击干扰而已嘛。 这有什么让粉丝感到生气的啊？ “安宁宁选手，很恭喜你成为这场比赛的最佳mvp，只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吗？”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用着客气的语气说道，“直接舍弃了苏宁和姜亓禛选手，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支援，是否只是单纯地想要证实赛前你所说的那句话，而将团队弃之不顾了呢？”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安宁宁微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队伍。” “那安宁宁选手又应该如何解释在对方强行带走苏宁和姜亓禛时，你明明就在不到一百米的楼区，为什么不赶紧上前进行阻拦？” 安宁宁反问，“那你觉得我会比白聪厉害吗？” 白聪是对方战队里的最强攻坚手，也正是后面留到最后那个几近满血的选手。 比起苏宁是窥破对方的战术布局意图进行攻坚，他则是靠着完全狠决强硬的手法不管不顾地进行攻击，就单纯攻击力而言，一向战场风格霸气的姜亓禛也比不过他，因为对方是彻底地脱离辅助战术的选手，而苏宁也并非专攻于此，自然也比不过。 所以就女孩的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的心底都立刻有了答案。 “不。”记者答道。 “那既然他们都会死，我上去也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仍然是送死，那么还不如让他们当鱼饵。” 比起掩护、“烟雾弹”这类形容。 鱼饵这词太过直白。 所有人一愣之下，还真的仔细考虑起来——以苏宁和姜亓禛的功力，这个鱼饵定当难咬又有迷惑。 这么一看，似乎还的确挺有道理。 可还是有人回过神。 “如果当时你上去的话，对方就会有人头顾忌，火力也会分散一些，说不定以着苏宁和姜亓禛选手的能力，那个时候就能将他们反杀。” “哦，那是让我当鱼饵了。”她点点头，“可你不觉得他们当鱼饵更好吗？” 这句话并非挑衅，而是事实。 她先找好了位置，掌握了包括对方轮换选手在内所有选手的动线，而对方却不知晓她的，比起贸贸然地冲出去，那样必然会少了一份先机。 其次，她冲出去后，就真的能确保对方将火力转移到她身上了吗？ 作为刚进入绝地电竞的新人，除了有未知的可成长性以外，她的优点和短板也在这好几周的比赛中被人彻底看穿。 精准的命中率和对局部地形走位的熟稔和果决。 ——这对与敌人直面对抗而言没有一点帮助。 这些暗藏的说明或许有理智的粉丝能够私下想通，但此刻对于个人粉来讲，听到这番言论后，简直是出奇的愤怒。 “你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判断！” 有位记者忍不住厉声斥责。 “凭她是本场的mvp。” 苏宁淡声说道。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无论是我们战队的哪一个人，都是有职业素养的电竞选手，我们会尽量地减少自己的主观因素来赢得胜利。” “就像安宁宁的打发并不是因为她在赛前说的那一句话，就像我们的节奏打快也并非是刚刚你们所猜测的那样是情绪难以抑制的结果——而却正是我们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 情绪向来也是赛场上可利用的因素之一。 他们即使在场前有多愤怒，到了这片战场上，他们也会完全理智地将其彻底忽视，并且反利用。 “我们不可能做到每一场比赛结束后，就对这个比赛的每个布局每个举动向你们解释清楚。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看比赛，不要再做无谓的猜测。” “我们是追求最后的胜利，而不是一时的输赢。无论舍弃与否，还是鱼饵与否，只要能赢，这都是布局。电竞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说两帮人互相聚集在一起在游戏里毫无章法地乱打。” “如果你们希望看到那个，就去网游吧。这里是电竞。” 少年冷声下着结论。 …… 宁萌对于这后序的发展看得痛快极了。 可是这一场结束king的舆论却更盛了，毁誉参半。 有些人觉得king战队说话太不客气、一点也不尊重别人，又有些人觉得这些本来就是实话，都是大老爷们的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要照顾那些颜控粉的玻璃心？ 一时间新闻里处处可见king。 而将舆论喧嚣直接推到顶点的还是安宁宁镇定地登录直播账号后，看见那个被退场的女粉所说的众黑粉上来用各种替代词、字母等辱骂，姜亓禛气笑了，直接大手一挥，让安宁宁离开，一脸得道高人的模样坐在摄像机前面。 微笑。 “听说众位很喜欢bb，那就让在下前来会会。” …… 这周，姜亓禛被联盟发了黄牌警告。 原因是在直播上和联盟粉丝互相对骂，已经达到不忍倾听的程度。 第291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6) 比起外面几乎闹翻了舆论阵容，整个king俱乐部保持着缄默，安静如鸡的样子十分像官方发言人所说的正在反思以及认真训练。 然而实际上—— “如果a处是敌人，b处是自己的队友，那么该怎样去辅助才能够不在敌人的扫射范围内而又能拉开枪线？” 牧离风在小黑板上画着图，粉笔沾了一手的灰，正是嫌恶的时候，看见刘仁亚在那里低着头笑个不停——从上课就开始笑到现在，他深深地为现在的年轻人笑点竟然如此之低而且还宛若眼瞎一般没有眼力见而不会看老师眼色的蠢样而感到惊叹，一边实在忍无可忍地点着他的名字。 “哈哈哈哈教练，你不知道哈哈哈”这家伙还笑得打嗝，一手指着旁边瘫着脸现在冷气愈发严重的安宁宁，“刚刚她完成了三杀，哈哈哈，三杀！” “我看你是天杀。”牧离风气，“刚刚，刚刚？我上课都一个小时了，你们就算在寝室里先玩了一局对战，也该是一个小时前了？你就笑到了现在？” “可问题是——她刚刚一不小心把车打爆了，把三个队友打炸死了，这么蠢哈哈哈哈。”刘仁亚已经笑出了眼泪，另外两个队友沉默没说话，而加害者本身的小脸蛋愈发冷凝。 哦，还有其他几个正在发呆的发呆，转笔的转笔，看黑板的看黑板。 “你也在里面？”牧离风笑得和蔼。 “……对啊。”被问到猝不及防的问题，刘仁亚一愣，心大的点头。 “那宁宁真的是干得漂亮。” 牧离风毫无兴趣地转过身，“前一个小时的笔记今天之内交给我。” “？” 教练不是知道他完全发呆神游然后笑队友去了吗？ 他哪里来的笔记啊？ 不过幸好他还不傻，没把这话问出声，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已经瞅向了迷之爱学习的——陆小鸡！ 大概是缺什么总想补什么吧。 约摸着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大局观不怎么靠谱，每逢判断都出岔子，于是牧离风的课与讨论他每天都有很认真地做笔记，思考。 虽然到最后都没有什么用。 此刻陆小鸡正认真地看着黑板，当牧离风重新回到讲台问着有谁想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举高了手，“教练！我！我想到了！” 牧离风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其他没有丝毫欲望想要举起手来的众少年和少女，最后神情复杂地点了他的名。 没有在座位上回答，陆小鸡直接走上了讲台，然后在牧离风愈发复杂的目光中一副#我是天才你们就等着看#的骄傲神采拿起了粉笔。 牧离风：…… 其实这是一道简答题，他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鸣要上来，不过他总觉的答案有点不像是他想要的那样。 而底下的人看着陆鸣上去，就开始有些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起来。 柳原甚至无聊开始教起安宁宁打着响指。 看着半天都只是手指头肉狠狠磨蹭的少女，姜亓禛也无奈加入教打响指的教程。 而坐在后座的苏宁只是冷瞅了一眼，又在纸上画着阵型图了。 于是伴随着时不时的响指声，陆小鸡从a点落笔，一路连到b点，就在在牧离风恍恍惚惚的目光中，他又笔直的横折过去，最后往上帅气漂亮的回勾！ 等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这特么是个直角三角形啊！ 牧离风吐血，偏偏此刻陆小鸡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牛气十足地点了点头，“对！唯有勾股才可解题！” “这道题，就是用勾股定理！” 陆小鸡被牧离风轰下去了。 全程黑沉着脸的牧大神开始收拾着烂摊子，细细地给这群熊崽子们讲拉开枪线的站位以及对于对方后援的提防。 正讲得起劲儿，幻灯片也切换了一个新的地形时，偷偷打着响指打了半个小时一个都没有打响快要摩擦起电的安宁宁终于成功的打响了一个响指。 声音超级大。 大到连牧离风都停下了话，脸上尽是不痛快，“谁打的？” 本来想向柳原和姜亓禛炫耀一番的安宁宁也低头做人了，正在想着要不要起身自首时，苏宁懒洋洋地伸脚冲着前面的凳子踢了一脚。 刘仁亚：…… 狗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面对着队长这种不言不语暗地里坑死人的……他想想，还是从心吧。 于是。 他认命地站了起来。 然后。 被彻底给轰出去了。 …… 最近安宁宁似乎快要隐隐找到了自己的风格。 做完训练，直接匹配进入战场，哪个队友有空就一起拉着组队，开职业选手局。 只是相比之下，众人总觉得她风格有些奇怪。 就比如现在…… 小地图中显示的决赛圈正缩在他们所在位置的上方。 可是根据刚刚的混战，那上面还有两队人…… 刘仁亚犹豫了。 刘仁亚沉思了。 他看了看四周就唯有脚下的凹陷，对于一时要突然离开这样天然的遮蔽地而展露在人前，有些担心。 “没事，迟早都是要去的。” 安宁宁顺口安慰着，然后扔了好几个烟雾弹向几个方向扔去。 不一会儿，就骗着人开枪扫射了一番，直到对方发现是干扰，这枪声才又停止。 “去吧，烟雾快要散了。” 毕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还是一起冲吧，虽然眼下这个天然地势对他们有些不利，但是两个人一起冲，再加上他们的技术，应该还是能冲出重围的…… 于是刘仁亚往前面跑了。 在这个游戏了跑路的人是向来无法关注自己的同伴的，因为他们不仅要担心旁边有没有敌人，哪里比较好遮掩，还要随时做着突然战斗的准备。 以至于，当“哇，烟雾弹真的快要散了。”“我还没有看见那些人”“我的天，这局有毒，决赛圈竟然缩到水里”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安宁宁还没有跟上来。 没有听见枪声，这个鱼饵怕是没钓着。 对此安宁宁很失望，索性准备自己也冲一波。 结果跑出去后一看可不是决赛圈竟然缩在了水中，而毒气也马上要蔓延过来了。 “跳！跳！”刘仁亚叫着，噗通一下就跳进水里。 就在她突然晃神也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旁边枪声传来，她立即反应过来反怼死对方，然而这一秒，刘仁亚已经被打死了。 因为水里是不能拿武器的…… “哈哈哈哈，你有毒，决赛圈缩到水里你就跳到水里，如果都这样的话，我也愿意在岸上看着你们都落下去后打个痛快的！” 第292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7) 随着安宁宁战场作风的稳定，以及低靡状态下的king最近成绩提升，许多人的看法也随之改变。 我家后辈果然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这是来自于战队其他成员温和的看法。 而至于外界。 啊，那个该死的女人果真是怕死。 ——一些狂热的女粉看着藏在最后的少女捏拳忿忿。 自己战队的新人果真觉悟了啊，的确不错，不过猥琐流……有胆识！ ——这是纠结了一秒就懒得在意只看成绩的大老爷们。 …… 这一场是king和星悦的比赛。 双方队员从休息室出来，进入选手通道时，碰了个对面。 易沐昀温和地笑着冲着苏宁点了点头，又看着队伍最后正一脸兴奋看着他的小少女，顿时笑了，走过去摸摸头。 “听说最近宁宁变得很厉害了啊，希望今天可以见识一下。” “会的，对了还要谢谢前两天沐昀大大帮我说话呢。”因为她的事情，许多人直接给她冠以自私的头衔——没有配合、也不愿配合，因此还采访了不少的选手，而易沐昀是鲜少坚定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话的人。 “因为宁宁本就没有错。” 两人还轻言细语其乐融融地交谈着，而那边胡一水还很没有眼力见儿地问道，“宁宁和易沐昀这么熟啊。” 苏宁的脸色更冷了。 他看着少女正仰着脑袋，眼中如有星辰般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那副崇拜喜爱的模样和当初小妖怪坐在游戏界面的地上痴迷地看着海报里的少年一模一样。 一想到这里，他眸子里就泛起了冷意，直接唤住了她，“上场了。” “哦哦。”安宁宁还是很听队长的话的，连忙点点头，又乖巧地对易沐昀再见，再次得到个摸头杀后，缀到苏宁后面先星悦走了一步。 两人从李经理的面前经过。 看着这两个男俊女俏的少年少女们…… 李经理心都是痛的。 要知道这本来都应该是星悦的啊。 …… 还好，对于小妖怪这种时不时就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不靠谱表现并没有在战场上有所表现，苏宁稍稍感到欣慰。 不过—— 自从她提高自己能力以后，现在他不问，也很难找到她了。 所以这么散漫的队伍里又添了一名拥有自由灵魂的选手吗？ 灵魂队长漫不经心地晃神了一下，一边往学校的房区回赶。 ——也亏得是小妖怪心大，所有人都各自成对行动，她居然一个人逗留在这样危险的地区，而且收集完满意的物资以后竟然直接找了个地方苟着。 真的是要走猥琐流的路子了吗？ 他有些头疼。 而如今安宁宁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定会骄傲的抬头，“我那是能苟能刚！” 不管怎么样，在这种地区，安宁宁还用着八倍镜很敏感到对面山头隐藏在重重树后的一缕黄烟，又看着房区之外刚刚空投下的方向，果断让队友们往这里来个猝不及防的回杀。 “我们现在从安宁宁选手的视角可以看见刚刚是星悦成员们自己用信号枪召唤来的空投物资。”因为她突然在队伍频道的报告，让之前都一晃而过的解说连忙调出她刚刚的镜头，找到那几乎就超出山头一点点完全模糊不清的黄色。 “现在队友们赶回来是来捡山头对面，房区另一侧的山头的空投吗？”解说笑着，“也是，在绝地的战场上，虽然技术和意识都是主要，但物资装备也是不容小觑的一点，一队有空投，另一队自然也要有才对。” 然而话音刚落，就看见赶过来的king队众人看都未看刚落地，开始准备冒着滚滚红烟的空投，而是直接快速又注意躲避的往前移动。 解说：…… “难道他们是要进入安宁宁选手所隐藏的房区？king是选择了在这里与星悦交锋吗？” 解说兴致勃勃地说道。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king众人紧接着从房区楼群的一侧经过…… 解说：…… 解说不准备说了。 安宁宁的想法其实很直接。 对面如果要召唤空投物资来引诱他们，早就恨不得在一个空旷不能再空旷的地方发射信号弹，然后埋伏好一举端掉，而不是暗戳戳地在几乎是在山顶的位置召唤空投。 可以说，这座山几乎都让星悦给包了。 山顶上肯定有人埋伏，两边山下都能够一览无余，而在这样的环境下，空投绝对是来便宜自己的。 而要说这空投没有一把awm这样能一枪爆头的狙击，她一点都不信。 就算他们运气极差，里面只捡到三级装备或者吉利服或者aug突击步枪这类，可是占着山头有本事包下整个山头的人，怎么会没有狙击。 天真。 而有了狙击，轻巧翻过山头就能看见滚红的又一个空投物资就在不远处，那会怎么做？ 会捡空投吗？ 他们才不会那么傻，他们自然会翻过山头，在这座山的山腰处重新找个隐秘的地方瞄准对面，只要king感来，他们的狙击枪就绝对不会放过。 此刻安宁宁做的，便是让队友们趁着他们还没有翻过山头的时候，赶紧移到这座山上来藏好，等着将对方一锅端。 这波利用之反利用的方式十分得柳原心，几乎一下就赶了过来，而对于苏宁，只要对方暂且还没有阵型战术意图那么他就好说话得很。 看着安宁宁短暂的说明，他也一瞬间就领悟到她的想法，本想跟着移动，可是想了想，他索性卡位直接躲在空投物资的背后了。 果然，安宁宁猜测得没错。 对方不一会儿就从山上的林子下来，没有一点防备。 king的人没有动手，等着暂且将星悦几人的动线全部掌握，他们也才发现似乎对面还少了两个。 是藏在其他地方了吗？ 在楼区的安宁宁表示没有看见。 king暂时陷入单方面的僵持。 而星悦的众人也有些懵逼，他们仔细地查看过这个位置，按照决赛圈的缩圈，这个冒着红烟的空投在圈外，也不危险，按理而言，现在的程度那些人应该看得到这里有空投啊，不来捡也就算了，怎么人都不来一只？ 正在纳闷时，八倍镜瞄准镜中空投后面快速地闪过一个脑袋。 星悦：？？？ 这人是怎么脱离他们视线跑过去的？！ 第293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8) 虽然疑惑，但星悦众人并没有迟疑，果断开枪。 新的空投据他们十分远，且地处开阔，所以只要有king的人在空投那边，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有人判断出他们的大致位置，也会地形的劣势而遭到他们的反杀。 苏宁根本就没有再探出脑袋勾引，一直很沉得住气地躲在在空投物资后面。 山腰处的星悦众人也准备和他比一波耐心，却没有想到—— 噼啪作响的枪声从近在咫尺的周边响起，他们一惊，然而早就藏匿好的king依旧没有露面，直到他们扔的烟雾弹读条结束，对方这才暴露了身形。 ——看样子是准备彻底强行带走他们了。 不过短短一分钟，赛局完全翻转。 星悦两人淘汰，而还有一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逃脱了！ 陆鸣连忙追过去击倒，刚想彻底强杀淘汰他，不给对方一丝被救的机会时，却被姜亓禛拦住。 “还有人。” 是的，除了刚刚暴露的三人之外，还有两个人并不在场，而且随着此刻对方轮换选手的进入，对方三人很可能聚在一起有所埋伏，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好操控了。 而就在king的三人也准备离开时，却异变突生。 他们周围的草地上竟不声不响的出现好几个烟雾弹，此时烟雾将三人各自包围起来，无论远处还是敌人都已经看不清了。 姜亓禛：“快！赶紧出去！” 只可惜话音刚落，一个人就从外冲到烟雾里，凭着对方的迟疑连忙强杀，又继续冲进第二人的烟雾里。 除了姜亓禛外，陆鸣和柳原两个人都被易沐昀的突袭给强势带走。 “哈，我们可以看到易沐昀表现的相当果决。”面对激烈的战斗赛点，解说毫不吝惜地给出最大的赞扬，“他并没有像我们和king队猜测的一样，留在其他地方埋伏，而是察觉到这边队友出了状况后非常果敢地一路单独地潜了过来，玩了一手烟雾弹。” 烟雾弹一般都是用于自身掩护，或者救队友时的掩护，再不济就是最后决赛圈的声东击西，可偏偏苏宁趁着姜亓禛三人正是松懈之际，在他们每个人的脚下丢了一颗烟雾弹。绵软的草地不清晰去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烟雾弹投掷过来的声音，而等到烟雾从他们眼前散开时，king的三人已经进退不能了。 ——对方已经摸清他们的位置，所以按理不能在这里逗留。 ——可是如果对方是反其道而行呢？将他们逼出烟雾后，利用出烟雾时那快速扫视周围的时间打他们个毫无准备呢？ 谁料就这么一个犹豫间。 易沐昀便直接趁着每个人些微的混乱时闯进了烟雾中。 杀第一人时，烟雾里就他和柳原互相能够看清，然而旁人除了能听见枪声以外，无论是判断烟雾外还有没有敌人，以及对抗在哪个方位都需要时间。 而这点时间足以易沐昀将怔神中的柳原解决，再果断地凭着刚刚的记忆，进入第二个烟雾中，杀死陆鸣！ “易沐昀真的成长了不少，通过这近乎于一个赛季常规赛的奔跑，我们都可以看见他从一个队友们最坚实的后盾，一个最完美的团队型选手到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攻坚手，而且他依旧能够照应队友，不得不说他的个人风格一直都在完善中。” “而现在我们也看到了他的果决和强硬。相比之下，柳原和陆鸣被淘汰得着实有些太优柔寡断。”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看见——这个山腰处再次多了好几个烟雾弹！而姜亓禛没有了身影！易沐昀在判断！判断对方到底是藏在烟雾弹里还是逃走了？”解说一边说着，一边调出姜亓禛的视角，可以看到上面的气破九霄正随手扔了几个烟雾弹后，又进入其中一个烟雾里，以脚下为中心再次向四周扔。 “这个姜亓禛包裹里的烟雾弹……”解说都快无语了，这是走了一路都没有放过的结果吗？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效果的，虽然像是毫无规则地乱扔，但是在易沐昀的视角中，这些联系紧密的烟雾最终漫向山顶处，而实际上姜亓禛一直在最靠内的烟雾弹中活动，等到觉得差不多了，就连忙悄悄绕远，又绕回来，趴在树后的草丛里。 山顶上顿时出现一个身影，却似乎又被这满山的烟雾给吓住，停下了脚步。 “原来如此！星悦的选手先死，所以轮换选手也必定会赶过来，姜亓禛和易沐昀如果要正面进攻则势均力敌，而等到易沐昀的援军一来，则必然落了下乘。” “只是他现在这样重新绕回来潜伏是想要趁机干掉对方两人吗？”解说道，“要是我，我定然选择这个时机，你看那人在山上是多好的靶子啊。” 恐怕对方也意识到了这点，满山的烟雾中止不定哪一个里面有姜亓禛，而如果要在山顶上潜伏等烟雾散去再下来与易沐昀汇合，则说不定作为这次king的第六人——刘仁亚也赶了过来。 一时间正在僵持中，苏宁那里的不远处却有枪声。 原来刚刚的五人中剩下的两人，易沐昀来到了山腰处，而另一人竟然直接偷偷绕了一个大远来到苏宁空投视角受限的地方，准备扔手雷将他逼出来。 可这一切在楼区中的安宁宁看见了，几乎是想也未想地就率先开枪，而苏宁听到就近的声音此时也毫不犹豫地意识到了状况，直接果断地跳出，快速地将那人强杀——将后背彻底交给了安宁宁。 那人没有想到楼区竟然还藏着一个——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想到在楼区这位的掩护下，苏宁竟然会毫不在意地暴露位置，直到被淘汰他都觉得哪怕有安宁宁的援助，可是在空旷中暴露着位置的苏宁也会轻易被自己队长打死。 然而，这注定不可能。 有姜亓禛和安宁宁在暗处的牵制，还有比起对方轮换选手的身形暴露，再加上他们这边的刘仁亚还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 赛场上，未知往往代表着机遇。 第294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29) 易沐昀的确看见苏宁了。 可是苏宁所想也正是他所担忧的。 而且姜亓禛掩藏在暗处，除去刚刚所看见的，可以猜测到藏在房区里的是安宁宁，他们此时一定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这边。 而且还有第六人刘仁亚。 若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很可能这又变成另外一个刚枪点。 好在山顶上的那人想出了法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车从上面开了过来，准备接上易沐昀就走。 易沐昀知道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比起人用枪将载具打爆，载具率先将人撞死会快得许多。 如果king剩下的人不来围攻他们，那么自然易沐昀两人就可以离开，说不定还能趁乱撞死埋伏在周围的姜亓禛。 而如果king剩下的所有人都在围攻他们…… 先不说离得几近四五百米的苏宁和安宁宁基本上无法快速地将车打爆——因为速度还有子弹的攻击力，以及动态瞄准的问题都比不上近处的方便——那么姜亓禛必然会一起开枪，暴露自己！ 那个时候无论是载具的行动还是易沐昀的攻击，姜亓禛都很难活下来。 “放弃。” 苏宁没有一点犹豫地在频道里下了指令。 但安宁宁和苏宁还是继续打着车——以防对方在这里原地绕圈而发现姜亓禛。 车头很快就冒烟了，易沐昀两人没有久留，很快就开车消失在king三人的视野里，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人几乎是默不作声地立即行动。 决赛圈在缩小，但还在他们这一片的位置。 苏宁技高人胆大。 这一片除了安宁宁的房区，以及对面靠近决赛圈附近的学校以外，其余都非常空旷，而苏宁这两个地方都没有去，直接选择从空投物资那里移向到一个公路旁边小的“厕所”外。 并留意着将门敞开——做成一副这里已经被人搜过物资的模样。 坐在台下的牧离风看到这里，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没有关门。 有利也有弊，虽然他会拥有更多的击杀视野，但尤其是在这样的空地上，第三人称视角下敌人几乎很容易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果按最保险的做法，自然是关上门，除非那些人闯进来后他与之强杀，或者在外向内投掷炸弹或燃烧瓶，自己会受到伤害以外，那些人甚至因为在外的暴露很有可能被潜伏的安宁宁和姜亓禛狙杀。 可是他并没有。 这说明……这小子开始相信他的队友了啊。 难得，难得。 而且他还是开始愿意协助他的队友了。 对于一向不知配合为何物的苏宁，简直是即使微小但也不容忽视的转折！ 牧离风此时的笑容愈发灿烂，观察到这一事实，比起king赢了还让人惊喜。 从苏宁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的安宁宁正从房子上跳下来，快速地移动到最边缘的一栋红色小楼里。 牧离风突然就想起训练时苏宁有意无意对安宁宁的照顾。 他也是从少年时期过来的，那种青春时模模糊糊、若有若无的情愫与懵懂，他更是知道。就像如今的苏宁虽然自己还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是他的表现已经有些明显了—— 对于这样的事，身为教练的他还不急着处理。 某种意义上，他最近更有些乐见其成。 因为一向不听任何人指挥、只按着自己的直觉肆意行动的苏宁如今也有所顾忌了。 他带领着这群比谁都还要固执少年们一同来到这赛场开始，就如同搭乘着一艘摇摇欲坠的大船，大船行驶得很快，却极有可能被风浪掀翻。 而对于这一切他没有办法，亦无力改变。 直到如今，出现了安宁宁这个女孩。 这个变数。 …… 然而局势的发展被星悦的神来一笔给彻底打乱。 原本他们开车是彻底地背离着房区，从山腰处与学校平行的方向离开，消失在人的视野里。 若是绕回来的话，最大的可能绕到学校后面，占据学校的观察点，从上打下；或者直接从苏宁之前呆的空投物资后面的路径中里拐出来。 然而他们都没有。 “小心！姜！” 趴在二楼楼顶看着远处的车辆悄无声息地行驶在山脚，然后人影从里面出来快速闪进最近的高楼里，安宁宁连忙提醒着。 可是还是迟了。 姜亓禛被两人拉开枪响彻底包抄了。 姜亓禛淘汰。 几乎是立刻，易沐昀二人再次奔向安宁宁所呆的红色小楼里。 这座红色的二层小楼，是整个房区里最边缘的一栋楼，也是最矮的一栋楼。 可是这里却能将房区之外的旷地全部尽收眼底。 这里面只有一楼通向二楼的楼梯，而已经在楼顶平台上的安宁宁则是通过二楼阳台上打开门，踩着阳台栏杆然后爬门又再次爬平台上来的。 可以说，她本来是想要在这里照应苏宁的——因为她也未想到易沐昀他们竟然并没有选择绕过学校，而是继续绕过了那个山头，吃着毒带来的伤害，硬生生绕背重新杀回来。 这是第一个失误，造成姜亓禛淘汰掉了。 因为姜亓禛被强杀时，并未有队友帮助，所以被易沐昀判断出了他们的大致方位这是第二个失误。 安宁宁趴在楼顶上，还是没有选择跳下来。 这时她已经无法移动了，无论是往苏宁那边跑，而把后背暴露给敌人，还是往其他楼区跑很有可能与易沐昀他们打个照面。 安宁宁选择安静如鸡地苟着。 两个人的脚步声很快就从楼下传到了楼上，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安宁宁和他们仅仅只是一个天花板厚度的距离，而是在里面作为了望点观察着外面。 距离很近，她甚至都能听见二楼有人开止痛药的声音。 决赛圈也缩越小。 而这处小红楼一直都在决赛圈的中心。 不少king的粉丝暗叹安宁宁藏身位置极其不错的同时（当然更直白的话是猥琐），也有不少人担心苏宁。 因为他的位置完全在易沐昀他们攻击的范围里。 而现在他不得不跑毒。 苏宁直接扔了不少的烟雾弹，而这自然也引起了易沐昀两人的警觉，可是这只迷惑了一半的路程——而他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边走便耐心地声东击西。 听着密集的枪声，安宁宁索性爬起，往苏宁的方向扔烟雾弹，将另一半的路程设有遮掩。 同时她的移动和以及突兀的烟雾弹出现让易沐昀两人都意识到他们苦苦寻找的另外一位竟然在这楼顶上！ 安宁宁快速地蹲在平楼顶的死角处，一边环顾防备他们会突然跳出房子向她这里扔手雷，一边…… 看着一人竟然毫不迟疑地用着同样的方法准备攀登上来时，比赛间的安宁宁得意一笑，直接趁着他攀爬的时机，将他打死。 对方想要脱身落地，却被她紧随而来的燃烧瓶夺取了性命。 星悦仅剩易沐昀一人！ …… 五分钟后。 king赢得比赛。 第295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0) 安宁宁彻底被冠上猥琐流的标签。 在那场king和星悦的比赛中，最后五分钟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易沐昀没有拦住自己队友想拼一把试试尝试爬上楼顶的行为。 ——当然，他们也彻底知道了阳台的门为什么没有在他们到之前就被安宁宁彻底打烂而断绝他们往上攀爬的机会。 ——安宁宁就是等待他们爬上来呢，在死角里，攀爬的人简直是活靶子。 这也是被星悦和king的无数粉丝吐槽她猥琐的一点。 又比如，决赛圈倏地缩小，到最后竟然是包括红色小楼以及附近一点点余白为决赛圈，易沐昀趁着苏宁还未跑到安宁宁为他掩护而扔的烟雾弹中，掐准时间扔了一颗手雷，等到残血的苏宁刚过来时就被手雷爆炸而彻底带走了。 ——对于这一点，理所当然的，没有谁会说易沐昀猥琐，而是有心计，有判断。 毕竟安宁宁还在楼顶上对他虎视眈眈呢，如果易沐昀真的要跳出房子外，可能还没有打到苏宁就被安宁宁给干掉了。 然而这五分钟最精彩的赛点不是爬墙（划掉）被安宁宁打死，也不是来自队友的甜蜜（划掉）遮掩下竟然有一颗有毒的蘑菇（继续划掉）……手雷，而是安宁宁当着所有会场观众以及转播的电视观众们表演了一场“飞檐走壁”！ 她不敢直接跳下去，因为她怕苏宁会在她跳下去之后立即痛殴她。 她也不敢来个声东击西，在房子的另一侧空地上扔烟雾弹——因为距离不够，要移动。 在这场比赛中，没被发现前，她便是全程趴在地板上的，只因为担心衣物摩挲地板而有声音，甚至连状态药可乐都不敢喝一口——楼下开易拉罐的声音她都能听见，她不小心翼翼早就被暴露了！ 所以这也是无数人诟病猥琐的最标志特征。 决赛圈越缩越小，安宁宁和苏宁僵持着谁也不肯跳楼，只怕在跳楼的瞬间对方就会逮住机会狠揍。 无法，为了不发出声音让对方知道自己移动到哪里。 安宁宁十分鸡贼地翻楼顶，贴身卡位，然后精准地落在了距离窗户还有着一小段距离上面的几近一个小窄溜儿的墙边。 然后一点又一点地、在众人和解说“原来这里居然能卡住！”的目瞪口呆中，磨蹭到房屋的背后，快速地扔了好几个烟雾弹。 然后赶紧地又重新飞檐走壁回来，而这时烟雾弹也开始发挥作用。 因为决赛圈在房屋前面的问题，易沐昀只当安宁宁已经跳下准备绕房子来到决赛圈前面，索性也跟着出来，守在决赛圈中心。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还差最后一点。 因为对方决定守的位置是在房子前面，所以绕过房子的两个岔路以及整栋楼的正面他都可以关注到。 若是其他人，安宁宁定然就会开枪从上而下打个痛快了，可是对方是易沐昀，她不敢小觑，对方反应极快若是她贸然开枪，还不定谁站在最后。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她看着房屋下面的一棵树，计从心生。 瞄准方向，算好角度，将烟雾弹扔了出去，反弹，正好在一个路口的前端不远处。 苏宁自然以为是准备从房屋绕后的她给自己下一步的遮掩。 于是就在他将枪口往那边警惕的时候。 安宁宁居高临下地站了起来，毫不费劲地将苏宁给带走。 苏宁：…… 众观众：…… 大概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整个会场都彻底闹开了，相比正面刚，安宁宁是一个算计接着又一个算计。 猥琐得不行。 偏偏当选手从比赛间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做好嘘一波的星悦众观众实在下不了这个口。 毕竟一个娇娇小小可爱的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和刚刚那个在战场上各种猥琐不动，各种飞檐走壁，各种烟雾弹反算计，几乎就快是猥琐本身的角色实在是…… 差别太大！ 这简直太具有欺骗性了啊！ “玛丽安”的忠实黑粉们“小人”“自私”“猥琐”这类词汇都挂在嘴边了，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一个再次拿了全场mvp，凭着——不管怎么说的——战术赢到了最后，无论是苏宁还是易沐昀两边队长包括king的教练都觉得打得相当不错的选手挑剔？ 没有抓到把柄的黑粉妹子们集体磨牙，选择了忍耐。 毕竟她们还没到没眼力见自己挑起内讧，然后让星悦那帮把他们king的常规赛排名挤下去的小婊砸们看笑话！ 然而—— 当台上的选手们互相握手时。 众人发现，在队友后面乖巧如鸡的女孩和星悦所有成员握完手，直到停到易沐昀时—— 易沐昀微笑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星悦女粉们炸了。 玛丽安黑粉们眼睛亮了。 然后，不知道是女孩仰着脑袋说了什么，易沐昀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伸开了双手，女孩眼里很是崇拜激动地抱了抱…… 星悦女粉们二次炸了。 玛丽安黑粉们激动得捏拳了。 最后苏宁沉着眼，一言不发上前抓住少女衣服后面的兜帽，轻巧地带回了队伍。少女踉跄着倒退，还不忘在少年温润的目光中欢实地招手…… 玛丽安黑粉们全炸了！ 而星悦女粉们看着旁边炸了的黑粉们，想了想，顿时砸拳在手掌心也决定加入黑粉了。 #今天的黑粉事业又是扩大的一天呢# …… 比起king的安宁宁选手的偶像竟然是星悦的易沐昀选手这种让无数人，包括某队长恨得牙痒痒的消息不胫而走，安宁宁选手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猥琐的选手这个消息几乎在短短几天之内，不止是绝地电竞圈，甚至包括其他的职业电竞圈都有所耳闻。 毕竟像安宁宁的学霸人设再加上可爱的面容以及不错的技术，联盟私下都决定过个两年等她和king都有不错的成绩后力捧的。 结果谁料这几天的热点都是。 #安宁宁##猥琐# #安宁宁，一个猥琐流的选手# #king的猥琐流打发# #星悦的队长表示很欣赏这种打法# 上网的安宁宁：…… 她不要面子的哦。 第296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1) 虽然收获了一众黑粉，但与此而来的，是安宁宁带领着猥琐流的崛起（滑稽）。 随着她在比赛中以及游戏直播中的对猥琐两字“诠释”得愈发透彻，随着king一路下滑的成绩也有所好转，回到了常规赛第三名的成绩，不少就喜欢猥琐流不正面刚的观众们也越发支持着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耐是种花名族的传统美德”各种乱七八糟不合时宜但句句隐含着猥琐二字的劝解都出现在直播弹幕里。 害怕女孩因为舆论而不再用猥琐的打法。 这群糙汉老爷们今天也操碎了心呢。 安宁宁倒是一点没让这些因为猥琐流好不容易崛起而小心翼翼守护的粉丝们担心，整个人玩得如鱼得水，无论是直播还是比赛都有她猥琐过的痕迹。 就连后面她公然以队友为鱼饵，观众们都不像第一次一样诟病她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她单独去救队友肯定救不了，所以还不如就让她把队友当做鱼饵，说不定最后还能被她猥琐赢呢。 对于这样的自我安慰，有些黑粉得知忍不住痛心指责。 可是观众们也很无奈：能怎么办呀只有这样了啊。 毕竟他们又奈何不了她。 谁都可以看出如今的安宁宁已经成功地第一次蜕变，彻底成为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还能够带队上分的选手。 虽然靠的是猥琐…… 当然猥琐的人有一天总会被自己猥琐死的。 而这一天就是那一天。 直播中的安宁宁选择单人匹配进入游戏，虽然观众们更想看她直接虐菜，但是身为猥琐流代表的她却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对方。 陆鸣：（强烈鼓掌！） 观众：…… 于是他们就活生生地看了二十分钟少女神出鬼没在各个角落里暗戳戳打死别人的戏码。 直到开始缩最后的决赛圈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开车溜达到边缘。 决赛圈是靠近海边的一片草地，外带几栋零散的房屋。 安宁宁想也未想地就直接趴在了草地里。 这个选择也是一门技术呀，土地的稍有起伏、草丛的生长茂密、还有视野的观察等等都需要考虑。 就在观众们叨咕着“完了，按她的方式可能这把又有猥琐赢了”之后，所有人包括安宁宁都看见脑袋顶上突然飘着一片阴影…… 就在安宁宁懵逼的时候，那阴影越来越大，她倏地就瞪大了眼睛，明白是什么了！ 居然天降空投啊！ 她忍不住暗道倒霉，还没来得及感慨，空投就直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安宁宁：…… 她觉得她药丸。 果然，这么一片有着不同地形还有着不同遮掩物的地，特意穿的一身绿帽子、绿衣服、绿裤子再加上绿鞋子就恨不得头发也花金币染成绿色的安宁宁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强烈的伪装色竟然抵不过幸运e的召唤。 空投是什么？ 从玩这个游戏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深深知道，空投是所有玩家的光，是所有玩家的电，是所有玩家唯一的神话，是他们开车穷极半个地图都要追到的念想，更是引起枪战一片的火葬场！ 而现在在决赛圈，空投物资不声不响的砸在她头上，这就像是几乎爆瓦的灯点亮在她的头上，她几乎可以预见现在所有人都悄咪咪地开了瞄准镜往空投这里看来。 果然…… 不过就短短一秒，她还来不及挣扎，四面八方响起了无数的枪声。 乱枪打死。 ——猥琐安猥琐得终于连天都看不下去，来收拾她了。 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再来一把洗去耻辱的时候，胡一水走了过来——他刚刚也跟着看了她的直播，此刻还忍不住带着笑——冲她挤了挤眼睛，“宁哥，教练找你呢。” 哦，对了，自从有一天在赛场上胡一水喊着苏宁宁哥的时候，最近一向嘚瑟快要上天的安宁宁顺嘴接了一句，在得到来自苏宁的死亡瞪视后，咸鱼安宁宁带着一众没有其他追求只愿喜闻乐见凑热闹的队友们愈发作死。 在“宁哥，来帮我救救场子~”“宁哥，这里有人打我~”“宁哥，这里……我摔倒啦快来扶扶我”等众多五花八门的助攻借口下，在所有观众的目瞪口呆战队选手玩得愉快还有苏宁的麻木不仁中，安宁宁就像一个花蝴蝶一样到处在队友间帮来帮去，当然更不会忘记在“宁哥”之后那一声清脆的应答“哎~” #大宁宁地位不保# #小宁宁要翻天# #天啦噜，来自两个宁宁之间的决斗# 众多话题在king的粉丝中流传，其中篡位梗火的最快，甚至还有人详细地写出了一个要当战队队长的步骤——从主力选手到副队长再到队长的升职计划。 在网上顿时爆红，有好事者还艾特了各绝地电竞战队的队长以及某些看上去“蠢蠢欲动”的成员，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安宁宁和苏宁。 先不说苏宁有没有看，反正易沐昀看了，而且还很善良贴心地转载艾特了安宁宁，说以她现在的表现星悦的副队长也是有很大可能当选的呢。 先不说黑粉的壮大队伍，就说那些大老爷们被气得直接——再次艾特了苏宁。 苏宁终于忽略不过，转了易沐昀的话，很淡定地写到，“如果我来的话，我会直接当队长的。” 两个队长之间的波涛暗涌所有人的感觉得到，易沐昀很坦然地笑着，“可以来试试。” “不过——这样宁宁似乎当副队长更无望了，要不我来king吧，也好照顾宁宁。”在转载的文章上面说着这样的话，大家都只当是个笑话。 可是想到小妖怪见到易沐昀走不动路的模样，再想想易沐昀平常看小妖怪的样子，苏宁着实气不过，就对旁边一脸笑嘻嘻玩着电脑的安宁宁冷声怼了一句，“就那么想当副队长吗？” 一脸莫名其妙的安宁宁：…… 她招谁惹谁啦。 ——毕竟这一切都是网上那群自由灵魂做的事，她何其无辜好不啦。 第297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2) 最近king再次地陷入了舆论风波。 虽然成绩比起之前的骤降，现在稳定了许多，甚至也重新排回第三，而且在添加了一个猥琐……嗯，技术成熟的安宁宁后，队伍的表现也更上一层楼。 只是还是被冠上自私的称号。 原因还得追溯到苏宁之前的寒风战队在今年温陵行教练的带领下，获得了本季常规赛的冠军，有采访温陵行的记者想起这其中的渊源，本来想着做一个小八卦新闻来询问他对于苏宁对于他曾经的战队的看法，本以为会说是欣赏支持或者其他类似，岂料温陵行一点都没有避讳，反而直言对如今king的一点也不看好。 “电竞不是一个人的比赛，也更不是只属于天才的比赛。” “是一个团队，就注定了人们要互相选择包容和谦让，要懂得牺牲。许多天才，都太过贪心了，他们总想着要彰显出自己的能力而不愿意放弃他们的风格，不会削弱自己的能量而彻底融入战队，所以到最后他们必然会落败。” “至于如今的king，在我看来无非就是简简单单的将几个资质不错的苗子彻底组合在一起而已，没有一点配合，他们之间虽不至于落败，可绝对不会达到他们想要的成绩。” 这番话说出口，太过断定，记者索性还去找了迄今为止king的绝地比赛视频，又问了一些专业人士的看法，得到肯定后没有过多犹豫，一时间相关的报纸和视频都纷纷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在牧离风的骂骂咧咧下，身为当年黄金时期king的副队，当年的牧神——牧离风又背了一口锅。 ——因为现在的教练曾经也是天才啊，所以才会这样任性不羁地带队伍啊。 这是操碎了心的粉丝们为king如今的成员格局和风格已经想好的措辞。 因为最近的热点，他们回顾过去电竞的历史，还真没有哪个队伍像king这样人才辈出却又散漫无比，于是一个个甚是担心地天天艾特牧离风。 “那个小兔崽子。”牧离风看着电视屏幕里没有丝毫表情的温陵行咬牙切齿。 只不过这点king的官方根本就没有解释。 某种角度的确说得对，毕竟他们正是因为king可以安放他们无处释放的自由灵魂所以他们才选择留在了这里。 不然，难道是因为牧离风好看吗？ 别闹了。 （牧离风：……） 而至于其他他们并不会认同的观点，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会用成绩有力地证明这一点！ 一时间被群嘲被各种扒过往放荡不羁黑历史的king的众人都刻苦训练起来，甚至在背锅侠牧离风的严苛下，如今除了讨论还有专属定点的实习演练。 训练七人，一共是分成两个队伍，三人和四人。 之前安宁宁完全展示了一个墙头草应有的风姿，今天这个队，明天那个队——美其名曰说要有新鲜感——所以她就彻底成了那个不固定的人。 而这几天…… 胡一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他们四人队一直没有变过了。 因为安宁宁不再去那边了。 虽然没有公开，但谁心底里都知道安宁宁和苏宁之间闹矛盾了，毕竟两个人最近一句话都没有说。 队长一天比一天黑沉的脸，除了他自己，恐怕其他人谁都有看见了。 安宁宁自然也知道，可是这一点她却不能让步。 她不想让苏宁后悔。 那日牧离风找她去谈话，和如今温陵行所造成的舆论本质又有何其不同？ “我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对这个队伍能够取胜是没有抱太大信心的。” 牧离风的话如今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最初我只想着这是一个挑战，瞻前顾后不如放手一搏，然而看着最近的比赛我越来越察觉到苏宁就像一个火车头，他能够带领这个队伍奔向远方，可这个队伍也容易从他这里发生断裂。” “其他人虽然各自有着不同的毛病，但都没有他个人风格那样强烈，而且对胜利的渴望，也不像是他——”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一向随意的长辈语气带着点似是遗憾的感慨。 “胜负欲对于他已经快要成为他的负担了。” “也成为了他这个火车头不管不顾往前冲的动力。” “他要做的其实只是回过头稍稍配合一下他的队友们，等待一下你们，你们这辆火车就能往季后赛的冠军冲去。” “宁宁。”牧离风看着她，很诚恳，“我需要你拉住他。” 可是，无论安宁宁后来私下怎样苦口婆心、怎样换着花样地去说服他，他都不为所动，甚至生了气。 “我已经做到去信任他们了，相信他们的成长，那么他们就应该努力做到我的期望。” “如果他们连这个都配合不到，这是他们自己的能力问题，又怎么能怪我？” “而且，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苏宁，其实还是那个本质的苏宁。 虽然平常间口嫌体正直，外冷内热，别扭但心地善良，甚至愿意将她曾经的话听进去学会去信任其他人，可是—— 他还是他。 内心坚信着实力为尊，无法配合、跟上自己的必定是他人的实力不足。 这点是如此的难以拗动，就连牧离风都不能，所以从一开始他都只将比赛视作挑战。 而现在，安宁宁也不能。 …… 选图选在监狱。 这里位处悬崖，三面都是山面，倚着中间的峭壁下有一个比较高的缓坡上面有几栋房子，而最下面则是一栋办公高楼，正对着唯一一面是野外的平整的地面上有两列仓库，还有二十米一处的了望台。 他们的定点任务就是在这个专门的软件上，七个人先各自在此次的定点一个接着一个的入场选取位置调整，然后接下来只能在各自的地方附近移动，比赛哪个小组杀的人多。 实际上这就是考验他们对赛场地图的选点能力。 安宁宁是第四个进入的。 她略作思考，便果敢地走近唯一的一栋大楼里，走到了三楼，想了想视角她直接拐向了左侧的房间。 岂料这里居然已经有人了。 安宁宁的角色脚步一顿，然后想也未想地转头就走。 苏宁：…… 可惜，面面相觑后的少年反应更快，直接翻窗跳了下去，往仓库那边走去，似乎要重新选点的模样。 安宁宁过去看见少年角色的背影。 莫名地看出了四个冷淡而又克制着怒气的字。 “你留，我走。” 第298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3) 凌晨两点。 宿舍里一片安静。 女孩放轻脚步从三楼下来，眼底因失眠还带着疲惫。 深夜里突然的直播，女孩惨白的面容、再加上没有什么力气到最后干脆沉默的解说，以及后面客厅开得一盏小灯，让无数夜猫子的电竞粉都以为—— 呀！刘仁亚果然把安宁宁都带坏了！ 这是要进行恐怖直播嘛！ 正当他们想着是要玩笔仙测试，还是要玩削苹果不断苹果皮，还是照着镜子看多久不被吸进去时，安宁宁打开了游戏…… 大半夜还是游戏，果真不愧是职业的…… 夜猫子们对这些从来不挑的，以至于后面女孩玩到三点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们也没换频道—— 从游戏直播变成睡播嘛。 他们真的不挑的。 也正是如此，当苏宁走下来时，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直播，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小灯下少女安静而又疲惫的睡颜。 少年如青竹一般清俊挺直地伫立在原地，良久，从他的唇边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缓步走向了少女，手伸出，犹豫着本想触碰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可是最后在距离不过一厘的位置停下了，微微颤了颤，仿佛已经触碰到那柔嫩的肌肤，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忙收拢微蜷着手指。 他沉了眼眸。 俯下身子，手臂环过少女的腰肢，将她轻轻抱起，慢慢转身离开。 每个动作都轻柔地不可思议。 而少年的眉眼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直到看见两人消失在楼梯处，直播的观众们这才终于紧张地吐出一口气。 ——吓死他们了，他们差点以为他们也要被暴露了！ 毕竟king的天才队长严厉的时候是真严厉，冷峻着一张脸杀伐果决的模样他们还真有见过……不过，眼下嘛……啧。 先不说直播的观众们被吓了一跳，就连半夜肚子饿起来搜刮食物的刘仁亚看到少年公主抱着少女往三楼走去时，都差点顿时脚软。 “队长……”他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等下还会下来回你的房间里睡觉的对……吧？” 苏宁：…… 看着少年莫名有些不渝的神色，自以为明白的刘仁亚连忙摆手解释，“其实你不回来也是可以的，真的。” 最后两字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苏宁：…… “小声点。”苏宁低声看向他。 “哦哦。”刘仁亚下意识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少女，咦，还挺可…… 少女的脸被转到一边去了。 刘仁亚：…… “反正队长，你看你也不是很生气就不要和宁宁赌气了嘛。”刘仁亚一脸的苦口婆心，“你没看见星悦那边在易沐昀的带领下，那群小兔崽子天天艾特着宁宁让她组队。” “不要啊，队长，该道歉就是要道歉嘛。” “不然你万一失去了宁宁的话，你也会失去本宝宝的！”他昂着下巴很是倔强地说道。 苏宁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没错！为了能够一同游戏直播，要是宁宁去了星悦，我也会把我自己打包过去的！” 他异常坚定地捏拳说道。 “哦？” 苏宁轻轻低头一笑，“谢谢你提醒我，仁亚，我会告诉教练你最近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说着，又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护住在墙壁边少女的脑袋，继续稳妥的抱了上去。 “……” “不——队长，你听我解释啊！” 刘仁亚在后面哀嚎，却终究没有敢继续跟上去一步。 …… 这件事，最后安宁宁还是知道了。 通过网上。 （安宁宁：……） （所以现在要知道她自己的消息还没有别人来得快嘛。） 有人把苏宁将她抱起的直播视频录制下来成了cut，当然因为视角的问题没有少年侧立如青竹，也没有那一声连少年也分不清是何情绪的轻叹。 只有那轻柔的举动，和如画精致的眉眼。 这样的cut在网上并非意料外中的走热，不过好在当时刘仁亚因为苏宁“敲打”了一番，下楼后敏感地发觉直播正在继续，打开评论也发现不少的人正在讨论刚刚那个公主抱，于是求生欲极强、一心想着将功补过的刘仁亚果断开始一通解释后，然后陪着网友们再兴致勃勃地直播了一把这才关了。 由于刘仁亚处理得很及时，再加上这之间时间间隔不大，倒是少去了许多人对两人暧昧八卦的打探，而是纷纷欣赏king的队长一向清冷的性格下原来也会有这样的温柔体贴。 少女凝视着画面上少年因为弯腰抱起靠近摄像头时的近景，最终还是停下了鼠标，也变得沉默起来。 …… 喧嚣狂欢，胜利喜悦。 无论是粉丝们们狂热的呐喊，比赛台上少年们最发自内心的热切，还是那一句句震耳发聩的——“今夜是属于星悦的！”“让我们恭喜星悦赢得常规赛冠军！”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一个重复。 常规赛第二名的队伍还在台上失意却客气礼貌地祝福着，然后退下了台，将这场胜利彻底交给星悦。 而他就在下面看着这一切。 他还是在这里。 无论一年前，还是一年后，他似乎都见证着星悦的进步，易沐昀的进步。 此刻，他们甚至第二名都不是——king是第三——他们以着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前来这场比赛观看，周围嘈杂的人声还有闹遍整个会场的欢呼都让他变得有些难以呼吸起来。 尤其在官方为了噱头，将季后赛的冠军奖杯突然以视频呈现了出来，所有人一愣之后，愈发激情高昂。 “冠军属于星悦！” 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而这时，他的手被一片温暖柔嫩的肌肤所包裹，他抬眸望向一旁——少女正淡然地看着台上，手却覆在他的拳头上，让他浑身的紧绷和尖利都在这一刻奇异放下。 “没什么的，这只不过是一场常规赛。”她说着这几天“冷战”下的第一句话。 “而最后的冠军，会是king的，只会是king的。” 少女下颌微昂，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安慰以及软弱，而是无比的冷静与坚定。 像是曾经他的骄傲如今都赋予在了她身上一般。 察觉到少年的注视，她回眸，歪头，倏地一笑。 如阳光般粲然。 “阿宁。” 她的眼眸里仿若盛满了星辰，在前方总冠军奖杯的视频中，愈发的清亮。 “这道荣光，我想与你一起披上。” 第299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4) 作为常规赛第三名的king，有着两周暂时的休息时间准备接下来的季后赛。 虽然这其中并没有正式的比赛，但战队里所有人都发现——苏宁似乎有些什么已经在改变了。 比如他不再像是一个向死而生的勇士，孤勇而又果敢地冲在最前方厮杀着每一个敌人。 比如他也偶尔会稍稍回顾一下他的战友们，给他们带来策应。 他在战场上仍然按照他的直觉行动，他仍如猛兽般凭着他手中的枪支，用着最精妙的战术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可是他如今似乎也有了取舍，似乎也有了……妥协。 ——这是为了季后赛追逐冠军而所做的妥协吗？ 众人猜测着。 可是看着这一切的牧离风则是微笑地看着屏幕中苏宁冲去策应的方向——那里不仅仅有着其他人，那里还有着安宁宁。 即使是两周，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成员个人，电竞圈中一则劲爆的消息也彻底传了出来。 苏宁竟然是苏铎之子！ 牧离风和温陵行是直属前后辈的关系！ 无论是曾经高层里特意遮掩的，还是就连只有私下熟悉之人才知晓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无论是苏宁与温陵行和寒风之间的渊源，还是与牧离风在king的渊源，还是温陵行寻常间的言论，都可以让敏感的媒体揣摩出许多。 联想起前段时间寒风赢得常规赛冠军时，温陵行接受采访时说的话，媒体又找出当时苏宁被寒风解约正是温陵行入驻的时间，不少人都在猜测着是否是温陵行因为年轻时观念与上一任的队长苏铎和副队牧离风两人的有所冲突、甚至发生了不愉快，所以才选择苏宁出气。 “不，我只是觉得像这种特立独行的天才。”他顿了顿，温和地笑说着最尖刻的话语，“为了整个队伍的发展不要也罢。” ——有好事记者不怕死再次去采访时，温陵行给出的答案。 这句话就差点没有把前段时间自私的大帽子再次冠在king的头上。 …… 只不过这一切对于king而言，根本就没有影响。 有人在质疑他们，那么他们就努力地用成绩让所有人发不出一声质疑。 至于辩解。 那是弱者才做的事。 …… 自从观察到苏宁的改变，牧离风也打起了更多的精神——就像是一个赌徒发现有不错的转机时加大了筹码一样，开始调整纠正整个队伍的训练与作息，彻底地为季后赛开始准备发力。 甚至不假辞色地完全拒绝了陆鸣最近开始打着更多了解季后赛敌人的幌子看对方的采访视频——以免他又来一个重情义的感动（？），也拉住了姜亓禛去玩某大型端游——听说那个游戏人多一言不合开撕得也多——他得防止他们这里在季后赛未开始之前就收到一张黄牌。 当然。 牧离风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刘仁亚。 无论刘仁亚私底下对他们怎么恳求，怎么贿赂，然而除了柳原事不关己地玩游戏以外，陆鸣和姜亓禛第一个就把刘仁亚卖了。 来啊，扶朕起来还能再战。 ——这个活生生像个g的账号被牧离风彻底封了。 并不是单纯像往常意义的收起来，而是牧离风出……镜…了。 是的，在刘仁亚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中，牧离风异常淡定地登录了他的账号，在所有不知道这账号本尊等着直播的粉丝们惊讶的目光中，在一传十十传百电竞粉绝地粉king粉的“天呐，仁亚大大马甲又被扒啦”痛心中藏着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中又饱含着关切，关切中又添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着急“怎么又被逮住了呢”，以至于越来越多收看直播的观众数增长中。 还有来自刘仁亚最后的绝望——麻鸡，这个号废了。 牧离风终于缓缓开口，笑得温暖而又慈爱。 “我们king最近开始为了季后赛要冲刺作准备了，你们一定也很想看见我们取得好成绩，对吧？” 弹幕里的战队忠粉果断地承包了整个屏幕。 看到如此多坚定的回答，牧离风继续笑得和蔼，“那我们仁亚以后就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监督，如果一旦发现这个小子在玩其他的账号，希望大家可以为了我们king的胜利一起告发他。” 弹幕里积极的响应刘仁亚简直不忍直视。 而牧离风正待说什么的时候，看着那边窝在沙发里低着头正兴高采烈地玩着闯关小游戏的安宁宁，想了想，也拉了过来。 在少女捧着手机，耳朵里挂着耳机，一脸懵逼地看向摄像头时，牧离风亲切而不失微笑地继续补充。 “因为害怕大家有时候发现不了，特地来说一声。这个孩子有的时候也会被仁亚拉着一起玩，所以如果大家有看见这两种风格的主播也欢迎来告发，至于名字这个很好认，宁宁喜欢锦衣卫，她的马甲不是锦衣就是衣衿要不就是指挥使一些和锦衣卫有关的词语，而我们的仁亚同学。”他顿了顿，“他的特色应该更好识别了。” 什么本爸爸天下第一。 什么没有什么是本爸爸不会的。 什么来啊，扶朕起来还能战…… 真的是超有特色呢。 “教练这下是来真的呢。” 在关掉直播以后，刘仁亚有气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是你闯祸，我要遭殃？” 沉思问题的安宁宁根本就没有留意某少年内心的绝望，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因为我们要拿的是冠军，可不得来真的吗？” 牧离风从后面走上来，给着垂头丧气的两人一人一个爆栗。 …… 好在虽万事来真，但牧离风自己作死签下的直播合约还得让他们来履行。 于是这几乎成了在紧压状态下他们唯一一个放飞灵魂的方式。 虽然还是脱离不开游戏。 因为太过放飞的缘故，七个人都三三两两地各自跳着，安宁宁和刘仁亚落在一处。 只可惜因为刘仁亚还在沉湎于他那帅气的已故的账号们，放心将后面交给他的安宁宁果断被敌人一枪狙头。 重伤模式下的她眼睁睁看着刘仁亚被第二个弄死，她跪爬着艰难地挪到石头后面，只愿意自己慢慢地死去，也不愿意让对方再开一枪。 “即使是死，也要做个有尊严的人！” 在众多弹幕的询问中，她义正言辞一脸正直地强调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另外宿舍赶来的牧离风奶爸嚷嚷，“你们还不快睡！临时安排了明天有节目！是和寒风的！早点休息！” 说完，也不顾战队所有人的纳闷，以及直播间里的讨论，气冲冲地就走了。 门开，随着冷风的灌入，“小兔崽子”这样的低咒声也随着飘了进来。 第300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5) 这其实是一期关于寒风的专访。 不到两年的时间，因为苏宁的加入寒风从履历仍新的战队一跃到不可忽视的中旅战队，又因为温陵行的变革，寒风打败了数个劲敌、挑战老牌豪门彻底成了常规赛中分数远远超过与他人的王者。 即使季后赛还未开始，可是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们充满了信心。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所以，在这个档口，寒风被电竞节目组请来谈谈每个成员之间的艰辛以及努力，还有偶尔穿插其中的趣事。 一来是抓住寒风常规赛第一的热点，二来则是在之后的季后赛为寒风多吸收一些人气。 这个节目分五个小节，其中有个小节是让这些选手们一同来参加比赛，一般是添加台下抽取的幸运观众再加上主持人，将队伍分成二队，不仅增添了趣味性也有专业的打斗画面可以看。 还有一个小节则是邀请了与这些选手熟悉亲近的嘉宾，来换角度采访访谈。 节目组本来都按照老规矩做好了准备，然而当时正值温陵行的言论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想了想，便打起了将king这个战队也邀请过来的念头。 毕竟这其中的渊源，如今电竞圈内已是无人不晓。 对于这样的安排，寒风方面表示欣然接受——他们之中无论是选手还是教练，在心里，在曾经，都有过太多的不甘心了，他们需要证明。 而临时接到出演请求的牧离风——他们也有些东西需要证明。 毕竟。 想要追逐那道荣光的人，太多了。 而每个人身上所背负的，也太多了。 不同观念的碰撞，不同心路历程的艰辛，每个人都试图着用自己的道，用自己的坚持去征服其他人，去征服最后的冠军。 ——至于温陵行。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无论是当初传说中的副队再次出现，还是那和苏铎队长作风完全不像的苏宁，还是那个他永远都不会任用任何一个的、却只有牧离风大胆启用的天才队的少年们。 他对king的感情是复杂的。 年幼时刚识电竞king已如日中天，他渴望着憧憬着。 年少时勤奋刻苦进入训练营king已不比往日，他努力着期待着；慢慢的，怨恨着。 青年时承担起队长的责任king已落魄至极，他端着队长的模样微笑着温润着，内心却如同怀揣着一只猛兽般在内心冲撞咆哮着！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king当初是因为苏铎和牧离风这两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才得以走向它历史最辉煌的时期，而king也是因为牧离风的离去和苏铎的逝去彻底淡于世人的眼中。 他对king的热爱使他怨恨着牧离风当初任性的离开。 他对king的热爱使他受够了苏铎长久带不出成绩、长久地去包容辅助队友让他们得不到一点进步，也恨够了当他挑起队长的担子时因为并非天才，而无法使整个已经习惯了天才的作风、习惯了天才的存在的他的平庸的战队再次站立起来。 king落败了，就在他的手中。 他讨厌天才。 无论是努力发挥着自己的天赋去帮助其他队友的苏铎。 还是完全不管不顾只依靠自己直觉行事的苏宁。 他们都是自私的。 为什么这些天才就不肯放弃自己格格不入的天赋而转换风格彻底融入到队伍中去赢得比赛呢？ 如果不肯，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这早已融入成他骨血里的信念，这早已快要成为他温和面容下的疯狂与偏执。 曾经的king他没有机会去证明是对的，而现在的寒风就是他的筹码。 他要证明，他是对的。 他们是错的。 当初的king，不是被他毁了的。 是被他们毁了去的！ …… 即使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时邀请两个不同电竞项目的战队一同参与节目，并且两个战队似乎都不在意自己的放送分量以及季后赛的准备，但这也无法改变这个节目收视率几乎快要达到历史新高。 赛前，苏宁注视着前方会场屏幕上熟悉的游戏背景闪现，像猛兽看见曾经厮杀过的猎物一般，眼睛里充满着压抑在深处的兴奋。 “小妖怪，你会这个游戏吗？” 他低沉地问道。 “不会。” 少女也看着那陌生的游戏背景，摇了摇头。 “好，那今天的第六人是胡一水。” 他下着决定，又低低地勾唇笑了一声。 “而你。” “就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如何的重新征服这个战场。”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清俊淡漠的少年此刻仿佛祛除掉了他所有的漫不经心，所有的浑不在意，内里的野望和无尽的杀戮在这一刻全然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 桀骜不驯，意气风发。 “我去了。” 看见会场旁边的通道里陆鸣正往这边招着手，他点点头，随即回过头，双手轻扶着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宁哥永远是最棒的。” 少女眨眼，歪着头，笑得可爱。 “宁哥？” “我说我呀。”她促狭着，弯着的眼眸里装满了小得意。 他松开手，瞪了她一眼，正待离开，却被后面那人从背后眼巴巴地抓住手臂。 侧头。 对上那乖巧灿烂的笑眼。 “要加油哦。” “宁哥。” 他微怔，正欲问些什么时，女孩却又笑着鼓励般拍了拍他的手臂，眨眨眼，回头去观众席上找自己的座位了。 直到看见女孩已经坐好，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往陆鸣那里走去。 “宁哥，听说今天的节目有改动，虽然寒风是受邀方，可我们也有一定分量的采访，不过是在两队比赛之后。” 宁哥……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正巧这时，来寻他们的姜亓禛也从通道深处走了过来，懒懒地插着兜，听到陆鸣的话，微笑接道，“那这场比赛可得好好打呀，即使是个娱乐局。” “像我这种神坛上的人还是不能被打下来的好。”他佯装感慨着，又打趣，“今天要靠宁哥了哟。” 大概是察觉到少年的别扭，姜亓禛了然笑道，“怎么了？难道今天没有听到小队长称呼感到奇怪了吗？”他不在意地哈哈笑着，“嘛，这么不习惯，我也不习惯，所以今天就暂时忍一忍吧，宁哥？” 少年抿唇，半晌，又沉默地继续前行。 这个队伍里一直以来散漫，每个人不同的风格也没有特意区分强弱，队伍里的称呼向来随意，队长、小队长、宁哥，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大腿”“少侠”，可是今天…… 他垂下了眼眸。 他忽地记起那天，少女对他说的—— “这道荣光，我想与你一起披上。” 整个团队的人都愿意这么信任他吗？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辨不出是何情绪。 只见他大步往前走着。 眉眼淡然，不疾不徐。 第301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6) 这并非是陌生的战场。 对于其他人不是，对于苏宁和胡一水更不是。 ——这是他们曾经厮杀的领域。 而现在台上正在继续。 “我……从来没有想到king会在这个电竞项目表现得如此之好。”主持人有些失态地看着大屏幕中的赛局，喃喃道。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娱乐局而已，真正的重点还在后面的采访中……可谁又能料到，现在双方就能打得如此难分难解…… 星悦可是这次常规赛远远领先其他人的冠军啊！ 主持人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而温陵行一向带笑的面容也没了什么表情，只是神情淡淡地看着比赛。 倒是牧离风换了一下坐姿，非常兴致勃勃地介绍道king的每个人对这游戏的熟练程度。 ——总体而言，无论是当初不务正业的，还是现在觉得有趣在玩儿的，或者当初闲暇时有考虑过要参加这个电竞项目，亦或者其他…… 这些天才们都有认认真真“玩”过这个游戏。 “仅仅是玩过，就可以玩得这么好吗？” 主持人目瞪口呆。 “不啊，我说过，是认真地玩过。”牧离风强调。 “那认真地玩过，就可以打得这么……”主持人颤着手指向屏幕，想要说与常规赛第一名不相上下，可是目光对上温陵行的，又下意识将话咽下，试图重新组织着语言。 “king如今只是主战绝地电竞对吗？那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打得这么好？” 牧离风用着一副很奇怪吗的样子回望过去，“他们是天才啊，做到这样不是应该的嘛。” 天才。 温陵行眼角狠狠一抽。 知道关于两人关于天才争论的主持人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准备当选手们比赛完以后再来谈论这个话题。 毕竟即使是天才，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做到。 然而…… 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们赢了！ …… 电视机面前不少人激动得浑身战栗着，有许多都是寒风的粉丝，可也曾是苏宁的粉丝！ 大多数的人他们不能理解当初俱乐部的决定，他们也不能懂得为什么将苏宁解约会对战队好。 可以说在寒风还是一个靠着忠粉支持半旧不新的队伍时，是苏宁以着强悍的能力将他们带到世人的眼中，让他们看见了苏宁，看见了寒风。 苏宁就是他们曾经的信仰，就是他们曾经的珍宝。 然而温陵行教练一来，就将这颗珍宝彻底丢掉了，再加上漫天的舆论，引人的噱头，似乎他们也将要真正看见这个天才的陨落…… 当然也有后续继续关注苏宁的粉丝们。 他们看见苏宁参加了绝地——一个新的人气热的电竞项目，看见他身为队长带着与以往从未有过的犀利似是天才的队员们，看见他们的成绩在常规赛前八名中起起伏伏。 对寒风、对温陵行的质疑、询问、苛责都随着寒风的成绩一点点转好而淡化，在“天才自私论”“天才无用论”这样震撼人心的话语，面对着寒风就凭借着以前那些他们曾经在表现突出的苏宁的对比下不中用的队员们拿到常规赛第一的成绩，面对着绝地电竞那里天才队配置的king的成绩表现的不稳定，似乎要相信什么也显而易见…… 可是现在…… 苏宁他们赢了？ 苏宁他们竟然赢了！ 不少人因为信念的动摇而不可置信地起身看着这一幕，也有不少一直将苏宁当成信仰的人激动着不自觉地从嗓子眼里发出地尖叫。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无论是会场还是电视机面前，所有人都看见让他们心绪难平的少年正在他嘻嘻哈哈、一脸轻松的队友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会场的喧闹以及主持人的呆滞，还有温陵行沉下的眼眸。 他停住了脚步，对着所有人拿着麦，微笑，扫去了平时的清冷而显得霸气十足。 “我从未灰溜溜地失败过，所以，我现在回来了。” 话音刚落，台下爆发着更大的喧嚣与欢呼，甚至其中还夹杂着“苏宁快回来吧！带领寒风成为总冠军！” 温陵行的面色彻底不好了。 ——嘉宾临时更换成的king，所以台下此刻的欢呼几乎尽数全然属于寒风。 倒是牧离风自来熟地拿过话筒招呼着这群不属于他们的粉丝，“哎哎，你们克制一些，想什么。” “这人就是现在回来露一手的，他要走了，我们king的总冠军又怎么拿。” 这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 台下的观众们还有台上的主持人甚至温陵行都愣了愣，用着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寒风说能拿到这届的总冠军，好歹也有底气——身为常规赛的第一名，远远甩第二名好些积分。 可是king说这话又靠的是什么？ 脸皮厚吗？ …… 两个战队的人坐在主持人两边的长沙发上。 此刻，正是采访king的环节，无论是姜亓禛正常状态下的温柔作答，还是刘仁亚的性格跳脱，亦或者陆鸣柳原等人时不时的吐槽，都将气氛炒得热热闹闹，和气极了。 对比着另一边沉默着倾听着的寒风队。 这里就像是king的主场一样。 明明这是事先的安排，可还是让不少寒风的粉丝感到憋闷。 尤其是想到刚刚比试的那一盘，虽然是娱乐局，但无论是节奏的带动，还是战术的窥破，或者攻坚手的果决以及判断，激烈纷呈，是一场不属于正规赛的好赛局。 然而在对比着如今寒风面色郁郁的少年们。 “凭什么！” 终于有人在会场上声嘶力竭地吼着，打断着正一脸笑容的主持人。 “你们凭什么获胜！” “你们不过是运气而已！” 因为霎时间的安静，声音扩得远远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不少心有不甘的粉丝们也议论起来。 是啊，凭什么啊。 一个非此电竞项目的职业选手又凭什么打败他们此刻的王者？ 哪怕是娱乐局都不可以！ 寒风中有少年垂着头发出轻微的哽咽，却被旁边的人捏住手臂阻止着。 在整个会场振聋发聩的抗议声中，在面色平静却未说一句的寒风全体的目光中，一向没心没肺的刘仁亚看了一眼king中所有人浑不在意的神色，倒是拿起了麦，对着台下第一次展露着属于他的凌厉，冷眼反问着全场。 “我们又凭什么不能打败他们？” 第302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7) “当初，队长从这里退出，去了绝地，无数人议论说他是因为打不过所以就逃走了。” “而现在我们站在了这里，告诉你们我们不是打不过。” “当初，被冠以天才之名，有无数人说天才不过是仗着天赋而已，根本就无法体会普通人的辛苦。” “可是我要说，别人刻苦练习，我们也是同样，别人体会到的艰辛，我们也同样感受。” “你们觉得我们完全没有涉足这个领域就不应该取得成功，可那是你们认为。” “我们同样玩过，就像教练所说，认真地玩。” “在或许你们常人闹哄哄组队就是玩个热闹的时候，我们都习惯力求最精地去理解去透彻这个游戏。