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今天作死了没》 第一章 为老公穿越 “惜熙,到哪儿了?”手机里温柔慈爱的女声响起。 “已经进藏了。” 坚硬的沙石路上一辆全黑的越野车快速行驶,紧握方向盘的文惜熙微微抬头,看见了远处巍峨的雪山,高原上毫无遮挡的阳光刺的她眼角发疼。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就给妈报个平安。”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厉怀他的……已经到妈这儿了,你别担心。” 这个熟悉至极的名字比灼热的阳光还要刺眼,文惜熙依然微笑着应话,眼前却已然模糊一片,她眨眨眼,重新看清眼前的路,轻声答道, “恩!” “对了,妈给你的手镯带着了没有,这可是西%#…送给妈的,说是咱们和这镯子有缘——” 极西之地的信号很差,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清。 “戴着了,这边信号不好,妈我先挂了。” “哎?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别摸黑赶路啊——” ‘嘟嘟嘟——’ 文惜熙轻呼出一口气,微微皱眉看了眼屏幕右上全红的信号标志,将手机随手抛在了副驾驶座上。 ‘又乱丢东西了?’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低沉迷离的男声,带着三分溺宠和半分轻笑。 “我没——” 下意识的撒娇连自己都是一愣。 面无表情的将越野车停在路边,文惜熙用力紧握住方向盘,强行忍住了鼻尖的酸意,可这也阻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悲伤在瞬间淹没自己。 厉怀没了。 在他们的婚礼上,那颗子弹直直射入他的心脏,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个承载了她生命全部意义的男人就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染红了她洁白的嫁衣,长久的睡了下去。 崩溃,绝望,无法接受。 她将厉怀的尸体冰冻起来,甚至将他们曾经的房子装个冷冻仓,只为厉怀的身体能好好保存。 她一边复仇,一边寻找这个世界上所有能挽回的方法。 不管是基因重组还是克隆,或是神秘宗教从不外传的秘法,她都愿意一试。 手腕上暗金纹的古朴木镯有些沉重,文惜熙低头轻抚。 妈一直说这个戴着能保平安,可要是能把厉怀换回来,她什么平安都可以不要,哪怕用自己交换她都心甘情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暮色如血一般红艳,文惜熙微微活动已然僵硬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眼中的悲伤绝望,重新启动了汽车。 汽车启动的轰鸣声响亮的异常。 文惜熙心中一惊,刚要下车查看,可她还未打开车门,一阵来自身后的猛烈撞击将她重重地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只觉得额间剧痛,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文惜熙,用你来交换他,你确定吗?’ ‘什……什么?’头上的剧痛让她十分茫然。 ‘交换周厉怀。’ 听到他的名字让文惜熙猛然回神,想也不想便答道, ‘我确定。’ ‘可周厉怀魂魄已被带走,若是要强行将他拉回红尘,只会使他三魂七魄破损,就算回来,也要么痴傻要么便六欲不全,你还是愿意?’ ‘六欲不全?’ ‘人的魂魄缺失,欲望便更加无法阻挡。’远处的空灵声音如颂唱一般。‘除非……你能重新找回他的七魄。’ ‘我找!’她的声音坚定,带着久违的希冀。 ‘他的魂魄飘散于三千世界,你若迷失也会性命不保。且等你找回他的七魄,也只是换回他的完整魂魄而已,你自己——’ ‘我知道。’不等这声音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应。 ‘如此,那便去吧。’那缥缈的声音似是轻笑,提醒一般地说道,‘魂魄不全之人无法如常人一般自控,会不自觉做下错事,你要及时阻止,不然——’ 不然?不然会如何? 文惜熙很想问清楚,可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发不出声音,下一瞬,只觉得手腕被什么重重一扯,整个人便向下坠去。 第二章 是公主啊 “厉怀——” 轻纱暖帐中的身穿嫁衣的娇嫩少女猛然坐起,额间满是冷汗,一双黛眉紧紧皱起,让身旁瞌睡的女婢吓了一跳,连忙地跪在床边轻声问询, “公主怎么了?可是做梦魇着了?” 南宫惜只觉心中茫然,低头瞧自己白皙的手腕戴着暗金色木镯,身下绵软的云缎如水般丝滑,微微抬眼,角落雕着瑞兽的小金炉熏着不知名的香,还有身边毕恭毕敬的清秀女子。 大量信息的涌入让南宫惜脑袋生疼,身处陌生环境的怪异感始终挥之不去。 南宫惜伸手指了指桌边的茶壶,小兰会意连忙起身奉茶, “公主慢用,这茶是姚将军一大早送来的醉梧桐,据说整个大周年产不过几两,很是贵重呢。” 什么醉梧桐,南宫惜完全没有印象,只觉得头疼。 小兰正悄悄打量南宫惜的神色,见她面色露痛苦,有些心疼,不满地说道, “都说祁王最是温雅和善,怎么如此言而无信!还有这大周的皇帝,仅剩的兄弟竟是也要如此猜忌,害的公主昨日如此狼狈!” “姑娘慎言!”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面容肃穆,姿态端庄的妇人,看了眼隔着床幔略微打量里面仍身穿嫁衣坐着的懵懂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行礼, “奴婢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秦嬷嬷,公主醒了便好,老夫人有请。” “多谢秦嬷嬷,本宫这就起了。”声音娇柔,带着少女独有的清冽。 南宫惜忍着头疼不适,勉强微笑应了一声,换下昨日的嫁衣,洗漱一番后小兰拿出了一条花纹繁复的绛红宽袖襦裙为她穿上,头顶亦是插了几支象征身份的金凤步摇,略上淡妆,稍稍装扮便有了几分公主威仪。 二八年华的少女正是颜色娇嫩的时候,南宫惜本就有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双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红绛色外裳配着金绣腰封裹着盈盈一握的细腰,淡淡的飞霞妆让她更如幼猫般稚嫩又妖娆,简直美的惊人。 秦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回神后再打量,眼底露出些许不满,却只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姚府占地颇大,但府中似是颇为冷清,走在去见姚老夫人的路上连下人都没遇见几个。又穿过几个相似的回廊,南宫惜有些出神。 浑浑噩噩过了十六年都想不起她的使命,也许是昨日受到的刺激太大,竟是一夜间如蒙大赦般醒悟。 她是文惜熙,也是吴国送来大周的和亲公主南宫惜。 下意识抚摸这手腕上的金纹木镯,文惜熙想到昨日之事,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本来说好与她和亲之人是大周祁王,但不知为何大周的皇帝临时改了主意,将她赐给了正三品的定远将军,姚云贺。 吴国近年虽是国力渐涨,但远比不得大周实力雄厚,大周的皇帝临时改变主意换人娶她倒也罢了,可偏偏选在了她出嫁这日。 祁王昨日闭门不应,想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可她没有。 第三章 被为难了 她的花轿被放在祁王府前受人指点,整整晒了一日,直到傍晚,刚出宫的姚将军才手捧着皇帝口谕将她带回了定远将军府。 姚将军将她带回府中直接安置在了茗烟阁便说要回宫复命,那时夜色正浓又有盖头挡着,她只透过红纱看见这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小兰气的不行一直抹泪,但她又渴又累早已倦极,吞了几大口茶便不管不顾和衣睡下了,直到方才惊醒。 如今她的身份在姚府实在尴尬,昨日还即将成为祁王妃,今日便成了未来的将军夫人,那封圣旨她也没瞧过,不知道大周的皇帝有没有再次定下她出嫁的日子。 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态,文惜熙将心头接连冒出的杂念抹了,抬起头正瞧着前方带路的秦嬷嬷一脸肃穆,心中微动。 这秦嬷嬷是带她去见老夫人的,见她一身吴国公主装扮明明不喜却故意按下不说,文惜熙估计这位姚老夫人也不会太喜欢自己。 她去的地方好像有些偏僻,还未进门她便闻到了浓厚的香火味,文惜熙又觉得这位老夫人应当是个爱佛之人,就算不喜欢自己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吧。 可惜事实证明,她错的离谱。 秦嬷嬷带她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老夫人的住处,而是定远将军府的祠堂。 她还未踏进门,一大盆混着柚叶清香的水便兜头而下,若不是身后小兰扶着,她差点没冲的坐倒在地。 “公主!” 身上的广袖襦裙彻底湿透,精心装扮的妆容也毁了,文惜熙整个人狼狈不已,额上还沾着一片嫩绿的树叶。 她即使有两辈子的涵养这时也忍不住浑身发抖,一方面是气的,而另一方面这阴暗的祠堂确实也冷的不行。 小兰只来得及扶住了自己,便被一旁两个壮硕的婆子扣住,连带嘴巴也一齐堵上了。 “姚老夫人这是做什么?” 她虽初来大周身边无人,但身为一国之公主,也不是随便来个辈分大的老太太就能拿捏的,这次若是被她吓住,那她以后在大周的处境只有更加艰难。 想通了这一点,文惜熙本是含笑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她没去看挣扎的小兰,端正姿态挺直了背,目光凛然地瞧着跪坐在众多牌位前敲打木鱼的端庄老妇人。 这位姚老夫人一身素兰对襟长衫,满脸的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比她预想的年纪大了不少。 “你就是昨日贺儿带回来的吴国公主?” 听她质问,姚老夫人停了手中动作,由秦嬷嬷搀着起了身,慢悠悠地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半瞧不瞧地用眼角撇着她, “这祠堂乃是我将军府中最为洁净之地,但凡任何污秽之物想要进来,能赶走的便赶走,不能赶走的,自然要用这柚叶水冲一冲晦气。” 竟是说她是污秽之物。 文惜熙气极反笑,也不与姚老夫人客气,先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暖手,再走到她对面的太师椅大方坐下,毫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地坐在姚府祠堂,目光如刃般锐利,语气却是淡淡地, “昨日本宫虽然来的匆忙,但想来姚老夫人不会不知本宫进你将军府乃是皇帝的旨意。姚老夫人这是在责怪大周的皇帝赐了个污秽之物进府,对圣旨心存不满吗?” 此话一落,祠堂里的仆人顿时脸色一变。 就连姚老夫人亦是一怔,再不掩饰地,浑浊的眼神带着深远的怨毒狠狠地盯着她。 第四章 争锋相对 这股恨意来的莫明奇妙,但文惜熙瞧着满墙的排位早已心中了然,嘴角抿着冷淡至极的笑,与她对视。 先前她看了眼牌位就已经发现姚家的男人似乎大多都是将士,且去世的时间也差不多,再想起十几年前大周与吴国之间的那场惨烈的战争,姚老夫人那怨恨的眼神便立刻有了解释。 可一码归一码,她文惜熙虽是吴国公主,姚老夫人现在也绝不能将这笔旧账算在她的头上。 短暂的寂静过后,姚老夫人收敛了面上的失态,冷哼一声说道, “公主还真是牙尖嘴利,可皇上有旨将你赐与云贺,那你便是我将军府的人了,既然进了我将军府的门——” “本宫未曾与将军拜过天地,何来你将军府的人一说?” 文惜熙丝毫不让,抢过姚老夫人是话头。 姚老夫人一怔,顿时皱眉扫了一眼秦嬷嬷,她不是说昨日这位吴国公主披着嫁衣进府了,怎么会还没拜堂。 秦嬷嬷被姚老夫人的眼神瞪得心中惶惶,昨日她不过是为了邀功才说了这事儿,谁知道老夫人如此沉不住气,非要在现在就拿捏这位吴国公主。 自知她这次办事不利,秦嬷嬷有意弥补,强撑着胆子说了一句, “老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 ‘啪——’ “本宫正与她说话,哪轮得到你个下人插嘴!” 文惜熙猛然站起,对着秦嬷嬷就甩了个极重的耳光,打的她嘴角发麻眼冒金星。 秦嬷嬷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果然肿了一片。 她在姚老夫人身边养尊处优许多年,从未如此被人甩过脸面,一时间气昏了头,竟是想向文惜熙扑过去。 文惜熙怎会怕她,只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见秦嬷嬷吓得顿时僵在了原地,倨傲一笑, “本宫乃是吴国公主,便是你大周的皇子公主见了本宫也是以平礼相待,你区区三品将军府的老夫人竟敢扣下本宫的奴婢,如此对待本宫——” 上挑的桃花眼扫过姚老夫人怨恨不已的脸,她的声音变得如极地的冬日般凌冽冷寒, “姚老夫人,你定远将军府是有意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文惜熙这顶帽子扣的实在太大,饶是姚老夫人心有准备脸色也瞬间便的苍白,秦嬷嬷早就不敢出声,祠堂里一时间安静无比。 那两个婆子见此阵仗也被吓的不清,拘着小兰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小兰瞬间便挣脱了桎梏,拿下嘴里的破布,对着那两个婆子一人甩了一个耳光。 又是清脆的两声。 姚老夫人本就恨极了她们,胸膛起伏急促加快,瞧这主仆二人在她姚府祠堂嚣张至极的模样,忽然心里猛地一震,压抑了多年的恨意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来。 “来人!来人!将这两个吴国的奸细给我——” 文惜熙一惊,这位姚老夫人好像真的脑子不大清醒,竟真的敢命人对她动手。 她可不能被个老妇人挟持在这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在文惜熙暗暗蓄力,准备与这个半疯了的老虔婆拼了, “母亲!”门外传来沉稳的男声。 幸好门外姚将军及时出现,文惜熙心想,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五章 惩治刁奴 姚云贺这厢忙了一夜,披着朝霞才刚刚回府,管家便匆匆跑来禀告,佛堂里住着的那位今日一大早命人将公主带到了祠堂里去。 他心下一沉,一身轻甲尚来不及脱下便冲了过去,到祠堂外正好听见老夫人气的发疯的声音,一脚踹开大门,便瞧见了那浑身湿透的吴国公主。 昨日隔着盖头他瞧的不真切,只觉得盖头下的人身材娇小,声音也柔柔弱弱的,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之意。 可今日乍一相见,昨日的小家碧玉竟是摇身一变得气势十足,单单一人便将老夫人带着她身边那个蠢奴压的面色苍白自乱阵脚。 就是满身的狼狈也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凛然,精致的面容略显稚嫩,但那双桃花眼只微微一撇,其中气势便叫人不敢直视。 姚云贺这一瞬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眸子里的赞叹毫不掩饰。 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姗姗来迟,姚云贺大手一挥,指挥他们将秦嬷嬷,和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压着对着文惜熙跪下。 自己亦是上前拱手,真诚地道歉,“公主恕罪,家母年迈昏聩,平日一人在家久了,身边又有恶奴教唆,行事无状,唐突了公主,云贺代她向您赔罪。” 文惜熙闻言,扣着衣袖的手微松。 说实话,她在心中对这位姚将军十分期待,尤其方才他出现为自己解了围。但当自己真正与他对视时,她立刻便知道这人不是她要寻找的厉怀。 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看着姚将军言语间并无袒护自己母亲,且对她毕恭毕敬,文惜熙心中有气也消了几分,淡笑着说道, “姚将军客气,想必是平日里公务繁忙,顾不及家中。老夫人虽年迈糊涂了,倒也是情深义重。” 这句话说完,文惜熙明显看到那跪在地上的秦嬷嬷松了一口气,面露期待地看着自己。她嘴角微勾,轻飘飘地将下半句话补完。 “不过府上既有恶奴作祟,处置了便是。” 姚云贺早就看这个秦嬷嬷不顺眼,这时候公主发了话,当下便无视了姚老夫人铁青的脸色,连那两个粗使婆子,命人将三人拖下去处置了。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 那被小厮拖走的秦嬷嬷久居深宅,怎会不知‘处置’二字的意思,拼了老命的挣扎,向姚老夫人求救。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姚老夫人心中不忍,手中佛珠紧了又紧,终于沉声说道, “姚云贺!” 但姚云贺充耳不闻,只瞧着那涕泪横流的秦嬷嬷,目光冰冷, “公主殿下远来和亲,代表的乃是我周与吴两国间的和平,你教唆母亲冲撞公主,已是两国的罪人,若今日公主真要追究,便是用整个将军府的性命来填也不能抵,你还敢向母亲求情?!” 不仅是秦嬷嬷,在场的众人听到此话无不一惧,秦嬷嬷与那两个粗使婆子亦是面如死灰,全身瘫软任由带刀的侍卫将她们拖了下去。 几声痛苦的闷响过后,祠堂里彻底没了声音,文惜熙明显感到身旁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敬畏。 他们确实怕了,从此无不小心地对待这位吴国来的公主,深怕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第六章 原来是个养子 “公主,祠堂阴冷,您身上都湿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小兰很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姚府心惊胆战的下人们,冷哼一声,走到文惜熙身边关切地说道。 姚云贺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文惜熙被冻的微微发抖的肩膀,手指微动。 管家机灵,赶紧从下人手里接来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恭敬地递了过去。 小兰冷哼一声正要接过,大氅却已被姚将军拿了过去,亲手披在了自家公主的身上。 “公主殿下,是云贺怠慢了,让我送您回去权当赔罪吧。” 姚云贺本就长得俊朗,身形修长穿着软甲更显威风,一双褐色的眸子带着些许的讨好,乍一眼瞧竟是像极了某个大型犬科动物。 文惜熙心中好笑,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二人相伴出了祠堂。姚云贺走在她身前旁两步开外,既守礼,也为她挡住了晨风。 祠堂内忽然有些骚动,似是姚老夫人在大声说着些什么,但被人及时捂住了嘴。 可文惜熙还是听见了忘恩负义,死不瞑目以及断子绝孙等词。 她微愣,眼中带着疑惑看向身边的将军。姚云贺的笑里多了几分苦涩,解释道, “老夫人曾有一子,但十多岁那年因病去世了,而父亲曾因受伤身体有碍不能再生育,于是便收养了我。” 姚家本就人丁凋零,几代单传。姚老将军受伤时先皇感念姚家鞠躬尽瘁,赐下了定远将军这名号,世袭罔替,可惜却传不到自己儿子头上。 姚老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文惜熙默默地听完了姚家旧事,对着姚云贺微微一笑,“姚将军通情达理,又一表人才,姚府有你为子,乃是家中幸事。” 其实这种事情她大可以随便找个下人问问,但姚云贺既然有意告之,她自然要领情。 姚云贺年纪尚轻便战功硕硕,身为养子却能一力抗下定远将军府,撑起门楣,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二人相谈甚欢,姚云贺将她送到了茗烟阁门前,文惜熙屈膝刚要道谢,眼角撇到路口匆忙走来一人。 这人是姚云贺的近侍李德,文惜熙也认识,昨日姚云贺手捧圣旨来接自己时他也在。 李德一身褐色短衫,对着他们抱拳行礼,“公主,将军,安义候府家的小姐求见。” 安义候? 文惜熙垂眸,旁的候府她也许不知,安义候府她却是略有耳闻。 当初她要嫁给祁王时,曾听人说起过她。安义候曾想将自己的嫡女嫁给祁王,因她来和亲才作罢。 安义侯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据说这侯府小姐擅武,行事很是嚣张利落,容貌也是艳丽无双,大周都城的世家巨族无人不知她,也因安义侯在朝中得势无人敢惹。 她还曾心中腹诽抢了这女子的姻缘难免会沾惹麻烦,可直到她出嫁也未曾见过这人一面,也就将此事给忘了。 如今自己已入将军府,她反倒是来了? “茗烟阁已到,将军既然有客,本宫就不打扰了。”顺理成章地道谢,文惜熙转身离开。 此时天色已大亮,姚云贺拱手低头,目光悄悄落在离去的娇小身影,那大氅下的绛红外裳已不再滴水,微干的衣角被微风吹起,又垂落。 “公主慢走。” 淡淡清冽地香拂过鼻尖,等公主进门看不见了,姚云贺这才转头皱眉,目光如炬看向李德, “她来做什么?” 第七章 梦里重逢 李德被将军忽然凌冽的眼神看的脊背一凉,硬着头皮说道,“明珠小姐说您一直想要的那本兵书她找到了,特来送给将军。” 安义候嫡女陆瑾,年二八,字明珠。 迎着初升的晨曦,姚云贺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单膝跪地面露惶恐的忠心下属,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将她请去偏厅。” 这位明珠小姐像是十分难缠,文惜熙晚间的时候听小兰说她仍旧赖在将军府不肯离去,直到安义侯府派人来接,才不情不愿地回了。 陆明珠堂堂名门闺秀这般赖在将军府中,将军府的下人倒是习惯了似的,并无人多说些什么。 但小兰就不同了,经过早上祠堂一事,再加上这位明珠小姐的忽然来访,心里对这未来的将军姑爷也稍稍有了不满,言语间对他有了些许抱怨。 可她也未曾能抱怨多久,因为文惜熙病了。 姚府的祠堂实在阴冷,文惜熙还是染上了风寒,喝了药后足足昏睡了三天才勉强清醒,小兰担心的不行,她却含着笑,不愿醒来。 她梦见了厉怀。 梦里,那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逆着光,斜飞的英挺俊眉下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的男人正穿着一身玄色金绣龙纹长衫,镂空镶玉的金纹发冠一丝不苟地将头发束起。窗外已是深夜,但书房灯火通明,他仍在批改案上一摞摞的文书。 她屏着呼吸悄然走近,看向那奋笔疾书的男子,想要上前摸一摸他的侧脸,那人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她。 文惜熙只来得及瞧见了一双狠厉防备的眸子,就被一阵大力拉扯,瞬间清醒。 与此同时,大周皇宫,明黄暖帐中的高大男人猛然睁眼坐起,转头一瞧身边却空无一人,他的眸中的防备渐渐散去,迷茫之色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她是谁? 茗烟阁内药味浓厚,染上风寒的文惜熙头疼欲裂,心中却被极大的欢喜笼罩。她眼中含着惊喜,泪珠儿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干裂的嘴唇上湿润一片。 她把头闷在被子里,如疯魔了般又哭又笑。 周厉怀,你要敢后宫佳丽三千人,你就死定了! ———————— 文惜熙的风寒在昏睡了三天后渐渐好转,这些天姚云贺来找她多次,亦是送了许多礼品。 小兰将那些人参燕窝收下了,但是人,就以不便见客为由挡在了门外。 她也没心思去管,由着小兰将他拒之门外。 她需要给自己一段时间整理思绪,她相信那个梦不是无中生有,更别说自己既然知道了厉怀现在是皇帝,她就更不能嫁给姚云贺了。 当然,除了厉怀,她谁也不会嫁的。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她现在身份尴尬,如何能见他一面都成了问题。可笑她身负拯救自家老公的责任,却见面都如此艰难,更别说相认了。 但俗话说的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她文惜熙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压下心头浮起的烦躁,她心中忽然想起一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叫来小兰,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过半柱香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摞兵书,再顺手拿起手边的白云笔,文惜熙嘴角微勾,落了笔。 “行了,这些书本宫都看过了,明日就还给将军吧。”她声音轻快,只小兰一头雾水。 第八章 找茬的来了 是夜,如墨色锦缎般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肩头,文惜熙倚坐在软塌上半眯着眼,借着烛光看着手中的山河志。 桌上还摊着一堆其他的书,从志怪杂谈到诸子百家各种都有几本。一旁放着笔墨,遇到喜欢的语句便摘抄了下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文惜熙晚餐的甜粥里揉了细碎的蜜枣与桂花,向来嗜甜的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导致她现在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干脆找了些书来瞧瞧打发时间。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打碎了夜的寂静,文惜熙听的清楚,一阵阵挥舞鞭子的声音很是响亮。 心中一动,将手中的山河志放在一边,倚在软塌上的文惜熙转头看向门外。 碰—— 一阵巨响过后,茗烟阁的大门被人砸开,踏进了一位身穿软甲的女子,一身红衣如火般浓烈,她梳着一头马尾小辫利落的束在头顶,用金簪压着,手中的软鞭挥舞在空中刷刷作响。 本是英气十足打扮,可偏偏长了张可爱娇俏的鹅蛋脸,再加上一双圆圆的水润杏眼,生生将满身的凌厉冲散了几分。 一旁的小兰被那忽然的声响吓得有些惊慌,直到对上自家公主平静无波的眸子才镇定下来。 文惜熙嘴角微勾,低声吩咐让小兰前去迎客,自己亦是跟着起身。 “吴国公主呢?出来!” 陆明珠怒气冲冲地朝茗烟阁正房走去,还未走近,那大门便已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清秀的丫鬟,不卑不亢地行礼。 “陆小姐,我家公主有请。” 纵使天色再暗,陆明珠也清楚地看见了小兰眼中的不瑟,心中恼火,正要抬手一鞭子抽过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上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知本宫的丫鬟哪里冒犯了陆小姐,竟让陆小姐不惜深夜登门责打?” 陆明珠挥鞭的手一顿,抬头一瞧,便愣住了。 只见走廊烛光下站着一个未束发的红裳少女,披着一头如墨的长发,明媚的桃花眼正浅笑看着自己。 爹爹说整个都城只有她穿红衣最好看,可刚才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少女似乎比她更为合适,仅仅是站那儿,就如枝头最娇艳的蔷薇让人移不开眼。 “你就是吴国公主?” 说不上来的嫉妒与恼羞充斥了她,心中压抑了一路的危机感亦是在此时爆发。 陆明珠将心中预先想好的几句劝说之语瞬间抛到了脑后,手中软鞭直指文惜熙,怒道,“就是你让云贺哥哥不收我的书?” 小兰后知后觉,才看见这女子手上居然还拿了武器,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走到自家公主身边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察觉小兰有些紧张,文惜熙失笑,温言道, “别担心,陆小姐不会伤了我的。” 文惜熙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陆明珠自然也听见了,顿时又羞又气,将软鞭重重一甩,空气的撕裂声很是刺耳。 这个女人!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敢伤她! 虽然之前爹爹叮嘱过自己不要和这个吴国公主起了冲突,这几天更是不让她出门,但她手上的兵书很是难得,她等不及要拿给云贺哥哥瞧瞧。 今天本来修书一封想问问云贺哥哥她的兵书有没有用,可回信没有等到,却等到了那本兵书,这让她又惊又气。 云贺哥哥居然将她的礼物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第九章 原来是个小哭包 她气过之后更是伤心,可无意间翻书一瞧,却发现里面以清秀的小篆写了一句诗词。 她认得云贺哥哥的字,云贺哥哥的字向来内敛,落笔温柔,一如他本人,这种清秀的字迹只能是女人的。 定远将军府的女人除了姚老夫人,能在书上留下字迹的,就只有那个前几日进了府的吴国公主。 她想都不用想,定是这刚进府吴国公主做了些什么,云贺哥哥才会将兵书退还给自己! 更别说那句诗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个吴国公主不仅不知廉耻,更是在对她挑衅! 所以她一气之下,故意趁父亲和云贺哥哥出门,来将军府见一见这个吴国公主,若不是被这门口的侍卫拦着不让进,她才不会发脾气用鞭子开路。 陆明珠站在台阶下,看着门边的少女正微笑看着自己,月色下的肌肤莹白弹吹可破。 她紧紧地咬着唇,眼眶不受控制地变得有些酸涩。 人是见着了,但她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仅云贺哥哥会娶她,就连长相也比自己好看,身份也比她尊贵…… 陆明珠本就是来寻文惜熙晦气的,可现在看着这样一个和她岁数相仿,长的又如此娇艳,还是堂堂公主的女子,不费吹灰之力都得到了她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陆明珠心中的委屈不甘简直要顶破了天。 话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不一定伤心难过,也许是生气,也许是激动,情绪起伏越大,越是容易掉眼泪,而陆明珠恰好就是这种人。 陆明珠眼里情绪汹涌翻腾,不过眨眼的功夫,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成串地向下落。 这让她心中更是羞愤,不想在情敌面前落了面子,正努力地控住自己的眼泪,可一着急眼泪落的更凶了,不一会儿衣襟都已打湿一片。 文惜熙做好了准备要和这位明珠小姐争论一番,可她还未曾说些什么,面前的小女生竟然哭的如此伤心,让她有了片刻的怔楞。 心中挣扎了片刻,文惜熙无奈一叹,走下台阶,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轻声说道, “明珠小姐这是怎么了,可要进去喝一杯茶?” 陆明珠接了她的手帕发泄般地用力抹了泪,手帕的香气清淡,陆明珠紧紧撰在手里,听她邀请自己进屋,亦是狠狠地说道。 “去!为何不去!” 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文惜熙微眯着眼,勾出一抹浅笑,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进屋的陆明珠眼泪依然如雨下,止都止不住,看的小兰都有些于心不忍,很有眼力见儿地取了温水和布巾候在一旁。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你?” 也许是大闹一场终于累了,陆明珠停住了哭泣,一边啜泣一边问她。 茗烟阁的布置很是雅致,如今正值五月栀子花开,兰儿白天折了几枝开的正盛的摆放在屋子里,满屋的清香很是令人放松。 文惜熙见她不哭了,亲自拿起布巾沾了温水拧干了放在陆明珠手里,轻笑道, “你这一路过来鞭声四起,却没怎么听到被打的惨叫声,估计你就是做个样子,想来见见我吧。” 被她说中心思的陆明珠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把布巾敷在脸上,半天没拿下来,过了好久才嘟囔一句, “你为什么要让云贺哥哥不收我的兵书?” 文惜熙不动声色,素手轻轻托起茶具,伴着清脆地杯水碰撞,文惜熙声音轻缓, “明珠小姐这是哪儿的话,谁又怎能左右将军的意思。” 第十章 小哭包要发火 “我看见了你在兵书里写的字了!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陆明珠对这话并不买账,猛地将盖在脸上的布巾拿下,一双杏眼瞪的圆圆地,鹅蛋脸气的通红。“如此羞人的话你也敢写在书上,定是你和云贺哥哥说了些什么,他才会把兵书退还给我!” “你也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女人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噗——” 文惜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大名鼎鼎的候府嫡女和传闻中反差也太大了些,这哪里是个嚣张跋扈的天之骄女,分明还是个任性娇宠的孩子,连发脾气都如此直率与……狗血。 “你笑什么!” 陆明珠见她笑,一时间恼羞成怒,猛地拍桌,伸手就要拿放在一边的软鞭。 “诶,等等!” 文惜熙见状连忙拦着,转头吩咐小兰去后厨拿两个煮鸡蛋给陆明珠敷脸。 小兰连忙答应出了门,陆明珠见此冷哼一声,手从软鞭上收了回来,却还是盯着文惜熙,誓有等不到回答不罢休的模样。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角落的香炉氤氲着淡淡的烟,文惜熙抬手为她添了杯茶, “陆小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对姚将军说过什么关于你的任何话,而且,那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乃是我阅兵书时感念在外征战的将士辛苦,有感而发,就连诗句都不是我本人所做。” 文惜熙说着,将整篇《诗经·秦风·无衣》为陆明珠诵了一遍。 陆明珠听懂了这诗句原本的意思,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她的父亲安义侯亦是曾在外带兵打过仗的,她记得爹爹归来时身上大小伤口被娘亲念叨了好久好久,她知晓征战的辛苦。 可是陆明珠还是不满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语气愤愤, “你要写便将整篇诗都写进去,平白无故只写这两句,岂不是故意惹人多想!” 听了此话,文惜熙清丽的眸子微闪,忽然变得黯淡,“我亦不是故意如此。” 她对着面前依旧皱眉不满的陆明珠抿唇一笑,解释道,“我读书一直有记下感悟的习惯,写这句诗词的时候一时投入,忘记了自己身在将军府,用的是将军的书,还是兵书——” 她也不去瞧陆明珠,目光低垂看着自己杯中漂浮的茶叶,语气有几分落寞, “本宫乃来大周和亲的吴国公主,前几日在祁王府前丢了大丑,姚将军拿着圣旨将我接到府中,却未行礼,名不正言不顺地在府中身份实在尴尬。” “如今想来,应该是大周的皇帝对吴国有何不满才会如此。这般情形之下,我怎敢将这样一篇诗写完,宁愿只写上两句,遭人骂句不知廉耻,也比惹了其他误会要好。” 陆明珠一楞,没想到文惜熙会这般解释。 其实她进来时就看见了桌上那堆杂书和笔墨,回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气话,她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同。 安义候向来将自家的独女保护的极好,陆明珠虽然生在王侯之家,但心思单纯,从小到大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之事,文惜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又极为可怜,她当下便信了几分。 但她一想到云贺哥哥退还给她的那本兵书,她的心就如同被钝刀子割肉一般。 “可云贺哥哥为何会将我辛苦收来的兵书退还给我了呢……” 第十一章 大忽悠和小哭包 文惜熙摇头做出个一无所知的表情,心中却是暗自心虚。 她虽然未曾让姚云贺退回兵书,但究其原因,间接还是有她的。 她不过让小兰私下去问问李德要姚将军平日里要看的兵书,然后在每一本里都写了两句诗词。 她猜到李德会把陆明珠送来的书一并送来,她本是想着陆明珠再来的时候引她去书房,让她自己发现这些,却没想到姚云贺知道后会这么直接把书退给了安义候府。 陆明珠见文惜熙果真对此一无所知,心中哀切更甚。既然不是她,那就只有云贺哥哥了—— 是啊,眼前的这位公主才是云贺哥哥将来要明媒正娶的女子,更何况相传这位公主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可笑她现在连个像样的鸳鸯都绣不出,如何能与这位公主相比,但凡是个男子都不会选择自己的吧…… 正在陆明珠自怨自艾,将以后没有云贺哥哥的灰暗生活描绘的凄惨无比,甚至暗下决心,以后就算是嫁了别人,心中有一块地方是永远属于云贺哥哥的时候,耳边的文惜熙说的一句话将她瞬间拉了回来, “其实……不瞒陆小姐,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什……什么?!” 