没有看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的确，相较于你们训练的时间，我们‘玩’的时间似乎的确比较少，而且最后在这样的比赛上还赢了你们，好像很不公平。” 他淡淡地看着对面心气难平的少年，微微一笑。 “你们或许在慢慢的前行。” “虽然这个事实残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们走的比你们更快。” “因为我们是天才。” 他说这话冷静而又客观，又带着矜持的傲慢。 “你们就算是天才，也都是自私的！” 寒风中有少年站了出来，眼神坚定地和他对视，一字一顿说得极有气势。 “你们根本就不懂得团队的配合，你们也不懂什么叫做个人的牺牲，你们不过是一群运气好的家伙罢了，凭着上天给与的天赋而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 “你们难道没有看你们的比赛吗？队员之间联系少，互动少，几乎大多数时候都是单打独斗。” “电竞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你们不懂得谦让，不懂得包容，不知道为了团体做出个人的牺牲，你们即使赢得一时，可也不会一直赢下去。” “在我看来，绝地中只要有星悦这样的战队，你们就永远拿不到总冠军！” 这话一说，台下一片哗然。 牧离风严肃了面容，刚想接过麦，却被苏宁拿去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挑起眉梢，没有愤怒也没有冷漠，像是事不关己般看着面前自己曾经的队员而现在的寒风队长。 “因为你们根本就只是一个为了展现自己的自私的团队！而像星悦那样的，像我们现在想要成为的都是包容性的战队，你们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付出自己的代价。” 苏宁低头轻笑。 “看来，你真的信服温教练所说的话呀。” 他抬起眼眸，看着温陵行，勾起嘴角，“很可惜，我觉得我们双方的理解有偏差。” “真正的包容不是要靠牺牲别人而获得包容，而是能够容纳别人无法接受的。” “而我们king正是这样一个战队。” “你们对天才百般解说，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与你们争辩，而今天这个时机足以。” “现在，此刻，我们这些‘天才’能证明——我们不仅可以在一个领域做到不可能，我们还能做得更好。” “我们这些‘天才’还能证明——我们懂战术、擅技术，有能力做到你们觉得做不到的事情。” “温教练，你说团队要互相谦让，互相牺牲。” 苏宁声音放柔，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挑衅，微昂下颌，“你又凭什么断定不谦让不牺牲就不会成功呢？” “那只是你没有做到，不是吗？” 这场争论引起火热的收视率，完全超过了刚刚的比赛场景，这一点是节目组完全没有想到的。 主持人在耳机里收到导演的讯息后，索性除了偶尔的控场，就全然把话题交给了气氛隐隐剑拔弩张的两个战队。 温陵行被后辈质问，不得不答，可是答也不会给一个普通的队员答。 他拿起麦克，在后面寒风的少年们恭敬且带着期望的目光中，微笑地抛出一个问题。 “牧队。” 他这样称呼着。 “您是否认同一个好的团队最主要的前提就是配合默契？” 看着牧离风点了点头，他又笑道。 “那您觉得您所带领的king配合默契吗？” 所有人嗡的一声都闹开了，因为任何看过king比赛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最大的风格就是散漫，与默契配合丝毫一点边都搭不上，这是完全无法否认的。 可偏偏牧离风随意地抓了抓头发，啊了一声，接过麦大大方方说道，“默契啊，尤其是最近我觉得默契极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台下的人有些都想给嘘声了。 大概实时的观众反馈对这明目张胆的厚脸皮有些忍不了了，接到消息的主持人连忙询问。 牧离风往沙发背上靠去，好整以暇、一点也不见慌张地说道，“你们又觉得什么是配合默契？一定要完全紧密的联系吗？” “不，我觉得我战队的孩子们都不需要。” “因为他们的能力足以用很少的互动配合就能达到你们口中好团队的效果。” “至于牺牲啊，谦让啊这些没必要。”他语气大大咧咧，然而话却一点不客气，“每个人的大局观只要强到一定程度，自己在赛场上做反思调节，就完全不需要别人的一路帮助。” 所有人若有所思，倒是主持人立刻接上话题，“不过这样很难对吧？” 牧离风微微停顿了一下，笑得和蔼，“还行吧，毕竟仁亚都说了嘛，我们是天才。” 观众连同主持人：…… “可这不公平！”一直和他们道相悖而行的言论终于刺激到这些寒风的少年们，有一人插话道，“你们不过是仗着天赋而已，你们谁知道我们每天从早上训练到晚上，你们又有谁知道我们为了思考战术布局哪怕已经躺在了床上也要起来熬夜记下，你们又有谁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电脑里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复盘笔记还有心得？那些赛场视频我们都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几乎都会背了！” 一瞬间，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个少年面上因激动而染上的红晕，还有眼里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呵。” 一声冷嘲响起。 刘仁亚佯装在打量台上的布置，侧着头嘴里却不忘说道，“谁又不是呢？” 第303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8) 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当牧离风选择从国外回来，选择重新承担起曾经的荣耀，选择在这样的年龄再来一次挑战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论输赢，也要赌上这一场。 少年天才，龙驹凤雏，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每一个都可以被称为是属于荣光之下的奇迹。 可是在电竞规则之下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他不想让他们失去自己的风格，他也不想让他们的天资被团队束缚，他更不想就这样看着他们一点点在这个圈子里淡去。 就像当初苏铎带着整个队伍艰难地在这里挣扎一样。 他视苏铎为知己，为战友，他们认识时意气风发，他们对敌时英姿飒爽，对于king的未来他们也胸怀着凌云壮志，他们也都有着无限的猜想。 直到—— 他们赢得了世邀赛的冠军。 他们似乎屹立在了顶点。 他觉得没有了意思，想要去寻求人生更多的可能性所以远离他国，可是他从未想过他的朋友会在他们曾经创造辉煌的队伍里苦苦挣扎着，蹉跎了一年又一年，最后不甘逝去。 对于此他是惋惜而又沉痛的，对于苏宁的状态他更是做不到轻易地袖手旁观。 他是一个人生的赌徒不假。 可他也是真正爱过征服过这片荣耀场的。 所以他宁愿创造出一个难度更大的挑战，一个更为包容的环境将这些天才少年们留在这里， 让他们成为他们自己。 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 这是为王者，骨子里最本质的渴望。 …… 或许正是这样。 在原剧情里，king也一如现在般耀眼，所获得的成绩甚至更好。 ——因为苏宁的不信任。 没有了安宁宁还是小妖怪时的开解，没有了安宁宁化成人后告诉他“我想和你一起在战场上，披上那道荣光”，苏宁还是苏宁。 他做不到去信任队友的成长，也做不到对队伍或者说是对安宁宁的妥协。 其他的成员虽然天才，但风格却不是绝对的攻坚手，况且每个人的行动都有着各自的主意，原书里的苏宁不会插手去管，内心里也同样不会认同他们。 所以原书中的king更像是一辆疯狂往前奔驰却快要从断裂成两截的火车，苏宁做不到妥协做不到信任，于是他就孤注一掷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来试图来挽救它。 就在这样摇摇欲坠又快速疾行中。 原书里的king杀出着重围，但在最后，还是败在了最后一战。 倒在了已经成长至有大将之风注重配合的易沐昀所带领的星悦战队下。 “天才无用”“天才自私” 一个又一个的名头砸在了这个骨子里满是骄傲的少年的头上。 有的时候人们很残酷，不会看过程，只会看结果，凭着结果否定着他人的能力。 原书的苏宁比起他的父亲一点点熄灭掉身上的光芒，他更像是划过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子，耀眼而稍纵即逝。 终未得到人们的认可，也终未得到那抹荣耀。 而现在，因为安宁宁的来到，与少年的相处之中互相的改变，又究竟能够带领king走多远？ 是否能走到最后？ 又是否连原书的那一步都走不到？ 这谁也不知道。 就连安宁宁也不知道。 ——她能做的，唯有努力训练。 只是现在无论是队友们之间的默契，还是苏宁这个偏执得只会往前冲的少年心里也有了妥协会回头以后，这艘渐渐倾覆的大船就慢慢变稳了，没有那不管不顾只管向前的冲劲，而是各自内敛起来。 如果有人说这不过是依靠着苏宁对安宁宁的妥协才会如此。 那么牧离风必定会翘着腿，一脸得意。 ——那又怎样？只要结果这样不就挺好了嘛。 无论是信任，还是因为对队友的帮助，哪怕这些最初都是因为安宁宁而妥协，可有一天，这样的妥协也终究会习惯。 即使那个时候安宁宁不在。 牧离风相信，苏宁的习惯也会固定了下来。 …… 无论是台上的争执还是台下的喧嚣，安宁宁坐在其中都显得尤为安静。 说实话，哪里又有那么多的逆袭天才。 不过都是因为天才不努力罢了。 天才加上努力，对于努力的平常人或许来说似乎不公平，或许是压在头顶上一块怎样也无法移开的石板，但与其去抗议去难过去非要在心里比个你死我活的，还不如像易沐昀一般沉稳扎实地成长起来，总有一天能够去撼动他曾经觉得难以触碰的高山。 毕竟苏宁他们不是不努力。 从过去到现在。 电竞圈里对于天才是友好的，也是不友好的。 苏宁这群少年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苛责。 他们是有着他们自己的执拗和坚持，可这绝对不是抹杀他们努力、断绝他们渴望的原因。 他们需要被证明。 而今天虽然这一个预估可以将电竞圈再次搅得轰轰烈烈的节目是一个契机，在安宁宁看来，这更是完美地证明了一点——不管怎样，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陵行，你将这群孩子们带的很好。” 牧离风微笑着做着总结，“只是我们的也不差。” …… 在那天。 无论是直播中的粉丝，还是会场台下的观众，亦或者是收看着这一切的选手们都冷静下来去思考。 绝地中，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报道，还有king忽上忽下的成绩，以及整个队伍不成熟的表现，都让复盘后的联盟各战队认同着“king终究落败”“他们的战术会出现断层”而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可现在—— 即使重新评估他们，也来不及了。 因为季后赛要开始了。 而且king的决心也势不可挡！ “换了个战场，我们依旧能够创造出奇迹。” “所以，现在，不管你们是否期待，就看着我们在另外一个战场上捧得总冠军吧！” 在别人的场子里，说着这样挑衅不客气而却又理所当然的话。 少年那副睥睨天下、满满的恃才傲物的语气，到现在安宁宁都还能记得。 她也能同样不会忘记，少年说这话时，眼神里的坚定还有渴望。 第304章 【电竞圈】生而为王，必当披靡所向!(39)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弹幕里的一群人比玩家本身还要着急，在评论区里大呼小叫。 “不要慌。” 安宁宁只瞥了一眼视频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平静地说了一句，就继续不紧不慢地绕过低矮的石墙往正骑着摩托过来的苏宁那里跑去。 这一盘对局他们运气着实不好，刚开车来到g港，还没有捡物资呢，对面就来了一队五个人。 偏偏那个队伍里人人有枪，她和苏宁不得已弃车趁着车的遮掩，各自分头离开。 她想也未想地往房屋里窜去，谁知大概是幸运e附身，在众人连连称奇的目光中，她一口气搜索五栋屋子都没有搜到一把枪。 “果然是猥琐得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吗。” 众人感慨。 “胡说，我正直得不能再正直了。” 她一边随口应着，一边捡到了一把手枪——她以为的，结果仔细一看竟然是游戏最近更新投放的烟花礼枪。 没什么用。 就是勾搭妹纸看看月亮聊聊人生必备。 看着枪里面只有三颗烟花的她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宁宁，宁宁，你要给大宁宁炸烟花吗？！” 弹幕里还在出着主意。 看着面前的摩托，安宁宁点点头，“会的”她保证着，然后果断揪着少年的衣衫坐在了后面。 而刚刚清扫追击过来完全不给他们搜索物资机会的五人队终于发现了要走的他们，连忙开枪。 “你也没有枪吗？！”她现在才反应过来。 看着苏宁背上光秃秃的，除了衣服的皱褶竟然什么也不剩。 “原来是老天也看不惯你呀。”安宁宁欣慰。 “……我刚刚在找车，哪有时间去搜物资？” 后面的枪声不断，甚至对方有些人丧心病狂竟然开了他们之前被迫丢在那里的车来追击他们。 然而就算苏宁将摩托车开出了罪恶都市的效果，用着酷炫的漂移都没有甩掉对方。 “是个劲敌啊……”安宁宁喃喃着。 “阿宁，我给你炸个烟花吧！” “……” 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女十分淡定地拿起了烟花礼枪，对准了后面追过来的人。 砰，砰，砰。 三响。 就看见耀眼的烟花像是流星遁一般飞到不远处，炸成了好看的一片。 众人：…… 糊了他们一脸（屏幕），也糊了对方一脸。 “用烟花来当闪光弹，大概只有猥琐到宁宁这种地步才可以想出来吧。” “宁宁！你居然还说你正直！”暗戳戳围观的刘仁亚痛心疾首。 安宁宁叹了一声气。 “最近正直得有点累了，休息一下。” 而全程没有看见任何烟花只听见三响的苏宁：“……” 他不怎么想说话。 …… 即使还有一周是最后的总决赛，在这一夜的游戏直播中，king还是像往常一样欢快而又散漫。 或许正是这样的气氛让一直暗自担忧的king众位粉丝们感到放松。 因为king接下来是要和星悦逐鹿冠军！ ——这个在关于【天才队】各种舆论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公认的king的宿敌。 他人的言说虽然不会动摇这些粉丝的心，但是就犹如g一样，king越走近顶点他们就越紧张。 以至于现在看见他们不过是快要在这个直播的娱乐局里得到第一，他们就已经高兴地大喊着“小宁宁加油！” 安宁宁：？？？ 对方两人，他们这边也剩下两人。 安宁宁眼里极好地打死一个正瞄准着移动的苏宁的狙击手，稍稍预判了一下另一人的位置后，果敢地爬到山崖上方，绕过石头，在树的遮掩下，朝下方房子处开了一枪。 “我这是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他啦。” 在对上苏宁无奈的目光中，安宁宁喜滋滋地说道。 果然，即使到最后缩决赛圈，毒气将那个房屋都遮掩完毕，那人还没有出来。 不出五秒，他们得了第一。 “果然，这人也是想有尊严地死去啊！”安宁宁一本严肃地感慨着。 苏宁那边已经下了游戏，绕到这边看着少女在众人的弹幕表扬下笑弯了眼，没好气。 “行了，保持着你这股机灵劲儿，争取下周拿到奖杯吧。” …… 直到最后的总决赛来临，这场比赛已经炒的极热了，几乎达到全民关注的程度。 不过在这样的氛围内，king的所有人倒是不怎么紧张。 比如电竞官方围脖都称最近在季后赛上强势夺分的苏宁的天赋大概是血祭遗传了，他们对此真的一点都严肃不起来。 而至于安宁宁的黑粉，在温陵行的言论发表以后，对安宁宁几乎是又纠结又期待。 讨厌她的原因一如既往，可是期待的原因却是希望她能够猥琐出新的高度——然后拉苏宁一把。 是的，在苏宁信誓旦旦地发表了如g的一样的誓言之后，所有人除了一少部分坚定不移相信以外，其余人都心里一慌，想要破这个旗。 尤其是在看了安宁宁的直播以后，他们都觉得凭着安宁宁的猥琐定然可以化解，所以这也是后来在决赛场上安宁宁上场时居然有那么多欢呼声的原因。 “你看，堂堂king的队长，说的话居然连粉丝都忐忑了。”吃完饭的他们往俱乐部下榻的酒店散步走去，安宁宁啧了一声，又看向一旁的少年，带着笑，“我若是不在战队，估计粉丝们更慌了呢。”她一点都不嫌弃自己被说走猥琐流的路子。 苏宁抿唇，刚想回一句“你又怎么会不在？”时，最近心头萦绕的怪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看向她。 “你……如果不在了，会忘记我吗？” “我怎么会忘记你。”少女一顿，倏地笑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我什么时候有忘记阿宁你呀！” 少年默默地看着她。 “好吧，那只是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忘了你，你多好记呀。”她随手指着旁边的广告牌，“看！苏宁易购！这个走哪儿我都不会忘了你，我还能再多记个易沐昀！” “……” “安、宁、宁！”少年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那个时候的询问，或许只是苏宁突然的心念一动，后来他想或许在那刻更多的是在询问他们的未来。 ——毕竟赛季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很快。 如果小妖怪有一天不在他的身边，去了远处，他好像真的害怕她会忘记他。 就像当初那一次消失一样。 所以—— “让我们恭喜今夜的总冠军——king！” 振聋发聩的欢呼声，闪耀得刺眼的灯光，同伴们喜极而泣的泪水，还有教练在一旁大力地拍着每个人的背开心而又欣慰的模样。 少年的目光扫过不停开着闪光灯照相的媒体们、掠过举着横幅起来一脸激动的粉丝们，注视到不远处易沐昀虽然失落但是却带着微笑，他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彻底移向了只距离一个身位正乐得傻笑的小妖怪。 他感觉这就像是在梦中。 灯光、喧嚣一瞬间都离他远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他看见小妖怪在这片朦胧中笑容是那样的甜美，他看见她注意到他时眼睛亮如星辰，他似乎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主持人宣布着颁奖，周围的笑声，队友们互相打趣的推攘，他敏感地注意到少女雀跃的声音，最后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让我们第一届绝地联盟冠军king！举起他们的荣光！” 主持人提高了声音，在众人的尖叫欢呼中激动地说着。 众人将奖杯一同举了起来。 无数的相机摄像都将这个瞬间定格成画面。 而所有人也就清楚地看到了—— 在那个瞬间，king的少年队长，似是不经意般握住了旁边少女的手。 然后。 十指相扣。 第305章 回归 这是在梦中。 他心里知道，却如何也挣脱不得。 ——因为他看见，第一赛季绝地联盟的总冠军正被星悦的众人欢欣地举起。 ——因为他看见，在台下和他模样相似的少年身旁没有那个少女的存在。 冠军不是king的。 小妖怪也未曾来过。 他蹙起眉头，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隔阂着让他无法迈出一步。 他不得已继续留在这里。 看着微笑的易沐昀，看着失意的自己，看着大屏幕上还一次又一次重复播放着星悦险胜king的赛局。 险胜。 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注视着那疯狂的赛局——相比之下，那里面的他就像疯了一般竭尽了所有气力、爆发了就连职业选手也达不到的手速和微操，在挽救着岌岌可危几近断裂的战队阵容。 没有用的。 他心里莫名升起这个念头。 因为他还是以前的他。 果然，在最后，即使攻击再为迅猛，他就像一颗势不可挡的火球撞上了属于星悦的湖泊而熄灭了身上所有的火焰。 落败。 然而下一刻，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画面陡然改变。 和现实里的一模一样。 他站在了比赛场上。 欢呼、尖叫、恭喜、祝贺这些都是属于king的。 他看着不远处勉强维持着客气笑意的易沐昀，看着近处的战友互相抵拳拥抱，看着牧离风笑着从远处跑来大力拍着他的背，又拽起一旁的小胖子，表扬着什么。 胡一水？ 他微怔，胡一水不是总决赛的第六人，他怎么会这么快站在这里？他是从后台赶来的吗？ 他想着，心里却莫名的慌张起来。 不对，小妖怪在哪儿？ 他四顾张望着，眉头越蹙越紧，可是都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突然觉得吵闹声是如此的刺耳。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所有的人都在，说话，动作，语气都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为什么就小妖怪不见了？ 他挣扎着想要去寻找。 却陡然。 眼前一亮。 他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啊…… 少年叹息着却微微勾起嘴唇，薄薄的汗意被微凉的风轻拂过，让他在梦境中微微慌乱的心镇定了下来。 待起身，洗漱，下楼，看见客厅里面搁置着昨晚比赛回来庆贺时还未撤去的宵夜以及饮料，还有东倒西歪倒在沙发上的队友们，他笑了笑。 电脑里昨天的总决赛还在重放着，此刻正响起主持人的祝贺声——而接下来就是让他们捧起那座奖杯了。 他走过去，眉眼带着清浅的笑意，想要将视频暂停。 然而倏地，他神色一变，握在鼠标上的手也紧紧攥住了。 ——因为视频里根本就没有安宁宁！ …… 小妖怪不见了。 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她。 看着众人迷茫不解的模样，惶恐、愤怒、快要崩溃的绝望都要席卷了他。 就连他打电话给易沐昀，对方微愣之下就很温和地表示不认识安宁宁，还又一次笑着祝贺他们king获得了胜利，打趣着明年的比赛他们可会成长为更难缠的对手而king要小心。 他挑起嘴角，冷淡笑着让他来试试，挂下电话后，却继续心事重重着。 就连她最喜欢的易沐昀也忘记了…… 想起昨夜他佯装不经意握住她的手时，少女微微的讶异和瞪圆的眼睛。 在灯光下，在所有的关注下，她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一般。 或许，小妖怪的世界里的确只有他。 她为了他而来…… 这个世界也只有他记得她…… 就像是夏日午后一场微醺的浅眠。 梦里，她来过。 梦醒，她走了。 …… 等到安宁宁重新被莹蓝色的空间环绕包裹时，她才恍然地发现许久未见的系统正十分丧的漂在它独自的小温泉里，没有平常间那么多的排场，看见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小手，“哦，你回来啦。”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吧。” 她没好气地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怎么样？找到你桶生的意义了吗？” 木桶瘪瘪嘴，想说话。 “行。”安宁宁瘫着脸，“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 “没找到对吧。” “那下个世界呢？下个世界你要跟着我去吗？” 她双臂环胸，强装高冷地看着它。 “估计还是不行……”木桶有气无力地叹道。 “你已经有三十万字，啊不，三个世界都没有出来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个快穿小说的系统这么不靠谱过，你对得起为你打call的粉丝吗？你对得起你的播放分量吗？你的良心又真的真的不会痛吗？” 木桶木着脸：“我没有那种没用的东西……” “……” “你上个任务完成得不错，选择了你最想要选择的支线，最后完成了任务目标。对于那个赛场上，易沐昀有了真正的对手和朋友，而苏宁也是如此，他们彻底地为自己正名。”它开始公事公办起来。 “不会刻意地贬低、让每个人都真正活出最好的自己——少女，你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渣作者。” “……”安宁宁顿了一顿，大概没有想到转折竟会如此快，立刻佯装害羞捂脸，“唉哟，讨厌，比我做得好的还有很多人啦。” “……”木桶说道，“我还没说完，我主要想说你为什么要成为一个作者，你还记得到原因吗？” “你这是要和我谈成为作者的意义嘛？”熟悉套路的她立即敏感地问道。 “不是，我只是问问。” 木桶的语气平静无波。 “那哪有什么为什么……”她嘟囔着，“不就是一时没管住自己胡来的双手，最后就放在键盘上敲出字来了嘛。” 木桶没说话，反而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果真记不得了。” “记不得什么？”她疑惑反问。 “这次我出去，不小心遇见了其他的系统，它们说它们曾经知道你。” “知道我？”安宁宁更纳闷了，“可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除你以外的第二个系统啊。难不成我做的这些任务世界已经声名远扬？” 说到最后，她一脸欣喜地提高了声音。 “别做梦了，少女。”木桶毫不留情打消她的自我夸赞，“像本系统这个层次所有的一切包括宿主你的信息还有任务，那些低层次的系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可那些系统却说……” “对，它们说知道你。”木桶一脸严肃，“要么你就是失去了一段记忆，要么它们口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我回来就是来询问一下你的，既然你不知道，你就不用搭理这件事了——我会在继续寻找我桶生意义的同时，顺便帮你问一问啦~” “你好好完成任务~”它挥了挥手，彻底去它自己的小空间里休息了。 而刚回来眼看着又要走的安宁宁：…… 很过分有没有！ 第30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 清晨。 面包坊里传出阵阵香甜的味道，早起的少年打着呵欠推开阁楼的窗户，健壮的铁匠正流着汗打着炙热通红的铁块，隔着一条小路的对面兵器店老板也鼓着腮帮咬着牙拖运着一箱子的宽刃剑。 一夜未归的年轻男人们穿着薄薄的铠甲，满面疲惫却带着任务完成后的喜悦从村落外进来，稚嫩的小孩跌跌撞撞地跑到人群眼前，仰着脑袋带着好奇摸着对方腰侧的佩剑，得到一个慈爱的摸头。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烘培面包炉火的噼啪声，晨起人们的交谈与孩子稚嫩的话语，还有远处那即使隔着两条山脉都能听见的幼龙鸣叫。 村落一角。 老村长躺在躺椅上，年迈的眼中饱含着平静生活的满足与温馨，淡淡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 这是一个奇妙的大陆。 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有多渊长，也没有人知道它的边界有多遥远。 他们只知道这大陆的周边全部都是被迷雾所笼罩包裹着的，他们出不去，那边的人也无法来到。 即使偶尔有一两个误入这里的人，他们也会唤作他们是异乡人。 这些异乡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不仅仅是因为外貌还有文化，而是因为—— 这是被称为“馈赠”的大陆。 这也是一片充满着魔法的国度。 大概是创世魔法神赐予的恩赐，将魔法作为礼物馈赠给这片大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中里的一些元素便充满了魔法。 大到岛屿、山川、河流，小到一个储物盒、一块石头。 魔法无处不在。 而魔导士，实际上是被馈赠的幸运儿，他们所拥有的魔法全部来自于这片大陆中有不同魔法原力的物品或生灵的馈赠——这便是他们魔法的最初来源。 有很多的魔导士都是在幼时莫名其妙地获得了这神奇的力量，直到长大后回顾，他们才记起究竟是什么赠予给了自己。 当然在这片魔法大陆里，也有不少魔法物品——这些有些本身就是就拥有魔力的，也有些则是被魔导士注入魔力，可以供给普通人使用，拍卖，流传。 魔法让大陆的每个人每天都充满着惊喜与便利。 魔法也能让每个有着魔导士的角落里都充满鸡飞狗跳—— …… 塞尔山脉。 靠近地下城附近的村庄，昨夜的魔法纸灯还泛着光亮漂浮在外面的低矮的房屋周围，为来往的旅行者照亮脚下被杂草遮掩的路径。 整个天空还是深沉的靛蓝色，上面布满了点点繁星，将巍峨的山脉显得愈发厚重。 远处的天边已经勾勒出一抹细细的赤色光亮，不远处鸟儿的啼唱，草丛里的虫鸣随之响起，伴随着山脉中时不时能够震得地表微微颤抖着的幼龙的鸣叫…… 所有人都已经醒来了。 “嘿！亨利！别跑那么快！” 年轻的魔导士们追逐着，高声着，天还未亮，可是地下城周围几乎全部都是人群的喧嚣声。 “噢，老天，终于是最后一天了。” 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抱着手中的厚重的羊皮纸，微驼着腰，有气无力地对旁边的女人说道。 “是啊，今天过后，又要等一年再见这群小鬼们了。” 女人瞅了一眼外面还打闹着、组着队看着告示的少年少女们，眉眼间都是疲惫和厌烦，“我发誓，明年一定要向魔法协会提议，没有到达a级水平并且没有一年完成委托任务经验的魔导士不允许来进行s级魔导士考核。” “你看看这些就是来凑数的！组队也不知道，魔法攻击也不知道，危险等级都给他们标到公告上了，竟然还不考虑自己水平地冲进地下城里，最后还得被协会的人救。”说着，女人就生气，“听之前清扫组的报告，昨天这些魔导士毁坏的洞窟竟然有十余个，派了两个村庄的青壮年才打扫完。” “噢，艾莎，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头疼了。”男人皱着眉，痛苦地说道。 “就让我们坐在那里，然后微笑地度过这难熬的一天好吗？”他指着地下城的入口登记处的两个位置——那里正是他们要办公的地方。 …… “a区76号洞穴。” 女人张开红唇毫不犹豫地吐露出号数，干练而又面无表情地将最后的通行牌交给了面前的三人组。 看着少年少女们一边互相抱怨着起晚了一边加快着脚步进去，男人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暂时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上午的太阳已经让整个峡谷迎接着最为和煦的阳光，以至于在这片暖色之下，那个拥有着微卷的浅棕色长发轻轻搭在肩膀后，灰色的眼眸像是承载着温柔的轻烟般显得清澈而又迷茫的少女，是如此的显眼。 她穿着这个国度里女孩们最喜欢穿的马卡龙连衣裙——那是一种甜蜜色彩的可爱小蓬裙，粉色和黑色的颜色搭配再加上头上的礼帽，让她整个人如同被阳光所亲吻了一般，在这被山脉、龙鸣、冰冷的石柱和石碑的峡谷深处，都柔和得不可思议。 不过——即使让人再心生好感，少女眼中的茫然都暴露了一切。 女人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在石碑面前像是在思考，但更多感觉像是在发呆的少女面前，“还有十分钟上午的场次就结束了，你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对吗？” “……啊？哦，哦，对。”少女，也就是安宁宁抬头，脑袋转动了半晌，终于从被毫无预备传送到这个陌生又出乎意料的地方的呆滞中清醒过来，赶在在对方明显要继续不耐时，连忙开口应道。 女人微微弯身，执起她胸口挂着的牌子——上面记录着每个参加s级报名的魔导士的个人信息，当目光浏览着水准a级，并且有充足的战斗经验时，比较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看着似乎就像是个贵族小姐打扮一点也看不出魔法如此出色的少女，紫色的眼眸也多了一点点柔和和耐心。 “好的，跟我过来吧。”她说着，走在门口，在长长的办公石桌上拿着单人挑战的通行牌转身交给了她，“c区77号。” 第307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 无数的烛光照亮着这个昏暗幽静的石洞。 靠近来处的地方这些石砖都打磨的非常平整光滑，看上去肃穆而又冰冷，而越靠近里处，随着潺潺的水流声，青苔也渐渐爬上布满着石壁。 其实这些对于安宁宁而言并不会让她感到有一丝的胆怯，也不会让她再次陷入呆滞，除了—— 绿色的鳞甲，长而蜿蜒的尾巴，两只巨大的蝙蝠翅膀因为看见陌生人出现而愤怒地扇动着，脊背到尾端都有刺，还有些倒钩，在烛光下显得尖锐无比，四只爪子也因为还未成年的缘故显得并不是很大，但是仍不可小觑，此刻正哼哧哼哧地踩着步子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 像是个小型巨石一般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后面的石台，更别说看见考核任务目标的那颗水晶球。 大概是察觉到少女正在看它，幼龙更生气了，重重地踏脚哼气，鼻间的气流将面上的须子高高吹起，踏脚也使得整个石洞更加晃动起来——她似乎知道自己进入地下城后脚步一直不稳的原因了。 看着她还在看它，幼龙没忍住，直接冲她的方向喷出一口火，然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露出尖利的牙齿威胁着。 安宁宁：…… 委屈的想哭。 系统把她送来的时候，只是说让她【选择一种更好的守护这个世界的方式】，但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地方还有龙啊！活生生的龙啊！ 这个传说中比精灵还有更加久远的生物。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那头幼龙还在原地来回踱步着，内心却隐隐开始崩溃。 ——所以，守护世界，从灭龙做起吗？ …… 此刻，紧挨着的76号洞穴。 比幼龙身形至少大上三四倍的青年龙正稳稳地踩在石台前面，随意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类，又阖住眼睛，舒服地打着盹儿，似乎根本就没有他们放在眼里。 “可恶！我们是被小瞧了吗？！” 一个少年被这一瞥气得直嚷嚷，卷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菲利克斯！你等等啊，你的魔法对于它是不管用的——”旁边一个少女连忙拦住，可惜还是没拦成—— 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大喊着口诀向那条冰蓝色漂亮而又高冷的魔法龙释放出冰系魔法，然后……对方只是懒懒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很敷衍地冲他们张开嘴喷出一个威慑力更大的冰球。 只见少年双手施放出的冰球在这对比之下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刚冲过去撞上对面的冰球时，很快就被融入其中，而那个巨大的冰球四周挟带飞舞的冰雪魔法朝他们滚滚而来。 “啊啊啊啊！”少年一愣，哇哇惨叫着就要掉头回跑，然而还是没有魔法雪球的速度快，很快就从他的身上彻底碾了过去。 “……我恨。”整个脸压在地面上，少年龇牙咧嘴从嘴里挤出字来。 “……” “……菲利克斯，你现在的魔法等级还比不过它的，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做这么无谓地尝试啊！”少女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 “大家都是冰雪魔法系的，菲奥娜女神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居然打不过它！” 重重的哼气声响彻在这个洞穴，又恢复安静。 少年缓缓转过头看着那头青年龙还颇为好整以暇地缩了缩脖子，继续休息，就像刚刚那声根本就不关它的事一般。 “这是在嘲笑对吧？这是在嘲笑对吧？！” 少年一瞬间就被气着了，“我，堂堂的菲利克斯·赫西，今天居然被一只龙给嘲笑了！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啊！”说着就锲而不舍地冲了上去。 “……”少女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默默住了嘴，“安东尼，我们要拦住他吗？” 栗色微卷短发的少年正倚靠在石洞旁边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宝石权杖，如晴天后雨水般清澈似有氤氲的绿色眼眸微微抬起，看了那边金色发丝上凝结着冰碴子还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少年，淡道，“不用拦，反正也不会死。” “安东尼！”少女语气有些责怪。 “这个人。”他漫不经心地用权杖在空气中虚指着，“从我小时候在公会里认识他开始，就从来、没有一天、不自己在找死。” “所以不用管他。” …… “刚刚那个女孩好像只是叫做安，并没有姓。” 地下城外的空旷场地上再次布满着来参加下午考核的少年少女们，奔跑、嬉笑、吵闹声对于他们这些可怜的中年人简直是一种折磨。 然而他们至少要下午才会去再面对着这新一轮的人间地狱，此刻还能有些稍许平静的时光。 男人闲聊着，就聊到刚刚核实那个女孩的信息。 “是吗？我刚刚没有注意。”女人蹙眉，“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要知道我们的国家即使是身为弃儿的魔导士，都会由收养他们的魔法公会为他们取名字，在魔法协会里正式注册以便之后参加进阶考核和接受完成委托任务的登记记录。” “会不会是因为她突然拥有魔法没有多久？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被公会领养，也就没有姓？”男人提出这对方如果是孤儿前提下的一种假设。 “不，不会。”女人坚决地摇头，“那女孩的战斗经历十分优秀，而且是a级魔导士，并不像是一个刚拥有魔法的人。” “难道——”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什么？”男人追问。 “难道她就是那个昨天闹得所有人在报名地那里口中讨论的失去记忆的异乡人？”女人回想起来。 毕竟异乡人虽然少，但并非不是没有，她好些年前也遇见一个是魔导士的异乡人呢。 通过大陆的迷雾而不记得往事，却不会掩盖本人的天赋而拥有魔法…… 这样看来，对于少女当时面上的迷茫之色倒也是解释得通。 毕竟即使在这片大陆生活的普通人，都因为随时与魔法打交道，而并不会显得十分慌张。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女孩倒很有可能晋升为s级魔导士。” 第308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 安宁宁继续和幼龙小眼瞪着大眼。 谁也不肯更进一步—— 或者说，是她在这里手足无措了。 回头看了看来时幽暗静谧的通道，又回头瞅了瞅正因为看着它所以更生气重重踏脚再次地晃的幼龙。 安宁宁：……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奇看自己个人信息里的介绍了，系统出版的都是那么不靠谱吗？ 什么叫做曾经是整个村子里选出来的骄傲？ 什么又叫做是当地魔法学院里最闪亮的一颗星？ 还有最后的为了维护当地人民的权益坚决地以着不怕死的精神与魔法生物们决斗又是什么鬼啦？ 想想外面那侍卫看过她通行牌上的信息时恭敬的眼神吧。 “您一定很快就会出来的。” 横着出来吗？ 她瘫着脸，看着对面似乎因为她还不动手但仍要保持着一条龙的高贵冷艳所以继续踏脚哼气最后折腾得有些蔫了吧唧的幼龙，继续懵逼着。 读完洞穴外的石碑上所刻的考核规则，她知道这并不是要她真正的灭龙，而是应该用自己的魔法打败这个看护水晶球的幼龙——如果是组队的话，则是齐心协力一起打败看守的符合他们相应难度的龙——然后得到龙的退让，从而获得水晶球。 因为即使是魔法生物，龙谷里这些幼年崽和少年孩子的龙们的魔法都比之还未超过s级水准的他们都高出太多，所以这些少年魔导士们根本就不会真正的伤害到它们。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未免太烦了吧。 这个人类幼崽。 小绿龙百般无聊地又给自己的须子吹气，察觉到女孩偷偷注视着它，又凶狠地朝她龇牙咧嘴着。 要不是考核结束后会有拉比村子上最好吃的小银鱼，它才不会这么兴致勃勃！这么恪守敬业！地来到这里呢！ 亏它还听几个前辈说每天打来打去最烦了，现在这个人类幼崽还没有过来打，它就觉得很烦了。 幼龙崽有些疲，往石板地上磨了磨爪子。 约莫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少女和明显莫名其妙看上去有些蔫的幼龙对视，而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力量仿佛突然从蒙昧中被唤醒。 空气中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在改变，幼龙敏感地看着少女，发现对方此刻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 她的身体微微发着颤，闭着眼。 像是魔法的奇迹从渊源的历史流向她的脑海里，又像是大魔导师的喁喁细语回响在她的耳畔，被唤醒的力量苏醒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一个眨眼间，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充满了那种神迹。 ——这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最为纯粹的奥义。 ——魔法。 少女浅棕色的卷发被浑身释放出澎湃的魔法气流而吹起，她微昂着下颌，烟灰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温柔。 然而幼龙崽却似乎感应到危险般，警惕地看着她，鼻息间传出重重的呼吸，两边的蝙蝠翅膀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起。 “菲奥娜女神在上——” 像是情人间窃窃私语的低喃，又像是万物复苏对着创世神的恭敬赞美…… 少女注视着绿色的幼龙，十分流畅地从嘴里说出几乎像是刻在脑海里的口诀。 “——我请求以生的名义，赐予我无限的力量！” 如阳光下生机盎然的浅绿色，化作一道可见的光柱，从幼龙崽的头顶上照耀到它的身上。 在它一瞬间瞪圆了的竖瞳下，那片浅绿色温柔地拂在了它的全身上下，几乎是可见的，幼龙崽面上的疲惫一点点散去。 大概是只有魔法协会的长老们才有机会踏入的比尔赛湖般平静舒适。 幼龙崽几乎是无可抑制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然后它就感到一种温暖从自己疲乏的四肢上升，萦绕，一股生机的力量环绕充盈着它。 它突然觉得这个石洞里是如此的狭窄和阴冷，它渴望闻到小村庄里香醇的美酒，它渴望拉比村庄的小银鱼，它似乎有无限的力量想要冲出这个石洞。 而事实上，它也这样做了。 吼！ 幼龙崽抖了抖脑袋，跺着脚，竖瞳扫了一眼少女站的方向，似乎觉得很难冲破出去，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地就瞅上旁边那感觉相对而言比较薄的石壁，然后在少女的目瞪口呆中，再次轻快而又有活力地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儿，像是个绿色的小炮仗般冲了过去…… 地动山摇，碎石四溅。 她微不可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那破了个大洞的石洞壁，又听见似乎那边人的哇哇惨叫。 安宁宁：…… 所以……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操作啦！ ……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金发少年累得气喘吁吁，看着对面觉得没多大意思继续闭目养神的冰蓝色青年龙，恨得牙痒痒。 “让我轰了它吧！”他再次振作起来抓狂地怒喊。 “万箭齐发！” 无数个冰箭随着少年的结印手势从环绕在他身上冰雪魔法的气流罩里凝结出来，然后一同射向青年龙。 而对方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似乎嘲讽着所谓的发大招原来就是这么点本事，于是青年龙晃了晃脑袋，懒洋洋地喷了一口寒气。 那寒气不过瞬间就凝固成形，然后在空中微微悬浮片刻，就化作一个个更为粗壮的冰柱与冰箭对撞，紧接着，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朝金发少年扑来。 “呜呜呜！混蛋！到底还能不能过了呀！” 菲利克斯呜咽着，连滚带爬地往后方伙伴们那里跑去。 栗色微卷短发的少年无奈叹气，似乎是轻声吟唱了什么，就只见他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挥，那些冰箭都随之落下，跌在平整干净的石板上面。 “安东尼！” 菲利克斯眼里升起了希望的光，亮闪闪地看着他。 一旁的少女却拦住摇头，“菲利克斯，你该知道的，这只是试炼考核而已，安东尼是不能那样做的，他最多保护我们不受伤害。” 说着，少女也很是为难地皱了下眉，准备开始自己试试。 而就在这时，整个石洞突然猛地一阵晃动。 所有人顿时站立不稳，就连一直悠闲打盹儿的青年龙都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在场无论是龙还是人，都看见左侧的石壁突然被撞开，一团绿色猛地冲了过来！ 在青年龙竖瞳猛然睁大的同时，它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隔壁的小青龙一头撞上，然后骨碌碌地一起翻滚，最后再一起撞上了另一面的石壁。 再一次的地动山摇。 三人组：…… “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个精神气很足的小龙吗？” 少女从左侧的石洞探出个脑袋，烟灰色的眼眸带着好奇，小心地轻声问道。 三人组看了一眼，又下意识一同将目光移向右边。 当看见那比刚刚砸得更大更烂的石壁洞时。 安宁宁果断保持了沉默。 第309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 地下城。 比起上午任务时整齐有序的模样，此处一片闹哄哄的，还伴随着少年少女们无忧的欢笑。 与此相对的，则是几乎要气炸了的魔法协会办公人员们，因为上午的突发事件他们不得不将人员分成两拨，一边处理通过考核的新晋s级魔导士，另一边则是请求附近村子里刚刚才回去不久的青壮年们再次回来整理被破坏的洞窟。 女人冷淡着脸，坐在石桌后面念着合格者的名字，给这些合格者颁发s级证书。 “哈维尔·米列” …… “亨利·道尔” …… “海蒂·休斯” “菲利克斯·赫西” “安东尼·布朗” 所有人都一脸欢欣地依次上前，就连新认识的活泼少女海蒂·休斯还亲昵地冲安宁宁眨了眨眼。 不仅如此，甚至其他不少人都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 她生无可恋地回头，望向地下城中央超大的广场上——那里一向都是考生们休息闲逛的地方——而现在，却一连蹲了好几条龙皱皱巴巴蔫蔫地在那里站了一排。 每个周围都有两个治愈系的魔导师正在进行魔法治愈。 只是每一个龙的脾气看上去都不太好。 可以看见她挑战的那个幼崽龙正头上顶着包满是委屈地站在最边上，哼哼唧唧的，对于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人指点想想就觉得气不过，忍不住朝着右边的青年龙从嗓子里发出嘶吼怒气。 中间所有的青年龙也都各自生气，一个埋怨着一个。 它们明明好端端地在各个洞窟里考验今年的魔导士呢，谁料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山摇晃过，一条又一条的龙互相卷成一团像个巨石般滚来，砸穿了石壁，也将它们给砸倒了呢。 直到砸倒最后五人团队挑战组的成年龙，已经成为一团的它们才将将被停住。 它们英明神武、天资傲人，从来就没有在这些人类幼崽里出这样的丑！ 看看那些领考核证的吧！ 以它们漫长的龙生发誓，没有哪一次的考核会让他们这些人类幼崽这样轻易拿到水晶球！ 恼羞成怒的青年龙朝着右边一个吼一个，声音也一个比一个大，哪怕魔导师们极力安抚也抚平不了它们的暴躁。 直到…… 它们最后再次吼到了壮硕的成年龙…… 藏红色皮肤的成年龙硕大的身躯上还带着被尖刺倒钩的划伤还有重创，此刻被这群青年崽和幼崽气得够呛，顿时不带犹豫地吼了回去。 一溜儿的龙立即安静如鸡。 众魔导师：…… 而那边s级考核通过的魔导士名单也念到了最后。 “安。” 女人唤到，看着走过来一脸乖巧眼神里还有着些许忐忑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想要生气又觉得憋闷。 她难道能够怪一个有天赋的魔导士少女能力太强了，从而导致幼龙崽的暴走，最后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不，她不能。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的一份证书交给了她。 “愿你找到一个好的公会，然后再去挑战ss级魔导士和sss级魔导士的考核吧。” 女人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很真切实意地劝道。 顺便把其他地下城也砸穿吧……反正也不归他们管……就该给魔法协会那帮只会推诿的家伙看看人间竟然有杀伤力这么强大的魔导士…… 女人在心里咬牙切齿着。 毕竟，讲道理，这个女孩的魔法是属于治愈体系的，到底为什么能让她一个人单挑成功了不止还带着一群人过关顺便像是艾明马恰兽入侵一样将小半个地下城都弄塌了？ 看着女孩有礼貌的道谢和表达了歉意，即使再乖巧再可人，女人内心也毫无波澜。 不管怎样，她真的不想再看见她了！ “恭喜你。”旁边的中年男子倒是一副认命之后单纯很感慨的模样，“原来能够参加挑战的异乡人真的天资卓越。” 安宁宁：…… 讪讪笑了笑，接过证书后再次道谢，她这才转身离开。 旁边等待了许久的三人组，除了最边上的栗发少年外，其余两位几乎都眼睛发亮地看着她。 “安！你还没有公会吗？！” 少女第一个就激动地跑到她面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海蒂·休斯，是天空之境魔法公会的魔导士，我旁边这位是——” “菲利克斯·赫西！”金发少年忍不住嚷嚷着。 “……而那边那位是安东尼·布朗。” “我们都是天空之境的，刚刚听说你没有公会，怎么样？要加入我们吗？” 少年热情地大声介绍着，几乎都快要贴近安宁宁了。 “菲利克斯！”海蒂嗔怪地拉住他，然后用着同样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我……”面对如此盛情，安宁宁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后面的一声女生的冷哼。 “想得美！”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走了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地站在海蒂面前，从上到下傲慢地打量了一遍，还在某个位置稍稍停留了片刻，嘴角发出一声轻嗤。 ——这下拉着海蒂的是菲利克斯了。 只听得这位少女声音冷淡而又不屑。 “天空之境居然想和我们塞壬的歌声抢人？” “哪里来的道理！” “抢什么人啊！安明明没有公会的！”菲利克斯也急了，“而且是我们邀请在先！” “邀请在先？”少女双手怀胸，冷笑，而这时也有不少服饰打扮相似的少年少女们走了过来，在后面一脸冷漠地看着。 “我们昨天就邀请了安。你们天空之境想要不费任何力气就得到一个治愈系的a级魔导士，不，是s级的魔导士，你们未免也想的太天真了吧？” 说到这里，少女又转向了全程围观一脸懵逼的安宁宁，眉眼间还是之前一副不耐的模样，语气硬邦邦的，但安宁宁明显感觉对方语气要稍微柔和了一点。 “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和我们一起组队进行考核的吗？怎么后来你自己单去了？”她还微抬下巴，往广场里的那只暴脾气的藏红色成年龙示意了一下，“我们挑战的是那只。不过还好，因为你的干扰，我们也趁乱拿到了水晶球。”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她点点头，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她愿意与否，直接转身示意她跟上，“好了，走吧，我们该回公会了。” 持续懵逼的安宁宁：…… 第310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 最后安宁宁还是没有选择和塞壬的歌声一同离去。 被挑衅了的海蒂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对方，两人的争辩这才让安宁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和这群少年少女们的结识也不过是在昨天地下城广场组队那里，因为那个时候的“她”还并未彻底传送到这个世界，也因此之前的“安”不过一个空壳子，更别遑论和其他人有太过密的交集了。 塞壬的歌声众人四个都是攻击型的魔导士，在广场登记那里知晓她是治愈系魔导士，便想着让她也和他们组成一队。 至于加入公会…… 当然是今日上午意料之外的龙群爆发这才让她们心动起来。 然而怒气值满值的海蒂还有整天都想要打一架搞事的菲利克斯凑在一起，即使塞壬的歌声再过强悍，一时也不是对手。 “天空之境上至公会会长，下至公会的成员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全都是不正经的人。”少女冷哼着，如霜雪般的眸子盯着浅棕发色的少女，“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也欢迎你来塞壬的歌声参观。” “我们这里只需接纳强者。”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的龙，又看向她，“我相信你会知道如何做正确的抉择。” 说完，就立刻转身离开，银白色的长发在空气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领着他们的队伍远行。 …… 决定比赛完第二天清晨再赶路的他们选择了继续留在这里。 夜幕即将降临，地下城附近的村庄比头一天还要挤满了人，少年少女们奔跑着嬉笑着打闹，石桥那里也有不少的人或站或蹲地在那里钓着这里特有的锦鲤——因为接近龙谷，所以这里的鱼既聪明又大胆，时不时跳跃过水面，或是在浅浅的水面下畅游，又轻巧地避开所有的诱饵。 还有被放入水面上漂流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伴随着“水中的活宝石”夹杂在其中，一时间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人。 “塞壬的歌声太霸道了，他们总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海蒂抱怨着，他们顺着在村庄之中蜿蜒的小河在岸边行走着，准备往昨天住宿的旅店走去。 “每一个都是好战分子，喜欢比试，时不时就去别的公会砸场子下挑战书，有的时候打起来也不管城镇百姓，分不出输赢他们决不罢休的。”海蒂皱着鼻子向安宁宁强调着，“所以他们才会想要你加入。毕竟如果你真的加入了，那可是他们公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治愈系的魔导士呀！绝对走哪里去打架都不会忘记带着你的！” “对呀对呀！”菲利克斯一脸同仇敌忾，“他们可狡猾了，尤其是你的魔法可以让别人拥有澎湃的生机，那可以比单纯治疗要厉害多了！真要把你带去，就像我们罗伯斯会长带着兴奋剂去泡妞——”旁边栗色少年微微咳了一声，菲利克斯对上少女烟灰色的水眸难得微微羞阖了一下，顿了顿，才撑着把话弱弱地说完，“……没什么区别的。” “安想要加入什么样的公会呢？” 旁边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很少插入对话的安东尼问道，比起自来熟的菲利克斯和海蒂，他倒是显得客气绅士许多，让被热情包围得有些不自在的安宁宁一下放松了许多。 “我吗？”她温和地笑了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真的要加入的话，大概是想要进入一个有着大义的公会吧。” “大义……吗？”安东尼若有所思着，复而又笑了，“安的想法很奇特呢。” “我只是觉得……”少女看着不远处一个穿着薄薄铠甲提着剑的少年正和他的同伴们挥手，即使天气阴冷也遮不住他脸上阳光无惧的笑容，也不自觉地轻轻抿起唇角。 “那样的团队很值得尊崇，也很值得人跟随。” 她轻声说道，又转过头，冲着少年微笑，“毕竟能做一个为守护这一切而献出自己力量的人，也真的很不错。” 少年微怔，清澈的绿色眼眸微弯，算是认可她的话。 “大义啊。”菲利克斯在一旁绞尽脑汁，“我们公会到底有没有这个玩意儿呀？” 海蒂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们有没有不知道，反正塞壬的歌声绝对没有！”她很认真地冲安宁宁点头强调，“他们是一群可以把大义掀翻的人哦？” “至于我们公会，其实除了吵一点，闹一点，会长不靠谱一点……”她盘算着，遂满意又欣喜地冲她安利到，“其他真的还不错。我们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老爷爷下魔法棋，还随时带着我们城镇里的人一起去隔壁城镇里钓鱼看最强厨师选拔大会！” 安宁宁：…… 她正努力继续保持着友善欣赏的微笑。 傍晚的天色没有了昨日的星辰，反而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石桥上面有一些人下来了，也有不少人索性给自己笼了个魔法罩在外面。 他们倒是不必这样麻烦。 海蒂直接停了下来，淋着迷蒙的细雨，嘴里轻念着什么口诀，随即眼睛一亮，跑到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个雕刻成龙形的拐杖。 然后就在安宁宁微微讶异的目光和另外两人见怪不怪中，这个拐杖直接在海蒂的手上化作了一把透明的大伞，体贴地漂浮在了空中，为他们遮挡着风雨。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当走到旅店门口时，海蒂往天上伸手，这把雨伞又自动降落变成了一根鱼竿。 “是这个拐杖本身就有魔力啦。” 她开朗地解释着，“而我的魔法则是可以能够感应召唤当下附近一切拥有魔力的物品，得到它们的适当帮助。” “谢谢啦。”她又低下头拍了拍鱼竿，对方已经很体贴地再次化成了一个拐杖。 “这里的魔法都是这样吗？”安宁宁忍不住问道。 “不，都是各种各样的。就像安你的魔法我们以前从未有所见到呢。”海蒂热情地再次不留余力地进行着安利。 “你若是来到我们公会，你还会看见其他更有趣的呢。” 第311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6) 盛夏的午后。 正是打盹惬意的好时光。 天空澄碧如洗，看不到一丝的云彩，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倒映着大海的模样，白色的鸥鸟在远处畅翔。 被晒得滚烫的街道上似是给空气中蒙上了一层氤氲。 希洛——这座在这个国度偏南、慢节奏的海湾城市里，此时也陷入了属于午间的安静，不少人或是搬出藤椅，或是在靠近窗边的里屋里闭目享受一场微醺的浅眠。 而在这样和谐而又美好的氛围中，有一处的吵闹声几乎将整个房顶掀翻，人们早已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多往那里瞅上一眼。 这个地方自然是这里有名的大公会——天空之境！ 公会里面闹哄哄的，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这位吹嘘着上次训了一条龙那位便胡诌着自己遇见了艾明马恰兽。 也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男人正穿戴整齐，手中拿着一束玫瑰，一双桃花眼泛滥多情，唇角噙着一丝微笑，正欲出门。 “罗伯斯会长！！！” 乱哄哄的背景中冲出来一个看上去理智的矮个子男人，急急忙忙地拉住这个男人的衣服，哭丧着脸，“千万不要去见史密夫小姐啊！” “为什么？” 罗伯斯会长很是不解，双眼无辜，“你们不是不喜欢上次的伊莲吗，还有上上次的波娃，还有再上上次的玛丽和妮娜吗？” “那是因为她们想要插手公会的事！”一个身材性感，极有气势的女人走了过来，面上一片公事公办的冰冷。 “可史密夫不会啊。” “但是史密夫是魔法协会大魔导师的女儿，况且传言中她也已经被定为如今夏普大公的未婚妻了。”布莱克冷静地说道，“罗伯斯会长，如果你执意要与魔法协会还有皇室作对，请你先将会长职位授予他人，在这里我比较强烈地推荐我本人……” “哈！安东尼他们回来了！”看到公会门口外面大道上遥远的几个人影，先前的矮个子男人瞬间欣喜起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变得十分有气势，“会长！你不可以去哦！去了我们会让安东尼剥夺属于你的东西的！” “剥夺什么啊？”后面吵闹的人们听到，有些不禁哈哈笑道，“哪怕罗伯斯没了会长之位，还是会追妞的，不如就将他的容貌给剥夺了吧！” “不不不，不是容貌，将他的花言巧语给剥去就好了。毕竟你们难道忘记曾经的爱丽丝了吗？那可是个好女孩，哪怕会长当时出行将自己的脸变得我都不想再看第二眼，居然都能得到那个女孩的满心爱慕。” 有人感慨着，又联想起到现在自家会长的花花行径，摇头。 “果然是禽兽，禽兽。” 远处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本想偷溜出去，如今却被公会众人拦住的罗伯斯会长内心郁郁，但还是拔高了音量，很是欢欣地说道。 “哟！三个小鬼回来啦！” “怎么样？你们这次考核成功了吗？” 回答他的是菲利克斯十分有气势的咆哮，“快来迎接s级魔导士——天空之境的未来栋梁们吧！” “住嘴吧！臭小鬼！” “现任栋梁要好好教育一下你们什么叫做尊敬前辈！” “啊啊啊！松开！松开！”被无形的魔法之手捏住而悬在空中的菲利克斯哇哇惨叫着，眼看着下不来，“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 “你请求是没有用的！”对方嘿嘿笑着，“菲奥娜女神现在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嗨~好久没见，大家还是这样生机勃勃，活力满满啊。” 与打招呼内容完全不一致的，一脸麻木的海蒂有气无力，没有丝毫的精神懒懒地挥了下手，随意说着。 然后又将完全迟疑着停住脚步的浅棕色卷发的少女拉住，往公会里走去。 “安妮，你可以看见的，以后你来到我们公会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人会随意请求你施予治愈魔法的，毕竟——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有没生气的一天。”海蒂强行微笑着冲她继续安利。 “……” 安宁宁的确在与海蒂三人回来的路途中有考虑过加入公会的事情，甚至在见到这吵闹的场景之前，她还在想着如何请求加入这里。 ——之所以让她觉得天空之境的确很好、改变了她的决定的原因是因为据她了解到，魔法公会成员接委托任务，大多数人会直接选择完成任务了事，并不会顾忌到其他的人或事。 比方在一个受灾的村庄中救助任务目标，那么其他多数公会就只会选择将任务目标从中平安无事带出来即可。 可是天空之境就不一样。 在路途中，他们遇见了好几拨出来做任务的公会成员。 她亲眼看到他们似乎做了许多“多余”的事情。 比如帮助任务目标之后还去救助了其他的百姓，又比如找到连环杀人犯以后将之前受到迫害的孩子们带到收容所，更比如在应普通城市守卫官的委托下去保护人们在烟花庆典上不出乱子，他们还用魔法给那里的人们带来了更多璀璨的回忆。 这个公会有着大义，也有着人情味。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想到—— 原来这公会未免也太有人情味了一些。 “安东尼，你回来了啊。”吵闹中，一个温柔的少女走了过来，手中递过了水，“要休息一下吗？” “伊芙。”安东尼唤着对方的名字，微笑地道谢，接过水，“我就不用了。公会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问道。 那边还在教训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菲利克斯”的众人有人听见，连忙笑着嘿了一声，“安东尼，快使用你的魔法去收拾会长吧！” “……” 安东尼还没有表态，倒是那边的罗伯斯会长望过来看见安宁宁时眼睛一亮。 “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来到天空之境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委托去做的吗？” “还是说——”他话题一转，直接将手中的玫瑰轻轻赠予了过来，“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想和我一起去喝一杯下午茶吗？” 安宁宁：…… 再这样她真的闹了哦。 安东尼微笑，顺手将几乎被玫瑰花贴近不到一指距离的少女轻轻拉开，“会长，我想，这世上总会有人渴望得到你俊美的容颜的……” 罗伯斯嘴角微微一抽，紧接着他就听见海蒂的抗议，“这是要加入我们公会的新成员啊！” “……咦？是这样吗？” 罗伯斯疑惑地打量安宁宁一眼，眼里顿时流露出些失望，但还是好好嘱咐着，“欢迎加入，新人。以及——我还是去探望史蒂夫小姐去了。” 安宁宁：…… 据说罗伯斯会长从来不会和公会里的女孩子去约会呢。 ——因为他总觉得能加入天空之境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呢。 （众人微笑） 第312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7) 敦巴伦城市。 这里坐落在王国的中央，曾经是魔法协会最初的成立地，如今则是四大魔法公会所在城镇的交通枢纽。 虽然是一个普通百姓们居住的城镇，可这里的魔法普及更大，城市中的店铺里贩卖的魔法物品随处可见，魔导士们在街上用魔法打闹，普通人也不会害怕避让，反而还会招呼对方。 在这里，魔法彻底地融入了每一个人的生活。 每年各式各样的大赛在敦巴伦中举行得最多，魔法的新奇玩意儿在这里也是被制造得最多。 即使魔法协会已经搬离了这里去了王城，即使这里没有一个大型的魔法公会，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年轻的魔导士们来到这里寻找一份工作，或者游玩居住。 如果说每座魔法城市里百姓们的主心骨是当地的魔法公会，那么在敦巴伦，他们的依靠便是霍克老侯爵——当代最接近传说中圣魔导师级别的，上一任魔法协会的副会长。 每天退休后的老霍克都会在一大清晨就从敦巴伦郊区慢悠悠地出来，和早起的店铺老板们和蔼可亲地打着招呼，然后在靠近中央广场的莫温酒馆里来一份海鲜什锦炒饭，最后悠闲地在一个地方度过闲暇又惬意的上午时光，便去各个魔法工厂指导年轻的后辈，以及帮忙处理一下城市里市长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每天，每年从未有过改变。 这套习惯在敦巴伦每个人的心中都渐渐熟记于心。 可是在最近—— 无论是一早就开店甚至守到上午的老板们，还是早早就将什锦炒饭准备好的老板娘，亦或者等待着指导的年轻魔导士们都没有看见老侯爵的出现。 就连市长都没有听闻霍克老侯爵远行的消息。 老霍克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 他的夫人很早就死去了，生下的唯一的儿子听说魔法天赋极好，可惜英才早逝。 丧失亲人的痛苦让年轻的霍克更是不留余力地发展着魔法协会，为皇室为普通的百姓们谋求福利，深受众人爱戴。 因此几天没有见到老侯爵，有不少人都担心起来，甚至委托了市长前去探望。 只可惜无论是送信去魔法协会的长老们，还是不得已用一些强制性的魔法进入了古堡之中，却发现没有任何的踪影。 ——老霍克失踪了。 …… 安宁宁在天空之境适应良好。 无论是熟悉了接委托任务的流程，还是知晓了公会里人们的性格，亦或者被其他人接纳…… “安~” 那边艾伦正一脚踩在桌子上，仰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醉醺醺地喊住路过的少女，“帮我在吧台上在端一杯酒~吧，谢谢安啦~” 面无表情的少女转头去吧台那里端了一杯过来。 紧接着，那边桌子传来一连串的声音，“这里也要一杯”“我也要”“还有我”“谢谢啦~” 安宁宁：…… 正欲默默转身拿餐盘端酒的安宁宁被御姐布莱克拦住，对方目光极其冰冷地扫过那群懒汉们，红唇微张。 “我来拿。” 这话说得杀气极重，安宁宁默默退后。 果然，就看见布莱克直接从吧台后拎起一大橡木桶的酒，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挨个从那群人的头上淋下。 安宁宁：…… “哇唔。”刚准备偷摸回自己会长房间的罗伯斯看到这一切不禁发出了惊叹，下一秒就被布莱克一个眼刀扫过去，顿时严肃了面容。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这是你们对待成员的态度吗？！” “会长——你的脸？”有人惊讶着，这才发现罗伯斯另外侧边全是乌紫，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被发现的罗伯斯捂着脸讪讪笑着，“唉，一时没注意。”然后又望向那边眼里已经生无可恋似乎下一秒决定脱会的少女，亲切地唤到，“小安妮~能不能给我的脸上用一下这个治愈魔法？” “你的魔法效果要快一些~我想——小安妮你这么体贴，一定不愿意你英俊可敬的会长大人明天还是这幅模样，然后让整个希洛的少女们都伤心的，对吗？” 安宁宁瞪着死鱼眼没说话。 而那边的罗伯斯已经不着急了，不紧不慢地笑着，“说起来，小安妮已经完成了好几个本城的委托任务了，至于是否正式接……” “对对对！”安宁宁立马不犹豫了，恨不得狂点头，“会长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很体贴的人，我也不愿意让希洛城里每一个恋慕会长的少女们伤心，我立刻帮你治愈好脸上的淤青。”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 因为之前从未在魔法公会里正式接受委托任务，即使是新晋的s级魔导士，按照规矩适应任务期间，都不能接受s级以上的任务，反而是在a—d级任务中挑选。 又由于她是治愈系的魔导士，让人能够拥有生机和精神气儿，正如一开始海蒂所说，公会里各个都是能折腾的粗神经的主，还真没有人需要她帮助。 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连个队伍都组不上，最后留给她的都是最低级的任务—— 哪家的猪难产了，需要她在旁边鼓劲儿的呀。 或者谁家的马在半路上不走了，需要她来点鼓励的呀。 毕竟只要她一去，连饲料药物还有马草都无需准备，一切都足够了呢。 安宁宁：…… 她真是怕了。 …… 看着镜子里那英俊不减往常，因为更有精神气儿甚至变得有些像少年模样的男人，罗伯斯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脸，不住地点头。 “小安妮，试用期通过了，去选择你愿意接受的委托吧！” “为大陆的人们还有魔导士们贡献出你的力量！” 他大手一挥，满脸正义，心怀天下地说着，似乎看不出一点点的私心。 “不过——你可以每周给我来一次这个魔法吗？”男人状似忧愁着，“你知道这个公会每天都在闯祸，我的黑眼圈都要快气出来了。” “可是收拾这一切的不是布莱克吗？”她不耻下问。 “……” 而正在这时。 “会长！会长！不好啦！” 门外传来海蒂的声音，“塞壬的歌声要来抢人啦！” 第313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8) 塞壬的歌声。 这个公会里的成员各个都是美人。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绝美的容貌，几乎就是他们的标配。 在很久以前，身为会长的罗伯斯很认真地有思考过对方是不是按长得好看作为加入公会的标准，也思忖过如果哪一天不想当会长了凭着自己的外貌能否轻易进入塞壬——当然，他会记得染头发的。 可是后来随着塞壬的歌声在这个国度里的名声越来越响，他更是看清楚了对方“疯狗”的本质。 ——逮着谁就对着谁咬，偏偏还半天甩不掉。 弄一个天空之境就够折腾的了，他可不愿意再惹着这群好战分子。 于是罗伯斯很明智地打消了勾搭对方的主意。 只可惜，偏偏此刻，对方却气势汹汹地拉着一大队他们公会的人来了。 即使站在一排，配上自家公会各个东倒西歪，没个正形的，对比起来可真好看。 可再好看，这也是砸场子呢！ 拿着吸管吮着葡萄汁的罗伯斯坐在吧台上，看着公会外空地上随时乍起的魔法光亮，深深地摇头叹气。 “这群兔崽子们打得是什么玩意儿呀。”