陆明珠震惊地连手中的热布巾都掉了,心中的哀怨顿时被冲击的一点儿不剩,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就……就算如此,你……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云贺哥哥的事啊……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这小妮子居然在警告自己? 文惜熙差点没忍住扶额长叹,她并不知道方才陆明珠正想着些什么,心里对陆明珠大小姐的脑回路实在无了语。 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抽搐的额角,文惜熙扯出一抹落寞的笑,眼神投向角落香炉冒出张扬舞爪的青烟,眉头轻蹙,整个人显得空洞又哀怨, “陆小姐误会了,我怎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呢。不过是见陆小姐似乎有同样的烦恼,一时有所触动,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挖出来说了,倒是又让陆小姐看笑话了……” 文惜熙入戏深了,想起了那天夜里梦见的厉怀,竟是真的带动了几分真心,桃花眼顿时就红了一圈,落下几滴泪来,又被她故作坚强地用帕子抹去了, “若是陆小姐不放心我,我大可发个毒誓,若是有违便天——” “别别别!是明珠一时嘴快,公主切莫如此——” 陆明珠其实是心软的,她知道自己有个一激动就留泪的毛病,不想被人知道丢脸,所以对外总是披了一张跋扈娇惯的壳子。 寻常贵女惹不起都躲的远远的,她没有交心的好友,这次文惜熙猝不及防在她面前剖了心,落了泪,她一时触动极大,本就带了怜悯的心更是多了几分自责。 原来这位吴国公主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自己还对她如此,倒显得自己刻薄了。 “敢问公主殿下的心上人……可在大周?” 是个女人就有八卦的本质,陆明珠自然也不例外,文惜熙说话坦诚,不知不觉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她便也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文惜熙沉默,看向了一旁的栀子花,眼神故作哀怨,微微点了点头。 陆明珠心中微震,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多了几抹崇拜。 敢为爱情孤注一掷追来大周,这位吴国公主看起来柔弱,可当真好胆色! 第十二章 心碎成同盟 这让她想起了话本中为了心上人奋不顾身抛下一切的奇女子。 她一直心系云贺哥哥,但云贺哥哥对她一直不冷不淡,她就是有勇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只敢送送书本什么的。可吴国公主为了爱情,竟是抛下公主身份追到大周来,这份勇气,她自叹弗如。 “那……公主殿下心系之人可是祁……?” 陆明珠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忽然想到前几日,她的婢女曾在她面前嗤笑过吴国公主穿着嫁衣,在祁王府门前站了足足一天的事儿,心中顿时对文惜熙升起一片同病相怜的怜悯。 要真是祁王,那公主得有多难过啊。 文惜熙一直在悄悄打量着陆明珠,见她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崇拜,再到后来的怜悯,竟是连番变换了好几种表情,心知她误会了什么,却也牢牢抿着唇,一语不发。 陆明珠见她这样,以为是她默认了,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桌上,一双杏眼依旧红肿的像个兔子一般。 她之前还觉得这位吴国公主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没想到今晚见了才知,她竟是个如此令人钦佩的女子。 可怜她千里迢迢而来却被祁王拒婚,佳人另许。更可怜自己的姻缘无端有此灾祸,自己却无法,也不能狠下心来怪她,为何世间的情事总是这般艰难…… 这时候小兰捧着青釉瓷碗走了进来,碗里满满的热水,放着好几个剥了壳的嫩白鸡蛋。她看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陆小姐如今这般泄气趴在桌上,下意识地看向文惜熙。 后者只摇了摇头,小兰只好放下碗,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陆明珠瞧也不瞧,只闭着眼睛心中嗟叹。 转眼便到了亥时,二更天的梆子在外敲的响亮,趴在桌上的陆明珠终于有了些动静。 她拿起碗中已经快要没了温度的鸡蛋,在眼睛下面滚了几圈,抬头看向文惜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今日擅闯是明珠不对,给公主殿下赔礼了。公主殿下待我真诚,明珠亦是会投桃报李,公主的烦恼也是明珠的烦恼。” 她放下手中鸡蛋,眼眶略微还有些红肿,对着文惜熙屈膝,目光坚定,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爹爹昨日送了我几匹品种极佳的小马驹——” 陆明珠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圆圆的杏眼里有几分不好意思, “若是公主不喜,母亲也有几盆异域来的花,香味扑鼻,颜色也绚丽,好看的很。公主若是不嫌弃,过两日便来我家看看吧,我给公主送帖子来。” “好啊。”文惜熙大方一笑, “明珠小姐也莫要总是唤我公主了,叫我惜儿便好。” 文惜熙亲自送陆明珠出的茗烟阁。 陆明珠来时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也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可茗烟阁外一丝动静也无。 所以当文惜熙在门廊处看见了带着一群侍卫站在树荫下的姚云贺时,只对他微微点头,便笑着送一脸僵硬心虚的陆明珠出了门,自己转身回去了。 姚云贺第一眼便看见了陆明珠手中拿着的软鞭,瞳孔微微一缩,但见文惜熙对他笑着点头,心中顿时一松,看向陆明珠的眼神亦是带上了几分不满。 陆明珠本就心虚的很,被姚云贺这么一瞪,刚刚揉过的眼眶又有些发红,想走却又舍不得,痴痴地望着阴影下的人发愣。 这时从姚云贺的身后走出一人,待看清了那人的脸,陆明珠浑身一震,转身就想逃跑, “明珠,站住!” 第十三章 阮家贪墨案 陆明珠的父亲,安义候身穿方心曲领鹤纹常服,腰间束着金玉带,脸上带着几分怒气从阴影中走出。 可他刚看见自家女儿顿时变得通红的眼眶,便已经心中一软,但仍旧紧绷着脸斥责道, “简直胡闹!还不随我回家!” 安义侯年轻的时候就相貌周正,行事稳妥,如今人到中年更是目光独到,几个月前新皇登基,安义侯府亦是都城中少数未曾受到牵连的豪门贵胄之一。 他与夫人季氏亦是伉俪情深,可唯独生了个女儿天性散漫又不服管教,令他很是头疼。 陆宸皱眉盯着自家不成器的女儿上了马车,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姚云贺,语气歉然, “云贺,今天的事是我未曾看管好明珠,改日定当上门赔礼。” “侯爷言重,今日之事全因云贺而起,云贺深感愧疚,不过此事关系吴国公主,还是莫要张扬了。”姚云贺声音微沉,说到此处一顿,眼神严肃,看向一旁悄无声息的马车, “如今今非昔比,还请侯爷回去之后多多开导明珠小姐。” 陆宸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了然地点头,正要翻身上马,忽然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位公主性子如何?” 姚云贺脑中蓦然闪过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回忆起那好几天未曾见过的幼猫似的少女,垂眸拱手,答道, “正如传言中那般性格沉稳,” 夜色下的嘴角微弯,“聪慧至极。” 一阵久违的细雨滋润了闷热多日的都城,偌大的皇宫依旧寂静,习习吹来的凉风却吹不散大殿外跪着人心中的惶恐。 殿外广场已经被人泼了三次水,耀眼的金砖上的大片污血被冲成淡淡的粉色,可缝隙里的泥土依旧顽固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贪污军饷之事自建国来便一直屡禁不止,但只因区区几万两纹银就要当朝户部尚书一家老小两百多人的命,却是从未有过的重罚。 阮尚书上至八十岁母亲,下至足月婴孩一个都不曾放过,两百七十八口全部收押,三日后午门斩首。 朝中曾因公谋私的官员不少,加上阮尚书平日人缘不错,此旨一下便有不少人上书说这惩罚过于严苛。 求情的折子放满了御案,年轻的皇帝只冷冷一笑,随意挑了两张,命御林军将这两个写折子的文臣以殿前失仪为由,活活打死在了殿外。 如今一天一夜过去,这殿外罚跪的,皆是昨日为阮家上书求情的朝廷命官。 皇帝身边的亲信安公公半眯这眼,有些怜悯地瞧着台阶下跪着的一干狼狈至极的文臣,在心中微微一叹。 如今的皇上乃是自战场上一路披荆斩棘,踏着人头登位的,手段本就凌厉,更何况还是此等触及底线之事。 他们怕是忘了,这位曾经的三皇子殿下曾与戎族人作战,因军饷被克扣,几万人的军队吃不饱险些打了败仗,本是胜利的一方却在草原上被饿死大半,只留下千余人归来。 这件事一直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更不要说那时先皇不仅未曾奖赏,还大发雷霆指责皇上太过深入敌方,平白损失了几万人的性命,杖责之后还夺其兵权,关进皇庙思过了半年。 回忆起皇上的曾经,安公公看着下首大片乌泱泱跪着的朝廷大员,眼中怜悯反而散了些。 第十四章 君王一怒 与殿外凄惨的景象不同,太和殿内温暖舒适。 年轻的帝王刚刚起身,由宫婢伺候换上玄色的朝服。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冰霜,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俊朗至极的外貌因眉间的两道深沟多了几分凶狠,叫人不敢直视。 安公公守在门外,听见君王起床的声音,连忙推门快步走了进去,服侍他洗漱,待一切都妥当了,端上一杯醒神的浓茶。 “皇上,时候不早了,可要备撵上朝?” “不必。”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叫人不知喜怒,“门口的人呢?” “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哪敢擅自起身。”安公公肃立,恭敬地答道。 周厉怀闻言嘴角一勾,虽是笑着,可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眼中亦是闪过狠厉。 这些贪婪至极的东西,有利可图便如见了血的蚂蟥蜂拥而上,平日里他寻不到借口惩治一二就也罢了,如今送上门的脑袋,他岂有不斩之理。 太和殿的大门缓慢打开,安公公走在周厉怀身后三尺,悄悄抬眼看向那些跪着的朝臣。 往日趾高气扬的大臣们在此跪了一夜,又淋了场雨,如今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为官者的体面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 这些个朝臣在先皇时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此跪过,就算跪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能得个鞠躬尽瘁的好名头。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登基不久的新皇做事竟是比传言中更加狠厉不留情面。 不仅当堂杖毙朝廷命官不说,又让他们在此跪了一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怕皇帝又随手捡出几张折子,送他们与昨日的杖毙的两个倒霉鬼在地府见面。 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加上身体的疲倦,早有年迈的大臣支撑不住昏倒在一边,壮年之人亦是手脚酸软眼前发黑。 “皇上,臣有罪——” 苍白着脸色的李太傅终于忍受不住,颤颤巍巍膝行几步,朝着周厉怀的身后跪趴磕头。 周厉怀听到这个嘶哑的声音脚步微顿,转头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朕先前没有注意,太傅大人竟是也递了求情的折子?” “听闻三天前太傅大人家中办了寿宴,既步入了花甲之年,也是个老人了,怎的如此糊涂?” 李太傅乃是状元出身,曾是先皇好几个皇子的启蒙恩师,半年前那场宫变,他的学生便只剩下了祁王一个,往日他已足够低调,没成想这次他受人所托递上折子,竟是差点性命不保。 万一昨日皇上随手摸到的折子里就有一张是自己的呢? 想起家中老幼,李太傅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后怕,在心中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皇上,臣等有罪啊!”太傅大人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的鲜血直流, “阮尚书一家实乃罪有余辜,他身为户部尚书,掌管朝中财政,竟是中饱私囊克扣军饷!” “这次是皇上发现的及时,远在边疆的将士们若是因此吃不饱,穿不暖,何以保家卫国!这种累及家国安危的蛀虫仅仅是抄家灭族已是皇上仁慈!” “此事是我等思虑不周,只顾念着与他昔日的同僚之情,一时糊涂上奏求情,还望皇上降罪!” 李太傅此话一出,殿外跪着的人群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对着周厉怀接连磕头,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啊!” “是微臣糊涂,皇上仁慈,求皇上降罪!” 第十五章 挫骨扬灰 看着在身前此起彼伏拼命磕头的众人,周厉怀黑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却仍然笑着弯腰将将跪地的李太傅扶起,轻声说道, “那照李太傅所说,朕对阮家的处置还算轻的了?” 李太傅闻言浑身一震,立刻反应过来,颤抖这声音回话, “是…是…!这等罪人应当……应当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李太傅说的没错,应当千刀万剐!” “此等罪人乃是我大周之耻,应判千刀万剐才可警示后人!” 跪着的众大臣见皇帝主动扶起太傅大人,觉得终于看见了希望,谁还顾得上阮家之事,纷纷一句接着一句说了起来。 “哈哈哈哈!”年轻的帝王见此忽而仰天长笑,扶着李太傅的手腕力气沉稳,嘴角弧度未减, “那便如爱卿所言!” 此起彼伏的以头抢地声猛地顿住,一时间大殿外落针可闻。李太傅眼前一阵发黑,耳边皇帝的声音清晰无比。 “来人!” “传朕旨意,阮世知罪大恶极,赐其千刀万剐,阮家人也不必去费力安葬,斩首后都一并烧了丢到野外去吧。” 阮尚书千刀万剐,其家人亦是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恐惧如刺骨的凉意穿透在每个人的骨缝中,李太傅发觉自己哪怕被帝王扶着,两股也止不住的战栗,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双膝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皇上……圣明!” 大周百姓对贪官从来都痛恨至极,午门若有贪官斩首,定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讨伐声此起彼伏。 阮家贪墨一案,阮尚书一家两百多人斩首的消息传遍了都城,观刑的百姓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自午时开始阮世知被割下第一刀,直到申时末,最后一刀落下,阮家最小的婴孩亦是没了哭声,而昔日风光的阮尚书早已变得不成人形,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观刑的人群不知何时开始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呕吐声打破寂静。刽子手的刀几乎卷刃,刑台边的头颅堆成了小山,浓浓地血腥味四处弥漫。 “我的娘诶,这么多个尸体,埋都要好大一块地吧。”不知谁小声感叹一句。 “你还不知道啊,这尸体不能埋,皇上有旨,斩首了直接拖去烧成灰给扬咯!” 听闻此言,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哗然,监斩的官员见状也不想管,任由微微骚动的人群议论,捂着口鼻指挥手下将尸体收走焚烧。 姚府,茗烟阁内,文惜熙半倚在窗边,将手中山河志看到最后一页合上了书本,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夕阳,忽然发现极远处似乎有一冲天的黑烟。 “这是哪儿着火了?” 小兰正好进门,在茶几上放下手中刚做的糕点,顺着文惜熙指的地方一瞧, “公主,这不是着火,乱葬岗这是在烧尸体呢。” “什么?” 文惜熙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兰清秀的小脸闪过惧怕,将这两日传到沸沸扬扬的阮家贪墨一案说给她听了。 “公主,这大周的君王可真是心狠,不过几万两白银竟是如此大开杀戒,此事若是放在吴国最多不过抄家查办。这一人贪污,竟是累及了全家的性命,唉……老幼何辜。” 弄清了那束黑烟的来历,文惜熙也没了吃糕点的胃口,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出神。 老幼何辜么……一人做错了事连累了家人一起遭难,乍一听闻确实让人心生怜悯,可这家人的欢声笑语要用多少无辜百姓的哭声堆积,这些人又做错了什么。 第十六章 将军的试探 “公主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知何时姚云贺出现在了窗外,他身后的李德手中正捧着几本书,正是她曾问府中下人要过的志怪杂谈。 文惜熙收起思绪,眼神从那几本书上飘过。 姚云贺见此微微一笑,看着窗前的美人轻声道, “公主不请云贺进去说话吗?” 茗烟阁之前曾是姚老夫人住所,其中水榭亭阁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雅意,可惜文惜熙有南宫惜的记忆,住过吴国的皇宫,倒也不觉得这处如何。 因之前姚云贺为她处理了秦嬷嬷等人,将军府的下人皆是畏惧她,故而茗烟阁别的不说,倒是十分清静。 文惜熙这两日正心中焦急,等着陆明珠的请帖,起码让她有个打探自家老公的机会,可请帖没等到,先等来却的是姚云贺。 方才她一时松懈,竟是让姚云贺听了墙角。文惜熙眸子微沉。 小兰方才口无遮拦编排了几句大周的皇帝,一脸心虚地捧着茶壶,趁机说装些新茶便跑走了。 “公主这丫鬟倒是勤快。”姚云贺无心与一个丫鬟计较,失笑道。 小兰匆匆离去,房中无人奉茶,他便只有自己亲手倒了。 “她就是口齿伶俐了些,并无坏心。”文惜熙有心为小兰辩解两句,附和着笑道,“当初我选她时,她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母妃还牵着我的手问了好几遍确定呢。” 姚云贺听文惜熙提起自己母妃,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又稳稳地放下了茶具。 “公主蕙质兰心,您的母妃想必更是优秀。” “是啊,母妃曾教导我,身为公主不能太过娇宠,对待下人亦是要多多体恤。不能一昧压迫,要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臣服。” 文惜熙浅笑道,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姚云贺知晓文惜熙是在回答他方才进门所问,他心中微动,挑眉问道, “所以,公主也觉得皇上责罚过于严苛了?” “没有。” 文惜熙不为所动,轻抿了一口茶,再放下手中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贪墨之事国有国法,他们死的不冤。” 更何况新皇登基自然要有几番雷霆手段,她觉得自家厉怀没有做错。不过—— “不过,”文惜熙微微一顿,“死后再挫骨扬灰,确实是有些过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阮家人的尸首被如此对待实在太过耸人听闻,若是厉怀一直如此,朝中大臣对他怕是只有畏,没有敬了。 令人畏惧的皇帝,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意识到这点的文惜熙心中一凛,眼底多了几分慎重。 她记得那个缥缈的声音曾说过,厉怀魂魄不全有时无法自控,便是这个意思么。 文惜熙沉浸在她的思维里没有说话,姚云贺见她一直皱着眉头,以为她因自己提起皇上而想到了她如今的处境,顿时心中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兴起问了她这种问题。 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门口守着的李德清楚地听到了自家主子和公主的对话,不由得在心中轻叹,将军哪儿都好,就是如何与女人相处这一块儿实在太过浅薄了些。 这时小兰端着新的糕点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李德看见她来眼中一亮,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打着招呼。 “小兰,公主之前那本山河志可看完了?那可是我家将军亲自去书肆买的。” 第十七章 青色同心结 李德本就是行伍之人,说话声压的再低,房中的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他是故意的。 姚云贺顿时就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将他一直拿在手上的几本小说杂谈放在小几上,推给了文惜熙, “咳,听闻公主爱看书,且涉及的种类颇多,想来寻常书籍都看过了,这几本是我问老板要的最近才出的志怪杂谈,其中的故事颇为精妙,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不过了。” 到底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短暂的失态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清朗模样,笑容温柔。 文惜熙大方接过,对着姚云贺道了声谢,先挑了一本拿在手中翻看,其余的递给进门的小兰让她收好。 “不知明珠小姐最近如何了,那日从我这里回去后可是受了安义候的罚?” 她一手翻着手中的杂谈,一手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抬头看向姚云贺。 “她回去后就被陆侯爷禁了足,不到立夏怕是出不来了。” “恩,这也难怪。”文惜熙想起那晚一时间的剑跋扈张,忍不住失笑。 姚云贺见文惜熙因提起陆明珠而笑,心中忽然有些好奇,他有点儿想知道昨晚她们两个小女子聊了什么。 文惜熙想起那晚英气又可爱的女子,和树荫下反射着月光的金玉腰带,嘴角一勾,直言赞道, “明珠小姐好福气,有个如此关心她的父亲。她性子也单纯直率,瞧着气势十足,竟有个容易掉泪的习惯,实在是别扭又可爱。” 文惜熙是真的喜欢陆明珠这种性格爽朗的女孩,这种人的世界单纯美好,一旦相信,就会用真心以待,毫无保留。 而向她这种人,有时候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相信。 若她当初能有信任的勇气,许多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 文惜熙笑意顿失,心底的苦涩瞬间被触动,她怕自己失态,起身去妆台哪儿拿了两根青色的绸带。 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文惜熙拿着两个绸带在手上摆弄片刻,不一会儿便绾成了一个连环回型的挂坠,交在了姚云贺手中。 “这是我无聊的时候自创胡乱编的绳结,算是还了将军送书的谢礼,将军若有玉坠儿可以添在上面,比光秃秃一个玉牌挂在腰上好看多了。” 说罢还指了指自己腰上挂着的同样的一个红色绳结,对着姚云贺微微一笑, “姚将军不会嫌弃吧。” 小巧的绳结一青一红,挂在腰间晃晃荡荡地,煞是有趣。 姚云贺那里会嫌弃,看着这绳结的眼神顿时就微微放了光,恨不得将自己腰上原本挂着的玉牌拆了,立刻将这绳结换上去。 文惜熙见他两眼放光地收了绸带,嘴角笑意更浓。 她刚才忽然有感而发,陆明珠不来,姚云贺却也是朝廷命官,天天都要去上朝。只是她也不能确定,重生后的厉怀还认不认识他们俩的‘定情信物’。 先姑且一试吧。 天色渐晚,二人闲聊两句,姚云贺便告辞了。 他直到走出了茗烟阁嘴角依旧忍不住上扬,自己送了几本书,居然能得她亲手编的绳结。她说是自己胡乱编的,他却不这样觉得,这绳结在吴国定有特殊的含义她才会送给自己。 一旁的李德见此直摇头,方正的脸上神色变换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将军,您真的打算将这吴国公主送的绳结随身带着啊?” 第十八章 真龙天子的瞩目 姚云贺笑意僵住了,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手中的绳结也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等意识到自己用了力,好好的绳结已经有些歪了。 他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却动作小心地将绳结规整到和刚刚编出来的一样,再扯下自己腰间的玉牌,将原本的绳子解开,把绳结换了上去。 不过两指宽的青色绳结与白玉很是相宜,挂在腰间十分妥帖。 姚云贺的表情微松,接着大步向前走去,良久才道, “挂了便挂了,你也听了这是她自创的绳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绳结的来历?” 茗烟阁内,姚云贺走后已经快要傍晚了,小兰正收拾茶具,瞟了几眼文惜熙腰间的绳结,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公主,您什么时候自创的这绳结啊?真好看!” 文惜熙闻言一笑,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爽快答道, “在梦里。” 小兰一愣,继而满脸的崇拜,公主也太厉害了,这绳结她见公主编过好几次,自己私下想试试却连一个回型结都打不出来。 “那您给这绳结取名字了没有啊?”小兰笑呵呵地问,真心为自家公主骄傲。 文惜熙笑容有些淡了,捧起手中的绳结,目光悠远,轻吐了三个字。 “同心结。” “什么?”收拾茶具的小兰没有听清,文惜熙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了。 她抬头看向远方依旧飘扬着的黑烟,想起阮尚书一家的处置,一颗心微微揪紧。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百多条人命说没就没了,实在是杀孽。 那声音说厉怀会无法自控,想来这应该就是他无法自控的结果。 文惜熙皱眉,在窗边坐了很久,直到暮色渐起,那黑烟完全瞧不见了,才从软塌上起来。 “小兰,你知道在大周一般是如何祭祀已经逝去的亲朋?” 小兰听了文惜熙的话也没多想,“应该与吴国差不多吧,准备些香烛元宝什么的,公主怎么问起这个了?” “额……是母妃的忌辰……”文惜熙随便说了个理由。 “还有几个月呢。”小兰微微一顿,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公主可是想娘娘了?” 在文惜熙沉默,思考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小兰已然红了眼眶,“如今公主身在大周,在这里祭祀娘娘总归不大好,不过公主您别急,那姚将军看起来是个好人,应当不会拘这咱们不让出去,等过两日咱们请示了将军再出府吧。” 文惜熙暗中悄悄松了口气,轻声应了。 大周皇宫,御书房,安公公将桌案上已经凉了的金骏茶又换了一盏,往常和煦的笑容如今有几分僵硬。 “皇上,亥时快过了。” 周厉怀听到动静微微抬眼,下一秒却转头扫了一眼左边的书架。安公公见此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离那书架远了点。 皇上这两日批改奏章的时候总是往这书架上瞧,他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以为是这书架上什么东西摆的不对,可今日还是他的小徒弟提醒了他。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想必能看到常人不能看的事物,这书架上定是有点什么,皇上才频频往哪儿看。 安公公被吓的不清,入夜了更是惶惶不安,他好不容易等到往常皇上就寝的点,便迫不及待地报了时辰。 “恩。” 周厉怀起身,却没往外走,而是转身去了内室,安公公服侍周厉怀睡下,自己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第一次觉得皇上就寝时周围不爱留人是个极好的习惯。 第十九章 梦回同心 周厉怀皱眉,看着金帐上浮绣张牙舞爪的龙纹,耳边是安公公跑出去时的脚步声,额角跳动着青筋。 他强忍着心中涌起的阵阵烦躁,将手伸到枕下,直到摸着冰凉的剑柄,那种莫名暴躁才消散少许,让他能渐渐入睡。 ———— “厉怀,我学会编同心结啦!”女人兴奋的声音响起,将手中一个小巧的绳结拿在男人的面前晃来晃去,颇有一番炫耀的意味。 “不错不错,老婆真厉害!”男人顺势将兴奋的女人搂在怀里。“还有千纸鹤和乌篷船呢?” “哎呀,要求不要那么严格嘛,千纸鹤就算了,乌篷船我学了做什么?” 她转头在男人微勾的薄唇印下一个吻,撒娇道,“同心结就不一样啦,等我们结婚那天,把同心结挂满整个卧室——” “整个卧室?不会硌吗?”男人诱惑般轻舔她的耳垂。 “硌?”反应过来的女人脸色微红,却又昂头一笑,上挑的桃花眼满是自信,“哼,等到了那天,谁硌谁还不一定呢!” “那不然……现在就来试试?”男人挑眉,声音越发低沉。 “试试就试、唔——” ———— ‘碰——’ 龙榻上的男人猛地坐起,满眼茫然,手中的短剑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掉在地上。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同心……结?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安公公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皇上起了,可要传人更衣?” 大周的武将们最近上朝上的颇为煎熬,殿上的那位这两日带着审视的阴郁眼神如乌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他们细想之下究其原因大概是阮家贪墨一案牵扯军饷,他们知情却不报,如今彻查不仅牵扯众多还导致军中士气低落。 想当初他们中不少人是曾经在战场上与皇帝浴血奋战,情谊非一般君臣可比,但面对皇帝自登基以来愈发暴躁弑杀的脾性,就算他们再有胆,又怎敢轻易开口呢。 武将们的想法大多耿直,不敢找皇帝,就只能找上他们其中最和善聪慧,又与皇帝最有交情的为代表去请个罪。 结局好与不好都认了,但这般悬着一颗心实在是煎熬。 “姚将军,我等也是没有办法了,这几日殿上的情形将军也看在眼里,咱们这些个粗人里也就你与皇上还能心平气定的说上两句,若是皇上当真因为户部之事在责怪我等——” 秦将军满脸的褶子皱成了一团,带领着众武将对着姚云贺拱手作揖。 姚云贺那里敢受这礼,连忙闪身躲了。 秦将军乃是他父亲好友,在朝中辈分极高,与他父亲一般战功累累,只行事方面与他父亲截然相反,姚老将军刚正不阿,那秦将军便是最为狡猾的一个。 这刚下朝便带着一大帮人集体来宫门口堵着自己,想必是‘蓄谋已久’。 姚云贺想起父亲生前笑骂秦将军是渡劫失败的狐狸精投了人胎就不由想笑,但看着面前叹气故作勉强的秦将军以及他身后个个一脸忧郁的同僚,姚云贺的笑便成了苦笑。 可他早朝时站位靠前,上方阴郁的眼神他也没少受着。 姚云贺心中微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暗自想着阮家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皇上因此责怪他们的几率不大,最多就是心中余怒未消吧。大不了他过两日等皇上气再消一点,就拿着这折子去趟请罪,八成只是去挨顿骂的。 可万一真有事……姚云贺笑容苦涩,那自己怕是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第二十章 老狐狸 “唉……秦将军言重,皇上这两日心情欠佳,我等身为臣子自当分担一二。” “哎,是咯!姚将军爽快,颇有尔父之风啊!” 秦将军见姚云贺没有推拒,一口应下,高兴的抚掌,又从怀中拿出一封黄绢包好的奏折,挤眉弄眼地递给他, “这本折子你也一齐拿着,若皇上未曾怪罪那就最好,若是怪罪了,你就把这折子递上去,消消皇上的气,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姚云贺心中好笑,这秦老狐狸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也不客气,大方地收了奏折,又与众同僚寒暄几句,正要离开,宫门里便急匆匆跑出来来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叫住了姚云贺。 “姚将军且慢!皇、皇上有旨,召您去、去御书房觐见。” 小太监走的急,一句话喘了几次才说全,没走远的武将们个个耳聪目明的,都听清了皇上要召见姚云贺,纷纷投来怜悯的眼神。秦将军更是一脸悲壮加钦佩地朝着姚云贺拱了拱手。 那内侍不是别人,正是安公公身边的徒弟小叶公公,见众武将面色不佳,有意对着姚云贺卖了个好,悄悄上前两步对着他耳边低声说道, “皇上这两日睡的不好,心情欠佳,将军等会儿见了皇上可要多多开导两句,莫要提朝堂上的事惹皇上烦心了。” 姚云贺听此话立刻懂了,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几颗金锞子塞在小叶公公手中,小叶公公连声称不敢,却也笑眯眯地接了,可眼神瞟到姚云贺一同系在腰间的玉佩,微微一愣,半晌才低声赞道, “将军这系玉的绳结当真做的精致好看,府上的绣娘手可巧。” 姚云贺笑意加深,微微挑眉,“这可不是绣娘能有的手艺。”其他的也不与小叶公公多说,神情颇为自得。 二人行了片刻到了御书房门外,小叶公公恭敬施礼笑眯眯地看着姚云贺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人在案前写着些什么,姚云贺上前稳步行礼。 周厉怀手中朱砂笔不停,只抬起阴郁的眼神看了一眼下方恭敬行礼的男人以及那坠在他身侧的绳结,额上青筋微动。 御案前的铺了厚厚的毛毡,略显宽阔的空间里一座半人高的香炉燃着的安神香氤氲散开,姚云贺心中无波无澜,静静地等着大周最尊贵的男人开口。 半晌,上方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听闻前几日夜里陆宸的女儿又闯你府了?” 姚云贺先是一怔,随即松了口气,如实答道,“是,她趁我与陆侯爷在兵部商议时闯了进去,想要见见那吴国来的公主。”微微停顿,又接着说道, “她年少不懂事,只是好奇吴国公主的长相,一时间失了分寸,皇上勿怪。” “你倒是护着她。”跪着的那人低头,没有反驳。 御书房内又恢复寂静,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冷哼, “秦守和让你给朕的折子呢?拿过来。” 姚云贺连忙将一直放在衣袖里的折子拿了出来,恭敬地递了上去,垂首站在一旁。 上方那人翻看片刻,似是不经意间一问, “你腰上那个坠子挂倒是新奇,这是什么绳结?是她送给你的?” 绳结?她?陆明珠还是…南宫惜? 姚云贺一瞬间心中百转千回,掩下情绪垂眸答道,“是…这绳结臣也不知道名字,皇上若是喜欢——”可以赐名…… “朕不喜欢!” 第二十一章 众臣仓皇 案桌旁那人飞快回答,盯着那绳结抿紧了唇,眉间两道沟壑越发深刻,神情极为郁燥,墨染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不耐,却又被他强行忍住了。 他猛地将手中朱砂笔一放,伸手按压着眉间,转移了话题, “三日后便是花灯节,朕要微服出宫,你随朕一道。” “嗯?皇上为何忽然要出宫。”姚云贺一惊,不解地问道。 周厉怀闻言神色更加阴沉,忍了忍心中烦躁,将那黄绢色的奏折用力一掷,甩到还在发愣的姚云贺怀里,冷声道, “你自己看!” 姚云贺接了折子连忙打开来瞧,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又重新跪在周厉怀面前, “是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周厉怀冷哼一声,忍住额角间蠢蠢欲动的钝痛,沉声道, “朕要自己去亲眼瞧瞧,若此事当真,便是你办事不利,花灯节后去刑部自领二十板子吧。” “臣遵旨。” 姚云贺离开后御书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周厉怀将那封姚云贺带来的折子随手往边上一丢,再也没看,眼神却锁定在桌上用红色的朱砂画的惟妙惟肖的绳结。 朱砂简简单勾勒几笔就画出了绳结的精妙,像是画过千百遍般熟悉,周厉怀指尖染着点点红,脸色如夜般沉郁。 这个绳结……难倒是陆明珠,还是那个吴国公主? ———— 姚云贺从宫中出来时已是正午,未曾回到自己府上,而是直奔秦府拜访秦将军。 秦将军年逾六十,身体极为硬朗,正摆了满桌的牛羊肉大快朵颐,见他来了一点儿也不惊讶,直接招呼下人再多摆了一幅碗筷。 “多谢秦将军。”姚云贺一辑到底,眼里满是感激。 秦将军摆摆手让周围下人离开,受了姚云贺这礼,拉着他一同坐下,“无妨无妨,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 那奏折上写的是三日后的花灯节上,祁王和李太傅之子私下见面的地点与时间。 秦将军家中有个相守多年的妻子,感情很是深厚。二人成亲多年,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却有好几个女儿。家中女儿多了便对花灯节这种日子十分上心,秦夫人往年都定下的花船今年却被人劫了胡,秦夫人被女儿们缠的紧,便问了店家是谁定走了她的花船,那店家说是祁王府门客,定了花船用来宴请贵客。 秦夫人茶余饭后将此事抱怨了几句,秦将军一听却上了心,立马派人去查,几经波折才查到那贵客是李太傅的儿子李元奎,可区区一个门客能与太傅之子有何交情,随便一想便能道出前因后果了。 秦将军抿了口酒,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李太傅这人做事最是谨慎,难得动一次恻隐之心,居然就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 “不过皇上也是,用如此重刑,不仅是那些文臣,就连咱们这些武将,心中都凄慌的很呐,唉,若是长久以往——” 姚云贺点头附和,亦是面露担忧之色。 皇上手段愈发暴戾,如此血腥手段处置阮家,让朝中人个个都胆战心惊。 若祁王当真与李太傅交好,借灯节相会被皇上亲眼瞧见了,那无论公私,在皇上心里那便是坐实了祁王的不轨之心。 不过,说到底,祁王的不甘心都是因为那封密旨—— 想到这里,姚云贺神色郁郁,看了一眼大快朵颐满足极了的秦将军,低头闷了口酒。 第二十二章 花灯节景 秦将军是朝中为数不多知道先皇那封密旨的人,自己虽奉命监视祁王,但也只知道那封密旨的存在而不知其中内容,他观察祁王已久,祁王温文尔雅,平日里最爱吟诗作赋,根本看不出有这等野心,他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秦将军,先皇那封密旨……” “哎!” 秦将军往嘴里塞肉的动作停了,快速抬手挡了姚云贺的话,直摇头,“先皇旨意很明确,继位的就是皇上,什么密旨,没听说过!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樽醇香的烈酒递了过来,姚云贺心中叹气,无奈伸手接过。 二人吃吃喝喝大半个时辰,秦将军酒量虽好,酒品却不怎么样,姚云贺深知这点,眼见吃的差不多了随便寻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李德牵着马在秦府外等候,见自家将军出来了连忙去扶,姚云贺摆摆手没上马,跟着李德一道步行。 “将军,不骑马吗?” “恩。你若有事就先回,我随便逛逛。” 姚云贺眯着眼,午后难得的阳光晒的他十分舒服,可惜,也许以后很长时间这种悠闲都不会再有。 “倒也不算有事,今天公主身边的丫鬟找我,问什么时候能让公主出门一趟,说是公主想家了,心情不好出去要散散心。” 李德恭敬回话,这事儿他也拿不定主意,这位吴国公主如今身份尴尬,的确不宜出门,但若拒绝,他们也没有回绝的理由啊。 姚云贺脚步微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就摩挲那个淡青色的绳结, “三日后花灯节我有公务在身,你去趟安义候府递个帖子,让陆明珠陪她去吧。”他取下绳结,将其揣在怀里,接着说道, “叫她们带上面纱,多派些人跟着,不要让她们靠近长淮河边。” 李德闻言微愣,花灯节美景之一就是长淮河边的花灯和花船,夜幕降临河边犹如星光璀璨,若是不去那儿,花灯节会少了许多乐趣的。 李德虽然不解也不会多问,安静地牵着马跟在姚云贺身后一道走着,心中暗自盘算,这位吴国公主初来大周,想来也不知道这长淮河景是一绝,可明珠小姐那儿…… 这让他有些犯了难,他回去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明珠小姐说,这位小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可别让她坏了将军的吩咐。 正值初春,茗烟阁内不少花丛绽开新蕊,粉粉嫩嫩地,煞是好看。文惜熙心中有事,在房间根本待不住,想找法子出去,可将军府中还有个视她为眼中钉的姚老夫人。 她如今虽是个公主,但以她现在尴尬的处境,实在是哪儿都去不得。 她恢复记忆快半月了,但除却那个梦,她没有任何的机会接触到自家老公。 正在文惜熙心中暗自嗟叹时,小兰一脸嫌弃地跑来告诉她, “公主,明珠小姐来了。” 小兰的话音刚落,陆明珠兴奋的声音已经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公主!明日就是大周的花灯节,咱们出去玩吧!” 花灯节?文惜熙心中一喜,她终于有机会出门了! 陆明珠知道文惜熙从未去过花灯节,絮絮叨叨地念着,一双杏眼满是兴奋, “大周的花灯节堪称火树银花不夜天,美极了!明天日落时分等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保证让公主你一饱眼福!” 第二十三章 长淮河灯 陆明珠没有说错,大周的花灯节的确十分令人惊艳。 琳琅满目的花灯让街道亮如白昼,如落地的银河般闪耀,文惜熙身在其中,如梦似幻,连呼吸都停滞了。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陆明珠带着个有些可爱的老虎面具,语气很是骄傲,“这种美景也只有大周能看见了。” 文惜熙失笑,她没有如陆明珠戴着动物面具,而是轻纱遮面,露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眸子里满是灯火璀璨,眼波流转间很是动人。 陆明珠看着她,忽然就说不出话了,面具下的小脸微红,这位吴国公主也太好看了吧,就算遮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让人心跳加速,就像是…就像是话本里的妖精似的。 文惜熙没注意陆明珠的小心思,她环顾四周,眼神微亮,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条挤满了人的灯河。 这条河极宽,望向对岸只能瞧见星星点点的灯火,河面上大大小小飘着不少花灯船,笑闹声、丝竹声不绝于耳,离文惜熙较近的岸边亦是有不少人在放花灯,色彩斑斓地,好看极了。 “那里有人在放花灯,我们也去放一盏吧!”她想给厉怀也放一盏,祝愿自己早日将他带回家。 说完,她没等陆明珠反应,自己先往哪儿走去。但还没走几步,文惜熙就被陆明珠拉住了手, “哎,别去!”陆明珠摇头,“云贺哥哥说今天我们出来玩,不能靠近河边。” “不能靠近河边?”文惜熙一愣,“为什么啊?” 陆明珠其实也不知道,但她拉着文惜熙的手却很坚定,“是李德告诉我的,云贺哥哥只说了不能靠近,其他的没说。” 她也很想去长淮河边玩,花灯节不能去河边放花灯,简直像是去佛堂不让上香一样奇怪,但是云贺哥哥刻意吩咐过了,她不想违背云贺哥哥的话。 文惜熙瞧着陆明珠的神色认真,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去河边了。 可这反而让文惜熙更想去了,一来她想要为自家老公放个花灯,这二来嘛,姚云贺刻意嘱咐她们不能靠近河边,是不是意味着河边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人会出现在那儿。 这个人也许是大周的皇帝呢! 一想到她可能有机会在河边碰见自家老公,文惜熙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眯着桃花眼稍加思考,文惜熙反拉住陆明珠,声音诱惑, “你真的不去吗?要是真的不去,你可能会后悔的哦。” “后悔什么?没能放花灯吗?这个我才不后悔,明年再来就是了!”陆明珠先是一愣,接着摇头坚定拒绝。 文惜熙见此挑眉,接着循循善诱,“明珠你想想,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不让咱们去放花灯?” “会不会因为,姚将军他就在河边呢?” “应该不会吧……”提到姚云贺,陆明珠眼神有些松动, “唔……虽然往年都是云贺哥哥和爹爹带我去长淮河边放花灯的,但他们也没必要背着我偷偷去吧。” “噗——” 文惜熙再一次被陆明珠的脑回路惊到,脑补了一下姚云贺和安义候一齐放花灯的场景,她没忍住又笑了出来,这小妮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点了点陆明珠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笨!如果今天你的云贺哥哥是因为公务繁忙,才没时间陪我们出来,那他为什么会让我们不要靠近河边呢?” “我看呐,你的云贺哥哥今天的公务,八成就在这个长淮河上!” 第二十四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你的意思是,现在云贺哥哥就在长淮河边值守?!”陆明珠眼神终于亮了起来。 文惜熙点头,语气很是坚定,“我觉得是这样的。” “可李德说……”陆明珠听闻姚云贺也许在附近,只高兴了片刻,但心里还是犹豫的,“云贺哥哥让我们别去……” 文惜熙将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姑娘心思摸的透透地,很是义气地做了保证, “李德只对你说了不要靠近河边,没对我说,要是姚将军真的因此责备你,你就说是我硬要拉着你去放花灯,我是公主,姚将军不敢对我生气的!” 生气她也没办法,天大地大,早点见到自家老公最大。 老虎面具下陆明珠眉间微蹙,她纠结了很久,终于是想见心上人一面的心占了上风,虽然云贺哥哥可能会因此不高兴,但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云贺哥哥了。 而且上次的事让爹爹很不高兴,这次花灯节结束后,她得等到立夏才能出门。几个月见不到云贺哥哥,她会疯掉的。 “那……咱们就去吧。”陆明珠做了决定,可还是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第一次希望云贺哥哥不会认出戴了面具的自己。 文惜熙几乎是坑蒙拐骗地将陆明珠拐去了河边,她们捧着花灯,各怀着心思沿着河道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长淮河边人很多,有陆明珠出门前带的两个健壮的婆子帮她们分开人群,陆明珠买了两盏桃花灯,微红着脸分了文惜熙一盏。 “喏,是桃花灯,很衬你的眼睛。” 文惜熙失笑,不客气地道谢接了,借着手中点亮的花灯,透过面纱,仔细地观察四周的人群。 上挑的桃花眼隐晦地扫过每一个路过她的男子,寻找心中那一双熟悉的黑眸。 可惜,直到她们手中的花灯快熄灭了,她们也没能遇见自己想遇见的那个人。 文惜熙觉得有些挫败,随即也释然了,这本来就是概率性的事件,她是堂堂公主,不相信会一直见不到大周皇帝。 总有机会的,文惜熙眨眨眼,压下那一阵酸涩,自我安慰地想着。 她认真地在花灯上写下虞美人的最后一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又在落款后细心地画上一根飘扬的同心结。 看着渐渐飘向远处的花灯,文惜熙轻抚手腕上那暗金色木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拉起身边亦是有些失落的陆明珠, “回去吧。” “恩。” 陆明珠的回答闷闷地,这让文惜熙心中有些抱歉,是她让陆明珠以为能见到姚云贺,可现在没能碰上,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明珠别难过,下次有机会见到将军,我让他给你父亲求求情。” 陆明珠点头又摇头,摘了面具递给那两个婆子, “我不难过,都习惯了。” 夜色渐深,长淮河边的热闹也渐渐散了,三二行人自各色花灯下走过,喧闹后的影子有几分寂然。 安义侯府的下人们早早牵着马在街口等着,小兰亦是跟在马车旁,一见文惜熙和陆明珠回来,连忙提起裙角迎了过去。 安义侯府比定远将军府远,陆明珠英姿飒爽地先上了马,很是豪气地挥挥手,道了声别,便策马离开了。 小兰扶文惜熙上了马车,车内角落的包袱里堆放着些许香烛元宝,小兰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对那车夫说道, “先不回将军府,公主想去瞧瞧城门边的花灯。” 第二十五章 替他赎罪 文惜熙出门前就悄悄让小兰去买些香烛元宝,借口祭拜母妃,其实是想去祭拜一下被自家的反社会老公挫骨扬灰的阮家。 她知道也许是杯水车薪,但心里仍希望这样能抵消掉一些他的杀孽。 马车晃晃悠悠地很快就到了城门口,这里的花灯没有长淮河边的精致,但也十分新奇有趣,文惜熙打发了车夫在路口等着,自己带着小兰闲逛。 直到马车看不见了,小兰才松了口气,“公……小姐,早知道咱们就不去买这些了,这城门口也有卖的,这路上我一直捂着,生怕被人瞧见了。” 大周的花灯不仅能用来解谜传情,亦是能寄托思念的,文惜熙轻咳,“这里买的哪有城内的好。”她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点的。 花灯节时无宵禁,主仆二人提着篮子大大方方地走向城外,随便找了一处无人的野地焚烧纸钱。 文惜熙诚心地跪拜,朝着那日的黑烟方向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地为自家老公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要是有怨气,尽管发泄在我身上,让我下辈子做猪做狗都行,别找厉怀,他魂魄不全,你们别和他计较…… 文惜熙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十望着天边一角,虔诚极了,没注意手腕上的暗金色木镯微微闪了一丝微弱的红光,又在黑暗中很快消失。 等带来的所有纸钱全部烧完,文惜熙最后拜了一拜,正要起身,耳边传来小兰的低呼, “公主,你看哪儿,好像也有人在祭拜亲人。” 文惜熙闻言望去,不远处更深黑的林子里果然有着点点火光,火光边人影绰绰,可比她这里热闹多了。 “咱们不也在祭拜么,你小声些,别引了他们的注意。”文惜熙可不想被人发现她一个吴国公主大半夜跑到这里烧纸钱。 但似乎已经晚了,那火光边的人不仅发现了她们,其中两个人还向着文惜熙走来。 小兰心中一惊,暗恼她的多嘴,好在公主下马车时就已经把面纱换成了毡帽,倒不怕被人认出真面目来。 踱步而来的两人都是男子,见是两个女子带着毡帽在此处烧纸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有礼道, “姑娘冒犯,敢问是哪家的小姐,可否摘下毡帽容我等一观?” 文惜熙闻言扯了扯嘴角,当机立断一脚把还有余温的香灰连着大片的泥土朝着那两人踹去,踢了二人满头脸都是,拉起小兰就往不远处的城门跑。 这大晚上的要她一个弱女子掀帽子给他们看,这些人不是强盗就是登徒子! 可文惜熙低估了这两男人的能力,他们虽然被她踹飞的香灰迷了眼睛,但动作却是飞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小兰的身后,小兰被人按住了肩膀,吓得惊叫一声,文惜熙又是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开。 小兰瞬间挣脱,可文惜熙却被后来赶到的人死死按住。 “快跑!回去报信,找人来救我!”文惜熙被那人反剪了双手,冲着满脸惊恐的小兰叫道。 小兰猛地反应过来,顾不上哭泣撒腿就跑,但一开始被文惜熙踹倒的那人已经站稳,手上不知飞出去了个什么东西,打在小兰的背后。 只听一声闷哼,小兰便趴倒在地,再无动弹。 第二十六章 终于相见了 文惜熙夜色下将那两人的动作看的清楚,小脸瞬间苍白。 那两人拿住了文惜熙,将她头顶的毡帽猛地掀开,借着月色看清了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文惜熙的心里一片苍凉,不止地挣扎,但还是抵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被压着去那亮着光的火堆旁。 火堆旁坐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绸缎的面料在火光的映衬下闪耀着暗色的光,袖口的龙纹清晰可见。他虽是坐在枯木上,也如在朝堂般气势恢宏。 他此时眉头紧锁,额上两道沟壑十分深刻,一双凤眸满是杀意,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文惜熙忽然就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火堆前的那人,眼泪夺眶而出。 居然是厉怀! 周厉怀看着被暗卫压着,浑身狼狈且涕泪横流的女人,阴冷凤眸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是什么人?” 扛着小兰的那暗卫跪地,“属下不知,但这二人行迹鬼祟——” “什么行迹鬼祟!”文惜熙听那人说她行迹鬼祟,担心刚见面就让自家老公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 “我们两个弱女子不过在此烧些纸钱祭拜亲人,忽然出现两个男人,而且一来就要我脱下帽子看看脸,是你你不跑?!” 那暗卫显然没想到文惜熙还有胆子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恼,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手上一痛,下意识地松了手,他压着的这个女人就跑到了自家主子身边, “保护公子——”有人尖叫一声,紧接着就是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文惜熙冲的极快,无视那些冲向她的锋利刀剑,整个人朝着周厉怀扑去,却在他的身边猛地停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男人的手,眼神充满期待, “你……还记得我吗?” 他看起来变了好多。 记忆中温柔的凤眸已变成了带雪的寒风正冷冷地睨着她,直挺的鼻下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带着点点不正常的艳红,加上眉间那两道刀刻似的褶。 夜色下的他犹如行走人间的厉鬼一般,看起来阴郁又危险。 但文惜熙还是想再靠近他一点。 她上挑的桃花眼微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明明扑过来的时候分明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近身时却只拉住了他的手。 周厉怀本以为自己会厌恶地甩开,或是一刀杀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但触及到那温软手指的一刹那,他心里猛地揪疼,下意识将她整个小手包裹在大掌里,像是做了千百遍熟练地与她十指相扣。 周厉怀愣住了,四周拔剑的暗卫们也愣住了,野林里的气氛像是被凝固,唯有文惜熙满脸惊喜,眼泪流的更凶,紧紧地回握, 厉怀还记得她! 文惜熙拉着周厉怀的手,再也没忍住心中酸涩,整个人扑了过去,趴在他肩膀放声大哭——她终于找到他了! 周厉怀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无措,哭泣的女人整个人都倒在的他的怀里,他本该觉得厌恶,却又下意识地伸手,想将她回抱住。 但他的手微动,但却没有抬起,只是极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放声大哭的女人察觉到他的动作,竟是主动找到他的手,让他搂着她。 周厉怀犹豫了片刻,将手收了回去,但这个女人仍旧不依不挠,再次牵起他的手,环在自己的纤腰上。 周厉怀浑身僵硬,到底没再放下,反而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第二十七章 落荒而逃 这一举动惊呆了身旁的暗卫们,举着刀剑傻愣在原地。 周厉怀凤眸瞪向他们,本意是想让他们将这个毫无形象的女人拖走,但那些暗卫纷纷对视一眼,竟是收了武器自觉地背对着二人。 周厉怀觉得自己额间青筋跳动的厉害,可他心里虽然烦躁,却又不忍将她推开, 罢了,看着女子可怜,暂且让她哭一会,等她哭够了——哼! 周厉怀咬着牙,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野林里草木横生,夜色笼罩下本就看不清路,野林外的姚云贺似乎听见了隐约的女人哭声。 他本来没太在意,但等他回到据点,才发现那声音是从皇上怀里传出来的。 皇上正抱着一个女人!意识到这一点的姚云贺惊得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皇上怪癖极多,其中一点就是不喜与人接触,若有不长眼的宫婢贵女稍微逾越了些,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斥责推开甚至杖责。 此事朝中无人不知,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皇上竟是仍由她抱着。 压着心中好奇,姚云贺等到那哭声渐弱,这才敢走上前,想看看这个奇女子的真面目,只见那个女子已经从皇上怀里抬起头来,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是他从未见过的眷恋深情。 姚云贺浑身一僵,猛地停住脚步,觉得自己藏在怀中的绳结滚烫。 惜儿! 是惜儿,她怎么在这里? 姚云贺脸色微变,方才的腹诽已完全抛之脑后,满心都是疑问,像一团乱麻在脑袋里翻涌,可想到最后,还是化成了浓浓的担忧—— 皇上近来脾气越发暴躁,惜儿若是不小心惹了他发怒,其后果他都不敢想! “公子!” 姚云贺低声一唤将相拥的两人惊动,周厉怀抬头见是他,终于将赖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伸手推开。 此时他的衣襟已经沾湿了大片,夜风一吹衣衫就凉凉地黏在身上,十分不适。 他斜斜地瞪了一眼文惜熙,眼中的厌恶更甚,却仍旧牢牢握着她的手。 文惜熙被自家老公推开也不生气,她本就不指望这自家老公能有他们当初的记忆,毕竟这只是老公的一缕残魂,他还能保留些许当初的感觉,她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文惜熙讨好地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周厉怀理都不理,对着那不知廉耻的女人冷哼一声,才看向姚云贺, “何事?” 姚云贺闻言抬头,正好看见二人紧握的双手,抿紧了唇,压下心中微微翻涌的情绪,却不说话。 周厉怀感受到了姚云贺不对劲的眼神,终于发觉自己还牵着这个女人的手,猛地将手松开,掩饰般地轻咳一声。 文惜熙笑眯眯地收回了手,这才想起一直被她忽略的那人,顺着自家老公的视线回头一瞧,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 姚云贺,他怎么在这儿? 文惜熙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抬头瞧了一眼姚云贺,却正好与那双锐利的眸子对视,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滞了片刻。 姚云贺却是目不斜视,眼中毫无波澜。 文惜熙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姚云贺好像没有要告诉厉怀自己身份的意思。 但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多久,就被周围暗卫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 文惜熙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城外这个小野树林,自己在这里,好像妨碍到他们办事了。 第二十八章 把小兰落下了 她一瞬间浑身僵硬,连忙小心翼翼地起身,不舍地看了眼自家老公紧绷的侧脸,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诸位,小女子有事先行一步,打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她越说脚下步子迈的越远,声音也越发小了,待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简直落荒而逃。 她一时激动只记得哭,居然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 文惜熙在心里暗自绝望,她还想和自家老公谈一场,专属于皇帝与公主之间的举世瞩目,福泽万民,可歌可泣的倾世恋情呢! 可这下倒好,野树林子里初见就算了,可见面就先毫无形象的大哭一场,还问他记不记得自己! 等到时候皇帝老公知道了她的身份,估计只会觉得她居心叵测,什么温柔高贵的公主妻子,想都别想了! 文惜熙哭丧着脸跑出了林子,直到了城墙下才敢回头看,见身后无人追来,先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猛地憋了回去。 糟糕,她忘记把小兰一起带回来了! 漆黑的野林中火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余烬,周厉怀望向那个匆忙离开的背景,凤眸微眯,怀里的温度已经渐渐消散,但衣襟的湿意依旧。 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胸前的潮湿让他有些难受,可心里却莫名的平静。 她的身体,好暖。 姚云贺见周厉怀一直看着文惜熙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微着抿唇,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皇上,乱葬岗已发现祁王踪迹。” 男人闻言迅速收回了眼神,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用力收紧成拳,夜色笼罩下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回应, “接着说。” 姚云贺面无表情,一五一十地禀告, “祁王在花灯船上亲自见了李太傅的儿子李元奎,您猜的不错,他们下船之后闲逛片刻就买了香烛纸钱,去往乱葬岗,这时候应该在祭拜了。” 周厉怀凤眸沉郁,面色森然饱含着怒火,闻言冷冷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寒凉至极的笑, “祭拜阮家?” “是。” 姚云贺垂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皇上为此事刻意出宫,祁王如今祭拜阮家,若被皇上抓个现行,到时候朝中有再多大臣回护祁王,以皇上如今的性子,祁王定是难逃一死。 先皇共有五子,皇上行三,五皇子幼年病死,大皇子与四皇子因叛乱被皇上鸠杀,如今就剩二皇子祁王。 可若连祁王也死了,皇上这手段残忍屠戮兄弟的暴虐君主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四下的暗卫们亦是沉默,寂静的夜里,月光早已高悬,化作点点辉光洒落在每个人腰间的武器上,晕出片片莹白。 “回宫吧。” 长久的寂静后,周厉怀声音依旧低沉,却是做出了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姚云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皇上居然放过了祁王? 但他没有说话,他向来只是是周厉怀手中的一把刀,握刀的手不准备见血,他自然不会露出锋芒来。 这样也好,祁王性子恬淡,向来受文臣喜爱,在朝中虽有势力,但也不成气候,皇上如今能容祁王祭拜阮家,说明皇上的性子还没有完全变差。 还有那件事…他也得加紧去做了。 姚云贺示意暗卫们处理行动的痕迹,这才发现一旁居然还有个晕倒的小兰。 “皇上,那这个人……”打晕小兰的暗卫语气有些试探,“可要放她离开?” 周厉怀脑海里闪过一双泪意朦胧的桃花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不放,带回去,朕要亲自审问。” 第二十九章 老虔婆又在闹 转眼子时已过,文惜熙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姚老夫人估计是知道了她出门未归,竟是亲自在将军府门口等着她回来。 看着月色下一脸困倦却依然强撑,只为了责难自己的姚老夫人,文惜熙好笑之余,心里居然还有点佩服她。 “问老夫人安。”文惜熙乖巧屈膝,对于长辈,她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但姚老夫人怎会因此放过文惜熙,她带着几个婆子立在门后,故意挡住了文惜熙进门的路, “公主为何深夜才回府?”姚老夫人皱眉打量着文惜熙,心里的不满只差没有写在脸上。 文惜熙之前和自家老公的侍卫小打了一架,还被狼狈地压在地上,如今一身满是泥污,脸上更是沾着不明的黑色粉末, 姚老夫人看着这样的她,眼中的不满与鄙夷更甚, “本宫和明珠看花灯去了,姚将军没和您说吗?” 文惜熙语气恭敬的回话,但眼神却是睨向姚老夫人身后的几个婆子,她们接收到文惜熙锐利的眼神,脸色有些发白,心里都有些后悔随着老夫人在此堵门。 前车之鉴才刚刚下葬,这个公主可是个刺儿头,不好惹! 姚老夫人发觉身后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气的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发出碰碰地闷响。 “怕她干什么!堂堂公主不仅枉顾礼法随意出门,更是弄的一身狼藉,深夜归府!”姚老夫人枯柴似的手指向文惜熙,尖利的嗓音在黑夜里尤为刺耳, “你既然已被吴王送来大周,就要遵循我大周的礼法!此时宵禁已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府邸,公主若是执意想要进来,那得先受二十鞭藤条才行!” 姚老夫人说罢,一旁的婆子拿出个满是尖刺的藤鞭,足有婴儿手腕粗细,在夜色中十分吓人。 文惜熙看见那根藤鞭,脸色微变,这老虔婆还真是不放过一切机会来找她的麻烦。 此时官道上早已没了行人,送文惜熙归家的车夫见势不对已经悄悄走了,就算要去别处对付一夜也没了交通工具。 文惜熙眯了眯眼,她现在无处可去,看来,今夜这姚府她不得不闯上一闯了。 “老夫人您可别说笑。”文惜熙不为所动,“花灯节时宵禁取消,何来受罚一说?” 姚老夫人闻言冷笑,“半个时辰前就过了子时,花灯节已经是昨天!公主今天若执意想要进府,便先来受了二十鞭刑吧。” “老夫人!” 文惜熙忽然提高了声音,挑眉说道,“若本宫记得不错,上次祠堂老夫人冲撞本宫,姚将军让您在房里修生养息,没事少出门吧?” 提起上次的事情姚老夫人脸色就是一黑,可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文惜熙抢了话头, “上次一事让老夫人没了贴身伺候的婆子,想来因此生活很是不便,都这么晚了她们竟让您一个老人家顶着寒风站在外面,若等姚将军回来知道了此事,可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 文惜熙这话可不是说给姚老夫人听的,而是她身后的婆子们。她们在姚府多年,个个都是人精,听到此话,纷纷对视几眼。 姚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如今姚将军才是支撑姚府门楣的人,眼前这位公主是将军护着的,惹恼了老夫人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可惹了这位公主…… 这些婆子在夜晚的寒风中打了个激灵。 第三十章 尴尬解释 “老夫人,公主说的没错,这大晚上的,您还是先回去吧,别站在这风口上了。”刚才被姚老夫人用拐杖狠敲了几下的婆子,忍着背后的疼先起了个话头, “是啊,老夫人,花灯节本就是年轻人的节日,公主第一次见觉得新奇,回来晚了也是常事。” “老夫人您回房歇着吧……” 姚老夫人听身后的婆子纷纷开口帮文惜熙说话,气的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捶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们反了天了,竟是帮一个别国公主说话!她要是敢进我姚府的们,我今日就要打她!你们敢拦着?!” 闹到这种程度,文惜熙反倒不说话了,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好戏。 这些婆子心里清楚,无论公主今晚是在外面呆上一夜,还是受老夫人一顿打,若将军回来知道了,她们都没有好下场。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了得罪老夫人,在公主面前卖个好,将军还能给她们一条活路。 她们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上前,分别搀住老夫人左右,将她‘扶’到一边,剩下的人打开大门,恭敬地将文惜熙迎了进来。 “公主殿下,老夫人上了年纪有些糊涂,她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您别和她计较。” 文惜熙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姚府大门,笑眯眯地点头,“那是自然,你们陪侍左右也辛苦,若姚将军知道你们如此忠心尽责他定然也会夸奖。如今天色已晚了,你们快带老夫人回房歇着去吧。” “是!多谢公主体谅!” 那婆子一听立马就笑开了,对着文惜熙屈膝行礼,回首就带着挣扎不已的老夫人往后院走。 老夫人被婆子们牵制,气的满脸通红,嘴里叫骂不停,文惜熙只当没有听见,对那婆子摆摆手,朝自己的茗烟阁走去。 回到自己住处的文惜熙用凉水抹了把脸,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仰倒在床上,忍不住上扬着嘴角。 她见到厉怀了! 可惜不小心把小兰落在林子里了,不过有姚云贺在,小兰应该没事。文惜熙在心里默默想着。 “唉……” 黑暗中桃花眼微黯,笑容变得有些苦恼。 老公也见了,祸也闯了,这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等姚云贺回来,她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今晚出现在城外的野林里,还抱着一个她本该不认识的男人放声大哭呢? 姚云贺来的比文惜熙预想的要晚一些,花灯节后几天都不见他回府。文惜熙本就在茗烟阁闷的难受,而且小兰又不在,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文惜熙在纠结中过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姚云贺回来的消息,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见姚云贺一面,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打要好。 “姚将军可在?” 猫似的少女依旧是一身红裳,上挑的桃花眼泛着微光,眸子里带着些许谨慎。 书房外的李德看着面前颜色娇嫩的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对着她抱拳,恭敬道, “将军就在书房,您请进。” 文惜熙点头道了声谢,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姚云贺今日难得穿了件青色长衫,多了几分书生气,可他手里正拿了把金纹长刀细细擦拭,让人不免惊异,肃杀与清雅竟是能如此和谐地共存于一人身上。 姚云贺见她来了先是一愣,连忙把手中长刀放下,用红布盖住,转头对她抱拳行礼, “您怎么来了?我这儿兵器众多,公主小心别伤着自己。” 文惜熙听他这样说,眼底的心虚更甚。 毕竟,被未婚夫亲眼撞见抱着他的上司哭的毫无形象什么的,最尴尬了…… 第三十一章 进宫救人 文惜熙嗯了一声,乖巧地坐在一边看着姚云贺,他仍是那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文惜熙心中有些恍惚,在她的面前,好像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姚云贺处置秦嬷嬷露了几分将军的狠厉杀伐,其余时候都极为有礼,不像个征战的将军,倒像个文臣似的。 她打量着姚云贺,姚云贺也正看着她,他眼里的温润让她有些悻悻。 “咳,那个花灯节的时候,我——” 文惜熙一咬牙,正想主动交代其实她看上的一直都是你的顶头老大,可是看着姚云贺对他微笑的信赖模样,她已经到喉间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那个……恩…小兰,对,小兰她还没回来呢,将军您那天可看见小兰了” 文惜熙在心里疯狂找理由,终于想起来被她抛在脑后好几天的小兰。 听她提起小兰,姚云贺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抱歉,小兰她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了。” 文惜熙一脸错愕,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厉怀因为那天她的无礼举动而迁怒了小兰?! 他现在魂魄不全,脾气似乎不太好,若是小兰因此被处死,她难辞其咎! 少女的脸色猛地一变,姚云贺见她脸色瞬间如此难看,似是被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解释道, “公主别多想,您可知昨夜那个男子是谁?” 文惜熙回神,听姚云贺问她认不认识厉怀,顿时心中百转千回,编出了个十分拙劣的借口,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长得像我皇兄,一时间激动才扑了过去,直到发现你在,才知道自己是认错了——” 姚云贺闻言,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竟是笑了, “公主情深义重,昨夜那人可不是您的皇兄,他是大周的皇帝,周厉怀。” 