他不能理解，“就算喝醉了一晚上，也不至于把魔法打到对方后面的那棵树上去吧？” “这都已经输了两轮了！”他急着，“真的输了第三轮，我的专门美容师就会被他们拐走了！” 安东尼：…… 原来新来的治愈系成员在你的心中只有这个作用吗？ 他默默移开了一点距离，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 塞壬的歌声虽然喜好战斗，但也并非是无缘无故地一通乱打，而是下专门的战书，比试三局，若三局他们都胜利则他们会强制地履行战书的承诺，若输了则自己会知趣儿的回去。 到现在为止…… 还没有看见他们砸场子有输过。 至于接这个战书…… 身为王国知名的大·魔法公会——天空之境，他怎么会不敢接！ 呵，笑话！ 罗伯斯王之蔑视。 只可惜—— “他们是跟谁学的啊？这么不靠谱？！”罗伯斯已经把手中据说每天早起喝一杯解疲又美颜的葡萄汁重重放在吧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人影，“公会里留下来的人就没有没喝醉的吗？！” 安东尼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继续姿态优美地品尝着食物。 只可惜，这一切又怎么会瞒过罗伯斯的眼睛，他眼睛一转，恍然大悟地笑眯眯走过来，拍着少年的肩膀，稍稍俯下身子做着一副打商量平易近人的模样。 “要不——下一把你去试试吧。” “为什么会长不去？” “就是因为我是会长啊。”罗伯斯会长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看见有哪个会长亲自应战的嘛！” “那要真是这样，公会要你们来干啥？” 安东尼：…… 他突然分外想念老会长。 罗伯斯眯着眼打量着外面，哟了一声，“他们居然把兰德那小子给带来了？！” “安东尼，这下，你可不能不去了。” 如果说在这个魔法大陆里，每个公会都会有着一两个的死对头，那么兰德和布朗两人则从小就是冤家。 身为塞壬的歌声里、甚至是这片大陆上如今颇有名气，走到哪里都会迎来一片少女们的欢呼声的魔剑士，兰德在小的时候会更依赖他身上的魔法，而剑不过是他施展魔法的一种介质罢了。 于是在两个小孩比试的时候，安东尼则是完全看透拿捏住他的弱点。不过也因为当时年幼对自己的能力掌控得不好，一不小心暂时剥夺了对方的魔法。 虽然后来兰德的魔法恢复了，对方也因为这个契机而更加磨练自己的剑术，但两个人却从此结下仇怨。 尤其是成长后的安东尼有着丝毫不逊于兰德的人气，凭借着出众的能力，温柔的外表，还有绅士体面的礼仪更是让所有委托过任务的人们赞不绝口。 以至于如今长大了各是一方优秀少年的他们，自然不会像是孩提时互相嚷嚷着叫喊着打倒对方，而是—— 在表面上笑得一脸得体，心里继续默默想着如何赢下这局。 果然，沉默了片刻。 安东尼·布朗停下了动作，不紧不慢地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起身前往。 罗伯斯会长也满意地点点头，手里不忘捧着葡萄汁一同前去。 只是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看见习惯穿着一身剑士服、怀中抱着剑眉眼间都是冷然与霸气的少年，反而是—— 一个高高将马尾束起、拿着剑的少女正身姿极其灵活地在与那位少年打得难分难解。 “这位美丽的小姐好生面熟呀。”罗伯斯欣赏感慨，又微微疑惑。 上午时分柔和的光影模糊了少女侧面白皙的容颜，只能偶有看见她微微弯下身子凝视这对方剑的轨迹时眼眸的认真，还有薄汗成珠滑过那紧绷的下颌，以及纤细洁白的颈项。 “是安。” 安东尼辨别了出来。 …… 这其实更像是一场误会。 公会里的主力大多数都去完成任务去了，剩下的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就是趁着休息喝得一团烂醉。 以至于在这样关键的时期里，塞壬的歌声直接带了大半个公会的人过来指名点姓要安宁宁脱离天空之境成为他们的一员，两方下起战书——公会里的每个成员都是永远无法舍弃的亲人，所以这件事天空之境绝不会退让！ 然而态度是很坚决，可关键公会里却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 会长昨天因为泡妞还被打了，其他人似乎也靠不住，看着连输两场，安宁宁都忍不住焦急起来——偏偏海蒂还在一旁安抚她说没事，如果输了大不了赖皮过去等那些人回来后再继续打就可以了。 安宁宁：…… 她觉得她更焦急了。 当兰德抱着剑，傲睨之态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时，完全不了解其实这个战书在这个大风大浪见惯了其实本质上不算得什么只要赖皮就能赖过去的天空之境众人眼中不算什么大事，就当一个热闹看，也完全不了解兰德此刻之所以跟来其实就是顺便等待着安东尼出来和他打上一架的事实——的安宁宁终于没忍住，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借了一把剑接受了挑战。 第314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9) 海风带来咸湿的味道，阳光丝毫不吝啬地从天上倾泻下来。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色彩强烈而艳丽，外形自由而率性，大气的构造上面有着各种精致的雕刻以及装饰。 挺拔直立的棕榈树生长在临街两边，绿色葱茏，和不远处湛蓝的大海，头顶上明媚的阳光，以及轻快活力的城市组成了最温馨柔和的画面。 和被藤蔓和白色蔷薇点缀的错落有致、白鸽环绕，古朴而又大气的城堡庄园相比，似乎没有半点相同。 少女灰色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辰，带着痛快的笑意，用剑刺向因为错失一招而不得已屈膝避让的少年，挑眉。 “你输了。” 银白色长发的少年看着刺向面前的剑，微怔，浅金色霸气的眼眸微眯，然后缓缓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一开始还不过是轻笑，随后却越笑越大声，浑身也痛快极了。 他轻轻地撇开少女本就毫无杀气的剑，倏地站起，一身笔直整齐剑士服看不出丝毫的皱褶。 少年的眉眼依旧带着冷然，只不过这次嘴角轻抿，眼中带着些许兴味。 “没错，是我输了。” 他毫不犹豫地承认着。 “你的剑术很好，不过我以后一定会打败你。” 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地说着。 少女眼眸微弯，露出愉悦畅快的笑容，“好呀，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记住我的名字。” 少年身材高大，下颌微昂，眼眸低垂地看着她，“克里斯·兰德。一个总会打败你的魔剑士。” “那么——” “安。”女孩落落大方地做着介绍，眼神明亮，带着曾经所拥有的最单纯的得意与欣喜，“一个——只要你凭着剑术来挑战，那么将永远不会翻过的高山。”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欢迎。”女孩嘴角不自觉地得意翘起。 大概是接触到熟悉的领域，体验到熟悉的心境，少女整个人一扫在陌生环境下的不适与沉默，变得自信而耀眼。 阳光亲吻着她浅棕色的长发，像是赐予了她无限的温暖，予以这个世界。 ——“再来！” ——“你确定？” ——“确定！” 身处这异国的风情里，没了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没了吟游诗人的弹唱，也没了城堡的高塔与农庄，曾经在另外的世界里，十几年的少年意气，格斗时的痛快与欢愉恍然像一场梦一般。 她的眉眼间不自觉带着最柔和的笑意。 在这一瞬间，心中涌现着温柔、宽容与平和，微笑地追忆着过往。 “安妮！” 少女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带着热情与赞叹，“你真是太棒了！” “你居然也擅长剑术！” 梦醒了。 她回神望向正充满着灿烂笑容看向她的海蒂，对方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这是她现在的伙伴啊。 少女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感慨着。 “嗯，年幼时有学习过。”她顿了顿，语气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回答，“曾经也和同伴有互相比试过。” “安妮真厉害！”海蒂环顾了一圈，忍不住心情极好地冲她指着，“你看！他们看见你答应和兰德比剑术开始，到现在都看傻了呢！” “哈哈哈，谁能想到治愈系魔导士竟然能也会剑术呢！这下他们想要邀请你组队去完成委托任务的人肯定多了。” “不过——安妮，你得和我们在一起哦！”海蒂因为提前预定而笑弯了眼，“我们可是最初就认识的伙伴啊！” “好呀。” 她也笑着应道。 “很快就不是了。”此时一个完全煞风景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克里斯·兰德，他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嗤，抱着剑又恢复了冷淡傲慢的模样，“天空之境里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能把我打败的人不会这么没有眼光呆在这里。” 安宁宁：…… “可安东尼就在这里啊！” 大概是两个公会在这些年里找茬找得太多，以至于如今名声响彻整个大陆、受到无数人气吹捧的少年魔导士在两个公会间也没有丝毫的秘密。 黑历史真的是随口不带一点避讳地就扔了出来呢。 克里斯一脸冷漠，冷笑道，“有本事再和我打一架呀？” “这次你们输了，下次下战书再另谈。” 安东尼此刻也走了过来，大概是每次遇见兰德便被会长拾掇出来收拾战场次数多了，异常熟稔地招呼着，“那边——塞壬的歌声，你们可以走了，等下希洛的百姓们还要在那里散步摆摊呢，如果要留下来吃饭的，请在里面找布莱克将饭钱缴纳一下，然后稍作休息。” “如果有想要挑事打架的话，我们公会会直接将人扣下，然后找你们会长要钱，做事前请认真考虑一下。” “怎么？还不走吗？”安东尼客气微笑着。 “不。”克里斯轻啧了一声，神情不爽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又望向安宁宁。 “果然你们这个帮会真的很糟糕啊。” “拥有一个擅长剑术又会治愈魔法的魔导士，竟然还会让对方闲置在公会里，我真搞不懂你们公会在想什么。” “大概——我们公会更像是家，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而不像是你们塞壬，完全就是为战争而设下的休息室罢了。” “嘶。”克里斯毫不在意地笑了，“那样才能成为最强不是吗？” “安东尼，你再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要快要腐朽了。” “到时候，恐怕就连我也打不过了——”克里斯感慨，“要不，我再给一个拯救你们的机会吧。” 三人一愣，便看见银白色长发的少年微微侧过头，对着塞壬众人，又像是对着所有人宣布般。 “我，克里斯·兰德，以塞壬的歌声ss级魔导士的身份，请求再一次对天空之境下战书。” “这一次。” 他回望过来，眼神中带着挑衅。 “我要带走安，还有安东尼·布朗！” 即使这话从金眸少年的嘴中说出有多霸气，即使塞壬众人顿时肃了阵型又有多正式，可安宁宁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到—— 原来，公会之间的挑战真的是随意又赖皮啊。 这么打不过又立即请求再打，真的大丈夫？ 而正在这时，远处路上某个听闻有打架的消息而连忙往回赶的身影用着嗓音嘹亮地吼道。 “既然这样！我，菲利克斯·赫西——天空之境未来的栋梁，就前来会会你！” 众人：…… 第315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0) “安东尼，我来年就会去参加sss级魔导士考核。” 少年低沉的声音带着坚决，“只有一年。” “只有一年。”他强调着，“如果这一年你还是这个样子。那么——你将不会再是我的对手。” “我，克里斯·兰德，要成为一流的魔剑士，我所要征服挑战的也必定是强者，而绝不是一个被保护得极好的懦弱之人！” 那日塞壬的歌声临行之前，霸道少年放下的话语让人无法不去在意，而那时一向绅士的少年微侧着手不自觉地攥住，也让目睹着这一切的她稍稍放在了心上。 懦弱……吗？ 她回过头，看着对面正把玩着手中的权杖、闲适地观赏着站台上提着大小行李的人流的安东尼，微微发着怔。 “怎么了？安？”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微笑道，“难道你也晕车吗？” “不不不，火车我还是不晕的。”她摇头应道，又望向远处火车头上的蒸汽，稍许担忧，“不过——菲利克斯还不上来吗？火车快要开了啊。” “这个菲利克斯……”海蒂郁闷，绕过她直接开了窗，大声冲某个还在和公会里的人牵扯不清的少年吼道，“菲利克斯！你快放过丹尼！他的飞行魔法只能带他自己！” “啊啊啊，我不！”菲利克斯冲这边喊道，继续扒拉着那个可怜的男人，哭天喊地着，“丹尼，带我去吧！我不要坐车，坐车我会死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丹尼艰难地挣扎着，低声无语地吼道。 “我是天空之境未来的栋梁啊！我要为公会做建设啊！万一罗伯斯会长有一天泡妞被打死以后，公会是要由我这种栋梁来继承的啊！”金发少年嚎哭着。“你也不愿意未来会长现在晕车晕死的对吗？！” 丹尼：…… 他能现在就直接把他打死吗？ 等到丹尼终于冷漠着强行将金发少年从自己身上捋下，趁着不备赶紧跑路，留下来的就只有一脸生无可恋、背着大包小包、面色苍白的菲利克斯了。 “安。” 仿若是被全世界抛弃，他没精打采地站在列车窗户外面，对着少女说道，“可以给我来一次魔法吗？满分效果的那一种？我想要精神一点。”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虚弱的呜咽，看着旁边的入口，“这样我才有勇气爬上这辆火车。” 安宁宁：…… 好的少年你说什么都对。 虽然这和“老板可以给我一碗麻辣烫吗？不要麻不要辣不要烫的那一种？我想清爽一点，这样我才有力气搭乘这辆驶向幼儿园的车”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力反驳的安宁宁也彻底懒得追究自己原本很正经的魔法到底是如何一天天变成不正经的模样，直接低低吟唱起来。 可见的代表着生机的绿光拂过有气无力的少年身上，下一秒，所有的颓然恶心等种种消极状态一扫而空。 菲利克斯眼睛明亮，就像是要迎接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与气势。 “嘿呀！” “安，我觉得我现在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我好像一点都不怕了！晕车哪里能够拦住我这种公会的栋梁！”他叉腰狂笑着发表他最新的感受，在众人的注视下，脚步一抬，眼见着就要登上火车的阶梯，却突然脚步一收。 侧边回望过来，很诚挚地对着三人说道。 “我突然觉得坐火车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 “所以我决定——” “跑去敦巴伦吧！” 说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少年背着大大的行囊啊啊大喊着沿着铁轨往前面跑去了。 安宁宁：…… 说实话，她又想起当初赛尔山脉的幼龙崽了呢。 毕竟也是同样的满满活力呢。 （保持微笑） 随着呜呜的汽笛声响起，蒸汽机头也冒出了滚滚的白烟，金发少年的身影也快要渐渐消失在拐角。 而这时，众人终于回神，海蒂更是手忙脚乱地探出车窗，大吼着。 “傻瓜！” “你跑反了啊！！！” …… 等到三人连带着一个神情如同喝了咖啡一样亢奋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快要半死不活的菲利克斯赶到敦巴伦时，夜幕也快要降临了。 不得已，四人只好先在城市里的旅店先住一晚上，第二日再去拜访霍克老侯爵的家。 寻找老霍克，是ss级任务。 在天空之境中，虽然s级以上的任务并不像s级以下都可以选择接受，而是有着严格的魔法等级对应，但是只要次任务等级的魔导士数量大于三人，便可以挑战更上一个等级的任务。 于是为了接这个任务，菲利克斯再次死磨硬泡将“三不管”先生——安东尼给一起带了过来。 至于安宁宁。 据海蒂说，自从看见那一场与克里斯的比赛之后，菲利克斯已经无条件将她强制性归于自己人，名曰要培养未来公会的领导班子。 对于这样一番言论，公会中曾有耳闻的罗伯斯会长毫不在意地表示菲利克斯开心就好。 ——毕竟有人来为他排忧解难，怎么想都不过分。 ——毕竟想得再过分，也还只是想想罢了。 （罗伯斯微笑） 老霍克失踪近一周了，又孤身一人，平时有所联系的魔法协会的各大长老，以及众所皆知的一些朋友，敦巴伦的市长在这些天都有询问，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不得已，市长只好将这件事委托出去。 而天空之境接受了这个任务。 …… “霍克老伯爵的人缘真好。”海蒂伸了个懒腰，将最后的客人送了出来，回头看所做的笔记。 得知他们来调查老霍克的踪迹，城市中有不少普通人或者年轻的魔导士过来帮忙回忆与霍克最后一面时的情形，顺便做一些记录，让他们了解老霍克的生活习惯。 “不过，刚刚那个安德鲁看上去似乎是最难过的呢。”海蒂回忆。 “听说——老霍克指点了他许多。”安宁宁也说着来到敦巴伦的见闻，“老伯爵慈爱和善，每天下午都会抽空去教导一些没有魔法公会的年轻人，而安德鲁则是近来他最看重的一位。” “老伯爵心肠真好。” 菲利克斯挠挠头发，“就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不管怎么样，明天还是得去一趟伯爵的家中看一看。” 一直静静凝听的安东尼合上书籍，作着总结。 第31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1) 只不过四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委托任务完成得竟会如此轻松。 在市长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伯爵所独自居住的古堡，正当海蒂一边在古堡内部感应召唤着有魔法的事物，想要从中探得霍克老伯爵最后的去向，而安宁宁三人则是各自在古堡内游走时，菲利克斯却一不小心摔进了小花园的花丛堆里。 那里数年未被打扫，花枝藤蔓纵生，看不见地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路以至于自己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听到呼喊的声音，安东尼和安宁宁连忙赶过去，将菲利克斯拉出来后，却意料之外地在不远处还发现一人。 ——正是老伯爵霍克。 将几乎昏迷的霍克安置好，又用治愈系的魔法，市长派来的人来了又离开了，老霍克这才缓缓苏醒过来，道出了原委。 因为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又力不从心，做了好几天的魔法原力研究之后本想着趁着天气好修理一下花圃，谁知道脚下一滑摔了进去。 摔晕后的老魔导师更是因为研究后的力竭而彻底陷入了昏睡。 要不是因为这次他们发现及时，恐怕老霍克真的就有生命危险了。 “您要不还是雇佣些人吧。” 市长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也可以抽几个年轻人来这里照顾您。” “别劳烦那些年轻人了，他们都是有正事的，照顾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虽然清醒过来，但老霍克声音还是干哑得厉害。 “这怎么能叫劳烦呢！” 市长不赞同，“他们多的是想和您一同相处，得到您的指点。何况平时您对后辈们的照拂，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敬重您尊崇您。前来照顾您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心愿。” 老霍克沉默，片刻，还是摆了摆手，“不了，我习惯一个人了。” 眼见着市长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老霍克无奈打断，“好啦，我下次会注意的。这次是我的错，听到魔法协会最近的研究，我便也想要试试，一不小心研究入了迷也没有休息，这才没有及时清醒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你们担心了。”老人笑容真诚却不容置喙地说道，让还想极力劝说的市长也只能摇头苦笑着放弃。 霍克说着，目光又偏转，看向不远处的四个孩子，温和的眼眸露出慈爱的笑意，“也劳烦这些孩子大老远从公会里跑一趟了。” 安宁宁四人连忙有客气地说没什么。 就连跳脱的菲利克斯本想自来熟询问到底是什么研究那样有趣，在看见安东尼使得眼色之后，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前往敦巴伦的这一趟旅程，让他们不仅了解到了老伯爵的为人，更是进一步了解到上一任的魔法协会副会长、当代最接近圣魔导师的大魔导师这些名衔下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实力，而与传闻中菲奥娜的后裔的皇室又有怎样紧密的联系。 即使是菲利克斯，在这样伟大的魔导师面前，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 老霍克恢复得很好。 不一会儿，便与被盛情留下的他们四人一起聊天，并且决定带着他们一同参观敦巴伦。 “这样看来……这里的变化还真是大啊。” 刚踏入城市，看着各种各样的建筑与植物，老霍克忍不住欣慰地感慨着。 “以往呐，总是不太留意这些……”他微微驼着背，拄着拐，抬头看着最近新建的钟塔，“然而有一天突然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啊。” 他低笑着，带着些苍凉和感慨。 “我也老了……” “可是您这一生的奉献却会永远地保存下来。”安宁宁忍不住说道，“就像这座城市。” “敦巴伦……”老霍克吐气，“是啊，我这大半辈子的艰辛全部都倾注在这里了……” 不远处广场喷泉的水雾在阳光下格外的明亮，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弯彩虹，孩子们拿着风车欢笑地奔跑着，年轻的魔导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露出明媚的笑容说着最近的趣闻。 “这都感恩于您，敦巴伦才会有着如今的繁盛，而魔法协会也才能有现在的壮大。” 海蒂也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您的名字是时光所带不走的东西。”安东尼谦卑地说道。 “是啊！如果伯爵您要是再年轻一些！我绝对会向你发起挑战！”菲利克斯也拔高了声音说道。 “哦？”老霍克失笑，“那为什么现在又没有这样做？” “是因为觉得我年纪大了吗？”他的面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模样，反而宽容地笑道，眨了眨眼，“少年，你会后悔的——因为我会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莫温酒馆里的食物都做得美味可口。 除了老霍克喜欢的海鲜什锦炒饭以外，他们还点了不少的特色食物，甚至菲利克斯偷摸着去吧台不好意思地再加了一杯冰汽水后，也被安宁宁改成了五杯——因为老霍克也打算试试。 这场聚餐宾主尽欢，彻底犒劳了之前因赶路匆忙而随意对付过去的脾胃，就连老霍克似乎虽然有魔法维持着生命体征但到底还是晕了一周多有些饿狠了，而笑眯眯地吃了不少食物，每一份都极合口味。 饭后，老霍克也去看望了那些为他担心的年轻人们，不过没有像往常一样指点一个下午，反倒是稍稍聊了几句便离开，倒是在回到古堡以后和他们四个晚辈比试指点了一番。 海蒂和安宁宁，一个是召唤系的魔法，一个又是治愈系的魔法，老霍克慈爱地赞赏了几句，便着重指导菲利克斯和安东尼。 尤其是安东尼。 老霍克似乎总有些不满意，想要让他再投入一些。 可是安东尼偏偏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让老霍克气得跳脚。 旁观的安宁宁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日克里斯所说的话。 倒是一旁了解实情的海蒂为安东尼嘀咕着抱着不平。 “老伯爵不知道，安东尼这是为了他好呢。” “如果安东尼真的要全然放开——那么此刻才清醒恢复的老伯爵魔法被剥夺了也说不一定呢！” 第317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2)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的不对。 或许是安德鲁的猝死让他们难掩震惊。 又或许是敦巴伦城中突然燃起的大火和普通百姓们的哀嚎让他们仿佛感觉到死神正拿着镰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更或许是老霍克听到这一切后虽然答应立即去城中却仍神情淡淡的模样。 他们看着市长的人百般无奈又抱歉地请老霍克前去城市中主持大局，他们看着老霍克矫捷地翻身上马往城中赶去，他们看着几人的背影一点点地在视野里消失。 一天中的有趣欢笑回忆慢慢褪去，浮现上来的反而却是种种古怪的违和。 那样的疑惑转瞬即逝又捕捉不到，站在古堡中的四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息。 “你们不觉得……” 浅棕色长发的少女微微迟疑，“老伯爵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需要静养的模样吗？” “反而更像是——” “获得了新生。” 安东尼冷静地接道。 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加强烈，冷风吹过，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倒是安东尼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不觉得今日的霍克伯爵似乎和我们来时所收集资料里的有一些不一样吗？” “虽然他带我们去参观了敦巴伦，也带我们去了常去的那家酒馆，还有顺带去看望了平时他指点的那些年轻人，似乎和平常间的作息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这一切都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反倒是另外的一些东西，值得深思。”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从未离身的权杖，绿色的眼眸注视着远处渐渐得到控制的火势。 “是什么？！”菲利克斯连忙问道，海蒂和安宁宁也将目光望向他。 “比如……一份吃了几十年的海鲜什锦炒饭，即使再好吃，也还会吃出惊喜与满意的情绪吗？而且这份满意在品尝其他食物的时候也依然存在。” “再比如……安德鲁是他最看重的后辈，敦巴伦是他付出了将近一生的心血，可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被烈火焚烧，而他的表情竟然看不出一丝的痛心。” “可是老伯爵此刻还是立即前往去帮忙主持大局进行调查了呀。”海蒂小小地反驳着，“可能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不得不以冷静去面对。” “那还不够。”安东尼缓缓摇头，“或者说——是太够了。” “一个昏迷了将近两周的老人，即使再怎样治愈，可也不会有这样的精神气。” “带我们参观游览，和我们比试指导，如今又马不停歇、拒绝了我们的帮忙往混乱中心赶去。” “即使他的心智强大，能够忍住这样的悲痛，但和我们比试时，参观时，眼中那抹极快被遮掩掉的新奇却是骗不了人的——那时他最真实的感受。” “可奇怪的是——身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荣誉了半生的老伯爵，他连巨大的悲痛都能够忍下，不流露出半分，又怎么会因为本就不稀奇的事物而感到新奇呢？” “除非——他本来就不对此感到悲伤，而他本来就对此感到新奇。” “这个人。” “他不是老伯爵。” 安东尼最后下着定论。 …… 等着他们骑马赶到城市里的时候，漫天的火势已经渐渐减小，可是整个城内却响起了更多的哀嚎。 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所挤压一般，人们面目狰狞而又痛苦，气息随着体内的魔法一点点地流逝出去，消散于空气中。 “快！快逃！” 看见他们来了，市长双目血红，嘶声喊道。 “他要杀了敦巴伦所有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众人心中大骇。 紧接着他们便看见那个站在塔楼高处，像是漂浮又像是伫立的黑色身影。 没有微驼的背，也没有年迈的身躯。 黑色的影子修长而又干瘦，在魔力的波动下，如扭曲般一样像是水纹般的晃动，偏偏他身上爆发的力量让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撼得无法行动。 “你不是霍克伯爵！你把他怎么了！” 菲利克斯在下面怒吼着。 那个身影微微停下，黑夜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众人仍能感受到那股阴冷的目光望了过来。 “霍克伯爵？” 那人说着话，声音轻柔，似乎有着少年的语气，又似乎像是个风烛残年、行动迟缓老人，干哑而古怪。 “谁说我不是霍克伯爵了？”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却意外地让人冷汗涔涔。 像是想到了什么，市长突然浑身僵硬不动，目露震惊和恐惧看着那抹黑影，而菲利克斯却没有察觉到这一切，还在怒吼着。 “如果是霍克伯爵，又怎么会杀了这敦巴伦里所有的人！又怎么会将大半生的心血毁去！” “怎么不会？你这个少年总是爱问这些多余的问题——”似乎是已经无人可以阻止他了，也或许在他的眼中他们新加入的四人并不能构成威胁，那个黑影反而是用着追思的语气，轻笑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会活得这样单纯。想要挑战的人便不会在意对方的年龄而去挑战，构成威胁的朋友……”他的目光似乎从安东尼的身上淡淡扫过，“那么便不会心慈手软地留下。” “至于想要杀的人……” “我更不会多问一句对方为什么。” “菲利克斯！小心！”安宁宁面色一变，立即拔剑，将金发少年推到一边，抵御从塔顶上袭来的带着不良气息的魔法。 只可惜，即使剑术掌握得再过要好，单纯的武艺并不能完全阻拦魔力。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感应万物的名义，赐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生灵吧！” 海蒂连忙帮忙。 “嘿呀~！” 不知道从哪个已成废墟的房间里飞出一条厨师用的红格子围腰，此刻像是有个无形的人在里面一样，横踢地冲过来，一边喊着，抵御着那股魔力冲击，一边轻轻地将安宁宁推到了一边。 “嘛。这位美丽的小姐，这里就由我来守候吧！” 魔法围腰极具绅士风格地说道。 第318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3) “真是的……” 塔顶上的黑影冷笑着。 “本来是想放过你们的……可谁又要让你们偏要卷入其中呢。”他阴冷地放低了声音，倏地凭空飞起，与此同时可以察觉到魔力的威压也越来越大了。 “敦巴伦所有人都会死的！” “也该让他看看，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还不是会被我一朝毁去！” “只是可惜，他永远都看不见了呢……” 他呢喃着，带着变态又满足地笑意。 “弗格斯……弗格斯……”一直僵硬着的市长终于动了，全身都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黑影，嘴唇也打着哆嗦，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你是弗格斯！弗格斯·霍克！你不是已经死——” 他高昂着声音喊道，旋即像是被捏住了嗓子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只是双目瞪圆，惊惧地看着已经来到眼前的削瘦黑影。 “摩顿叔叔……”他用着带着满满虚假惊喜的声音拔高地感叹道，“原来您还记得我呢。” “我以为像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当年的长辈们必定会记不到我呢，可没有想到隔了几十年过去，您居然还能认得。”他轻飘飘地说道，“可真令我感动。” “你……的父亲……呢？”呼吸不了的市长面色铁青，艰难地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着。 “父亲？”那人又笑了，“我可没有那样的人呢。” “不过如果你是说布莱恩·霍克的话……” 他又阴柔嘶哑地笑出了声，“那他死了呢。” “不！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这又什么不可以的？霍克家的魔法继承我也已经拿到，我还拥有着那个老头所没有的。” “既然你们都是他的心血，将这些烧了全部陪他吧，他必然会高兴的。”说着说着，黑影笑得愈发癫狂起来，“既然那个老头这么多年器重你，那就从你开始吧！” 他话语一转，身上的戾气与杀气并现，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和市长的惨叫，可以看出这人是真的下了杀心。 “菲奥娜女神在上……” “……我请求以生的名义……” 魔法口诀快速而又流畅地从四人的口中念出，只可惜他们的魔法等级太低了。 菲利克斯的“万箭齐发”下，竟然没有一支冰箭射中那抹黑影——似乎叫做弗格斯·霍克——霍克老伯爵之子的人身上，反而安宁宁明明大规模施向在场所有人的魔法却全部凝聚在了那个黑影的头上！ 滂湃的生机彻底爆发。 那个黑影绵绵不断地汲取着一切，可以看见他身上的黑影越来越浓厚。 “他能改变魔法轨迹！”安东尼大声制止着，“菲利克斯！安！赶紧住手！” “真是谢谢了呢。”弗格斯·霍克语气像是噙着一丝冰冷滑腻的笑意，“之前倒是没有发现，小姑娘你竟然这般有用——” “那么现在就让你们尝尝着冰箭的滋味。” 话音刚落，之前菲利克斯夹杂着冰雪气息的魔法全部被弹回，海蒂召唤的红格子围裙立刻甩了出去，为他们挡住了一波攻击。 只是下一秒。 “尊敬的先生们，还有美丽的小姐们——在下怕是只能帮到这里了呢。” 说完，再次绅士地行了个礼，便彻底从空中落下。 “怎么办？我们打不过啊！” “你们快去古堡！”因为他们的攻击而让市长有了喘息的时间，抓紧机会沙哑声道，“老伯爵……定然还被关在那里！再不去就真的要死了……唔！” “原来你竟然知道这么多吗？”弗格斯·霍克眼眸幽暗，倏地捏紧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将他一点一点地提起来，似乎准备就这样折磨死去，“倒是小瞧你了呢——” “你们两个快去！我和菲利克斯在这里可以抵挡一阵！” 栗色微卷头发的少年此刻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向清澈氤氲的绿色眼眸流露出不容置喙的坚定，拿起手中的宝石权杖，起声低低吟唱起来。 “菲利克斯！你要看着安东尼啊！”海蒂急着大喊。 “嗯啊啊啊！我会的！”菲利克斯完全燃起来了，应了一声便怒叱着，“冒牌货！看我的冰雪的奥义！” …… 虽然不明白弗格斯与市长还有老伯爵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可眼下关系到一个城市的安危，如果他们不做些什么，恐怕还没有等到临近城市察觉到风声派魔导士们前来，这里就被烧成了平地，没有一丝生机了。 多亏曾经练习了近十年的骑术，她骑着马带着海蒂轻巧灵活地避开了从天而降的所有的魔法攻击，毫无保留地施展着自己的骑术，一路疾驰到古堡。 偌大的古堡里鸦雀无声，根本就寻不到市长所说老霍克，幸好在最后一刻，突然福至心灵，她们跑去了先前捡到弗格斯·霍克的地方，用海蒂的魔法找到了一面镜子。 “这里面的魔法波动很强烈。” 海蒂皱着眉，“似乎在里面被人封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匆忙骑马赶了回去。 还好—— 因为安东尼的魔法，所有来自于弗格斯的攻击全部都被避开，而趁此机会，菲利克斯也凶猛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冰雪攻击。 弗格斯不是没有想去先将安东尼给杀死，可是无论如何他竟然近不了对方的身，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 “我们回来了！” 海蒂大喊着，就暂且上去再次召唤魔法物品或生灵进行帮忙，而——因为弗格斯能够改变魔法轨迹，使她不能轻易加入战场——的安宁宁则是拿着那面镜子跑到在菲利克斯两人对战下挪动掩藏在一旁的市长旁边。 “应该怎么做？！”她急促问道。 “力量……”市长颤巍巍地指着那个黑影，“将不属于他的力量还给……这里……” 还？ 几乎想也未想，下意识地，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安东尼。 而少年此刻也望了过来，对上她的目光，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第319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4) 如果说，魔法是菲奥娜女神赐予这片大陆的馈赠。 那么安东尼的存在，则是馈赠本身。 ——即使死亡的阴影如影随行，可万物却仍愿意留下了最后一丝生机馈赠于他。 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些有着魔法原力的生灵或物品，谁也无法权衡判断究竟是哪位幸运儿可以得到怎样的馈赠，谁也不能剥夺以及赐予一个人他所有或不该有的奇迹。 除了安东尼。 他的魔法，名为馈赠。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为那个命运的裁决师。 他可以让耋耋老叟拥有少年的活力，他也可以让丑陋的人有着精美的容颜，他还可以让别人的魔法成为其他人的能力。 他像是一个游走的审判者。 能让一个人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馈赠给另外一个人。 人们觊觎于他，也惧怕于他。 人心的贪念想要得到更多的馈赠，而人类的自私又害怕被分走丝毫。 虽然后来才明白这样的馈赠魔法会受限于这个少年与“馈赠”者能力相差的强弱，也明白魔法的效果与“馈赠者”是否甘愿以及少年心中的意念相关。 可是所有人都忌惮着…… 即使那时的少年也不过是一个刚被领养回公会尚是懵懂的男孩。 即使那一场年幼的比试，不过是因为想要夺胜的念头太过强烈而造成了兰德一时的魔力尽失。 即使在此之后，他便有意无意地不再直接使用这项魔法，反而是用它来躲避防御敌人的攻击。 但公会里的人与他交好也好，照拂他也好，甚至时不时将“馈赠”说成“剥夺”来互相打趣威胁着也好。 然而——在这些人的内心里，还是深深避忌着他。 因为他们不敢赌。 ——只要安东尼心里带着强烈的恶意的情感，那么就能将“馈赠”变成“彻底馈赠”，即为“剥夺”。 “不！不可以！”少女大声的喊叫似乎再次回响在耳边，“我们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这声音、这语气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都可以猜到下一句对方会说—— “安东尼是不能那样去做的……这只不过是一个……” 而接下来便会是另外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带着惋惜，紧接着又用着他内心羡慕的能够爆发出自己的能力吼叫着迎上挑战。 这都是他的伙伴。 他们是为了他好，他明白。 害怕他一时的失手，害怕他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念头或因为求胜心切而拥有的强烈的情绪，害怕他因此彻底剥夺了对方的魔法，所以除非是生死之间迫于无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意他使用“馈赠”魔法。 哪怕就像和弗格斯对峙僵持…… 他们似乎都还在寻求着其他的办法。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自己单独去做任务，习惯成为海蒂戏称的“三不管”先生，习惯在他们面前只进行防御的魔法招式。 他以为是这样。 然而—— “安东尼！你有办法对不对！” 少女看向他，神情带着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能够将他的力量还回去对吗？！” “安妮，不行，他不可以的。” 海蒂连忙试图制止。 只可惜少女定定地看着那边如同漠不关己面色淡淡的少年，“你能做到的，对吗？安东尼？”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克制自己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海蒂菲利克斯他们的担忧又是什么，可是我相信你——” “安东尼。” “我们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我不信一个可以屡次跃两级接下委托任务的人，一个因为拯救了公爵之子被授予权杖的人，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 她的眼睛里饱含着信任，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着，不给他任何避开或者逃避的机会。 即使少女和少年再怎样的打断和阻止。 即使他心里对于这番用着理所当然口气的话又有怎样的动摇。 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带着一股微小却又不可忽视的痒意。 又像是平静的心湖被这微风所吹皱所带起的阵阵涟漪。 他似乎…… 都没有办法忘记那双烟灰色的眸子了。 …… 这个大陆上人们的魔法来源，最耳熟能详的便是馈赠。 可是还有两个途径，却是一般人轻易接触不到的。 给予和掠夺。 当大魔导师在身体并非是精神上的垂危虚弱之际，可以将自己的魔法给予具有家族血缘关系的人。 当然，这样的魔法只拥有着最初级的力量。 具体是否可以接收这份“给予”、是否可以将这份“给予”发挥到更强的地步，则要看被给予者的天资。 而掠夺，则彻底的是一种禁忌的黑暗魔法，它能够吞噬和强行夺取他人的魔法甚至是魔法天赋——这是一个魔导士的根基，让这个人彻底地变成一个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拥有魔法的普通人。 霍克老伯爵家中的事情则并不仅仅是围绕着给予。 弗格斯·霍克，正如传闻中的一样，是布莱恩·霍克的儿子。 天资聪慧，母亲早逝，因此深受老霍克的喜爱，活得纵横恣意。 只可惜，弗格斯的天赋太强了，很快便不满足于自身的魔法水平，而去研究了不少的黑魔法，甚至自己也创造了不少的禁忌魔法。 等到老霍克发现时已经晚了。 年少的弗格斯深受黑魔法的影响，心性却大为改变，手段残忍，为了他的研究甚至抓了不少的活人来进行血祭实验。 当被老霍克发觉时，甚至想要强行弑父，逼得老霍克将他自己的魔法传承与他。 看到变成这样阴狠的少年，老霍克心中大恸，却不得不为了防止他祸害其他的人而将他彻底封印起来。 从那天起，弗格斯·霍克便死了。 愧疚痛心的老霍克从此将毕生的精力全部献给了魔法协会，献给了敦巴伦这座城市。 这也是当弗格斯从封印中逃出来，为什么杀了安德鲁，为什么烧了敦巴伦的原因。 他的心中早已在暗无天日的封印中充满了恨与报复。 他的骨子里日日夜夜叫嚣着要出去，要毁了这一切。 当初还不过是个十六七岁天资绝世的少年，而现在几十年过去，他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看见在他父亲维护下几近陌生繁华的城市，看着那些敬重他父亲得到指点的年轻人。 他只想将他们一一抹杀。 第320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5) “是我太心软了。” 真正的老霍克像是苍老了十个年头的模样，倚在床边，喃喃着。 没有了伯爵的头衔，也没有魔法协会副会长的称号，更没有大魔导师的实力。 他就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人，眼中含着泪，颤巍巍地哆嗦着嘴唇。 “我想着……都过去那么久了，弗格斯也被关了那么多年……”他抿着发干的嘴，“那毕竟是我的孩子，被关的时候也不过与这些孩子的年纪一样大……” 老霍克嗓音微微梗着，看着在一旁坐着认真倾听的四人，满是苦涩地说道，“我的身体也一天天不中用了……我想，若是那孩子只要有一点的改变，我就将我的魔法给予与他。等到将来某一天我若是被菲奥娜女神召唤，离开这个世界，他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结果……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疲惫温和的眼眸中浸满了湿润，泪珠从年迈的眼角瞬间滑落，沾湿了干瘪皱褶的面颊。 “您不用再难过，多亏了这四位来自天空之境的魔导士，敦巴伦并没有人死亡，而且我也派了不少人去收拾整理城市，以及请了不少的治愈系魔导士来为伤员进行医治。” 市长的颈项上还有深紫色被人紧箍的印记，此时也稍稍将自己打整好，很是谦逊地汇报着。 “摩顿……” 老伯爵半阖眼，难过摇头，摆了摆手，“是我对不起你……” “伯爵，您又为何要这样说呢。我相信这一切您也是不期望发生的——”市长面上复杂，目光扫过老霍克鬓间的银发时，忍不住上前，“弗格斯，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当初他受到黑魔法吸引，这并不是您的过错——您那时忙于处理皇室和魔法协会之间的关系，正是您的努力才得以现在平衡的局面。” “却是我们这些人则是辜负了您的嘱托，让他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老伯爵听闻又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至于未来……算了，就由未来决定吧。” …… 弗格斯在被安东尼使用“馈赠”魔法后，将他身上强行从老霍克那里夺来的魔法原力再次被“馈赠”还给了封印在镜子中的老霍克。 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弗格斯被出现的老霍克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勉强再次镇压封印。 他还活着。 即使老霍克大风大浪走过了大半生，可他还是做不到亲手弑去自己的儿子。 这一点，所有人都能理解。 无人去逼迫，无人去提及，他们相信老霍克会有自己的决断。 …… 无论怎样，他们四人也出色地完成了这次的ss级任务。 因为安宁宁的擅长骑术，还有菲利克斯没有办法挽救的晕车，除了答谢的报酬以外，老霍克慷慨地赠予了他们四匹骏马，还有骑装。 “谢谢伯爵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安宁宁看到这整套时，毫不吝惜露出真心的笑容，说着谢意。 “我的同伴们也让我向您表达最真诚的感谢。”她笑着解释道，“本来他们也想一起过来的，可是当看见您家后面那一望无际的草地时，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在上面骑马奔驰，感受一下自由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 “哈哈哈。”老霍克一下就笑出声来，慈爱打趣道，“这必定是菲利克斯说的话吧。” “这样跳脱的孩子，竟然还说感受着自由的味道。”他摇头无奈，“若是在别的公会里，恐怕早就被会长派去做一些枯燥的任务，磨磨性子了呢。” “若是当初的老罗伯斯还在，天空之境如今恐怕规模还会更大一些。”他怀念着，“嘛，如今小罗伯斯带领的公会也很是有趣。就像是你，孩子。” 他望向安宁宁，“你的能力很不错，不过也要小心招人觊觎。虽然如今的天空之境并不像是曾经有着老罗伯斯的照拂，你们现在的会长也老是爱鼓捣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天空之境还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 “它比你所看到的还要可靠。”老霍克笑着，“所以当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只需要依附它便可以了，当然——如果它有危难时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会的。”少女认真回应。 “你这模样倒真有些眼熟——”老人微怔，随后感慨着自己的年迈而不禁失笑，“若非不是知道你来自于异乡，我都快怀疑是曾经见到的一位故人的后代了，只不过——那种可能又怎么会？”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头。 “唉，唉，年纪大了，竟会突然起这样的念头……不多说了，你也去带着你的马儿享受一下自由的味道吧。”他开着玩笑。 …… 享受着自由味道的菲利克斯最后还享受了一把从自由身上跌落下来的滋味。 他太兴奋了。 以至于旁边的人看着他似乎都不像是在骑马，而像是骑着一条龙，励志要上天的模样。 再优秀的马儿也飞不上天。 所以马儿只能把这个想要上天、精力十足的混小子给摔了下来。 黑夜过去后的敦巴伦郊外，阳光格外的明媚。 穿着骑装的马尾少女像是一只回到故乡的鸟儿般，骑着马在一望无际的绿茵中欢快地疾驰着。 温暖和煦的光线打在她白皙漂亮的侧颜，看着她明晃晃地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似乎即使再阴霾，心情也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开朗。 精湛的骑术，自信洋溢的少女，还有看似毫无困阻的未来。 所有人的内心都畅快极了。 “安！安！” 菲利克斯一瘸一拐地在后面喊着，“搭上我吧！让我也跟着试试！” 安宁宁停下动作，歪着头看着菲利克斯赶了过来。 “你骑得真好。”他称赞着，眼睛亮闪闪地，“让我坐在你身后吧！要不，身前也是可以的！” “……” “你还是乖乖坐在我身后，然后再牵着你的马。”安东尼慢悠悠地骑着马过来，将缰绳扔给了菲利克斯，“别把安妮弄得和你一样。” “我又怎么了？！这是荣誉的象征！”菲利克斯指着自己的腿上的绷带抗议着。 “得了吧，菲利克斯，这是傻瓜的象征！”海蒂也忍不住争辩。 看着三人吵吵闹闹着，少女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余光又瞥向那边正微微前驱着身子温柔摸着马脑袋的绿眸少年。 老霍克最后迟疑下嘱咐的话语几乎一下就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你的那个朋友——安东尼，需要格外注意。” “要知道有时候，光明和黑暗，不过是一念之间……” 第321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6) “安妮~” “安妮？” “安妮安妮安妮安妮……” 从拖长语调的无赖声到后面碎碎念恨不得拿手指戳背提醒，菲利克斯今天也为少女能够带他骑马而异常努力。 “噢！闭嘴吧！菲利克斯！” 海蒂受不了般狠狠威胁着，“你再去烦所有人，我让你回不到公会信不信！” 菲利克斯顿时蔫了下来，神情恹恹，老实地闭上了嘴。 长舒一口气，终于暂时获得宁静的海蒂露出了平和的微笑，甚至在安宁宁感激的目光中，矜持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海蒂骑着马绕到少女的另一侧，一同有说有笑着什么，正没精打采坐在安东尼马后牵着另一匹马缰绳的菲利克斯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安妮。” 他快速地小声、几乎用着气声喊道，又快速地闭上了嘴，眼睛灵活地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无人注意，又继续—— “安妮。” 隔了一两秒就十分准时、而又坚持地喊一声，那焦灼的目光如何也忽视不掉。 正侧着头和海蒂说话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笑得一脸温柔和气，“噢，我亲爱的菲利克斯，你有什么事吗？” 感觉到莫名杀气的菲利克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弱弱地、但还是顽强地快速说了出来，“我想你带着我骑马。” “……” 被烦扰了一路的安宁宁气笑了，偏偏看着金发少年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她又无奈叹气，想着索干脆答应。 似乎看出了有戏。 菲利克斯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而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安东尼！你混蛋！！！”坐在马后座的菲利克斯被突然迅速疾驰的马差点弄了一个趔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两个女孩的身影，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大声抗议着，“为什么要突然加速啊！安东尼！” “前面就是希洛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呢。”清朗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出，似乎完全不知道后面菲利克斯一路上小动作的安东尼一脸无辜，还反问着，“菲利克斯，要回家了，你开心吗？” “……”他一点都不开心好嘛！ 他要骑马！骑马啊！混蛋安东尼！ …… 午后的希洛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惬意。 甚至就连平常间吵吵闹闹的天空之境似乎也格外平和了许多。 ——他们都快要走近了，也没有看到乱七八糟各种颜色的魔法对击，也没有听到几乎将房顶掀翻的吵闹声。 菲利克斯满意地从安东尼的马上跳了下来，虽然脚上还缠绕着绷带，可这丝毫都不影响他点着头，一副矜持傲慢、趾高气扬的模样，“不错不错，我想——等到我当上会长的那一天，大家会做得更好的。” 他评价着，然后背着手，用着没有受伤的那一只脚直接大咧咧地将门踢开，还不忘拔高了声音，“快出来迎接你们未来的栋——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魔法障碍给弄得摔倒在地。 “臭小子，我有没有说过不允许踹门、踢门的！你知道这门多少钱吗？！你有体谅过你的公会你的会长我吗？！” 不远处的罗伯斯十分有活力地嚷嚷着。 “我当然有体谅了啊！这毕竟以后是我的公会嘛！”还被魔法强压在地上摩擦的金发少年犟嘴回道。 “你这后辈！像我们这些前辈都有没有考虑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有人站出来一脸痛心地指责，就在罗伯斯稍稍收敛好神色，那人继续道，“就算罗伯斯想要退让会长之位，也得是像我们这样的现在的公会栋梁啊！” 罗伯斯：…… 都赶紧给他闭嘴吧！ “哼。”终于从地上挣扎起来的菲利克斯一脸高贵冷艳，“那有什么用？你从小被老会长抱在怀里吗？你从小深受老会长喜爱吗？你从小就被老会长寄予重望了吗？” “如果我是老会长的儿子，这个会长说不定早就给我当了，才不会给花花公子罗伯斯呢！” 老会长的儿子·现任会长·花花公子罗伯斯：“……” 而围观这一切的安宁宁，扭头，一脸认真地对着海蒂和安东尼说着。 “我真心觉得，天空之境到现在还没有被解散，一定是菲奥娜女神赐予的奇迹。” 海蒂心有戚戚地点着头。 而安东尼？ 直接上前将快要被罗伯斯眼神杀死的菲利克斯给径直拉走了。 “无论多少次来到这里，天空之境总不会让我失望——”一个略微嘲讽的清冷声音从角落响起，少年浅金色的眸子微眯，毫不留情地说道，“都是这样不上档次。” “兰德！” 菲利克斯一下就炸毛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 你才发现吗？不然你以为他们今天格外安静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眼见菲利克斯顿时变得神情警惕，往回一把抱住他本想要挣扎掉的安东尼的手臂，还不忘大声说道“这是我未来的副会长，你不能打他主意”中，银白色长发少年浑不在意地笑道，“嘛，嘛，今天可不是来找安东尼的。” “安，愿意和我再比试一把吗？” 霸气的金色眼眸溢着稍许的柔和。 少年一身白色的剑士服，笔直地站在那里，背后背着剑，看上去有礼而又绅士。 和刚刚说着嘲讽话的少年判若两人。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将挂在自己胳膊处的菲利克斯捋下，走到兰德面前，笑得同样绅士体面，“估计不行呢，克里斯，我们才做了任务回来，我想安妮也很累的。” “不如你换个时间。” “换个时间吗？”克里斯眼里玩味，转头看向他，很痛快地应道，“好啊。” 就在菲利克斯眼神瞬间亮起，想要把这个从小的死对头——虽然更多意义上克里斯是安东尼的死对头而不是他的，可是那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小时候打不过他克里斯瞧不上啊，过分——给赶出去时。 谁知—— “我最近都会在这里住下，所以安什么时候有空，我都会奉陪。” 面对着众人颇有压力的注视，克里斯·兰德十分从容淡定地说道。 第322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7) “……安东尼和菲利克斯刚加入的时候，两个人都差不多很小，只是老会长为什么只抱菲利克斯——啧，绝对不是因为他听话可爱天赋高，别听菲利克斯的傻话，只不过因为他爱哭而已。” “你们再看看安东尼，和菲利克斯一样，从小就没了亲人，被公会领养回来，可是端正有礼貌，那是菲利克斯拍多少马都追不上的啊！” 公会老人·赫德森美滋滋地又抿了一口酒，对着桌前的小年轻们继续讲着曾经的故事。 “是呢，安东尼的确很优秀。” 一位少女面露温柔的微笑，又往赫德森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啊，伊芙啊。”赫德森眯着眼，十分开心，“我们的小伊芙也长这么大了。虽然比安东尼他们后来，但却是最听话的一个呢。” “不过——我们的小伊芙是喜欢安东尼的对吗？” 赫德森打趣地挤了挤眼。 “赫德森。”伊芙·格林温柔地责怪，“不要这样说，会给安东尼带来困扰的。” “这有什么嘛，”赫德森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在这个时候，就像是清醇悠长的清酒一样，清香甜美而又回味无穷。” “不过，我们的小安妮最近是要品尝到这种味道了吗？”赫德森突然凑近，看着在“听着前辈胡说的酒话但仍坐的一脸乖巧小年轻”中有些神游的安宁宁，问道。 “……啊？”一脸懵逼的安宁宁没反应过来。 赫德森恨铁不成钢地使了个眼色，往不远处那个身边都没有任何人经过——仿佛人群隔离器一般的银发少年那里看了一眼，又看向她。 “你该不会真以为克里斯是向你挑战的吧！” “……不然呢？” “哪有挑战要住在这里的道理啊！”他急道，“你看看他上次还美名其曰地说是代表塞壬的歌声前来学习交流，要不是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去让公会下战书于是罗伯斯会长果断嫌麻烦答应了，他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的好嘛！” “少女，你要有你自己的想象力啊！”赫德森拍桌，“除了他觉得#嘿你这个人打得还不错哟，长得也不错哟，似乎在一起也不错哟#以外，不然他还能因为什么？” “……” “大概是因为安东尼吧。” 她一脸诚挚地回答道。 “……” 尝试安利恋爱经失败的赫德森果断拒绝了继续，决定重新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上。 “总之！当初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刚来到公会的时候，罗伯斯还是个天赋极佳但是那时就已经展露出嘚瑟骚包的花花少年！”想起那时自己正值青年最美好的时光，偏偏有这小鬼头吸引了城里所有少女的目光，就不禁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不过还好，老会长那时还在公会里，所以罗伯斯那时闯的祸反而比现在还少。” “我还记得——”他微微扬起头，看着公会天花板上的吊灯，眼里有着怀恋。 “那个时候老会长总是威胁罗伯斯，说他要是再去勾搭小姑娘，就让他当会长！”大概是察觉到安宁宁诧异的眼神，他笑着，“那个时候的罗伯斯可没有现在这样号称要坐牢会长的位置呢，他一心就想着成年后就去四处游历，只可惜——” “老会长离开了？”后来的小年轻中有人接话道。 “对啊，当时只是说去和其他公会的会长一同去猎杀一头魔兽。”说到这里，赫德森的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可是谁又能想到，老会长竟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了呢。” “那——这又和那天艾米和鲁道夫回来后说的消息有什么相关？” 听到有人询问到这里，安宁宁也回神屏息地看了过来。 自从他们做完寻找老霍克的任务，领了一大笔酬薪外，就决定放个假放松一周。 正巧克里斯也在，非常坚定站着敌对关系的菲利克斯拉着他们三人决定每天找对方的麻烦。克里斯来到这里本来就有一部分私心想要来切磋挑战的，菲利克斯此举也算是正中下怀。安东尼倒是看了出来，可是看着被菲利克斯强拽住说是想再看一场剑术比赛的安宁宁，又看着银发少年因满意而微眯的金色眼眸，于是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决定暂且停留下来。 就在几人吵吵闹闹中，年前接了sss级任务的公会成员艾米和鲁道夫受伤回来了。 受伤这样的事在天空之境里向来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委托任务的完成，让他们在看见公会里sss级魔导士两人时，还都热闹了一番高兴地想要问问这次任务的见闻。 谁料，两人的神情都没有一丝轻松，甚至连微笑都做不到，而是拉着罗伯斯坐下说起了老会长的事情。 这么多年，公会里的人也隐隐约约记得到，在十年前—— 还是少年的罗伯斯惊惧交加不可置信地奔跑出去，最后又万念俱灰一脸绝望地回来。 老罗伯斯死了。 甚至连他的骨灰，他都没能带回来。 所有人都记得，罗伯斯那一夜的成长。 所有人也记得，天空之境有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罗伯斯不是死在魔兽的嘴下，而是死在了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大魔导师。 黑魔法一直被大陆所禁止，可却也总是存在。就像弗格斯·霍克年少被封印，但还有更多的不知活了多久或者发展了有多久的黑暗魔导士隐藏在阴影里，伺机夺得他人的魔法。 而老罗伯斯——这个天空之境的会长、曾经魔法协会的长老，就死在这样肮脏的人的手中。 公会里的成员一直有寻找，尤其是s级以上的魔导士成员每年都会尝试去探听他们的消息，然而对方隐匿得太深了，这十年来毫无线索。 可是现在！ 艾米和鲁道夫却遇见了他们。 或者更准确的是。 两人被他们找上了。 脸上还是被黑魔法腐蚀的创伤，艾米却顾不得许多，沉声地宣布道。 “他们来了。” “天空之境，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第323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8) 房屋倒塌，烈火焚烧，黑魔法像是从深渊里张开的巨口，毫无止尽地汲取着在场所有的魔力。 人群的惊呼、哀嚎、还有嘶吼声被魔法屏障彻底隔绝在了另一处，只能看见一向阳光普照澄蓝的天空被压低的暗紫色乌云所密布，从上面落下腐蚀性的粘液。 如同滚烫的岩浆，地面上被粘液腐蚀成一个又一个的大坑，上面还冒着滋滋的白烟，有时砸在了人的身上，顿时一个惨叫声还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化作了一滩血水。 天空之境的房子早已被毁得七零八落，公会所有人都或站、或倒在空地上，赤红着眼眸瞪向上空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群只会在黑暗中游走、窥视的肮脏的臭虫们，会在这样一天选择突如其来的进攻。 自从艾米和鲁道夫下了通知那天，公会里的所有人都一直有所防备，可是半个月、一个月都快要过去了，却还是毫无动静，平静如往常。 有许多急性子、尤其是有些常年不呆在公会里的魔导士们便请求接周边邻近城市的委托任务，如果公会有难，他们也能立即赶回来。 罗伯斯会长批准了。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些臭虫在对艾米和鲁道夫下手时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正的打算，还是只不过是顺口的威胁。 可就在这一天——公会里只剩下一小半人驻守的时候，他们来了。 “这群，渣滓。” 银白色长发随风凌厉地漂浮在空中，少年悬空，双手握住剑柄，眼神桀骜狠厉地看向对面的黑暗魔法公会众人。 嘴角还溢着血，他轻啧了一声，用手背随意擦拭而去，再次握住剑柄，浑身的气势爆发，与此同时他在虚空中一踏，握住剑从上而下劈过。 那破空处那一道本应看不见的痕迹，却因为魔法的注入，而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像是整个空中都因为克里斯的一剑而划分为二，直直地逼向敌人。 只可惜—— 黑魔法太过霸道和邪恶，即使有不少敌人受伤，可却又有更多层出不穷的手段威慑杀死着众人。 看着被强制结界中之前误入的一名普通人因来不及躲避，整个人被黑魔法所击中，几乎是立即可见的，像是全身的血肉被抽取，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变成了皱褶，眼睛凹陷，骨头血肉尽失，最后只剩下一层分辨不清部位堆积的表皮，看上去毛骨悚然。 站在塔楼上的安东尼面上早已有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紧抿着唇角，沉了眼，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权杖，望向对面乌云破开露出的飞行游轮，又用余光瞥向下方不少失去战斗力的成员们，嘴里快速狠决地呢喃着。 “安东尼！” 一直在最前线的克里斯扭头怒吼着，“到底行不行！” “他们的级别太高了。”安东尼紧紧地绷着身体，克制住自身魔法被吸引吞噬的流逝，咬牙，“我无法将他们夺走的魔法重新‘馈赠’给受伤的人。” 随着公会众人魔法的流逝，敌人身上的魔力也愈发的充沛，甚至之前所受的伤都有所好转。 “这群恶心的水蛭。” 见到此的安东尼眼眸愈发狠决，索性果断地重新挥舞着权杖，改变了目标。 ——将敌人往下施压的黑魔法截断，以“馈赠”的方式，重新返回去。 ——避免下面的人们再被汲取着力量。 “菲奥娜女神在上！”赫德森也遒劲有力地举起手边的酒桶，猛地喝了一大口，眼睛通红，喊着魔法口诀。 一时间面前所有人都中了“微醺”的效果，虽然因为魔法水平的差异，这样的停滞不过是短短一瞬。 但这已经足够！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赐予我属于凛冬的力量！” 菲利克斯立即配合地喊道，一时间，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晶莹的雪花就像是冰冷的利刃般毫不留情地划伤每一个敌人。 敌人发出愤怒的吼叫。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感应万物的名义，赐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生灵吧！” 从半空中望去，下方的海蒂正呼唤着周围的魔法生物和物品，只愿这些能够为废墟旁已经不能动受伤的成员们多一分庇护。 而在另一边。 罗伯斯带领艾米、鲁道夫等一众s级以上的魔导士，直面和黑暗魔法公会的精英成员们对战着。 两者僵持不下。 更让人举步维艰地则是对方的吸收魔法。 无论再为猛烈的攻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根本看不到对方一丝受伤的迹象，而反观他们这边，却是各个力竭，面露苍白，很是吃力。 罗伯斯闷哼了一声，俊美的面容早已布满了污渍和血迹，“我们继续！” 他看着那些或显或藏在阴影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垃圾杀死了他的父亲。 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酸涩、仇恨、热血喷薄而出。 “我定不会让你们这些肮脏的渣滓踏入了天空之境一步！” “我也绝不会让你们伤我天空之境的任何一个家人丝毫！” 他狠声道，旋即爆发了更大的魔法攻击，轰向对方。 “天空之境！” “为了我们的家人！” 人群中爆发出力竭却又扎根在心底最深刻的话语。 所有战斗中的人狠狠咬牙，以着拼死一搏的决心，疯狂而又强烈地攻击着。不少因为受伤或是汲取了力量瘫倒在地上意识模糊的人，也挣扎着站起，试图再来一战！ 而这一切。 只为了天空之境！ 只为了天空之境！ “菲奥娜女神在上——” “我愿以生的名义，请求您赐予我无限的力量！” 浅棕色的发丝在阵阵魔法气流中飞舞舞动，少女脸上早已因为体内魔力的消耗而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是如今在所有人蓬勃的斗争中，她就像是一团火焰，彻底燃烧着，风吹动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目光直视着前面作战的人群，带着此刻强烈的意念，带着此刻最诚挚的恳求，向照拂着这大陆万物赐予了一切奇迹的菲奥娜女神请求着。 温柔而又代表着生机的盈盈浅绿，像是雀跃的春之精灵，充盈在这密布的乌云中。 那是生的希望。 第324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19) 宛若被垂涎的猛兽盯住，众人的热血与拼死一搏，是他们守护天空之境最好的利刃，也同时是此刻敌人最好的养料！ 黑暗魔导士们在乌云密布后笑得张狂而又肆意，恶心地嘲弄着每一个在他们眼中傻得将自己送上来的人，毫不留情地割断着他们所有的希望。 “不行——安妮！你不要管我们！” 罗伯斯看着眼前焦灼的战线，又看着下方再次被袭击打倒的人群，面露忧色，“你去照顾下面的人！” “可是这边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死的——” 魔法等级相差过大，再加上黑魔法的狠毒，即使这里是公会里最精英的队伍，即使这里已经被他们杀出了一条通向敌人腹部的血路，但面对着整个黑暗魔法公会的尖锐攻击，罗伯斯等人也已经快摇摇欲坠了。 “那下面的人也是我们的家人！” 罗伯斯没有了平时不正经的模样，勾起嘴角笑得随意，“如果我们的死，真的能够让大家有一条活出来的生机。” “呵，那么我就算是死了也愿意！” “会长！”安宁宁忍不住急急唤了一声。 “放心吧！小安妮！”鲁道夫也是一脸轻松的笑容，“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会这么容易失败的——” “即使现在打得很艰难—— “可是好男儿向来胸怀大海，这等挑战，我们可不会惧怕啊！” 说着后面艾米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眼中望向过来的眼神里有着同伴的依恋、还有独属于家人的柔和，可是就在扭头转身继续对敌的那一瞬间，他们身上的气势就变了，一直隐匿而不显露人前的那些凌厉凛冽像是刺一般，展露对着敌人。 那是为他们而战。 为天空之境而战！ 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紧咬着下唇，便果决地回头，往下面奔去。 海蒂召唤的各个魔法物品也一个又一个地随之掉落在地上，即使赫德森和菲利克斯，还有帮忙助战的克里斯·兰德，以及其他几位单打独斗的成员们将这密布的魔法罩拉开了口子，可是还有些没有正面进攻的黑暗魔导士隐匿在空中，窥伺着下方的成员，夺取他们的魔法与生命力。 要将暗黑的魔法作为“馈赠”，这本来就是得需能够驾驭黑魔法的能力才可以完成的事。 栗发少年绷紧了下颌，眼中常见的平和冷静全然褪去，就像是温柔无害的幼龙终于露出了属于它尖利的牙齿，黑暗诡谲在眼眸深处浮动着。 那些无法“馈赠返还”的黑魔法，为了避免将下面受伤的人们所击中，他硬生生地强行自己吸收。 只不过一会儿。 那种阴暗可怖幽深的感觉就像是滑腻的蛇一点点地攀爬在他的身上。 强加的暴虐以及狠毒的快感，如同将心中的恶魔之门开启，理智的厌恶和镇定就将这些心绪勉力按压下来。 “安东尼！不可以！” 目睹这一切的安宁宁连忙试图制止，却被对方拦住。 “没用的，必须这样。” 他轻轻舔了舔嘴角的黑色血迹，哑声道，“你的魔法此刻对于他们已经不管用了。” 