文惜熙心里猛地一跳,姚云贺竟是就这样告诉她厉怀的身份, “什…什么?大周的皇帝?”文惜熙故作一脸惊讶,又转为后怕,“那我那天是不是冒犯到他了,还有小兰,小兰是被他带走了?!” 文惜熙脸上的表情转换的如行云流水,从惊诧到恐惧再到焦急,还有眼角溢出的那滴无措的泪水,都被她演绎的活灵活现。 姚云贺一直将视线放在文惜熙的脸上,见她竟是哭了,心里也是一紧,赶忙解释, “公主放心,小兰不会有事的。”言下之意就是小兰如今的确在厉怀手里。 “那……那皇上为何要将她带走?”文惜熙眨了眨眼,微红的桃花眼似是十分不解。 姚云贺敛了微笑,剑眉下的眸子微沉,抬手将文惜熙流至腮边的泪轻轻抹了, “因为皇上他,想要见你。” 文惜熙先一怔,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就知道,老公他不会对自己无动于衷的! “啊……皇上为何忽然召见我……” 文惜熙努力摆出一副十分惶恐的表情,但配上难掩亮光的桃花眼,让人怎么瞧怎么奇怪。 姚云贺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忽然被召见心中慌乱而已,还笑着安慰, “公主不要紧张,皇上只是看起来阴郁了些,其实是个很好的皇帝。” 文惜熙点头,表情凝重地向姚云贺道谢, “多谢姚将军,我不会紧张的。” 某人其实悄悄在心中暗笑,紧张?不可能的,她的老公还她不了解? 第三十二章 关在私牢了 其实小兰被厉怀带走,文惜熙反倒不着急了,虽然她是吴国公主,在大周身份尴尬,但是她那晚为何会在城外野树林子里烧纸钱,小兰是知道原因的。 唔……虽然小兰以为的原因和她的真正目的并不一样。 文惜熙不奢望自家老公会亲自出现接她进宫,但好歹也会派个马车轿子什么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姚老夫人同一辆马车进宫。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姚老夫人带她进宫。 文惜熙端正身姿,连腰上坠着的同心结都抚平了,坐在马车里目不斜视,尽可能地让自己忽略一旁凶狠的眼神。 她进定远将军府不过半月,就与老夫人争锋相对了两回,而且次次都让这老虔婆碰了一鼻子灰,被人瞪两眼也无妨。 文惜熙在心里安慰自己,这老夫人脾气不好,做事情也冲动的很,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好歹也是个诰命夫人,应该不会在宫中故意拆她的台吧。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们的目标一致。 马车摇摇晃晃地很快接近了皇宫,在宫门口又换成了小轿。 让文惜熙松了口气的是,姚老夫人并没有和她一起见皇上,换了轿子,就转头去见某位交好的太妃去了。 来迎文惜熙的是个模样乖巧的小太监,对她毕恭毕敬地,小兰还在厉怀手里扣着,文惜熙就亲自给他塞了几片金叶子,这金叶子是她从南宫惜的私房钱里摸出来的。 “公公好生面善,多谢你带路。” 小叶公公手里捧着文惜熙赏的几片金叶子,表情惊喜又惶恐, “哎哟,这叶子做的真是精巧,多谢公主赏。” 文惜熙毫不在意地挥手,撩动了腰上系着的红绳,同心结被她撩起,在空中甩出了个优美的弧度。 小叶公公的笑脸彻底僵住了,哆哆嗦嗦地连手上的金叶子都拿不稳。 这不就是皇上每日都要画的绳结吗?! 他记得姚将军腰间有个青色的,这吴国公主却是个红色的,这不摆明了是一对儿吗! 完蛋了完蛋了,皇上画的绳结也是红色的,难倒皇上也看上了这位公主?可皇上他—— 小叶公公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文惜熙进宫本就立起了十二分的心眼,她清楚地小叶公公看见她的绳结后脸色大变,上挑的桃花眼微眯,忽地勾起了唇角。 这位公公是自家老公身边随侍的,居然认出了自己的同心结,看来老公已经见过姚云贺身上挂着的那个了。 文惜熙的脚步顿时轻快了几分,这一世与老公初次见面,他就会回握她的手,还认出了专属于他们的同心结,她有预感,她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可周厉怀并没有像文惜熙想的那样,与她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见面,再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因为小叶公公带文惜熙去的地方,是宫中的私牢。 小叶公公的笑容依旧恭敬,但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已带上了些许同情, “公主小心脚下,皇上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文惜熙一路上的轻快笑容有些僵硬,“敢问公公,这是哪儿啊?” 小叶公公笑容悻悻,只觉得自己怀里的两片金叶子烫手的很, “这是宫中私牢,小兰姑娘冲撞了皇上,被皇上一怒之下关在牢里了。” 第三十三章 多疑的皇帝 “私牢?小兰怎么会冲撞他?”文惜熙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吸引了门里的某人。 文惜熙看着眼前虽然有些破败,但也难掩气势恢宏的高墙石门,忽然有些担心了 小兰不会真的冲撞了他吧,若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办? 周厉怀又是一身黑衣,凤眸冰冷看向踌躇在门口不敢进来娇小女子,忽然冷哼一声, “如今知道怕了?” 文惜熙被身后忽然出现的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身,一见是自家老公,开心的整个人就粘了过去,但被后者毫不犹豫地躲开。 周厉怀一如既往地冷笑,忽然瞟到了文惜熙腰上系着的红色绳结,顿时眼神如刀,下一秒便伸手,掐住了面前女人纤细的脖颈, “吴国公主是吗?你故意接近朕,到底有何图谋?” 文惜熙没有防备,那只大掌的力道瞬间将她的呼吸毫不留情的掠夺,她因缺氧满脸通红,伸手用力扒开那双手却没有半点效果。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面时,自己居然会被他掐着脖子质问, 他想杀了她,为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忽然就停止了挣扎,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泪水,直直地看着试图掐死自己的他,眼神凄楚绝望。 周厉怀被她的眼神看的一愣,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上,他一怔,忽然觉得那滴泪水莫名地有些烫手,不自觉地就松了力气。 ‘咳咳咳——’ 文惜熙猛地被松开了桎梏,虽然喉咙被掐的生疼,但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大口地呼吸着难得的空气。 又咳又喘地平复了许久,文惜熙才觉得那种窒息到极致的感觉稍稍有了缓解。 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仍旧一脸冰冷的男人,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又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果然又被他冷冷躲开,文惜熙也不强求,只摘了自己腰上的同心结,放在他的手心里,本是娇俏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是同心结,红色的同心结代表夫妻同心,恩爱两不疑。” 周厉怀心中微跳,同心结? 但他面上不显,仍旧眼带寒霜地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文惜熙见此眨了眨眼,揉掉了眼中的湿意,忽然扬起一抹带泪的笑,带着微不可察的讨好, “厉怀,我把这个同心结送给你,与你含笑盟春风,同心似偕老,好不好?” 幼猫似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同心结放在他的手里,上挑的桃花眼微红,明明才哭过,却强撑着笑脸。 熟悉的柔软温热在他手心放了一个轻巧的绳结,周厉怀心口某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很怪异的感觉。 他猛地缩回了手,同心结被甩在了一旁,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那一同坠着的珍贵白玉被摔的稀碎。 他一怔,刚想去捡,但文惜熙快他一步,已经将那绳结捡了起来。 少女的表情很是受伤,眼里的泪水蓄满了眼眶,但却倔强的没有落下,她氤氲的桃花眼此时也没了初见时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不要就不要嘛,你丢它做什么……” 周厉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时间,气氛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 一旁的小叶公公早就看傻了眼。 这……谁能告诉他,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玉佩换老公 文惜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扶着自己的胳膊低着头,一手还拿着只剩下一小块碎玉的同心结。 她心疼地把同心结上沾染的灰尘吹走,正要收进怀里,忽然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从她手里把同心结抽走了, “你……” 文惜熙猛地抬头,眼前的男人眼神瞟向别处,却动作坚定地将她的同心结揣在了怀里。 她楞住了,接着破涕为笑,这个死傲娇! 小叶公公恍然大悟,看向文惜熙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敬佩。 欲擒故纵,这位吴国公主不简单啊! “皇上。” 昨日那个打晕小兰的暗卫从大牢深处走来,正对着周厉怀抱拳,猛地看见了文惜熙满脸笑意地看着主子,眼底防备一闪而过。 文惜熙自然也认出了他,颇为不爽地撇了撇嘴角,上前去拉自家老公的衣角撒娇, “皇上,你把小兰放了吧,她就是个小丫鬟,什么也不懂,这大牢看起来好阴森,别吓坏她了。” 周厉怀冷冷地撇了一眼得了便宜立刻就卖乖的某人,这次却没有把粘上来的手甩开,只冷哼一声, “随我来。” 文惜熙开开心心地跟着老公走,路过那个暗卫目不斜视,只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态度,随着周厉怀走进了大牢深处。 在里面的几个还算干净的牢房里,文惜熙一眼就发现了蜷缩在角落,哭的眼神红肿的小兰, “小兰!”不等狱卒把门完全打开,文惜熙就先走了进去,心疼地把小兰扶起来。 南宫惜和小兰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文惜熙想起了她穿越的使命,自然也不会忘记属于南宫惜的过去。 “公主!——呜呜呜——你怎么也进来了……” 小兰一开始光顾着哭,猛地看见文惜熙,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也被贼人抓了进来,顿时心如刀割,嚎啕大哭起来。 文惜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劝了半天才让小兰相信她们现在并不是在贼窝里。 她牵着小兰的手,跟在脸色极差的皇上身后,走出了牢房。 小兰被关了好几天,终于重见天日了,虽然她见到周厉怀时,眼中还是十分畏惧,但对于许久不见的自家公主,却是开心的不得了。 小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文惜熙好几回,确定她无事,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目光撇在文惜熙腰间时,忽然脸色一变, “公主,您的玉佩呢?!” 玉佩?文惜熙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刚才被摔坏的那个玉佩吗。 “唔,那玉佩太过贵重,我给收起来了。” “公主,那个玉不仅是您象征身份的玉佩,也是娘娘留给您唯一的遗物了,您可千万保管好。”小兰似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文惜熙微微抿唇,笑容有些勉强,瞟了一旁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 “恩,我知道。” 小兰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几回,文惜熙越听越是心虚,拉了小叶公公带小兰先离开去吃些东西。 自己又跑到了周厉怀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把我玉佩弄坏了,你得赔我。” 周厉怀闻言一怔,随即皱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文惜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说了件一个铜板换两个鸡蛋那种小事。 “不可能。”周厉怀想都不想就严词拒绝。 文惜熙的眼泪说来就来,极为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弄坏了母妃留给我的玉佩!” 第三十五章 果然没换成啊 周厉怀一梗,随即怒道,“这又如何?” “当然有如何!”意料之中的拒绝,文惜熙昂头不退让,“这玉佩也象征着我的公主身份,对我十分重要!” 周厉怀觉得他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已忍耐到了极点,咬着牙说 “你用区区一块玉佩换朕一国之君?” 桃花眼一亮,毫不自知的点头,“是啊,你要不乐意,还可以加上我。” 母妃唯一的玉佩再加上自己,换一个他,文惜熙觉得不亏。 一国之君气极反笑,弄了半天,这个女人还是在找借口接近自己,什劳子重要的玉佩,都是糊弄人的! “哼!”他甩袖就走,不与她多做无谓的争辩。 “唉,你别走啊!”文惜熙连忙去追,“你多考虑一下,我很讨人喜欢的!” 她竟是真的讨价还价起来。 周厉怀理都不理,只觉得这个女人轻浮的过分,以至于心底那一丝小小的心动都被他忽略过去。 文惜熙见他真被自己逼得急了,连忙举手投降,退让一步, “那……你要真不乐意,就这玉佩让我换个地方安置,我好歹还是一国公主,没名没分地住在将军府,实在是难捱。” “你想要名分?” 周厉怀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某人腰上挂的那个淡青色的同心结,脸色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一暗。 文惜熙先点头,又看了看男人立马阴沉的脸色,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是……不不不!我不想要将军府的名分。”她一直想要的是能呆在他身边的名分。 大周势大,吴国附属之国势微,她一个公主说的好听是来和亲的,说的难听些就是一个进贡的货物。 在将军府里逞威风,糊弄糊弄老太太就算了,若是真遇到权高位重的,她一国公主怕是都比不得陆明珠那个候府小姐。 文惜熙有些心酸,她现在宁愿是个大周芝麻官家的女儿,也好过是吴国的公主,这身份让她在大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容易惹人怀疑。 在心中微微一叹,文惜熙重整语言,换了个说法, “您看,祁王不敢娶我,我最后却被个将军娶走了,堂堂大周王爷还没个将军胆子大,连个公主都不敢娶,传出去多不好听。” 她有理有据,很是正经地分析道,“但您娶我就不一样呀!这要传出去了,那就是兄友弟恭,相互谦让的一段佳话,与您有利无害。” “那你怎知旁人会传是一段佳话,而不是朕这个皇帝仗势欺人,抢了兄弟的女人?”周厉怀冷笑。 “这个简单,”她的反应很快,十分认真地回答,“我这个当事人自是能证明!” “怎么证明?”周厉怀微挑凤眸,有些好奇。 文惜熙忽地红了脸,有些害羞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打转, “公主本就心悦皇上,自请和亲来大周,却因貌美被祁王看上,皇上您看重兄弟情谊将公主赐给祁王,但公主一片痴心,祁王不忍美人伤心,于是大婚当日闭门不出,成全了这对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她和他怎么就又成了神仙眷侣? 不过貌美嘛……周厉怀微眯着眼,打量起眼前害羞的女人,忽地勾唇一笑。 那晚夜色昏暗,只看清她一双泪意朦胧的桃花眼,如今天色正好,仔细一瞧,阳光下她的确美极了。 第三十六章 美人绝色 一双桃花眼潋滟,小巧的鼻下殷红的小嘴如雪地腊梅,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微红,低头乖顺的模样像极了家中娇养的白猫,慵懒又可爱。 但这是她不伸爪子时的模样。 周厉怀墨染的眸子微动,吴王昏庸好色子女众多,她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被送来和亲,本事定然不小。 更何况那日,她如此巧合出现在荒郊野外,说是祭拜母妃,可见到他时,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向他扑来。他与她分明素不相识,却问自己记不记得她,这像极了登徒子搭讪时的手段。 可那个旖旎的梦,以及梦中的同心结…… 周厉怀凤眸微沉,他一开始还以为这结是陆明珠送给姚云贺的,但一问才知姚云贺根本不知道这绳结叫什么。 可这个女人却有他梦中出现过的绳结,还说出了这叫同心结。 周厉怀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尤其是前世今生那种胡言乱语,可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第一次对这种事情感到好奇。 要不然,试一试? 文惜熙眼含期待地看着似乎在思考的男人,心中却是没底。 自家老公向来戒备心极重,这一世又极为暴躁,她担心他因此造的杀孽太多,为了早些陪在他的身边,一时之间,她除了死缠烂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在文惜熙考虑,要不要换一种纠缠方式让他松口时,忽然听到耳边低沉声音, “朕同意了。” 周厉怀伸手,将文惜熙一直攥着他衣角的那只小爪子扒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 “祁王拒婚在先,再让云贺娶你总归不好,朕会让你先搬出将军府,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要多多观察此人,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 文惜熙一愣,心中暗自腹诽,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臭老公还是不肯接受自己,简直是油盐不进! 不过也好,起码她不用继续留在定远将军府,不再是名义上的将军夫人了。 文惜熙一双桃花眼波光嶙峋,得寸进尺地扑在他怀里撒娇,把心里那些没被达到的期望,全都用行动蹭在了他的怀里。 “那你打算把我安置在哪儿?” 又被某人赖上不肯撒手的周厉怀,看着怀中幼猫似的少女,微微挑眉,故意逗她, “宫中……的私牢就很不错。” 少女本来眼睛一亮,但听他说完立刻就反应过来,轻哼了一声, “哼,我才不相信你舍得。” 话虽如此说,但她说完,还是极不自信地抬头看着他,桃花眼满是惶惶。 周厉怀一愣,到嘴边的讥讽话语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好半天才开口, “过两日再说罢。” 文惜熙察觉到他心软的语气,眼神立马亮了,猛地一扑,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周厉怀被她扑的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身后高大的槐树上,他忽然想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却又很快隐了,恢复了阴沉的模样。 不过……怀中柔软温热的身躯,看起来好像很好抱。 啧,骗就骗吧,他堂堂一国之君,还能怕个小哭包公主。 大周皇宫深处有一株极高的百年老槐树,树下一对相拥的帝王与公主,初春的暖阳透过每片舒展的嫩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围绕他们身上,微风拂过他们的衣角,这一刻寂静又美妙。 文惜熙腕上的木镯被压在两人之间,一丝暗光闪过,木镯上金纹似乎明亮不少。 第三十七章 遇袭 一架刻着定远将军府标志的马车从皇宫缓缓驶出,文惜熙坐在马车里,嘴角的笑就没停来过。 姚老夫人本就看她不顺眼,见她笑的如此开心,冷冷地哼了一声表达心中鄙夷。 堂堂公主一点仪态也无,这种人怎可进她姚家门! 文惜熙丝毫在意姚老夫人眼中的蔑视,她现在满心的欢喜,就算对面的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也觉得这小老太太十分可爱,反而回了一个大大笑容。 姚老夫人被文惜熙的笑噎的不轻,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戳了一下地,发出一声闷响。 马车外坐着的车夫以为姚老夫人有事吩咐,回头询问, “老夫人怎么了?可是要在街上买些东西?” 马车正好行在都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姚老夫人听见车外嘈杂的喧闹声嫌弃都来不及,怎会让停车。 但文惜熙掀起帘子看向外面,上挑的桃花眼却是一亮,没等姚老夫人开口拒绝,她就先喊了出来, “停车,本宫要想买些东西!” 无视姚老夫人的怒瞪,文惜熙撩了裙摆就下车,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小兰见她下车,连忙从后面的下人车里出来, “公……小姐,您要买东西吗?” 文惜熙点头,毕竟在将军府住了半月有余,姚云贺待她不错,她如今就要离开了,自是要送些礼物给他,以表心中谢意。 马车里的姚老夫人根本没打算等她,文惜熙刚下马车,就指挥车夫出发回家。 那车夫犹豫片刻,见文惜熙摆了手,这才甩了鞭子驱动马儿。 小兰对姚老夫人最是不喜,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这老夫人真是过分,见面欺负您就算了,连这种小事都要拿捏。” 文惜熙不可置否,这算什么,小兰要是知道几天前这姚老夫人还想拿藤鞭抽自己,岂不要会气疯。 她戴了张面纱在大周都城的街边铺子闲逛,这一路上行人颇多,文惜熙从未见过白天的都城,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回去时,小兰手上已是提满了东西,都是文惜熙一时兴起买的首饰零嘴。 文惜熙有些不好意思,想帮小兰一起拿,但小兰怎会让自家公主提东西,硬是不愿松手,文惜熙拗不过她,只好放了手。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在街头找个车夫帮忙送回去,忽然从街边的角落里猛地窜出来一人,朝着文惜熙就猛扑了过去。 “公主小心!” 小兰瞪大了眼,手上东西也不顾了,直接朝着那人狠狠地丢了过去。 自从她经过了野树林一事,又因此周厉怀关在宫中私牢,担惊受怕好几天,心中正憋着一股气呢,这人的出现,将她压了许久的勇气瞬间激发出来。 文惜熙也被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小兰已经和那人厮打起来。 冲过来那人是个形容枯槁的乞丐,一身的衣服如布条般挂在身上,突出的颧骨几乎要顶破皮肤,瘦削的吓人。 文惜熙心中一怒,她堂堂一国公主,竟连乞丐都敢来抢她的东西?! 正当她要出手时,从一旁忽然冲出个男子,一脚将这乞丐踢飞了出去。 这人有几分力气,那乞丐顿时整个人都向后倒去,狼狈地爬起来,再抬头看清了这人的面目,居然一边道歉一边极为惶恐地逃走了。 第三十八章 登徒子 来人一袭翩翩公子做派,落脚时还不忘在原地极为风骚地转了个圈,才故作风雅地转身对着文惜熙关心地问道, “小姐莫怕,那乞丐已被在下打跑了。” 文惜熙见他这样,脸色一瞬间忽然就变得极为精彩,在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这人是没脑子还是以为她没脑子,如此拙劣又明显的计谋也指望她会相信? “多谢公子。” 文惜熙面纱下的嘴角抽搐,强忍着没有一拳锤在眼前这个油腻的男人脸上。 “小姐没事吧,这条小巷虽然来往人群不少,但却有不少鸡鸣狗盗之徒,小姐一个弱女子,怎好来此处?” “哦,无事闲逛而已。” 那男子见她回答,立马来劲了,“想来小姐不是都城人,不然怎会闲逛至此,小姐若是不嫌弃,便由在下带路,在这都城中好好逛逛?” 小兰本来心中感激这人赶走了来骚扰的乞丐,但听他这样说,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上前一步挡在文惜熙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锭子,脸色防备地递给她, “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我和小姐已经逛够了,这些银子您就收下吧,劝当谢礼了。” 文惜熙都忍不住勾唇,不愧是她的小兰,拒绝的够直接。 可足足十两一个银锭子,那人却毫不在意,看也不看这些钱。 但他见面纱下的文惜熙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反手撩了撩衣服下摆,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风骚的扇子,握在手中对着文惜熙抱拳施礼, “小姐误会,谢礼大可不必,在下是当朝李太傅的儿子李元奎,见小姐与您的丫鬟被一个乞丐唐突,忍不住出手相助罢了。” 那人微眯的小眼眼略过小兰,上下打量着她身后的文惜熙,眼中的惊艳之色几乎掩盖不住, “若小姐真要谢我,那就给在下一个陪小姐逛街的机会吧。”这人依然不肯放弃,得寸进尺道。 太傅之子? 文惜熙一愣,实在是不能把眼前一脸油腻相的男子与朝中德高望重的李太傅联系起来。 “你是李太傅的儿子?” 面纱后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桃花眼微眯,似是在笑。 这让本就痴迷于她的李元奎简直看花了眼,颇为自傲地点头, “正是本公子!” “那你可知我是谁?”文惜熙依旧笑眯眯地。 “在下不知,小姐若愿意告知姓名——”李元奎一抹轻佻的笑。 但没等他说完,只听文惜熙声音一冷, “本小姐暂住在定远将军府。” 得意的声音截然而止,李元奎的脸色忽地变了,看向佳人的脸色也带了几分审视。 定远将军姚云贺可是皇上身边第一武将,他父亲才投靠祁王不久,可不能与这人有了瓜葛! 可是……姚云贺的府上什么时候住了这样一位美人? 李元奎用他被酒色浸淫许久的脑子足足想了一息的时间,猛地想起来那个被祁王放弃的吴国公主。 祁王拒婚后,吴国公主不正是被姚云贺接走了吗! 李元奎脸色顿时纠结了起来,咬牙想走,却又舍不得放弃,在原地很是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个两全的法子。 他猛地凑近了文惜熙,用扇子挡着,挤眉弄眼地对她说道, “公主殿下,您赏脸,过两日醉霄楼一见,祁王想见您很久了。” 第三十九章 担心的将军 文惜熙被这人满身的胭脂水粉味儿呛的不轻,猛地后退一步,满脸的嫌弃几乎掩盖不住。 但李元奎丝毫没有发现,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放下了心,也不在乎文惜熙因他靠近后退了一步,对着她恭敬地拱手, “在下唐突了,告辞。”竟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小姐,您对他说什么了?”小兰在一旁瞪大了眼。 文惜熙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想让他识点趣而已。 但这人竟是一改脸色,以祁王之名邀请自己两日后再见,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文惜熙心中暗想,去还是不去呢?不然,她找个人问问?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定远将军府,正好瞧见姚云贺在门外牵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文惜熙上前,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姚将军又要出门了?” 听见她的声音,姚云贺翻身上马的动作猛地一顿,竟是转身着急地向她走来, “你去哪儿了?”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文惜熙被他问的一愣,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她进宫了啊,姚将军又不是不知道。 姚云贺见她发愣,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松了一口气般的解释道, “您与母亲一起出的门,却没回来,母亲说您中途下车了。” 原来是在担心她。文惜熙一笑,立马道谢, “是我疏忽,没差人回来说一声,在马车上见大街上热闹,心中好奇,才临时决定下马车买些东西。” 文惜熙打量姚云贺,他已经穿好了软甲佩剑,哪里像是寻人的,更像是救人的吧。 她心中一动,故意将一旁的小兰拉了过来,指着她手中提着的礼盒对姚云贺说, “将军多日照料,我心里很是感激,给将军买了件小礼物,望将军不要嫌弃才是。” 闻言,姚云贺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地朝着小兰手中的礼盒看去,但他目光刚一落到小兰身上几处脏污,立刻就深沉了几分。 “公主受袭了?” 被打量的小兰顿时眼神一厉,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公主回来前就叮嘱过,毕竟这在姚将军的治安下,先被一个乞丐袭击,又被一个油腻的登徒子骚扰什么的,说出来怕落了将军的面子。 姚云贺见小兰如此,顿时就明白了,褐色的眸子一沉,对着身后的李德说道, “去查,到底是谁冲撞了公主。” 接着拱手,满脸歉意,“您没受伤吧?” 身后的李德领命走了,文惜熙这才摆摆手, “我没事,就是小兰吃了点亏,弄脏了衣裳。” “到底发生了何事?”听闻她没事,姚云贺紧张的神色才稍微有些放松。 文惜熙取了面纱,与姚云贺一同入了将军府,听到后面府门关上的闷响,她才露出了几丝担忧, “我和小兰误入一处街巷,有个乞丐冲上来抢东西,小兰被吓了一跳,和他厮打了一会儿。” 姚云贺听的脸色发紧,“公主下次出门,定要多带些人才是。” 文惜熙故作后怕的点头,又转了一抹轻笑, “是啊,幸好后来出现了个公子,打跑了那个乞丐,他还说要带我一起逛逛都城呢。” 身旁将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不过小兰见他言语唐突,就给了他些银子让他走,他也没要,与我说了两句话后他就走了。” 第四十章 玉佩去哪儿了 “走了?”姚云贺一愣。 “是啊,他问我家住何处,我说是定远将军府,那人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就离开了。” 文惜熙歪着头,忽地笑了,“我故意拿将军您的名号来吓他的呢。” 姚云贺可没有觉得想笑,但听那人报了名号,他心中一动, “那人叫什么名字?” “唔,我想想,”文惜熙颔首,似是在回忆,“他说自己是什么李太傅之子,叫李——” “李元奎。”姚云贺的脸色黑如锅底,立刻接话道。 李元奎此人不学无术,却偏爱故作风雅,学他父亲李太傅的做派,却没学到他半分修养与学识。 若不是李太傅觉得李家后继无人,又得罪了皇上,也不一定会铤而走险去支持祁王。 姚云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文惜熙也不去打扰他。 二人像是在悠闲地散步,待姚云贺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转,抬眼看向身旁,撞进了一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里。 “公主今天心情很好?” 姚云贺没头没脑地忽然问了一声,文惜熙一愣,连忙收了笑。 “唔,倒也不算开心。” 其实她心里可高兴了,老公已经答应她从将军府搬出来,下一步就是搬进皇宫,离自家老公越来越近,她能不高兴吗。 姚云贺抿唇,眼角细细地打量身旁的少女, “在宫中皇上可为难你了?” “这倒没有,小兰应当告诉他了,那晚我是去祭拜母妃的,而且我本无意冲撞他,对着他说了两句好话,他就放小兰走了。” 文惜熙眼珠子一转,半真半假地撒了个谎。 姚云贺他根本不信。 先前公主戴了面纱他没有发现,现在才注意到她细嫩的脖子上那醒目的红痕。 她在宫中被人掐了脖子。 意识到这点的姚云贺脸色一沉,目光又转到文惜熙空荡荡的腰间,更是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就连她一直挂在身上的那个玉佩也不见了。 文惜熙也注意到姚云贺下移的目光,下意识一摸腰间,脸色有些悻悻。 她寻常时候都不会戴着同心结,怕姚云贺见了误会,这次是因为进宫给自家老公看,才把同心结串在了玉佩上,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公主的玉佩去哪儿了?” 正当文惜熙悬着心,以为姚云贺发现自己戴了同心结,误会了什么,但听他提起自己的玉佩,心中顿时一松。 她暗叹将军观察的真是仔细,下意识瞟了眼身后把礼盒交给下人们的小兰, “嗯…我怕自己不小心摔了它,出门前就收起来了。” 可这种话忽悠小兰可以,姚云贺却是不相信的。 这半个月来,她的这块玉佩基本不会离身,好端端的怎么会收起来。 姚云贺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惜,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又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 她在宫中定是被皇上为难了吧,不仅被掐了脖子,连玉佩也没了,那玉佩可是—— 姚云贺心中一紧,开始有些后悔为何今天没有亲自带她入宫。 皇上性格越发暴躁,那日虽是没有处置祁王,但却寻了借口让祁王的母妃庄太妃去皇庙为先帝祈福。 皇庙向来是那些犯了错的宫妃去的地方,让堂堂太妃去则是明明白白的折辱。 朝中有言官因此事上奏,却被当庭打的半死不活。 自他登基以来,似乎只要违逆他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四十一章 给你的回礼 姚云贺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皇上脾气越发不能控制,经常用及其残忍又霸道的手段处置身边犯了错的人。 惜儿今日进宫定是唯唯诺诺,万事小心,可仍然被他掐了脖子,可见他的脾气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姚云贺越想越是心惊,连脸色都微微发白。 文惜熙没注意到姚云贺的不对劲,还想帮自家老公说些好话, “皇上他就是看上去阴沉了些,其实还挺好说话的。” 姚云贺听到这些紧紧地皱眉,心中更是认定了文惜熙在宫中受了欺辱,但却不敢告诉自己。 他很想现在就告诉她,她在大周可以依靠自己,受了委屈不用不敢说。 可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们初见时,那个浑身湿透,却又倔强地挺直脊背的少女。 姚云贺在心中苦笑,可告诉她又能怎样呢,以她的性子,就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吧。 “皇上他……脾气不太好,下次入宫我陪你一道吧。” 姚云贺酝酿的半天,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身旁的幼猫似的少女一愣,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用了,皇上他很好。”似是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姚云贺有些急了,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你初来大周,对皇宫不熟悉,本就应该我去陪你的。” 文惜熙哪里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被李元奎骚扰了,心中不安罢了。 但她即将从将军府搬走去奔向自家老公,若是让他次次都陪着,老公误会了怎么办? “多谢将军好意,惜儿心领了,若将军实在担心,派人来接我就是,若我心血来潮又想逛街,也不怕遇见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姚云贺还想说些什么,文惜熙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将军。”转身看着姚云贺,一脸好奇,“那李元奎似是很忌惮将军的样子,一听说我是将军府的人,他吓的可是脸都白了。” 李元奎怕他?姚云贺在心中冷笑,他确实应该怕自己。 “他是李太傅的儿子,上次的阮家一案李太傅被皇上斥责,与一帮朝臣在殿前跪了两日,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说到这儿姚云贺一顿,看向身边依旧一脸迷茫的少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李太傅与祁王交情匪浅,皇上很是忌惮,前两日已是有了他们暗中往来的证据,那李元奎怕我,应当是心虚了。” “此乃机密,公主切不可对外去说。”姚云贺叮嘱一句。 文惜熙一愣,表情有些复杂,既然是机密,那为何还要告诉她? “将军放心。” 姚云贺点点头,似是不放心,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开口。 二人之间的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身后的小兰小碎步赶了上来。她刚才把出门买的东西全交给了小厮拿着,除了一个小臂长短的锦盒。 文惜熙看着这个锦盒,才想起来自己给姚云贺买了谢礼。 她把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短刀,刀柄与刀鞘都是纯金打造,上头镶嵌了不少宝石,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这是一把及其精致昂贵却没开刃的短刀。 文惜熙有些尴尬,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喜欢什么东西,只想着姚云贺是个将军,应当会喜欢刀啊,剑啊什么的,就买了下来。 至于没开刃,她也是买了之后才发现的。 第四十二章 金子换的刀 姚云贺见文惜熙把头撇到了一边,以为她不好意思了,心中好笑,很欢喜地将这短刀接了, “多谢公主,我很喜欢。” 文惜熙轻咳一声,摸摸鼻子, “咳,我也不知道将军你喜欢什么,只是看这刀样式精美,又摆在首饰铺最显眼的位置,就没忍住把它买下来了。” 首饰铺?首饰铺卖刀? 姚云贺一愣,想起了什么,终于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笑了。 怪不得这刀没开刃,原来只是个装饰品。 大周民风开放,都城不少许多富贵人家的女子喜爱舞刀弄枪的,陆明珠就是其中一个。有些首饰铺就投她们所好,打造了不少像这样的金刀,个个华美绚丽,且造价昂贵。 这金刀一般都是女子买回家,挂在床头欣赏用的,若用来防身,还不如拿块砖头来的实在。 但眼前的公主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刀好看,就买下来送给他了。 文惜熙的确完全不知道这金刀只是个装饰品,虽然她也没觉得这礼物有多好,但送礼嘛,有一个优点就够了——那就是贵! 毕竟金子才是硬通货。 为了买这金刀,文惜熙将她带出来的金叶子全都用了,好在南宫惜堂堂公主也不算穷,不然可就尴尬了。 二人闲聊片刻,姚云贺便说自己有公务在身,道谢后拿着金刀就离开了。 文惜熙看着他离去时高兴的样子,心里的愧疚也少了一点儿。 她也不是瞎子,这将军自打第一次见面起,就对她特别好,好到几乎纵容的地步。 尤其是为了她顶撞姚老夫人,惩治下人,包括闲聊时的知无不言,她都看在眼里。 若是原来的南宫惜,怕是早就芳心暗许了。 可惜了,现在这身子里的是她名花有主的文惜熙。 文惜熙心情颇好地回到了茗烟阁,命人打了水,舒服地坐在木桶中洗浴,小兰端了些花瓣进来,撒在她的身上。 幼猫似的少女未着寸缕,泡在花瓣中,精致的蝴蝶骨上沾了几朵艳红的花瓣,随着呼吸慢慢向下滑落,极具诱惑。 她昂头靠在桶壁上,舒服地谓叹一声,闭目沉思。 因为缺少部分魂魄,重生后的厉怀的确脾气变坏了不少,手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文惜熙在心中微微叹气。 只是见到了那同心结就在怀疑她,还差点没掐死自己,自家老公防备心也强的很啊。 也不知在这一世的他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还有,今日碰到的那个李元奎—— 想到这里,文惜熙神情微微严肃。 这人分明认出了她是公主,应当不会再敢骚扰了,为何又会故作神秘地让她两日后去什么醉霄楼一见。 难倒是祁王真的想见她一面?可那日拒婚的是祁王,为何今日又忽然想见她了? 她记得自己来姚府的第二天,小兰好似说过,祁王是怕皇上猜忌与吴国有勾结,所以不敢娶她。 姚云贺说祁王私下与李太傅有往来,那祁王这次邀请她相见,其目的一定不会单纯,难倒真的—— 文惜熙猛地睁眼,在浴桶中坐直了身子。 正在撒花瓣的小兰被她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了?” “没事。” 文惜熙揉揉眉间,又靠了回去,心中暗自担忧。 若真如她所猜,那两日后的醉霄楼,她必须要去一趟了! 第四十三章 指印红痕 文惜熙满心舒适的泡澡,却是心事重重地出来。 小兰也瞧出了自家公主的不对劲,在一旁默默地帮她擦干头发, “公主,您脖子上这儿怎么红了一块?” 小兰轻咦一声,撩开了她的头发,伸手按了按。 “嘶——” 她不按还好,一按文惜熙立刻就觉得疼了, “疼吗?我去给您拿药。”小兰吓了一跳,连忙去找药箱。 冰凉的药膏轻轻地揉在娇嫩的肌肤上,文惜熙蹙眉微松。 小兰心疼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公主从小其实最怕疼了,但却总是闷着不说,自己悄悄受着, “公主,可是姚老夫人她又为难你了?”小兰思前想后,她不在的这几日里,也只有姚老夫人会欺负公主了。 文惜熙失笑,心想姚老夫人怎么还敢欺负自己,她要是再住久一点,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公主!您可不能小瞧了这种在深宅里住了一辈子的老夫人,她们有些人的心思可坏了!” “今天您和姚将军聊天的时候,姚老夫人就在角门后看着呢!您是没看见,那眼神,跟恨不得吃了您似的。”小兰揉着药,十分担忧地说道, 姚老夫人偷偷盯着他俩做什么?文惜熙挑眉,难倒是怕姚云贺真的要娶自己? 反正她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自家老公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的。文惜熙满不在乎地想着,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倒是两日后要去会一会祁王,她得想个理由出门才是。 大周皇宫,太和殿内的帷帐微动,借着微弱的烛光,周厉怀正打量着手中红色的绳结。 这绳结,当真那日姚云贺身上那个一模一样。 周厉怀墨染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恼,手指微动,似是想绳结解开瞧瞧,但他犹豫了半天,终是轻哼一声,当绳结塞在了枕下,与那短剑放在一处。 ———— 周厉怀听见身旁女人的惊呼,他们似乎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啧,他们居然有枪!” 他一愣,转头看她,却仍旧看不清女人的脸,只听见自己低声轻笑, “我没事,你伤着没?” “我也没事,”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许责怪,“早知道就不和你出来了。” “真的没事?”他的手在她的小腿轻轻一碰。 “嘶——”女人的轻呼声响起。 他脸一沉,明明在心疼,却又忍不住开口,“这也叫没事?” “唔,又没流血。”女人在强词夺理。 “流血了才能叫疼?”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挫败,“你不愿对我喊疼,可见还没信任我。” 女人愣住了,小嘴儿一张一合似乎在否认。 周厉怀没有听清楚,他只觉得自己难受的厉害,明明满心的苦涩,却仍然扯出了一抹期待的笑, “我愿意等你。” ———— 龙榻上的帝王从猛地睁眼,左手无意识地抚在自己心口,那种苦涩的感觉似乎还依然存在。 忍不住伸手摸出枕头下的同心结,红色绸带在烛光下晕染下发出温暖的光。 心里的苦涩让他莫名就一股暴躁之感,他呼猛地吸加重,眉间的两道沟壑也愈发深刻。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几乎是瞬间,周厉怀整个人变得阴狠又郁燥,拿起短剑将手中的绳结划的稀烂,抬手远远地丢了出去。 他喘着粗气,紧紧握着手中短剑,看向那散落一地绳结碎片,凤眸却闪过一丝无措。 第四十四章 初见祁王 两日后,醉霄楼下,来往食客络绎不绝,小兰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家公主, “小姐,咱们不回将军府来这儿干嘛?” 文惜熙带着面纱,眼中慎重一闪而过,却是笑着说道, “来酒楼当然是吃饭的。” 这醉霄楼落座于长淮河边,乃是大周都城第一酒楼。醉霄楼有两绝,一绝是这醉霄楼上的长淮河景,二绝就是长淮河特产的鱼虾宴。 文惜熙今日特意换了身普通的官家小姐装扮,嫩黄襦裙外套了身纯白长衫,看上去很是清雅。 只是她那双桃花眼实在夺人,不过在醉霄楼门口站了片刻,就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醉霄楼小二被管事狠狠一掐,才猛地反应过来,上前殷勤地将主仆二人迎上二楼。 “这位小姐请随我来,您定下的雅间早已备好了。” 文惜熙心里疑惑,但又立刻反应过来,眼中警惕更甚。 看来她想的没错,果然是祁王要见她! 小二把文惜熙带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雅间外已是有两个随从候着,见她来,很是恭敬地抱了抱拳。 小兰还在暗想自家公主是什么时候在这里订了雅间,见这雅间门口站了人,以为是店小二带错了路,立刻就瞪了他一眼。 那店小二无缘无故地被小兰剜了一眼,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讨好地笑了笑,一缩脑袋猫着腰逃似的走了。 文惜熙没有理会那个店小二,只看了门口两个随从一眼,回首对着小兰说道, “你在门口等我,要是饿了自己去点些东西吃。” 她说完也不理小兰震惊的眼神,一个推门走了进去。 这雅间是醉霄楼欣赏河景的最佳之处,布置的极为精致,连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亦是难得的大家之作,临河的窗户大开着,带着微微湿意的风吹动浅色窗纱轻扬。 窗边站着个气宇轩昂的白衫男子,正背着手欣赏窗外风景,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立刻回头看去。 文惜熙刚一进来,便正好与此人对视,微微一愣。 这人相貌和她的厉怀有三分相似,若说厉怀这一世是隐在黑暗中的凶兽,那眼前这人则是皇城下悠闲散步的诗者。 既有上位者的气势,却也不失风度,举手投足间是恰到好处的彬彬有礼。 “公主殿下——”祁王周景怀对着文惜熙抱拳,一脸歉意。 “半月前那日将您拒之门外实在是无奈之举,本王在此向公主赔礼了。”说着,对着文惜熙深深地鞠躬。 文惜熙也不躲,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 “王爷何须如此多礼,”她说的客气,但语气里的冷意也不少。 那日被他拒婚,南宫惜可是在他府门前等了足足一天,受尽了指责。 祁王再是无奈,就算是不好明说,找个法子让她有个台阶下,南宫惜何至于如此狼狈。 她本就是吴国的公主,因十几年前周吴之间的那场大战,老一辈的大周人对吴国人可是充满了敌意,比如姚老夫人那种。 祁王拒婚南宫惜,将她晾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到底是因君王忌惮的无奈,还是借折辱她来表明态度,从而拉拢某些人呢? 想到这里,文惜熙看向祁王的眼神里多了一层鄙夷。 第一眼那清风霁月般的形象荡然无存,再看他时,便只剩下虚伪。 第四十五章 皇姐的玉佩 祁王察觉到她眉眼间的冷意,赔礼的动作微顿,很快就遮掩了去,反而轻笑道, “公主殿下若是因此恼了也情有可原,但请容本王解释一二。” 文惜熙正想等着他如何自圆其说,就看见祁王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恭敬地递给了她。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面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海棠花瓣上用金粉印了个大写的‘叁’。 文惜熙一愣,顿时觉得这玉佩有点眼熟。 她的那块被自家老公不小心摔碎的玉佩上不也有个像这样刻了金粉的数字吗。 不过她的白玉佩上刻着的是朵桃花,花瓣上的数字也不是叁,而是‘柒’。 这块玉佩也是一块吴国公主的铭佩! 文惜熙在脑中疯狂回想南宫惜的记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了,吴王子女众多,光是公主就有十数个之多,她的确行七。 但那位行三的公主——是她! 可她怎么会和大周的祁王有联系,甚至连玉佩都送来了。 文惜熙将脑中的记忆搜索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但再看祁王,却敛了眼中冷意。 不为别的,只因那位三皇姐,才是原本要来大周和亲的吴国公主。 是她让南宫惜顶替了她的位置,她才能逃出那个吃人的吴国皇宫,才能保全性命,才有机会见到厉怀。 祁王拿着玉佩,一边观察着文惜熙的脸色,见她果然认出了这块玉佩的主人,立刻就笑开了, “公主现在可知了?” 祁王手中折扇一甩,将玉佩很是郑重的收了回去,对着文惜熙歉然道, “我与瑶儿早已两情相悦,直到您出嫁当日,本王才偶然得知来和亲的是您,慌乱之下只有闭门不出了。” 文惜熙因他拿出皇姐玉佩脸色好看了些,但心中对他的这个解释依旧嗤之以鼻,故意问道, “王爷客气,皇姐对我有恩,我怎能抢她姻缘。只是不知王爷您和皇姐是如何认识的?” 听她问起旧事,祁王回想了片刻,眼神似乎很是怀念, “本王年幼时曾随大臣出使吴国,在吴国皇宫初遇瑶儿便一见倾心,便发下誓言要娶她为妻,可惜那时吴国方才战败,吴王心中不满,又见本王年幼,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文惜熙闻言沉默了,那场战事起时她虽然不过几岁,但多年来也听人提起不少。 当年周吴大战的起因,是吴王看中了大周外忧内患之时贸然出击,但大周惨胜,吴王不得已割地赔款,送上许多珍宝银两。 吴王那时本就因战败出了大血,又怎会再把一个年幼的公主送去大周,若是送了岂不是让他这战败的一方更无脸面。 她记得,这场战事过后,吴王变得更加昏庸好色,渐渐不理政事,前朝后宫之事基本都是皇后及其母族一手把持。 然而此战过后,大周反倒富足起来,国力大增。吴国本就国力平庸,经此一战衰败不少,如今十多年过去,吴国仅仅恢复了当年的状态,而大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文惜熙回想着当初的事,思绪转的飞快。 祁王如今能拿出皇姐的玉佩,难倒和皇姐还有联系? 正当她暗自猜想的时候,祁王忽然变得严肃,悄然拿出一封信件, “这是瑶儿托本王转交给您的书信,待日后风雨欲来时,望公主日后能助本王一臂之力!” 第四十六章 假君子 一臂之力? 文惜熙微愣,将那封信件接过来仔细看了,脸色顿时一沉。 祁王果然要谋反! 皇姐的这封信很隐晦地说了祁王是她所托付之人,南宫惜在大周时可与他相互扶持,待事成之后,她们姐妹就能再次重逢了。 若她真是南宫惜,此时说不定真会相信祁王的话,成为了祁王的盟友。 可她是文惜熙,怎么会任由个旁人夺走自家老公的江山? 虽然这个世界的厉怀是暴躁了些,但那是因他魂魄不全所致。 况且自家老公自上位以来励精图治,虽手段凌厉,但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为国为民。 祁王因心中不平而谋反,本就是自私,如此虚伪又不顾百姓之人,怎能代替她家厉怀做这大周的主人?! 文惜熙心中对祁王不屑一顾,却半点都不敢显露出来,而是将这封信对折,放到一旁的烛台上烧了。 祁王见文惜熙看了书信却无半点反应,心中也有些没底。 他状若无事地摇着手中折扇,神情淡然坦荡,似乎他才是那个匡扶正道的正义一方。 文惜熙看着那化为一道黑烟的信封,将剩余灰烬吹了个干净,看向窗外河景, “听闻王爷素来淡泊名利,温文尔雅,乃是个向往闲云野鹤的贤者,怎地会有这种心思?” 风声将文惜熙的声音吹的有些缥缈,她背对着祁王,祁王看不清她脸上神色,犹豫了片刻才道, “若真能做个世外之人倒也不错,但皇上登基后日渐暴躁,动辄杖杀官员,朝中人敢怒不敢言,若长此以往,还有何人愿为我大周进言献策……” 窗边站着的女子忽然回头,一双桃花眼似是有几分凌厉,待祁王再看,却又消失不见了。 只见文惜熙垂眸,对着祁王福了福身,赞了一声, “王爷当真是忧国忧民。” 祁王没有听出文惜熙话里的讥讽之意,还以为她是真心拜谢,施施然还了一礼,语气很是忧虑。 “唉……公主谬赞,您可知阮家之事?” 文惜熙眨眼看向他,配合地摇头,祁王见此则幽幽一叹,惋惜地说道, “就因为本王与阮家有几分交情,皇上才如此迁怒,两百多人的性命便这样化为飞灰——” “那阮家不是因贪墨才会如此么?”文惜熙冷不丁地问。 祁王神色未变,很快说道, “仅仅是贪墨何至于此,是阮家明知有那遗旨之事,任不避嫌地与本王交往,才会惹了皇上迁怒。” “遗旨?”文惜熙一愣。 祁王似是因说漏了嘴有些懊恼,但见文惜熙问起,便干脆坦然说了, “唉……父皇曾留下诏书藏于宫中,然而父皇薨逝时,本王正在江南监督修缮水利之事,被洪水困在江南,回来时皇上便已继位了” 他的语气很是愤然, “父皇信任他,才将都城的守卫之责交予他手,他竟是恩将仇报,先伪造了父皇遗旨,又借口鸠杀了大皇兄和四皇弟!” “若不是我远在江南,怕是也难逃一死!” 说到这儿,祁王忽然变得十分激动,紧紧地握着手中折扇,连青筋都暴起了, “他如今登基一年不到,若连我也死了,他屠戮兄弟之名便彻底坐实,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本性残忍,继位后更是日渐暴躁,若是再过两年,难保他不会对本王痛下杀手!”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本王主动出击!” 第四十七章 虚伪以蛇 文惜熙闻言抿紧了唇,她倒是不知厉怀继位时居然是个这样的情况。 祁王知道自己方才失了态,说完后便坐在鹅颈椅上喘着粗气,不动声色地观察一旁的文惜熙。 文惜熙察觉到他的眼神,心中哂笑。 祁王如此,部分原因是因为厉怀手段残忍,他怕自己被杀,才选择孤注一掷。可这人表里不一,明明野心勃勃,却偏要将自己说的大义凛然。 他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实在连厉怀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而且他就这样将心中想法告诉了自己,竟是笃定了她会支持他一般。 刚愎自负又不知所谓。 正当文惜熙想着要如何拒绝他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爷!” 李元奎那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但被那两个侍卫拦住了,正朝着里面喊话,希望祁王发话让他进去。 火光电石之间,文惜熙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王爷,您既然与我皇姐关系匪浅,那您的要求本宫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可否答应本宫一件事。” 桃花眼故意露出几分厌恶,指向门口那声音的来源, “让这蠢货以后不得出现在本宫面前。” 祁王既然是李元奎找来的,自是也能知道文惜熙和他是如何遇见的,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且对文惜熙的对他的厌恶毫不意外。 “李元奎此人并无坏心,想来是公主貌美,让他起了结交的心思。” 但李元奎毕竟是他麾下最大助力的独子,祁王还是为他辩解了一句。 文惜熙冷笑,“祁王不必为他开解。” 祁王倒是十分好脾气的又对她抱拳,“那本王就代他向您赔罪了。” 文惜熙面纱的下的眼珠子转了转,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唔……王爷若是真心想代他赔罪,不如将皇姐的玉佩暂时放在我这里如何?” “皇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自从我来大周便十分想念她,有了这玉佩,也能一解我心中思念。” 她垂下眼眸,微微叹气,做出十分失落的模样。 祁王犹豫半晌,脸色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拿出了玉佩,叮嘱文惜熙好好保管。 她故作惊喜地应了,将玉佩收下后,又郑重地向祁王道谢。 祁王的脸色稍稍平缓了些。 文惜熙收了玉佩,心中却是惊讶,没想到祁王竟真的将皇姐的玉佩给了她,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有了祁王的吩咐,门口的李元奎很快就被打发走了。 他走之前似乎还不大乐意,直到雅间内的祁王亲自发话,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本王将瑶儿的玉佩都给了公主,日后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拿着玉佩来我祁王府便是。” 言外之意就是,日后若他也有什么需要文惜熙的地方,也会来找她的。 “这是自然,王爷对我坦率,又有皇姐的吩咐,本宫自是不会客气的。” 文惜熙保证的很爽快,心里却是讥笑腹诽。 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一次算我输。 祁王临走时很是爽快地请文惜熙吃了顿醉霄楼的鱼虾宴,文惜熙也没推辞,要坑自家老公的人无须和他客气。 文惜熙把在楼下乖乖候着的小兰也一起叫了上来。 小兰推门而入,一脸茫然,“公主,那些人是谁啊。” 文惜熙很是神秘地眨了眨眼,“这你别管,今天咱们就是来醉霄楼吃了顿饭,别的啥也没有,懂么?” 第四十八章 千夫所指 小兰点头,很是乖巧地没去问。自家公主的吩咐,她向来唯命是从。 文惜熙满意一笑,故意将刚才从祁王手中诓来的玉佩在小兰眼前晃了晃,又揣回了怀里。 “这绑玉佩的绳子松了,幸好我及时发现,才没弄丢它,等回去就把这玉佩收起来,不再带了。” 小兰听见玉佩差点掉了,也是吓了一跳,但见玉佩没事,心里也松了口气, “没掉就好,公主回去还是把玉佩收起来吧。” 可她眼中微微有些疑惑,公主出门的时候好像没带玉佩啊,难倒是那时候绳子就松了? 主仆二人吃饱喝足满意地离开了醉霄楼。 自从上次出宫后遇见了李元奎,她再出门,姚云贺便让她带上了几个婆子车夫。 文惜熙这次出门不便让人跟着,干脆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路边,再借逛街为由甩开了那几个婆子才去的醉霄楼。 她从醉霄楼出来,刚走过一条街,正好看见街口有两个婆子正在焦急地找她。 她叮嘱了小兰几句,便向那两个婆子走去。小兰没骗过几次人,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她心中好笑,正要转头安抚小兰几句,那两个婆子已经发现了她,一脸着急的跑了过来。 其中那个高瘦的婆子动作最是敏捷,穿过人群几步就向她奔了过来,高声呼唤, “公主!” 文惜熙脚步猛地一顿,看向那婆子的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 那婆子似乎没发现,还伸手来拉她的衣袖,连连诉苦, “公主您去哪儿了?下次可千万别乱跑了,这大周可不是吴国,在这儿若是让您有了好歹,将军不会饶了我们的!” 这婆子的声音本就尖利,这一声声公主、公主地喊,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如今的大周皇室并没有公主,最多只有几个郡主罢了,唯一能被人唤做公主的,便只有前段时间被祁王拒婚的那个吴国公主。 看着身旁行人不善的眼光,文惜熙心底一沉。 小兰亦是察觉到了不对,上前拦住那婆子, “你瞎说什么呢!快闭嘴吧!” 那婆子非但没有理会,反倒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小兰,故意拔高了声音,满脸的恐惧现于人前, “上回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不就因为怠慢了公主被活活打死了!我老婆子不比秦嬷嬷还有独女幼孙,起码有家人收尸——” 四周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那婆子更是卖力地拉着哭喊着, “公主啊,您可怜我老婆子孤苦一人,求您开恩,放过我吧!” 那婆子哭声凄惨,见文惜熙没有反应,干脆跪在地上砰砰砰地对她磕头,一边磕一边说公主饶命。 周围行人早已看不下去了,对着文惜熙指指点点,眼神鄙夷。 “这公主好狠毒的心肠!” “是啊是啊,看那婆子磕的,头顶都出血了,她还不肯饶人性命——” 小兰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顿时慌了,连忙俯下身去拉那磕头的婆子。 没想到那婆子被小兰一碰,居然哎呦一声,翻身倒在地上,捂着肩膀就哀嚎不止。 从外人的角度,便成了小兰故意推搡,把那婆子掀翻在地。 小兰着急地又想去扶,文惜熙赶紧拉住了她。 “别理她,我们走。” 文惜熙看的清楚,小兰根本就没碰到这人。 这婆子是在故意闹事! 第四十九章 安义侯夫人 “吴国奸细滚出大周!” 人群中不知从哪儿传出的一声呼喊,把本就对她们不满的围观百姓挑拨的更加激动。 文惜熙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只能看见众多对她怒目而视的百姓们。 “滚出大周!滚出大周!” 围观的人群本就看不惯文惜熙主仆二人,情绪瞬间被这两句话激了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将她们围在中央,不知是谁伸手,一把扯掉了文惜熙的面纱。 面纱下精致的面容让围观的人安静了片刻,但很快又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部分本是围观的人看见文惜熙这张脸,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更加激动,又有如此呼声在外,有几个大胆的男人更是直接上前就想拉住两人。 文惜熙又惊又怒,连连后退闪躲。小兰也挡在自家公主面前,将她往人少的地方推。 而那个撒泼的婆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想跑!抓住她,打死这个吴国奸细!!” 又是一声呼喊传来,不知何时,有些围观者的手里居然拿上了锄头木棍等物。饶是文惜熙再冷静,此时也忍不住心底发凉。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有人在害她! 人群又是一阵推搡,一旁挤出来一个拿着棍棒的凶狠汉子,对着文惜熙狠狠地砸了过去。 她猛地后退一步,那木棍几乎是贴着她的额头砸在她的脚尖前寸余。 那壮汉见一击不中,眼神一狠,冲着文惜熙再次冲了过来。 这壮汉凶猛的动作将文惜熙身后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都向后躲了几步。 文惜熙找准时机,推开那些害怕的人,拉着小兰的手就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小兰为了护着她,被几个怒气冲天的老妇人打了好几下,疼的她眼前发黑,如今猛地冲出人群,反倒没那么疼了,拉着文惜熙就朝着人少的小巷子跑去, “公主,这边!” 文惜熙慌乱之中还不忘回头看,果然那之前被煽动的百姓几乎没有追来,现在还不依不挠地跟在她身后的,都是手上拿了‘凶器’的壮汉。 快速的将那几人的样貌记下,文惜熙和小兰一齐窜到了转角的矮巷中。 喧闹的人群惊动了一群在珍宝阁挑选首饰的妇人们,其中为首的那人面容恬静,头顶雀纹玉步摇,身穿淡青的广袖罩衫,手腕上一串温润的佛珠。 她找来老板问话,“外面出什么事了?” 珍宝阁的老板一脸歉意,“扰了各位贵人清静真是对不住,外面似乎是有人再追打一个吴国奸细。” “奸细?”那妇人一愣,“大周都城怎会有吴国的奸细?” 那老板也是不知,闻言摇了摇头。 那妇人沉吟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地一缩,转头对着身旁人浅笑, “行吧,今日就买这么些东西,让老板包起来吧,外面这么吵闹,我也没了逛下去的心思。” “夫人慢走。”其余妇人对她很是恭敬,听她要走了,皆是送她到了马车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套话, “夫人这次回去的匆忙,下回就由我做东,请夫人到我府上看戏!”圆脸妇人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另外一个穿着靛蓝蜀绣外裳的爽快妇人亦是点头附和,“她家女儿多,到时候夫人带着您家的明珠小姐一块儿去,她家新请的戏班子唱打金砖可好听了!” 第五十章 逃跑 季氏听这人提起自家女儿,顿时就笑开了,对着那圆脸妇人说道, “有秦夫人您相邀,我自然要去,不过明珠这孩子前段时间又惹她爹生气了,要一直禁足到立夏,怕是出不来了咯。” “哎呀,侯爷严厉,这立夏还有两个多月呢,把孩子憋坏了可怎么办?”那之前附和的爽快妇人有些惊讶。 秦夫人倒是不惊讶,捂嘴轻笑,打趣道,“这简单,过两日我专门写个帖子给明珠小姐,夫人再顺势给侯爷求个情,不怕侯爷不放人。” 季氏闻言也笑,“明珠哪里需要我求情,老爷早就心软了,只是拉不下脸来罢了,等秦夫人的帖子一到,老爷怕是比明珠都要开心些。” 此言一出,诸位夫人都笑了,季氏又拉着秦夫人的手说了些贴心话,众人也渐渐地散了。 待季氏坐回马车,身旁的婆子端上早已准备好的帕子,“夫人可要回府?” 季氏摇头,用帕子擦了擦手,“之前街上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一直在楼下等着,听了不少闲话,见季氏问起,连忙道, “据说是两个吴国人在街上欺负一个婆子,被人认了出来,有人为那婆子打抱不平,追着她们打呢。” 那婆子是季氏的身边人,平时很得季氏信任,便多愤慨了两句, “那两个吴国人还都是女子,当街欺负我大周人,真是嚣张。” “是女子?”季氏一听是两个女子,顿时就沉了脸,“那些人还在追?” “是啊,”婆子点头,不明白为何夫人忽然变了脸色。 季氏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贯冷静的脸色居然沁出了些薄汗, “你去叫珍宝阁的老板派个人,把这件事告诉侯爷,要快!” 那婆子见夫人这般着急,连忙下车吩咐去了,季氏也是一撩马车帘子,数了数身边的几个侍卫,沉声吩咐, “你们快去找那两个之前被人追打的吴国女子,务必不要让她们受伤了!” 那些侍卫是来保护季氏安全的,听她这样吩咐,都有些犹豫。 那季氏气的抢了车夫的马鞭就是一甩,“还不快去!那两个吴国人身份不一般,若是出了事——” 季氏的眼睛一蹬,话里的意思更是让那些侍卫心头一抖,只留了两人在季氏身边守着,其余的连忙四散去追人了。 见那些侍卫终于去找人,季氏压下心中不安,暗自祈祷这两个吴国人可千万别是那个来和亲的公主。 季氏坐在自家的马车里抚着心口喘气,才看见一旁被抢了鞭子的车夫正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她立刻收了脸上的怒意,掩饰般地轻咳一声,表情又成了往日的温柔。 这边文惜熙和小兰踉踉跄跄地穿梭在小巷中,身后与不远处仍然坠着几个凶狠的壮汉。 这些人,当真是不死心! 小兰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重重地扑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她之前挡在文惜熙的面前被人打了好几下,又跑了好几条街,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 文惜熙拉着她,心中焦急不已,看着旁边有个囤着稻草的鸡舍,当机立断将小兰给推了进去, “你在里面好好躲着,不要出声!等那些人追我追远了,就回去报信,知道吗?” 小兰苍白着脸,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跑不动了,只能担心地点点头, “公主您千万小心!” 第五十一章 反杀歹人 文惜熙匆忙地说了声好,将那堆稻草打散,四散的稻草将小兰盖的严严实实,自己撩起裙摆就冲了出去。 那些追来的人像是没发现小兰不见了,只盯着文惜熙的身影疯狂追逐。 文惜熙不用拉着小兰也轻松了不少,凭着娇小的身姿在巷子里窜的飞快,渐渐地和那几人拉开了距离。 追着文惜熙的几人见此对视一眼,打了几个手势,居然四散而去。 文惜熙回头时正好瞧见这一幕,还以为他们放弃不追了,可正好与其中眼神肃杀的人对视,那人顿时加快脚步地向她追来。 文惜熙心中一惊,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包抄自己,咬着牙跑的更快了些。 可南宫惜的身体毕竟是个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公主,就算文惜熙再如何咬牙坚持,也比不过几个男人的力气。 更何况那几人似乎十分熟知都城的大街小巷。 跑到力竭,文惜熙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忽然猛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丢下一句抱歉就要接着跑,却被那人死死地捏着肩膀。 文惜熙猛地回头,顿时面无血色,这人正是那个在人群里拿着棍棒要揍她的壮汉! 此时那壮汉手中的棍棒早已不见,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往文惜熙心口刺去。 文惜熙浑身一僵,用尽浑身力气挣扎。 ‘嗤——’ 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传来,那匕首狠狠地扎在了文惜熙的肩膀上。 文惜熙忍着疼,从头顶拔下一根金簪猛地往那壮汉身上扎去,那壮汉不过伸手一档,她手中金簪便落了地。 那壮汉轻蔑地冷哼一声,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 肩膀上的剧痛让文惜熙疼的眼前发黑,她握住扎进肩膀的匕首,连连后退几步,强撑着一口气,桃花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壮汉, “你是谁派来的?杀我之前起码让我做个明白鬼!” 那壮汉见她身上还插着自己的匕首,小脸也因疼痛而血色尽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咬牙切齿道, “无人派我!十几年前吴王撕毁合约,乘我大周内患而入,抢我金银杀我妇孺,你身为吴国公主,代替吴王去死也算是为我大周恕罪了!” “你就不怕你杀了我,父皇为我报仇,再次大军压境吗?!”文惜熙怒极威胁道。 但这壮汉居然毫不在意地一笑, “这又如何,你吴国早已不是我大周的对手,若敢大军压境,我必让你们有来无回!” 我必让你们有来无回! 文惜熙心中巨震,看向那壮汉,这人右手虎口处果然有一处极厚的茧子,非常年拿着刀剑的人不能有。 她微眯了眼,手捂着肩膀的匕首,声音有些发抖, “你是大周将士?!” 那壮汉见文惜熙气息越发弱了,竟是连掩饰都懒得做,冷哼了一声, “是又如何?” 文惜熙浑身一抖,似是再没了力气支撑自己,捂着伤口依靠在身后的青砖墙上,低垂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了。 那壮汉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听清文惜熙嘴里说了什么。 “姚……家军?” 他猛地一怔,狠辣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文惜熙要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将肩膀上的匕首猛地拔下,反手便扎向那壮汉的小腹。 第五十二章 受伤了 匕首整个没入壮汉的身体,他猛地惨叫一声,反手一掌将击在文惜熙胸口。 文惜熙只觉得胸口巨震,一股腥甜从喉间涌出。 她眼中满是决绝,来不及擦自己嘴角涌出的鲜血,微微站定,再次握住了那匕首。 顶着那壮汉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手中猛地用力,狠狠地将插在他小腹的匕首再次深入了几分,再用力一转! 那壮汉这次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捂着伤口跪趴在地,泛着血丝的眼里满是不甘, “你——” 文惜熙毫不犹豫,一刀斩在壮汉咽喉,让他彻底断了气。 看着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文惜熙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俯下身,声音轻缓, “你若不甘心,当初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就是,何苦要追着两个弱女子不放?” “更何况——老娘还要去救自己作死的男人,怎能被你一个蠢货捅死?” 文惜熙说完,再也没看那尸体,用匕首撕下一片裙角,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跌跌撞撞地朝着小兰藏身的鸡舍走去。 此时太阳高悬,正是中午最燥热的时候,都城的小巷复杂交错,文惜熙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反握匕首,小心的穿行在其中。 听到巷子口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文惜熙眼神一肃,背靠着墙,警惕地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转角处先出现的是一柄刀把,她猛地瞪眼,想也不想便举着匕首朝来人扎了过去。 但文惜熙没想到的是,来人身上居然穿着软甲,她手中的匕首还未捅穿便已经飞了出去。 