少年垂下眼眸，看着下方似乎连力气都抽没了，彻底没有生气的成员们，沉下声音，“他们已经禁不住再一次的黑魔法攻击了。” “即使意志再怎样坚定，即使你用魔法将他们鼓足生气，可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抽空了。” “他们需要的是彻底的生机，而不是生气，你明白吗？” 安东尼静静看向她。 然后将头轻轻侧向了一边，错开了视线。 “所以，此刻就需要我，我会帮他们吸收这一切的。不会让这些力量强大的黑魔法彻底地穿透他们，带走他们。” “可是你这样会被黑魔法控制的！” 安宁宁急声叱道，“它不是你能够消融掉，吸收掉的，它会影响你的——” “可至少你们都会活着。” 安东尼淡声道。 “那生机是什么？彻底的生机我又为什么做不到？”她揪住他刚刚所回避的内容，刨根问底地询问着。 “生机，是一个人得以站在这个世间驻足的力量，是一个人得以行走在这个世间的希望，是所有最根本的来源。” “你平常的魔法携带着生机，可那不过是微末。” “生和死之间的交易，是最公平的。” “最本质的生命力来换取最醇正的生机……”他说到这里，微微停住，不再继续，“总之，你不可以。” “而我，是最适合不过了的。” “是要我的生命吗？”她面色冷静，却以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着他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 “要救下大家，是需要我的生命吗？” 面对避而不答的少年，她再次重复地问道。 少年仍是沉默。 “好。” 她点头，“我知道了。” 捏紧了手中的剑，少女的目光平静而又坦然，转身就往高处走去。 紫色乌云顾及不到的高处，少女踏上了最后一层的阶梯，眺望着魔法罩远处倾塌破损的城市，听着近处魔法攻击对碰时的呼啸风声，又听着像是从四周都传来的隐约的哀嚎。 她垂下眼睫，看着下空匍匐着，瘫倒着的人群，半晌，忽地轻笑了一声。 “菲奥娜女神在上——” 少女清澈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所打断。 “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是的，我确定。”她睁开微阖的眼，看向他。 “还有一个办法，你不用穷尽你的魔法去救助别人，而是我使用馈赠，将你身上魔法根源的——生机之力全部馈赠给其他人。”他如雨后晴天下氤氲的绿色眼眸里充满了冷静，“那样会更好的救助他们，比你的办法还好。” “好，那就用你的办法。”她回答得也十分利落。 少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可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去，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 “我刚刚本就被迫吞噬了不少黑魔法的力量，还有我的馈赠，如果我稍稍失手，那么……你可能就会死……”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最后放慢了声音，似乎打定主意，若是她有一丝的犹豫就不再这样继续。 谁知，少女笑了。 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股洒脱。 “我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救人，又何必在乎这个。” “况且，我说过。” “我相信你，安东尼。” “即使我死了，也是因为我的死有着必要，而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失手。” “只是，呐，先提前道歉，等下会让你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 少女歪着头，笑得风轻云淡。 “无论怎样，我相信你，安东尼。” “——你会是最公平的裁决师。” 第325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0) 那一天，或许所有人都不会忘记。 将整个天际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紫色乌云，呼啸而过猛烈的魔法气流，以及将凛冬带来的漫天的雪花，还有—— 在这片昏暗绝望的视野中，全身就像微微发着光的少年…… 似乎是菲奥娜女神赐予世间的馈赠，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外面肆意的狂风下只听得只言片语，只能看见他的神色愈发悲悯平和，他手中的动作愈发流畅温柔。 众人还能看见静静躺在地面上，双目闭合，神情坦然的少女。 无论是权杖轻轻带过之间有着如水波般的绿光浮动，还是战斗下方几乎力竭快要死去的人们重新获得生机，亦或者在第一线的人们感受到从生命本源那里涌起的力量，又或者那名少女一点点变得几近苍白透明的面色。 这一切，都宛若奇迹。 不可置信却又真实存在的奇迹。 …… 有人说，新生儿的啼哭，是因为新的、蓬勃的生命降临于这个世间，所以要大声告诉所有人，它的到来。 有人也说，死去的人脸上是一片漠然，是因为生平种种，情感纠葛最后都在眼中模糊成了一片，最终化成了白茫茫的虚无。 春天幼嫩的小芽冲破了土壤，带着朝气，却被寒流所击倒。 浑身的暖意似乎化成了丝儿，顺着周身游走，最后也被一缕缕地抽出。 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暖盈盈的水里，夜幕来到，白日里储存的热气一点点地散去，深夜里的寒冷与彻骨一点点地浸噬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久违的温暖再次席卷包围在她，她才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于是。 她睁开了眼。 然后，落入了一片晴天雨后绿色的氤氲之中。 “你醒了？” 在她还微微怔神的时候，那氤氲褪去，流露出明显的笑意，“你还活着。” 而此时，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正趴在她的床边，栗色的头发微微凌乱着，眼下的疲劳如此清晰可见，但仍可见得却是他毫不遮掩的欢喜。 “是啊，我还活着。” 她也咧开了笑容。 “真好。”他忍不住俯身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又起身，语气像是压抑着什么，有着微微的哽咽又极力平静，听上去僵硬而又古怪。 “我们做到了。” 他说着，看着少女苍白的面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们做到了。” “是你做到的。” 即使身体因为魔法本源乃至于她自身的生机几近抽空而孱弱异常的少女，听到这句话，也没有一丝打算夺取别人功劳的打算，而是俏皮地眨了眨眼，“毕竟我只用闭着眼——然后躺在那里，不是吗？” “真正救了所有人的性命，还有我的性命可是你啊，安东尼奥。”她试图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身子比想象中的还要无力，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感觉自己整个手臂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甚至都无法做到把它再次提起来拍第二下。 少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己像是得了软骨病、还放在别人肩膀哪怕自己心里咬着牙鼓劲试图抬起却都一点没有动静的、仿若不是自己手臂的手臂陷入了沉思…… 安东尼看到这幅模样，在少女醒来之前的感动啊心潮澎湃啊一下全没了，面无表情的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起，然后重新放进被子里。 “你还需要休息。” 他说着，“再睡一会儿吧。” 然后起身，帮助少女重新躺下。 在为她俯身掖被角时，他别过眼神，低低地说了一句。 “是你信任我，所以我才能做到。” 乖巧躺好、因为困倦袭来的少女看着上空再次抿嘴不谈，仿佛刚才那话不是出自于他口中的少年，再次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最后还不忘嘟囔着。 “嘛，嘛，这可是你本身就能做到的事……” “毕竟你是安东尼奥啊。” 她惬意地将自己缩进被窝里，下意识用脸蛋蹭了蹭柔软的被子，找到一个舒适位置后恬然睡去。 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 一直站立在床边看着这一切的少年，半晌，发出一声喃喃。 “因为我是安东尼奥吗？” 他轻笑，侧着头缓缓转向被窗帘遮挡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光线，掩着眼，嘴角的笑容自嘲而又复杂。 “这样出自于生命的信任……” “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 …… 等到安宁宁再次醒来时，床边就已经热闹了不少。 ——大概是听闻她之前醒过一次的消息，这次睁眼，还未等到她意识清醒便看见公会里有不少的人挤满了这间宿舍。 “安妮！你可算是醒了，真的吓死我了——”海蒂抓住她的手，嚎啕大哭着。 她看着她化好的妆都哭花了，又好笑又感动，“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们大家也没事了呀。” “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吓人了……我，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海蒂抽噎着，菲利克斯也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也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我也是——” “你们两个真的是太胡来了。” 罗伯斯也挤了过来，一副会长的表情不满地斥责着。 “不过——” 他顿了顿，又笑道，“身为会长，我很感谢你们两个的胡来。” “我们天空之境已经彻底击退那群渣滓了。魔法协会的人这两天也将剩余的人给抓捕了，无论是希洛还是天空之境，都要感谢你和安东尼决断。” “公会里的大家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伙伴啊。”她摇头，“正是因为你们，所以我们才会有着这样的决定。” “我也很感谢能够加入天空之境。”少女笑道。 那天来的人很多，为她备下清淡的食物，谈论着战后的趣事。 就像那天慑人的紫色阴云散去，重新属于希洛的和煦阳光再次重新照耀在人的心里，没有一丝阴霾。 只除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劝阻安东尼以后不要再轻易使用馈赠魔法。” “毕竟，这世界中，即使再伟大的人也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暗，何况一个还在成长的少年。” “这是为了他好。” 会长单独的嘱咐犹在耳畔，她恍惚看见那个绅士体面的少年身上背负着的厚厚枷锁，正独自一人前行。 第32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1) 希洛的重建工作正在进行。 多亏于这个世界有着魔法这项奇迹。 四处坍塌，地面破损，城市中一大半已经成为了废墟的希洛城在这几天魔法协会专门人员的维护修理下，竟然重新搭建得差不多了。 之前受伤的百姓也得到了细心的照料，以至于当休整得差不多的安宁宁终于走出公会，看见的便是这幅欣欣向荣的模样。 “恢复得不错。” 后面传来话语声，她回头，看见银发少年眼中正有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我说的是你。” “希洛也恢复的不错。”她也好心情地说道。 “天空之境那些人肯让你出来散步，这样说来——你也能和我比试一场了？” 克里斯挑着眉，金色的眼眸不复往常的凌厉，柔和了许多，充满着戏谑。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恭候。” 她摸着自己挂在腰间的剑，眼睛明亮，回答利落。 “安妮需要休息。”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安东尼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然后在安宁宁没反应过来时将她腰间的剑拿去，又转向看向克里斯，很平静地宣布，“你该走了。” 克里斯一下就笑了，“我说了来到这里是为了交流学习，你——” “安妮最近一段时间都需要静养，不可能和你再比试。你离开吧。” “我……”克里斯被堵得哑口无言，刚想说什么，又看见旁边少女正听闻安东尼的话，好奇地看着他。 烟灰色的眼眸，迷人而又深邃。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渐渐清明，克里斯也不再急着解释，而是不紧不慢地微笑地看着栗发少年，“我的行程我自己来定，还有安东尼，我的交流和学习不一定要比试才可以啊。” “比如，我还可以口头请教一下安妮剑术的技巧。” “我相信安妮一定不吝赐教？”他又看向少女，一脸认真询问的模样，配上向来清冷不近人情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诚恳严肃。 于是…… 安宁宁同样诚恳严肃地点了点头。 安东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克里斯？告诉我。”不动声色地微笑地冲着少女点了点头，装作有事的安东尼将银发少年拉到了一旁，声音虽然还是平常的绅士优雅，只可惜熟悉的人能够轻易地听出话语里的满满的不耐。 克里斯轻啧了一声。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他拖长了声音。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想要追求安妮？” “……你在胡说什么。”安东尼下意识皱眉，有些不爽地低斥。 “剑术不错，能力强，又敢以生命为赌注来信任我们取得胜利。” “这样的女士，似乎格外令人动心呢。”克里斯抚摸着自己的剑柄，“就像是这把亚尔维斯的叹息一样，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安东尼，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克里斯坦然地看向他，“承认吧，这样的女孩的确有令人动心的能力。” “你一直隐瞒着你自己真实的实力，如今，你又要对你自己隐瞒你真实的感受吗？”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睥睨，缓缓勾出一丝笑容，“身为朋友，我只会说到这里了。而身为对手——我不得不说，安东尼，无论是什么，你都会是比不上我的。” 沉默着倾听这一切的安东尼，半晌，才低低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是吗？” …… 打败了黑暗魔法公会，拯救了整个城市的天空之境再次恢复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据最近准备好生歇息一段时间，实则吃瓜看热闹的菲利克斯大声嚷嚷而吵得人尽皆知的报道—— 克里斯·兰德表白被拒，心灰意冷下重新回到了塞壬的歌声。 事情的经过，前线记者菲利克斯到现在还能津津有味地复述。 有一天，克里斯·兰德将最近一直没有怎么看见人的安宁宁给拦住，直接寒暄了几句，便当众表白。 那时，少女的面色没有惊讶，也没有奇怪，很是平静——就像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 正当克里斯心情稍许忐忑地看着少女，眼眸里出现着平时都未曾有过的迟疑和担心，等待着她的回答时，少女异常镇定地反问，喜欢她的缘由。 “你很强。” 克里斯犹豫了一秒，便果断选择了一个他觉得最好的赞叹词说道。 女孩点了点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正当克里斯心里暗暗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就看见之前还全身僵硬的女孩顿时放松下来，挥了挥手，一副#好好好我了解你放心#的表情安抚道，“我好了之后会和你比试的。” “至于——这种告白，以后还是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她很诚挚地说道，“还好我知道事情的本质，如果我把这个告白当了真，恐怕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尴尬为难的。” 克里斯：…… 等等啊，什么叫做知道事情的本质，什么又叫做把这个告白当了真—— 这不本来就是真的吗？！ 他在内心完全懵逼了，甚至自己都未察觉将这个话问出了口。 “噢，别闹了，克里斯。” 随即，他就看见少女满满不赞同的看着自己，摇着头，“我还是知道什么是感情来着……” 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一个渣作者啊。 “像你表白的这种感情，一看就是没有灵魂的感情。” “太假了，演戏都不像。”她点评着，慢腾腾地又向他告别挥了挥手，继续边走边叨咕着，“要不得要不得。” 克里斯：…… “所以——克里斯在回塞壬的歌声前说了还会回来吗？”微笑地听着这一切的安东尼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着菲利克斯。 “唔……这我倒是不知道。”他想了想。 “不过，我觉得克里斯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应该暂时不会再来了吧。”菲利克斯笑得幸灾乐祸，“毕竟如果真要再来，他还得好好找一找他的灵魂放在哪里啊！” “安妮真是干的漂亮！” 菲利克斯笑得十分满意。 而一旁的安东尼，笑得亦是满意。 第327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2) 盖尔茨岛屿。 这里是曾经有名的“皇室的后花园”，四季如春，景色怡人。 自从几百年前，皇室越来越隐于世人面前，相比曾经牢牢将整个国家攥在手心中的权利中心，眼下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因此盖尔茨岛屿也与一些其他曾经拥有特权的地方向所有人开放。 不少的魔导士还有普通百姓们都愿意在休假期来到这里度假，品尝一下这里特有的梅乃酒，看着曾经皇室才可以拥有的景色，和当地人一起聊着附近的趣闻，跟随着去参观曾经的遗迹还有有名的盖尔茨活火山——据说在这个世界有了魔法的一瞬间，它便喷发了岩浆，似乎要随着世界的新生而烧尽过去一切的灾难。 当然现在这座活火山上生长着各种各样皇室曾经种植下来的珍稀植物，上面也有着不少的魔兽隐匿其中，是来到盖尔茨的旅客们必不可少要参观的地点。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没有了如春天般和煦的温暖，也没有了那葱茏的绿意，更没了奔跑在活火山中的魔兽和生灵。 整个岛屿，像是凛冬已至，没有一丝的温暖。 这是一种无法用感觉去衡量的冰冷——仿佛人的身上无法停留丝毫的暖意，像是每一口的呼气都将身上的热意随之褪去。 这冰冷来得悄无声息。 ——就像夜半时孩子响起的啼哭声，在这安静平和的夜里惊不起一丝的波澜，往往在人们深夜沉睡的呓语中被随意地忽略过去。 第二日的清晨是来得如此得早。 以至于冷醒的人们才发现有不少人被这一夜突如其来的凛冬带走了性命。 …… 震惊、悲伤、不可置信…… 面对这一场看不见的寒流风暴，人们收拾着自己的情绪为已经逝去的亲人埋葬。 他们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场属于这个魔法大陆的天灾意外，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意外并没有结束…… 在岛屿中，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生存的吃力——他们站不起来了，他们也走不动路了，甚至连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仿佛每一口气体的呼出，就像是夹杂着体内余温的生命力的逝去。 太冷了。 繁华的街道纷纷闭门，前来旅行的人们也各自离开，美丽的景色迅速地凋败，曾经怡然自得的魔兽们也各自藏匿在山洞中只为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温暖。 不出短短的一个月。 “皇室的后花园”彻底变成了“凛冬的深渊”。 曾经的欢笑热闹全部都化为了生命的死寂。 …… 新来的一批委托任务随着希洛还有天空之境彻底的维修结束也跟着张贴在了任务公示栏中。 不知道因为自己耿直拒绝已经成了公会名人的安宁宁最近也开始了快乐肥宅的生活。 每天直到上午才起床，然后享受一份美味的早午餐，顺便和布莱克说说话，听听她对#如果她是会长她会怎样做#这个命题的看法——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才知道公会里对着会长这个职位虎视眈眈心存觊觎的人是如此得多，无论是靠谱的布莱克，还是不靠谱的菲利克斯，甚至其他一系列的路人甲乙丙，每个人都对会长充满了想法。 日常感慨一下花花公子罗伯斯看上去就很是艰难的公会管理，下午就躲着海蒂的逛街请求以及菲利克斯的比试请求，偷偷摸到一处有树荫的地方香甜地小憩一会儿。最后才在公会老人·赫德森第不知道多少遍让她莫名其妙的叹息中，重新出现在公会里，一边笑眯着眼吃着晚餐，一边满足地看着大家大笑着喝酒聚会，互相争争吵吵最后喝上头的人各自揪着对方领子到外面的空地上比试。 她还饶有兴趣地压了点钱，和大家一起赌了谁会赢。 日子过得如此充实，等到菲利克斯大呼小叫着跑来说安东尼不在了时，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确有好几日都没有那位少年了。 “说不定是去接任务了？” 她随意猜测着。 菲利克斯顿时面色一变，立即蹬蹬瞪又重新回到任务公示栏那里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嗯，并没有看出个什么——因为他最近根本就没有怎么留心任务，于是只好到处逮着人询问。 魔法公会里的人流动性很强。 有时不打招呼接任务就走的也有，有时想要休息一阵天天出现在公会里闹腾的也存在，以至于菲利克斯问了一圈，还是遇上正巧完成任务回来的艾米才知道对方的踪迹。 “啊……安东尼那小子啊。”艾米摸着脑袋，“我记得当时我接任务的时候，他也接了一份。”看着菲利克斯面色愈加难看，了解的艾米笑得越是慈爱，“看上去好像是sss级任务呢。” “不得不说安东尼那小子每次都视公会的规章无物，但是总能够独自完成好他所接的任务……而他的同岁朋友——我们的小菲利克斯？”艾米看着已经磨牙的金发少年，佯装笑得不经意，“好像最近才可以单独接s级的任务哦？” “啊啊啊啊！混蛋安东尼！” 菲利克斯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未来的栋梁可要加油啊。”艾米爽朗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了过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不过你就不要去追了，我的sss级任务现在都做完了，说不定他那边最近一两天也快回来了。” 菲利克斯带着一脸郁郁没做声继续宅在公会，只盼着安东尼回来后好好数落一番这般做任务不带队友如此不仗义的行迹，却不料，一天、三天、一周过去了，安东尼都丝毫没有消息。 “这下糟了。” 他面色沉重地对着海蒂和安宁宁说道，“安东尼的名字大概又要在大陆风靡一段时间了。” 在安宁宁不解的目光中，海蒂好心地解释着—— 安东尼的“三不管”先生向来是有名的。 不管任务，不管打架，不管闲事。 可如果他要单独接下任务，那么十有八九都是大事件。 “这次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怕是又错过扬名的机会了！”菲利克斯痛心疾首，“啊啊啊啊，我会长的名声到底什么时候才打响啊混蛋！” 第328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3) 夕阳沉下。 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山谷。 后山烂漫的花儿随着风轻轻摇曳着，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在其中飘过，不远处房屋里的炊烟寥寥升起，带着家的味道。 斯蒂尔大公的房屋在西侧的较矮的山上，那里种了一大片的风信子，每年春天那里都是孩子们心中最美的风景。 曾经被魔法协会所批评指责近十几条罪状因此被皇室剥夺公爵封号的斯蒂尔并没有像外界传的冷漠不近人情、视百姓为蝼蚁，反而在这个山谷的城镇中是公认的最和善最慷慨的老人。 他会在大人们闲聊时，带着慈爱的笑容谈论他家的小孙女，他也会将在外买来的充满魔法的玩具赠送给镇上玩耍的孩子，他有时也会像一个老绅士般，给那些偷偷看着满园风信子的小姑娘们一些打理的漂亮的花束，说是自家小孙女的赠送。 即使镇上的孩子们偶尔才遇见他，即使镇上的孩子们从未见过那位小女孩，可是并不妨碍斯蒂尔一家受到城镇中所有人的喜爱。 这里位置闭塞，也没有谁拥有着魔法。 像是喧嚣尘世中的乌托邦，没有外界五光十色的魔法，没有对力量和强者的追求，这里有着一切最本质的美好和平静。 年幼时，他曾不止一次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还有远处那片花田，小小的心中盛满了只属于孩童的满足与温暖，想要一生都在这里生活下去。 一生，又是何等的漫长。 不过是一个夜晚，所有的一切便天翻地覆…… 如同死神的降临，这个平静祥和的城镇里再也没有了一丝生命的迹象。 天色灰蒙蒙的，没有了阳光，漫山的花草全部枯萎，整个眼中仿佛笼罩了一层模糊的黑暗，再也看不清他的家人，看不清他的家乡。 因为一夜之间，这些全部都没有了…… 整个城镇，包括那位人们尊敬的斯蒂尔大公，没有一个人活着。 唯独剩下了他。 从此再也看不见父母温柔又慈爱的笑容，再也听不见同龄孩子们稚气的话语。 而是不得已要面对一张张复杂的面孔、被忌惮，觊觎，渴望所包围。 梦里那夕阳，后山，炊烟，花田…… 是他永远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 天空之境。 吃完早饭的菲利克斯已经日常蹲在墙角种蘑菇了。 如果有谁没有眼力见想要询问菲利克斯为什么如此焦躁时，他一定会把人拉到他的“大布局”面前，进行他这些年的总结。 “……第一次单独完成任务后回来，彻底打响了他的名声，成功吸引了十四到二十四岁之间女孩的喜爱……第三次独自回来后被授予了那根权杖……第五次回来后……”他一边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一边走到正温柔笑着和布莱克说些什么的伊芙·格林旁边，面无表情地指着，“带回了一个公会成员。” 伊芙听闻正好偏着头，配合地比耶笑了笑。 “所以！” 菲利克斯痛心疾首，“你永远也不知道安东尼下一次回来会带着什么。” “万一带回来的是媳妇呢！”他一脸惊恐地想着，“那我岂不是又比他慢了一步啊混蛋！” “……” 伊芙没有什么表情地走了，旁边被吸引的看客也没有什么感情地走了。 而没有眼力见的……安宁宁，她也准备走了。 直到盖尔茨岛屿的事情传到了希洛引发所有人的讨论，出门泡妞的罗伯斯像是想起了什么诶了一声问着公会里成员他贴的sss任务委托单跑哪里去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安东尼又独自接了任务离开。 “这臭小子，怎么从小到大都不省心。”罗伯斯皱眉，一脸头疼地扫视了一转，目光落在神情十分雀跃的菲利克斯身上——似乎罗伯斯再不点他的名字，他下一秒就能跳起来，“行，那还是你们去吧。” “盖尔茨岛屿的事情有些不对劲，魔法协会和皇室也插手处理了的，能不能完成任务无所谓，关键是你们把人带回来，都平平安安的别出事。” 身为公会会长的罗伯斯很有责任感的嘱咐着。 下一秒，就伸着懒腰，拨了拨自己的领带，出门去见最近新鲜感一直都没有减退的史密夫小姐。 ——据布莱克说，只要罗伯斯保持这样不断撩拨别人未婚妻的热情，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当上会长了呢。 “看样子这次盖尔茨岛屿怕是没有多少人活着了……” 伊芙咬着下唇，目露担忧。 “为什么要这样说？” 安宁宁不解。 菲利克斯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前急躁的表情变得异常平静，海蒂倒是叹了一口气，“因为安东尼只会对屠杀事件感兴趣。” “嗯？” “他和我一样从小没了家人。”菲利克斯低哑着声音解释，“只不过和我不同的是，他不是被遗弃的，而是整个城镇被屠杀，只剩下他还活着。” “因为他的魔法……”海蒂接口，“是馈赠。因为无意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突然觉醒了魔法天赋——从死神那里抢夺出一丝生机，得以活了下来。” “所以从那以后，安东尼连同他的能力就一起被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些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忌惮的人都想要领养他，而在这时，是老会长出面从解决这件事的魔法协会那里抱来了安东尼，带到了天空之境。” “安东尼可以对任何事，任何任务都不在意，可唯独除了屠杀、尤其是大规模的屠杀事件。”伊芙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心疼，“因为他要找到他的仇人，也因为他不想再有人和他一样陷入这样的痛苦和仇恨。” 四人陷入沉默。 “当初的我，便是安东尼救下的呢。”伊芙话语一转，笑得温柔，伸出自己的手，指着上面侧边的一道伤疤，“那时黑暗魔导士准备用剑划伤救下我的他，只不过那时我受伤了，是安东尼抱着我的，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办法阻拦。” “而我就下意识伸手去替他遮挡，他避的很快，但是在额角还是有一道伤疤。”她用手比了比，又笑着，“若是他在，你们可以看到我手上的疤痕和他额角的是同一道呢。” 看着少女温柔地望了过来，安宁宁愣了一下，茫然但还是很配合哦了一声。 伊芙：…… 第329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4) “嘿！老板！” “去盖尔茨多少钱？” 菲利克斯大声而活力满满的声音即使隔着半条街道都能够听见，他丝毫不顾忌别人惊恐打量的目光，笑得十分开朗问着船家。 “盖尔茨？不去不去。” 船老板猛地摇头。 在这个通向盖尔茨岛屿的城市港口里他们几乎没有看见一艘船，现在好不容易遇上，岂有这么容易放过的道理？ 菲利克斯·财大气粗·赫西果断加钱。 ——反正也不是他的钱，是从罗伯斯那里讹来的。 十分有底气！ “加多少都不去。” 船老板还是坚决拒绝。 “你们也还是别去了。”看着海蒂和安宁宁两个少女走近，船老板愈发不赞同，“岛上的人都逃出来不少呢，你们干嘛眼巴巴地去送死啊。” “那里情况很糟糕吗？”海蒂急忙问道，“我们是接了委托任务前去调查的，所以不得已这才要过去。” “接了委托任务？”船老板倒是咦了一声，又一副了然的模样，“你们一定是在路上耽误晚了不知道吧。” “盖尔茨岛的事件已经交给皇室和魔法协会处理了——毕竟这里也算是曾经‘皇室的后花园’呢，如今整个岛上死了那么多人，不交给他们来调查又怎么能行？所以魔法协会到达这里后，便直接送了信给各大魔法公会撤销了盖尔茨岛屿事件的任务委托，由他们全权受理。” “你们赶紧回去吧啊。”船老板挥了挥手，哄劝着，“里面的情况不太好，除了一小部分人以外，其余的都是跑的跑，死的死。” “可是我们的同伴在里面。如果真的那么危险——”安宁宁不自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即使我们不去完成委托，但我们也得把同伴给带回来啊——” 好心的船老板有些犹豫了。 而这时察言观色眼力见突然开窍的·有底气·菲利克斯顿时再加了一次钱。 船老板：…… 最后还是果断屈服在了钱……不，少年人的友谊上了。 …… 奇怪的是，盖尔茨岛的天气灰暗，冷得彻骨，却没有一粒雪花从天上落下。 远远望去就仅仅只是阴天下的岛屿罢了，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冻死了不少人。 “这糟糕的天气……”船老板将他们送在一个最远的岛屿港口处，不肯再近一步，“真不知道为什么临近的城市明明天气很好，而这里就死了那么多人了。” 他摇头叹着，“算了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这些人担忧的，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吧。” 感受到那股逼向骨子里的寒意，船老板嘱咐完，就立即往回去，不做一丝的停留。 …… 整个岛屿空荡荡的，街上看不见一个人。 他们穿戴严实，吃力地往前走着，试图找到船老板之前说过的旅店。 这岛上的冷意来的是如此奇怪而又厚重，一开始他们三个人只是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后来即使在安宁宁的魔法下，他们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在失去温度。 还好，再最后有一个旅店老板为他们开了门。 是一个老人。 面色孱弱，身体瑟缩，若非不是他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怕是下一秒他们就担心这位老人家立刻倒了下去。 旅店里的壁炉烧得暖烘烘的，稍稍减去了他们一丝的寒意，得知他们的目的，老人摆手并不准备收他们的住宿费。 “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感激不尽了，又怎么能收你们这些孩子的钱。” “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缘由，你们看能不能求魔法协会那边捎你们回去吧……” 老人劝道。 原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如今岛上还活着的人只剩下老人，就像是还剩下最后一丝气苟延残喘着，相反那些年轻人却是更加抵御不了这寒冬的冷冽，天亮了，人却没有再醒过来。 魔法协会和皇室的人都派了大魔导师前来调查，最初岛上剩下的人们还抱着希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一开始他们还被大魔导师们问话到现在根本看不见他们的人影，死亡的人也在增多，他们也都彻底认了命。 “可是老爷爷，你们为什么不趁着离开？”菲利克斯问道。 “离不开啊。”老人苦笑，“我们现在的体力能够支撑着我们不活动仅仅呆在在这个屋子里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真的要出去，大概还是会死。” “而若是那样……不如就死在盖尔茨里。毕竟，这也是我的家乡啊……” 老人颤着声音回答。 只短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已收拾整理完毕，往岛中心走去。 有人说——似乎在那里，有见过一个栗发的少年。 “这不像是一场单纯的屠杀。”菲利克斯皱眉看着依旧阴沉的天，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耗时太长了，而且到现在根本就看不出人为的痕迹。”海蒂捧着手哈着热气，“这一切就好像真的是天气异变的缘故。” “不。” 安宁宁摇了摇头，再一次地为三人吟诵施展了一次魔法，试图让三个人身上有些暖意。 “凛冬的冷意是从肌肤传到骨子里还有血肉里的……可是你们仔细感受，我们察觉到的寒冷却是反着来的。” “这倒有些像上次攻击公会的黑暗魔导士们所用的手段。”少女沉思着，忍不住喃喃，“吞噬吸取着我们身上的温度……” “有这样的黑魔法吗？”海蒂也疑惑。 “但是手段很像。”她指出，“上次被夺取魔力的成员们不就是那样吗？魔法等级越高的成员受到的伤害就更大——因为他们体内的魔力比s级以下的魔导士们更为浓厚，所以同样是掠夺将近全部的魔力，那些低等级的成员们反而要更安全一些。” “他们受到的黑魔法的入侵要小许多。”海蒂赞同。 “所以！这里几乎只有老人活着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菲利克斯眼睛一亮，“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凛冬带来的威胁，反而是黑魔法夺取人身体里的热所造成的！” “然而——” “真的会有能够控制整个岛屿的黑暗力量吗？” 第330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5) 王城塔拉。 莫里斯餐厅，这里靠近海边，有着最新鲜的海鲜料理、拉比村送来的小银鱼，和敦巴伦有名的黑啤酒。 每天下午，王城里的绅士小姐们总喜欢在这里喝一杯下午茶，要一些点心，看着阳光下像是漂浮着碎金的海面，还有驶向远处的白色游轮。 “苏珊娜。” 男人没有平时间的不靠谱，看上去魅力而又迷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将手中的玫瑰赠送正享受漂亮女士特权——姗姗来迟的女人，“许久不见，我美丽的小姐。” “噢，谢谢，甜心。”女人接过，眼波流转，很是妩媚。 她轻轻放在鼻间嗅了一下，红唇笑出一些弧度，得体而又好看，“我很喜欢。” 对于罗伯斯而言。 没有了公会每天不省心的兔崽子们烦扰，也没有魔法协会找他谈话，更没有数不清的罚单需要他交纳，他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和一切美好的事物呆在一起。 比如这片在王城里是观赏大海的最好视野，又比如这里美味爽口的海鲜料理，再比如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史密夫小姐——即使她是魔法协会大魔导师的女儿，是传闻中皇室继承人夏普大公的未婚妻，可又有谁在意呢？ 他面带微笑，坐姿端正，温文尔雅地倾听着对面女郎放松下来后对最近生活小意的抱怨和苦恼。 “……我总是不明白那些虚名有什么重要的。”她抿了一口咖啡，动作符合任何一个贵族小姐的优雅标准，又有着一些只在熟人面前流露出的小随意。 “要我说——得到最实际的权利，不是才算最本质的吗？” “当然，我的小姐。”罗伯斯笑着回答，手上品尝着点心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不过，你是和夏普大公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女人的眉头轻蹙，看向他的眼神又欣慰又无奈，“噢，罗伯斯，为什么你就能如此的理解我？而那个夏普……”她忍不住失望地皱着眉，“他总是不爱听我的劝告。” “你也知道魔法协会现在拥有着实权，皇室和协会之间考虑我们两个的婚事也正是为了大家一起能够共同发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说到这里，她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不信任你和魔法协会吗？”罗伯斯不动声色地问道。 眼神的目光，也从最初单纯地欣赏惬意，变得有几分兴味起来。 “是的。”苏珊娜苦涩道，“就像这次调查盖尔茨的事情，魔法协会已经派人去了，我实在弄不明白不过是一个魔法灾难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那样坚决地派人一起去调查？甚至不惜惹怒我的父亲。” 这里环境偏僻幽静，面前又是一直追求爱慕着自己的男人，苏珊娜开了口，便忍不住将一直憋闷在心中的烦恼全部倾诉出来。 “大概是盖尔茨的事情太严重了……虽然皇室的正统继承人早就逝去，但身为远亲却被授予有着第二继承人效力的夏普大公只要大婚，便彻底成为国家的王。”男人善解人意地说道，“即使如今的皇室和魔法协会关系再密不可分，可是皇室也得拿出皇室的尊严。像这种国家灾难面前，到底皇室要派人调查，民众们才不会不满啊。” “可不仅仅是如此——” 苏珊娜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轻轻叹气，眉间轻拢着一丝忧愁，“唉，我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贵族小姐。我的想法，他们又有谁会在意？” “只有你了——我的甜心。”她漂亮迷离的眼眸里流露出微微的感动，“只有你，罗伯斯，总是会在我烦闷苦恼的时候倾听我，安慰我。” “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是苏珊娜。”罗伯斯亦是深情款款地说道。 “若是我能够嫁给你，这些烦闷就再也不会存在了。”她一脸惋惜感慨着，说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完全不会发生的假设。 “是啊，苏珊娜。”男人的笑容也微微收敛，露出遗憾，“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不过，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你不是无关紧要的贵族小姐，你以后会是这个皇室的皇后。” “我相信，到了那样的一天，无论是您的父亲还是您的丈夫，或者是这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会发现欣赏你那如容颜一样美丽的心灵的。” “噢，罗伯斯，你真会说话。” 寥寥几句，便点亮了这朵娇艳玫瑰心底最大的野心，上面的刺隐隐展露着，尖锐而锋利，却更彻底点燃了整朵玫瑰的热情与美丽。 男人的眼里露出满意的欣赏，微微靠后与换了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女人闲聊着。 窗外的街道上，阳光温暖而又和煦，打扮得体的绅士还有小姐们偶尔说笑着经过。 海浪拍打着海岸，伴随着人们隐隐的喧闹，还有不知从哪一家店传来的风笛演奏。 这一切，便已是最美好的午后了。 …… 而在另一边的盖尔茨岛屿，这里仍是逃离不出去的深渊。 活火山脚下。 不出两周，原本茂盛的植物都枯萎腐朽，以至于安宁宁三人不得已躲藏在巨石后面，看着远处一众魔导师们的争吵。 ——他们是来自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大魔导师们，身上蓝色的和红色的披风以及专属的肩章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可是令安宁宁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进入岛中心寻找安东尼的踪迹时遇见的这队人马，并非他们所以为的是一心想要探寻岛屿被屠杀的真相，反而似乎另有目的。 ——像是在极力寻找着什么。 “接下来的路是继续一起，还是分开？”协会的人问道。 “还是一起吧，也算是有个照应。”皇室的代表是个打扮精明的女人，很是和气的回答道。 “照应？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算是照应？”协会里有人沉不住气。 “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分开？怎么？难道都不想让我们看一眼，就想提前杀了我们？！”皇室中有人插话。 “你！” 眼看两边的人似乎不明所以要打起来，正看得起劲儿的三个人顿时被人从后方猝不及防地拉扯下。 第331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6) “谁！” 跌落到草坑里的菲利克斯压低声音吼着。 “你们三个真不要命了？” 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被摔了个跟头的三人抬头，这才看见他们要寻找的少年正半蹲着前面的小土堆上，清澈的绿色眼眸里盛满了笑，正温柔戏谑地看着他们。 “安东尼！你居然在这里！”海蒂小小的惊呼。 “安东尼！你这个混蛋！又偷跑出来！”菲利克斯一下就炸毛了，嗷嗷叫着想要扑过去，被对方拦住，“小声点，你这傻瓜，你也不想被那些人发现对吧？” 安东尼说着，余光佯似不经意间掠过那边一直没有说话，正低着头咬牙拼命扯勾在尖锐石头上的有些过长的魔导士衣袍的少女，大概是察觉到少年的注视，看见少年望过去后又装作一本正经毫无异样的微笑，还故意理了理袍子，把石头给遮住了。 安东尼：…… “连个石头都扯不下来，你们还要来找我？”他无奈勾起嘴角，向少女那里俯身，细心地将石头和衣袍解开。 “我……主要是剑在腰间……这个地方伸展不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低垂着头时俊挺的眉眼，还有帮她整理衣袍时的认真，她突然变得有些结巴，“……不然，我就可以用剑划开了。” “好了。” 少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然，面色平常地起身。 “你们不要从那个入口进去，小心被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发现了，跟着我到这边来。” 他带引着他们。 前面的路渐渐狭窄难走起来，然而少年却很熟稔地避开了那些陷阱或水坑，从活火山的后山带领他们上山。 菲利克斯在后面信誓旦旦地用手比划着发誓说看见有一只很大的野兽跑了过去，海蒂正在反驳，两个人拌着嘴倒是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那越发难熬的寒气。 安东尼在前面带路，抿着唇，不发一言。 侧边走着的安宁宁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 “你没有不高兴吗？” “嗯？”他回头。 “不高兴我们找到了你。” 安东尼微怔，下意识想微笑着否决，却看见少女眼中的流露出的担心，顿时别过眼，错开视线。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他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有你们帮忙，这个任务也会完成得更轻松一点。” “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任务，你只是想要寻找你的仇人。” 少年脚步一顿。 片刻，又继续登山，只不过脚步放慢了许多。 “是啊，所以——这点现在连你也知道了吗？”他的语气似是不在意，又似是自嘲，“也是，天空之境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想法，就像从一开始我都无法隐瞒我的魔法本身一样。” 安宁宁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大家只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 少年应着，又回头望了一眼后方吵吵闹闹的菲利克斯和海蒂，就像记忆里拥有魔法后的每一个片段一样——他们一直都在。 “我知道。” 他重复着，像是在肯定着什么一般。 “所以，我不会不开心。”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权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他们都是为了我考虑，所以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因此有着不满。” 只是…… 仍有着遗憾罢了…… 他心里发出微不可闻地叹息。 无意间对上少女复杂的眼眸，他喉结微微滚动，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权杖。 再次别开了视线。 …… 昨日他们的猜测，在这里呆了好几天的少年对此也有着怀疑，只是他还有着其他的发现。 根据安东尼的调查，发现盖尔茨岛屿上的情况有些并不符合外界的说法。 比如中央的活火山处里的魔兽们并没有像当地的老人所猜测的那样全部都死了，反而是成群结队的藏匿和出行。 “那些魔法生物已经有了灵智，无论是天上偶尔飞过的鸟，还是隐匿在地上的老鼠，都会互相交流。我小心翼翼跟踪了好几天仍然被察觉了——根本就无法探明它们的目的。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岛上的异变和它们绝对脱离不了关系。” 安东尼告诉他们。 “我也有仔细的观察过。” “那些生物不是不惧怕这寒冷，同样它们也受到这严寒的逼迫，有不少都死去了的。可是它们——尤其是在这座山上的，更有一种隐隐的亢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畏惧着什么。” “所以我打消了可能有黑暗魔导士或者黑暗公会在这里屠杀的念头，反而猜测这里或许有着一只强大的黑魔法生物将要降生或已经诞生。” “只有这样的力量才可以使岛屿发生异变，也才可以让整个活火山上的魔兽们为之臣服。” “可是这可能吗？这里是盖尔茨啊，不是像赛尔山脉那些有着龙这样魔法生物的地方，这里世世代代都有百姓居住。”海蒂质疑着。 这在大陆上也算是常识。 像是越珍稀的魔兽越不会在有着人烟的地方出现或诞生，反而它们会是在一个僻静的山谷或者海洋深处亦或者高地等人烟罕至的地方降生，并利用威压使得周围的魔法生物为其奔波效劳和臣服。 “正是因为这里是盖尔茨，所以才有可能。” 安东尼沉声解释着。 “这座活火山，在传说里中是菲奥娜女神将魔法赐予了这片大陆时，一同馈赠的。” “它喷薄出来的岩浆可以将一切的灾难烧尽，让人们得到新生。” “所以，一个强大的生命在这里诞生也是最有可能的。” 四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些从洞穴里将曾经囤着食物搬运出来后往着另外一个地方移动的魔兽们。 饲养，臣服，照顾…… 这一切都和安东尼的猜测是如此接近。 眼下，找到那个诞生的魔兽似乎已经成为了解决这座岛的唯一一个办法。 很显然，这样想的不止他们一个。 当利用了海蒂的魔法帮忙后，终于来到一处隐秘洞穴的他们发现，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此刻竟然也同时来到了这里。 第332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7) 永远阴沉散不开的厚重乌云，永不停歇肆意吹刮的刺骨寒风，满目疮痍，尸骸遍地，看不到一丝温暖和欢笑。 老人驼着背，佝偻着身子，有些吃力地喘着气。 热气化成了一团的白气，模糊了老人饱经风霜、布满了皱褶的脸，也模糊了他眼中的泪。 而他此刻正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不足一个月的婴儿。 这个孩子身上没有衣服，但没有一点受冻和挨饿的模样。 像葡萄般大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身体白白嫩嫩的，胖胖的小手紧攥着，时不时因为开心挥舞，时不时又无意识地塞在自己的嘴里，然后看着沾了一拳头的口水，咯咯笑着。 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在这个深渊炼狱中唯一的生机，唯一的笑容。 似乎玩得很开心，小孩吐着泡泡，乐得手舞足蹈，而这时，一团小小的火焰从他的嘴里吐出。 小孩一愣，看着这团熟悉的明亮温暖的火焰，拍着小小的手掌，旋即咯咯笑得更为开心。 而老人也是一愣。 看着孩子欢笑的面容，还有那跳跃的火光。 倏地，落下泪来。 …… 这片大陆，是被馈赠的大陆。 魔导士们，是被馈赠的幸运儿。 就像每一户普通人家的父母为自己还是稚嫩憧憬着魔法的孩子们讲述的睡前故事一样——拥有魔法的人都是受到菲奥娜女神眷顾喜爱的幸运儿，因为宠爱，所以那些有着魔法原力的物品或生灵便将自己所拥有的馈赠于他。 而其中，有些孩子则属于得天独厚的那一种。 他们会像菲奥娜女神的后裔一般，一出生便受到所有魔法生灵的亲昵喜爱，它们毫不吝惜地将所拥有的一切都馈赠给这样的孩子。 即使牺牲掉其余生灵的性命…… …… 这个在盖尔茨岛屿凛冬降临之际诞生的有着强大魔法天赋孩子，受到了整个岛屿的喜爱。 它将整个岛上所有的温暖都赠予了这个孩子。 即使以此为代价让所有的植物枯朽、没了生机，即使以此为代价让整岛上的人因被剥夺了生命本源的热度而死去，即使这座岛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四季如春，景色怡人。 这样霸道而强烈的馈赠，这样前所未有百年难遇的魔法天赋，在这皑皑白骨上降临的新生……他还睁着明亮的眼睛，小胳膊欢实地扑棱着，天真无邪地怀抱迎接着这个世界。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体内温暖来源的沉重。 也永远不会了解这座岛屿曾经的模样。 …… 老人的泪水，新生儿的欢喜，还有旁边一众人等了解事实后压在心底沉甸甸的真相以及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郁郁。 没有黑魔法，也没有黑暗魔兽，只是一个孩子的诞生，然后觉醒了魔法天赋，仅此而已。 因为魔法生灵对强大魔法的膜拜臣服，让最后藏匿着这个孩子的魔兽们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又因为不知为何对于猜测中的真相竟然会是一个孩子没有半点惊讶的皇室和魔法协会，在看见孩子的一瞬间，两拨人一直以来隐隐针对一触即发的对峙爆发，以死相拼要带走孩子和杀死对方。 洞穴外沾染上的血腥气仿佛现在还能闻见，趁乱将孩子带了出来的安宁宁三人沉默地看着老人眼角沾着泪花却笑着哄着那个开心的孩子。 无论是死亡，还是新生，都是一样的沉重。 沉重得令人窒息。 有些喘不过气的安宁宁第一个离开了。 …… “你们为什么要抢夺那个孩子？” 少年的声音不复往常的清朗，带着阴郁和狠戾，压低着声音逼迫着。 “或者说——你们怎么知道盖尔茨岛屿上这么多的事情竟然会是出自在一个孩子身上？” “说！” 被紧紧箍住喉咙、无法挣扎的男人看着少年眼眸中的晦暗诡谲，克制住心中的害怕颤着声音，“我们只是来调查事情真相的……我们并不知道……” “并不知道？”少年唇边溢出冷笑，“看样子，你也想和你的同伴们一起死了。反正你们魔法协会的人和皇室的人大打出手，尸体上的魔法痕迹也骗不了人，多你一个混入其中，也并不会引人注意。” 听着这明晃晃的的威胁，感受着体内激不起丝毫波浪的魔力，男人慌张地祈求着，“这是上面大人们的嘱咐，像是用整个岛屿的生命作为馈赠的魔法，必定是最强大的魔法。这是个好苗子，所以我们想要带回去……” “哼。”少年轻嗤，“到现在还想说假话来欺瞒我？” “真的有那么好心，为何你们在怀疑的第一时间不赶紧来盖尔茨？又为什么在来到后要和皇室的人争执？我想——皇室和协会即使会为一个以后要为王国效力的有大魔导师天资的孩子暂且的归属而大打出手，也不至于狠毒到将对方全部都杀了吧？” 想到这几天观察时两拨势力的相互试探，还有一同对其他来到这座岛上接受委托任务的魔导士出手，他就断定了他们之间有着争夺，同样也有着相同的图谋。 ——不然，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约而同都想要隐瞒有孩子诞生而造岛屿灭绝的真相，并且打算之后再编一副缘由？ “这个孩子应该不是第一个吧……”少年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眸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冰冷，“你们搜集这些孩子做什么？” “该不会是打算让他们以后真正地去屠杀吧？” 男人的眼神躲躲闪闪，想着开解的办法，而在这时，少年冰冷的表情让他和记忆里曾经一个画面重叠了起来。 “你是当年天空之境抱走的那个孩子——” 他惊呼，旋即想到了什么般煞白了面容。 “呵，看样子你也记起来了呢。”他古怪地笑了笑，看向闭嘴不愿再说话的男人，“所以你不用糊弄我，魔法协会不像是外界那样公平正义——这一点我比谁都更为知晓。” “既然你不愿意说，也是当年的故人，那么我就亲自送送你吧。” 第333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8) “是他吗？” 帷帐外面，有人低声说着话，略微急促的语速，似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 “不是。”很快就有人悄声回复着，“已经查明了，这一场的屠杀与这个孩子无关。” “他不过是恰好觉醒了魔法而已。” “也就是说……”先前那人声音渐渐冷淡下来，缓慢，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真的仅仅是一场灾难？” “……是。”大概是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和不满，汇报的人态度也越发恭谨。 “长老，我们要去调查原因吗？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灾……” “调查原因？”那人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我们哪有时间去调查原因？整个城镇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除了那里居然有斯蒂尔大公值得留意一些，其余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就算真的是那群隐藏在黑暗中的渣滓们干的，我们也不可能当着国家的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不然——”他似笑非笑，“那时到底是追究我们的，还是追究他们的？” 这话隐藏下的含义已不是他一个魔法协会的小职工能够细细体会的，他只装作不知，像个鹌鹑一样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不再搭话。 帷帐被轻轻掀起，男孩消瘦的身形几乎一眼便可窥见，同时还能看见的是四周床柱台上的水晶球正像是抽取着什么一样，里面紫色的光芒像是浪涛一样起伏着。 即使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也无法抵御抽取本就因为才觉醒而极不稳固的魔力本源，男孩不自觉地皱着眉，像是在梦中也极难忍受这样的苦痛。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男人细细打量着，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满意。 “只可惜，我们倒是不能箍着他……毕竟这样神乎其技的魔法可不是凭着他的控制施展就能够救他一命的，到时候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般，“还是看看能不能养在身边吧……毕竟这样的潜力和天赋，如果真的成长起来，哎呀呀，那可不得了。” 帷帐重新被放下。 窸窣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 睡梦中的男孩静静地睁开了眼。 额头上的冷汗犹在，青筋也显现，清澈的绿色眼眸里却没有流露于外人的脆弱和痛苦，反而十分冷静。 他沉着眼，看着四周抽取他魔力的水晶球，片刻，再次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从未醒过一般。 …… 魔法协会临近皇宫，是一片大庄园改建而成的。 庄重肃穆的城堡是他们办公的地点，这里的一层和二层有无数的职员在此进出，汇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 传递消息的魔法飞禽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中飞来出去，十分随意，若是有普通人来到这里，看见这白日忙碌的景象，定会啧啧称奇。 而在古堡后面一处僻静的塔楼里，却是冷清极了。 刻着“皇室联络处”的牌子钉在门外面也早已扑上了灰，甚至还歪歪斜斜挂着的——那时因为去年古堡周边动工，想要修建一个大花园，却不小心魔力控制不当造成整个王城都震动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有谁顺手想要扶正一把。 包括里面那个穿着一身大红法师袍，正懒懒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着葡萄的男人——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急啊。” 接过信笺，随意浏览了一下上面的文字，男人眉间神情一松，又且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盖尔茨出这么大的事情，协会那边还有皇室那边，竟然还想要去抢夺那个孩子？”他慢条斯理地又拿刀开始削起了苹果，“而且两方的人竟然还动起手来？呵呵。” “果真是这十几年的日子过得舒心了，也不再忌讳着什么了，甚至连百姓们都要不管死活了。” 男人轻啧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笑道，“亏他们都还想牢牢抓住民众的心呢。” 沙发面前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男人这幅轻松、有把握的姿态，虽然也稍稍放下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若那个孩子真的是小殿下又该怎么办？” “是啊，毕竟那里可是盖尔茨，传说中……” “传说？到底是传说更可信？还是有着家族遗传的魔法天赋更可信？”男人不耐烦地将刀子放下，啃了一口苹果。 “大人！” 两个人眼睛俱是一亮，在外面看上去平实无华的老实长相，此刻微驼着的背，还有谨言慎行木讷的表情都一扫而空。 一人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想要张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另一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开口，因为惊喜而有些变形，“您的意思是……有小殿下的踪迹了吗？” 最近一批新申请加入魔法协会的年轻人正叽叽喳喳地在下方经过，怀揣着理想，又走在着渴望已久的地方，似乎连梦中的一切都近了几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起来。 “慎言。” 在这片细微的嘈杂声中，男人说道。 两人的热情顿时如同被浇了冷水般，一下平复了下来，降低着本就没有轻微的音量。 “小殿下现在又在何处？这件事皇室和协会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吗？我们需要做什么？” 担心忧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如果小殿下现在还小，我们又应该让什么人来抚养？” 他们在这间隙中受两边排挤艰难地生存了多年，如今听到希望，即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和音量，可是激动却让他们的思维越发发散了。 “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这些年还能到处胡乱去找人吗？”男人理解他们的心思，此刻也未免被问得有些头疼。 “而且，我再说一次，传闻是不可信的。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新生，也没有什么沉睡——之前你们乱七八糟的猜测。小殿下好好地活着，平安无事地成长到现在。” “或许也多亏了盖尔茨的事情。”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信笺，“一系列的事件加上两边的隔阂，倒是为小殿下打了掩护。” “只不过——小殿下的信息我知道便足够了，而你们只用处理好我最近不会在这里工作的理由即可。” 男人嘱咐着，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忍不住缓缓勾起了唇角。 “这格局终于要被我们打破了——” 第334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29) 菲奥娜。 ——最初带来生机的人。 传闻这个大陆在千年之前疾病、瘟疫、饥饿四处蔓延，人们痛苦不堪，是菲奥娜的降临将整个大陆唤起了生机，而与此同时，这片大陆也拥有了魔法。 因此，菲奥娜也被称为创世魔法神。 可只有极少的人知晓，极少的宗卷记载。 菲奥娜的姓氏是哈特菲利亚。 而这也是皇族的姓氏。 单膝跪下的男人，眼中的尊敬和压抑的激动即使在梦中也完整的浮现，白日里恍惚听进去的话在这梦里再一次地提醒着她。 她是这个王国的—— “殿下。” “您并不是异乡人，您有着姓氏，您的全名是安·哈特菲利亚，是皇室的小公主，也同样是皇室的正统继承人。” “您的魔法是赐予他人生机。这是只有菲奥娜女神后裔——皇室血脉才可以拥有魔法天赋——这也是只有正统皇室的人才知晓的秘密。” “您的父母早逝，您的爷爷本想等着你长大，然后将皇位交付于您，可是那时您还未觉醒魔法天赋，而您的爷爷身体也愈发不好，因此他便将属于皇族的天赋给予了您。” “当初的那一场意外，我们失去了您的联系，还好，如今我们终于找到了您。” 似乎想要将这些年来她从未知晓也从未参与过的一股脑儿告诉她，这名来自皇家卫队的男人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时间，兀自讲述了许多。 皇室人员的凋零，魔法协会的野心，受到排挤的家臣，还有给予后却一直没有觉醒的她的魔法…… 希洛的阳光依旧是那般的包容与温和，男人拿来后摊在桌子上的报纸里浅棕色卷发的闭目少女在混乱的魔法攻击背景下，显得安静温柔。 ——而至于一旁手持着权杖的少年，绿色氤氲的眸子里尽是冷静与怜悯。 梦中的画面不可控制地骤然一跳。 又再次回到了那失去了所有温暖的岛屿上，那活火山的后面。 “你杀了他？” 她听见她的声音问道。 “是。”少年漠然。 “他总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而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和这件事相关的人。”没了平常绅士的笑容，少年眼里有着阴鸷，像是被浓浓的黑色名为仇恨的火焰包裹燃烧着，他紧绷着下颌，一字一顿地发着誓。 “有生之年，定会杀了他们。” 那声音包含着太多。 怨恨，愤怒，还有着对于过去的怀念，以及对于当下妥协后的掩盖了种种酸楚的暂时平静，最后，全化作了一种似是事不关己的冰冷。 冷得让她立刻从这梦中惊醒了过来。 …… 即使从盖尔茨岛屿回来之后，安东尼也没有休息，反而因为一些原因，又与菲利克斯接了一个邻城的任务。 再次回来，天空之境还是像往常的模样——罗伯斯会长不知道去哪里泡妞，而其他休息的人又在公会里开起了聚会。 “哟！我们的未来栋梁们回来了！” 有人嘻嘻哈哈地喝着啤酒，踩在桌子上，眼尖地看见他们，打着招呼。 “任务又完成了？”旁边有人笑着问，他沉默地点头，而菲利克斯早已拍着胸口，开始了日常的聊（chui）天（niu）模式，“那当然！明年和我安东尼就不用去考核ss级魔导士了，直接向sss级出发！” 他兴高采烈地吼着。 明年。 安东尼依旧没有说话，嘴角噙着微笑，心里却开始数着数。 三。 “sss级？不得了啦，小鬼头又开始说大话要上天了！”那边鲁道夫微微侧耳，索性放下大杯的啤酒，回过头看着上蹦下跳的菲利克斯，粗声粗气地说道。 二。 “我才没有说大话！盖尔茨岛屿不就是sss级任务吗！我们还不是轻松完成！”金发少年梗着脖子说道。 “屁！那是安东尼的功劳！”赫德森听下不去了，将胡子拉渣的脸从大的酒桶中抬起，又给安东尼遥遥竖了个大拇指，继续怼了过去，“臭小子，你还差得远呢！” 一。 “啊啊啊啊！你们太过分了！我可是要当会长的人啊！小心我以后全部开除你们！”菲利克斯嚷嚷着，却被几个人一同抓在了桌子上，摩拳擦掌地收拾着，“那么你上一任的会长我就好好教你如何当一个谦虚努力的会长吧！” 菲利克斯的抗议声，人群的嬉笑声，谈话声，都融了成了一幅最熟悉的背景。 ——天空之境。 而背景色中的他，则是远远看着如他猜测中那样和大家胡闹在一起的菲利克斯，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像是平常间所有的时刻里一样，他习以为常甚至是熟稔地挂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从旁边微笑着经过。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似乎到了现在，他也早就习惯公会里面的人们对他诚挚却客气的赞美，与他笑着打招呼而从不会有任何代表着亲近的打闹，会笑骂着收拾着菲利克斯，却只会对他微笑着点头，就正如如今他所做的一样。 似乎，怎么也比不了，怎么也无法改变。 一开始或许他的心里还有过落寞，也有过羡慕，甚至在最初年幼的时期，也想改变性子，学着菲利克斯一样，打打闹闹地融入。 然后，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始终都存在。 无论如何也打破不了。 于是后来他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他的家乡了。 不是那个有着大片花田，孩童嬉笑声围绕的朴实的城镇了。 在这里，他先是一名让人不自觉心存忌惮、拥有馈赠魔法的魔导士，才是一个孩子，一个公会的成员。 心中本就冰冷的心似乎在这一瞬变得更坚硬了一些，他浑不在意地往吧台拐角后面的楼梯走去。 “安东尼。”伊芙唤住了他，“你饿了吗？我可以帮你准备？” “不了，伊芙，谢谢你，我暂时还不饿。”少年体贴地帮她将够不着的木架子上的调料递给她，“不过……安，在上面吗？” 伊芙眼睛微微睁大，但还是点了头。 “嗯，谢谢。”少年微微一笑，爬上了楼梯。 看上去温柔极了。 然后伊芙清晰地看见，下一秒，少年就抿紧了唇，面上一片冰冷。 第335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0) “你要杀了我？” 少女似乎是刚起来，睡衣还有些皱褶，浅棕色的长发有些杂乱地披在背后，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眼里还带着睡醒后的慵懒与惺忪，却用着无比确信的口气说道。 他低垂着眼睫，微蹙着眉，从少女细嫩白净的脚上不动声色地移开，又看向因为注视着他而不得已微微昂起下巴的少女，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了。” 安宁宁低头，勾起嘴角，自嘲，“那次在盖尔茨，你和我不都已经猜测到了吗？” 盖尔茨岛屿的凛冬灭岛事件，牺牲了无数的生灵，包含了无数的血泪，原因却只是因为一个有着强大魔法天赋的孩子的觉醒。 整个岛屿上的温度与热意都作为魔法馈赠给这个孩子，让他不过是一个懵懂的婴儿，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不可小觑的火系魔导士。 这样的事情何其相似。 不过一夜之间，城镇里所有的生命都逝去。 而眼下，一个少女却拥有着能够撼动所有人、拯救所有人、前所未有的生机魔法。 当初的他，因为觉醒了馈赠，才能够让全部涌向那个斯蒂尔公爵家小姐的生机余留了一丝，保住了性命，站在了这里。 当初的她，因为觉醒了生机，所以才能从满城死寂中得到了魔法的馈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获得了新生，同样站在了此刻他的对面。 盖尔茨那个懵懂的孩子还不知他身上不得已背负着的血债，也不必去面对那样的罪。 可是她不一样。 “虽然我已经记不得了……”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还放在桌子那里的报纸，轻声，“但，这是我欠你的。” 白色蕾丝窗帘将光氤氲模糊了一片，他看向少女纤细的颈项，似乎他只要用手箍住那里，然后慢慢地使劲，她就能像那个魔法协会的人一样，彻底没了气息。 可是，他连微微向前迈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手指也是轻轻地蜷着，没有动弹。 可能是因为自己记忆都记不起来，所以对于魔法的见解浅薄，也有可能是因为无知者无畏，也或许是她并没有看到小时候他将克里斯的魔力“剥夺”后，对方的惶恐绝望，与其他人眼底深深的忌惮…… 他为她想了无数的理由，然而都不能改变她信任他，用着她的生命信任着他的事实。 那样的信任，他苦苦追随过，也放弃过，可是从未想过会从她这里得到。 毕竟，那样的信任，是只有亲人才会给予的吧…… ——他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亲人。 然而现在，他又知晓，他的亲人是因为她而死去。 一直以来，他内心里都燃着深切的恨意，吸收着这些年来的不甘、无措，不经意间便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而现在，他刚刚在心底里珍藏着的珍宝，却是这恨意的来源。 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寂静无比的屋子里，是如此的清晰。 