她大惊,转身就要逃走,但没跑出两步,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季氏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人少的街边,她等的实在着急,干脆自己下了马车,正好见有个派出去的侍卫匆匆跑了过来。 她连忙上前,“找到了?” 那侍卫点头,又摇头,将手上沾染的鲜血给季氏瞧了,季氏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听那侍卫道, “夫人,那巷子里有具尸体。” “尸体?!”季氏一口气梗在心口。 “是啊,”那侍卫点点头,“刚咽气不久,是个男人。” 听闻是个男人,季氏那口气这才缓了过来,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 吓一跳,她还以为是那……的尸体呢。 侍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夫人瞪了一眼,语气有些惶恐,“那尸体怎么办?夫人可要报官?” 季氏想了想,正要说话,这时从远处匆匆跑来另一个侍卫,对着她抱拳说道, “夫人,属下在安丰巷子里找到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快,带我去看看!” 季氏小心地靠近倒在地上的文惜熙,待看清了她的脸,才松了口气,可见她满身的鲜血,心里亦是一沉。 当文惜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肩膀剧痛,浑身酸软,恍惚间看见自己身边有个人晃来晃去。 她想起自己最后看见的那柄刀,顿时一个激灵,翻身就要坐起, “公主别动!”那人立刻按住她的身体。 “明珠?!”文惜熙一愣,这才看见自己身边那人是陆明珠。 陆明珠满脸的着急,按住她肩膀上因起身而崩裂的伤口,朝外面扬声叫着, “春吟!公主的伤口又流血了,快去医女来!” 门外女子连忙应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第五十三章 获救 文惜熙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看着四周是从未见过的布置装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 陆明珠语气心疼,看着渐渐涌出的鲜血,眼睛一酸,忍不住又要哭了, “公主别怕,这里是候府,你在我的明珠阁。” 明珠阁?她转头看向周围,浅粉色的帷幔被风吹动,角落里立着一身女装样式的软甲,还有墙上挂着的那根眼熟的软鞭。 的确是陆府,文惜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陆明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连忙安慰道, “没事了,你受伤不轻,再多睡会儿吧。” 文惜熙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陆明珠的手, “那个人,还有那把匕首——” “什么匕首?”陆明珠一脸茫然。 文惜熙见此心中一紧,连忙说道,“那个要杀我的人的尸体,还有那把刀,一定要找到——” 此时门口有人进来。是春莹提着药箱带着医女赶来了。 医女一看文惜熙血流不止的伤口,顿时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用药。 陆明珠之前帮文惜熙捂着肩膀上的血窟窿,满手都是血,春莹正给她擦手,她仍是不放心地转头看着文惜熙,安慰着她, “公主别担心,我家的愈合伤口的药都是极好的,爹爹原来出门打仗用的都是这种金创药,咱们多养养,不会留疤的。” 可文惜熙现在哪里在乎自己有没有留疤,苍白的小脸摇摇头,忍着肩上的疼痛, “你听我说,那些袭击我的百姓,不过是受人挑拨——” 正在这时,外面又是一声开门声,季氏轻柔的声音由远及近, “公主醒了?” 陆明珠见自己母亲来了,顿时眼前一亮,微微嘟嘴,瞪了一眼伤口崩裂的文惜熙, “娘,您快来看看,公主她刚一醒来就乱动,伤口又裂开了!” 季氏闻言也是一惊,连忙上前,看到了那被换下来的大片染着血迹的纱布,顿时皱了眉,轻声道, “这伤口不浅,公主可千万要小心些。” 文惜熙也是第一次见到季氏,心中有些惊讶,陆明珠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孩儿,她的母亲居然如此温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多谢陆夫人收留。” 文惜熙苍白着脸,对着季氏感激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陆府,但陆明珠禁足在家,是不可能与她有接触的,很大可能是这位陆夫人救了自己。 果然,陆夫人见她这样说,先挥挥手让陆明珠出去换身衣裳,又把房间里所有的下人遣了出去。 给文惜熙重新包扎的医女也很快退下,陆夫人上前两步,走到她的床边, “公主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季氏神情恬淡,手上的佛珠看起来很是圆润,一瞧就是被人拿在手上经常摩挲的。 不知为何,文惜熙心里放松不少, “夫人是在哪儿救下我的?” “那是我候府亲卫在安丰巷子里找到了你,”陆夫人没说她用匕首突袭侍卫的事儿。 “明珠经常在我耳边说起你,今日我在珍宝楼听见外面吵闹,老板说是两个吴国女子在街上与人有了争执,我便多了个心眼让人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公主。” “你是明珠的朋友,我自是不能冷眼旁观。” 季氏转了转手中佛珠,看着文惜熙微微苍白的小脸,对她微微一笑。 第五十四章 刮目相看 候府亲卫找到的她? 文惜熙反应极快,回想起自己最后用匕首扎的那人身上的软甲,顿时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那是候府的人——” 文惜熙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心,心里有些愧疚。 她和陆明珠交好都是为了接近自家老公,但陆明珠却将她看成了真正的朋友,这次若不是陆夫人正好在周围…… 文惜熙回想那壮汉狠厉的眼神,心里后怕的紧。 季氏见她想事情想到出神,脸色也越发不好看,数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轻声说道, “公主不问问后来如何了?” 文惜熙一愣,立马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捅死在巷子里的壮汉,暗自攥紧了锦被。 那壮汉是个大周将士,还是姚云贺手下。 文惜熙怎么也不觉得姚云贺会害自己,那整个姚府对她怀恨在心的,也只有姚老夫人了…… 又是姚老夫人…… 文惜熙心中微叹,这老虔婆害她之心不死啊。 她可是和亲的公主,若是在大周都城的街上被人认出身份捅死了,她姚老夫人倒是没什么妨碍,但周吴两国之间的关系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次侥幸她没死,但若两国真的因此开战,她还有什么底气去接近自家老公! 文惜熙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传了出去,当下有些紧张,她的伤口倒能隐瞒一二,可是那个巷子里的尸体—— “陆夫人,您把那人的……尸体,弄到哪儿去了?” 文惜熙提着一颗心看向陆夫人,陆夫人估计是猜到了她会这样问,语气未变, “我家侯爷带走了。” “什么?!”文惜熙瞪大了眼,着急的想要起身,“那尸体不能带走!” 季氏见她忽然紧张,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惊讶, “为何不能带走?” 文惜熙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倒在床上,疼的半晌才道, “那……那人是姚将军麾下之人,若是被人认出了身份,牵扯到姚将军便不好了。” 陆夫人闻言,转佛珠的手指停了,眼中有些探究,“你怎知不会是姚将军害的你?” 文惜熙扯出一抹无畏的笑,“姚将军若是想杀我,何必用这种手段,在大街上让个疯婆子耍赖——” 她知道季氏是想试探自己,干脆回道, “我的安危不仅是我个人的事情,更关系到周吴两国的关系。若我出事,两国之间因此有了龃龉,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夫人您也不用试探我,我既然已经穿着嫁衣来到大周,自是不会做出有害大周的事情,这对我来说有又什么好处呢?” 文惜熙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又接着说道,“烦请夫人,将那个男人的尸体以及那匕首,私下里交给姚将军吧。我遇袭这事儿,不过是个意外。” 季氏似是没想到文惜熙会如此坦诚,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这吴国公主倒是想的明白。 “公主放心,侯爷也认识那人,已经将他带去了姚将军哪儿。” “那就好。”文惜熙点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又想到了什么,眨了眨桃花眼, “侯爷可告诉皇上我受伤了?” 季氏摇头,“还没来得及呢,老爷刚刚出门去姚府。” 文惜熙闻言,立刻就精神了些,“那可否劳烦侯爷进宫一次,将我遇袭的事儿告诉皇上?” “说我有人攻击我就好,别提我受伤的事儿,我想见见皇上——” 她的桃花眼微微发亮,满是期待地看着陆夫人。 第五十五章 带伤进宫 季氏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正犹豫该不该答应。 虽然这件事一定是要皇上知道的,但皇上愿不愿意见她,却很难说。 “这……要等我问过侯爷才能做决定——” 床上的某人目光微黯,季氏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拒绝。 “不过此事皇上知道的越早越好,侯爷应当不会阻止才是。” “恩恩!” 文惜熙闻言疯狂点头,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高兴,心里雀跃的很,连肩膀上的伤口都不觉得那么疼了。 如果能见到老公,再和他撒撒娇什么的,说不定他就把自己接去宫里养伤了呢,若真是这样,她这一刀挨的也不亏。 季氏见她这么开心,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一把将手上的佛珠收了,缠在手腕,眼中探究一闪而过, “听明珠说,公主是心有所属所以才主动来的大周和亲?” “额——” 文惜熙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高兴的有些过了头,连忙收敛了面上的表情,装作一脸虚弱的模样, “这……这怎么好意思说……” 她变脸之快,让一旁的季氏都愣了,心中暗笑,这吴国公主好生有趣,怪不得明珠喜欢她。 季氏微勾唇角起身,“公主不愿说就算了,您有伤在身也不宜走动,就先在我府上养两天吧。” 陆宸的确如季氏所说,带着那壮汉的尸体去了姚府,可这时候姚云贺不在,他沉吟片刻,将那尸体交给了姚府的管家,再留下一封书信,便直接去了皇宫。 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文惜熙认识的小叶公公。 陆宸都觉得奇怪,皇上怎会忽然要让这位公主进宫。但他没想那么多,以为是皇上要向文惜熙问话。 当小叶公公来时,天边正好洒下酣红的晚霞。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陆侯爷面见皇上时只有他师父安公公在场,陆侯爷一出来皇上就下了旨,让他把那吴国公主带进宫去。 所以当小叶公公见到被人搀扶着出来,一脸虚弱的文惜熙时,很是惊讶了片刻。 “公主生病了?可要备个软轿?” 文惜熙闻言微微咬牙,目光凉凉地瞧了一旁的陆侯爷一眼。 陆宸被她瞧的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是肩膀上有个伤口而已,何至于如此。 但他却忘了,自己是个带过兵的杀过敌皮糙肉厚的侯爷,而文惜熙的身子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她中午才被捅了一刀,又逃了半天的命,这时候能站起来,已经是她强撑着的极限了。 “无妨,不过有劳小叶公公备个马车来。” 她怕自己在轿子里颠着颠着,一个不小心摔出去了,成了大周首个从轿子里滚出来的和亲公主。 扶着她出来的陆明珠也有些埋怨自家爹爹,但她却不敢说,只得将早就准备好的金创药一股脑地塞给了小叶公公, “公主她可不是生病,公公的马车可千万要稳一些。” 陆明珠叮嘱了几句,仍然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也一起跟着进宫去吧?” “胡闹!”陆宸一听陆明珠也想跟着进宫,顿时低声斥责,“皇上又没召见你,你跟着进宫作甚?” 陆明珠被自家爹爹关了快一个月的禁闭,本来就一肚子气,听见他当着旁人的面如此斥责自己,顿时就红了眼眶, “爹爹怎么这样!皇上脾气本就不好,这么晚了让公主进宫,她身上还有伤,若是皇上生气了又要打人,公主岂还有命在?” 第五十六章 失血过多 陆明珠为她心疼,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陆宸。文惜熙以为陆宸因此要发大脾气了,谁知道陆侯爷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衣袖不说话了。 文惜熙心中微叹,羡慕之余伸手拉了拉陆明珠,“不用啦,宫里有太医。” 陆宸听闻此话,瞟了一眼文惜熙,没说话。 陆明珠很听文惜熙的话,虽然不舍,也没在多纠结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文惜熙点点头,由小叶公公搀扶着,上了陆府下人牵来的马车。 马车沿着平整的官道行走,的确比轿子颠簸少了很多,但是路上稍有不平整的地方,轻轻一颠,文惜熙脸色就苍白一分。 小叶公公本来应当在马车外守着的,但听见车里文惜熙的闷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撩了车帘子进去了,看见文惜熙肩膀上晕出的血迹吓了一跳, “公主,您——您这是怎么了?” 文惜熙也不好明说,只是扯了扯嘴角,忍着疼问, “侯爷没和公公说?” 小叶公公自小宫中长大,本就是个人精,听文惜熙这样说,便知道此事他不方便问,也只摇摇头, “许是和皇上说了,但那时是我的师父安公公在里面伺候,侯爷出来后,皇上就下旨让您进宫了。” 文惜熙闻言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心里有些委屈。 陆侯爷应该和厉怀说了自己受伤才是,他不亲自出来见她,竟是让她忍着疼进宫去。 但其实陆宸根本就没把文惜熙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是此事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他面见皇上时就没提到这件事,只说了百姓认出了吴国公主,当街追打她,然后被自家夫人救下而已。 姚云贺不会对吴国公主起杀心,陆宸深知这一点,他只觉得是有人挑拨。 重要的不是要杀吴国公主的人是姚家军的将士,重要的是有人想让吴国公主去死。 陆宸着急去见皇上,一是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皇上有所准备,二来也是希望皇上出手将此事瞒下。 公主受了伤又如何,只要没人知道,这件事就不算发生过。 至于他将那尸体还给姚云贺,也是给他卖他个人情好查清此事,免得引起皇上不必要的误会。 文惜熙肩上有伤,随着马车的摇晃那伤口浸出的鲜血也越发多了,小叶公公不忍心,叫那马车慢些走。 可就算马车走的再慢,伤口裂了就是裂了,文惜熙甚至还想马车走的再快些,省的她受这样的折磨。 马车渐入宫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半开的朱门像是黑暗中颌眼的怪兽,看的小叶公公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叫随侍去拿个大氅,盖住了文惜熙肩上的大片血迹,将她搀下了马车,走到软轿前, “公主,您多担待,这宫中有规定,入了朱门就不能坐马车了,您上轿子吧,我让他们走慢些。” 文惜熙强撑着点了点头,小叶公公连忙把她扶进软轿。 小叶公公想想还是不放心,伸手召来个心腹,让他去太医院叫个太医候着,他怕公主没等见到皇上,就先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轿子里的文惜熙死死扣着小窗,如今的她失血太多,不仅昏昏沉沉的,连眼前都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以这种状态去见厉怀可不行。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勉强打起了两分精神,捂着大氅下的伤口,背靠软垫喘着粗气。 第五十七章 口嫌体正直 周厉怀坐在御书案后,手中朱砂笔悬而未决,半天都没落笔。 安公公悄悄打量着皇上的动作,心里有些惊讶,皇上这是怎么了,自侯爷走后就心不在焉的。 安公公以为皇上心中忧虑陆侯爷所报之事,于是劝慰一句,“皇上不必忧心,待吴国公主进宫了,您一问便知。” 不过是被几个冲动的百姓追打而已,公主身边还有护卫,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周厉怀闻言瞧了安公公一眼,安公公被他阴郁的眼神看的头顶一阵发麻,挤出个谄媚的笑,悄悄退到一边去。 周厉怀冷哼一声,重重地将手中朱砂笔放下,四溅的朱砂将桌上摊开的水纹纸染上点点艳红,这让他心中越发烦躁。 他才不是担心她! 但是从安义侯府到御书房两个时辰足矣,可自从陆宸走后,都过去快三个时辰了,那个女人怎么还没出现! “去问问公主到哪儿了。”周厉怀强压下心中涌出的阵阵暴戾,忍着怒气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 安公公听得出皇上他已经十分不快,赶紧跑冲了出去,暗暗腹诽。 小叶子是怎么回事,他向来稳重,怎么去接个公主都半天不回来,难倒是那公主使小性子,闹着不肯来? 安公公脑子里胡思乱想,心里也有些不快,加紧了脚步就往太和殿外走去。 这时候文惜熙的轿子正好刚到殿外,安公公见此立刻就松了口气。 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语气难免有些不大好, “公主殿下来的也太慢了些,这大周皇宫可不是吴国,您还是快些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文惜熙昏昏沉沉地被小叶子扶出小轿,根本没听清耳边有人说了什么,只觉得这人声音尖利,语气也有些怨怼。 好在她还有些意识,知道自己进了宫,需要比平时更加小心行事,苍白着小脸对着那声音的来处微微一笑。 小叶公公拼命地给自己师父使眼色,奈何天色昏暗,安公公根本就没瞧见,待他说完这句狭促的话,正好对上文惜熙扬起的那抹笑。 夜色下文惜熙的脸色不仅难看,隐隐还有些灰败,安公公心里也是吓了一跳,立马住了嘴,眼神疑惑,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这公主脸色怎么不好,难倒被百姓追打的时候受伤了?可陆侯爷也没向皇上提起过啊。 一瞬间,安公公闪过了许多念头,想来想去还是先把文惜熙带进去再说。 他一甩手中拂尘,才看见自家徒弟正小心地搀着公主,满脸的担忧。 安公公心中更没底了,犹豫了会儿,干脆一起去扶,这两人几乎是半扛着,将文惜熙搀进了御书房。 周厉怀听见推门的声音,以为是安公公进来了,可听这脚步声还不止一人,他心里一松,便知道是那个哭包公主来了。 装模作样地看着手中奏折,周厉怀决定晾一会儿这个不守时的女人,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胆大。 可周厉怀等了许久,下方都没有半点动静,心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这个女人哪次见了自己不都是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今天怎么转了性子?难倒是因为她在他的大周街上被百姓追打了会儿,把这账算在他头上,所以拿脸色给他看呢? 啧,谁让她自己没事儿总往外跑。 第五十八章 好多血 周厉怀内心挣扎了有一会儿,决定不和这个哭包女人计较。 但他毕竟心里有气,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故意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带寒芒向下看去。 文惜熙腿软地站了半天,很想抬头看看他,却觉得眼皮沉重。 她甚至迷迷糊糊地觉得,是不是这间宫殿里根本就没人,所以才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直到周厉怀的冷哼声传来。 文惜熙微愣,什么嘛,原来他在啊,可是为什么不理她呢。 文惜熙心里有一瞬间真的好难过,但这时候的她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黑,彻底地陷入了昏迷中。 周厉怀眼中的寒芒瞬间融化变成了惊吓,他有些犹豫地站起身,考虑要不要走下去看看。 这女人不会是装的吧? 文惜熙栽倒在小叶公公怀里,大氅被掀起了一角,滴落的少许鲜血让一旁的安公公吓得立刻低呼, “血!怎会有血!” 书桌后傲娇的某人脸色瞬间一变,几乎是立刻冲了下来。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小叶公公手忙脚乱地将大氅撩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周厉怀看着眼前被鲜血浸湿了半边身子的女人,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 他快速地蹲下,将人抱到自己龙床,带着他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快去叫太医!快!” 安公公又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周厉怀小心地让昏倒的文惜熙躺下,再轻轻地将大氅解开,目光搜索了半天却找不到出血的口子在哪儿。 他的手伸了出去,却又因为害怕下一秒缩了回来。 他想解开她身上的衣服,却又担心碰到伤口,一时间手足无措,连眼睛都是赤红一片。 “皇上,好像是左边肩膀哪儿——” 小叶公公记得公主最初开始出血的地方就是肩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周厉怀闻言立刻将文惜熙肩膀的衣裳撕扯开,果然看到了之前上药的绷带。 他微颤着手将那敷了药绷带解开,看见了伤口后猛地一僵。 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呈现在他的眼前,股股地鲜血随着呼吸从她身体里涌出,到处都浸染了触目惊心的红,骇人极了。 小叶公公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深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垂着头的君王声音低沉,平静地令人害怕,小叶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这,奴才也不知道,只听明珠小姐说过公主身上有伤,但皇上您召见,公主她——” 她不得不来啊—— 小叶公公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及时地住了嘴,眼巴巴地看着满脸暴戾的皇上,生怕自己肩膀上也多了一道这样的口子。 周厉怀闻言果然生了气,转头对着小叶公公怒斥, “陆宸没和你说她身上有伤?为何不等她伤好了再来?!” 小叶公公吓得顿时就跪在了龙床边,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地, “这……这……陆侯爷,陆侯爷他——”他没提过半句公主身上有伤啊! 周厉怀看着这样的小叶公公,心里虽然还是很气,但也明白,陆宸怕是没将这女人的伤放在心里。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猛地涌起,太阳穴一抽抽地疼极了,周厉怀眼中彻底赤红一片,抬脚就对着小叶公公踹了出去, “滚!” 小叶公公被踢的胸前一闷,却不敢有半点耽搁,惨白着脸就退下了。 第五十九章 伤口不对劲 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中带着些许青灰,呼吸渐渐微弱。 周厉怀凤眸猛地一缩,伸手将那不断涌血的伤口死死按住。 他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血液的温度,带着微微湿润的滑腻。 周厉怀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乱了,想要伸手向拍拍她的脸,试试她还有没有呼吸,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慌张,但是看着眼前的女人气息奄奄的模样,他的心如撕扯般难受。 他心里那股子压抑许久的暴躁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仿若只要床上的女人微微一动,他就会彻底爆发。 太和殿外门,安公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健步如飞过了,他脸色发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又半分松懈。 半个身子的血啊—— 太医院,正准备收拾药箱回家的张太医被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太监缠住了, “这位小公公,你就别拉着我了,这皇上又没传唤,那太和殿岂是我能随便去的!” 今天不是张太医值守,但他是出了名的好说话,经常有不太舒服的宫人找他开些药,这位小叶公公的心腹在宫中也没多少人脉,张太医是他唯一可能说动的人了。 但不是张太医值守,他怎么随意留在宫中呢,若被人知道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更别说太和殿的那位本就脾气不好,张太医说什么也不答应。 二人拉拉扯扯地,就这样到了太医院外。 安公公喘着粗气,终于跑到太医院正门,见门口就有个太医和一个小太监拉拉扯扯地,连忙冲了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 “你随我去太和殿,快!” 张太医本来就被那小太监缠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时候又来一个太监把他往外拖,气的当即便甩了手, “公公莫要开玩笑,太和殿岂是我等能随便去的!” 安公公被这人甩了个踉跄,顿时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疼的他叫唤了一声 “哎呦——” 那小太监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安公公的声音,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把自己往外摘, “安公公!是小叶公公让奴才来请太医的,但是张太医他、他说没有皇上的口谕不能去啊!” 张太医见自己甩的是安公公的手,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弯腰将半天爬不起来的安公公给扶了起来。 “安公公您没事儿吧,这大晚上的看不清,真没看见是您啊——”若他知道是安公公,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甩刚才那一手啊! 安公公摔的七荤八素的,整个人都有些懵,可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抓了那张太医的手连声问道, “我无妨,你身上可带了金创药?皇上召见,你快去!” 安公公亲口说的,张太医这下才相信了,两个人飞快地跑了去。剩下那个和张太医拉扯半天的小太监还愣在门口。 纵使安公公跑的再快,带着张太医会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 文惜熙身上的血根本止不住,此时已经染红了大片明黄色的床单。 张太医本以为是皇上受伤了才跑的如此着急,但他见皇上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而龙床上却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一时间惊的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但等他磕头到一半,被皇上提到这位姑娘身边时,却被她满身的血迹惊的软了腿。 仅仅一处刀伤,怎会流了这么多的血! 第六十章 把刀给我 也算是文惜熙运气好,这张太医祖上就是靠医治外伤发家的,平时张太医谨小慎微的,连治个风寒都要请教请教上峰,这种伤他不过一打眼,立刻就看了出来, “皇上,这位姑娘的伤口不对劲啊。” 这肩膀上的血窟窿一看就是匕首捅的,虽然深,却没伤到什么要害,止了血好好养伤也就没事了,可这伤口上的血何至于连手捂着都流个不停。 倒像是用了什么活血的药材似的。 周厉怀不知道张太医话里的意思,闻言微抿了唇,心里忽的揪紧了些。 什么伤口不对劲,八成她因为进宫,路上颠簸,撕裂了伤口所致。 捂着伤口的君王脸上阴沉的很,张太医却不敢轻举妄动,仔细瞧了瞧文惜熙的伤口,小心地问, “这……皇上,敢问伤了这姑娘的凶器何在?” “你要凶器作甚?先给她止血!” 周厉怀哪里知道她被什么东西伤了,他心里本就烦躁的很,这太医磨磨蹭蹭不肯用药,实在让他心中火起。 周厉怀眼中赤红一片,若不是这大殿里就来了他一个太医,他早就让人把他拖下去了。 张太医第一次得见圣颜,本就怕的要死,被周厉怀这么一凶,顿时就跪了下来,语气惶惶, “这……这位姑娘的伤口不是新伤,已然上过一次药了,那金创药价值不菲,想来止血效果极好,但伤口依然流血不止。八成是那凶器上涂了什么毒,若是不将这毒解了,就算用再多金创药也无用啊!” 凶器上有毒? 周厉怀一愣,立刻想起了陆宸的话,心中微沉,袭击她的人果然是冲着她性命来的么。 “可有法子解毒?” 此人能一眼看出伤口染了毒,想来有几分本事,周厉怀语气稍微好了些,但仍然很是阴沉。 “这……若是知道匕首上用的是什么毒倒是好办,若找不出是什么毒——” 周厉怀眉头紧锁,两道深沟愈发明显,“若不出是什么毒呢?” 张太医不敢犹豫,将心中猜想如实说了,“回皇上,能令伤口流血不止的毒,分两种,一种是只要染上了毒,身上无论哪儿有了伤口,都会流血不止。而另一种毒,则是只要沾上毒的伤口再挖深一些,将毒肉清了,就能止血了。” 张太医跪在地上,半点不敢隐瞒,“这第一种毒霸道,个把时辰就能让人失血而亡,姑娘这伤口虽然看着严重,但不像是第一种毒,只要将伤口再挖深一些,应当就能止血了。” 再挖深些?周厉怀抿紧薄唇,看着文惜熙肩上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重重地吸了口气, “拿刀给我。” “什……什么?”张太医一怔,周厉怀的杀人般的视线立刻就觊了过来,吓得他就是一抖,连忙将自己药箱中剜肉的小刀递了过来。 周厉怀阴沉着脸,接过小刀,轻轻地松开他一直捂着伤口的左手。 一大股鲜血顿时又涌了出来,将他的半边衣袖染上艳红,床上无知无觉的文惜熙眼皮微微一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周厉怀鬼使神差地捂住了床上那人紧闭的双眼,轻声说了句, “别怕——” 然后另一只手以极快地速度用小刀在伤口里面转了一圈,掏出了里面黑红的血肉。 文惜熙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六十一章 上药 周厉怀丢了小刀,张太医连忙将准备好的金创药给递了过去,他接过,淡褐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 狰狞的伤口被大量的金创药糊在创面,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周厉怀利落地为她包扎,一边轻声哄着早已无意识的女人。 张太医被皇帝上药时利落的动作惊得嘴都闭不上,皇上居然会包扎,这可真是稀奇。 周厉怀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语气轻声哄着怀里的女人,等她终于不因为疼痛而颤抖时,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一看那太医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周厉怀脸色就是一沉, “你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开些补血的方子来?” 张太医连滚带爬的出去,与门口捂着自己肚子愁眉苦脸的小叶公公和刚刚缓过气来的安公公正好对上, “张太医——”见他出来,小叶公公顿时精神了,连忙低声问道,“公主没事吧?”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了这位公主趴在自家主子怀里撒娇的模样,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没有推开她。 皇上向来不喜欢有人近身,哪怕是他师父安公公都不行,这位公主对皇上来说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可不能有事。 “公主?”张太医被狠狠地吓了一场才出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公主?” 安公公瞧他这傻不愣登的样子,顿时就明白皇上没和张太医说里面那位公主的身份。 他横了一眼小叶公公,将张太医拉到一边去说话, “莫要张扬,那是吴国来和亲的公主——”安公公没计较张太医让他摔了个大马趴的事儿,反而有意提点他道, “有些事儿你别问,皇上既然没说那位的身份,你就当不知道。” 小叶公公早就告诉了自家师父文惜熙那天进宫抱着皇上不撒手的事儿,安公公那时候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自家徒弟看错了。 皇上怎么可能任由个女子抱着。 可刚才他瞧皇上那吴国公主受伤了时的那一阵的慌张无措,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又想起那位公主进门时他有些轻慢的两句话,顿时就有些皮紧,所以拉了张太医说话,想弥补一二。 安公公拉着张太医嘀嘀咕咕好一阵,没说这位公主为何会受伤,只叫他不要对外说漏了嘴,全力医治这位公主便好。 张太医正惶恐着,听安公公安慰了一通,心里顿时有些感激,照着安公公说的去做了。 张太医不仅为文惜熙开了一张止血的方子,连带伤口愈合与补血的药也一并开了。 安公公让徒弟守在殿门外,亲自去监督太医院的人煎了药,给文惜熙端了进来。 一进门,正好瞧见皇上坐在龙床上半搂着那位受伤的公主。 他心里一惊,却半点不敢显露,端了还冒着热气的药轻手轻脚地走近, “皇上,药来了。” “恩。”周厉怀眼皮也没抬,浅浅地应了一声。 安公公本以为皇上要亲自喂药,正要把药递过去,便见皇上忽然把紧闭双眼的公主放下了,自己起了身, “你来喂吧,等她醒了,将她安置到玲珑阁去。” 玲珑阁? 安公公一愣,玲珑阁是前朝长公主出嫁前的住所,离太和殿可有段距离。 周厉怀没管安公公是何反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床上依旧脸色苍白的文惜熙,忽地转身出去了。 第六十二章 心乱了 周厉怀出了太和殿没多远,忽然脸色一变,对着一旁廊墙的角落干呕起来。 后面跟着的小叶公公吓了一跳,连忙捧了一盏清茶过来,让周厉怀漱口。 周厉怀连连呕了好几下,才脸色发白的直起身,一口饮尽了杯中茶。 夜色下的君王脸色难看的吓人,凤眸冷峻的像亘久不化的冰山,眉间两道深沟尤其吓人,更不要说袖口与手上还染着大片的红。 小叶公公心里正觉得奇怪,皇上为何会忽然呕吐,忽然鼻尖里传来一丝苦涩的药味儿,顿时就变了脸色。 糟糕,师父肯定是忘记了,皇上他闻不得药草的味道。 自皇上登基后虽然少有生病,但怪癖也越来越多,除了脾气越来越暴躁,还有一点就是闻了药味就会干呕不止。 小叶公公心里正为自家师父担心,忽然太和殿里安公公手捧着药碗就冲了出来, “皇上,公主她好像在发热!” 小叶公公赶紧去接过自家师父手上的药碗,将药碗拿的远了又远。 但周厉怀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公公的焦急,他背对着二人,双拳紧握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几次,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声音晦暗不明, “让张太医去看看吧。” 说完,居然甩袖走了。留下安公公和小叶公公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安公公见皇上走远了,连忙想要追上去,小叶公公拉住自家师父, “师父,您快去换身衣裳,可千万别让皇上闻着药味儿,刚才皇上又在干呕呢!” 安公公一愣,这才想起这茬,一拍自己脑门,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来皇上是闻不惯药味儿!我先去换身衣裳,你在这儿看着公主。” 小叶公公连忙点头,到偏殿去把一直候着的张太医给叫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文惜熙手腕上的暗金木镯微闪。 张太医听见文惜熙起了高热心里也是一惊,连忙开了几个退热的方子,又施了针,如此忙活了一夜,文惜熙的滚烫的温度才渐渐褪下。 张太医忙活了一夜,此时正由宫女服侍着简单梳洗了一下,将满脸的困倦抹了,伸手在文惜熙手腕上搭了个脉,长呼一口气。 他叫来一边也是同样眼下青黑的小叶公公,由衷赞道, “这位公主当真坚强,这伤口本就不浅,又挖了一次毒肉,失血这么多还发了热,若换了寻常女子今夜怕是难熬,公主竟是一夜就退了烧。” “许是公主底子好吧——” 小叶公公叹了一声,看向床上躺着的依旧脸色苍白的文惜熙,眼中有些心疼。 底子好也经不起折腾啊,师父刚派人来告诉他,皇上说等公主醒了就让她去玲珑阁住着,玲珑阁离太和殿有些距离,可别又把伤口弄裂了。 御书房的灯燃了一夜,桌案上的奏折凌乱地摆放着,座上的人却不在。 那个人坐在内室的软塌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 他刚才看似是因为闻不得药味儿去御书房避一避,但他心里其实清楚,自己不过是落荒而逃。 今夜的他,简直反常到了极点。 安公公换了一身不带药味儿的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到君王十步开外,小心翼翼地说着, “皇上,您手上还脏着,可要先洗洗?” 周厉怀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然后在安公公及其震惊的目光下,抬手,轻轻舔舐指间的血痕。 第六十三章 被嫌弃的侯爷 烛光下俊美的君王双手染血,暖黄的灯光下浓密的睫毛盖住他的凤眸,打下一片弧度完美的阴影。 他只舔了一下,嘴唇就已经染上了丝丝艳红,整个人如黑暗中的魍魉般妖冶魅惑。 安公公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不敢再出声,悄悄地行礼又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可他没有看见,身后的君王抬眼时,狭长的凤眸里闪过却是无措与迷茫。 他自小孤苦无依,一人在皇宫摸爬滚打长大,十岁出头便自请戍边,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到成年,而后掌兵权,杀兄弟,登上位,以铁血手段稳定乾坤。 旁人都以为他天资聪颖擅长隐忍,十几年的沉积一朝爆发,才得了如今的地位。 可他心里却清楚,十岁时的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杀戮。 他从小心里就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暴戾,他喜欢血与肉横飞的场景,喜欢听人绝望痛苦的惨叫。 他原来喜欢的事情便是一刀砍去敌人的头颅,然后轻轻舔舐刀尖的鲜血,似乎只有这样,心里的空虚渴望才不会叫嚣的那么疯狂。 但他后来渐渐大了,这种渴望被他深埋在心底,转成对权利的追逐。 如今的他已经充分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心底那股嗜血的冲动却越发按捺不住了。 他以酷刑处置阮家两百多人,一时间血流成河,朝中人人自危,人心多少有些离散,这事儿他也知道。 可他就是忍不住心底的那蠢蠢欲动的暴躁,仿佛只有杀了人,见了血,他才会好受些。 直到遇见那个女人。 他见旁人流血,向来心中只有一阵快意,哪里会像刚才那样惊慌无措,仪态尽失。 周厉怀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甘心的再舔了一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脑海里倏地闪过那女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一阵紧缩。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且不说皇宫里的两人一个昏迷,一个纠结,安义侯府的明珠小姐正因她爹爹将受伤的好友送进了皇宫一事吵翻了天。 陆宸从不知道自家女儿对这位吴国公主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更是小看了自家女儿对一段来之不易的友情的认真程度。 “爹爹!公主她被那歹人伤了,你怎能不和皇上说呢!”陆明珠气的冲她爹瞪眼睛,拉着她娘的手就是一阵告状, “娘!你也看到了公主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那血止不住的流,好不容易才用药糊住了伤口,人都还没清醒,就被拖进了宫里!” 季氏闻言也是眼含责备地看着陆侯爷,吴国公主和她女儿差不多大,且不说是女儿好友,之前她在房间里忍着疼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就知道这位公主是个好的。 这位公主也只是个小姑娘家,被人捅了一刀还想着顾全两国之间的大局,选择了隐忍不发,这份心性,就算她是个吴国人,季氏也不免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么一想,便也觉得自家侯爷做的,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陆宸没想到连季氏都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一时间心情也是复杂,这吴国公主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夫人才和她相处多久,竟是也会为她着想。 但陆宸心思就是这么一转,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这后宅妇人没见过世面,小小的刀伤也弄得要出人命了一般,他男子汉大丈夫,自是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第六十四章 尸体的下落 陆侯爷被妻女挤兑了一番,也不愿在家里呆着了,所以也没在府里待多久,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也没带小厮,转身又去了姚府。 姚府此时正闹的厉害。 管家被陆宸送来的尸体吓了一跳,预感不是小事,将那尸体连着抬尸体的那两个小厮全都拘了起来,下了封口令,自己再亲自在姚府门口等着姚云贺回来。 姚云贺这厢刚下马,管家白着一张老脸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三言两语把尸体的事儿给说了,还将陆宸临走时留的那封信也一并递上。 姚云贺拆了那封书信一看,脸色立马就一变,连软甲都没换,提着剑就去了放尸体的柴房。 那书信里大致写了文惜熙在大街上被人追打的起因和结果,以及这尸体是如何来的,姚云贺简单扫一眼便知道陆宸为何会把尸体送到他这里来。 姚云贺快步走向柴房,一见那个尸体,就知道心中的预感成了真,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死了的这人名叫秦强,算起来还是姚老夫人娘家的子侄,虽然早出了五服之外,但因姚老夫人十几年前失了独子,便对这位在姚家军的子侄十分上心。 姚老将军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将秦强从百夫长提拔成了副校尉,因他的确有几分蛮力,吴国之战后姚老将军重伤不治,姚云贺为了安慰老夫人,便将这人提了正。 这秦强每逢过节都会来姚府请安,这些年与老夫人愈发亲厚了。 “老夫人可知道此事?”姚云贺皱眉问。 管家也是认得这尸体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慌张,当下便摇头, “小的没敢说,怕老夫人见了伤心。” 怕她伤心?姚云贺冷眼看着那尸体,忽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将这尸体抬了,随我去祠堂。” 祠堂? 管家见此脸色都白了,老夫人每天这时候,可不就在祠堂诵经么。 姚府祠堂。 当初那个怂恿姚老夫人的拿捏文惜熙,被姚云贺下令杖毙的婆子秦嬷嬷,是姚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么多年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来来去去,也就只剩下秦嬷嬷这一个亲信。 所以当秦嬷嬷没了,姚老夫人真如文惜熙所说的,身边没了贴身的人照顾。 以至于姚云贺带着尸体,一脸阴沉地冲向祠堂时,守着门的婆子看见了,也不敢先跑去禀告姚老夫人一声。 ‘碰——’ 姚府祠堂里还有几个伺候的丫头,祠堂门被猛地推开,把她们都吓了一跳,跪坐在蒲团上的姚老夫人也是一惊,回头一看是姚云贺,立马就沉了脸。 “你……你又想作甚?!” 姚老夫人语气厌恶,姚云贺听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挥管家将那个白布裹着头的尸体抬到了姚老夫人跟前,面容冷峻, “母亲可认识这人?” 姚老夫人看着那熟悉的衣裳,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满脸的褶子都露着惊惧,跪坐在蒲团上怎么也起不来,也没人上去扶她。 这人她怎会不认得,前几天秦强还来拜访过她,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姚云贺见姚老夫人吓成这样,顿时冷笑,“看来母亲认识他。” 姚老夫人不仅认识秦强,而且秦强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的很。 秦强花灯节后曾来府中拜访她,她心中不平,将秦嬷嬷因吴国公主杖毙之事说了,要秦强找机会除掉她。 第六十五章 她不甘心 是她给秦强出的法子,她先重金收买了那个随文惜熙出去的婆子,再让秦强找些军中的人混入人群,在街上围堵文惜熙。 到时候两批人一唱一和,在都城街上先曝光了文惜熙的吴国公主身份,挑起了民愤后,再群起而攻之。 她想让文惜熙这个身骄肉贵的吴国公主,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在大周最热闹的街上,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中压抑多年的恨意。 至于这件事的后果,姚老夫人根本不在乎了,她丈夫儿子都没了,伶仃一人活在世上,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姚老夫人知道文惜熙出了门,便迫不及地联系了秦强,等着那个被收买婆子来报好消息。 她并不觉得两个弱女子能从一群激愤的百姓手下逃脱,更不要说这里面有秦强和他安排的人。 可她没想到,那报信的婆子没等来,先到的却是秦强的尸体。 饶是姚老夫人心里再有准备,秦强那面目狰狞的尸体忽然摆在眼前,她也吓得一时间手脚发软。 “姚云贺,你这是什么意思!”姚老夫人强撑着体面叱骂。 姚云贺眼神凉凉地,忽然伸手拔剑,擦着姚老夫人的脖颈,将她身上那串从不离身的紫檀乌木的挂珠给挑了下来。 圆润的佛珠瞬间四散在地上,姚老夫人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只摸到自己的几滴鲜血。 姚云贺出手不过一瞬间的事儿。 他淡然地将长剑收回,看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姚老夫人,语气冷漠, “若今日母亲计谋得逞,那吴国公主当真有碍,可不只是母亲脖子上那根佛珠断了,一起断了的,还有包括我在内,姚府的所有人的脖子。” 姚老夫人怔怔地,一听这话猛地反应过来,眼中怨毒,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旁的管家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又听自己伺候了一辈子的姚老夫人这样说,心里一时间有些悲凉,看向姚老夫人的眼里也带上了些许怨怼。 姚老夫人察觉到管家的眼神,却是将头一梗,扯出一抹冷笑, “只有那吴国公主死了,我心里的气才能消,待日后去见老爷,老爷想必也不会怪我。” “不过嘛,既然你把这尸体丢到我的面前,想来吴国公主还没死,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找我老婆子的麻烦?” “姚云贺!你若是敢杀了我,姚家的将士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姚老夫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最后的威胁甚至还有余音一般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可姚云贺恍若未闻,只看着已经半疯的姚老夫人,忽而挑眉笑了,声音轻蔑, “姚家的将士们?老夫人,除了秦强这个蠢人,你觉得现在的姚家军,还有几人会听你指挥?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直到死,都没法出这姚府祠堂的大门。” “老夫人,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说着,姚云贺侧身,让姚老夫人能看见祠堂外的景象。 在姚云贺赶往祠堂时,管家早就让小厮们将祠堂的大门堵住了。 除了几个伺候姚老夫人的丫鬟婆子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几近疯魔的姚老夫人,如今的姚府祠堂里外围的犹如铁桶一般。 姚云贺看着神色越发狰狞的姚老夫人,内心除了厌恶,竟是一丝波动也无。 第六十六章 封祠堂 姚云贺当初在战场上被姚老将军捡回家时,姚老夫人的独子还未去世。她觉得自家儿子体弱多病,上不了战场,老爷征战在外,身边有个义子照顾他也还不错,所以对姚云贺还算是亲近。 以至于后来姚公子与姚老将军相继去世,姚府的掌权人成了义子姚云贺,他也念着当初姚老夫人的好,就算她再如何百般刁难,姚云贺对她一直十分敬重与忍让。 在姚云贺继承姚老将军衣钵时不过十几岁,姚老夫人那时就以各种手段极近刁难,哪怕是过继她娘家的子侄继承姚府,也不想让姚云贺这个外人染指分毫。 那时的姚云贺不仅要应对义母的作妖,却也一边将姚家军调教的比当初姚老将军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多年,一个是让姚府蒸蒸日上的大将军,一个是只会叫嚣使绊子的疯老太婆。 如此种种,姚家的将士与姚府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人心偏向哪一边早已十分明显。 他们看向姚老夫人的眼神如今已经充满了厌恶。 姚云贺冷笑,不再理会神色狰狞的姚老夫人,直接下令将祠堂封死,将她关在了里面,只留个送饭的小窗。 姚老夫人惊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却丝毫不能阻止下人们砌墙的动作。 管家脸上虽是闪过一丝不忍,但眼神却是悲凉,任由老夫人在里面如何叫嚣,就是不再开口为她求情。 他之前为老夫人向将军求的请,实在是太多了。 陆宸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眼神惊讶,听着被封死的祠堂里姚老夫人疯魔的嘶吼,问姚云贺, “云贺,老夫人这是怎么了,你——”怎能把她关起来。 姚云贺背着手,没等陆宸说完便打断了他, “是她做的。” “什么?!” 陆宸匆匆赶来,也是为了随姚云贺一起商讨,查出陷害姚府的幕后黑手,他私以为会是祁王的人,怎么现在却成了姚老夫人? 姚云贺沉声,将那人的身份和心中猜想说了,“秦强此人往日有老夫人撑腰,在军中行事很是嚣张,我亦是忍他许久。这次老夫人让他去截杀公主,怕是不止他一人。” 陆宸听完,脸色也是一变,“那你打算如何做?” 姚云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杀。” 陆宸点头,这些蠢货的确该死,大周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若是再有一场战争,这几年来的养精蓄锐统统都会白费。 可他又转念一想,既然这幕后主使是姚老夫人,那他将此时告诉皇上岂不是反倒弄巧成拙了,若皇上下令彻查,查到老夫人头上,那姚府—— 正在陆宸心中懊恼之时,姚云贺亦是转头看他,神态已经恢复了平静, “多谢侯爷救下了公主,她可吓着了?” 陆宸信中说的是自家夫人偶遇文惜熙将她救下,姚云贺见那人尸体小腹和脖颈上的刀伤都十分干脆利落,就以为是候府的侍卫杀的秦强,于是有此一问。 陆宸的语气有些犹豫,“这……公主她,现在在宫里。” 姚云贺猛地皱眉,“公主她怎么会进宫?!” 曾以为自己真知灼见的陆侯爷心虚地摸摸鼻尖,将他之前的心中猜想告诉了姚云贺, “祁王最近动作频繁,我也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所以告诉皇上早些做准备,谁知皇上听闻此事,就立刻将那吴国公主召进宫去了。” 第六十七章 做点心 姚云贺处置了姚老夫人,在府上忧心不已,生怕文惜熙在宫中惹了皇上生气,又带着伤回来。 然而此时的文惜熙,虽是受伤躺着,却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因那伤口上抹的毒失血过多,很是虚弱了两天,但毕竟伤在肩上,有小叶公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已经好很多了。 她笑是因为,她刚刚才知道,自家老公因为忙于工作,再加上登基后脾气愈发不好,让人畏惧,所以这后宫中之中,别说是皇后了,连个妃子都没有一个。 旁的宫女丫鬟什么的更不用说,据说就连贴身伺候一次,都会吓得半夜做噩梦。 文惜熙仰躺在龙床上,看着帷帐上的金线龙纹,想着如今自家老公的后宫里仅她一人,心里美滋滋的。 小叶公公端着碗药走过来,见她表情轻松,心里也松了口气, “公主,该喝药了。” 文惜熙没有矫情,撑着床沿自己坐了起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小叶公公我问你个事儿,我在这儿躺了两天,皇上怎么没来过啊?” 她心里虽然因为自家老公让她顶着伤口进宫这事儿憋着一股气,但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那股气顿时就消散了,只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好让自己撒撒娇。 小叶公公是知道这位公主在追求皇上的,心里很是佩服她的勇气,但有些话他也不敢瞒着,将皇上要她能下床了就搬去玲珑阁的事儿给说了。 “玲珑阁离这儿远不远?” 文惜熙听这话心里一点都不惊讶,她毕竟不是后宫之人,但她唯一在乎的就是那地方离自家老公会不会很远。 “这……”小叶公公有些为难,“玲珑阁是前朝长公主出嫁前住过的地方,离皇上的太和殿还是——”有点远的。 文惜熙上翘的嘴角立马就压了下来, “那我不去。” 小叶公公顿时就急了,“哎呦公主,这…这皇上有旨,您——” 文惜熙一手压着肩膀,一边龇牙咧嘴的下了床,小叶公公拗不过她,只好叫个宫女来帮文惜熙穿衣裳, “公主可是要去找皇上?皇上这两天心情有点不好,您还是别去了吧。”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小叶公公被文惜熙一句反问噎了一下,却半天找不到理由反驳,在一旁急的不行。 文惜熙见此心里一叹,摆摆手开导道,“没事儿,我就是去哄哄他。”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自家老公在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就是暴躁易怒,她虽不太会和脾气很差的人打交道,但若要脾气差那人是自家老公,她还是有点把握的。 文惜熙让小叶公公带着她去了宫里的御膳房,找来了两个擅长做糕点的宫女。 这两个宫女虽然不认识文惜熙,却认识小叶公公,皇上身边的公公来找她们,她们都有些惶恐,连带看向文惜熙的眼神里都有些惧意。 文惜熙看着两个小宫女唯唯诺诺的模样,就知道自家老公在宫中积威有多深,心下一叹, “你们别怕,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份糕点。” 那两个宫女一个叫春莹,一个叫月婵。二人对视一眼,都以为她是想来给皇上献殷勤的朝中大臣的女儿。 春莹的胆子大些,上来对着文惜熙福了福身, “贵人吩咐便是。” 第六十八章 甜食爱好者 曾经的文惜熙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自家老公是个极度的甜品爱好者。 因为在周厉怀眼中,爱吃甜食这种事儿十分有损他在文惜熙眼中伟岸的大男子形象,所以他将自己这个嗜好捂的死死的,半点没显露。 直到有一天,文惜熙心血来潮,跟着教程做了个快手的泡芙,可惜她第一次做,把糖放多了,导致里面的奶油甜的发腻。 这奶油她自己尝了两口,连向来爱吃甜的她觉得受不了,本想丢掉的,可不过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回来就看见自家老公捧着奶油搅拌棒正舔的开心。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文惜熙对天发誓,自己当时笑的真不是他偷**油被她抓包,她笑的是某人偷吃时不小心沾在鼻尖的奶霜。 果然,她没憋住笑的后果就是,往日好说话的老公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就扛着她上楼,对她充分展示了一番他英明神武的男子气概。 被折腾的不轻的文惜熙彻底放弃了挣扎,不仅说好话说的口干舌燥,更是被迫签署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不平等条约其中的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文惜熙每天都要给他送一份亲手做的甜点。 所以现在若要文惜熙下厨,她也许会把厨房炸了,但唯独做点心,她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奈何她现在肩膀受伤,别说是做点心,左手举都举不起来,只好指挥春莹和月婵两个人做,她在一旁只能看着。 这个世界没有巧克力黄油,没有蛋清打发器也没有烘焙的模具。文惜熙在御膳房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才捧出了一份勉强及格的蜂蜜蛋糕。 这蜂蜜蛋糕对她来说强差人意,但对这里的人来说却是十分惊艳的成品。 御膳房外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蛋糕香味,引得不少宫人促足观看,春莹和月婵亦是不敢相信,这么简单的法子能做出如此好吃的糕点。 澄黄的糕点被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上面抹了些磨得细碎的桂花蜜,松软的奶香中透着一股桂花的清爽。 若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有些太甜了。 皇上登基一年都不到,平时极少用点心吃,就算偶尔安公公要求了,御膳房的端过去的也是偏咸口的酥点。 文惜熙心情颇好的赏了两人一人一片金叶子,小叶公公这才告诉了这两人文惜熙的身份,春莹和月婵惶恐只余都十分惊讶。 春莹想说些什么,可是瞧了一眼单手端着蛋糕的文惜熙,到底没有说话。 月婵看着手中精致的金叶子,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还是问了一声, “公主,这点心会不会太甜了些?” 文惜熙将两人的表情均看在眼里,微挑了挑眉, “没事儿,皇上要是不喜欢,再做就是了。” 也不理御膳房内外围观的宫人,文惜熙带着一身甜腻的香气,亲手拎着食盒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安公公正守在外面,见是文惜熙来了,连忙关切地上前询问, “公主怎么来了,皇上正忙着呢。” 文惜熙提着食盒,将盖子掀开一个小口,更为浓郁的奶香从里面散发出来, “我给皇上送些点心尝尝,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安公公动了动鼻子,看着食盒里露出的部分黄澄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小点心,顿时就有些犹豫, “这……皇上正在忙着,要不我代您把食盒送进去?” 第六十九章 送点心给你 “公公通报一声就好,我想见见皇上。” 文惜熙抱紧了手中的食盒,很是坚定地摇头。 她不肯撒手,执意要进去,安公公也不敢多拦,只好硬着头皮进去通报。 御书案后的周厉怀正皱眉看着今年西北呈报上来的军费单子,额间两道深沟显得人极为深沉,只差没将郁燥两字写在脸上。 安公公最怕皇上这种表情,当下连呼吸都不敢重了,陪着笑低声禀告, “皇上,惜公主求见。” “她醒了?”周厉怀从奏折面前抬头,依旧皱着眉,声音低沉。 那夜之后,他觉得自己对这位公主的感觉太过奇怪,所以有意识地避开她。 他连着几天都是在御书房内室过的夜,没去太和殿,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安公公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公主底子好,现在已经能下床了,给皇上做了些糕点送来,正在门口等着呢。” 周厉怀抬头,门后果然有一道娇小的身影。 他抿紧了唇,压下心中那抹奇怪的感觉,只觉得有些烦躁, “不见,既然醒了,就搬去玲珑阁养着,来朕这里作甚?” 待他查清是谁下的手,便让她出宫去。 “可是——”安公公还想为文惜熙说两句好话,上头就已经飞了个茶杯下来,贴着他的头皮砸在身后的门扉上。 “滚!”上头的声音暴躁又危险。 安公公吓得顾不得脚下的碎片扎脚,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文惜熙在御书房门口,将殿内主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等安公公出来,自己就先推开门走了出去。 冲出来安公公差点没撞在文惜熙身上。 文惜熙无视安公公让她赶快出去的眼神,直接将他赶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了。 她顶着上方要吃人的眼神,将手中的食盒就这么放在御书案上。 因为食盒压了几本奏折,摆的有些歪,雕花的实木红盖就这样掉了半截,露出里面小巧的蛋糕,香甜的气息就这样弥散在整个御书房。 这种恼人的甜腻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感官,周厉怀盯着这个胆大的女人,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亦是晦暗。 文惜熙依旧恍若未闻,干脆将食盒里的碟子端出来,放在他的手边,轻声哼哼, “大老远从御膳房提过来的,我肩膀可还疼着呢。” 那声音像是幼猫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嘴边的奶渍发出的呼噜声,化成最轻软的羽毛在他的耳边轻抚,又落在他的心上。 周厉怀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紧绷了好几天的那根弦,嗡地一声,就这么轻易的断了。 凤眸里的寒冰微不可察地消散不少,但他依旧眉间紧锁,吐出来的话也是刻薄的厉害, “关朕何事?” “当然有事了!” 文惜熙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公眼神里的松动,得寸进尺地又上前了一步,捻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若不是你让我进宫,我的伤口怎会裂开?” 可被投喂的男人丝毫没有要张嘴的意思,文惜熙也不着急,手中一转,将那块已经递到他嘴边的糕点送进了自己嘴里。 超级甜的,无敌好吃! 文惜熙享受的迷起了眼睛,甚至舔了舔自己手指残留的花蜜,幸福的简直要冒泡泡了。 鼻尖的香气瞬间消失,周厉怀的眼神瞬间暗了几分,薄唇抿的越发紧了。 第七十章 偷偷亲你 文惜熙假装没瞧见某个傲娇的男人微微耸动的鼻尖,又从碟子里捻起一块蛋糕,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 说完,没等周厉怀反应,转手又把这一块蛋糕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满足的喟叹, “这几天为了养伤口,喝了一肚子苦药,可算是吃到些不一样的味道了。” 碟子本就不大,放的蛋糕也就那么几个,文惜熙这样一块又一块地吃着,转眼碟子里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文惜熙装作没察觉,接着和脸色越发僵硬的皇帝说些有的没的,一边伸手,作势就要将最后一块吃掉。 一只大手以极快的速度伸了过来,抢走了碟子里最后一块糕点。 文惜熙不说话了,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唔,我还以为你不想吃呢。” 周厉怀惊讶于嘴里的弥漫的清甜,没看见文惜熙欲擒故纵的笑。但碍着自己方才的态度,他轻咳一声,皱眉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不想住玲珑阁。”文惜熙嘴角向下一撇,做出个极为可怜的模样,上前蹭了蹭周厉怀的手臂, “那里离你太远了。” 周厉怀凤眸一沉,“那你想住哪儿,菡萏院?” 文惜熙下意识就觉得菡萏院不是个好地方,直接摇头,桃花眼亮晶晶地, “让我一直住在太和殿,怎么样?” “不行。”周厉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祖训有云,太和殿除皇后外,后宫之人皆不得留宿。 “为什么?”文惜熙不依不挠。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 文惜熙桃花眼眸一转,微微眯起,“难倒是有规矩,后宫女子不得留宿?” 周厉怀抿紧了唇,冷冷地看着她,“你明知故问?” 文惜熙假装没看见这人有些愠怒的眼神,只当他是被自己调戏,有些脸皮薄而已,她头一昂,扯出一抹及其明艳的笑来, “我不一样,我能留。” 周厉怀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 为何她就不一样?是了,吴王好色昏庸,他的寝宫定是夜夜笙歌,娇声妙语不断。这个女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然不会把这种规矩放在眼里。 周厉怀凤眸一沉,正要嘲讽出声,就听见身旁的女人接着说道, “我又不是你的后宫。” 即将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嘴边,周厉怀心中一梗,头一回觉得语塞,当即便有些恼了, “你明知自己不是朕的后宫,为何还次次死皮赖脸地扒这朕不放?!” “因为你好看!” 文惜熙毫不犹豫地接话,伸出手在恼怒的男人脸上连连轻点,“因为你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说罢,趁着男人因为她大胆的举动而愣神的功夫,低下头快速地在他的眼角落下一吻, “我最喜欢你的眼睛啦!” 这双墨色的眸子动情时,深邃的能装下整片天空的银河,里面闪耀的星星瞬间就能将人的心智夺去,恨不得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虽然现在这双眸子时常溢出狠厉,但在他偶尔平和的时候,文惜熙依然能感觉到里面潜藏的温柔。 被忽然袭击的某人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像是有片羽毛轻抚,柔软的不可思议,待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僵,耳尖却微不可察的红了。 第七十一章 孩子气的老公 “放肆!” 周厉怀紧绷着脸训斥,一把将身旁胆大包天的女人推开些许。 文惜熙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推,伤口有些扯着了,脸色顿时微微发白,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喊疼。 桃花眼瞬间凝起些许雾气,眼泪汪汪地看着罪魁祸首。 周厉怀脸色更僵硬了,偏过头瞟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糕点碟子,顿时就怒斥道, “糕点也吃了,还不快滚!” 这个女人胆子也忒大了些,次次冲上来抱住自己不放便也罢了,这次居然……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种勾引男人的手段,当真轻薄至极! 觉得自己被轻薄了的君王的脸色十分难看,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心跳也乱了节奏。 文惜熙将恼羞的某人微红的耳尖尽收眼底,心中暗笑,却是故意嘟起了嘴,桃花眼里尽是委屈, “都吃了我的糕点还让我滚,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周厉怀被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再一次的震惊了,许是眼角的触感还未消,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一句, “那糕点朕只吃了一块——” 这句话太像是得不到点心就撒泼的孩子,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后槽牙咬的咔咔作响,眼神阴郁的向刀子一般直直射向让他说出这句话的文惜熙。 文惜熙听到孩子气的这句话也是一愣,本想笑的,可看见某人真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赶紧神色一肃。 见好就收,可真别把暴怒的老公逼的恼羞成怒了,这后果她可承担不起。 文惜熙反应很快,连忙把桌上的食盒拿了过来,掀起了第一层空空如也的底座,从下层又端出一碟尚未动过的蛋糕,摆在自家老公的面前,一脸讨好的笑, “皇上,还有一碟呢,这是我专门给您做的,怎么会全部都吃完呢。” 周厉怀看着面前的文惜熙变戏法似的捧出又一碟黄澄澄的糕点,只觉得自己额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当即手一伸,就要把这碟子蛋糕掀翻。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真拿他当三岁小孩来哄呢! 文惜熙知道恼羞成怒的某人脾气不好,对他的掀碟子的举动也早有防备,当即向后一缩,堪堪躲过了他的大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捻起一块蛋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之后还笑眯眯地舔了舔自己粘了蜜糖的手指,一脸期待地看生气的某人。 “是不是超级好吃?” 周厉怀只觉得自己唇边一软,之前那股香甜的气息又从嘴里弥散开来。 但此时的他只觉得嘴里这味道甜腻的恼人,本想直接吐了,可又觉得此举十分不雅,就这么犹豫一会儿的功夫,便看见面前的女人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方才碰到他嘴唇的手指。 被舔舐的指尖芊芊如葱般细长,圆润的粉白指甲上也不知是蜜还是什么湿滑了一片,迎着光映照着莹润的光泽。 脸色本就难看的某人猛地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眸子里是微不可察的窘迫。 “你——” 周厉怀生气的瞪了那笑的一脸开心的女人,正要斥责,话到嘴边又猛地一顿。 他应该骂她什么,是强行喂他吃东西,还是舔了她的手指?可有了刚才那一茬,周厉怀觉得这话怎么说都像是自己在向她撒娇。 第七十二章 色令智昏了呀 周厉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文惜熙还以为他会赌气不吃了,心里还有些惴惴,但见他将蛋糕咽了下去,顿时就笑开了。 重新捧起装蛋糕的碟子端到自家老公的面前,文惜熙用她最灿烂的笑容陪着小心, “你别生气啦。” 女人软糯声音钻进耳朵里,周厉怀心里那股子气虽然还在,却瞬间没了翻腾不止即将爆发的感觉。 他喉结微动,冷冷地哼了一声。 文惜熙嘿嘿一笑,重新为他捧了杯茶来,亲手奉上,决定向他‘坦白’, “皇上,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是把你认作了我的兄长。” 文惜熙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想着早已在心里打好的腹稿,“但是呢,从我扑进你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周厉怀的凤眸倪向她,眼里是十足的怀疑。 文惜熙装作没看见,漂亮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从瞳仁里迸发出的每一束微光似乎都散发着真诚二字。 “皇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想说你对朕一见钟情,所以才死缠烂打地粘着朕?”周厉怀凤眼微眯,没接她的茶,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是啊是啊,我很有诚心的。”文惜熙疯狂点头,眼底的殷勤更甚了些。 “啧。” 周厉怀也没说信不信,只从喉间发出了个极为轻蔑的声音。 文惜熙当即就有些不服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拿起周厉怀的大掌就往自己心口贴, “你听,心是不会骗人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连心跳都很雀跃呀。” 