他凝神注视着她——少女上前了一步，看也未看他，而是轻轻抬起他权杖的一头，最后握住，指向自己。 然后看着他。 未说一句，动作里却将所有的话语都已说尽。 他阖上了眼。 胸口那沉重的郁气始终挥散不去。 “我会再离开几天。”他冰冷地说道，“而在此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说完，他攥紧权杖，转身大步离开。 …… 他知道，这并不是她的过错。 可是，他也无法将这所有的仇恨全部宣泄出来。 在这一场灾难中，他能怪谁？ 怪将皇室公主转移到自己老宅的斯蒂尔公爵？怪给予少女魔法天赋的上一任皇帝？还是怪一直以来都有所图谋最终推动了这一切的魔教协会？ 似乎这真的是一场灾难。 一场他连仇人也找不到去仇恨、绝望到无力的灾难。 …… “你们这些蠢货！” 魔法协会地下的会议室里，中年人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扔在了面前的随从们头上，“皇家护卫队都出动了！你们竟然还在和那个没用的夏普纠葛着？！” “你们不知道皇家护卫队代表的什么吗？！”中年人狠狠地怒视着面前不敢说话的众人，“那是代表着正统的皇室血脉！正统！” “你们为什么就不长点脑子？如果不是那边有人汇报——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我们的殿下竟然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还登上了报纸？！”他拍着桌面，“治愈系魔法，能够唤起生机……这些你们都不了解，但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往斯蒂尔死的那场灾难上想。明明相似的事情在盖尔茨那里还重演着！” “长老，您先别气，或许我们可以联系夏普大公一起再次合作。” “合作？”史蒂夫冷笑，“在杀死了对方那么多人的情况下？” “现在毕竟是特殊日子……” “夏普本来就准备弄死小殿下，即使我不和他合作，他也会这样做。至于特殊，呵，之前选择夏普不过是因为他好控制一点，现在连着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他就足以当个弃子。” 他缓缓说着，愤怒也被一点点地平息了下来。 “不过——”他摸着下巴，“我们或许可以找这位小殿下试一试，毕竟我们想要的或许这位少女并不重视呢？” “若是她不接受合作……”他笑了笑，“这次盖尔茨事件，人们的愤怒可从平息过呢。” …… “罗伯斯会长！罗伯斯会长！” 男人刚从船上下来，走上港口，就听见有人小声地唤着他，一看，正是公会的成员。 还没等他微笑，端着一副会长的模样问问最近公会的发展，就被对方的消息给震在了原地。 “皇家护卫队的人来公会了！” 他还在怔愣时，对方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 “……所以，会长您与史蒂夫小姐的风流韵事被夏普大公发现了吗？那会长你准备将下一任会长交给谁呢？布莱克吗？” “……” “什么风流韵事，不过是约会而已！”罗伯斯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又颇为头疼的疑惑着难不成自己真的被夏普大公警告了？ 直到走进公会，看见那颇大的阵仗时，他也不由深深地思考起来——眼下，他说不认识史蒂夫小姐能够得到信任从而活下来的几率究竟有多大？ 第33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1) 山间的空气清新好闻，上午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背着行囊，一脸舒爽惬意的菲利克斯只觉得他力气充沛，精神饱满，甚至还能再爬一座山！ 而远远坠在后面的罗伯斯只感觉自己要死了。 自从他接任了会长职位以后，就再也没有远行去这样偏远的地方做过任务，尤其是这里竟然没有交通工具！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没有交通工具啊！ 他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再次哀嚎着。 绿色的荧光点点从不远处飞来，环绕着他，最终化入他的身体中，唤出了生机，一扫之前所有的疲惫。 “谢了！小安妮！”他拔高了声音向那边的少女道着谢，“我感觉我又能再坚持一阵了。” 他嘀咕着，又抬头满是绝望地看了看才爬到一半的山。 “会长，要叫公主大人……”海蒂双手拿着报纸，脑袋都没有抬一下地从旁边经过毫面无表情说道，“要么就是殿下。不要这样随意攀安妮的关系……” “……” “这是我公会的成员！就是亲人！你有看见过亲人之间互相攀关系的嘛！根本不需要！”罗伯斯极力辩解。 “……所以，会长大人，你还是想要攀关系。”海蒂放下报纸，毫不留情地指出，“放弃吧，安妮是不会以权谋私授予天空之境为全国最优秀魔法公会的。你还是听那个护卫长的话，好好保护好殿下，这样我们的公会才不会换新的会长——因为前任会长的风流韵事被恼羞成怒的夏普大公得知而愤怒处死。” 罗伯斯：…… 生无可恋。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作为一个热爱吃瓜的年轻英俊的会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瓜威胁。 史蒂夫要和夏普大公解除婚约了。 听到这样的皇室秘闻，连苏珊娜的美都欣赏不了，只觉得要完的罗伯斯赶紧溜回了希洛。 虽然他还不至于误以为是史蒂夫——那个艳丽有野心的女人是爱上了自己，才选择和夏普闹崩，但是早已从史蒂夫那里了解到魔法协会和夏普之间最近矛盾争执愈发炙热的他，还是决定暂且不再去掺和这趟浑水。 ——毕竟他连自己公会的麻烦都讨厌处理。 回到公会前，被自家成员冒死通知，他以为夏普公爵还是知道了他的存在，准备拿他先出口怒气。 谁知道—— 天啦噜，他的公会成员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是公主！ 他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在那群吹嘘着有多少协会长老支持的竞争公会里吹嘘一下自己上面有人了？ 喜滋滋吃瓜的罗伯斯没有想到，不到一分钟，情势就改变了。 那个自称是皇室护卫队队长、穿着大红色法师袍的男人，拿着一沓他和苏珊娜约会的照片威胁他要好好照顾好殿下，否则就会将这些照片直接给最近因为功亏一篑而愤怒异常的夏普大公。 没了魔法协会的支持，也没有了正统的皇室身份，夏普大公虽然失去了许多的权利，但是用着简单粗暴的手段收拾一个公会的会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举国震惊的盖尔茨岛屿事件风头还未过去，皇室和魔法协会的矛盾便快要遮不住的感觉。 这么多年的焦灼与排挤，以至于三方都各自有着自己的眼线，上次雷德梅尼独自来到天空之境找安宁宁核实并告知身份真相后，就并未敢久呆连忙回去处理保护的人手和消息封锁，可即使这样，消息仍然泄露了。 气愤的雷德梅尼索性直接大摇大摆带着皇室护卫队来到天空之境，当着众多的人迎接了他们的正统继承人。 然而这些年夏普公爵和魔法协会对正统血脉的打压和蚕食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即使现在两拨势力互相明争暗斗，可安宁宁的存在，无论早晚都会让他们暂且放下对峙而联手。 不得已，雷德梅尼只能将公主嘱托给天空之境，而他则带领着自己人去处理后续事情，并且准备先一步向民众宣告她的身份。 雷德梅尼猜得果真不错。 几乎就在他离开后，魔法协会的人和夏普大公的人，以及其他观望势力都派人来打探。 罗伯斯眼看着又是麻烦，索性直接带着安宁宁几人一起随手接了个任务。 谁知这个随手接的任务还真是麻烦。 “喂——会长！你们快点啊！” 菲利克斯在山上精力十足地朝着下方催促着，眼看着三人还是慢吞吞的模样，索性蹬蹬瞪地又跑了下来。 海蒂这个时候已经又将报纸翻了一页，仔细看着，丝毫没有搭理菲利克斯的欲望。 看了好半天，她叹气。 “连个舆论都控制不了，皇家护卫队也不怎么可靠啊。” 因为安宁宁的“不合作”，在正统一派的人还正一点一点地放着消息，想要吸引民众们的好奇心，以最好的舆论环境宣布安宁宁的存在以及未来国家的改变时，魔法协会的人直接放出了大消息，彻底将她的身份公布，并且彻底刊登了盖尔茨被灭岛的原因，以及曾经因为她魔法天赋的觉醒而造成的灾难。 一时间，一片哗然。 尤其是普通民众而言，盖尔茨的悲伤和愤怒让他们即使去仇恨一个尚不足月的孩子也显得无济于事、苍白无力，可是眼下却有这样的一个人——她也曾经造成了整个城镇被屠杀的事件，而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有着强大的魔法，甚至还会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上面的文字煽动力极强，甚至不知从哪里还拍到了安东尼的照片，宣称着因为“凶手”在公会里，又因为对方的身份和整个公会的庇护，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不得不失望离开公会。 一直以来，安东尼本就有不少的人气，于是舆论中有不少的人都更加憎恨这位新找到的公主，还有一味袒护的天空之境。 许多公会都向安东尼发着入会邀请，只可惜那些信件都石沉大海。 谁也不知道安东尼如今究竟去了何处。 第337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2) 对于安和安东尼之间的渊源。 天空之境所有的人心情都很复杂。 每一个魔导士都是受到这天地之间拥有魔力的生灵的馈赠，而百年间也偶尔会有像盖尔茨这样以一方土地为本源诞生觉醒出一个天资绝艳的魔导士。 这样的事大多数在偏僻野外、丛林山谷，难得一两件便让安和安东尼给撞上了。 这片大陆，有魔法以后，自然就有着公平与不公平的说法。但好在一直以来普通百姓和魔导士们相安无事，互相扶持，魔法物品的流通还有任务的委托，让两者的联系更为紧密，可是盖尔茨和安宁宁的事件一出，那隐隐被忽略的公平二字再次被提出。 无数生命的被迫牺牲，就仅仅只是因为两个强大魔导士的诞生？ 即使魔导士无辜，即使这就是魔力的馈赠，可失去血肉至亲的普通人们又怎能不恨。 这样的一道鸿沟，是魔导士和普通百姓都无法去平复的一条深深的隔阂。 天空之境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安东尼的苦闷和难过？ 可或许是因为身为魔导士的他们现阶段受到了太多的指责，也或许是对安东尼有着稍许强人所难的期望——以为他能够理解这种馈赠的被动与无奈，所有人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安抚他，却没有想到他一言不发地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天空之境。 一副彻底断绝往来、往后便是敌人的模样。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紧接着外界的报道也越演越烈，安东尼仍然没有消息回来。 众人生了气，有些人只想着安东尼怕以后是要彻底的报复所有人，也有些人暗叹安东尼竟然会这样不听人劝，丝毫不在意公会，丝毫没有体谅之心。 一言一句，虽然其中的话语有安抚安宁宁的意味，但还是让听着这一切的她寒了心。 她的这具身体，杀了安东尼的亲人好友，让他永远没有了家乡，让他不过年幼便饱受猜忌，这本就是她的罪过。 即使有着任务在身，可是那一句“我欠你的”本就出自于她的内心。 她无法做到仗着所拥有的身份让别人原谅她，也无法厚颜无耻到讲着这不是她的罪而斥责他人。 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如果她的死，能够让这个少年化去心中的阴郁，彻底活在阳光下。 那么，这条命还回去又何妨？ 说不定守护这个世界这件事，心底有着慈悲和怜悯的安东尼会比她做得更好。 何况，现在的少年离开这里，本就是想要好好冷静下来。 可是一直以来众人心中最深的猜忌和忌惮都让他们比起安东尼而言，更先爆发出各自的不满和失望。 安宁宁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争执了一番。 她质问了许多。 无论是他们真的以为安东尼想要当这个胡乱戏言的“三不管”先生，还是他们为何从心底就没有信任过他。 每一句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破他们所掩盖的万事安好的假象。 因为身为局外人的她看得明白。 曾经他们的好言相劝、不让安东尼亲自使用魔法，还是眼下他们一味站在她的立场、公会的角度上对安东尼埋怨失望。一直以来，他们热热闹闹佯装着亲昵，可心底到底还有着那样一层的忌讳。 否则…… 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这样说。 “他们也不是本心。” 离开公会的时候，看着沉默不自在的众人，罗伯斯走到外面许久，才叹着气说道。 “毕竟……安东尼奥太优秀了。” “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实力，这对于接受委托任务出生入死见过许多的魔导士们不能不忌惮，他们也想要待他和菲利克斯相同，可是内心却始终做不到一样。” “无论是父亲还是我，我们都认为这是安东尼奥身为一个有强大天赋的魔导士必经的路，他总有一天会坦然地面对着一切，接受他自魔法觉醒后就拥有的重重险阻和应有的责任。” “现在看来……我家老头当时说的时候怕也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早就去世，再也无法照料这小子。而我……”罗伯斯苦笑，“竟也心大地放任忽视了这一切。” “天空之境向来人人和睦，在我这里，却没有看到大家关于安东尼奥的心病竟然如此之深。估计——那臭小子也早早察觉到了。” “毕竟——他平常可是我们公会里最细心不过的了。” …… 看到安东尼作为当年唯一幸存者、占据了报纸一页的大幅的报道。 念及到这么多年对朋友的不了解而感到自责难过的菲利克斯和海蒂此刻也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着。 “安东尼这个混蛋。” 菲利克斯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闷声嘀咕着，“这次竟然舍弃了他的未来会长我还有身为公会栋梁的安妮和海蒂，要是这次我们任务回去，他还没有回来……就罚他干脆打扫公会一周吧。” “会长，你说好不好？”未来会长·菲利克斯一脸认真地询问。 现任会长·罗伯斯：…… 不想说话。 安宁宁看着一脸认真瞪圆着眼睛的金发少年，又看着紧紧咬着唇捏紧着报纸眼里稍许愧疚的海蒂，还有面色复杂却想要轻松打诨过去的罗伯斯会长，心倏地一软。 “安东尼奥最终会回来的。” 她肯定着，“毕竟即使亲人也会发生口角，他也总会回来的。” “嗯，我们可是家人啊！”菲利克斯眼睛一亮，肯定道。 “所以！我们赶紧完成任务啊啊啊啊！然后接下来继续跟着安东尼吧！不要跟着罗伯斯会长这个拖后腿的啦！” 他说着，又继续干劲十足地爬上了山，将一众人扔的远远的。 拖后腿·罗伯斯：…… …… 这次的任务其实是处理调查一个魔法村庄村长死亡的真相。 这里较为闭塞，村子里每个人的魔法都一清二楚，可是村长被杀死的模样却让人断定不出来，只好请了魔法公会帮忙看看，提供一下线索，缩小嫌疑的圈子。 世间魔法相似的本就多，来前罗伯斯以为只用通过痕迹判断一下杀人者的魔法特征，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来，看着死者几乎完全破裂开来的血肉模糊的惨样，一个人选竟然直接想也未想地跃于心头。 第338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3) 幽林之中的寒风凛冽，可怎样也未及心头的冰冷。 …… 因为舆论的关系，如今安宁宁备受瞩目，就算暂且逃避也不是一直的办法。 听闻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天空之境在公会里的人索性都大大咧咧地跑到码头来，美名其曰着来接会长，实际上却是防备着城里人多有人向安宁宁下手。 “哟！要到家了！” 看着码头上众人的身影，菲利克斯本抠着耳朵，一看立即冲那边摇着手开心了一阵，又继续寻到船头坐了下来，很认真地集中着精神费劲掏着。 菲利克斯虽然做什么事情坚持不了多久是他的缺点，可是做的时候认真就是他的优点了。 即使是掏耳朵，他也侧着头，眼睛动也不动，秉着呼吸，用着小指尖轻轻抠着。 不一会儿，就有成效了。 “这么大了啊！”他喜滋滋低头看着，一脸得意，紧接着在其余三人目瞪口呆中，又兀自咕哝着，“这么大那就留着吧……”然后又不在意地重新塞了回去。 三人：…… 海蒂颤着手，抓住安宁宁的，声音飘忽，“安妮，我也有点晕船，也给我来一个魔法……” 安宁宁面无表情的给海蒂还有她两人一人刷了一个状态。 而那边经过了大风大浪的罗伯斯，看着十几岁时就开始看着长大的小兔崽子，一脸复杂，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上前，强硬掰倒着菲利克斯的脑袋，不顾他大声抗议的嚷嚷使劲拍着另外一边，想要把那颗耳屎给拍出来…… 安宁宁：…… 就在菲利克斯还蹲在船上，眯着眼睛四处找着“那么大”时，整艘船已经来到了码头。 众人挤挤嚷嚷着，还有一些单纯出来看热闹的民众，正当菲利克斯费劲地扒拉着人群，想要下船时。 “你怎么又来了啊！” 看着眼前的人，金发少年一愣，就忍不住不高兴地抗议着。 “你不是去找你的灵魂了吗？” 安宁宁：…… 好吧，即使没有看见人，她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银白色长发打理得极其整齐，在发尾上方三分之一处，用金色的发绳箍住，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服，看上去修长而又绅士。 他就像一把从剑鞘里拔出来的利刃，身上凛冽逼迫的气势全然散开，人们纷纷下意识地避让。 他从人群里走出，没有理会一旁忿忿的菲利克斯，而是直接向少女走来。 金色剔透的眼眸微微泛着一丝柔和，霸气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她，然后忽地握住腰间挂着的剑，单膝跪下。 “从此——” “您心之所向，就是我剑之所指。” 少女一时怔在了原地，似乎没有料到少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人群中“哇喔”地哄闹开来，就连公会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被议论的中心——少年微笑着，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底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轻笑着，对着她说道，“我只是向公主殿下表明我的态度而已，您不用慌张。” “克里斯！安妮是我们天空之境的！你这混蛋来到我们这里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菲利克斯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终于忍不住说道。 “一个好的剑士会找到他效忠的对象，而我很幸运，我要效忠的和我想要效忠的都是同一个人。”他正色着，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愉悦。 安宁宁终于回神过来了，扶额哀叹了一声，“我不是说过的吗？克里斯。” “如果你想和我比试的话我随时欢迎，可我不需要你做到这个份上啊……” 这简直就像当年她那钢铁直男的表哥向她表白那样恐怖…… “我说的一直是认真的，安妮。” “而之后，我也会陪伴在你的左右，帮你除去那些对你不利的敌人。” 他说着，然后仿佛这才记得某人之前说了话一般，转过头，颇有些倨傲地冲着菲利克斯说道，“没有谁要求一个人只能一直呆在一个公会里，尤其对方还是公主。” “……克里斯，你如今是ss级魔导士了吧。”一群熊孩子中，唯一能称得上长辈的罗伯斯整了整面容，端着架子，用着面嫩的容颜说着听上去很是慈爱关怀的话。 “你们塞壬的歌声就这样放任你休假，来我们这里玩吗？” “多谢罗伯斯会长的关心。”克里斯从容地说道，“不过这也是我们会长的决定。” “无论安妮本身是不是殿下，我们公会都希望安妮能够加入塞壬的歌声。因此我来到这里，选择之后跟随殿下，这不仅代表着我个人的意愿，同时也是我们整个公会的希望。” 安宁宁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见到塞壬的歌声那群俊美霸气的少年少女们，又果断地闭上了。 一个克里斯就已经足够，她可不想招惹一群来。 “哼。我们会将安妮保护好的。”菲利克斯也赌着气。 “哦？就凭你从小到大在我这里不到三招就输的战绩？” “……！我不行！可还有安东尼啊！” “他可比你厉害！” “那安东尼现在在吗？”克里斯淡淡说道。 菲利克斯顿时哑口，就连公会众人本乐着没怎么当成正经事就当个趣事儿般，听着两个孩子互相斗着嘴，可听到这里，都也不禁微微沉默起来。 “安东尼……还没有消息呢。” 伊芙轻声在安宁宁背后说道。 她不禁抿紧了唇。 人群散了，公会的人也跟随着回去，克里斯也熟门轻路地一同走，没有人搭话也毫不在意。 众人从刚刚谈到安东尼起，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上次和安宁宁的争执，他们各自埋怨着、指责着安东尼，可是在事后又何尝没有反思出自己的问题。 忌惮、担忧那些或多或少让人羞愧的隔阂依然存在，但到底是看了这十几年的孩子，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又怎么能真的放心的下。 这次来接他们，其中也何尝没有“万一安东尼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心思。 然而眼下—— 似乎无论怎样打探，安东尼都彻底消失了。 第339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4) 安宁宁是被惊醒的。 黑甜的梦中，她迷迷糊糊感觉似乎有一道危险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充满着杀意，一直以来养成的警惕几乎让她立刻睁开了眼睛，抱着被子，上半身起来，打量着四处。 她一向睡眠不太好，整个屋子一点光亮也见不得，她睁大了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扫视了一周并没有看见什么异样。 她心里泛着疑，但之前被惊醒的那股冷意也稍稍退却，想着大概是多心，正准备往后躺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角落里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点光亮。 她一惊，然后对上了一双如晴天雨后般氤氲的绿色眼眸。 是安东尼！ 他的眼眸里没有了平常的温和，也没有了偶尔漫不经心的闲适，只冷漠地靠坐在角落里注视着她，无论她是否察觉。 仿若他不再是他了，而是一个对着她充满着不善的陌生人。 少女微怔，突然想起刚刚梦中那让人心里泛冷的眼神。 原来……这是真的啊…… 她有些恍惚地想着，看着他如捕猎的野兽般轻巧却极有压迫地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来，明明没有发出一丝的动静，却无端地令人紧张胆寒。 半个来月不见，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去了哪里，浑身的气息太过凌厉侵略，即使她内心清楚他是安东尼奥，可她无法克制自己身体恐惧的本能。 她不由抓紧了一侧的被子，极力镇定地微微抬头，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栗发少年。 轻声询问。 “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是吗？” 他唇角紧抿，手中权杖的水晶球泛着光，照得他的模样愈发清冷。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眼睫微垂，并未看她，只应。 “是。” 她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也挺直了背，似乎未知已经过去，反而没有了忧惧，神情坦然。 “原来，你已经想好了，要杀了我。” 少女的声音似感叹似平述，情绪没有一点的波澜，平静极了，却让他握紧权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他终于不再躲避她的目光，抬起眼眸，对上少女的，眼底的挣扎极快地闪过，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冰冷。 “因为。” “你该死。” 他下着最后的审判。 她听闻，轻轻笑了笑，微微昂起头，面容恬静地闭上了眼。 少年的身子一瞬间僵硬，很快，握着权杖的手缓缓移了上来，如同下一秒就能夺取对方生命的利刃紧紧地对上她。 上面的水晶，因为口诀的念出，光芒越来越盛，就在最后一个字快要落下时，门忽地被打开！ “住手！” 伴随着暴喝声，充满着浓郁的剑气挥斥了过来。 “安东尼！” 克里斯·兰德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上前挡在少女的面前与少年打斗起来，而这时听到动静、守在这里以防魔教协会出手偷袭的皇家护卫队也连忙赶来。 安东尼不再恋战，用馈赠将克里斯的魔剑术将他自己封住暂且不能行动，转身就大步绕过床，往窗户那里移动。 外面远处的脚步声越逼越近，他脚步却顿了顿，看向正看着他的少女。 不容置喙地放下话。 “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说完也不再顾她的回答与反应，彻底离开了。 等到皇家护卫队的人冲进来，只看见冷风吹得窗帘翻滚，还有窗外浓重化不开的夜色。 …… 这日夜中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除了本就和安东尼之前有过约定所以有心理准备的安宁宁以外，其余人皆是震惊少年突然回来却要杀死安宁宁这件事。 安东尼上次的离开，他们原以为是心中的怨恨让他一刻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决定离开天空之境——他们也曾想过会不会哪一天少年心里释怀重新回来，可是眼下看来，安东尼似乎就只是出门为了冷静思考，然后做下决定——杀了安宁宁。 某种程度上，大家猜测得也不错。 天空之境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一些小的心思，譬如忌惮、嫉妒、担心等种种心绪，但不可否认每个人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公会，就像一个家一样——累了倦了会回来休息，危险来临时也会拼着性命去守护，而每个成员们都是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这次安东尼刺杀安宁宁未遂的事件后，或许是上次的质问让他们这些时日都在反思，没有了之前那些浮于表面的抱怨愤怒失望还有厌烦，反而都震惊于安东尼的执念竟然有着如此之深，即使知晓了真相，可仍然要杀死他曾经照拂过的同伴——他们当初似乎真的太忽略这个孩子了。 面对以后大概成为仇敌的安东尼，所有人痛心且无奈。 况且，最值得隐隐担心的就是这次来袭中，安东尼的魔法已经全然不像曾经一样会有所顾忌，反而丝毫不在意地直接使用馈赠魔法，并能力大涨。 众人不愿意深想，索性也因此默认了克里斯跟随在安宁宁的身旁，好有个照应。 一时间，外界魔教协会和皇室之间争得不可开交，百姓们的态度也随着舆论的控制而有所改变着，这一切事件的中心——安宁宁，倒是奇异地得了闲，整天在公会里帮罗伯斯查藏在书房里的卷宗。 只为了上次他们尚未完成的那个任务。 那个村长整个皮肉四处凌乱地翻开，血淋淋的，就像上面有着无数的小炸弹炸得皮开肉绽一般，狠毒异常。 罗伯斯仔细看了看皮肤的皱褶状态，还有死者最后颈项紧缩，是处于闭气的模样，就已经有一个猜想了。 可是那猜想太不可能，罗伯斯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村里的人他的结论，只是说回去再查查，很快会送信过来。 于是，罗伯斯索性就坐在他平时鲜少会来的书房里，甚至将暂时避避危险而留在公会里不出任务的安宁宁，还有——打听出安宁宁对于安东尼要取她性命态度很是坦然，于是自己更放心不下准备时刻跟随的——克里斯，一起来翻以前的卷宗。 第340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5) 这个大陆的魔法纵多，自然不可能一一有所记载，可是像一些过于特殊的，就像哈特菲利亚一脉的生机魔法，又或者像是老霍克家所拥有的——这些都可以通过家族血脉长辈们的给予来觉醒的魔法，天空之境曾经的各位会长都有认真做过记录。 “狂暴风刃……”安宁宁快速浏览着卷宗，轻声喃喃，“好像只有曾经魔教协会的长老，后退休居于盖尔茨附近小岛上的查理先生所拥有。” “不过——因为避世，再加上那小岛实在偏僻，无人去拜访，所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看见查理了。” “但偏偏这个村长的死亡是狂暴风刃所致。”克里斯也不禁微微沉思，“查理先生如今也应该九十多岁了……他已经没有精力，更没有理由去杀这个村长……” “不管怎么说现世中拥有这个魔法的只有查理。”安宁宁将相关卷宗收拾好，起身，正准备一同离开书房，去找这一楼最尽头正在会长室休息的罗伯斯。 谁知，刚走到过道上，就听见罗伯斯一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反应过来，连忙就往会长室赶去。 会长室的门紧闭着，克里斯撞不开，直接抽出剑朝门上劈去，声音很大，原本在外侧一楼照常欢闹的人们也听到了响动，也纷纷赶了上来。 克里斯和安宁宁率先进去的。 只见整个会长室的摆设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破坏，除了窗户大敞开，狂风刮了进来，让人不禁眯了眯眼，而这时他们才看见在窗台下倒坐着低垂着头的罗伯斯。 “会长！你怎么样了？！” 安宁宁连忙试图扶起，可是罗伯斯身子很沉，没有一点意识，直到好半天，他才像醒了般，微微抬起头，极力平复着有些艰涩不稳的气息。 “可惜……让他给跑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安宁宁突然敏感地发现罗伯斯身上发颤得厉害。 “手！会长你的手！” 冲进来的布莱克惊恐地一眼就看见了罗伯斯黑色的法师袍下的异常。 安宁宁连忙侧过身子一看，顿时也吃惊得说不出来话—— 只见罗伯斯的右手臂整个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上面还有着黑色的汁液浸噬，最关键是这个腐蚀的区域就像活得一样还在往胳膊上蔓延，如同被覆了一层会呼吸的魔物，无限地延伸还有收缩。 是的，收缩！ 安宁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被腐蚀的手臂还有上面最末完整的手臂，那两者之间的差异太大，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惊呼。 “它们竟然还在腐蚀！” 可见的，随着黑色汁液的弥漫，反而人的手臂越来越细，变得干枯而焦黑，就像是夺取了其中的血肉。 “这个要怎么办？” 这已经属于黑魔法的范畴了，平常的魔法并不管用。 眼见着这腐蚀速度极快，克里斯站出来，“要我将这个右臂劈断吗？” “不行。”罗伯斯吃痛地颤着声音说道，布莱克这时也凑近，也紧皱着眉摇头着，“这个魔法有粘连效果，劈断也没有办法，他身体里已经中了黑魔法了，即使劈断一处，那接下来也会从截口处继续溃烂腐蚀。” “我的魔法呢？黑魔法可以用我的魔法干预吗？”安宁宁询问着。 她一开始就想试试，只是想到像这样一些吞噬的黑魔法会将后来试图干预的治愈魔法也化为养料，反而造成情况更糟，所以不敢妄动。 “这……”布莱克也不确定。 “试……试吧。”罗伯斯说道，虽然疼痛异常，但这时也勉强着让自己一副平常轻松的样子，微微挪了挪，让自己靠坐在地上更闲适一点。 “毕竟如果……这个没用，我……也要死了。”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安宁宁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处，轻声吟唱着口诀。 “而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罗伯斯还在不停歇地断断续续地嘱咐着后事，似乎争取多说一点是一点，“到时候可要把天空之境给守好……” “会长……”他瞥过那边恨不得冲过来的菲利克斯，冲他欣慰地笑了笑，“就——” “不要是菲利克斯了。” 菲利克斯：……qaq？！ “sss级以上的魔导士们打一架赢了的当吧。” 他随心所欲地吩咐着，而这时安宁宁看着那绿色的荧光落在他腐蚀的手臂上，宛若石沉大海般似乎没有响动，凝重地已经开始第二次吟唱了。 “还有之后如果有一些美丽的小姐来找我……你们……”他想了想，“可以说我死了，但不要说我被人打死了……” “干脆就……” 他略沉思了两秒，敲定了个人向的最终结局，“就说我为了保护整个村子的人与恶龙战斗，然后不幸被打败吧……” 众人：…… 所有人面色复杂，都想像往常般听到这种话直接说两句怼过去的话，但是看见罗伯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实在开不了口。 而在这一片复杂中，安宁宁压根没听见一样，继续一脸凝重地吟唱着口诀。 “至于凶手——” 说了好半天，眼见着什么事情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罗伯斯叹气，顿了顿。 “我心底只有一个猜测……” “我觉得可能是——” “会长！” 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冷漠（划掉）沉默的安宁宁终于忍不住在这里打断，“你不要再说下去啊！” “按照套路，你说了就会立刻立下死亡g——说一大堆话死不了一快要说到人名就必死的剧情梗啊！” 罗伯斯：喵喵喵？ “你现在还是继续说些废话吧。”安宁宁诚恳地建议道，“就像刚刚那一堆一样。” “你没有看见吗？”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已经没什么知觉的手臂，“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会长，请你继续吧。” 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女，又看着面前围观的众成员。 罗伯斯难得语塞。 继续说什么？ 废话？可他那是废话嘛！ 他想腹诽着，然而看见的确控制好的伤势，他不由也沉思起来。 身为哈特菲利亚后裔，皇室继承人的安妮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的玩笑？ 不不不。 这什么套路一定是真理。 罗伯斯严肃地想到。 第341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6) 梅拓斯。 传说中，这里是能够听见神灵细语的地方。 靠近大陆的尽头，是一大片的密林，最侧边有着悬崖，瀑布，雾气还有在水雾之中俏生生绽放的野花。 就像是孩童们故事中所画出来的地方一样，神秘幽静。 甚至听说曾经有精灵也踏过这片土壤。 然而现在—— 茂密阴森的树叶将头上的光亮遮挡得一丝也无，偶尔有风吹过就只能听见树木飒飒作响的声音，还有黑鸟飞过凄惨的啼叫。 这里已经彻底成了禁地。 成为了黑魔法魔导士们隐匿的地方。 “跟着我走的路走。” 罗伯斯穿得严严实实，长的袖子将那只焦黑的手臂完全遮掩住，皮质手套也让人无法窥得他的伤势，他面色如往常总是挂着潇洒英俊的笑容，只是若仔细看，却还是能看见过他偶尔因为痛苦而忍耐的神色一闪而过。 “小心一点，这里到处都有着魔法陷阱。”他再次嘱咐着，安宁宁这时也索性又为他施展了一次生机魔法。 上次的袭击太过突然。 好在或许真的是出自于菲奥娜女神血脉，像这样带着诅咒的腐蚀的黑魔法，本就是黑魔法中强大顶端的那一种——至少在事后，她和克里斯查了宗卷，并没有看到有相关的记载，普通的治愈魔法都无济于事，她的倒还能将伤势控制住了。 ——甚至因为突破了治愈极限的原因，她的魔法能力还有所增长。 现在整个腐蚀的区域都只缩在右手臂上，她每天为罗伯斯治疗一两次，力求能够有所改善。 不过眼下，效果也的确一点点地在好转，虽然好转得很少，但只希望日积月累下这个黑魔法总会被驱除。 据罗伯斯后来说，当时他正在会长室，有人进来，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脸，他并没有在意。 公会接受委托任务，直接来到公会发布、不想让人知道是谁而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也有。 所以他并没有怎么留心——毕竟这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他又是如何被楼下一群公会成员放过的呢？ 谁知，这人一来竟然就想要直接夺取他的命，幸好他躲闪得够快，而安宁宁他们就在附近，那人听到声响没有打算强杀，不然可不是手臂上沾了一点，那就是整个胸口被击中，而当场死亡。 等到治疗的事情过去，他也暂时没了生命危险，细细询问才知道，整个公会成员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进出——也就是这个人除了这个腐蚀性的黑魔法外，竟然还有隐身的能力。 就在所有人做好戒备，并且努力调查这样的黑魔法出自何人时，对此一直沉默的罗伯斯却突然说他可能知道，便在身体稍微好转了一点之后，带着安宁宁几人一同来到了梅拓斯。 …… 观察了一下四周，罗伯斯才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条路继续往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只在小时候，有一次随着父亲来拜访故人而来过这里。 他知道这里的故事。 早在魔法协会成立以前，魔法中虽然有黑魔法之分，可是阵营敌对并没有如今这样泾渭分明。 黑魔导士中的一些人心性强大，并未因为对黑魔法的使用而移了性情，反倒是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魔法而已。 只可惜黑魔法太过霸道，其中一些图谋作乱的人给普通的百姓和魔导士们带来太多的灾难，而号称为了守护这个国家的魔法协会自成立以后就立志将所有的黑魔法全部打压。 于是自那以后，相对于之前还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黑魔法魔导士们全部都隐匿了起来，而老罗伯斯认识的一些，就选择留在这里。 厄运之子。 放在曾经，这是一个有名的黑魔法公会，而现在，怕是只有极少的人才知晓。 有些人是天生的黑魔导士，即使对自己的魔法再般不愿，但这都是自从觉醒了魔法天赋以后就无力更改这一事实。 在魔法协会刚成立，黑魔法受到压迫的时候，这些人也有小心翼翼地装作是普通人在城镇里生活着，可是强大的黑魔法天赋、再加上没有经过训练的魔法技巧，让他们在情绪激动时或者做一些事情时不受控制地暴露了。 像是那些极有强大黑魔法天资的人，所造成的灾难更为严重。 不得已，这些人聚在一起，游走于黑暗之中，偶尔接下一些不痛不痒的任务从而生活下来。 他们组成的一个公会，名字正是厄运之子——因为他们悲观地认为他们出生就受到了厄运之神的诅咒。 …… 终于在绕过了无数的陷阱之后，一个看上去古朴陈旧的建筑出现在了五人面前。 像是许久都未有人住过，房屋外的枯叶铺满了一层又一层，没有人打扫，风一吹，树叶连同灰尘一同被扬起，呛得人喉咙发痒。 黑漆漆的窗台上也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 海蒂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该不会没有人住吧。” “这里有人。”罗伯斯肯定。 克里斯执着剑上前，准备试图敲门，却被罗伯斯拦住，然后抬头往树林中望了望，吹了一声口哨。 鸟儿们扑棱着翅膀的声音顿时响起。 他手里拿着一小块的面包碎，高高举起，等待了一会儿，有一只黑色的大鸟便凄厉地再次叫了一声，然后俯冲了下来，啄了这个面包碎。 似乎对食物的分量有些不满意，它又啄了一下罗伯斯的手指，然后瞪了他一眼，飞走了。 ——没有重新飞到树林里，反而是飞到那个建筑物最顶上破开了窗户的三角阁楼力。 就在安宁宁四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房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比门还要高大的、留着侧耳金发的男人冷漠地弯下腰看向他们。 “你们找谁？” 他漠然地问道。 “我是罗伯斯。”男人先一步站了出来，“天空之境的现任会长。” “我想要找你们的会长——奥康纳。” 对面的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阴鸷和意味深长起来。 “奥康纳会长……”他慢吞吞地拖长了声调，像是随口提着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我们的会长早死了，你不知道吗？” 第342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7) 在年幼的时候，奥康纳一直是罗伯斯认为最不像是魔导士的黑魔导师。 他就像是邻家身体健硕的慈祥老人，总是笑呵呵地说着话，即使有再心急再难以解决的事情，他总是不紧不慢地派人去处理，丝毫不会动用他的魔法。 ——听老罗伯斯说，奥康纳的魔法是他所知晓的最强大又恶毒的黑魔法。 大概是厄运之子里众成员自我厌弃的情绪十分浓重，虽然在记忆里，从奥康纳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可是身为厄运之子的会长从来不肯使用魔法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等到后来，随着魔法协会在这个王国的拥有更高的权威，奥康纳也有意无意地减少了与他们之间的结交，厄运之子的人也就越不再外走动了。 他们理解奥康纳的好意，所以即使是年轻时相熟的老友，老罗伯斯也不再带着还年幼的他去拜访了。 世事无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会主动来到这里。 他也从未想过小时候只有在父亲口中听闻如何厉害的黑魔法，竟然有一天会差点带走他的命。 没错，他身上中的这样霸道狠毒的黑魔法，正是只有奥康纳所拥有的。 他又惊又疑，保住了性命之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往这里准备来打探。 可谁知，现在—— “奥康纳会长死了。”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将他们迎了进去，又挠了挠睡得蓬松未打理的头发，本来想找一处坐的地方，可是整个房子里面虽然没有外面看着破旧，但东西都摆放得凌乱，里面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对于放进来的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安宁宁甚至眼尖地看见刚刚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冷漠的高大男人直接仰倒在会客厅的长沙发上，还将脚直接搭在桌子上。 “算了，坐在这里吧。”男人好半天才找到可以坐的位置，将他们领到吧台，“你们要吃些什么吗？” 看着那边料理台上不知道摆放着是什么魔法生物紫红色的肉，五人很是礼貌地选择了拒绝。 那人也不介意，又想了想，给他们一人一杯苹果汁，还不忘对罗伯斯说一句，“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喝来着。” 到底是在幼时便认识的长辈面前，罗伯斯瞪了一眼正惊奇看过来的菲利克斯，又笑着应了一声。 “当初老罗伯斯死的时候，我们会长还很难过，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不然本来是说要来天空之境去看看的。”男人自己喝了一口酒，摇头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当初还是一个小孩呢，现在都是会长了。” “不过，你这次来找奥康纳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邋遢的男人似是随意地将目光掠过在一旁安静乖巧喝着果汁的少女，“帮别人？” “虽然奥康纳不在了，但我还是可以帮忙出力的。” “不是。”罗伯斯摇头，想了想，还是缓缓地摘掉了自己的手套，又将整个袖子缓缓地拉起来。 在看到那个黑枯的手时，男人便吓了一跳，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直到看见整个手臂几乎都是被腐蚀得黑烂，他坐也坐不住了，连忙跳下来遮挡着旁边打量过来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声厉色地问道。 男人还是个婴孩的时候，便因为不受控制的黑魔法差点被父母邻居等人送到魔法协会，那个时候黑魔法已经成了彻底无法翻盘的异端，无论使用的对象是谁都会被处死，还好是奥康纳救了他，将他抚育在自己膝下，所以某种程度上被视为亲子的他自然知道奥康纳的魔法是什么。 而他比罗伯斯大了个十来岁，当初对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随着老罗伯斯一同来拜访，他可清楚地记得奥康纳与老罗伯斯的熟稔和情谊，更不用说对小罗伯斯的照拂了。 可是，眼下，这样的伤害又怎么会出现在小罗伯斯身上？！ “这是多久的事情？”他问道，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伤情，将他的袖子给拢了下来，“你的伤口眼下控制到了吗？” “嗯。”罗伯斯点头，一边将手套重新戴上，一边轻声说道，“就在半个月前。多亏了安妮的魔法，否则，我大概是死了。” “……所以这次我来便是想问问——”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得对面的男人一脸古怪又带着遮掩不去的惊讶。 “你以为是奥康纳有苦衷要杀了你吗？” 他听出他的意思，可是—— “奥康纳已经死了有五年了！” …… 昏暗只能看见蒙蒙光亮的房间，五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而坐在对面的邋遢男人身上烦躁的气息几乎也压抑不住。 奥康纳死了有五年了，中了黑魔法痕迹的尸身都是他们在一处郊野外找到的。 那时他们都以为奥康纳是因为有事才匆匆外出，谁料半路中被不知名的黑魔导师偷袭死亡。 他们忍住悲痛，这些年来也暗地寻找打探那位，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而现在罗伯斯竟说有人用着奥康纳的魔法要杀死他。 “这定然是有人偷了奥康纳的魔法！” 男人气得牙齿打颤，“他这一生没有血脉亲人，当初他还告诉我，即使我是他真正的孩子，他都不会将这样的魔法给予我——因为这个魔法太过霸道狠毒。” “所以，就算有冲破血脉的法子，他也绝对不会将这个魔法给别人！除非是其他人夺取偷窃！” 他一下就想到了当初的原委，只觉得满心悔恨。 当初见到尸首的时候，只以为奥康纳年纪大了对敌不过死去，却根本不清楚那些人竟然用了有掠夺能力的黑魔法将奥康纳的魔法给剥夺了！ “敢用奥康纳的魔法杀人，我厄运之子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男人咬牙发誓。 而其余人正在沉思中时，安宁宁突然想到什么，急急说道。 “那位拥有狂暴风刃的查理先生，会不会其实——也死了？” 第343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8) 这样的事太过巧合。 都是年迈的大魔导师，又都是拥有最强力特殊的魔法，一个死了，一个消失了，可是偏偏最近有着杀人事件和他们相关。 如果说有人将他们的魔法剥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这个世上真的有如此强大的黑魔导师吗？ 而且，或许还不止一个？ 暂且在厄运之子留下的几人，听着男人正整理着这些年来他们所知道的强大的几乎可以和奥康纳媲美的人名，只是其中没有一个是以着吞噬掠夺魔法出名的。 “可能是最近新崛起的黑魔导师。”男人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奥康纳会长也就算了，毕竟是五年前了……可是，你们说的那位老查理，会不会其实有可能是你们以前认识的人做下的事情……” 他这两天调查，也知晓了不少关于天空之境的消息。 “比如那个安东尼·布朗？” “绝不会是他！”安宁宁第一个下意识皱眉反对，而其余三人也坚决道。 “可是以他的馈赠魔法，只要他心存恶意，再加上能力增强，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黑魔导师。” “不会，不会是安东尼奥这孩子。”罗伯斯也出口否决着。 男人见此没再继续质疑，只是眉眼间仍保留着怀疑的神色。 而这样的神色，很快在不久后的另一起事件中被打消了。 又有一个有名的魔法公会的会长死去了，而上面的魔法痕迹竟然赫然是老罗伯斯曾经所拥有过的魔法！ “这群人竟然也敢动到我父亲头上？！” 罗伯斯气得发颤。 这已经过去十年了……而现在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说明这些人并不是一时决定下的杀手，那些人竟然一开始就有了打算！ 罗伯斯不由想起当初那群人来攻打他们公会，最后被送到魔法协会那里，几乎再也坐不住，得了厄运之子这边的保证——一旦有了这群黑魔导师消息就会立刻送到天空之境，便直接带着他们往王城塔拉赶去，想去细细盘问那群人，好了解十年前的过往。 半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一次袭击，敌人众多且魔法高深，他们五人勉强抵御——因为罗伯斯中了黑魔法的缘故，他如今也正处于虚弱状态，好在后期敌人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攻势变得疲软，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面对安宁宁的抱歉，罗伯斯倒是安抚着，“说不定这些人是朝着我来的呢。” 结果没有想到，一语成箴。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到魔法协会，民众中就有传言说罗伯斯杀人了，用着他父亲给予的能力，只是因为这个魔法公会的会长曾经义正言辞地说了公主殿下残忍、牺牲了一个城镇的人的生命来觉醒自己的魔法。 而很显然的，身为天空之境的会长罗伯斯自然是站在皇室这一面的。 “屁！” 罗伯斯也顾不得平时装出来的绅士不羁，气得直瞪眼，“当初我父亲去杀那所谓的魔兽时，难道他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在出门前就把魔法给予了我？然后没有一点魔法去杀魔兽？那还真的该死了！” 谁知这样的说法越演越烈，甚至在民众的心中，天空之境已经彻底成了为了谋取利益和名誉而坚守在杀死一个城镇的公主立场上的奴仆。 加上最近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死去，凶手并未找到，舆论中竟是将这些一股脑儿地全算在了天空之境和安宁宁的头上。 背锅侠们不想说话，好不容易赶到魔法协会，却被告知那些黑暗魔导师竟然集体潜逃！ 罗伯斯愤怒抗议，最后只能无奈认命，回到公会。 “殿下。如今皇室的权威已经早已不如十几年前了，百姓们如今对您还有皇室的误会颇深，属下惭愧，没能控制住这些舆论，甚至让魔法协会那边钻了空子，挑拨得更加厉害。” 听闻她任务回来，雷德梅尼连忙赶来，面露羞愧。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建议着，“不如殿下做一份全国性的公示吧。” 这是一份官方的发言。 无论是“殿下”对年幼的事情深感遗憾和悲痛，还是对如今一些暗地挑拨民众之人的愤怒，又或者是身为一位皇室正统继承人应有的承担与责任。 皇室对于民众的体谅、爱护、担当种种情绪几乎在这篇安宁宁“所写”的公示中都能够体会到。 看着雷德梅尼和指导她写下这篇公示的贵族大臣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又看着整篇文章中差点指名道姓提出一切是魔法协会搞的鬼，安宁宁沉默了一阵，才开口。 “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族的权威啊！”那个贵族几乎脱口而出，倒是雷德梅尼有些理解了她的意思。 “殿下。” “魔法协会并非只是简单地因为与您合作不成，而在暗中破坏您的名誉，制造于您不利的传闻。” “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展露出了他们的野心。” “不然当初先皇又何必将魔法偷偷给予给失去父母的您，也又何必让被魔法协会借口打压的斯蒂尔大公将你伪装成他的孙女，然后带回他的老宅。属下不得不冒昧地说一句，这些都是魔法协会权势太过逼人，似乎要取代皇室的野心造成的，甚至……”他顿了顿，犹豫地低下了声音，“当初皇子殿下和皇妃殿下的死因也十分蹊跷。” “那他们想要做什么？”半晌，少女继续问道。 这话让雷德梅尼一愣，许久，才低声道，“是想要彻底取代皇室，成为统管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 “哦。”少女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们有着他们的计划。” “那我们呢？” “我们的计划呢？” 她问。 “我们？”一旁的贵族终于插上话，曾经在无数次会议里的答案几乎想也未想地说出来，“自然是让殿下您成为这个国家的皇，然后守护这个国家，守护皇室的尊严。” 而雷德梅尼也跟着点头。 少女灰色的眼眸微沉，没再说话。 那夜，她坐在公会最高层的阁楼里，沉默地看着夜晚中的希洛整整一夜。 她也不知。 有人也看了她一夜。 第344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39) 她是局外人。 她也是一个后来者。 她体会不到魔法协会对于正统皇室的倾轧，她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皇室想要恢复正统的挣扎与坚决。 阴谋、野心、胶着打压，舆论操控…… 这些在政权交替中稀疏平常的事态，她的心底也因此仅仅只有着一份淡漠。 或许是因为她带着任务而来，选择更好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保护方式便是她更在意的目的，而她自身的身份则并不一定代表她真正的立场。 据说，百般阴谋的魔法协会已经谋划了许多年，想要推翻皇室，建立新的政权——即使无人可知具体又是什么，但总是会给这个平静无波的死水带来新的改变。 而皇室这里。 似乎让她登上皇位，用菲奥娜与皇室的权威，来重新像曾经百年间一样统治着整个国家，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计划。 她冷眼瞧着，就像一个没有实质性仅仅是荣誉的名头一样，双方互相争夺着，可是在这长久的统治下谁都没有看见这个名头之下又应该做些什么。 如今的舆论渐起，虽然其中有魔法协会操控的原因，可是有些话却是正确的。 ——是她的原因，造成了一个城镇的人的死亡，也让一个拥有着极大魔法天赋的少年从幼时便充满着仇恨，承受着周遭的忌惮。 ——也是这个魔法大陆本身的原因，让类似于盖尔茨岛屿的事件经常出现，即使再不受控制、再委屈、都无法改变普通民众和生灵的牺牲才造就了一个大魔导师天资的孩子诞生的事实。 民众与魔导士们之间的隔阂便在这里，然而争得你死我活的协会和皇室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解决。 原本，她想着既然眼下她还无力也想不出主意改变这一切、去更好地守护，不如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才在得知自己身份后继续照常与罗伯斯等人接受着任务委托。 只是眼下。 她恐怕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可……她又该怎么做？ 在夜色中温柔沉默的大海尽头，太阳缓缓初升，将海面照的波光粼粼，第一缕阳光也温柔地唤醒了希洛这座城市。 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早起的人们开始忙碌着迎接新的一天，远处小小的渔船也往海里远航，撒下结实的渔网，将海面上在小岛上歇息的鸥鸟们惊起，鸣叫着低低滑翔过海面。 少女坐在阁楼的阳台上，一夜未睡的她抱着双膝静静地看着这安宁的一切。 忽然来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让她有些茫然的灰色眼眸重新恢复了清醒，她将发丝捋在耳后，低头看着下方。 大概是正练习归来，少年笔直地站在原地，将剑重新收回腰间的剑鞘之中，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柔和下的金色眼眸就像晨曦一般，温暖而光明。 “你在苦恼什么？” 他早就看见她了，也察觉到她心事重重，像是一夜未睡。 可是他并没有选择安慰或者小心翼翼地关怀，而直接洒脱不羁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握住剑柄，一边直接了当地询问着。 充满着霸气。 似乎拥有剑士这样身份的人往往有着不惧未来，和敢于用手里的剑迎向所有挑战的勇气。 明明心中的答案还未寻找到，可是这一刻她却笑了。 因为她忽然记起，自己也曾试图拿着手中唯一的剑却试图去守护一个世界正义。 而现在。 大不了再来一次罢！ 她又有何惧！ 那些迷茫、踌躇褪去，灰色的眼眸变得明亮而剔透，她微微弯着眼眸，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愉悦。 “已经没有什么了。” 她回答道。 而对方看着这样的她，冷硬的面庞也柔和许多，眼里充满着笑意。 “我说过的，殿下。” “您心之所向便是吾剑之所指。” “所以您，大可无惧。” 少女再一次地笑了。 她起身，微微弯腰，虚虚地拎着并不存在的裙摆，向他行了一个贵族小姐的礼仪。 “谢谢你，克里斯。” 她真心实意地微笑着感谢道。 …… 密林中瘴气弥漫，地面泥泞，茂密的树林下看不见一丝的阳光，整个四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下一刻自己也会就这里的落叶一般，慢慢的枯朽、腐烂，没有人知道。 真的是……一点都看不见光明啊…… 他惨淡地勾起唇角，倚在树干上，有些无神地看着厚重的树叶。 他感觉他自己的心要坏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腐烂灼烧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点点地蚕食着他，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细细地分辨。 他怕，他一闭眼，都是那个少女的微笑，还有他曾经朋友兼对手眼中那柔和又充满笑意的目光。 他想杀了她。 自从得知了真相，无论是曾经所压抑的一切心绪，还是梦中那永远回不去的家乡，都在叫嚣着复仇。 因为这是皇室欠下的，这也是她欠下的。 曾几何时，他都想紧紧地箍住那个少女纤细的颈项，然后再一点点用力，让她彻底在自己的手中失去生息。 可是每次他都下不去手。 曾经她以她的生命为赌注来信任他，而现在他却想要剥夺她的生命。 以至于他每次动了杀心，都不由想起她那双灰色的眼眸。 他忍不住痛苦地发出低吟。 无论是什么，似乎他都不能再参与了。 他杀不了她，他也无法阻止他的对手伴随在她的身边，他一个人挣扎在这片黑暗的泥泞中，煎熬着，试图反抗着。 最后都无济于事。 “妈的，这次袭击又失败了。” 远处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骂骂咧咧地说着话，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过来。 “唉，还不知道上面的人又会怎么指责……”另外一个声音响应着。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失败就失败，那些人若是敢给我们鸟气受，大不了我们就不做了，或者——直接将他们要刺杀皇室的消息公布于众！”前面的那个男人不服道。 “别冲动啊大哥，我们现在可是受那些人的管制……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劝慰声响起，男人哼了一声，又看到在不远处的栗发少年，眼里有着不屑。 “小鬼，你也没杀成？” “亏得那些人把你吹嘘成什么样……”男人不满地嘀咕着，又拔高了声音，“还不赶紧地一起回去！” 少年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里透着麻木，没说话，沉默地跟了上去。 第345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0) 魔法协会城堡的三楼，会议室里。 这里是会长、副会长以及各位长老开会的地方。 因为最近四处流传着有关皇室不利的传闻，一向勤勉爱民、总是在外地忙碌奔波的会长和副会长大人也回来连忙召开着会议，从走廊上经过的职员都很小心翼翼地避开，尽量不发出声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会长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和善，此刻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公事公办地淡淡询问着，头顶上冷光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是让人不自觉地越发恭敬起来。 “我们已经‘说服’了不少人支持我们。”史密夫脸上带着笑容，几分殷切地说道。 “是吗？那还做的不错。”会长看着手中的支持名单，语气些许满意，“不过——史密夫，你也是老人了，你应该知道这种政治投票，即使别人不答应，我们也是不能为难别人的。” “是，放心吧会长。”史密夫回答，“我们绝对没有为难那些不支持我们的人。” 他在“我们”两个字上重重地咬字强调着。 会长点了点头，像是漫不经心般随口提到，“那皇室的余孽清理得怎么样了？” 史密夫犹豫了一下。 被称为余孽、罪人自然不会是夏普那个蠢货，只是…… “似乎最近舆论太过……她躲了起来。”他说道。 “史密夫。”会长喊着他的名字，面上充满着冷意，“你是应该知道我们的人的能力的。” “那位殿下，即使是皇室，可也是罪人。而我们的职责比起守护皇室，更重要的是守护百姓们。” “平息民众们的怨气，惩处侵害民众们生命和财产的罪人，是我们应有的责任。” 史密夫慌忙解释，“会长，我并没有维护皇室的意思，我对协会是绝对衷心的。”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上位的神色，“只是最近我们清缴的队伍老是因为有人阻拦，这才许久都没有成功。” “我们派的那些人都失败了？！”会长一下就坐不住了，惊讶又带着怒气。 史密夫自然知道他又是为何惊，为何怒。 毕竟如果那些人都竟然杀不了一个小小的女孩……那么要夺取她的性命似乎的确是难事。 半晌。 会长坐下来，揉了揉眉心，“算了。虽然皇室里没有了正统继承人方便行事……只是，这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大不了，再旧事重提就好了。” 他目光沉沉地说道。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结束了，看着男人像是在想着什么，史蒂夫很有眼色地准备退下，一旁一直没有开腔的副会长却突然道。 “那夏普怎么办？” 史密夫的脚步顿了顿。 “夏普？”会长似乎从鼻息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之前他听话的时候，我们自然愿意为他保住表面上的荣誉，可是眼下他还敢有着不小的野心，还杀了我们的人……” “会长。”副会长笑着打断，宽和地劝解着，“夏普大公身为皇室的继承人之一，有点野心也是正常的。毕竟这可是要拥有整个国家的人啊……” 会长一愣，也笑了，“对，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既然我们的夏普大公如此上进，那么就愿他终有所得吧。” 门轻轻地被合上。 会长们之间的交谈也变得模糊不清。 史密夫往自己办公室疾步走去，却不料在拐角遇上了自己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女儿。 “苏珊娜！” 他低声叱责着，“这里在开会，不是说好了不要随意过来吗？” “我只是在这里等你，父亲。” 苏珊娜微微噘嘴抱怨着，姣好的容颜让她即使做着这样的动作，也有着如同少女般的清纯可爱。 看着父亲的态度稍稍柔和了下来，她一边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一边佯装着好奇问道。 “会长大人今天有说什么吗？”她笑着，“比如我和夏普之间的婚事？” 史密夫一怔，旋即叹口气，“苏珊娜，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难道他们换人选了？！”听到这句话，女子顿时没了之前的娇俏，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起来。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遇上人，但史密夫还是很坚持地直到走进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这才语重心长地劝道。 “苏珊娜，不要再想着你可以做这个国家的皇后了。” 看着女儿和他相似的面庞，还有眼眸里相似的野心，他叹道。 “这么多年……尤其是有着正统继承人的现在……” “协会的人早已不想再等下去了。” …… 赛尔山脉。 没有了魔导士水平考核，这里只是一个来往游客过多的旅游胜地。 只是眼下，这里全部被当地的市长设置了禁制通行，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包括当地的居民。 特意前来看龙的旅客们不少大失所望，却也不得不离去，然而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与周围的百姓们八卦着。 所有人都议论得沸沸扬扬，纷纷猜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市长和几位村长的面色是如此难看。 “……这是几百年来最恶劣的事故。” “已经喊了魔法协会还有皇室的人……不过好像一时半会儿都抽不出人手……毕竟最近……你们知道的。” “我发布了几个委托，天空之境的人接下了，按照回信，可能过一会儿就要到来了。” 商讨的声音只言片语地传出。 远处被隔绝在界限外的人们只听得几句，都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恶劣事故时，正巧一阵喧闹声响起，随着人群的避让，一小队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天空之境的人！ ——看到他们身上的标识，有魔导士认了出来。 眼看着人已经到了，市长直接派人将所有围观的百姓们彻底隔绝了出去。 然后当着罗伯斯等人的面，将奄奄一息的幼龙崽用着巨大的板车拉了出来。 而这时，所有人才看见幼龙的皮肤黯淡，气若游丝，仿佛垂垂老矣快要踏入龙墓的老年龙一般。 罗伯斯不禁失声惊呼—— “是谁把它们的魔法给剥夺走了？！” 第34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1) 传闻中，比精灵还要更加久远与珍稀的龙本应该是不现世的。 然而，在这片大陆拥有了魔法的一刻，伴随着第一声清脆的幼鸣，作为人族的守护神——龙，便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龙是强大高傲的，对于其他种族总是有着睥睨一切的冷漠，可是在这片大陆上，它们却愿意对人类从心底发出妥协与宽容。 ——允许他们的亲近，答应他们的请求。 他们在这片峡谷里生活了数千年，照拂着，也被照拂着。 而现在，却有人做出这样的事！ 自几百年前有一个大魔导师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非凡而屠龙未遂后，这是一件真正完全邪恶的罪行。 魔法是它们能够存在的本源。 而现在这头幼龙却没有了魔法…… 周围不少的魔导士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似乎是察觉到弥漫在周围的悲伤，一直阖着眼没有精神的幼龙哀哀地叫了一声，似是抚慰，又似是遗憾。 绿色的鳞甲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光泽，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无法想象它也曾凶巴巴地摇晃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吼着人类幼崽。 它巨大的脑袋搁在木板上，缓缓动了动，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类。 发现曾经见过的少女，它从鼻子里重重地呼气，似乎在打着招呼。 她蹲了下来，心中悲痛地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绿色的荧光照拂在它的身上。 曾经带给幼龙崽无限活力的生机，如今却丝毫无法阻拦对方失去生命本源后生机的流逝，这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再怎样救助仍是无济于事。 感受到身上那抹细细的暖意，和少女越发难以平静下来的心绪，幼龙崽略微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没有救了吗？” 安宁宁回头，问着在场上所有人都为之牵挂的问题。 罗伯斯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除非它的魔力重新被还回来。” “可是罗伯斯会长，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够盗取龙的魔法？”一旁的市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在天空之境的人到来说出原因之前，他们的确是发现幼龙崽的生命力在快速逝去，以为它没有用魔法是生命虚弱的表现，甚至他们之前还怀疑是否是受到诅咒的原因。 “会有那么强大的魔导师吗？”有人也跟着附和。 罗伯斯垂着眼眸，“以前或许没有。” “可是现在有了，或许还不止一个。” …… 这件事和最近各个位高权重有影响力的大魔导师被杀的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无论是为了寻找父亲和长辈被杀的真相，还是为了还舆论中天空之境的清白，亦或者是为了粉碎黑暗魔导士们的阴谋，罗伯斯毅然决然地决定去调查这一系列的事情，并找出真凶。 那边皇室因为她的公示，虽然舆论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情势似乎还是不太好。 雷德梅尼说不知道为什么，皇室突然失去了曾经各魔法公会还有村落的支持，他们得与那些人重新联系，于是对于安宁宁，他十分赞同她能够与罗伯斯一同随行，至少罗伯斯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而幼龙那里，她竭尽了所有的魔法，只能暂且维持住一个月不到，如果时间过了，那么那条龙就真的逝去了。 …… 老霍克死了。 听说是在睡梦中故去的。 年纪大了，再加上前段时间自己对儿子的一时心软，虽没有造成大错，可是心神疲惫下，一场久久未治的感冒便彻底带走了他。 敦巴伦的市长来信，说是老霍克有重要的遗言写在信中，想要告诉罗伯斯，还有身为皇室继承人的安。 于是他们半路便改了方向，重新往敦巴伦赶去。 “你们说，霍克大公会不会其实也被那些人给剥夺魔法杀害了？” 海蒂担忧着。 “应该不会。”安宁宁摇着头，“按照摩顿市长的说法，如果老霍克在临死之前真的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们，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了，才提前写下的。” “毕竟那些黑魔导师们可不会给他写遗嘱的时间。” “而且他也不像查理，住在孤岛上没有多少人联系，他每天的行程几乎是敦巴伦所有百姓都知晓的，若是真的生了病摩顿市长也会派人去照顾的，所以那些人倒是不会有着偷袭的机会。”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时，克里斯突然抽出了剑，凝重道。 “有人！” 罗伯斯也顿时严肃起来，环顾起四周的情况来。 然而这里除了树叶的响动声外，甚至连鸟飞动的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猛然间，一道魔法突然从角落里袭来，那魔法太过熟悉，以至于少女没有一点点地防备，就完全不加抵抗地让那个魔法擅自调动着自己的生机。 “安妮！” 海蒂惊呼。 她看着被迫悬浮在空中，因为生命的流逝而造成的波动让她的发丝肆意飞舞，却如何也遮挡不住一点点变得苍白的面容，心底有个名字隐隐地出现。 然而菲利克斯却喊得更快的—— “安东尼！” “你在做什么！” 他怒吼着，瞪圆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像是那次守护公会时的模样，如今完全放开魔力限制的安东尼能力大涨，她只感觉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身上的生命就被抽走了大半，甚至脑袋也逐渐变得昏沉模糊起来。 要……死了吗？ 她恍惚地想着。 少年在远处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入侵她身体里的魔法体系，他自然知道她没有一点挣扎。 甚至一点点魔力的波动抵抗都没有，全然地放任着他调走所有的生命力，就像……以前每次那样，用着生命信任他。 即使此刻。 是他要夺取她的生命。 他又想起那次少女在他的权杖下，闭上眼眸恬静顺从的模样。 “安东尼！” 菲利克斯找到他的身影，扑了过来，想要制止。 而一克里斯早已抽出剑一把切断这魔法的联结，接住了落下来的少女。 “你们都让开。” 少年冷声，看着面前的几人，“念在我们曾经相识，我会放过你们。” “可是——” 他环顾了一圈，最终将权杖遥遥指向半躺在地上的少女。 “她，必须要死在我的手里！” 第347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2) “安、东、尼！” 菲利克斯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气，扯过他的领子，吼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混蛋！” 愤怒、不可置信、还有心底的失望让菲利克斯完全忽略了最近对他的担忧，而是立刻转过头，指向那边的少女，然后又回望着他， “你现在是要杀了我们的同伴吗？！” 他希望能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眼中看到否认，看到犹豫，哪怕是挣扎——也能够让他知道他还是曾经的安东尼奥。 然而，少年的眼神平静无波，冷淡道。 “我只是在杀我的仇人。” “那一切都是误会！”菲利克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明明他们都没有过错，这只是一个遗憾的巧合而已。 “误会？” 少年冷冷地勾起嘴角，讥讽道，“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死了一个城镇的人，夺走了所有生机的这样的事情，也能被称为误会。” “这也不是安妮愿意的啊！” 海蒂站了出来，眼里同样是失望，“安东尼，在盖尔茨岛上，你是看到的。” “那个岛上的人们无辜，可是那个孩子也何尝不无辜？” “就在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便因为魔法的天赋而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么多的罪孽从他出生后就背负着，他以后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而安妮。”海蒂叹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呵。” “没有办法？” 安东尼挑眉，把玩着权杖，微微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在公会中还是“三不管”先生的时候，只是那眼眸里闪过的一丝冷意，却可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向这群曾经的朋友妥协。 在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能交谈商量的时候，安东尼却再次出手。 “就让她的死去平息整个山城里生灵们的怨气吧！” 再次被“馈赠”魔法击中的少女生命继续极速地流逝，克里斯再一次挥剑斩断这联结。 “安东尼。” 他看着他，微眯着眼，绷着下颌。 “这么多年过去，我很高兴你能够解开自己的束缚，彻底展露你的能力。” “只是，如果你的能力只用来去强杀一个曾经信任过你的同伴。”他轻嗤，“我想——不用等着一年后，你现在已经不配当我的对手了。” “是吗？”安东尼倨傲地扯了扯嘴角，停下了手中的把玩，握住权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来试试吧。” 两个人的比试，谁也没有留情。 无论是精湛的剑术配合着魔力能够斩断一切的魔法的克里斯，还是突破限制后越发狠决的安东尼，两人对战激烈，各自都拼尽全力去战。 最后的胜者，是克里斯。 “今天选的不是时候。”安东尼盯着那边的少女，用手背随意拭去嘴角的血迹，放着话，“我有一天总会杀了她的。” “而你们要拦的话。” “就拦好了。” 安东尼离开了，到最后，他都没有露出他曾经伙伴们所期望的妥协，也没有再展露回到天空之境的心思。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海蒂和菲利克斯都沉闷下来，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他受伤了。” 清醒过来的安宁宁轻声说道，打破了沉默。 “而且……他也没有下狠手。” 安东尼剥夺她的生机，却一点都没有动她魔法本源，让她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猛地失去了生命力而陷入昏迷。 “嗯。”克里斯点头，承认，“在和我比试之前，安东尼就已经受伤了，所以他赢不了我。” 在这一场纷争中，一直没有参与，只是看着的罗伯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是他想来的。” “嗯？” “他这次根本就没想要杀我们，只是我们怀疑了有袭击……” “会长！你的意思是——安东尼帮我们杀了那些人对吗！”海蒂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 几个人连忙望向罗伯斯。 而对方只是缓缓点头，看着远处，轻声喃喃。 “恐怕还不止这一次……” …… 天空之境的人不理解，幼时的玩伴也不能理解——安东尼为什么要这样坚决地想杀了安宁宁。 他们觉得这就是一场谁也不想发生的灾祸，安东尼不过是执念而已。 直到，他们看见了老霍克的信—— 从一开始为了辅助皇室守护国家的魔法协会一点点变得拥有野心。 这是真的。 曾经亲皇室的斯蒂尔公爵受到魔法协会打压。 这也是真的。 皇子殿下和皇妃的逝去不是意外，上一任的皇帝将魔法天赋给予自己的孙女然后托付给斯蒂尔公爵。 这些都是真的。 可是，唯一假的便是—— 她魔法的觉醒造成的事故并不是完全的意外。 魔法协会的打压，让斯蒂尔坚信若是小殿下暴露则绝对会被灭口，因此便不辜负皇帝的期望，将年幼不记事的小殿下当做自己的亲孙女养在身旁。 血脉长辈给予的魔法，不过是在土壤中播了一粒种子，可是要让它能够真正地成长发芽，却还得看天赋能否唤醒这粒种子。 斯蒂尔公爵自然知道皇室的魔法是什么，也知道这个魔法若是觉醒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本想着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养大小殿下——如果真的有一天，小殿下觉醒了生机魔法，那么也不会造成大的灾祸。 可是，魔法协会的那群人知道他的老宅在哪里，也知道他对他的故乡一直有所怀念。 那时，正值小殿下“失踪”的时期，他一个因亲皇室而被协会找着无数借口打压的老臣又怎么敢无缘无故地去其他地方养老隐居。 于是，为了小殿下，斯蒂尔公爵还是做出了决定。 即使有一天殿下觉醒魔法会造成灾祸，他仍然带她回到了老宅。 他可能没有想到，小殿下的天赋会是那样的强，觉醒的代价竟然是让他整个故乡没有了一点的生机，让他也失去了生命。 不过——就算他想到了，或许他也并不在意。 毕竟，最终，他也算得偿所愿了。 第348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3)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仅仅是为了皇室的殊荣便牺牲了一城的百姓。 身为被皇室保护的她，在安东尼面前，的确是该死啊…… 她长叹着。 她也终于知道那夜带着一身清冷回来的少年说着“你该死”时，心中的悲怆和仇恨了。 这不是意外。 他做不到原谅她。 无论皇室和协会之间怎样斗争倾轧，可这都不是让一个城的性命轻易被卷进来的原因。 儿时伙伴们的欢闹，长辈们的音容笑貌，还有平静淳朴的生活，和缭缭的炊烟与漫山的野花……都因为他们的自私而葬送。 这样的罪太过沉重。 她无可辩解。 …… 然而，魔法协会也并不是像他们所宣称的那般，为辅助皇室、守护国家民众献出了所有的忠诚。 他们的确想要推翻如今的局面，想要不破不立，想要在这个国家建立新的政权。 他们有着计划，甚至从几十年前起就有着大的规划！ ——魔法协会希望能够将这些属于“被馈赠”的魔法重新分配，剥去一些不该拥有魔法的人，使魔法的拥有权彻底属于一定阶级的人。 从此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泾渭分明，各自管理。 或许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长老或者会长，初心是好的，只是想要避免魔导士完成任务时还有互相争斗时对城镇和百姓们的误伤、也想要规避像是盖尔茨岛屿这类偶然的人祸事件。 虽然这样，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以后不会有太深的联系，仅仅可以流传一些便利的小魔法商品，但是长远看来却不会有违法混乱的事情。 于是一开始，就连当时还是魔法协会副会长的老霍克都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操作性。 因此，后来退休在敦巴伦养老的他听说新的协会会长和一干长老们正在秘密研究相关的分配魔法的事情之后，也没有太大惊讶。 只是他并不知道—— 这些年来，魔法协会将曾经类似于盖尔茨岛屿事故的孩子们留了下来——他们拥有极高的天赋，甚至因为被馈赠造成大片的生灵死伤——“夺取”能力极强，是最好的实验体和属下。 他也不知道—— 如今魔法协会的初衷不再是他们那个时代所想的了，他们只想让自己握住整个国家的魔法本源，比起更合适拥有魔法更有潜力的对象，他们更愿意将魔法分配给一定阶级、属于他们的人。 他更不知道—— 为了这个野心，他们早就十几年前就与黑暗魔导士们有了联系，互相勾结着。设计杀害了无数的大魔导师们，夺取了他们的魔法，作为红利分配给黑暗魔导士们，或者留下强大的魔法给培养的实验体。 于是在这十几年里，夏普大公的昏聩，还有魔法协会不露声色的麻痹，让人都不曾知晓魔法协会暗中的力量竟然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或许他到底是老了，生活在敦巴伦这座城市里平常的悠闲惬意让他放松了警惕，以至于他发现到异样想要仔细调查时，就被人察觉到了。 弗格斯被他关了这么多年，想到他说不定这把老骨头仍被现在的协会会长压榨、剥夺，一时心就软了，这才想着重新给予他家族的魔法，却不料酿成大祸。 他活不了多久了。 敦巴伦的事情瞒不过有心人，索性他也就破罐子破摔去调查了一把，却没有想到会发现那么多不容于世的黑暗。 所以他连忙将这一切整理写好，嘱咐了他最信任的摩顿，将遗嘱交给了现在安宁宁所在的天空之境。 ——毕竟魔法协会曾经做的一件事也有关于天空之境。 他本想着斯蒂尔大公虽然有所不妥，但并没有像魔法协会这样做事狠决，背地与黑暗为伍，想要将对于未来的信任交予皇室。 可是老霍克并不知道，在安宁宁的眼中，在满心维护着正统和血脉的皇室也不是解决这一切矛盾的答案。 “那老霍克是真的病死了吗？” 海蒂轻声问道。 安宁宁摇头，“至少他是选择病死的。” “混蛋！”罗伯斯狠戾地低咒着，倏地捏紧手中据说给天空之境会长看的一封信，抬起头，红着眼满脸仇恨。 “竟然是魔法协会……” “竟然是魔法协会这群杂碎杀了我的父亲！” “老会长？！”菲利克斯一下就惊住了，“是魔法协会杀死的老会长吗？！” 克里斯也忍不住皱眉关注了过来。 他还记得到当初自己和安东尼比试时一时失去了魔法，是老罗伯斯极力安抚着情绪惊慌的他，并且也耐心地提议着以后要对剑术的重视。 在塞壬的歌声里，从小他们都以实力为重，即使是会长对于还是孩子的他们之间的亲昵也无非是做得好点头表扬而已。 老罗伯斯一直是他敬重的人，那时听菲利克斯说被黑魔法杀死时，他还立志未来要找到那些敌人，可现在才知——敌人竟然是整个国家都信任的魔法协会！ 罗伯斯拳头攥得越发紧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满心的悲愤，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父亲年轻时杀了不少作恶的黑魔导师，以至于那些渣滓有不少都恨极了他。而当初魔法协会的人为了和黑魔导师们合作，便……便将父亲作为谢礼。”他声音发着颤，顿了顿，“……以公事为由，造成以外的假象，让他们杀了我的父亲！还夺走了他的魔法！” “这实在是！实在是！” “不可饶恕！” 罗伯斯因怒气浑身肌肉紧绷，脸上的青筋也突出。 “我要杀了那些杂碎！” 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夺门而出，身上的气息慑人，让他们想要拦也不敢接近，一直以来对于他而言就像玩儿一样的大魔导师的名头这才显露出本身实力的可怕。 “他们现在还敢来诬赖到我们天空之境的头上？嗯？用着我父亲的魔法，污蔑着我父亲的公会。” “呵。” 他眼神冰冷，勾着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样的。” “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第349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4) 乡间酒馆里。 喝酒声，吵闹声，还有人到了兴头的咒骂声，全部都充斥在这个房屋里，浑浊的空气还有弥漫的香烟烟雾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同时，更不容易看到里面的摆设。 男人带着满腔的怒气，大步从外面踏了进来。 他看也不看地直接往酒馆的角落里走去，大力地推开眼前喝得烂醉挡路的人，得到人们下意识的埋怨和低咒他也没有理会，直到—— 他终于看见正背对着墙，一个人坐得挺直的沉默喝着酒的少年。 他平时不离手的权杖就放在陈旧的木桌上，手中不过是最杂烈的酒，他也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旁边没有谁靠近他，甚至搭话的都没有，显得他更加格格不入。 不是那些人不愿意借机谄媚几句，只是少年根本就不会搭理任何人，即使不怕尴尬一直留在他旁边说话，可是惹怒了他，他也会直接一言不发让那个人彻底失去声音。 于是到了现在，对于他，竟然无人敢质疑，无人敢询问了。 哼。 男人冷笑了一声，他还就不信了。 “布朗。” 他喊道，周围的嘈杂瞬间安静了一瞬，不少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打量了过来。 少年没理他，而是继续喝着酒。 “喂！我说！” 这个强壮的男人一下就双手撑在桌面上，力气大得让这个结识的桌子都摇了摇。 他声音粗犷，带着浓浓的愤懑，俯视着面色淡然似乎根本就没在意的少年，充满了压迫。 “布朗。”他因不爽而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 一时间不动声色聚集在这里的目光更甚了。 眼见着他还是不理，男人愤怒地想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却被对方懒散地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动作便僵在了半空。 “那是我们的任务！”不得已，他将手收回来，咬牙道，“我们得了魔法协会的命令，要去杀那个安·哈特菲利亚，你为什么上次要杀了我们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中又露出猜疑和惊恐，“该不会以前几次袭击失败都是你插的手？！” “我说过的，你们不要动我要杀的人。”少年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单手举着酒杯，无意识地把玩着，又似笑非笑地丢了一个眼神过来，“你们这些渣滓还是继续做那些肮脏的事就可以了，别过界了。” “果真是你！”男人瞪大了眼睛，连后面那嘲弄和辱骂都顾不得留意，手指着他，“你竟然敢违抗会长的嘱托！” “噢，闭嘴吧，蠢货。”少年像是不想再搭理下去，放下了酒杯，“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说的会长是黑魔法公会的会长，还是魔法协会的会长呢？” “你！” “不要再说了，埃迪。”一旁有个青年打断着。 “贾斯廷！”男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回过头告着状，只不过之前的怒火都化成了温顺与驯服，“我们明明是受会长的命令……”看着青年冷峻的眼神，他讪讪改口，“……是上面的人让我们杀了那个女孩的，好几次没有完成任务我们都已经挨骂了，结果布朗他还在……” “你就听他的。” “啊？” “布朗说的也没错。”青年微笑，“比方说我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黑暗魔导士，可不关魔法协会什么事，称呼的时候也别称呼错……”男人微微低下了头。 “还有既然你们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去劝说那些大魔导师们，就不要在意这么一位小小的公主了。” “没有听到布朗说吗？他——会——杀——的。”贾斯廷轻柔地拉长了声调，一字一顿地强调着，又轻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毕竟我们的安东尼·布朗可是有名气的少年，曾经多少人感谢他的救助啊，就连魔法协会都很看重他呢。” “魔法协会明明看重贾斯廷你……” “埃迪，这话可别胡说。”贾斯廷否认着，嘴角却愉悦地勾起，“我和魔法协会可没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是心里都异常清楚，贾斯廷与协会的关系可大了。 他可是自幼时便被养育在魔法协会里的。 如果他们看了老霍克的信，便会知道贾斯廷就是那些实验体——因为天资强大觉醒魔法时造成人祸的孩子。 ——这些他们在寻找公主殿下时找到的未来最有力的属下。 也的确如此。 就贾斯廷而言，因为魔法天赋强，一开始便被分配了吞噬魔法，却没有想到效果意外的好，甚至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能够在其他人辅助下彻底剥夺了厄运之子的会长奥康纳的魔法，再后来又剥夺了两种魔法。 以至于所有人都私下猜测，等到魔法协会哪一天彻底将这个国家掌控时，贾斯廷说不定也成了魔法协会的新的继承人。 安东尼对这些不感兴趣，起身就想离开，却被贾斯廷拦住。 “虽然知道布朗你的能力可以让上面的人都信任你，不分配任务给你，让你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甚至还提前将未被公众的消息告诉你。不过我还是有几句建议呢。” 他假模假样地客气着。 “小公主殿下的魔法真不错，当初天空之境的会长受伤成了那副模样，现在还能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可不得不上点心啊。”他拍着他的肩膀，“如果你要是失手了的话，那么就不得不我来帮你杀掉她，还有天空之境的人了呢。” “毕竟那里我还是很熟悉。”他勾着嘴唇，眼睫微垂，看着少年捏紧了权杖，轻笑着装作恍然想起。 “哦，对，那也是你曾经的会长和同伴呢，瞧我这记性。” “不过我想你已经不在意了吧，毕竟他们想让你忘记你的仇人，像个傻子一样重新回去，受他们控制，你也会愤怒吧。” “贾斯廷。” 安东尼终于开口，眼神冰冷地将他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撇下。 “这一切不劳你烦心。” “我自然会杀了他们。” 第350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5) 就在罗伯斯满腔怒火想要找魔法协会报仇时，皇室和魔法协会之间的冲突彻底爆发在众人的眼里。 大概这么多天已经让他们足以了解到安宁宁根本不会和他们合作，这倒是让他们直接断了再借着所谓的皇室正统的旗号来行事的念头，而是打算彻底地掀翻皇室，从而建立新的政权。 于是老霍克曾经得知的隐秘，在提前告诉了安东尼后，魔法协会便将它公之于众。 顿时，民众一片哗然。 如果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纯粹的意外的话，那么让对此灾祸感到悲痛惋惜的人们心里也会留一分理智，做不到完全的怪罪，只能无力哀叹着不被老天照拂的命运。 可是，这件事的后果，身为亲皇室的斯蒂尔大公明明清楚，却还是这样做了。 仅仅是为了维护皇室的血脉，就视他们百姓的生命于无物。 这让百年来信任着皇室、尊敬着皇室的他们又怎么能接受。 甚至，此消息一出，没有多久，便流传着更不能接受的流言。 ——那只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已。 斯蒂尔公爵并不是因为魔法协会的压迫，才不得已带着小殿下回到了故乡，而是小殿下魔法觉醒本身的条件就是需要无数生灵的生机。 所以……斯蒂尔公爵，以及背后的皇室是彻底将那一个山城里的百姓们当成了养料。 百姓们心惊，甚至后来有人看着皇室和菲奥娜女神之间的血脉联系，对于曾经每个百姓都从幼时便熟悉的传说提出了质疑。 传闻中，这个大陆千年之前疾病、瘟疫、饥饿四处蔓延，是菲奥娜女神阻止了这一切，带来了生机，从此让这个国家有了魔法。 可是—— 如果菲奥娜并不是神，而本身仅仅就是第一个拥有魔法的魔导士呢？ 凭着她的强大，她的觉醒、她的生机说不定都是靠着整个大陆生灵的死伤才唤醒的。 而那些疾病、瘟疫、饥饿等一切灾难根本就不是意外！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千年来，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想法，以至于流言刚传出的时候，所有人尤其是长辈都从心里不愿相信——相信他们每日祈求保佑的女神也不过是牺牲了别人的生命才觉醒自己魔法的卑劣者，相信这片大陆并不是女神带来的魔法，而是本身所拥有的？ 这些都打破着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他们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 可是渐渐的，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广，他们的心也在跟着动摇着，年轻人在街上大声地嚷嚷着皇室骗了他们，不少人还去了王城在皇宫外等着皇室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样的传言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魔法的本质决定了这拥有魔法的生灵到底是将什么馈赠于魔导士。 即使是生机魔法，即使是不得已受到了整个城镇的馈赠，那那些“被馈赠”的生灵们也只会感到立即的生机流逝，而绝对不会有着其他的疾病，瘟疫的表现形式。 可偏偏这些不知魔法的百姓们就这样轻易上当了。 在皇城里的夏普大公气得跳脚——这已经不是单独针对那位公主殿下了，这是针对整个皇室！ 魔法协会的人要彻底推翻皇室！ 即使他再怎样目光短浅，可是和魔法协会之间虚以委蛇这么久，他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立即想要着手反击，发表声明，谁知之前他那么多的把柄还在协会那里，随意扔几个，本就不怎么讨民众喜欢的夏普大公一时更没有威信力了。 然而，皇室又怎么会放过魔法协会。 皇室是无能，是没有大的计划，也没有大的野心，可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地去迫害百姓。 这段时间雷德梅尼一直在寻找魔法协会的纰漏，终于让他找到了他们和黑暗魔导士们之间的勾结，这时看到小殿下的紧急来信，他带着人又连忙前往敦巴伦，拿到了老霍克的手信。 霍克大公，是上一任魔法协会的副会长，做了不少的实事，深受百姓爱戴，也关照提携了不少有资质的年轻人。 尤其是在退休之后，他的慈祥和蔼还有高强的魔法能力让所有人都无比的信任他。 可就连老霍克都披露了魔法协会的罪行，甚至最后的死亡也是受魔法协会的压迫。 一时间，百姓们再次绝望。 他们以为皇室让他们失望，他们还可以去相信魔法协会，而现在…… 魔法协会都是这样的糟糕！ 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信仰。 在这个国家，他们心中的两大支柱依次倒下后，他们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 …… 不到短短一个月。 数百年甚至近千年的平静都被一朝打破。 没有了可以信赖的支柱，人们变得惊惶。曾经从未察觉到的隔阂如今也变得清晰可见，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也在这混乱中渐行渐远。 即使其中不泛一些大魔导师组织着手下的魔导士们试图让担心受怕、疑虑颇深的民众们冷静下来，可是在黑暗魔导士的暗暗挑拨，还有舆论的操控下，百姓们依然不肯相信任何一个魔导士。 曾经的他们没有魔法，但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所谓。 在他们的眼里，拥有魔法也不过是将来会有一份特殊的工作，然后接受委托守护着他们，守护着这个国家。 他们或许在尚不知事的时候有过嫉妒，有过抱怨菲奥娜女神的不公——为什么他们没有魔法，可成长后的他们早就把这个当成一件凭着运气的事儿罢了。 然而如今。 当他们知晓了原来有些强大的魔导士也是会吸取他们的东西，甚至是带走他们的性命时，他们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百姓们抗议着，魔导士们浑水摸鱼着，还有不少有野心的魔法公会试图在这片混论中凭着力量将当地的政权握住，彻底扩大公会管辖的领土。 更有不少的魔法公会相互倾轧，造成百姓苦不堪言。 而这一切，魔法协会和皇室谁也没有出手制止。 因为他们彻底对上了。 第351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6) 安东尼靠着后面因魔法攻击而损坏了的半面墙壁，一脸淡漠地看着前方亢奋甚至几近张狂的黑魔导士们，一言未发。 这里是王城，然而如今的这里却比整个国家最贫穷的村落还要落魄。 曾经的阳光海岸，恢弘建筑，还有繁华的街道，以及那些打扮精致的女郎绅士们都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各自对阵的军队，还有入眼可见的断壁残垣，和四处碰撞的魔法光亮。 “贾斯廷，我们现在要杀了他们吗？” 有人满怀着期望的问着。 “别心急。”青年笑着，“我们还要等着会长的吩咐，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 虽然这样说着，可他眼眸微弯，神情愉悦，似乎对此自己不是主事这件事十分满意。 所有人心中都知道怎么回事—— 如今魔法协会和黑暗魔导士们有所勾结的事情已经曝光，魔法协会索性也不再遮掩这种问题，大大方方将他们用到了明面上。 虽然当下民众们人心惶惶，各地都爆发了不少的抗议与杀戮，可会长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添了把火进去让这片怒火越烧越旺。 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要在最后他将皇室的人全部杀掉，再来去拯救这帮人。 无论他曾经是否做过不容于世的事，无论他又要建立怎样的政权，这些人尤其是普通人只会感谢他。 甚至在如今魔导士和百姓们之间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他们还会感谢他——让魔法彻底固定在一个阶级，让这些愚蠢的百姓从此再也不会见到魔法，获得一时的安宁。 于是，面对皇室的人，协会会长索性将所有的力量都摆在了明面上。 包括这些年最强最忠诚的实验体——贾斯廷。 等这一战成功，贾斯廷能获得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上次那头幼龙，便让我们获得了不少的魔力……”有人垂涎着看着对面的一干人等，“这次若是靠着贾斯廷，我们的魔力还不知道该怎么大涨呢。” 不少人跟着谄媚地附和着。 “别想那么多了。”贾斯廷似笑非笑，“你们就好好地把这一场战斗给我打下来。” “要知道那条龙的火系魔法我可是能直接剥夺化为己用的，给你们还不是为了能让你们实力大涨，为会长效力。” “而至于其他……”他眼睛一转，“到时候再说吧。” 所有人都连声殷切地附和着。 像他们这样天赋一般的黑魔导士们，也不过是单纯靠着黑魔法的霸道和狠戾能够一时间制住打压同等水平的魔导士，而眼下贾斯廷将幼龙崽的魔力吞噬，又全部毫无保留地分给他们众人，提升了他们多年都未长进的魔力。 因为龙的魔力纯粹，他们的魔法攻击也能衍生出其他的招式。 这样的甜头，所有人都自然希望能有第二次，于是听到这样疑似保证，一时间所有人情绪更加亢奋起来。 而那边。 安宁宁正看着前面皇室护卫队的魔导士们在雷德梅尼的组织下有序快速地布置着魔法防御结界。 黑暗魔导士的力量因为魔法协会的纵容和藏匿，如今在全国四处作乱，皇室被架空了那么久，自然没有力量去挨个阻止，只能与协会的人决一死战。 魔法协会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权利相争，也没有那明显不公平的计划，或许她还会静下心去了解协会的打算，努力地配合他们，而并不去担负皇室的责任。 她只是想做出一个对于这个世界最优的选择。 可是现在。 魔法协会的不择手段，暴戾凶残，还有那完全为个人牟利的狂妄野心，早已是他们不能存在的缘由。 相比之下，她更不如随着皇室的力量去一同消灭对方，然后镇压整个国家暴动的地区，重新获得一时的安宁。 至于魔导士和普通百姓们之间已经无法忽视得掉的鸿沟…… 那还是由之后来处理吧。 ……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冰雪的名义，赐予我凛冬的力量！”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请求以感应万物的名义，赐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生灵吧！” “菲奥娜女神在上……” 一句又一句的口诀或高声呐喊，或低声吟唱，魔法互相攻击着，让本就经历过一次破坏的王城更加凋敝荒凉起来。 “可惜了我泡妞的绝佳地点……”罗伯斯惋惜着，下一秒，揍人揍得更带劲了。 “这些崽子竟然还敢用魔法？” 布莱克冷哼着，漂亮的靴子一脚踩在敌人的脸上，“你们不是敢诋毁菲奥娜女神是一个杀人者？一个掠夺犯吗？” “怎么还好意思喊着菲奥娜女神在上？”布莱克嘲讽地勾起嘴角，“哦，口诀不念完，魔法用不出来是吧？” “你们打心里都不将菲奥娜女神放在心底，我看这魔法还是别用了好。” 说完，她又是帅气的一个横踢，夹带着魔力，将另一个试图想要偷袭的直接给踹开。 整个王城混乱不堪，如果有人在天空中俯视，便能看见战斗的地点因为魔导士的强弱而直接划分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区域。 而那些区域除了像魔法协会的会长及各位长老以外，其余的大多数竟然都是一些年轻的黑魔导士！ ——赫然是魔法协会这些年培养的实验体！ 正在这时，一声幼龙高昂的啼叫响彻在这个战场。 “怎么会有龙？！” “这是什么？” 魔法协会那边有些惊慌，就连皇室这里都有不少人惊诧。 “幼龙不是在皇宫的角落里休息吗？我还搭了魔法结界的。” 天空之境的人奇怪道。 当初魔法协会的所作所为爆发以后，赛尔山脉那边的市长就委托他们将幼龙带在身边，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它的魔法重新被还回来。 这件事本就不太可能。 他们没有会掠夺魔法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幼龙的魔法现在到底在谁的身上。 市长他们的请求，还有他们的答应，无非是让各自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而现在。 原本奄奄一息的幼龙竟然自己恢复了力量飞了出来！ 第352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7) “安东尼·布朗！” 在这一片因龙的出现而诡异的静寂中，人群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这个叛徒！你做了什么！” 一个男人扑向少年，双目通红，面容狰狞，想要抓住他的领子却被少年轻巧地避开，不由原地愤怒地死死瞪着他。 其他人正是云里雾里，有人看着对峙的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惊了一声瞬间凝重了面容，感受着体内的魔力。 魔力缺失的差异是如此的大，之前身体宛若一个盛满水的容器，心念所动魔力也跟着流动，浑身都被魔力所充盈着。 而现在，他们甚至又感觉到了那种力竭干涸的状态。 幼龙扇着小翅膀绕了一圈，声音尖利地叫着，又往下喷了一团火，协会的人连忙避开。 这时，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安东尼·布朗！你竟然敢剥夺我们的魔力！” “你还还给了龙！你怎么敢这样做！你是要背叛我们吗？！” 在前方战斗的贾斯廷也趁机脱战回来，神情肃穆，绷着脸，“赶紧恢复原状，趁着事态还没有变严重。” 安东尼淡淡勾唇，“这本来就是原状。” “布朗。”贾斯廷面色沉得能滴水，他放重了声音，咬字道，“赶紧把魔力全部恢复过来，否则到时候就连会长也不会饶过你。” “呵。我本就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哪里又轮得上什么饶过不饶过？”安东尼冷笑道，“我想要做什么还没有谁可以拦住我。” 贾斯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面色铁青地冲周围做了个手势，一时间旁边的敌人都涌了过来。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原地踌躇着！ 即使心中有着不服和愤怒，可安东尼·布朗却是比实验体更要得到协会会长看重的人。 他被带来以后——或者更准确是劝来以后，可以不必参加任何任务，只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当初他为了自己亲自杀了那个女孩，而将参与刺杀协会的人杀了一批又一批，没有打算隐藏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上次敦巴伦的那场伏击他们知晓汇报会长以后，会长除了一开始的愤怒外，最后还是妥协和忍让。 安东尼·布朗没有一点事。 而这次，他只不过是将他们从龙身上获取的魔力重新还回去了而已…… 比起杀协会的人，实在不值一提，这般得到会长看重的人若是被他们杀了…… “你们快动手！这件事由我担着！” 贾斯廷沉声道，又试图骂醒他们，“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蠢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即使会长再看重也不会让他破坏着最后一战！” 所有人回过神来，不再犹豫地朝少年攻击而去，而天上的幼龙崽似乎也找到了那位刚刚将魔力还来拯救过他命的少年，眼见着一群人在攻击自己的救命恩人，几乎想也未想地直接喷了一大口火焰烧得所有人都燃起来，哇哇惨叫着。 幼龙崽高兴地在虚空中踩了踩，又是一蹦，跃上云层，然后猛然落下，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攻击，直接将少年衔起甩在了自己的脊背上，猛地飞起。 而一旁的贾斯廷顿时怒目，吟唱着口诀想要故技重施，却被少年轻轻地用权杖挡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幼龙崽从嗓子眼里发出低低地威胁的吼声，猛地甩身回望过来，竖瞳分明，紧盯着贾斯廷。 它自然还记得当初自己就是被这个人类用拉比村的小银鱼给骗，这才轻易失去了防备被他夺走了魔力！ 眼看着他现在还要在它背后趁着它没有察觉故伎重演，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幼龙崽仰头怒嚎了一声，扇动着蝙蝠翅膀，朝他飞去，利爪紧紧地扣住他，将他扔在半空中，然后喷出一大口的火焰。 再也不管半空中落下的那人如何挣扎，直接清亮地啼叫了一声，载着安东尼往天空之境那里飞去。 然后将少年扔在了罗伯斯的面前，颇为得意地昂起头，叫了一声，摇晃着脑袋，十分满足。 就好像是为主人家逮着鼠的猫，将鼠衔在嘴里扔在主人面前，邀功一般。 不过幼龙崽的确也有这个意思。 它可还记得之前第一次在赛尔山脉的地下城看见他时，这个人类幼崽最后可是和这个金色头发的人类幼崽他们一起走的。 他们之前救了它，将它带到这里来，眼下它被这个人类幼崽救了，自然就顺便帮他们把这个人类幼崽带过来了啊。 毕竟这战场中间互相打斗混乱的人群那么多，这个人类幼崽一时回不到他的伙伴中去也很能理解。 幼龙崽丝毫没有想过除了太远太挤人过不去的原因以外，还有什么原因是导致昔日朋友会在两个不同的阵营。 而安东尼也没有想到他救的龙并不是载着他然后飞在战场上空让他趁机对敌攻击，而是直接将他扔回了天空之境。 天空之境所有人都懵了。 安东尼也有些懵了。 看着坐在地上有些发怔的少年，又看着眼前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刨着土的幼龙崽，菲利克斯倒是有些奇异地明白了幼龙崽的想法。 “哈哈！安东尼回来了！”他笑得一脸开心，顿时扑跳过去，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幼龙崽的脑袋。 幼龙崽的脑袋被箍得有点紧，但也是神情倨傲地哼哼着，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甚至鼻间重重呼出气，佯装自己对于这怀抱的腻歪和不耐烦。 如果能说话，大概早就是装作嫌弃地偏着头，挥着手，说着“行了行了。” 等待了一会，看着菲利克斯又去拥抱安东尼，幼龙崽这才不紧不慢地甚是矜持地走到安宁宁的面前，轻轻哼了一声。 安宁宁无奈笑着，又为它吟唱了一次生机魔法，看着它欢欣的样子，这才摸了摸它的脑袋。 “安东尼！我看见了！你不是叛徒！” 菲利克斯眼睛亮晶晶的，在天空之境众人同样期待的目光中，大声说道，“是你把龙救下的，是你打了那些黑魔导士的，你之前还救了我们！” “安东尼！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第353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8) 这一切或许已经有些不同了。 他抬起眼眸，看着围过来的公会里的人。 他们的目光中有着往常的亲近，却还有着抱歉、期望、温和……独独没了忌惮。 他默了默，又看着蹲坐在他面前的菲利克斯，淡道，“谁说我要回来。” 可是到底是从小相处的伙伴，菲利克斯虽然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然而对于语气情绪还是异常敏感直觉，顿时笑嘻嘻地点头，“对对对，本来也就没有离开过！” 安东尼想要皱眉，却看见天空之境众人一怔之下，皆是露出欣慰的神色，甚至余光中瞥见的站在不远处抚摸着龙的少女眉目间也有着舒朗和宽慰。 似乎对于他能够拥有着这眼下的一切，而欣悦着。 他本想说的话一时也哽在了喉咙里，神情微微僵硬了片刻，最终也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般表现，其中的心意已经说明。 菲利克斯大度地原谅了自家小伙伴的沉默。 毕竟离家出走后重新又一声不吭地被叼回来，多难为情啊，他也不要去拆穿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菲利克斯一脸老父亲的微笑，点头拍着安东尼的肩头，被对方躲过去后也丝毫不在意。 害羞嘛，害羞嘛。 他这个未来公会的栋梁自然不像他这个未来公会的会长能够侃侃而谈，能理解能理解。 海蒂微微欢呼了一声，凑近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起了最近的往事。 自安东尼离开以后就变得格外沉默的伊芙·格林也偷偷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围在附近，看着少年的容颜。 克里斯则看着旁边眼眸微弯，很是满意看着这一切的少女，有些不耐地轻啧了一声，“真是麻烦啊。” 然而眼里却含着一分笑意。 布莱克、艾米、赫德森、鲁道夫等等公会的人都拥簇着少年，嬉笑打闹，插科打诨，似乎曾经种种的不愉快，即使双方并未明说，可这一切也彻底随着云烟而去了。 远处双方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罗伯斯眺望着局势，又看着在人堆里那清冷慢慢沾染上人烟气儿的少年，仿佛他们若还要在这样吵下去，这少年又快要恢复了在公会中懒洋洋不欲搭理的模样。 他呛笑了一声，又想起当初父亲带他们时的场景，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果真是小兔崽子。” “那……”海蒂突然张口，打断了菲利克斯几乎扰人的喋喋不休，看向少年，“安东尼，你已经原谅安妮了吗？” 原本的一片热闹声瞬间戛然而止。 自他们在龙谷“捡”到安妮以后，他们便形影不离，无论是一起去承接委托任务，还是共同拼命抵抗黑暗魔法公会的入侵，在她的心底，她早就将安妮当成了伙伴。 她出生在希洛，从小觉醒了魔法天赋以后便隔三差五地往天空之境跑，在她的心底能够用着生命为伙伴顶着一片天地的人，就已经是亲人了。 安东尼是，安妮也是。 斯蒂尔公爵的事情爆发出来，她和菲利克斯，包括其他人心中最后一个疙瘩也解开了。 这的确不是不知情的安妮的过错。 可这同样也不会是安东尼的过错！ 眼看着他没有推拒地被留在这里，渴望大家能够重新没有隔阂在一起的海蒂便忍不住委婉地问出了口。 海蒂眼巴巴地看着少年。 周围所有的人都不露声色地看着少年。 谁都知道，这是他的心结。 安东尼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半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的间隙，准确无误地看着那边一脸坦然恬静的少女。 她的目光柔和，就好像那天晚上他差点杀了她时，她恬然的模样。 “我……”他刚起了个头，想要说话，却被后面不知何时挤过来的罗伯斯打断，挥着手，像吆鸭子一样吆喝着众人散去。 “别说了别说了，打架完了回去说！” 隔壁的皇家侍卫眼皮一跳，把这场战争比喻成小孩子之间的打架玩闹，估计也只有天空之境的会长了。 可偏偏还有人接话。 “要是我们打架死了，不就说不成了？” 皇家侍卫一脸冷漠。 对，还有天空之境的人。 “这么点出息！”罗伯斯瞪眼威胁道，“谁要打架被魔法协会那帮道貌岸人的家伙给打死了，我就趁着对方没打死前，先把他打死！” “……” …… 这场战争维持了近整整两天。 所有人熬得眼睛通红，顾不得白昼与黑夜。 王城打得天昏地暗，国家四处也混乱不堪，但到底还是有些魔法公会赶来，帮着皇室和天空之境。 “等等，再等等就好。” “我们会长副会长他们已经一起出发去了。” 看着这场战争似乎没有尽头，他们极力劝慰着。 谁也不清楚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三日的来临—— 那日即使是罗伯斯这样的大魔导师几乎也快要力竭了，安宁宁面色苍白、等着体内几近干涸的魔力稍稍存上一些便吟唱着魔法口诀，为众人散去生机，其他人和对面打得不相上下，幼龙崽载着安东尼盘旋在上空，时不时猛地俯冲下去，喷着烈火，而安东尼则是凝神将那些人的魔法“馈赠”。 黑魔法是不能馈赠到普通魔导士身上的，面对着这么多的黑魔导师，他也无法做到像之前为公战斗时强行吸纳，只能将他们身上的黑魔法重新馈赠返回于每一个人的身上，然后等着伙伴们将他们杀掉。 ——因为那些能力高强的黑魔导师为了能够全力压倒他们，彻底不管不顾地强行剥夺其他黑魔导士们的魔力来充实自己。 魔导士能力越高级别越高，那么他一人便能代替好几百人！ 而安东尼要做的则就是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安东尼·布朗！”再一次被打断动作的贾斯廷咬牙恨恨道，顿时赫然拔身而起，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下一刻就猛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上带着强烈地腐蚀魔法一掌就要拍去！ 幼龙崽连忙甩身。 就在贾斯廷不依不饶要再次袭击过来时。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不得已被迫停住了动作。 因为此刻有着一股厚重而又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压得他们几乎动弹不得，每个人都是如此。 而协会会长等人早已变色。 这威压……是圣魔导师的威压！ 第354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49) 湛蓝的天空，一望望不见天际。 用着石头所搭建而成的、高大肃穆的神庙坐落在褐红色的石山之上，让人不由心生敬意。 自山顶而下，一共有十个出口，各自是一条蜿蜒连绵的土路，通向远处这片广阔地密林之中。 但凡有人想要进入神庙之中，就必须从一个地方进入，穿梭过人烟罕见的密林，然后再爬向这座石山。 密林很大，里面全是百年的古树，鸟叫虫鸣，风吹草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会掩盖在声响其中，神庙不能听得丝毫。 或许，这便正是那位圣魔导师的深意。 她扶着剑，看着面前重伤死去的青年，又看着那边被抽空了魔力面色苍白几近死去的男人，定了定神，回望一旁面色淡然的少年。 “我们走吧？” 对方下意识地望向远处还有些距离的神庙，然后定定看了少女半晌，“好。” 转身先走。 密林中安静异常，忽地远处有惨叫声响起，少年面色如常，继续握着权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而少女也只是脚步微顿，便跟上了他。 那日大军和魔法协会僵持，而圣魔导师的威压却让一时陷入苦境的战局暂时得到了喘息。 然后才知，这位不出世的圣魔导师却是一位预言师——是其他资历较长的魔法公会的会长们前去请来的。 百年来，作为守护着这个国家的两大支柱如今却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而一向平和的国家也四处生灵涂炭、战火纷飞。 这些近百年的会长们和安宁宁一样，看得长远。 无论这场战事谁赢了，未来都不能算得上好。 ——魔法协会若是计划成了，普通百姓们和魔导士之间的隔阂会越加深重，甚至百姓们也会失去现在算得上和魔导士同等的地位。 ——而若是皇室赢了，他们不过能做得就是将这一切勉勉强强地维持下去，试图忽视或抹平这本质的矛盾。 可他们不比安宁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们还有着办法。 就是请这位圣魔导师，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预言师出世。 对于这一切的难题，预言师指出—— 在不久的未来，大陆上将出现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圣魔导师。 他代表着上天的审判。 这人不会有任何的情感，内心也如同比尔赛湖般平静，即使遇见再强烈的事情也不过如轻风拂过吹皱湖面，不过短短一瞬间再次水平如镜。 未来的人们是否是魔导士，就由他来审核他们是否值得拥有这些“奇迹的馈赠”。 此话一出，再加上这强大的威压，即使是一众魔法协会的人也不敢再轻易造乱。 因等待而僵持的和平暂时来到，在圣魔导师掌控大局之下，这场战争无疾而终，而与之代替的则是预言中那位审判者的归属。 所有具有条件的魔导士们，不管能力水平如何，也不管是否是黑魔法，都可以去往圣魔导师所指向的密林之中，谁最后能够踏到山顶之巅，得到神庙的认可，进入神庙，那么他就将会是解决这一切难题唯一的出路。 而这，也就是他们现在踏入这个密林的原因。 …… 安东尼是天生的“馈赠者”，自然会加入。 而安宁宁却是在海蒂的提醒下，才突然恍觉自己或许可以一试。 “要真正的装满了天下，怀揣着万物平等才可以做圣魔导师。” “我不知道通过了神庙，会在那位预言师的教导下如何成长为一名那样强大的人，可是安妮，即使你不具备那些吞噬、剥夺的黑魔法，甚至比不得魔法协会这些年培养的实验体们，然而你的性情却是我觉得最符合的一位。” “你没有发现吗？安妮？” “你几乎无大悲，无大喜，你会和我们玩笑打闹、也偶尔与公会的众人拌嘴争吵，可是遇到真正的大事时，你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将那些放在心上。” “无论是失去记忆后的迷茫，还是得知公主的身份，你总是很随遇而安，这一切，就反而更显得你……”她试图努力地找着措辞，“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少女微微蹙着眉，重复着。 海蒂连忙摇头，“并不是你什么都不在意的置身事外，反而像是对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种包容豁达。你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们你想要去一个大义的公会吗？安妮，我觉得你的身上就有这种大义。” “或许……正因为拥有这种大义，所以有些事情、有些情绪似乎往往触及不到你的心底。”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开口说着。 “原来是这样……吗？” 少女面色怔忪，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心口，眉眼间带着几分仓惶和怅然。 那么多的世界，那些即使努力抛却在脑后却也似乎遗留在心底的一缕缕的回忆和情感，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变成了这幅模样了吗？ 未能回到父母膝下的惶恐，像浮萍飘荡一样的无助，让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较短的她，并未从心底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最深的联系，只是努力生活着，还有去想着萦绕在心底不去的任务。 所以……这才是她的置身事外。 如果不是海蒂的提醒，她甚至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所流露出来的竟然是这般模样。 现在看来，或许倒是因为她的心病，才造成了这一切。 也或许，这样的“置身事外”反而更能够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审判者”。 …… 想要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成为这个王国里绝对权威的人太多太多了。 若不是有年龄的限制，恐怕那么多的协会长老，皇室公爵都想要去试一试。 然而现在天下唯一的圣魔导师决定不再修行而是出世，就已经足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的人们。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竭尽所能在有限的名额下推举着符合条件的魔导士们。 神庙的石柱在阳光下仿佛披上了神圣的金光，时不时出现在树荫的间隙之中。 ——他们距离石山越来越近了。 安东尼在这个被黑魔导士攻击受伤昏死过去的试练者旁边，朝天上施放了一道魔法，很快就有着一道白色的荧光将那个试练者包裹起来。 ——这样他就能够平安回去，而不是被后来的其他魔导士吸取了能力。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赶着路，余光瞥见一直沉默的少女，半晌，开口。 “你知道的对吗？” “我还是会杀了你。” 第355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0)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样快。 在看见带着一身杀戮的贾斯廷被神庙外看不见的屏障弹出来时，安东尼就心生警惕，可还是没有想到对方却立即动了手。 密林里的人死的死，被淘汰的淘汰，贾斯廷凭着吸食剥夺着别人的魔法，强横地走到这里，甚至快了安东尼两人一步。 只要他入选……只要他入选…… 他怀着熊熊的野心而入，却被隔绝了出来，几乎是立刻，他就看到后面的安东尼。 他是天生的馈赠者。 即使当初能力未成熟的时候便能够抵御他经过十几年练习的黑魔法。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 那个未来的审判者也会从他们三人，不，是另外两人中诞生。 呵。 贾斯廷冷笑了一声，在他们看见他被弹出怔愣之际，立刻孤注一掷用当初险险杀死罗伯斯的腐蚀魔法向安东尼拍去！ 只要他杀了比他还合适的人，那么他便是这个天下最适合的了。 这一掌相当迅速，迅速得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或者这本就是他另外隐了身形。 安东尼下意识地将少女护在身后，只是感受到空气中魔力的波动，少女抿着唇，几乎想也未想地抓住少年的衣服，在他微讶的神情中，将他顺势扯在自己身后，拔出剑来想要杀了隐匿着冲过来的贾斯廷。 然而—— “不！” 安东尼睁大了眼睛，想要将她拉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如同黑色沼泽一般腐朽的火焰极快地烧尽了少女的剑，又蔓延在剑柄，从五指到手臂，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 并且随着那轻微的爆破声，这黑色的火焰炸出的星星点点沾在她的衣服上，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小小像是火柴烤过的黑洞，很快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灼热，那恐怖的黑色直接从她的身上扩开了！ 一招已出，看见打错目标，贾斯廷正是微微分神之际，却被满腔愤怒的安东尼直接打中！ 贾斯廷看见少年眼中的忿忿，又看着一旁正疼得撑着石壁努力站起的少女，瞬间有些了悟，轻蔑地勾起唇。 “怎么？不是说要杀了她吗？念在我们曾经共事一场，我帮你杀了她，你不开心吗？” “我说过——”安东尼声音低沉，有着山雨欲来的逼迫和恐怖，“我的事不要任何人插手！” 感受到身体里魔力的大量流逝，贾斯廷试图调动剥夺魔法与之抗衡，却没有一点作用，他强压下心里的慌张，强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 “你杀不了我。” “你的馈赠魔法就算比我强大，可是这四周没有一个黑魔导士，你将我的魔力剥夺了，你又能给予分配给谁呢？”他越说心底越放松了下来，最后甚至从容地嗤笑，“除非你将这黑魔法全部吞噬吸收下来。” “可是，你不行的。”他气定神闲地倚靠在石壁上，“你不是黑魔导士，所以你会被我的黑魔法所迷惑了心智，从而造成反噬，到那时候即使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可以杀了你！” “何况——你没有察觉吗？”贾斯廷微笑着，看着一边的少女，如同看一个完好的作品般，带着欣赏和满意，“她可不会像当初罗伯斯拖得那么久，在这之间我可是吞噬了很多的魔力啊，尤其是在这片密林里。” “不得不说，杀掉那些和我同出一脉的实验体，真是愉快啊。”他眼角微挑，“等我杀了你们，呵，这天下可就没有谁能奈何我了。” “包括那位我曾经渴望能够喊一声‘父亲’的人。” “以后，我可不再稀罕这个了。” 他说着，畅想着，看着面前“剥夺”他魔力的少年就像是一个自寻死路的愚者，嘲讽不屑地嗤笑，已经想到在杀了他们成为预言中的命定者的未来该是怎样的模样了。 忽地，他神情一凝，骤然发现自己的魔力到现在还没有等着对方因为没了法子又重新回于他的体内。 贾斯廷抬眼一望，发现对面少年那清澈的绿眸像是夹杂翻涌着血丝和黑雾般，正咬着牙，吃力地狠狠瞪视着他。 “你竟然敢直接接受我的魔法！” 贾斯廷瞪大了眼。 “不可能的！你绝对会迷失心智，魔力不稳而死的！” 他大喊着。 可是从一开始的大呼小叫，到最后无神的喃喃倒下。 安东尼都没有死。 而他却死了。 …… 那霸道的力量在体内四处横行冲撞，少年挪动着脚步，缓缓地走到已经索性瘫软坐下的少女面前，眼底时不时有着黑雾涌动，却被他强行按压克制。 “你快用魔法啊。” 他轻声道。 “你快用魔法救你自己啊。”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快像上次救罗伯斯一样赶紧快使用魔法啊！” 从一开始的轻声，到后面沙哑着声音几乎爆发地低吼着。 他蹲了下来，紧紧皱着眉，眼角带着湿意，愤怒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少女。 “这个没办法的，来不及的……” 她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将目光移向了蔚蓝的天空。 “而且……” “我也不想活了。” 她看着对这个话震惊的少年，又轻轻笑了笑，试图开着玩笑。 “你还记得你那夜要刺杀我时说的话吗？” “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而我的回答是，好。” “你看现在我为了救你而死，也算是应了承诺……”她慢悠悠地带着满意的语气叹道。 “什么狗屁承诺！”少年铁青着脸，怒视着她，“我说过这是我做主的事情，你欠我的，自然我什么时候要你的命就什么时候要！” “你现在赶紧啊！赶紧用魔法啊！”他看着少女身上那黑色的火焰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生机，忍不住怒斥着。 “我死了，会很好。”她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密林，山峦，天空。 “我知道你是想杀了我，在那天你被会长打断话时，我就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 “我相信你——你但凡做得到，你就绝对不会杀了我。” “可是你做不到。” 她转了过来，直视着他，眼底有着看穿一切的通透。 第356章 【魔法漫】愿以生的名义……(51) 少年眼底的慈悲和怜悯。 她到现在也未曾忘记。 他可以不顾成员们的忌惮和提防，孤注一掷地将敌人的黑魔法吸纳在自己体内，硬生生地承受着伤害；他也可以在寻仇的路途上无畏无惧地杀掉那些所谓的同行人；他还救了那么多的人，救下了伊芙，救下了快要被屠杀的村落，救下了幼龙，从年少时便声名鹊起…… 心怀天下，万物平等，拥有着一颗悲悯善良的心，又有着强大的天赋和名为馈赠的魔法。 如果不是遇见了她…… 他心中的那些阴暗和那些执拗何至于被扩大到这样的程度。 又何至于拥有这样的恨。 他是最适合的，只要没有了这样的恨意，他的心就会像预言中所说的那样包容接纳而又平静。 而他的恨，来源于她。 只要她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这一路上，她想过预言中无数的可能，可是看着初见时绅士有礼的少年哪怕现在带着那样的戾气冰冷，还沉默地将被黑魔法中伤的试练者救助起来并向外面发送消息时，她就知道—— 这个未来的圣魔导师，这个未来决定他人命运的审判者，绝对不会是她。 她的确能够做到包容和平静，能够理智而置身事外。 无大喜，无大悲。 就像是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作者，对于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能平静地看待，平静地分析。 可是曾几何时当她哭泣着将漫画埋入土中时，她就知道，她所接触的已经远远超脱于书本的厚度。 这是一个世界。 一个完整而又真实的世界。 生于斯，长于斯的安东尼，会比她更从心底里爱这个世界，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她这样一个外来者如何也比不了的。 “安东尼奥。” 她开口，轻轻笑着。 “我记得以前我好像说过——你会是最公平的裁决师。” “你看。” “现在，你好像真的要成为这样的人了。” “我不要听这些。”少年沉着脸，“你救不救你自己，不救，我就将我的生机馈赠给你。” “安东尼奥，我快要死了你也和我讲笑话吗？”她不顾少年瞪视的目光，笑着，“你身上强行吞噬下那么多的黑魔法，自己都勉强坚持着，还能救我？” “不过——倒还真该感谢这个贾斯廷。”她低头看着身上、手臂上几乎因为与体内的生机本源争斗而腐烂蚕食速度减慢却越发黑沉的伤口，像是观察着一般，“魔力升级了，倒是不会太痛。” 少年望了过去，心中一痛，又飞快地将目光移开。 “呐。” 她笑着眨了眨眼，“我记得我说过我最追崇大义。” 少年绷紧了下颌，身体僵硬着，最终还是坐在了她的身旁，陪她一起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 “我最喜欢的就是拿着一柄剑，然后独自一人斩除这天下所有的罪恶。” “我也很想凭着自己的力气去挽救一些事情，去改变一些结局，我一直试图这样做，虽然很满足很开心——” “可是，我累了。” “所以我很高兴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 “安东尼奥，我相信我能够放心地将这个世界交予你来守护。” “无论是身为一个哈特菲利亚，还是身为安妮。” …… 安·哈特菲利亚。 无大喜，无大悲，无大爱，无大恨。 她原本是最适合当审判者的人，可她却没有安东尼的天资和对这个世界那样深刻的爱。 而安东尼，他什么都拥有，包括爱与恨。 他心中的爱恨都是关乎于她一人。 求而不得，爱恨交织，他受着着这百般难熬的折磨。 而现在。 她死了。 他的爱恨全没了。 他似乎解脱了…… “菲奥娜女神在上，我愿以生的名义，请求将我的生机散去这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的战争与鲜血都得到平复……” 身为菲奥娜的后裔，魔法本源的生机就像是一个不灭的火种，而现在火种被拿去，黑魔法速度极快地吞噬蚕食着少女的身躯，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少年屏息地看着旁边的虚无，又僵硬迟缓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远处在蓝天映衬下白得耀眼的山峦。 半晌，颤着呼吸，绝望地阖上了眼。 …… 后世记载。 魔法历xxx年，安东尼·布朗成为王国的第一位肩负着馈赠审判的圣魔导师。 那日，神庙周围的天气格外好。 蔚蓝澄净，万里无云，空中还有金色的光点随风飘散着。 那些光点就像是跳跃于世间的精灵，飘过了神庙，飘过了密林，最终飘向了远方。 …… …… 白雪初融，和煦而又不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神庙上。 密林中，一列穿着白色魔法袍的少年少女们，神情庄重，有序整齐地往神庙走去。 “今年的s级魔导士们有没有不合格的？” 有人在低声询问着。 “我这边有两个。” “我这边有一个。” “我这边还好，并无德行顽劣需要被革除魔导士身份的人。” 其他人轻声回复着。 “老师不在吗？”有人看着在山下迎接着他们的魔导士们，问道。 “老师跟随布鲁默去学习了。”有人回到。 如今世间有两个圣魔导师。 当初的那位预言整个世界格局的圣魔导师便是布鲁默，而另一位则是被选出来的安东尼·布朗。 “老师们的魔法都已经这片大陆最精湛的了，老师还又有什么可以学习呢？” 有人好奇。 “老师所追求的又怎么能是我们现在所领悟的？”领头的少年回头微斥，又抬眼仰望着那阳光下越发神圣庄严的神庙，带着一丝憧憬，轻声喃喃，“魔法的世界本来就没有止境，除了这片大陆……谁能肯定在浓浓的迷雾外又没有其他的世界呢？” …… 大陆边缘，迷雾下的山巅。 拥有如神祗一般外貌的金发少年静默地站在原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慢慢地合拢。 大海般澄清的蔚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遇到一个极其难解决的问题。 前方一个前行的身影蓦然停住。 他就像是上天的宠儿，通体发亮，光明耀眼，拥有美丽的容颜，还有一双尖尖的耳朵。 “亚力克。”他温声喊道，“这里不过是中等的魔法世界，我们要去的旅程还在前方。” “有什么事吗？” “不。” 少年应着，又松开了手。 看着这片广阔的大陆。 “我只是，觉得这里有熟悉的味道。” 他又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怔怔地轻喃。 “就好像……” “有她来过。” 第357章 崩溃 重新回到熟悉的空间。 盈盈的蓝光四处流动着，那些数据夹杂在其中飞快地运行着。 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少女温吞地走着，然后看也未看地往后一躺，身后立即出现了一张柔软的沙发，几乎将少女整个陷了进去。 墙上原本置放着海报的位置，此刻却是漆黑一片。 她微阖着眼，平缓地呼吸着，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而这时，墙壁却突然闪了闪，一阵光亮闪起，熟悉的圆润矮胖的身形出现在空间内。 少女还是闭着眼睛，一点睁开的欲望都没有。 木桶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以为你要在那里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虽然你这样的选择也还可以，但是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你作为圣魔导师守护在那个世界。” 它顿了顿，“魔法世界一向不稳定，即使是确立守护者之后也会遇到不少的难关，甚至也有可能会遇到超脱于大陆当前魔力水准的问题……” “我能回来不就代表我任务已经成功了吗？！”少女倏地坐起，不耐烦地看着他，“我相信安东尼奥他会做得很好的。” “我只是不建议……”木桶慢声慢气地继续说着，语气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对于此刻的安宁宁，就像有人在她心中点了一把火一般，瞬间将一直克制的情绪给点炸了。 “我累了！我想回来了！就是这么简单！又有什么过错！” 她抗议着，语气激烈，“你要扣分就去扣吧！” “……本系统没有扣分选项。”木桶干巴巴地说道。 它沉默了一下，看着抱着双膝侧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她的神情，可是仍能察觉到她心底隐隐的崩溃。 木桶想了想，索性从画报中跳了出来，还不忘拿着一杯自己最爱的橙汁，想要戳戳少女的手臂，将橙汁递给她，却忘记自己一从那画报中跳出来瞬间就恢复成了正常大小。 它低头看了看还没有少女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橙汁，又想了想，索性自己一口气喝了，然后蹦在了少女的膝盖上面。 “你心情不好？” 它一脸严肃（依旧看不出）地看着低埋着脑袋的少女。 “还好。” 少女闷声回道。 它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皱着眉闭上，苦大深愁地看着她，似乎想着如何利用桶生生涯的知识来安慰人类。 “要不……”它倏地眼睛一亮，“我再帮少女你拉长时间感吧？” 它还当是对于各个世界的回忆干扰着她。 “拉长又有什么用！” 少女抬头，一向淡漠的眼神中有着几分怨怼，“那些人，那些事情，还不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拉长了时间感，不过只能将他们压在回忆深处罢了，可那又是如何能抹灭得了的！” “少女……” “你是……想要放弃了吗？” 木桶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女怏怏地停下了话语，有些颓废地双手插过发丝中，放软了声音，低头，“我只是……” “有些累了。” “这么长的旅程下来，我也渐渐懂得你所说的意思，我也慢慢觉得这样很好。” “有的时候，我也在心里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将一些遗憾改写，将一些错误挽回，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心世事，体会到世间的无奈百般。” “这样的经历，对于我这样一个年龄的人，真的是很宝贵的经历。或许有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宇宙中，竟然会存在那样玄妙的世界，也会有这着那般惊心动魄的故事，而这些我却都有幸遇见了。” “我也很想继续前行，去看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去体会曾不知晓的人情，有机会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护得书中那些人一方安宁。” “可是我真的好累。” “我感觉自己要坏掉了。” “我有很多害怕。” “我害怕这不平凡的经历会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我害怕我有一天会忘记现实亲人的名字，所以我索性彻底搬进了这个空间，让现实时空暂停。” “我害怕与那些世界里的人过于交心，因为我迟早会离开，我害怕他们记得我，我也害怕我的存在会成为他们的痛苦。” “我也更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我的父母。我在现实里的生活不过短短二十年，可是认真算来，我在这些世界辗转着却也已经有二三十年了。” “我的愧疚是那样的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太累了。” 少女微微哽咽着，曾经认识的人的音容笑貌从她的脑海里浮现，最后停留在了两张慈爱的面容上。 “原来……你竟然有这么强烈的负疚。” 系统愣了愣，不由老气横秋地叹气。 “不仅仅对家人，甚至是每个世界里与你交好、与你照拂的人，你都这般负疚。” “像你这样的性子……像你这样的性子……” 系统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叹道，“现在爆发似乎倒也正常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只喜聚不喜散，这又怎么可以。” “我知道一个人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中，必然是蓦然出现，又慢慢走远。你重情念旧，这点在任务世界中能让你更好的完成任务，可也会让你越来越受到束缚。” “书中的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现实又何尝不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相遇过的那些人，你岂又能知他们不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与你相遇？” “在现实中都无法预料的事情，你又何必从一开始想的那样悲观。他们活得很好，无论未来会不会有机会相遇，这一点都可让你不要那样负疚。” 看着少女怔怔低着头，眼睫上还挂着晶莹，似乎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系统背着手，一副前辈的模样，开解道。 “你只是想到死胡同里面了，也看得太悲观了。” “人生既有相遇和离别，那么——不是每场相遇就代表着永不会离别，不是每场离别就永远代表着不会相遇。” “人啊，是一眼望不了未来的尽头。” “所以，心中留着一丝期望，保持着美好的祝福，这就是最好的告别了。” 第358章 回家 梦中。 小橡木桶不知自己从哪里找到一根黑色的挂坠绳，费力地将自己串上，系在她的颈项上。 “既然这样，回家散散心吧。” 她听见它这样说道。 回家？ 她翻了个身子，口中无意识地跟着喃喃了一句。 她感觉自己似乎有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了，如今真的可以回家吗？ 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外面有风漏了进来，她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重新将被子提上来了一点。 忽地，少女的身姿骤然间变得僵硬。 缓慢地睁开眼睛。 入眼可见的书架、盆栽、被风吹动的在飘窗上的窗帘、衣柜…… 她慢慢睁大了眼睛，起身，看着这熟悉的房间，又低头看着因为过年安母新换的床铺。 她猛地捏紧这被子。 软软的，新的，有昨日晒过阳光的味道！ 是真的！ 她真的回来了！ “张奶奶，你这么早就来了啊！”随着商店卷帘门拉起，一个女声招呼着。 早晨的小区一向安静极了，靠着小区内次干道的房间，即使是16层也可以依稀听见楼下的声音。 “哎，哎，这不是除夕了吗，今天上午孩子们都要全部回来。”张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又嗔怪着，“我家那老头子，前两天让他去超市买孩子们喜欢喝的饮料，他就买了两大瓶，我让他多买点，他说到时候不够再买。” “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就全部关门了！”张奶奶嫌弃地努着嘴，说着自家老伴的坏话，“所以，我可不管他，我得再来买点。” “孩子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回来，万一喝得没了那多没意思啊。” 老板娘一边帮她装，一边说道，“你可以让你儿子女儿等会儿帮你带嘛。” “不不不。”张奶奶摇头，“这点事儿，我还是做的动，没老到那种程度。” 后面还有着一两句的闲聊，安宁宁连拖鞋都顾不得穿，直接光脚踩在地上，爬到飘窗上面，探着脑袋往下面去看。 正好看见她们这栋楼八楼的张奶奶拎着两大瓶的果汁往楼里走。 她又不禁抬头，望向了远处。 小区里的小矮树上面全部都挂着用小彩灯穿起来环绕的喜字福字——这是好几天前为了今年的新年装饰准备的，她还记得那天自己和父母正要去表姐家拜年时，远远还看见小区物管处的人在搭着梯子呢！ 她真的回来了！ 她这才有着切切实实的感觉！ 连忙打开卧室门，走出去，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安母，安宁宁眼角有点湿润，擦了一下眼睛，就哇的大喊了一声，“妈”！ 安母被吓了一大跳。 回头刚想骂这孩子，又念及到过年家里要和谐，硬生生地忍住，就这么一岔神，被自家女儿给抱了个满怀。 安母一愣。 其实她还是挺了解自家女儿德行的。 平常间没啥表情，可指不定自己心里在想啥。 有的时候挺感情化的，外人都以为她淡定从容、遇事不慌不忙，要安母来说，这就是假的。 第359章 过年 平常看个电视，看个小孩一起唱个齐唱，童稚的声音唱着稚气的歌曲，多美好啊。 结果这场景完全不知道触发了她什么泪点，让本来一直乖巧坐着看电视的自家女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好感动”，她还没仔细理解一下这有什么好感动，就看见自家姑娘一言不发地跑过来，抱了抱她。 后来才知道，那时她只是那一瞬间感慨孩童们的无忧无虑，和成长后的诸多烦恼。 安母：…… 她下次绝对不让她晚上啃猪蹄了，这就是闲的！ “妈，我好想你。” 安宁宁闷声闷气地说道。 安母被她抱着，一时又挣脱不掉，手里还有油，只好摊开手，用手腕拍了拍她的背。 “说吧，昨晚是不是又熬夜追剧了？” “看的是宝莲灯，还是蓝色生死恋啊。”她在脑海里翻找着自家闺女小时候爱看的电视剧，放柔了声音，语重心长地问道。 “妈。”安宁宁抬起脑袋，瓮声瓮气，“这都多久了，你要跟上时代，多看看现在的电视剧，熟悉一下套路。” 安母：“……” “得嘞，没事儿就给我赶紧起来！”安母没好气地说道。 …… 安父一大早就出门了。 除夕上午还是有人会做生意的，正好买了东西回来打开门后，就看见自家女儿正坐在沙发上热泪盈眶地看着他。 热泪盈眶？！ “爸！我想死你了！” 她又一把扑了过去。 老父亲被自家女儿这过年突然的举动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就差点喊投降了。 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的安母瞪了一眼，“过年不要说死啊死的。” “爸，我好想你。”安宁宁从善如流地说道。 没有安母的怀疑，安父倒是听了十分高兴，喜滋滋地从口袋里拿出肉，“哎哎，瞧我给你买啥了！” “啥！”安宁宁很配合。 “鸽子肉！” 安父得意地炫耀，“现在可别去瞅老王家的鸽子了，今天中午就做给你吃！” 安宁宁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当初在没有遇到系统前，在不知道穿越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哈利波特来着，还眼巴巴地指望有鸟儿向她送信…… 现在她只能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 再多叹一句，那就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啊。 而这一切的源头—— “哎哎哎，你抓着我做啥呀！”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大喊大叫。 “你怎么又偷偷过来看电视了？”安宁宁皱眉，拎着这个再次把自己当成个摆设、置在鱼缸旁的小木桶，低声斥责着。 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安父安母，想起正事，她还是带着系统回了卧室。 …… 早晨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区外面也渐渐吵闹了起来。 从远方归来的游子与热情的邻里招呼交谈的声音，穿着一身喜庆红衣的孩童稚气又认真的拜年声，长辈慈爱的夸奖、熟人带笑的问候。 都随着初升太阳的阳光，一同飘进了窗户里。 “少女，你最近可以不用担心两边时间流逝问题，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这个年不是还没过完嘛，你就回来过就行，以后只要有机会，也能回来的。” 系统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说话？”她狐疑地睨着它。 “说起来，对了，在进入上个世界前你不是说又要外出的吗？怎么一个世界就回来了？” 她恍然想起。 “我没走。” “而实际上，这个就是我想给你说的话。” …… “你是说，在遇见你之前我还遇见过其他的系统？” “而且，你的意思是我反了那个系统之后，周围才慢慢发生那些奇怪的事情？” 她惊讶地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下一秒，就果断皱眉摇头否决。 “不，我没有。” “我根本就没有遇见除了你之外的什么系统，更别说还反它了。” “少女不要方，这是我从其他低级系统打探到的消息。” 系统看着她，冷静地说道。 “所以这也是我知道了以后，决定留下的原因。”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麻烦了。”系统端着从来没有过的凝重表情说道。 “我倒不怕它们，毕竟低级系统也不过是低级的而已。”木桶一脸傲娇，“……就是担心若如果真有这事，那么后续的一些事态和情况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想将你的任务缓一缓，看能不能揪出什么猫腻，你就在现实里好好过年就行了。” “安宁宁！” 系统刚说完话，她还来不及仔细多想，就被在厨房里忙碌的安母拔高了声音喊道，“快去帮你爸看一看！他正在门口贴春联呢！你看贴正了没有！” “哎！好嘞~” 安宁宁应了一声，顺手将系统继续挂在脖子上，就开门出去，彻底将这件事扔在了脑后。 …… 即使在安父安母的心里，今天的女儿和昨天的女儿只不过是有一天未见罢了，而对于从试炼任务前就彻底搬到空间的安宁宁而言，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了。 吃饭时嘘寒问暖，聊天时侃侃而谈，一副孝顺殷勤、见多识广的样子，把安父乐呵得不行。 趁着吃完饭安宁宁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安父一脸感动地对安母说，“如果哪一天我女儿嫁人了，我真的……我真的……” 想到那个画面，安父眼里忍不住噙着泪花，忽然凝噎得话都说不出口。 安母一脸嫌弃，“大过年，别哭啊。” 安父顿时乖巧地收回了眼泪，眨巴着眼，看着自家乖女儿的背影，欣慰地感慨着，“还好现在宁宁还没有男朋友，还这么小，能留两年是两年……” “留什么留。”安母瞪他，“就是要和外面的人接触相处，但也不能直接就成男女朋友。你家女儿心眼实，若真喜欢什么人，掏心掏肺的，然后又被伤了，哪怕在我们眼里看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她自己估计都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呢！” “咦。”安父望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我家女儿恋爱了不成？！” “没有没有。”安母不耐烦。 “那我女儿不是你女儿咯，你这样说她缺心眼，感情受伤啥的？宁宁怎么可能会遇见那种渣男嘛！你这个当妈的，过年叫我们注意忌口，你自己都不注意！”终于抓到把柄，安父一本正经地指责着。 “我！”安母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又看着那边哼着歌洗碗的安宁宁，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最后挥挥手，“得，不跟你这个糟老头子说话，迟早得把我自己给气老。” …… 年夜饭在安奶奶家吃。 每年这个时候表哥表姐还有表弟一家都齐聚在安奶奶家里，吃完饭大家一起晚上出去玩或者留在屋子里陪爷爷奶奶看看春晚打打牌，等到了零点再一起去庙子里烧子时香，祈求家人平安，事事顺遂。 下午安父安母收拾整理着东西，便想着让小辈的安宁宁先过去，早点陪陪老人，说些笑话热闹一番。 “行，十分钟后我就出门！” 安宁宁一边应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某小说网站的作者后台里的回复。 ——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曾一时手痒开了不少坑了。 虽然前两年她写了几本短篇的小说，但是因为剧情的问题，成绩一直不温不火。 读者经常看到一半就弃读。 “不是说好的男二会一直守护女主吗？！为什么男二要喜欢别人与其他人在一起啊！” “这个父亲只知道顾忌朝廷的大局，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嫡子嫡女正受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继夫人的嗟磨！要这种只会打仗的父亲做什么！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战场上，让他的嫡子顺利承袭侯爵。” “为什么这个文会是无cp啊！男主之前明明说喜欢女主，一点一点获取女主的信任，偏偏最后又喜欢上了别人，这种渣男虽然作者菌没有洗白，可是一定要报复他啊！哪有这么便宜地放过他的啊？女主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好歹找个比他还厉害的男二反过来报复他啊！” 读者气得恨不能自己提笔来写。 安宁宁只觉得有趣。 她已经在那些任务世界过得太久了，以至于现在看到差评，都觉得是如此的欢喜——因为这是真真实实的现实。 以前大概是身在其中的问题，现在冷静地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自己在处理作品文章的角度上，似乎的确带了一种“温柔”或“理智”。 又或者准确来讲，是一种“可笑的认真”。 即使是一个配角，也在心底权衡着要给对方一个怎样的结果，仿佛就像是对一个现实中活生生的人安排一般有些瞻前顾后，顾忌极多。 怕太过。 就连写那个无cp文中对于渣男的总结都是——“感情这种事最是控制不住，喜欢时承诺都是有效的，不喜欢时，即使怒了，哭了，努力挣扎了，可都抵不过对方再也不喜欢的事实。 所以一味地报复或者偏激又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的心更疼更脏以外，仍然无力去改变对方喜欢上别人的事，反倒不如一言不发地彻底散了，种种经历就留在过往，大步地往前，再也不回头看一眼，这样却是最利落的了。” 如此佛系。 也如此地……憋屈。 读者们看着生气想要弃文也是这个道理了。 安宁宁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好想要关电脑去奶奶家，结果一条消息又闪了进来。 是一条评论。 不过不比千篇一律的差评，这个倒是给了五星好评。 “易城实在是太不理解女主的心了！当初眼巴巴地觉得有趣追着，现在觉得不耐烦了一副把女主当成麻烦，恨不得她自己滚远点，真的是恶心！作者大大虐得好！渣男就是要这样收拾！掀开他道貌岸然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写得可以说……非常得代入情绪了。 只不过安宁宁看得疑惑。 自己印象中还有写过这种剧情吗？ 原来自己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啊……安宁宁一脸慈爱地努力回想着当初这是写得啥文，自己多大来着，半天没回想起来，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她也没有去顺着读者评论去找作品，直接关了电脑，稍作打整出门了。 …… 蔚蓝色的天空，天气很好。 即使只休息了半个上午，可是安宁宁也神清气爽起来，一扫之前的疲惫和浮躁。 心平静气的她看着天上的浮云，突然有些懊悔起上个世界将安东尼直接扔在那里的事情。 系统说得没错，对于那个世界的守护，或许并不仅仅止步于皇室和魔法协会的战争后选出一个命定的圣魔导师，反而是当上一个能够抉择魔导士存在与否的审判者后所遇见的问题。 尤其是…… 如果那个世界也与曾经遇见阿莉的世界一样，有着来自于其他魔法大陆的来者，那么独自一人的安东尼奥又是否能够镇平这一切。 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她突然才恍觉自己差点闯了红灯。 乖乖地等候在路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虽然有些愧疚于安东尼奥，让他背负的责任太多，但是这也算勉强地解决了那个世界的问题。 收回思绪的她再次深呼吸着，看着新春期间四处店面关门回家、颇有些冷清的街头，又看着十字路口行驶过去的车辆，最后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飞过的鸟。 虽然这一瞬间，她是觉得有些熟悉来着。 ……关于这一整套动作。 灯亮，旁边一对说着话的兄妹笑着往前走着，她回过神，也赶紧向前。 突然！ 那边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青年身材笔直，大步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等！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青年一步一步靠近她，然后—— 擦肩而过。 她瞬间面容上浮起了微笑，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果然是她想多了。 熟悉的套路上天怎么会给她来第二次嘛！ 谁料！ 这个青年突然停住了脚步，长臂一伸，将她拦住。 少女僵硬地转过头，就看着青年此时也转过头，对着她似笑非笑地挑眉。 “作者大大？你还记不记得易城啊？” 安宁宁：……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管不住自己胡来的那双手啊！ 第360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作者大大虐的好！” “渣男就是要这样收拾！” 脑海中还飘过着刚刚读者的五星好评，然而现在被正主斜睨着的她面色波澜不惊，求生欲极强地一脸镇定道。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 那青年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又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觑着她。 “你当初在书里写得那么开心，怎么，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安宁宁：…… 果然是被反派找上门来算账了！ 这个可不比她后来写得萌萌的阮小颜，这个可是正经的反派定位啊！ 眼见对面绿灯要没了，安宁宁小幅度地强烈摇头，然后瞬间就想溜走，谁知还没有迈出一步，衣服后面的兜帽就被人扯住了。 “作者大大，我觉得我们还是说清楚，对吧？”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不紧不慢地飘来，“毕竟大过年发现原来自己挺渣的，这个想来换谁心情都会有点……” 他意味深长地打住话，一副后面形容词作者你自由发挥想象的口气。 果然安宁宁听到这里，心情略微地有些抱歉，然而不到一秒，便忍不住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原来这个情感型反派过年才从书里穿出来吗？！ ——原来他还得看书才知道他的渣！果真渣而不自知啊！ “你这个表情……”一旁的青年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模样，凉凉开口，“你又在脑补什么？” “……！！！” 这货察言观色这么厉害的吗？！ 安宁宁微微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努力装作波澜不惊！ “……别装了。”青年淡淡，“你心里想什么可瞒不过我。” 眼看着绿灯计数快没了，她离人行横道也越来越远了。 这个青年直接扯着她的兜帽往后面走去，动作虽不至于强硬，但也十分不容人轻易反抗。 “干嘛！别动手动脚！” 因为被正主找上门而心虚的安宁宁回过神后，瞬间跳脚，将自己的帽子夺了回来。 青年微微俯视着看了她一眼，轻晒，又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了手机，低头翻找着什么。 ——这个反派真的很厉害啊…… 安宁宁忍不住再一次地感慨着。 她记得当初阮小颜也是在街上找到的她，可是连他标志性的一身红衣都没有换，而现在这厮，竟然都有手机了！ 还没有想到手机从哪里来的这种更深层次的细思极恐的问题，就被对方伸手将手机递在了她的眼前。 入眼便是右侧上方她斗大的笔名。 接着引人注目的就是评论区里一堆写得洋洋洒洒的评价，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她离家时看到的那个最新评论。 看着满屏幕的“易城”“渣男”，她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巧与好整以暇望着她的某青年目光相触，她心虚地笑了笑。 “你真是厉害啊。”对方不冷不热地说着。 “不不不，我做的还有很多不足，我以后还会更努力。”安宁宁下意识地接口。 果然。 她心里一惊，对方的笑容变得更耐人寻味起来。 “还会更努力？” 青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黑化倒计时吧！ 渣作者安宁宁深以为然，连忙不敢再狡辩。 “这其实只是剧情安排，希望你能理解……” 她一边说着，一边超快地低头刷着手机，试图找到一篇关于“易城”客观的评价。 谁知，她这才发现，这篇文算起来时间，竟然是半年前所写…… 可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她在心里着急疾呼着，又突然淡定。 ——也对，她在任务世界呆了那么多年，能记得她爸她妈她所有亲朋好友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个记不到又有啥。 安宁宁瞬间一秒恢复了从容。 只不过细细查阅了一番才发现，这部作品自己竟然还太监了！ 整个小说都是写女主和这个渣男之间的故事，先开始是和渣男的相处，到中途是渣男的分手，紧接着就是女主的报复。 而小说太监在女主的报复正刚刚实行了一点点，她就没写了。 最后一条作者回复还写的是，“我最近卡文了，一定会好生想想该如果虐易城的！” 然而从作品集上面来看，她后面又开了好几篇文，都没有将这个坑填上。 即使时间过得有点久，安宁宁也是很能理解自己的。 她就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说什么卡文，估计之前的一堆报复就已经想得她脑袋秃了，更别说写之后的报复了。 难不成要把人写死吗？！ 她心里一跳，抬眼，便看见青年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微微偏着头看着她。 “怎么？你的剧情还要再怎么安排我吗？” “不安排不安排。” 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呵，我还以为你再怎样‘手下留情’，也要把我写死啊才解气啊。”他似笑非笑地说着，“毕竟我可是渣男啊。” “不不不，你不渣，一点都不渣！” 她一脸坚定地和过去的自己倒戈，特别通情达理，“你那只是有苦衷的。” 青年扬起眉梢，一副看她能说出什么名堂的模样。 “你只是不喜欢了啊，这件事不能断定你渣，感情这种东西控制不住，喜欢时不受你控制，不喜欢时也不受你控制。”她一本正经地扯着毒鸡汤，“所以你其实也是不想这样的。” “我能理解你，特别能理解你！” 她着重地咬字强调着。 “你真的能理解我？”青年面色有些古怪，狐疑地睨着她。 她被他的奇怪的态度弄得也觉得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平静着面色，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能。所以你不要计较这件事了，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去过年呢。易城。” 前面话说着还好，谁知后面名字点出来，对方原本古怪冷静的模样彻底变成了然的嗤笑。 “安宁宁，你这样有意思吗？” 被点了本名而瞪大了眼睛的安宁宁：？？？ “你把我写成书里的人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要故意喊成你特意编反的前男友的名字？” 安宁宁：？！ “你这么恨我，还在书里把程颐写成易城，各种报复现在……”他顿了顿，看着少女有些堂皇的神色，“还想装作不认识我。” “你果真还喜欢我。”青年下着结论。 终于被一连串打击回神的安宁宁憋出话来。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361章 来自奥利奥的质疑! 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一个男朋友的事实。 安宁宁除了懵逼就是堂皇，除了堂皇就还是懵逼。 她就差点对天发誓，自己还是个纯洁无暇的宝宝，还是一块完整的奥利奥！ “我本来就在想，像你这种鸵鸟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承认你把我写到了书里，结果……”对方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啊。” 看着少女还是双眼茫然的模样，程颐毫不留情地开启了嘲讽模式。 “果然不愧是写小说的，现在居然敢装作失忆来糊弄我。” 等等！先生！你一定对写小说有什么误解！ 滥用失忆梗这个锅小说作者不背的！ “算了，你也别写了。”他双手环胸，懒洋洋地从上扫视到下，就将目光重新移回她的脸上，看着对方傻不愣登的模样，嫌弃地轻啧了一声。 “你还是去演戏吧，形象啊，身材啊都挺好的，只要不开口说话暴露你的智商，以外。” 他咬字强调着。 安宁宁出奇地愤怒了。 她才不会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想想以前作为书中反派的沈殷智多近妖，能够瞒着她近十年让她以为对方纯善可欺，还需要她的保护，再看看眼下…… 她认定了这货是在哄骗她。 也对，一个在书中能被称为渣男的男主，必定套路多，像这种贼喊捉贼，化被动为主动的手段简直手到擒来。 估计下一步，就是赖上她，然后从而脱离书的控制，留在现实生活中！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刚想抬头对青年义正辞严地批评，打消对方这种要不得的念头，谁知对方仿佛知道了她要规劝他一样。 不耐地挥了挥手。 “你要去奶奶家过年了是吧，快去吧。” 安宁宁：……？ 这……这个反派竟然这么厉害的？连她家底都打探出来了？ 她还在怔愣着呢，就被对方轻轻从背后一推，再次催促着，“快去吧，别让你奶奶着急，到时候他们还想着这么短的路程，你是怎么走了那么久的。” “我……”懵逼的安宁宁回过神，想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但又诧异着他又怎么知道距离问题的。 “向我替奶奶问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青年懒得看还在演戏的少女，说完后，他就直接大步地转身离去。 安宁宁看着青年的背影，想要说什么，最后想想时间问题，索性果断地也转身走了。 …… 走到奶奶小区的时候，还遇见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门口有一个男生拎着干果礼盒，一脸犹豫地徘徊着。 她从旁边擦过，却被对方突然拦住。 安宁宁：…… 如果不是对方穿着正常，面色正常，她真的怀疑又有人穿书了。 “你好，你是安宁宁对吗？你还记得我吗？去年过年我们见过一面的。” 去年过年…… 安宁宁脑袋里转换了一秒。 哦，也就是近二三十年前。 安宁宁沉稳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就是……”男生突然有些忸怩起来，“就是上次我和你表姐相亲，后来她回去工作了，我们之间一直有联系来着，就是后来我比较忙，便断了联系。这不，想着今年她也回到这里拜年，我就想着买些东西来探望老人还有……她。” 安宁宁的目光从他手中那些附近就可以买到的礼盒，移到男生比较局促的表情上。 “你是多久和她断了联系的？” 男生有点紧张，“年中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联系她的，只是那段时间比较忙。” “忙的话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 “诶？” “她年末结婚了。” “啊？” “如果就算过年相亲没有遇上合适的，也不要直接想起了昨年好像还看的顺眼的，又连忙在买了礼物，以为除夕可以刷一波印象分。” “我姐姐非常好，不值得这样被怠慢。” “你去将这个礼盒送给你的长辈吧，今年相亲没遇见合适的，那就相明年的吧。” 她淡淡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这件事处理的不错让她的表姐得知后转眼就给了她一个么么哒。 完全不再介意她前几天去她们家拜年把天聊死了的事。 “那个人当时聊了一段时间，人还可以，就那样吧。”表姐回想起来表情也淡淡，“他们公司那边中途招收了好几个实习生，那个时候估计他瞅上谁了，也就连着好些天没发消息，倒是发了不少的朋友圈，天天艾特那姑娘。” “反正是相亲嘛，无所谓的，我也不在意，断联系就断联系。” “而且……” “倒多亏了他，我现在能够和我老公结婚。”说到最后，表姐笑得一脸甜蜜，又忍不住望了一眼那边正在和奶奶爷爷说着话的姐夫，而姐夫也递了一个眼神过来，温情脉脉。 孤狼大军之一安宁宁不忍直视。 孤狼大军之二安二表姐也不忍直视。 “我最看不惯这种当众发狗粮的！”二表姐义正辞严，“这种把我们单身狗置于何地！” 安宁宁感同身受地强烈附议点头。 安奶奶在那边耳尖听见了，一向天天上网的她也很赶潮流地回了一句，“那你努力从领狗粮的变成发狗粮的啊！” 安宁宁和安二表姐被怼得会心一击。 偏偏这时，安奶奶慢悠悠地说道，“宁宁还小，而你嘛，天天耍游戏，你就不知道出去耍耍朋友？” 嘿嘿嘿。 安宁宁瞬间不厚道地笑了。 用眼神特欠扁地示意着自家二表姐——这朋友怎么耍呀。 二表姐果断横了她一眼。 应付了自家吐槽附身的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二表姐神神秘秘地冲她笑了一笑，拉着她找一处安静角落呆着。 “怎么了？”她一脸迷茫。 二表姐看着自家表妹头顶上那根呆毛，就忍不住一拍，让她坐下来，凑近了。 “听大姐说，你最近又开始写小说了？” 想了想最近这个词，安宁宁没细究，点了点头。 “那么……”不知为何二表姐笑得极其暧昧，她直觉下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你又失恋了？” 安宁宁：？！！ 什么叫做又、失恋了！ 她都还没有恋过啊！ 第362章 不对劲儿 眼见着自家表妹一副被雷劈了傻兮兮的模样瞅着她，二表姐恨铁不成钢，“你咋就这么出息呢！” “说吧，最近又得罪了谁……”她顿了顿，“算了，你那个……”智商两个字含糊地掠过去，安宁宁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对方接着话，“你这才得在书里面报复。” “书里面报复？！” 安宁宁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瞬间被你侮辱了人格和骄傲#的表情，霍地站起来，一脸信誓旦旦大义凛然，“表姐，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虽然一开始是写着玩儿的，但是后来我真的是想好好塑造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让他们……” 真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表姐敷衍地点头挥手，“行了行了，这种假话就不要再说了。” 安宁宁：…… 这是最真的话语了好吗！ 她刚想分辨，就听见自家二表姐又一个打击下来，“当初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报复那个程颐嘛，这还是我出的主意，怎么样？把现实讨厌的人写在书里安排他们的命运，心情是不是好受多了？” “不过你最近那本怎么没有更新了？难道放下了？” 已经不知道该在意哪件事情的安宁宁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再来一句。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但偏偏大表姐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听了一耳朵，有些嗔怪地瞪了二表姐一眼，“宁宁本来就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你看她之前写的那些报复手段幼稚得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别老是给她出些不靠谱的主意。” “难不成这种事，是真的要把对方在书里写死了，才能放下的吗？” “相比之下，我觉得宁宁兴趣有这样一项也不错，你看看后面她写的小说，比起第一本都心平静气了不少，那才是真正地在创作。” 大表姐温声温语地总结着。 二表姐不赞同地撇撇嘴。 “其实……”安宁宁弱弱举手，“我根本就记不到我写了这样一本小说了，更别说那个程颐还是易城的人……” 两人听闻，顿时齐齐转过脸，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大表姐倒是非常欣慰，“你这是放下了。” “不过，即使过去再难过，也不必忘记，因为这都会成为你成长的养料。” 倒是二表姐耐不得烦听大表姐的鸡汤，直接眼睛发亮，也是欣慰（？），“宁宁！你是准备用失忆梗套路来虐那个渣男吗？！” 今天一天都有苦憋着说不出来的安宁宁：…… 她能说，她已经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吗？ …… 可关键并不仅仅如此。 最让她觉得颇为惊悚的是等到晚上，安母看着大家在客厅里打牌，索性拉着她进了卧室说悄悄话。 “宁宁啊。” 安母难得这样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一般都是连名带姓地唤着她。 “你最近喜欢上什么人没有啊。” “……没有啊。”安宁宁懵逼。 “那你有有好感的那种男生吗？”安母很耐心地换了一种问法。 有好感？ 安宁宁愣住了。 她如今的经历几乎就等同于任务世界的经历。 在这里面，她也遇见过很多的人。 “如果是好感的话。”她慢吞吞地开口，“可能是在我最无助最迷茫不知前方道路如何的时候，能够放下所有的警惕，愿意收留我照拂我，让我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的那个少年吧。” 她说完，就看见自己母上正从纳闷疑惑转到惊奇讶异，“你什么时候还无助迷茫不知前方道路如何？” “而且这么好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安母疑惑，又索性将这个疑惑抛到一边，问起更关键的，“那这孩子现在在哪里？” 少女低头，轻轻一笑，“梦里。” 安母：…… …… 被捂着脑袋的少女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母上，那边的安母端的是正经，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你这次又碰见程颐了。”安母说着。 安宁宁不禁看安母的面色，却被对方嫌弃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你奶奶都说了，今中午一过去，程颐就拎着礼盒去拜访了他们。” 安宁宁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气，又探脑袋试图往卧房门外望去——想要从现在笑得乐呵呵的安奶奶脸上看出些什么。 “程颐这个孩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别人有那份心，我们心里感谢就可以了。但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虽然不会插手，但我还是希望你这孩子能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安母的表情再次柔和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也不希望你再次在我的面前哭得那么伤心了。” 被自家母上摸头杀的安宁宁一脸懵逼。 她真的已经快要听不懂家里人说的话了。 到底是那个易城为了留在现世，撒下了这弥天大谎，还是—— 她其实就是回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 初一下午，阳光正好。 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进室内，将放置着的绿植添了一丝亮色，也更衬得屋中静谧。 守岁了一个晚上，每个人神情都有些倦倦。 安父安母在室外阳台，泡了一杯热茶，在氤氲的茶香中，慢慢地打着盹儿。 而安宁宁则是在屋内，喝着咖啡，对着电脑，快速浏览着自己“据说”写的第一本小说。 ——那个关于易城的小说。 这一看，的确让她发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这本小说的情感代入的确比后来的要好很多。 可偏偏比起她的感情渲染技巧出色，她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这里面投射了部分她自己的情绪。 这些事…… 在“报复易城”之前的剧情里，就好像真的一样。 她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也真的经历过那些情感。 不然除了这个解释，她似乎无法说得清她一个感情渣为什么可以写出这样具体细节的恋情故事。 安宁宁思忖着，又抿了一口咖啡。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那边安父安母还在室外没听见，她急忙跑去一看。 竟然是那个程颐。 他又来了！ 第363章 对峙 听说，这个程颐是她的初恋。 听说，他和她曾经热恋了半年。 听说，他们已经有许久未见。 听说…… “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安母轻轻推了一把正发着呆的安宁宁，一边招呼着“从远方赶来拜年的#至少安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关系而笑脸欢迎#的某位侄儿”，一边低声嘱咐，“快，去给你表弟倒杯水去。” 安宁宁下意识和那边微笑坐着的“表弟”目光一触，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刚从安母那里听到的故事版本。 明明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印象。 因为过年不好拒客，再加上当初这件事本就是自家闺女偷偷告诉自己的恋情，关键后面还无疾而终。 那个时候就没有告诉安父，如果今天知道了，安父还不得立即变了脸色。 于是安母打发了自己“见到旧爱而傻愣着的”闺女，随意给上门的女儿前男友编排了一个身份招待着，程颐客气有礼地回应，倒让不知情的人真是一点也看不出问题。 #不知情#的安父笑呵呵地问着程颐的近况。 #半知情#的安宁宁则是端着一杯水傻里傻气地站在原地。 最后磨蹭着递给了青年。 “表弟，请喝。” 她将表弟二字咬得极重。 对方也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笑眯眯地接过，“谢谢表姐。” 看着对方眼中明显的戏谑，安宁宁心中发誓，这人绝对是有阴谋。 ……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放得极大。 掩盖了安父和安母的交谈。 “你让两个孩子去书房说话做什么，大过年的，大家一起聊天才热闹啊。” 一杯茶都快到了嘴边，安父还是忍不住将杯子放在桌上，对着那边似乎春晚重播看得极其入迷的安母说道。 “你懂什么，小孩嘛自然能聊到一堆，你现在和他们可是有代沟的。” “胡说，我刚刚就和你那侄子聊得挺好的。”他顿了顿，语气里蛮是赞赏，“不得不说，他还是宁宁的表弟呢，可是那番见识和阅历要比宁宁好得多。” “比宁宁好得多又怎样。”安母哼唧，“关键还得看做的什么事儿。” 后面的话语被合唱的声音所掩盖，安父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 习惯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就像明明割舍了一切，但总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挑起那敏感的神经，让自己变得突然心生委屈，小心翼翼。 就像明明没有见过那人，可是有些情绪却如何也止不住。 她刻意忽略那种不正常的心理反应，望向对面正懒懒靠坐在沙发的青年，避开他打量的目光，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不客气的发问。 “我只是来拜个年而已。”他从容地说道。 她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似乎想要探究出什么。 阳光穿过书房的落地窗，给旁边一墙的每一本书脊上都渡上了薄薄暖光，打在男生的面容上，衬得他鼻梁高挺，眼睛愈发的深邃和认真。昨日匆忙相见时那种被忽视的一些奇异的感觉此刻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蔓延开。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她看着他。 “回哪？”他挑眉。 “自然是回到书里去。”她面色丝毫未变。 而那边那人却是气笑了，“你是真的想要将失忆一直装下去吗？” “我以前就知道你脑补得很厉害，可是现在没有想到——你情愿把我当成一个书中的角色穿越到现实的世界，都不愿意承认我本身。”他微微扬起眉梢，“安宁宁，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那你就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她丝毫不退让。 “我不知道你又用了怎样的手段了解我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是怎样蛊惑了我的亲人，想要营造一个你是我男朋友的假象，从而留在这个现世。可是我告诉你，想要让不同的世界交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自有你的来处，即使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可这都不是你强行留在这个世界的缘由。”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冷笑。 “安宁宁。” “我发现两年未见，你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不仅说话说得厉害，连装傻都这般厉害了。” 他霍然地俯身，单手撑在她沙发旁边的扶手上，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少女的容颜。 少女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惊，下意识想要偏头，却被他凑近。 他离她很近。 他能看见她因为不安而不自觉微颤的眼睫。 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的滚烫。 曾经女孩明媚的笑容，软糯叫唤着他的名字，还有欢笑吵闹的时光，都纷纷从他的脑海中掠过。 看着少女两年未见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他轻阖着眼，喉结微微动了动，一点点地凑近了她。 就在快要吻上她的唇时，停了下来。 他看着少女像是两年前一样下意识反应极快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这幅青涩的模样，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忍不住在她的唇边轻笑起来。 “宁宁，这就是你的失忆？” 他放柔了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嗓音低哑好听。 “那你为什么和以前的反应又一模一样？”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另一只手轻轻扬起，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 然而，情势突变。 原本害羞转过头的少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瞬间抓住他的肩膀，一个起身，一个反扭，瞬间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安宁宁冷嗤。 “哼，我混了那么多年，连一个你都收拾不了，我还不如干脆不做任务了！” 她想起刚刚那几近陌生却有莫名熟悉得心悸的感觉，简直觉得后怕。 想当年她写小说都不敢写这样的情节好吗！ 这个一个从她书里蹦出来的角色竟然给她亲身演绎了一番！ “你快给我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她斥责着，又放开了手。 而青年则是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回头看着她，沉了眼。 “你竟然真记不到我了。” 第364章 新的旅程 不说那天青年面色铁青却仍还记得礼数，向安父安母一一问候告辞后，就彻底离开了，事后，安宁宁忧心忡忡。 忍不住问起自过年以后一直比她还要快乐肥宅的系统。 “难不成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她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想到当时青年不似作假的神色，还有急匆匆丢下一句“这件事他会处理”，又想着后面安母悄悄进她卧室询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在用失忆梗惩治程颐”…… 顿时二表姐笑得暧昧的面容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了！ 安宁宁：…… 她们怎么就不相信她不是这种不正经的人呢！ 她心里怄得无语。 可是一时间自己的身边天翻地覆，四处都是异样，她的心也做不到不动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她思忖着，又眼睛一亮，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为什么这两年从未从自家母上还有各位表姐那里听说？ 谁知她拿着这个bug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会儿，就被安母无奈的“她们不愿意你再伤心，我呢也以为你早早放下了”这样的话给堵了回来。 系统也查了查她脑海里的记忆，“你真的没有这段记忆。” “如果这件事你真的忘记了……”小木桶也有些颇为凝重道，“那么便不是你的记忆被时间或者一些因素阻碍而想不起的原因，而是有人将你这段记忆直接彻底抹去。” “有人？能抹去记忆？” 她忍不住微微拔高了声音。 这里可是现世啊。 “也或许不是人。”小木桶看着自家宿主一脸懵逼傻气没救了的模样，“也有可能像是我一样的系统。” 安宁宁突然灵光一闪。 “我记得，在上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以后，你问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作者？” “还有除夕那天你给我说，我曾经还拥有过一个系统，并且也反了它？”她想到了某种可能，倏地睁大了眼睛，“你说，我会不会，会不会——” “曾经也有过这样像眼下类似的任务世界经历，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将这一切都忘记了，不仅包括那些世界的记忆，还有那个关于程颐的事？更别说写文的初衷了？” 她声音微微发着颤。问出了这个听上去荒诞不经的设想。 “我不确定，少女。” 系统答道。 它不同于小巧形象般冷静的声音也让安宁宁杂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就像我那天所说的一样，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 “这些被你遗忘的往事终是随着你最后反了那个系统而彻底结束。” “那些记忆可有可无，最关键的是，我们要如何面对以后。” “以后？”她皱眉重复。 “对。” 小木桶点头，“这次程颐的事情出现，倒是有八九分落实了我在低级系统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若是总结起来，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遇见我之前便失去了一段记忆。” “而那段记忆很有可能是，在你失恋后，因为对于程颐的失望愤恨，被你的表姐怂恿将他写进书内。然后你的情感被一些低级系统所察觉，便将你定为宿主，开始了世界任务穿越。不知道最后你经历了什么，总之当你重新回到现实以后，你便彻底失去了这其中的记忆。” “因为一些原因，你开始重新开始写小说——不过至少不再是因为程颐，而后面就是你我知道的了——” “出于对真理的追求和对人生的探索，你找上了我。”说到这里，小木桶便骄傲不可一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安宁宁摇头，没理会后面系统的自吹自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任务时期太长又心生疲惫，像是前段时间我的情绪都快要崩溃了，我曾经怎么能还拥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或许，这就是你当初反了那个系统的原因呢？”木桶耸肩。 安宁宁怔怔。 “不管怎么样，以前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就一直按着我定的任务规则进行世界穿梭，可是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那么就必须要防范着这个猜测可能性下会出现的一些问题。” “问题？” “少女，你不会觉得一个人反了一个系统，即使是低级系统，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吧？” 她后知后觉地看着它。 而木桶此时则一改以前的懒散，面容严肃，发亮的眼睛带着些对未来的跃跃欲试。 “所以——” “我们定要防范下所有的反噬！” 小木桶帅气挥手，定下了接下来的总纲要！ …… 即使发现了曾经可能失去的记忆，但这也一点没有影响过年后要继续踏上任务征程的计划。 吃完晚饭，安母和安父决定出门散散步，回来准备全家一起看卫视春晚的重播。 “你真的不出去吗？宁宁？” “不，我想在屋里呆着，你们早点回来就行了。”她这样说着。 从客厅的窗户那里，她沉默地看着父母二人从单元楼里出来，绕着小区的路越走越远。 半晌，她别过头，重新回到卧室。 “少女，你不再多休息几天吗？” 系统问道。 安宁宁摇了摇头，“不用。” “能够回家过年，我已经很开心了。”她微微抿起嘴角，“何况，以后不是还可以再回来吗？” 夜幕低垂，卧室里一片昏暗。 她的目光移向被风轻轻卷起的窗帘上。 “只要有家，我就不会忘记我的来处，不会迷茫我的归处。” “也不会挣扎沉浮于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交替的孑然无措。” 小木桶也沉默了。 昏暗的视线中，它的橡木板也显得暗淡无光。 “虽然这样不合规矩……” 它缓慢开口，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似乎背负着沉重的重量。 “但，少女，如果你想停止这一切，我也可以帮你停下。” 它说道。 “那你呢？” “我？” “大概又是蹲在一个地方，让别人来找到我吧？”系统用着平常的轻松语调说着。 “毕竟少女你知道的啊。” 它两只手叉着腰，一脸不可一世，“我才不要去巴着巴着找人附身呢！” “那你若是等不到那人呢？” “哼！我就是呆着无聊死，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勉强找宿主的！”小木桶极有骨气地说道。 她忍不住轻笑。 “那为了避免你无聊死，你放心，我还是会继续当你的宿主的。” 察觉到小木桶疑惑的目光，她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在前几个世界，我大概会真的接受你的好意。” “现在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又发现了自己的记忆少了那么一些碎片，我想我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为了寻求所谓的答案，我会继续坚持下去。就像我说的，如果扫去那些迷茫、无措还有害怕，你的来到，我想真的是我人生最大的惊喜。” 一向看上去性子跳脱的小木桶面上此刻也不自觉地浮起了柔和的微笑。 少女还在继续。 “人生本就不应惧怕任何的挑战，即使一些困境看上去不可思议，看上去毫无希望，可是我们只要跨过去，那么就彻底过去了。” “而如今的我，不会再被打倒。” “反而我会更加无比期待我自己的成长！” 在黑暗中，少女的眼睛就像盛满了星空一般，熠熠生辉，令人无法忽视。 系统故意沉默了半晌，这才佯装冷静地说道。 “所以少女你现在是给自己强行灌鸡汤吗？” “赶紧打住呀，我们这里不是老年养身节目！我们这里是有着感动、有着搞笑、追寻着人生意义，再正经不过的——啊！放我下来！” 小木桶张牙舞爪着，奈何还是被少女拎着不能动弹。 “好啦，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了。” 少女眉眼弯弯，“新的旅途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 再一次回到盈盈的蓝色空间，没了之前的疲惫和腻烦，少女心情极好地变换出沙发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我们下个世界会是什么？” 她主动地兴致勃勃问起，“你呢？桶儿，你会跟着我吗？” “这个世界我会跟着你一起，但是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一谈到正事，系统还是一副严谨公事公办的态度，“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我会隐藏我自己的存在，所以你也无法与我联系。” “因此——老规矩。” 它打了个响指，“我现在就会告诉你下个世界的能力。” …… 她觉得她和系统之间一定出现了代沟！ 不然她为什么每次都听不懂它说的话。 虽然不告诉主角是谁，但拯救主角这类任务目标，她还是明白。 可是—— 什么叫做下个世界你会拥有你最本质的能力？ 什么又叫做因为这个能力对你太过突出，所以为了规避一定的风险，会减少砍掉你相关领域的智商？ 系统它是魔鬼吗？ 被送走前的安宁宁只想拎着小木桶好好地理论一下智商问题。 …… …… 六月，京师，状元阁。 这里原是最普通不过的住家客栈，只不过百年间这里出了好几位进京赶考的状元，一时间也声名鹊起，以至于每年进京的考生都愿意在这里下榻，谋得一个吉利。 就连当今圣上在还未是圣上，只是一介考生时，便也住得此处。 于是本就百年的殊荣与历史，再加上拥有着当今圣上曾经的美谈，让这状元阁早已不可同年而语。 便不说它已不仅仅是客栈，而是酒楼、茶馆、甚至后面还搭了一个戏台。 整个状元阁占地几乎是一个五品官员所拥有的府邸大小，无论是京师里的达官显贵，还是来往的江湖侠客，都愿意在这里来坐一坐，时不时三两个小友聚聚，也听一听最近的趣闻。 而今个，说书先生则又开始讲起如今几乎无人不知的二十年前宫闱秘史。 “话说，当年先帝只有三子，其中两位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王殿下，还有魏王殿下，是继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所生，而另一子曾经因先帝不忍而追封的宋王殿下，则是出自于当时的荣冠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卫贵妃。” “说起这个卫贵妃和继皇后，可谓真是同人不同命。两个人一个是曾经先皇后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先皇后的亲妹，可以说都与先皇后有着渊源。” “当年先皇帝与先皇后从小便青梅竹马，大婚后伉俪情深，可惜先皇后诞下公主，因身体孱弱，最终留下了孩子，薨逝。先皇悲痛，举国哀悼。” “为了照顾长公主殿下，再加上先皇的一片深情，便在一年后迎娶了先皇后的亲妹，立为继皇后，而由于卫贵妃更善解人意，常常与先帝一起哭诉先皇后，一来二去之间便有了感情，将她封了妃嫔，不出三年就成了即使是继皇后——曾经先皇后的亲妹也比不了的恩宠一身的皇贵妃。” “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想必当初的皇贵妃如今也能成为尊敬的太妃娘娘，甚至太后都奈何不了她。” “后来的事？”坐在大厅的江湖人有对朝廷后宫的事所知甚少的，听到这里忍不住朝台上问道，“后来什么事？” 说书人慢悠悠啜了一口茶水，目光扫了一圈，这才扇柄敲在手心，“自然是得罪了当朝圣上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得罪，而是有因有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谁能想到那一年进京赶考的一个乡试解元，连中三元，在殿试上表现优异，得百官和皇帝夸奖，直到谢恩时彻底将头抬起，被皇帝看了个全貌，这才大惊失色，连忙恍觉当年事不对——因为这新科状元竟然和已逝去的先皇后容貌极为相似！” “等到后来皇帝派人查明，才知晓当年皇后所生根本就不是公主，而是一个皇子，偏偏卫贵妃野心极大，当时便已有谋划，私下伙同其他妃嫔一同来了出‘狸猫换太子’，抱养了一个女孩，而将皇子远远送走杀害，还是当时的宫女不忍心下手便找着借口托人送到隔着千里之外的乡县。” “这……先皇当时就没有察觉吗？”有人愕然。 “皇后那时极为危险，皇上皇后夫妻情深，皇上连新生的孩子都顾不得就去照看皇后了，更别说哪里知晓当时最忠心的贴身侍女——后来的卫贵妃，竟然如此胆大，做下这等事。” “后来发落的发落，赐死的赐死，就连曾经最宠爱的三皇子也是不幸死去后才追封的宋王。” “而后这位落难民间，却才学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然是皇帝的嫡长子，也就成了当今的圣上。从而也才有了当下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众人听闻皆是唏嘘不已，直到隔了许久，又有一波江湖人进来，说书人这才又讲起最近江湖中热闹的事。 第365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 清晨，姑苏。 街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打湿了青石板铺就成的路。 已然升起的太阳，将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枝叶照得金灿灿的，阳光从缝隙中倾洒下来，投下一片斑驳。 王大娘家的摊位在街道中间，早起出行的人们都愿意在这里来碗面或者馄饨。 时辰一到，将用柳木制成的上好屉笼打开，一阵白色的热气散了出来，早晨的第一屉包子的香气也随之飘远开来。 对面街上的花楼里，被绿色的藤蔓和颤巍巍绽放开来、还带着早晨露珠的玫瑰所包围的小阁楼处，有一只纤纤素手从半开的窗里探了出来，只见得那手可谓是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让人已是忍不住探究那拥有这手的佳人又该是何等的样貌。 就在小摊的食客都忍不住探头张望时，那佳人还是躲在窗后，却扬起了声来。 “大娘，这里要一笼包子，还要一碗馄饨，不放辣。” 那女子声音妩媚悦耳，就像是有个柔弱无骨的美人冲着人轻轻一笑，直勾得人心里痒痒。 “好嘞，姑娘，这就给你送来。” 约莫这在每日也已是常事，王大娘利落地收拾着，又招呼着自家的，让赶紧给对面送去。 看到这里，食客中有些不由艳羡，“这样岂不是能够见到姑娘的面？” “这哪能。”有人不待王大娘回答，就嗤笑着反驳，“你可没看见这位姑娘可住在单独的阁楼里？” “那可已经不是春香楼普通的姑娘了，就连里面的妈妈都轻易使唤不得呢，更别说下楼来接晨食，估摸早就有眼力见儿的丫鬟和小厮们给送上去了。” “这样，我们不是就见不得了？” 有外地的人听闻遗憾着。 当地人哈哈大笑起来，“有银子去见春香楼的阁楼姑娘，那还不如去见见这条街上的妙笔先生，好歹后者可不会像前者一样，因为日头不好心情不利落而将你打发出去。” “妙笔先生？是那个妙笔先生？”有人惊道。 “自然是那个妙笔先生。” 就在众人就着这阁楼姑娘和妙笔先生纷说不一的时候，远处的街道来了一个穿着一身裋褐的年轻男子，虽然穿着朴素，可是无论是那凌厉的眉目，还是走路的姿势，以及腰侧扶着的剑，都可以获悉他是一名江湖人。 而且还是一名不可小觑的江湖人。 “晏少侠。”有些人倒是熟识，譬如隔壁裁缝店铺的老板，“您今天怎么就穿这身来了，来来来，这里有一套合适您的衣衫，前些天刚做好，正想着您哪日过来给您呢。” 站在门外的店铺老板一边招呼着，一边想要急忙忙地调转头回去找衣服，“这还得多亏了上次您在我们这里帮的忙，捉住了那小贼，这才让我们家也不至于落得没银两过年的惨淡模样。” “不用啦，那都不过是小事。” 男子笑得爽朗，一下便冲淡了他眉眼的凌厉，让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踏入江湖没多久的少年人而已。 “我这是方便哩。” 他扬起眉，笑着抬了抬因为毫无累赘、宽松合适的袖筒而能够灵活活动的手臂，“何况，眼下有热闹可见，又岂是在意打扮的时候？” “热闹？什么热闹？” 对面糕饼铺的老板娘也问了一句。 男子心情极好，转过头，“自然是江湖里的热闹。” “江湖里的热闹？”老板娘略想，又忍不住带着笑，了然道，“晏少侠这可又要去找妙笔先生了？” 看着对方笑着点头，老板娘回身去拿了一盒梅花香饼，又带着两盒四色酥糖，走了出来，一同递在他手上。 “先生是最爱凑热闹不过的了，你这一来，先生想必又要远行，便将这点心帮我同带去，你们在路途上好好尝尝。” 男子双手抱着三大盒、一点都掺不得假几乎快要顶到他鼻尖的点心，苦笑连连，又将弯起的手臂往下了一点，“这……妙笔先生最近又做了什么大事？” “哪里有什么大事。”老板娘掩唇一笑，“不过就是前些个日子，先生让我多学着做一些最近京师时兴的糕点儿，这不，正巧昨日抚台大人家里款待贵客——听说正是从京师来的呢……” “您可是接下了这桩生意？”男子一下就懂得了，看着老板娘笑而不语，也是笑道，“恭喜恭喜啊。” 青吟巷，并非是姑苏最热闹的地界儿，却也有着它自个儿的热闹之处。 除开这里有着各色的美味糕点小***致打造的首饰衣裳，各种各样的杂耍评说，约莫最热闹的便是这条街上—— 白日的热闹和晚上的热闹。 晚上的热闹自然不必多说，整个姑苏都能排上名号的春香楼就在这坊间，又怎会热闹不起来？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伴随着里面偶尔解语花的温柔小意，还有环绕着整个楼阁的引入的淙淙流水，真的是一个即使是女子进去了都不愿出来的温柔乡。 而白日的热闹。 自然是江湖中有名的妙笔先生所住的地方。 妙笔先生也是一名算命先生。 别人说，即使再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也不过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可偏偏妙笔先生却不是一名常人理解的算命先生。 只用一支笔，看你一眼，便可以断定接下来的事。 虽然事非大事，可总是成真，甚至还能让人落了不少的好处。 江湖的风声传到这里，就连平常街坊里普通的百姓知道了，都愿意趁着先生方便休憩的时候与先生说上两句，得到些许的指点。 尤其是等到先生声名鹊起，不管是附近衙门的人，还是江湖里的人，但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案件都愿意花重金邀请妙笔先生出来。 只不过。 先生爱凑热闹。 几乎只要哪里有热闹，便关了门，收拾着行李，远行走了。 让一大堆闻名赶来、而被迫留在原地的人们捶胸顿足，一脸郁郁。 而这回，晏少侠来了。 众人便知。 这热闹，想必也就跟着来了。 第366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2) 辰时三刻。 淡黄色的梧桐花从枝芽上被风吹落，好巧不巧落在王大娘的屉笼旁边。 王大娘拾起，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梧桐树。 阳光下，绿叶和梧桐花就像坠在上面的一样，被渡了一层金黄色的暖光，看上去透亮喜人，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更是引得下方的青石街巷光影繁碎。 “晏少侠。”王大娘手中还小心翼翼地捏着花，一边唤着那边正有些费劲儿抱着点心盒子的男子，“您要吃点什么吗？” “不，我还不饿……”晏南风笑吟吟地回道，蓦地，脸色一顿，面容一僵，苦兮兮地看了回去，“大娘，您该不会也是想让我……”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王大娘那里利落地用油纸捡了两个包子，包裹好，走过来递给他。 略带着一点抱歉地笑道。 “这是先生要的，我们现在实在忙不开，又想让先生能吃到热气腾腾的，所以就只好劳烦您送去了。” “要的？那人又怎么要的？”晏南风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有人围簇着的小楼，突然无奈恍然。 果然，背对着一众侧耳倾听的好奇食客，王大娘那边就忍不住带着三分敬佩不紧不慢地细细说着。 “早前，先生便嘱咐我了，如果辰时三刻我这屉笼旁边掉了一片梧桐叶，那么这便是先生早晨想要吃馄饨了——若真是这样，我们也自不会劳烦晏少侠帮忙送去。只是……” 她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梧桐花，“这掉的是花嘛，先生便是想吃包子了。” 后面的人顿时哄的一声议论开了。 “这人还真的是把这本事无所不用其极了。” 听到这里，晏南风忍不住叹气，“这般惫懒，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又总爱去凑热闹。” “王大娘，我等下回头把这包子钱给你。”他勉强地箍住油纸包，又小心翼翼地抱着点心盒子，扬声道。 已经重新走回自家铺子的王大娘笑着应，“不用了，先生已经将一个月的早食钱给付了。” 晏南风一怔，随即无语摇头。 这人……约莫真能够呆在那破屋子里呆上一个月。 …… “破屋子”外人挤人。 无论是从外地赶来久仰大名的江湖人，还是当地想要来算算最近运程的本地人，都一个个探头探脑，想要在门口看出个什么，或者从里面听出个什么动静。 奈何门后一丝动静也无，即使人再多，被挤的达官显贵们再过懊恼，也不敢发出一声重重的抱怨。 “先生到底起来了没有？” 有人不解。 “起了起了，这是等着早食呢，想必吃过了，便会有心情让我们挨个进去了。”其中也有了解妙笔先生秉性的人。 “早食？”有官老爷早就不耐得等了，看见远处香气四溢的铺子，招呼着小厮就准备让人去带上一份赠给先生，却被手下的人急忙拦住。 “老爷。”面对着有几分不悦的官老爷，下人陪着笑，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老爷，就算您有这样的好意，可是您也不知道妙笔先生此刻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就算想吃早食又愿意吃些什么。” 看着官老爷神情微顿，下人继续讨好道。 “妙笔先生神通广大，一切都早早安排好了，这些琐事不必我们烦心。” 这话刚说着，就听见四周有小声的声音喊着，“早食来了早食来了。” 却见一个男子捧着三个食盒，手中还用两个指节箍住了油纸包，慢腾腾地一点点走了过来。 面对着没有锁却无一人敢推的红色木门，他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里面入眼便是一照壁，虽然这个院子极小，这墙也衬得秀气可爱，甚至遮挡不住后面的阁楼，但上面的画像雕刻得精美细微，一眼便可看出这里是有大匠手笔。 晏南风看也未看，轻车熟路地绕过了照壁，直接拔高了声音。 “我来给你送早食了。” 又是顿了顿，听着后面的红色木门轻轻掩上的声音，不必管在外的人又是一番怎样的惊奇议论，至少得了消息的晏南风则是微微耸肩，认命地抱着食盒绕过前方的花园，往后方的楼阁走去。 …… 清晨这里的风景独好。 不仅能够听见清脆的鸟鸣声，也能够欣赏到这阁楼之下精心打理的来自各个地域的珍奇花卉。 ——对于他而言，这一直就是个迷。 这妙笔先生懒得都恨不得骨头都不长直接瘫软在软塌上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闲心去收拾打整这些精贵的物什儿。 他想不通，也懒得想通。 约莫着自从他认识了这位先生以后，身上也就染上了对方平素间懒洋洋的习性——就像是从儿时起便开始为生计奔波，所以现在才有空歇歇的错觉。 他走到三楼，便可以感受到夏日上晌凉快的轻风携着花香，穿堂而过，他脚步微微顿了顿，俯视着下方门外攒动的人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左侧不远处春香楼的细琐喧嚣，藤蔓花卉，还有一些窗口影影绰绰的美人梳妆。 美人，美景。 男子轻晒，这里果真风景不错。 四楼便是妙笔先生常常呆着的地方，一推开门，便是入目可见的拥挤昏暗，丝毫没有阁楼下方整齐有序的模样。 若是外人来看，必定会惊讶——万万想不到江湖如今正是有名的妙笔先生居住的屋中竟会这样杂乱。 没有想象中的书籍，只有四处乱扔的一些街上淘来的玩意儿，甚至其中还有着不知从哪个王府里舀来的印章，以及从铸剑山庄里得来的好几把剑，冷意岑岑，似乎极其不满自己在这里蒙灰。 偏生主人家看也未看一眼，就连他来，也只不过是背对着他，道一句，“随意找个地方搁下，没事就可以走了。” 得。 他摇头，将食盒放在一边，看着那边那人正歪斜在桌子旁，单手拿着纸就着烛火点亮，转手就扔进瓷盆内。 倏地燃起的火光顿时照亮了那随意将一头乌黑柔顺挽成丱发的少女的面容。 杏眼明仁，雪肤花貌。 不是妙笔先生，又能是谁？ 第367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3) 妙笔先生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这本就不是秘密。 在熟识亲近的人之中，无人不知晓。 据他所知，当小姑娘第一次拿着算命幡来到这条街上时，王大娘还以为是打着谎骗的由头从哪里逃难过来的孩子，甚至颇为怜惜得请了她一顿热气腾腾的馄饨。 谁知，小姑娘吃完，嘴一抹，便拿出笔，写下今日摊位的运程。 后来……后来王大娘便成了如今妙笔先生最大力支持的拥趸者之一。 至少在这周边的街坊上，可是无人敢因为妙笔先生的年纪而怠慢，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候着，就想等着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帮他们写上一卦。 也不是没有人打着心思，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也有着女孩喜欢的脂粉首饰，奈何妙笔先生理都不理会，这些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像妙笔先生的妙笔一般，先生虽然算卦要收钱，可是她并不缺钱。 ——青吟巷的人可是时不时看着她出远门，回来还不忘带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特产，还分给了不少给周围邻居呢。 “说起来……”晏南风往屋子里环视，沉吟，“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好像不是那么有钱了？” 少女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银两这种东西，我若是想让它来，它自会来，只不过就是麻烦。” “想想麻烦，我还是情愿不要它来。” 好歹也认识一两年，晏南风还是稍稍知道一些事，听闻忍不住扬起了眉，“是因为你家里有钱？而你家里的人如今又找不到你？” “晏南风，有时知道太多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面无表情地冷冷放话。 男子不在意地笑笑，丝毫不在意对面少女浑身不爽威胁的气息，“便是武林世家的小姐少爷大概也没有谁像你这样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跑了出来，还换名改姓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这般叛逆的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兄长。” 看着燃烧过的纸张变成一撮焦灰，少女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净手，闻着味儿，就在晏南风已经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准确无误在一片杂乱中找到油纸包，从里拿出一个包子，吃得顿时舒展开了眉眼。 “我兄长在十岁的时候就偷溜出家，结果就被逮住，不到一个月又偷溜跑出去，又被逮住，直到我从家里偷溜出来的前一年，他才彻底学会了易容换面的手段，这才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被逮住。” “……”晏南风听得一脸复杂，几番张口，最终忍不住道，“你们家管束得很严厉吗？” 以至于两个孩子都争先恐后想要逃出去？ “严厉？” 少女呆了呆，又咬着包子，慢慢啃着，“……还好吧。” “我们家人口挺简单的，除了那些旁支亲戚，就我父亲，我母亲，还有我的两位兄长。” “只是相比之下，我大哥年长于我们，承受的家族的责任和担子便要多一些。”她细细思索着，“不过我大哥哥说还好，每次他从家里出来逮我二哥哥还有我的时候，据说都可以放松不少。” 晏南风：…… 两个肉馅十足的包子下肚，在昏暗稍显拥挤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困意就又席卷了上来。 少女轻轻打着呵欠，耷拉着脑袋，努力地和眼皮做着斗争，皱着眉迷糊地看着晏南风在那里好奇地东瞅瞅西逛逛。 “主人家要睡觉了，客人还不赶紧走吗？” 她拉长了脸，不满。 “睡了吃，吃了睡，你约莫是又要长胖了。”晏南风过耳不闻，又随意拎起桌面上另一张纸，看了看。 【辰时三刻，微风轻拂，梧桐花吹落在王大娘的屉笼旁边。】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算得这般准？” 晏南风啧啧称奇。 “唔，我想，我大抵是天生聪慧吧。” 妙笔先生抻了抻身子，随意说道。 紧接着又苦大深愁地看着面前像是在自家屋子里闲逛毫不见外的男子，“你顺便帮我把那张纸烧了，就可以走了。” 男子依言做了，但没打算走。 “这次我是带你去看热闹的。” 闻言，少女微微动了动耳朵，终于提起点精神。 “什么热闹？” “听说最近一向淡泊名利、更喜江湖的秦王世子要回京师了。”晏南风刚想卖个关子，就看见少女撇着嘴，“皇家事，不感兴趣。” “可如果他是想要参加武林大会呢？” 呲溜，少女眼睛亮了，瞌睡也没了，“他为什么要参加武林大会？” “秦王和秦王妃允吗？” “自然是允得的。”男子笑，“好歹是晚生的嫡长子，又怎么会太过苛刻？” “至于为什么嘛？” “那就需要问问秦王世子为何愿意当一介江湖人了。” “唔。” 少女略想，“那我也跟着一起便是了。” “正好也看看武林盟主到底又会是何人当选。” 晏南风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到时候我带你去参观众位侠士，你便偷偷卜上一卦，然后告诉我可好？” “最近手头有些紧。”少女的目光移了过来，男子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听说周边开了好几家的赌坊，我便想去试试。” 少女不为所动。 男子瞥了一眼，又忍不住唏嘘，“银两借给了子瑜，罢了罢了，这段时间还是让他还回来吧。” 他在心里数着，果然，不到三数。 那懒先生就出了声，“哪有借钱不到一会儿就让人还的，这也忒不仗义了。” “我先借你一些吧。”她慢吞吞地说着，“不过——过了这场热闹，你可就要还回来了。” 晏南风微晒，也懒得去质疑她这前后不一，细细想来很是戳心的言论。 谁让他不是这位有着奇怪癖好的妙笔先生名单上的人，而愿意多些照拂呢？ 有银两便好。 晏南风自我安慰着，毕竟大家也是认识了近三年的朋友，还是有情谊的。 下一秒。 认识了近三年的朋友拿着笔一脸不耐地将他撇开，“快让让，我该为钱做生意了。” 第368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4) 上晌的日头不算太大，也不会太过炎热。 巷子口的风吹过，携着花草的清香，随着阳光都一同倾洒在了这扇半开的小隔窗处。 女子微微眯着眼，兰花指轻翘，虚虚撑扶着一张芙蓉面，看着在阳光下的氤氲一片，听着巷子里的热闹。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她眼尾挑起，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妩媚。 “听说妙笔先生明日又要远行，所以此刻那些人都盼着先生在临走前为他们算上一卦呢。” 那边的丫鬟正在修剪着花瓶里的花枝，听到问话后连忙答道。 “远行？” 女子微微蹙起眉来，“可听说要去哪？” “奴婢刚刚把碗送回王大娘那里听了一耳朵，说是晏南风少侠来了，要带妙笔先生去京师看武林大会呢。” “京师？！”女子一下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回怎么要去那么远。” “这个晏南风。” 她紧紧咬着一口银牙，揪着手帕，最终想了想，还是出门了。 …… 没了清晨时的冷清，这一青石板铺成的小巷人也多了起来。 采摘贩卖着最新鲜清甜的茉莉花的小姑娘，挑着扁担晃悠悠走在路上的小贩，还有带着一脸柔和笑容，正与旁边仆妇说着话，身怀六甲的富家夫人，又有着单纯来这儿玩耍的年轻的少年少女们。 她都瞅见好几个在堂前打扫的小妮子，正在那裁缝店前正追逐着，打闹嬉笑呢。 女子瞥了一眼，也没想指责她们，倒是其中一个眼尖发现了，连忙几个丫头一同傻站在那里，向她匆匆忙忙行了个礼。 “仔细些，别撞着了人。” 她说了一句，便也不耐得等着她们的回答，挥挥手让她们自个儿玩去。 又忍不住站在街头的一角，揪起帕子，看着巷子后面自家丫鬟小跑了过来。 “怎么样？那些人走了吗？” 女子赶紧问道。 “走了，走了。”丫鬟一脸喜色，“听说，在那些人中，妙笔先生就挑了一个公子哥，据说是为了算姻缘呢。” “公子哥？算姻缘？”女子不屑嗤笑，“这类傻子的钱可是最好赚的了。” 丫鬟倒是顾不得那些。 自家小姐平素间可谓是春香楼的头牌，不，是比头牌还要头牌的人物，就算是王府的人来请，若是小姐不愿，妈妈都不会轻易答应了别人。现在为了去找妙笔先生，又怎么能让这些人白白给见了呢。 自然人越少越好。 好在，妙笔先生今日生意开张，也就只找了一人。 小丫鬟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撑在较之旁人而言有些高挑的女子头顶上，想为她拂去着日头。 女子心急，顾不得那么多。 直接就将倾向她这边的伞往一边顺势推了回去，丢下一句“你自己打着吧”，说完也不顾小丫鬟的愕然，往妙笔先生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住宅门口，还没来得及稍稍匀两口气，正要一鼓作气往门里冲去，却见对面朱红色的小门被推开，她被惊得一岔，正巧脚下有一个石头，没踩稳，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趔趄。 还好门口那年轻人眼疾手快，连忙将女子扶住。 她定了定神，刚下意识扬起了一个柔柔的笑容，想要感谢，却发现对面正痴痴望着她的那年轻人正是当地有名的宋家二少爷。 ——最近对她死缠烂打的第一人。 女子面色一沉，正要起身呵斥，却见那宋家的公子哥眼神柔和得不得了，就在她心里有些发毛，就听见他紧紧注视着她，轻摇着头叹息道。 “妙啊，妙啊。” 女子：……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这厮是从妙笔先生阁楼里出来的？ 而且先前自家丫鬟汇报的是什么？ 公子哥？ 算姻缘？ 那死丫头又对宋家二少爷说了什么？ 女子顿时脸都黑了，可这还不算完，她刚想起身，那边公子哥连忙意识到自己还环着姑娘的腰，微微浮起羞阖，想要松开。 于是就在这要起不起，要松不松之间，那脚下的一颗石头还扎在脚心，顿时再次一滑，女子直接向后倒了个趔趄。 宋家二少爷也急得连忙环着手臂，跟着扑倒，想要让女子的背部少受点冲击。 可是大概女子个头比起寻常的女子太高了，以至于倒下去的时候预估错误，宋二公子竟然直接砸在了自家佳人身上！ 看着女子吃痛咬唇的模样，他又看着自己一只手正按着对方的胸脯，连忙又惊又急，耳根子都烧红了。 “南归姑娘，我，我会禀告我的父亲，让人来迎娶你的。” 宋家二少爷结结巴巴期期艾艾地说着，“你不要担心，我会立刻替你赎身……” “赎你个头！”女子横眉怒目，一双美眸燃烧着熊熊的火，“还不赶紧将你的蹄子从老娘的身上放开！” 他愣了愣，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下不止耳根，连脸都彻底红了起来。 “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赎身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因为羞涩慢慢褪去理智渐渐回来的宋二少爷就似乎觉得手感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按了按。 没有女孩子特有的柔软，反而有些……硬邦邦的？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抬眼，就看见地上的女子正嘲讽地勾着嘴角，一脸凉凉地看着他。 “你，你……” 他瞪大了眼睛，颤着手指指着对方，受刺激的模样活生生地像是被冒犯的是他一般。 女子姿态优美地起身，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自己的鬓发，斜睨着他，“怎么？还要迎娶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男子像是痴傻了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最后仰头长叹。 “先生还规劝了我几分，我竟然还以为另有转折，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想到……” 话还未说完，便一脸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姐！小姐！” 远远看到这一切的丫鬟差点心没有跳出来，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我刚刚看见那个登徒子是宋家二少爷，你说他会不会……” “他以后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女子冷哼打断，又余光瞥见地上的一张纸，疑似刚刚那公子哥所掉。 她捡起一看，半晌，便倏地捏紧。 “安宁宁！” 她气极吼着，率先推开门进去了。 第369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5) 【巳时五刻，青吟巷口，孩童们嬉戏玩闹，抓拐留下的一颗小石子落在朱红色门外，无人察觉。 春香楼的南归姑娘匆匆而来，正巧满怀心事的宋二少爷推门而出。】 当少女提笔将这行话写下，交予最近一心迷恋南归姑娘的某公子哥时，便意味深长地留了一句，“到了这一刻，你自然就知道南归姑娘到底值不值得你抵抗父命去迎娶了。” 初识，晏南风还不解，直到站在楼阁上，看着宋二公子宛若受到怎样大的刺激跌跌撞撞逃离去时，他微愣，旋即笑得不可开支。 “妙啊，妙啊。” 他也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这般感叹道。 直到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被某位南归姑娘怒不可遏地推开，他的笑容这才微微凝住，心里咯噔，喃喃道，“这下可就不妙了。”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楼下刚刚绕过照壁的某女子赫然抬头，对准了笑容微僵的他的目光，然后咬牙用手指指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转身而去…… 爬楼梯算账去了。 “你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的晏南风回头看着那边仿若没事人儿一般正收拾着笔墨的小姑娘，头发上那两个小揪揪歪歪斜斜的，就好似主人家一样，几乎下一秒就快要歪斜得倒在榻上继续睡了。 “累啊，累啊。” 他听见她感慨着，完全没搭理他。 “你都算计好了。刚刚故意让我下楼对那些人传话——说你要去京师，那群人听闻必定吵嚷得不行，就引得那燕南归前来，这才将将与那宋二公子遇上。” “那只是巧合。”妙笔先生打着呵欠敷衍道，“不然你能看见我算计出后面那一切吗？” 晏南风微愣，又放下了疑虑。 也是，她又怎么能确保这后面发生的一切按照刚刚那样进行呢？ 估计是她真正算出来的。 如同这认识的两年里每次他有了一点新的猜想，下一秒，自己就否定自己了。 ——这世上哪里能有人准确无误写出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晏南风错了。 这世上的确没有这样的人。 可是这世上却有一个妙笔先生安宁宁，能够将自己写下的一切化为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主动技能。 就像系统所说的一样，这是身为作者最本质的能力，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她却能够将笔下的文字幻化为真。 然而，这个能力也有着限制。 就像王大娘的屉笼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下一朵梧桐花，必然顶上得有一颗梧桐树。 又像南归姑娘也不会轻易地从她春香楼的阁楼里下来，也不会轻易地摔上一跤。 这一切都是得有着逻辑。 ——比如燕南归最近一直缠着她，听闻她要远行的消息必定会赶来；又比如这巷子口上晌时常有孩童玩耍，抓拐蹴鞠常常可见，落下一粒石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还比如那宋家二公子这些天追求南归姑娘的事闹得整个青吟巷沸沸扬扬，若没有那心，即便有美人摔倒，也不能保证他愿意伸出那手去拦上一拦。 因此，知道了对方的性格、还有周围的环境，她这才可以将这一切写成不是巧合的巧合。 如果想要在这烈日炎炎的夏日来个六月飞雪，恐怕让她把笔杆子咬断了，她都召唤不出一场雨。 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她也同样写不了一批人将皇室或者整个天下都反了的大事件，不是说她写不出来，只要仔细访查，一些细节掌控落实好，这件事也未必不能成功，但……临走之前，系统是彻底剥离了她这方面的“智商”。 所谓的智商，更像是大局观。 只要所谋划的一旦超过一些无伤大雅的阶段，那么宛如她智商失控般，写出来的东西就像几岁的稚童所写，根本就是一场瞎胡闹。 这也是她后来闯江湖，打着算命的幌子，只为那些人谋一个眼前的运程的缘故。 “咦，你又在烧什么？” 晏南风诧异。 “不过是以前的废纸罢了。”少女答道，看着那火苗一点点将纸张上【……摔倒】吞噬，化为青烟，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的，这些纸张落在有心人的手上，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这倒的确，江湖险恶，又谁能保证没有人用刀逼着你算命呢。” 他刚这样说着，外面就一句声音扬起。 “我倒是能用刀逼着你，让你再瞎算！” 高挑妩媚的女子怒气冲冲而来，看见安宁宁的一瞬间，就将手中紧紧捏着的纸张一把扔了过去。 “哦，对，这倒还有一份。”她面上看不出一丝不爽，面色坦然地打开一看后，又转身走到烛火面前继续点燃。 “安宁宁！你！”燕南归气得美目怒瞪。 “你也是，这人都眼巴巴要反了父亲，你还骗着他做什么。” “是他自己要痴心妄想的，老娘又何曾骗他？”女子气道，看着那边赚了银两一脸风轻云淡、仿佛没有盘缠的担心了却一桩心事准备再次睡个回笼觉的妙笔先生，半晌，嘴一撇，一双水眸尽是委屈。 “宁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以前我这里缺个什么，想要算个什么，你即使再疲惫也会来到我的春香楼，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你便对我爱理不理，你看，就连你又要去京师这件事，我还是从街坊里听见的！” 她十分痛心地指责。 “约莫，南归姑娘已经不是妙笔先生名单上的人了吧。” 一直没搭腔的晏南风笑着说道。 “什么名单？” “这是妙笔先生心里的一份名单呢，但凡这名单上的人，都会受到先生的一番照拂，曾经南归姑娘也是……不过现在嘛。” 晏南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已经不是宁宁心中重要的人了吗？！” 说到这里，她回过头看着安宁宁。 而少女一脸冷漠。 是的，自从知道燕南归是个男人时，她就彻底将她从名单里划掉了。 因为她要守护的主角绝对不会是一个男扮女装，欺骗年轻人感情的人好嘛！ 她忿忿想到。 第370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6) 安宁宁的心中有一份名单。 自从她降生于这个世界，意识回拢以后，但凡她觉得对方像这个世界主角的，她都将这人的名字写在自己心底，然后凭着热情和体贴去打动别人，甚至恨不得拿着笔天天给人家当门神，就怕对方一不小心走路滑了脚。 一个半大的孩子，长得又可爱，没有表情的时候一脸冷漠无动于衷，看上去老气横秋好玩的紧；要说好话讨好人了，偏偏那小脑袋瓜不知怎么想的，说话一套一套哄得人直开心。 而且还时刻不忘拿着自己的笔，说是要保护他们的安危。 一群人纷纷露出慈爱的笑容，摸了摸小傻瓜的头，然后耐心地告诉她，这不是话本子里的判官笔，是伤不了他们丝毫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些再纵横江湖或朝堂，独霸一方，雄韬伟略又或手段狠戾的“长辈”们，能被这样一个奶气十足的小孩一本正经说要守护他们…… 他们的心也彻底被萌化了好么。 于是，这些年来，在安宁宁名单里的各位，都被她借着年龄的便利，愿意与她亲近。 只是…… 安宁宁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毕竟主角只有一个，待着她长大，对于这个世界的见识了解得越多，她便在她的名单里删删减减的，删掉了好些个名字，又添了些新认识的在其他领域厉害的人进去，紧接着又是一通讨好。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没有【亲妈效应】，她甚至不能通过谁对她的态度有异常从而进行判断。 索性就继续贯彻广撒网多培养的策略，从小就收了不少的幼苗苗，天天去浇水，保护一下对方的出行安全，有些后来去了远方的呢，她就隔个两年去看看苗长得好不好，是不是有着像主角一样的王霸之气。 当然，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主线的判断，以及对于幼苗的性格特征和所做的事的观察，她也会剔除一部分的名字，虽然不至于从此以后就彻底断绝了关系，但至少联系得不像曾经那般殷切了。 然而大佬是想撩就撩，想扔就扔的吗？ 先不说那些个还没有找到算账，至少在这姑苏，燕南归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 初识燕南归，是在一个蒙蒙细雨的初秋。 那时她不过十四岁，身量还未拉长，背后就背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高的书篓，摇摇晃晃地往新家走去。 雨天湿滑，也是一个趔趄，眉眼间带着恣意风流的女子就这样撑着油纸伞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娘子仔细着些哩。” 她轻轻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帮她扶住了书篓，似乎察觉到她微怔的目光，又拿着绢帕小心掩口笑着嘱咐着。 自此以后，年幼的妙笔先生就彻底忘不掉了那初秋的雨，那小巷，还有那像是丁香（划掉）一样的姑娘。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的头牌姑娘，她心生怜惜，每天清晨都亲自下楼为她带上一份最热气腾腾的馄饨。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的幕后老板，她心生赞赏，每日傍晚都亲自上楼为她算上一卦，替她挡去不必要的烦扰。 当得知她是春香楼里唯一的男人时…… 她直接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回家！ 以后爱谁谁吧。 欺骗别人感情的宵小之辈，她才不会信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哩。 “我不管，明个我也要去。” 南归姑娘生了气，直接回过头，冲着后面刚爬上楼梯还在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嘱咐道。 小丫鬟一呆，“可是妈妈那里……” “我是春香楼的老板，还是她是？”燕南归气道，“你赶紧回去帮我把包裹收拾好。” 先前还在一旁笑着看着好戏，到这里晏南风有些坐不住了，连忙道，“宁宁刚赚来的盘缠可不够三个人了。” 燕南归斜斜得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谁还需要你们那点银子。” …… 京师，西城。 不比东城居住的都是王公贵胄，朝廷重臣，这里几乎就是普通百姓们还有行走的江湖人所居住的地方，当然也不泛着有些有钱的商户人家。 总之三教九流，倒也是什么人都有。 晏南风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又看了看身边各自带着幕篱，蒙着白纱的两位女子，不禁长叹一声气。 他本以为怕麻烦的安宁宁定不会带着燕南归，谁知那日出行时，燕南归收拾着行装跟上来时，她也没有拒绝。 只可惜，苦了他。 一位虽然是男儿身，可奈何女儿装扮得千娇百媚，一双美目盈盈望去，没有谁不会被吸引目光的。 而另一位，虽然还是一位为及笄的少女，但正值豆蔻，长得娇俏可爱，让人看了便从心中生出了三分喜意。 几乎路人望向两人时目光有多柔和，瞥到中间的他时目光就有多痛心。 痛心？ 为什么要痛心？！ 他长得丑吗？ 他好歹也是江湖年少有名的晏南风晏少侠呀！ 晏南风气不过，好歹进了城，燕南归倒是熟门轻路地去购置了两套幕篱，又给安宁宁一套。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再加上武林大会又要在郊外举办，各个宗门弟子都穿着各自的门派服前来，一时间整个街上全部都能听见来自不同地域的交谈说话声。 “这倒是热闹。” 南归姑娘柔柔一笑，眼里带着雀跃，拍掌道，“比起姑苏时不时都是江南的武侠人士出没，我在这里，刚刚竟都有看见西域的人呢，听说最近那里新晋崛起了一个刀宗，一个剑宗，收了不少的弟子。” “南归姑娘倒是消息灵通。”晏南风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这刀宗和剑宗也不过是三两个月前出现的，你在姑苏竟然可以收到消息。” 燕南归不待见他，随意挥了挥手，“我春香楼就是做这生意的，若不知道，我不如洗手与先生家做妾吧。” 晏南风：“……” “不，我不收。”妙笔先生闷声说道。 燕南归直接当没有听见，强拉着她往一旁吹糖人那里跑去了。 再次被扔在后面的晏南风：…… 第371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7) 卯时三刻。 天色还蒙蒙。 空气中带着夏日里独属于晨时特有的凉意，风一吹，便让人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城门口的侍卫们打着呵欠，也准备开城门了。 进城卖菜的，早起等着出城的，还有佝偻着背闷声捡牛粪的老大爷都沿着路或匆匆或缓慢而过。 路口的小茶摊，老板娘也刚刚烧好一壶滚烫的热水，准备为过往的行人开始晾起了大碗茶。 “翠姨，给我一碗热茶，再来一个馕。” 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却孔武有力的少年穿着一身短褂，坐在了擦得干净的长凳上。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老板娘把东西放好，笑问道。 “这几日的生意好。”少年吃了一大口馕，眉飞色舞地说道，“最近京师好像要举办武林大会，于是有不少的江湖人来，其中也不泛一些江湖世家的公子小姐，他们对这地不熟，又什么都好奇，于是便找我们这些向导介绍着游玩。” “价钱给的也不错，我爹说，最近可比往年年节时期还要赚得多呢。” 眼下也没啥客人，老板娘也拉起了家常，奇道，“你这小子偶尔跑向导都能赚这么多，那张老七他们那些人呢？” “说起来，最近我好似都没怎么看见他们。” “张叔他们呀？”少年哎了一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水，这才随意用手背擦了擦嘴，“他们最近接大生意，出城去了。” “出城？难不成还有人京师不参观，偏偏眼巴巴地跑到城外去了？” 铺子里有熟识的客人打趣着。 “嘿，林叔，你可别不信。”少年一脸认真，“最近还真有这样一单生意。” “听说有不少江湖人都要去城外二君山去瞧瞧呢，那地方平时鲜少有人去，这才雇了专门的向导出城，给了不少钱呢。” “只可惜我听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走了，不过我隔壁王家三哥就赶上了，听王叔说等这次王三哥赚回来，就能把他们房子给翻一翻新呢。” 少年唏嘘。 倒是茶摊其他人有些不少面露疑惑。 “二君山？” “二君山在哪儿？我怎么没有听过？” “哎，就是靠西边的那座荒山。”有人倒是想起了，拍着大腿道，“不是几十年前，国师非要在那里炼丹，然后把山给炸了的那座嘛，后来又遇上地动，那里断裂得更加厉害，四面悬崖绝壁，平时间也没有人去那。” “哦哦哦！就是那里啊。”也有人反应过来，“我记得，悬崖对面就是一片平原。不是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就在郊外的那片平原上吗？前几天镖师回来的时候，还说那里扎了不少的帐子，恐怕那些比试的江湖人就直接住在那地了。”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江湖人登那座山去看看场地？” 这话刚问出口，就被人嘲笑了。 “先不说那比武的地儿和那二君山之间仅仅是看着近，中间可差着好深的悬崖，就说真要往二君山走，那路可完全不是同一道，得绕得很远。而且那里四处都是乱石堆杂，即使是轻功高强的江湖人也是轻易攀不上去的。” “所以这才要张叔他们带路啊。” 少年将馕吃完了，插嘴道。 “而且，说不定别人就只是参观参观罢了。那二君山好歹以前也属于国师的地，后来虽然废弃闲置在那里了，但江湖人猎奇心重，说不定就在哪个石头缝里找出一粒药丸子了呢。” 少年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众人跟着一笑的同时，也就没再多深究这个问题。 毕竟这次武林大会，有趣的轶事虽然不少，但到底和他们没多少的关系。 不一会儿，随着进城的人越发多，茶铺里的普通百姓们也各自散去，忙着了。 …… “这个柿饼倒是好看。” 燕南归眼前一亮，赞道，“这白霜晒得可真是漂亮，一看就甜腻可口。” 被同样漂亮的姑娘夸了一通的老板喜气洋洋等着接下来的生意。 “宁宁，你要吗？我给你买。”燕南归已经拿出一绣工精美的荷包准备付钱了，谁知对方只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四周看了看。 美人动作一顿，斜睨了她一眼，顿时有些心烦，眉间也恹恹了起来。 偏生老板还笑眯眯地问。 “小姐，那你要买几个？” “不要了，我们都不要。” 南归有些赌气，揪着帕子直接径直往前走了，后面的少女被带过的脂粉香气一扫，后知后觉地看着前面不知为何生气的人，想了想，也慢吞吞地上前。 落在最后的晏南风倒是看了看前面两人，撇了撇嘴，最后挪到小摊前，买了两个柿饼，用油纸拿着，坠在后面跟着吃起来。 不过……安宁宁的异样也的确太过明显。 平时间虽然懒得动弹，讨厌麻烦，但也没有这样完全沉默的模样。 他想起这一路上，之前在马车车厢里时，她好歹随时顺口说上两句，有时还拿着笔嬉笑地帮他们算上一卦，可是离京师越近，这妙笔先生就越像个笔杆子了，能写的时候就绝不说话，彻底一个闷葫芦。 他心里都不禁嘀咕着，难道是这次的热闹不够热闹，才让她这幅模样？ 两个柿饼吃完，他心满意足地砸了咂嘴，正好瞅见前面燕南归一脸嫌弃地横觑了他一眼，他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又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拍掉刚刚落在手上的糖渍。 燕南归更气了。 他本就想吃柿饼来着……可偏偏因某小丫头生气，一赌气索性他也没买。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重复着这一年里无数次的扼腕和叹息。 他就不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女人这个事实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想当初，那小先生对他多好呀，每日担心她的吃食，顾虑她的安危，可现在，连一同走在一起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了。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中的悲愤。 偏偏此时，后面还传来一声晏南风欢欣的呼喊，“子瑜！” 听到这名字，燕南归心中一顿，下意识地往那妙笔先生处看去，只见一扫之前的颓然，先生那双杏眸像是闪烁着的繁星般，熠熠生辉，就眼巴巴地瞅着前方那男子。 沈子瑜。 第372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8) 燕南归环抱着双臂，背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对那温和的男子各种殷切询问，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而…… 在座没有一个人理他。 哦，除了一个幸灾乐祸的。 “看见没有？”大概是终于有人与他一同体会这般落差了，晏南风笑得一脸灿烂，靠近过来，“这就是名单上的人的待遇。” 燕南归气得一噎，目光往那边移了过去，到底还是气不过，又凉凉地扔下一句，“好歹我也曾经是名单上的人啊。” “比起某些人……”他又哼了一声，其中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晏南风无辜摸了摸鼻子，很光棍地说，“但是我没有落差啊，所以……”他耸了耸肩，“都没差的。” 南归姑娘不想说话，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 而沈子瑜还噙着浅浅的笑意，边认真听着小姑娘的絮叨问话，边极其耐心地回答着。 “嗯……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的身体也挺好的。” “唔……暂时江湖上好像还没有谁与我有冲突。” “……朝廷吗？呵，我们家没有谁入朝为官。” 燕南归快要被安宁宁的龟毛给气炸了，偏偏那沈子瑜面上没有一丝厌烦。 若不是……若不是眼前这杯茶水，嗯，还有那盘果子没有吃，他定然早早就离开这里了。 他可绝对不是嫉妒。 想当年妙笔先生天天对他嘘寒问暖，他都嫌得腻烦，才不会在意眼前这个呢。 不如他，不如他。 燕南归心里一个劲儿地啧啧摇头。 ——毕竟春香楼头牌的南归姑娘还是有他自己的骄傲的！ 虽是如此，但他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我之前老远就看见你低着头，连路都不看，怎么了？”沈子瑜语气里带着笑，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头顶上那两个小揪揪。 “是因为怕遇见家里人吗？” 家里人？ 燕南归和晏南风两人忍不住对望了一眼，下一秒，都从对方略显茫然的眼神中，嫌弃地转过头。 真没用，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啊。”她唉声叹气，“万一真的遇见家里人，可能又要被逮回去了。” “怎么？”沈子瑜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发笑，“这次还是偷跑出来的？” 安宁宁老实地点了点头。 “有两年了呢。” 沈子瑜眼里露出微微的惊奇，“这倒是厉害了，我听说你二哥半年前还被抓回去了，不过似乎最近又偷跑出来。他没有和你联系吗？” 安宁宁撇撇嘴，“他太没用了。” “不过他也不会和我联系的。因为他知道，他只要一和我联系，我就转手间会将他卖了。” “卖了？”那边听得兴致勃勃的晏南风忍不住插嘴问道。 “就是让他被家里抓回去啊。”她耸了耸肩，“谁让他易容换面的本领倒是熟悉了，但总是遮掩不来他自己的行迹，每次都被家里的下人发现拖走带了回去。” “为了避免我自己被暴露，肯定提前暴露他呀。” 安宁宁回答得一脸正直。 沈子瑜笑得无奈，“那既然这样，你又干嘛回这京师？听说你在姑苏，妙笔先生的名声很响亮，我的好几位朋友都在问我是否认识你呢。” “这不是晏南风说这里有热闹可看，我便来了嘛。” “你也知道，我是最爱凑热闹不过的，虽然担心被家里人发现，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跟了过来。” “而且，子瑜，你没有看见吗？这次我可是带了一位美人呢。”她说话时俨然不自觉地带着三分得意，让被炫耀的本人微怔之下也情不自禁地挂着矜持的笑容，双手叠放在身前，端坐在桌子前，眉眼间的温婉妩媚和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仪态婀娜，风流婉转的姿态，让本就暗暗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这一桌，更是惹人瞩目了起来。 “这位是……” 沈子瑜温和地问道。 刚刚话语未谈及，便不好询问，眼下既然话赶话，他问出，而安宁宁也正要回答时。 “燕南归。” 美人自己先回答了。 “原来是姑苏的那一位姑娘。”沈子瑜倒是有所耳闻，也未点破，“的确和传闻中的一样。” “传闻中的怎样？”晏南风憋笑着打断问道。 “明艳动人，风姿绰约。”沈子瑜好脾气地说道。 “屁！” 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的南归姑娘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在沈子瑜愕然的目光中，“老子是男的。” 沈子瑜：…… “……真是看不出啊。”最后，沈子瑜干巴巴地笑了笑。 燕南归本来还想鄙视一番的，这时就听见安宁宁笑得得意，“是吧，看不出。” “我这回让他一起来，就是想着他长得美，定然能够将街上的目光吸引到他那里，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更别说被家里人逮到的了。”安宁宁说着路上的大计划，下一秒，立刻恹恹起来，反手指着燕南归，“只可惜，他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找了幕篱还有面纱给遮住了……” 燕南归：…… 所以这才是刚刚一路上他的小先生没有理他的原因吗？ 他垂眸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幕篱，直接一脚踢远了点，而被幕篱碰到的晏南风诧异地抬起头。 “送你的。” 他淡淡地道。 晏南风一脸冷漠：“……谢谢哦，不用。” 就在一桌四人正在互相攀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沈子瑜的名字。 像是安了雷达一般，要誓死守护每一个疑似主角的幼苗安危的老园长安宁宁立即拿起笔，站了起来。 沈子瑜和晏南风可以说是最近江湖齐名的少侠。 只不过比起晏南风行事捉摸不定，随时也不知道他又去了何处，沈子瑜却是要温和得许多，人缘也极好，偶尔间帮官府或者宗门处理案件，以至于上至武林游侠，下至街头小厮都知道他。 至少江湖里的人都知晓，有什么事情去求沈子瑜，对方总不会拒绝。 第373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9) 巳时五刻。 上晌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在桌面上投下一片光影斑驳。 铺好的白纸上，少女提笔，凝神仔细写去，只见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朦胧的柔光将她的发丝渡上一层毛绒绒的暖色，片刻，眼睫微微颤了颤，她直起了身，带着比外面的灿阳也不遑多让的笑容。 “成了？” 晏南风急急地问道。 “成了。”少女笑得狡黠。 “那——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是不是还要借子瑜的钱了？” 前些个时日，他们一同破了一宗镖局失窃案，本来案情破了，偏生救助的人认出他们来了，苦苦哀求着希望能够借点钱让他们把这损失给弥补了。 他轻晒，本就不欲搭理。 毕竟这失窃这事虽不能全然怪罪他们，但也有一个看管不力的责任，可若是连一点教训都不愿意买，将来怕还会掉以轻心。 只可惜，沈子瑜心软，看着对方生活窘迫，便将身上银两尽数捐了去，约莫又是看出了他的不乐意，就好言相劝说是他借的。 本来两人的情谊就无所谓借与不借，只是那边那些人还眼巴巴恳切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同意了。 奈何他没有想到，后来他们分开之后，那群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沈子瑜打秋风，言说着所失窃的物品是皇商的，他们承担不起，又将妻儿老小一同拉了过来，跪着恳求，沈子瑜心底再无奈，对上孩童懵懂略惶惶的目光，到底还是再次妥协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你且看着吧。” 面对晏南风的询问，安宁宁懒洋洋地笑了笑。 那群人不多时便上来了，看见沈子瑜一行人坐在这里，见了个礼，又东拉西扯说了半天，这才躬身再次行了个礼。 “少侠的一番苦心，我们都不会忘记，也想要尽早将银两还清，只是最近我们兄弟实在困窘，听到少侠在此处，便厚着脸皮上来想请少侠再宽容则个，过段时间一定会还。” 先听到前面时，沈子瑜几乎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后面话锋一转，意味全变。 眼见着几句客套话便将人打发走了，晏南风忍不住再次摇着扇子，“妙啊，妙啊。” 燕南归瞪了他一眼，倒是沈子瑜温和地笑道，“的确挺妙。” “宁宁算得的确挺准，若非有你先算出来，否则我恐怕就真的被烦扰得没有了好脸色。”他笑说。 “什么先算出来？” 后面传来一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手将桌面上那纸张径直拿去。 沈子瑜本来想制止，可是看见来人，他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光风霁月……自行惭愧？顿生悔意？” 薄薄的纸张因为所持的人而微微颤动着，似是从胸腔里传出笑意，那人声音闷闷的，许久，才放下纸张，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脸。 定定地打量了沈子瑜好一会儿，才笑道，“嘛，也的确该是如此。” “淮兄就不要再打趣了。” 沈子瑜无奈笑了笑。 “我本以为那些人又要来找你的麻烦，可是没有想到，猜的到底不如算的准。”柏淮目光一转，便投向了那边的安宁宁，“这就是如今江湖盛传的妙笔先生吧？”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谁能够想到多少人愿意千金以求的先生竟然会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呢？” “客气，不知道阁下是？”她说着，便将对方放下的纸张拿了过来。 “柏淮，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罢了。” 她颔首，也未提出质疑。 毕竟这人周身的气势，可并不像一个简单的江湖人而已。 这人是沈子瑜的朋友，来到这里也不过是赶了巧，和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往里面隔间去了。 …… “几位客官，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约莫是他们这里太过热闹，又约莫是因为这座上的人名头太响，不一会儿，便有一脸颊瘦削，微微佝偻的男人凑了过来询问。 燕南归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男人一愣，大概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姑娘先搭理他，遂笑得更加殷切，“如果是的话，小的想有一处地方你们定然会感兴趣。” “你可说的是二君山？” 燕南归挑眉。 “……对，原来姑娘也有所耳闻啊。那想必，姑娘你们也知道那里有宝藏的消息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哦。”燕南归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那男人把握不准对方是何心思，又用余光瞥其他三人，却发现他们除了其中一个温润公子含笑听着，其余两个已经开始低头说着笑话了。 似乎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因而都毫不在意。 男人这下不敢再拿乔了，连忙将所知道的都尽数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一开始我们都不信。毕竟京师这般热闹，怎会还有人往那偏僻地儿去。” “可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都想要去那里，其中还不泛一些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士，也还有那些凶神恶煞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匪徒。 最初打的幌子是说有人想要去看看武林大会的场地，但……” 男人嘿嘿笑了声，“那里即使进山也不好轻易攀登上去，看个场地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一开始哄骗我们这些对江湖事不知的百姓外，根本就瞒不了别人。果然不出几天，便又确凿的消息，说是队伍里——虽然有几个人遮了样貌，但那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富商老爷，一同前去，就想在里面捞些宝贝呢。” “自从那年地动，那里的路越发艰阻，若非本地人，是无论也找不到二君山的入口，所以那些人便花了重金雇佣了专门的向导，往那里赶去了。” “像我们这些，便是晚了一步。”他讪讪笑着，“但，在座的各位何尝也不是？” “不过，去了总有机会嘛，我们对江湖事不感兴趣，就想赚点跑腿的银子。” 他这样刚说着，楼下的街道上突然爆发了一阵惊慌疾呼声。 仔细听去，竟然是—— 死人了？！ 第374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0) 茶铺摊子外，一草席上摆了好几具白布盖上的尸体，不少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妇人，从那有些腐烂的面容辨别出是自己丈夫或者儿子，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悲恸着扑了上去。 “王三哥？！” 有少年从远方赶来，扒拉开凑热闹的人群，看到其中一具时，双目圆睁，神情俱是不可置信。 他冲了上去，扶起那具尸体，就想要去检查身上的伤口。 “这些就是去二君山的那些人……” “听说前两天下了一场雨，那里的路本就不好走，这些向导仗着技高人胆大，非要带着那些江湖人去。听说都摔了下来呢……” “啧，这得害死了多少人啊。” “向导就好生当一个向导，领着那些人在城里逛逛就好了。你刚刚听见没有，说是还有些尸体，落在悬崖底下根本就捡不上来呢。这里面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啊……这么多人命债，也苦了剩下的这些妇人了，若真要赔，谁赔的起啊。” “这也怪他们太过贪心，没有把握，就不要去接这活嘛。” 人群里议论纷纷。 “胡说！张叔他们知道那路怎么走，也做好了防范，根本就不会掉下来！”少年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红着眼反驳。 “那少年郎，那你说这些摔死的人，难不成是别人推下来的？”有人嗤笑道。 “反正！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说不定是……是有其他原因还未知晓！”少年梗着脖子道。 与他理论的人们纷纷摇头，不欲和这犟着嘴硬的少年多说。 “铁蛋儿，铁蛋儿。”后面有一眼盲的妇人摸索着喊着，少年顿时摸了一把眼泪，强装着镇定，起身扶着那妇人，哑声，“哎，王大娘，我在这儿呢。” 妇人攀着少年的手臂，缓缓转过脸，双眼浑浊，“你有没有看见你三哥啊，我听说，我听说有人说他死了？！” 少年紧紧绷住呼吸，强忍着鼻头的酸涩，想要张口，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妇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惊惶地伸手胡乱地挨着少年的手臂、肩膀、脸颊摸着，直到摸到少年脸上的泪，她便僵硬着一动也不动了。 半晌，泪珠便从她浑浊的眼睛中跌下，彻底落进了土里。 众人看得唏嘘不已，再怎样的事不关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本来是大好的事……想在趁着年前赚上一笔，怎么会……” 之前在茶楼的男人见此喃喃着，身后跟随而来的安宁宁一行人也蹙眉沉思不语。 “哎，又送了一具尸体过来！” 人群纷纷让开道，那边城门口有侍卫抬着一木板就过来了，将板上的尸体往草席上一移。 旁的百姓们还未说出什么，可是晏南风几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尸体软绵无力，嘴唇青紫，身上除了被石头的刮伤以外，并无其他的创伤，可偏偏奇怪的是，在移动之际，那侍卫搬着他的头，无意识拉开尸体的嘴——发现里面竟是血。 这些迹象…… 倒不像是从高处摔落跌伤，反而像是从一开始就被人用掌法拍死。 “这是谁家的？” 侍卫问道，可是周围来的邻近百姓们都摇头，辨不出这人来。 “莫不是那些江湖人？” 有人猜测着，侍卫看着一时没人上前认领，索性也离开了。 …… 于普通的江湖人而言，燕南归或许就是姑苏最近风头正盛的春香楼头牌姑娘，温柔小意，妩媚动人，可谓是个尤物。 可是于有心人而言，燕南归却是一个有着众多情报来源的“百晓生”。 不比书写着江湖排名，最近的风流韵事的“百晓”，南归姑娘可是能够知道众多达官显贵在温柔乡都不肯轻易吐露的消息。 二君山的秘密，早在他们来到京师前，他便知晓了。 江湖上、朝廷上、其中各派各党都有着各自的门路，然而，这个消息，却不是他通过那些门路知道的，而是眼睁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人，在他梳妆的桌子上放了一张请帖。 邀请他去二君山一聚。 偏生那邀请人一栏也写得着实有趣，不是姑娘，而是—— 燕南归公子。 知晓他真实性别的必然是他信任熟识之辈，几乎伸手就可以数清，对于那些拥有着权势、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来说，她也不过就是一个玩弄着消息想要趁此谋生、有几分聪明的美人罢了。 那些人“大度”，自不会放低姿态与她计较。 可是，写着这样话的帖子却出现在他的桌前。 仿佛他所有的底牌、近些年来的动态对方都已经全然知晓，甚至毫不在意。 他本就有些微微迟疑着，可是当听说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今天竟然也在京师举行时，听闻隔壁的妙笔先生也要去，他便索性也跟着去了。 “那……这二君山到底有着些什么？” 客栈上等客房内，紧闭的门窗将外面的一切吵闹都拒之门外，晏南风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邀请帖子，不解道。 “其实里面还附赠了一张名单。”燕南归平静地垂下眼帘，“上面写着许多人都未听过的武学、兵器、还有一大笔可观的从海上流进来的珍宝。” “只可惜，那纸名单暴露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墨迹便消失了。” “这样说来，二君山真的有藏宝？”安宁宁不禁疑惑。 “至少可以断定的是，二君山有宝贝。”燕南归指节叩击着桌面，一字一顿缓缓道，“而那些人不是失足落下山崖，反而是因为这些宝贝送的命。” 晏南风皱眉，“你是说，那送你请帖的人是想要你的命。” “不。”安宁宁蹙眉凝望着这帖子上的字，“他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春香楼，将这个帖子放在他的窗前，必定也能有当场要他命的能力，何必把他弄到京师二君山这般费事。” 燕南归撇撇嘴。 “而且，这些人是真正想要邀请南归的，甚至其中的语气也像是希望他能够看上名单中的珍宝。”安宁宁继续道。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 “或许并不是受邀之人？”一直未说话的沈子瑜开口道。 第375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1) 酷暑烈日的热气被进出的人们带进山洞里。 潮湿的水汽顺着尖锐的石壁，化成水珠，滴答落在小水洼之中。 下一刻，小水洼就被锦缎绫罗制成的岐头履一脚给踩了个中，溅了一腿。 黑黝黝的山洞里，双眼还蒙着上好的丝帛，更是见不得一丝的光亮，这山洞里的阴森湿冷仿佛从四面八方围簇而来，即使心中再怎样光火，都不由让人下意识屏息，不敢出声。 娇俏女子的轻笑声在一旁响起，似乎为着刚刚这看上去器宇不凡的大老爷踩了一脚的水，只是还未说些什么，旁的一名女子就轻嗔，微微带着责怪，“不要闹了，元宝，还不赶紧上前扶着这位老爷。” 那名叫元宝的女子嘻嘻笑了两声，也未再多说，在这黑暗的山洞中毫无差池地行走着，就像是如履平地般，没有丝毫的迟疑。 “老爷，走这边。” 她扶住这位身形肥胖的富贵老爷，“……等下，您就可以将眼罩摘了下来，那时，便根据其他侍女们所说进入大厅就可以了。” 她虽然性子跳脱，但还是尽职地讲解着，仿佛这阴冷的山洞因为有这样欢快的声音而变得稍稍充满了人气儿。 “阿茶，你去接下一位吗？”她回过头，唤着先前那位女子，双眸顾盼生辉，咯咯轻笑着，“那一位，我远远看着好似少年人的模样，偏生还没有这位老爷胆大呢，握住那栏杆，好半晌都不肯挪动一步呢。” “是吗？那我去看看。”阿茶温声应道。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也因此变得幽静极了。 他能够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也能够察觉到冷风嘶嘶地拂过。 脚下地面的滑腻，栏杆上的潮湿和摇摇欲坠，让他紧紧提着一口气，始终不敢往前迈向一步。 这样的洞穴……里面会有的东西说不定太多了…… 比如藏匿在阴暗处的巨蟒，又比如沉睡许久的腐尸，又或者是为了埋藏古时的巨宝而设计下的种种机关…… 少年觉得，他想回去。 他现在已经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踏入这里了。 “公子，我扶您过去吧。” 旁边一股像是花叶的清香扑来，侍女温柔的声音让他顿时有了主心骨，也没有客气推诿，也没有死撑面子，他果断地双手就从那栏杆上放开，揪住小姐姐的袖子，往前面走去。 不过也是。 请帖做得那般大气，这个山洞里又怎么会一直是那副阴冷的模样呢？ 看着远处守在门口，偶尔搀扶指引着蒙着眼罩，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穿过过道缓行而来的客人的两位侍女，又转眼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可谓是华贵的装横，少年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又气宇轩昂地微抬了下颌，神情间似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倨傲和疏离，和刚刚在黑暗中的模样极为不同。 门口登记的人见怪不怪，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不咸不淡地问道。 “公子贵姓？” “安。” 他轻咳了一下，才说道。 “请您出示您的请帖。”那人头也未抬。 少年郎抿了抿嘴，余光又瞥着后方快要隐隐过来的身影，这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帖子，放在桌上。 跳跃的烛光下，邀请人那栏名字一眼还没有看清，只看得出是个什么先生…… 登记人不禁微微俯下身子，抻直了纸张，眯着眼睛去看—— 妙……笔先生？ 顿时瞪大了眼睛，又下意识抬头看着这貌不惊人的少年郎。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整理了一下衣襟，微蹙着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没什么不对。”那人咧开了笑容，连忙摇头，“只是早有听过先生大名，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说着，又迅速地将人员名单登记，两手将帖子重新恭敬地递了回去。 “这里有许多的珍宝。但先生您在别人的眼中也同样是一份珍宝。” “希望先生可以在这里满意而归。” 他起身，低着头，将囫囵着应付而过的少年郎送了几步，眼看着对方进入下一个拐角，这才重新地端坐了回来，处理着下面一位宾客。 …… 正值武林大会举办之际，这一场风波不出一日便闹得人皆尽知。 江湖各大宗门长者还有朝廷衙门的人都出来主持大局，各派人调查，在众多猜测中，请着能人巧匠将那山搜了个遍——除了树就是草，一片荒芜景色，彻底打消了众人这里有藏宝的说法，而将这一切归于只是一场意外。 众人感慨了好半天，甚至有人还提出阴谋论，说这是江湖人自个儿下的套子，想要在武林大会前夕，将自己的对手落得无法参赛。 有好事者还根据死者的名单，硬点了几个人的名出来，弄得那些江湖人齐齐不满抗议。 当然，这些便不关安宁宁的事了。 二君山的确有秘密。 只是在他们的猜测中，这秘密恐怕还涉及了朝廷里的一些势力，或者至少是来自京师的力量。 二君山也的确有宝贝。 不然邀请函上不会写得那般正式，手段也不会那样隐秘。 只可惜，这请帖怕是关键。 那些江湖人之所以请当地的向导前去，怕就是里面有宝贝的风声不慎传了出来，而他们又并未有着请帖。 本来想要仗着那么多江湖人士一起去，至少武力方面有所保障，到时候等到宝贝到手再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 可谁能够想到，连宝贝的面都没有看见，他们就都意外死了。 这定然是背后主持着这一切的人的主意。 无论是猜测到这场风波之下的本质的安宁宁等人，还是那些收到请帖的有心人，都心知肚明的真相。 而不出三日便定性为意外事件，甚至派着官兵去守着二君山——防止好事的江湖人再生意外，这一看上去似是正常的现象，同样让有心人明白，这其中还有显赫的人物参与。 毕竟，那二君山，是确确实实有着秘密。 第376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2) 平滑光整的石壁，宽松整洁的卧房，西域罕见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男子随意披着外袍，懒懒倚在床榻上，穿着单薄中衣的手伸出，执着一本书，神情放松地看着。 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片刻，便有身影停在了门外。 他眼皮未抬，直到伸出手，又将书翻了一页，这才道，“进来。” 外面一人进来，低着头，未敢擅自往这屋内乱看一眼，更别说与男子的目光相对了。 他行了个礼，“禀公子，客人已经全部入住。” “哦。” 他勾起唇笑了笑，“说起来，今年二君山第一次待客呢，也不知道在这幽冷的石山之中，他们住得可还习惯？” 来人沉默，不敢答话。 因为他知道公子向来就是不会在意这些普通人的死活。 果然—— 下一刻，就听见男子收起了书，轻轻拍在另一手心上，明明是笑着，可偏偏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习惯不习惯又如何。” “这里有着令人艳羡的武学珍宝，便是让那些人衣不蔽体在野外住宿，恐怕也是有不少人愿意的呢。” 说到这里，他望了过来，“你说，那妙笔先生真的来了？” “是的，登记人已经汇报了，说是一位少年郎，看上去有几分冷淡倨傲，只不过在通过入口那一段距离，元宝说对方倒是紧张得厉害。” 男人轻笑了一声，“毕竟是年少有名嘛，何况是妙笔先生这样的名。” “我之前倒是想请他帮我算上一卦，可是到底多有方便，再加上听闻他只算近事，想想也就作罢，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公子不妨等到这武林大会结束——”下面的人轻声插话。 “这是自然。”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对方没再敢多嘴，“妙笔先生风头正盛，又没有武力，一时紧张害怕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他能够出现在二君山便足以让我惊喜了。” “不过——他向来行踪不定，甚至身份成迷。” “一年前江湖上竟出了五个妙笔先生，各持一词，说对方是假货，后来才被人拆穿说他们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况且——我前几天还听说姑苏有一位妙笔先生，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知真假。” “这位少年郎是拿了请帖的。” 下面的人回复，“是我们的请帖。” 妙笔先生四处云游，过于特殊，每每听见他的传闻，想要赶去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要么就是有人仿冒，偏偏仿冒的人各类人都有，有些就是打个幌子骗钱的，这……他们倒是能够轻易排除，可关键是有些还真有一些本事，甚至其中有一位听说是国师的一位弟子，真真会梅花易数，六爻预测的，装成妙笔先生就只是想把妙笔先生给引出来，好当着天下人比试，看看究竟是谁算得更准。 偏偏那真的妙笔先生没有被引出来，倒是他们差点暴露当真了…… 所以为了提防落在有心人的手里，这妙笔先生的请帖可是独独一份，写得异常简略。 ——毕竟在公子看来，如果妙笔先生连这当下请帖的来意都算不到，那还不如不用请了。 而现在…… 上位的男人微微思忖，又低头一笑。 “这妙笔先生的确挺妙的。” “我让人去调查真的妙笔先生，再去下请帖，却被回禀着请帖不见了，我还在想着若是落在别人的手中，会不会被看出点什么。” “倒是没有想到——妙笔先生竟然不仅将这来意算着了，甚至提前将这请帖算出来了，自己就将这帖子拿去。” “果真是妙啊……”他摇头感慨，“这样的人，存在于世上，太过通透，倒是极为难得。” “对了，登记人说他姓什么？” “姓安。” 下面的人低声回禀道。 “唔。”男人手指轻敲着桌面，“这倒是对了。” 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虽然不知道这妙笔先生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外貌，甚至说直白点，在看见这位少年郎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这妙笔先生到底是一耄耄之年的老者，还是一个美艳姑娘，他们都无从得知。 就像—— 远在姑苏春香楼里的那位，可是隐藏得深，连一些朝廷里的大人都遮瞒了过去。 不过，他们唯一落实了的就是妙笔先生的姓氏。 安姓。 男人垂下眼帘，定定想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 “那名单上还有多少人没有来？” “约莫三十人左右。”那人低声道，“大多数都是在其他地方的，路程需要一段时日，所以这才耽误了几天。” “再加上……”他微微迟疑，“因为如今二君山已经被围住了，所以那些人就算此刻到了京师，也不敢再贸然进来，估计只有等着武林大会开场的当天才有机会……” “朝廷那些蠢货。”一听到这个，男人面色便难看了几分，“为了不暴露他们自己有人进入了二君山，故意在短短三日不到就破了案，还派着官兵围守，丝毫不为我们考虑。” “果真啊，人就只会想着自己的好处与利益，哪管得上别人分毫。”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是你们处理得不妥，若非你们的差池，那些江湖人怎么又会一个个像偷腥的猫尝到了甜头，都赶过来呢？把他们拍下山也就算了，连尸体都处理不好……” 下面回话的人有些胆颤，他本来还想壮起胆子回一句“这偌大的江湖，邀请了那么多人，消息哪有瞒得住的道理”，可是听到后面话，再生不出一丝分辨之心。 “听说……那拨江湖人里有几个硬茬，难缠得紧，那些人被弄的恼怒，就直接下了狠手，也没顾得上处理痕迹……” 看着男人面色冷淡，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们已经受了处罚，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了。” 毕竟公子不养无用之人，连下手痕迹都暴露的人，的确是没用了…… 男人听闻，这才稍稍满意地点头。 “武林大会上可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纰漏了。” “该来的要来，不该来的就一个也不能出现在这二君山内！” 第377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3) 武林大会举办了三日。 无论是江南有名的沈家金针，还是徐庄墨尺，又或者来自燕京的铁索勾魂，或是恶煞血刃，亦或者海外的碧波掌法，各种各样的武学招式都在这大会中一一展现，让人不由称奇咋舌。 不过大概是定在京师的缘故，一些江湖里的老前辈都未来，派来的不过是他们的弟子。 就像沈子瑜一样。 “我师父说，若是大会结束，遇见了你，让你去探望一下他，他可想念你得紧。” 少女顿时就笑了，“不是想我想得紧，是想那酒想得紧吧。” “怎么？师娘又让师父戒酒了？” 沈子瑜看着少女头发上的两个毛绒绒的小揪揪，又忍不住摸了摸。 这才道。 “师父前些日子和人比试，不小心受了点伤，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馋，就想喝酒。这不，师娘箍着，师父只好希望你去帮他算算什么时候才能喝酒。” “那……师父可能以后想喝酒的时候师娘都会出来制止他了。” 安宁宁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个促狭鬼啊，师父若是知道了，定然便不会打发你来了。” 知道少女的言下之意，沈子瑜无奈摇头。 “不过——师父那么厉害，曾经都能够随意出入皇宫，这次到底是和谁比试居然会受了伤？” “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 “嗯，看身形和说话做事的风格的确如此。”他回道，“那人戴了面具，找了上来，直言要找师父比试。你也知道师父那性格，想也未想就直接答应了。” “可谁知——这位年轻人，武学造诣极其深厚，甚至会好几门心经武学，切换起来毫不费力。师父一时不察，便中了招，这才受了伤。” “竟然会如此？”她有些惊异。 要知道一般的心经武学都是各个武学世家宗门非入门弟子不可外传的秘密，这人竟有如此本领引得人倾囊相授。 “所以师父才道了一句后生可畏，也想让我来看看这次武林大会中是否有这位年轻人参赛，又是否能够取得武林盟主之位。” “这般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三天都没有看见。”一直听两人交谈的晏南风插嘴道，“会不会是压轴的？比如今天最后一天才上场？” “那未必可知，若你们好奇去看看也无妨。” 燕南归摸了一小铜镜，侧着脸照了照，又收了回去，懒洋洋地抬眸，“反正一会儿我们就各自行事。” “南归……姑娘，等下真的要去那二君山？”沈子瑜顿了顿，虽然已经知晓对方并不是一位姑娘，可是看着那容貌和语调，公子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对啊，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便也去看看吧。” 燕南归眯了眯不远处已经开始热闹、按各个棚子坐下的江湖人，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 “毕竟这里不过就是杂耍打闹罢了。” “江湖人才辈出，有人能够借着武林大会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说明啊，真正厉害的人可不是在这里光天白日就被我们看见的，说不定现在还指不定藏在哪个阴暗角落里呢。” “而至于那武林盟主——” “我看，就算选出来了，怕也是不能让人信服。” 纤细素手轻轻朝远处台子一点，又浑不在意地轻掩朱唇，笑了一声，眼波流转之间尽是恣意风流。 妙笔先生定定地看了眼前的姑娘一阵，半晌，摇头叹息。 “卿本佳人，奈何，奈何啊……” 卿本佳人燕南归：…… …… 这三日，凭着燕南归的手段，关于二君山的消息也打探得差不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该如何趁着无人留意，往那里走去。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得格外的迅速。 之前远远的还看见天那边坠着一大片的乌云，不一会儿，竟然便全部倾轧了过来。 雨说下就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弄得没有多少准备的江湖人狼狈不堪，不少人都找着棚子避雨。有些特意打扮得娴淑温婉、捏着绣帕的武林世家的小姐，也被这猝不及防的雨一淋，纷纷顾不得她们从京师里打探的消息——官家小娘子应步履轻盈，袅袅婷婷，直接绣帕一扔，脚下微蹬，踩着轻功一溜儿飞远了。 远处边上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们不少看得目瞪口呆的，倒是晏南风颇有些自豪地抬起下巴。 “这才是我们江湖儿女的风姿。” “呵。” 一声冷笑，江湖儿女之一的南归姑娘已经不紧不慢地撑起了油纸伞，又斜斜睨了一眼晏南风，“那不是风姿，那是傻。” “出门连天气都不看，没看见早晨山峦方向有那么一大片的云吗？ 晏南风：“……那是谁都没有您目力好。你看，先生还不是得算才知道会下雨？” 那边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将笔重新塞回背后的书篓，手中拎着纸张想要撕碎。 “不过——先生，你这个算得未免太没有意思了。”晏南风还在抱怨着，“虽然这个雨来得猝不及防，可是据你算出来的时间还相差了不过短短一瞬，我们依旧得淋雨。” 安宁宁：…… 这个技能应验得有这么快，又有什么办法…… 再加上如果不是她看着天边有着那样一朵乌云，估摸着今日会有一场雨，她也无法去真正地靠着这笔呼风唤雨啊。 毕竟，她实际上也不过是稍稍加快了落雨的过程而已。 对此，她懒得言语，转过身对燕南归说道，“你不是趁乱想去吗？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 燕南归微怔，顿时又轻笑，眉眼间尽是柔和，“我就知道先生还是挂念着我的。” “……不，其实是我也想去。”她一脸冷漠地打破了对方的柔情。 “什么想去？” 一人问道。 未见来人来却已听得三分笑意，安宁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有人从斜刺里极其自来熟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还未处理好的纸张拿去。 她立即回头，却是上次在茶楼里遇见的那位沈子瑜的朋友——柏淮。 ——也是最近两日在武林大会上风头极盛，听说出自于西域剑宗的剑客。 “先生算得果然是准。” 他笑着将纸张放下，眼底一片不似作伪的欣赏，“虽然间隔时间短了些，可是连云的飘向方位都算得准，果真妙极。” 第378章 【痴汉系】打破次元壁的男人!(14) 这已经是第五个人了。 少年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看着刚刚被他打发走的人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还时不时望一眼他，就只觉得心烦。 他平时最多就吟诗作个对，时不时怼一下自家不学无术的崽子，可是要说算命，他还真不会。 对于算命，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有不详。” 要么就是—— “这位姑娘，我见你面若桃花，恐红鸾星动。” 其余他真是一点点都编不出来了。 他也未曾想过会有这么顺利。 本来他是想离开京师的，毕竟武林大会的举行对于他则是麻烦比热闹多，况且这里面鱼龙混杂，真正的高手也未必会现身。 直至，他听见二君山这里要趁着大会有所动作。 他心念一动，就想进去瞧瞧，只不过这要进二君山的内里，却似乎要请帖。 他正被这难题所难倒，就发现里面有人似乎在打探妙笔先生的踪迹。 京师里的情况，若是他想要了解，又有谁能够瞒住他的？ 不一会儿，他也知道原来这还有人为着这妙笔先生而苦恼。 他索性就将错就错，趁着乱将那份妙笔先生的帖子拿走了。 对于这个最近一年里风头尤胜的算命先生，他略有耳闻，但比起对方神通广大的本事，他更记得住的就是江湖同一时间东南西北各地出了四位妙笔先生。 这个世上……假冒的太多了。 偏偏真的妙笔先生也不愿意出来打假。 ——虽然在他的腹诽中，怕是妙笔先生也证明不了他就是他自己本身。 于是，他摇身一变，索性也变成了妙笔先生。 对于如何乔装成一位众人敬重佩服的算命先生，他给自己定下的重点就是——高深莫测！ 是的，这种人一般都不用说话，若是来人想要问运程，他只用高深莫测地冲对方笑笑，最好再来一句“你真的要算吗？”，别人自然就会微微迟疑后就果断离开。 于是他高深莫测了一路。 虽然在过那黝黑阴森的过道时，有点没有把持住人设，但总体还是体现出了那种“我知天下事但我就是不说的”一种微妙的倨傲和……高深莫测。 嗯。 少年对此颇为满意。 只是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本想着大概不出一会儿就会因为被暴露身份而轰了出去，所以他进这二君山就只准备来看一眼的。 可谁知他的身份不仅一点也没有被拆穿，反而信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如今都已经在这里呆到第四天了！ 他自己都很惊讶的好吗。 坐在人群中的少年不禁微微沉思—— 难道因为江湖里对妙笔先生的情况掌握得太少了，所以像他这种随意偷了请帖，胡诌了一个姓氏的人也可呆在这里这么久的？ …… 男人穿着一身孔雀纹锦衣，正微微俯身在纸上写着什么，半晌，满意地提笔，看着整张笔墨。 身后半步看着这一切的玄衣男子笑道。 “这天下事，看来没有哪一件可以瞒过公子的了。” 男人笑了笑，也没回话，将这纸卷了起来，放置在一旁，“那位妙笔先生……最近可曾给人算过运程？” “未曾。” 姚常答道，“那位先生，似是尤为小心，竟然一个都没有答应。” 男人淡淡笑道，“少年郎，小心是自然。” “若是有旁的人为难他，你让下面的人多照拂一二，不要怠慢了。” “是……”姚常应道，又有些迟疑，“公子是想让他为您算上一卦吗？” “虽然属下觉得能够得到妙笔先生的着笔，这的确是一件幸事，可若这先生真的如传闻中那样神通广大，那公子的大业岂不是就被人知晓……” “姚常。”男人淡声打断，“谁告诉你我会图谋这大业？” “你要知道，你家公子我对这个天下，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不感兴趣，找这位妙笔先生也不过随意算算罢了。” “是。” “你退下吧，今日是最后一日，恐怕还会有客人前来，你让人做好准备。”他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还有……今天也该留意重头戏了。” 姚常微微躬身行礼，而正在这时，门口却有人禀着有急事来报。 “公子。” 来人道，“有最新的消息，二君山里这位妙笔先生是假的。” “假的？” 姚常忍不住惊讶。 “听我们其中的一位客人透露，妙笔先生正在武林大会上，而且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收到请帖。” …… “这般黑灯瞎火，弄出了这样大的阵仗，连个烛火也不肯点。” 女子不咸不淡地抱怨着，感受着旁边侍女的搀扶，挥手轻轻拍了拍，“你也别顾着我了，你赶紧去瞅瞅我那丫鬟，别让她崴着脚。我这身边的事儿全部都是她料理，她要是有什么，我直接转身就走了。” 她又轻哼了一声。 “才不管你们主人家呢。” “这位小姐。”元宝忍不住道，“恐怕你家丫鬟比你还要稳重几分呢。” 她瞥了一眼自己扶着的，戴着眼罩一脸坦然的少女，继续道，“倒是您，若没有一个搀扶着，万一摔倒了，便是我们的不对了。” “元宝。”阿茶又叹息了一句，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掺着旁边的美人，温声告罪，“希望这位小姐见谅。我们主人家是再体恤下人不过的了，所以元宝才被养成了这幅怠慢模样。” “不过您且放心，这段路并没有什么危险，定不会让您和您的丫鬟出事。” 等到终于见了光，两位侍女眼看着那小姐和丫鬟走到拐角处去登记，这才又慢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恐怕就连皇上的女儿到了我们这儿，也不得不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可偏偏这位倒好——” “所有宾客里，只有她一位带了丫鬟，我们僵持不过，允许她进来了，她还要挑三拣四，处处嫌弃，真是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下帖子。” 元宝气鼓鼓地说道。 “你啊，就少说些吧。”阿茶微嗔，点了点她的头，“对方可是姑苏有名的南归姑娘，无数的大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有点脾气也是应当的。” “下次，可就万万不许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