耳边娇软的女声又在撒娇,周厉怀一怒,正要把手缩回去,就听见那声音又悠悠地说, “我伤口还疼着呢,你别乱动。” 周厉怀脑海里浮现出那晚惊心动魄的血迹,手上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任她施为。 女人左肩上的刀伤离心脏不远,周厉怀甚至能感受到里面纱布的起伏不平,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更用力的按下去。 ‘噗通—噗通——’确实比平常人的心跳快了不少。 “胡闹。”周厉怀轻斥了一声,藏在鬓发后的耳尖微红,收回了手。 文惜熙这回没拦着他,桃花眼里满满的深情, “看吧,我没骗你。” 暖黄的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撒了进来,在御书房的角落铺下一片金色的绒毯,大殿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檐角的鹊儿正昂着头清脆鸣叫。 文惜熙动了动自己有些疼痛的左肩,干脆直接坐在了男人脚边的踩脚凳上, “厉怀,我不想去玲珑阁,那里太远了,你让我睡在你边上的软塌都行,你只要不赶我走,我天天给你做点心吃呀。” 天天给你做点心吃呀。 许是耳边的鸟叫声太动人,周厉怀有些走神。 他好像听见自己说了什么,身边的女人开心的立刻就跳了起来。 “么么哒~” 文惜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顿时就给了男人一个带着桂花蜜香的奖励。 又是那柔软的触感,这回不是眼角,而是脸颊。 周厉怀还在愣神,身旁的女人已经快速地收了食盒,眼中带着笑,向他挥挥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啦,明天再给你送点心吃。” 门栓轻响,方才还吵闹的御书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伸手摸向他的侧脸,向来狠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刚才说什么了? 第七十三章 亲完就跑真刺激 文惜熙是趁着周厉怀没反应过来赶紧溜了的。 她刚刚关上大门,背后果然就传来一声怒斥, “南宫惜,你给朕回来!” 文惜熙充耳不闻,对着在外面一脸懵懂的安公公微笑点头,转身利落的逃跑了。 御书房里的意识到自己中了美人计的周厉怀听见那快速跑掉的脚步声瞬间暴躁起来,重重地一锤桌子,满水的茶杯嘭地一声被弹起,洒出的淡青色绿茶在明黄的桌案上晕出一片水渍。 手背上的青筋暴涨,他恨恨地端起了那杯茶,在摔和不摔之间犹豫了半晌,最终选择了咬着牙一饮而尽,对着外面怒吼, “滚进来!” 门外地安公公猛地一抖,哆哆嗦嗦地走了进去,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就要跪下来。 公主她到底做什么了,为何皇上会如此生气…… 安公公心里正哀嚎,觉得自己被文惜熙坑了一把,就听见上方恼怒的君王低沉的声音, “追上她,别让她再跑了——” “是!” 心中的预感成真,安公公头皮一紧,顿时绷紧了正要弯曲的膝盖,转头就往外冲,后方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找个宫女一起去,瞧瞧她的伤口有没有崩开。” 安公公迈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刚才提起的那口气猛地一松,差点没被一尺多高的门槛绊的摔了一跤。 他满脸褶皱的老脸背着周厉怀露出一个极为复杂的表情,最后只剩下了钦佩。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这位吴国公主当真厉害! 文惜熙跑的贼快,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被抓了回去,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一诺值千金的典故。 果然骗人的代价就是要遭报应的,文惜熙肩膀上的伤口还是裂开了。 安公公带着自己的徒弟小叶公公终于在太和殿外追上了捂着肩膀皱眉的文惜熙。 小叶公公看着她左肩溢出的点点红痕,顿时脸色就变了, “公主,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文惜熙疼的龇牙咧嘴,心里却十分高兴,顺手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小叶公公, “皇上答应让我暂住在太和殿了,玲珑阁不必去了。” 小叶公公心里有些怀疑,眼神飘向自家师父,居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满脸震惊。 安公公见他惊得连回答文惜熙都忘了,心里暗骂这小子心里存不住事儿,赶忙对着文惜熙扯出一抹谄媚的笑来, “是,那公主现在可要回太和殿去,您肩上的伤好像又裂了,回去让宫女给您上药。” 文惜熙不可置否的点头,安公公笑的更是殷勤了些,亲自叫来一个小撵抬着文惜熙走,一群内侍宫人就这么众星捧月地走向了太和殿。 猛地得知了这一消息的小叶公公犹在震惊中,一个不小心就落在了队伍尾端。 安公公见了,也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退,皱着眉拉了自家徒弟到一旁说话。 “你不在公主身边候着,走这么慢作甚?” “师父,”小叶公公一脸担忧,“这,皇上他怎么就让公主在太和殿住下了呢?这于礼不合啊!若传了出去——” “你这蠢货!”安公公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小叶公公脑袋瓜子,“你想想,如今这宫里除了皇上,还有谁最大?” “恩……若按辈分,那就是宫里和皇祠里的那几个太妃了吧……”小叶公公认真思索。 第七十四章 伤口又裂开了 “那这几个太妃说话,皇上可是会听?”安公公微微直起了身子,倪了眼他钻了牛角尖的小徒弟。 “自然不会。”小叶公公回答的很是斩钉截铁。 “这不就得了!”安公公压低了声音,“皇上行事向来不喜旁人多嘴,朝堂上尚且如此,更何况后宫之中。” “可若有言官进谏——”小叶公公还是有些担忧。 安公公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慎言!你忘记了前两天被拖出去的那几个大臣了?” 小叶公公吓得一凛,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不敢再深想。 师徒二人耳语了一番便又回到了文惜熙身边,她肩膀正痛着,没发觉身边少了这两人。 安公公得了命令别让文惜熙的伤口又裂开了,这会儿发现文惜熙捂着肩上,便赶紧让徒弟快跑两步,去太医院找张太医来。 等文惜熙到了太和殿的时候,张太医已经神色恭敬地在门口等着了,和他一齐等着的还有个太医院的小宫女。 文惜熙毕竟伤在肩上,张太医不好动手,就带了个懂些医理的宫人来。 这个小宫女手脚很是利落,给文惜熙已经有些开裂的伤口清理了一番,重新上了药,轻声叮嘱一句, “公主恢复的很快,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了,但还是要注意些,这伤口裂的次数多了,怕是要留疤的。” 文惜熙心中一动,立马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若这伤口我养的好,能不留疤?” 小宫女点点头,帮着文惜熙穿好了衣裳,“是啊,用些不寻常的法子还是能消——” “咳——” 门外候着的张太医忽然轻咳了一声,这小宫女神色一凛,顿时止了话头,对着文惜熙有些惶惶地笑。 文惜熙见她神色奇怪,心里便有些好奇,这么深的伤口,她本就觉得是要留疤的,这时候小宫女告诉她能有法子不留疤,她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便直言道, “有何方法你就说,我这伤口本来就深,不行便算了。” 小叶公公与她闲谈时曾告诉过她,这张太医祖上是治疗外伤发家的,想来对着这伤口的恢复有独特的保养方式。 小宫女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了,文惜熙干脆让张太医进来询问道, “张太医,我这伤口真有恢复如初的可能吗?” 张太医面露难色,“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法子有些疼就是了。” 疼? 文惜熙心里衡量片刻,也有些犹豫,“怎么个疼法?” 张太医不敢隐瞒,恭敬说道,“在伤口完全恢复的时候削掉最上面那层嫩肉,以取罗非鱼皮敷之,再加以用药,假以时日待鱼皮脱落,伤口自然就恢复如初了。” 鱼皮敷伤口? 文惜熙眼神有些发亮,这个法子她略有耳闻,在现代,皮肤若有大面积烧伤就是用鱼皮治疗的。 可是要削掉最上面的那层嫩肉…… 文惜熙生生打了个激灵,罢了,她敬谢不敏。 这法子听起来就疼的很,况且这个时代除了酒精几乎没有什么消毒的法子,若是敷了鱼皮反倒伤口感染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便算了吧,这法子听起来怪疼的。”文惜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她犹自叹气,一旁的张太医飞了好几个眼刀给那个小宫女,这个小宫女头一缩,看起来心虚的很。 第七十五章 四舍五入算同居 文惜熙注意到这个宫女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 那宫女一听这话顿时就跪下了,张太医拿眼角瞪她一眼, “公主勿怪,她平时都在太医院帮我打打下手,第一次来此,是有些紧张了。 张太医是这样解释的,可文惜熙下意识觉得不信。 “我看她的表情可不仅是紧张,”她看向那宫女,语气安慰,“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是便是,我又不会吃了你,若真能让我肩上的疤痕消了,我倒是要感激你的。” 张太医闻言果然有些慌张,抬头瞧一眼文惜熙,咬咬牙决定还是自己说比较稳妥, “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臣的确有个法子能不痛就将伤疤消了。” “说来听听?”文惜熙顿时好奇了。 “是借鉴了吴国的蛊法,用些虫子将伤口上突出的肉给吃平了,剩下的步骤仍然要用鱼皮的。” “吴国的古法?”她一愣,顿时就觉得有些恶心,吴国能有什么古法,居然会用上虫子。 “是的。”张太医不知道文惜熙将蛊法认作了古法,故作淡定的应了。 张太医的回答让文惜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连忙摆手说道, “那这还是算了吧,虫子什么的,我实在接受不了。” 张太医见文惜熙神色如常,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不让那小宫女提出这个法子,是因为这法子在吴国是几乎不外传的秘法,文惜熙是吴国公主知道这法子理所当然,但他们是如何得知的,这其中难免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文惜熙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便也没有多想,看了眼一旁依旧有些惶恐的宫女,便有心安慰了一句, “无事,你也是好心才说的,不过是个伤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惜熙没把这事放心上,私以为这伤受的还是有些赚了的,本来她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让自家老公松口让她进宫,这下倒是无心插柳,不仅进了宫,还用甜点哄着自家老公让她留住太和殿。 虽然只是住在一个大殿里,但四舍五入也算是同居了,文惜熙觉得不亏。 安公公一直守在门外,见张太医出来了,连忙上前问,“公主的伤口如何了?” 张太医提了提自己略有些沉的药箱,“无事,公主她恢复能力极好,只是注意伤口不要再撕裂或者碰水,再养十几天便能大好了。” 有了张太医的保证安公公也松了口气, “那就好。” 这样的话,皇上那边他也能交代了。 安公公心中暗自感叹,寻常女子被捅了一刀,哪有短短几天就能下床做点心的,这位吴国公主当真乃奇人也。 当夜,文惜熙早早地就喝了药,静静地等着门外的动静。她本来挺高兴自己能在太和殿留宿的,但是小叶公公的话彻底将她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你说什么,皇上要我搬去偏殿?!”她桃花眼因为震惊而睁的老大,惊讶中还带着些不满。 小叶公公则忍着笑,故作为难地跟她说,“公主殿下,您能在太和殿留宿本就是皇上特许的——” “我之前的床睡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不行!”文惜熙试图耍赖。 “当时是情况危急,可您现在都能下床走动的,这也没办法呀。”小叶公公皱眉道。 第七十六章 耍赖 文惜熙的耍赖失败了,抿着唇赌气一般坐在明黄的龙床上不起来。 若不是老公他这两天躲着自己,她至于忍着疼下床送点心哄他么。 小叶公公在一旁好说歹说,文惜熙就是摇头, “皇上呢,你让他来和我说。” 文惜熙坚信,在自家老公面前就没有她一顿撒娇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就两顿。 “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呢,奴才可不敢去叫。”小叶公公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敢答应文惜熙。 处理公务时候的皇上连师父都不敢惹,他去岂不是找抽,更何况那天公主带伤进宫,自己被生气的皇上踹了一脚的胸口可还疼着呢。 文惜熙暗自咬牙,本想直接冲向御书房问个究竟,但想想还是没动,老公工作的时候向来不爱有人打扰。 幼猫似的少女轻哼一声,决定小小的退让一步, “偏殿我是不会去的,这样吧,我也不与你为难,你在外间给我摆个软塌,我睡软塌就好。” “这……”小叶公公有些犹豫,还想推脱。 文惜熙微抿了唇看向他,眼神似有一阵暗芒闪过,上挑的桃花眼不怒自威。 小叶公公见了这眼神心里莫名一抖,膝盖也发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下意识地答应了。 他神情恍惚地走出太和殿,脚步有些虚浮,眼底还有未褪的惊意。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这位吴国公主认真起来的模样好生吓人。 方才她那凌厉的眼神,吓得他以为自己见着了皇上。 小叶公公伸手擦了擦鬓角滴落的冷汗,又顺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是他托大,以为吴国公主性子绵软好说话,态度便有些放松了。 他忘记了,就算这两日相处公主她再好说话,也毕竟是一国之公主。 更不要说,这位公主本就手段了得,是唯一能让皇上另眼相待的女子…… 想到这里小叶公公不禁打了个激灵,从今以后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照顾文惜熙,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小叶公公照着文惜熙的指挥在外室放了一张软榻,更是在上面铺了层厚厚的褥子。 文惜熙坐在上面,试了试柔软程度,心里很是满意。 “多谢你了,叶公公。” 小叶公公下意识地弯腰,语气恭敬,“不敢不敢——公主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下去候着吧,我就在这里等皇上回来。” 皇上一般亥时才会就寝,大多数时候直接睡在了御书房的内室,这时候离亥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若皇上真的会来,那怕是也等许久了。 小叶公公在心里想着,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下去。 文惜熙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只是想着自己今天给老公送了吃的,他应当不会再找借口睡书房,所以便打定了主意在这儿等着,也好在他面前耍耍赖什么的。 好在文惜熙的直觉向来比较靠谱,她虽然等的昏昏欲睡,但仍旧等来了那个姗姗来迟的傲娇皇帝老公。 周厉怀一推门,便看见了那个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娇小少女,他抿紧了唇,眼神肃杀倪向一旁的安公公, “她怎么还在这里?” 安公公哪里敢说话,低下头恨不得缩进衣领子里。 文惜熙被他低沉的声音叫醒,顿时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向自家老公扑过去, “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让我等了你好久。” 第七十七章 耍赖失败 少女的慵懒的声音带着微微抱怨,尾音拖的老长,略带着婴儿肥的双颊微红,带着些许娇憨,就这样扑在了他的怀里。 周厉怀下意识地接住了她,护着她的左肩,眉头微皱,“你这是做什么?” 如此莽撞地扑过来,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周厉怀脑子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心道自己真是魔怔了,为何会关心她。 他脸色一黑,似是在掩饰着什么,语气也带着斥责, “你怎么还在这里?” 安公公见势不对,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文惜熙主动拉起了他的手,嘟嘴道,“我舍不得你呀,不是说好了让我住在太和殿么,为何忽然又打发我搬去偏殿。” “偏殿也是太和殿,朕并未食言。”周厉怀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勾。 文惜熙听这话顿时就皱了眉,“我留在太和殿是想和你住一块儿的,我要是去了偏殿,那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玲珑阁。”周厉怀并不买账。 文惜熙气的跺脚,在原地转了半天,忽然抬头,借着烛光看向那黝黑的凤眸,笑的殷勤, “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可以给你将睡前故事哄你睡觉!” 周厉怀冷哼,语气顿时就显出三分危险, “睡前故事?你把朕当什么了,三岁的孩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自己便想到了今天在御书房的点心。 周厉怀越想越恼怒,二话不说提起文惜熙的后领子,将她往门口拎。 文惜熙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殷勤没献对,反而要被自家老公提着领子丢出门外,赶紧各种扭动挣扎。 可她在周厉怀的面前弱的像个小鸡崽子一般,力气哪里抵得过他,眨眼间自己就已经被丢在了门口。 周厉怀手疾眼快地将她关在门外,不理会文惜熙在门外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沉声唤了一句, “疾影!” 一道黑影从旁闪了过来,拦在了想尽办法要进去的文惜熙面前,对着里面应了声,“皇上。” “将她赶走。若是再吵,直接打晕了丢去玲珑阁。” “是!” 疾影回答的很是干脆,转身便看着文惜熙,眼神里的冷意很是明显。 文惜熙一怔,立刻就认出了他,这疾影就是那日在城外树林打晕了小兰的人。 她有些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瞪了一眼拦在自己面前的疾影,犹豫半晌,还是一跺脚去了偏殿。 真要来硬的,她不是疾影的对手。 文惜熙心里恨恨地,心中冷哼,自己能名正言顺地住在太和殿的时候,定让这人知晓自己的厉害。 小叶公公就守在不远处,见公主不仅被皇上赶出来了,还让疾影大人守在门口,顿时就十分吃吃惊。 公主居然没能哄的皇上让她留宿。 文惜熙也有些失落,气呼呼地就进了偏殿。这偏殿早在周厉怀吩咐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各种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连暖炉都备了好几个。 看着房中考究的布置摆设,文惜熙有些气闷的心到底平复了几分。 自家老公在这个世界没啥记忆,她也还不是他的妻子,分房睡就分房睡吧,来日方长嘛。文惜熙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日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自家老公早就上朝去了,她左右无事,又逛到了御膳房去。 昨日她来此做糕点,吴国公主身份就已经在宫中传遍了,虽无人敢议论,但到底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同。 第七十八章 淑太妃的车辇 春莹和月婵见是她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对着她福身, “公主。” 文惜熙恩了声,直接奔向昨天用过的灶台。 看见昨日她用过的面粉鸡蛋什么的都还有,文惜熙满意地点头,暗暗思考今天做点什么。 “公主殿下可还要做昨天的蜜糕?”月婵见她四处张望,于是开口问道, 文惜熙沉凝了半晌,最后还是摇头,“不做这个,今天换个花样。” 反正时间充足,她得好好想想要做点什么给他吃,争取这一次让自己搬回太和殿正殿去。 那春莹见文惜熙似在思考,于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公主不若做个甜汤,现在皇上在早朝,尚未用膳呢。” “甜汤?”文惜熙想了想,“那也行,不过我不大会,你教教我吧。” 文惜熙语气随意,春莹一听不知为何,语气有些飘忽,“原来皇上爱吃甜的,奴婢们之前都不知道此事呢。” 她这话有些突然,文惜熙便看了她一眼。月婵注意到文惜熙的眼神,连忙伸手拉了拉春莹的衣角。 春莹连忙道歉,对着文惜熙福了福身,“奴婢多嘴。” 文惜熙微微挑眉,忽而勾唇一笑,“无妨。” 深春时的暖阳撒在人身上极为舒适,小叶公公提着放在食盒的甜汤,对着倚在柱子上假寐的文惜熙低声劝道, “公主,皇上下朝还有好一会儿呢,您身上还有伤,还是回去歇着吧。” “没事。” 文惜熙摇摇头,她只是有些犯春困了而已,而且她怕自己不在自家老公下朝的地方等着,他又会避开自己。 她又等了片刻,听见远处似乎有车辇的声音传来,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一脸期待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但来人并不是周厉怀,看着车辇旁陌生的嬷嬷,文惜熙有些好奇里面的人身份, “小叶公公,这位是?” 小叶公公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 “是淑太妃娘娘。” “淑太妃?”文惜熙并不认识这人,南宫惜的记忆里也没有她。 到底是大周皇宫的事情,文惜熙也想多多了解这里,她歪头看向小叶公公, “我可以去打个招呼吗?” 小叶公公连忙回道,“自然可以,这位淑太妃和姚老夫人交好,也有恩与皇上,皇上——” “她与姚老夫人交好?”文惜熙顿时皱眉,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转身就往转角走。 啧,与那个屡次为难自己的老虔婆交好的太妃,她还是不要去打招呼了,省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小叶公公见文惜熙居然避开了淑太妃,微愣后试图再劝道, “皇上年幼时曾在淑太妃膝下养过一段时间——” 文惜熙知道小叶公公的意思,无非是这人是自家老公敬重的长辈,让她去混个脸熟。 她一开始也是这个打算的,可这个淑太妃既然和姚老夫人交好—— 她心中苦笑,还是摇了摇头,拉着小叶公公避开了淑太妃的车辇。 等到这一队人过去,文惜熙才从廊下的转角处出来,有些好奇地对着小叶公公问道, “你说皇上曾在她膝下养过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老公的曾经呢,不过瞧他这一世的性格如此暴虐,想必小时候一定过的很艰难吧。 “皇上自己的母妃呢?” 文惜熙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忽然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过去经历。 第七十九章 他的过去 文惜熙不过随意一问,小叶公公脸色顿时就变了,压低了声音对着文惜熙连连摆手, “公主谨言,这话在宫中是个禁忌。” 禁忌? 小叶公公神色间的忌惮让文惜熙心里一阵紧缩,自家老公果然在宫中过的不好,不然为何连他亲生母亲的话题都让人如此忌讳。 文惜熙有点难过,压低了声音问向小叶公公,“这……为何会这样,小叶公公你能告诉我么?” 小叶公公脸色有些为难,但见文惜熙眉间微皱,神色没有多少好奇,反倒是有些担忧,他心里莫名一软。 小叶公公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此时周围无人经过,这才微提这心告诉文惜熙, “公主您有所不知,皇上的母妃并不是后宫女子所生,而是先皇出巡江南时遇见的一个舞女,先皇一夜宠幸,她便怀上了皇上——” 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亲生母亲实在混账。 这是文惜熙听过这故事后的唯一感想。 那舞女心机深沉又趋炎附势,她猜到先皇身份,得了一夜宠幸后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也并未声张,而是悄悄在宫外养胎,等到八个月后孩子要出生了,才央着妈妈将她想办法送进宫去。 那时候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刚满周岁,而庄太妃腹中的祁王殿下也不过刚刚显怀。 在这二位高权重的皇后与皇妃的眼皮子底下,这舞女是真的将孩子安全的生下了。 可惜那时后宫之中谣传二皇子周厉怀不是皇上亲子,虽然他与先皇长相有五分相似,但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仍然得了皇上的厌弃。 这舞女见自己生了皇子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富贵宠幸,反而备受欺难,于是干脆想找机会出宫,对待亲子更是十分冷淡。 她后来因为与宫中侍卫有染被人撞见,被先皇赐了白绫,生生绞死在三岁大的周厉怀面前。 自家老公从那时起便自己一人在宫中摸爬滚打长到五岁。 他有次在御膳房偷东西吃被宫人责打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淑太妃撞见,便求到先皇哪儿去,将他养在膝下。 可惜好景不长,淑太妃母族本就不弱,之前因为无子,皇后与庄太妃皆未将此人放在心上,但她自从养了厉怀,便好几次受到她们刁难。 又因为自家老公天生脾气暴躁,有一次当着淑妃的面顶撞了先皇,先皇大怒之下将他赶到了皇庙自生自灭。 淑太妃想尽了办法,三年后才将已经八岁了的老公从皇庙里接出来,直到他满了十岁主动请缨镇守边关。 其实说是镇守边关,不过是发派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去安慰边关的将士们,以示重视罢了。 小叶公公讲的十分笼统,许多事不过一句话带过。 但从这寥寥数语中,文惜熙依旧不难感受到自家老公当初的无助与凄凉。 她的心像是被一张大掌紧紧地揪住肆意揉搓,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文惜熙忍不住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呼气,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自家老公当初受的苦分担一二。 可惜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小叶公公见她这样,顿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公主,您这怎么了?” 文惜熙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低垂着通红的桃花眼,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呢,如果当时他没有帮自己挡那一枪,想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何至于—— 第八十章 惨叫声 文惜熙把头埋在膝盖里,扯出了一抹苦笑,身旁的小叶公公的劝说还在继续。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抬头对着一旁担心的小叶公公扯出一抹笑来, “我的伤口好疼啊。” 小叶公公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担心的就是这个,连忙说道,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歇着吧,您都忙活一早上了就为了一碗甜汤,哪有养伤的人这般像您这样的。” 文惜熙摇头,扶着长廊里镂空的栅栏站了起来,小叶公公连忙去扶,还想说的什么,忽然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这惨叫声离这里有些距离,内容也十分模糊,文惜熙仔细听了,竟是个男子的声音, “怎么了,是有刺客?”她问小叶公公。 小叶公公仔细听了听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对着文惜熙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方向的声音应该是朝中的大臣在受刑吧。” 受刑? 文惜熙心里一惊,这正是早朝的时候,大臣为何会在受刑,难倒是自家老公在打人? 文惜熙疑惑的眼神看向小叶公公, “是皇上他——” 小叶公公很是隐晦地点了点头,文惜熙心中更是震惊,望向声音的方向,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忧。 怎么会这样—— 老公他脾气已经到了这样不好的程度了吗,这般当堂责打大臣,若不是对那些罪大恶极的臣子,甚少有君王会这般行事。 说的好听些是霸道,不好听便是暴虐了,更何况之前的阮家贪墨一案…… 文惜熙眼神一肃,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小叶公公问道, “皇上他为何会如此,是那些大臣们惹他生气了吗?” “这……” 小叶公公似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了,“这倒也不全是,娘娘您别担心,皇上也不会随意打人的,皇上向来不喜朝中言官,听这阵仗,估计又是哪个文臣说的话惹皇上不满,略显惩戒而已。” 略显惩戒? 文惜熙微怔,听那惨叫声那么凄惨,这也是略显惩戒? 她有些不放心,“小叶公公,你可否带我去看看?” “公主您要看什么?”小叶公公没反应过来。 文惜熙指着远处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一脸严肃,“自然去看看那个大臣说了什么惹皇上不高兴。”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怕自己也不小心犯了这个毛病,惹皇上不高兴了。” 文惜熙说的一本正经,小叶公公在心中腹诽,他倒是觉得整个大周皇宫除了眼前这位公主,其余无人敢惹皇上生气的。 二人说话间罢朝的钟声已经敲响了,文惜熙被那浑厚悠远的声音撞的有些心神恍惚。 小叶公公在一旁劝道,“皇上既然已经下朝了,公主不如去御书房等着,皇上一般下朝时若无大臣商议事宜,便会去御书房批折子的。” 文惜熙只好点点头。 周厉怀一身墨色朝服,衬得身姿挺拔,大步向御书房走来,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在门口等候的娇小身影。 他紧皱的眉间微微松了几分,却又很快皱起,走到她的面前, “你怎在此?” “我在这里等你下朝,给你送汤喝。”文惜熙闻言转头,向来含笑的眸子此时却是有些郁色。 周厉怀的眼神转到一旁小叶公公提着的食盒,又很快瞟开, “进来吧,总在门外杵着作甚。” 第八十一章 作死试探 文惜熙听话的接过了食盒,跟着自家男人一起进了门。 安公公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小叶公公伸手拦住了。 安公公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有一丝疑惑,用眼神询问小叶公公,小叶公公只微微摇头,伸手小心地把御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文惜熙这会儿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她亲手将食盒里的一盅甜汤端了出来,放在周厉怀的面前,便十分乖巧地坐在了一旁。 这让周厉怀有些惊讶,脸上却是不显,很快地将面前的甜汤喝完,便默默地看着她上前收了汤盅,竟是转身要走。 周厉怀心里顿时就有些恼了, “站住!” 文惜熙听话的站在原地回头看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竟是带上了些许的不满。 “怎么了?” 周厉怀觉得自己心口压着的火气已经快要烧起来了,她居然还问自己怎么了。 昨天明明还是一副没有自己就不行了的模样,宁愿睡在软塌上都不想离开他太远。今天这是怎么了,欲擒故纵吗? 周厉怀想的没错,文惜熙她就是在欲擒故纵。 她就这样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一脸暴躁的周厉怀。 周厉怀被她的眼神看得烦躁,但还带着一丝心虚,“你这样看着朕作甚?” 难倒是昨天让疾影拦着她不让进门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里,周厉怀犹豫了会儿,还是轻咳一声,淡淡地夸了一句,“这汤味道不错。” 文惜熙闻言挑眉,味道不错?也和她没啥大关系,她不过是打了打下手,基本都是那个叫春莹的御膳房宫女做的。 她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皇上喜欢就好。” “你到底怎么了?” 周厉怀此时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眼前的女人在和他使小性子,额角上的青筋微微跳动,忍着心中的怒气问了最后一句。 文惜熙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嘟了嘟嘴道,“我怕你打我。” “什么?”周厉怀一愣,顿时皱了眉,“你做了什么错事朕为何要打你?” “我都听见了,你上朝的时候杖责言官。” 文惜熙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掐着自己, “言官的作用不就是警醒督促,皇上您听不得违逆的话,所以就要责打他们,我怕自己也说了什么皇上不愿听的话,被你打板子。” 周厉怀闻言,神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朕要杖责言官,与你何干?” 文惜熙刚想说些什么,周厉怀忽然将手边的茶杯一掀,连茶带杯子的摔在了她的脚边, “滚!” 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眉间两道深沟十分骇人,眼神阴郁,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 文惜熙顿时就愣住了,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却被他满是戾气的眼神惊住了。 “你怎么了——” 文惜熙觉得自己有点玩大了,心里一慌,连忙过去想拉住他的袖子,但还未近身便被他直接甩开, “滚下去!” 暴怒中的男人凤眸冷峻地盯着眼前胆大包天的女人,忽地扯出一抹冷笑,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朕的事情?” 这句话像是一柄冰刀扎进了文惜熙的胸口,她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口的位置似乎出现了一个大洞,数不尽的冷风夹杂着冰冷的绝望灌进她的身体。 他说,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文惜熙心中苦涩,是啊,现在的她,到底算个什么呢? 第八十二章 别赶我走 御书房里陷入了寂静之中。 周厉怀的凤眸满是冰霜,看着依旧愣在原地不肯离去的文惜熙,沉声唤道, “疾影,把这个女人给朕拖出去!” 文惜熙顿时就是一抖,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别赶我走!” 但此时已经晚了,疾影已经从暗处闪身出来,拦在的文惜熙的面前,眼中的防备不言而喻。 文惜熙想上前几步接近自家男人,却被疾影拦住, “皇上让你离开。” 文惜熙充耳不闻,试图绕过疾影向自家老公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铮——’ 疾影直接拔剑,拦在了文惜熙的面前。 武器的寒光在她眼神一闪而过,那锋利的剑芒带着杀意。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座上的男人。 周厉怀依旧紧皱眉,凤眸满是寒霜,似是铁了心要把她赶出去。 文惜熙心中一横,也不管面前横着的刀剑,直接向自家老公冲了过去。 “你——” 疾影被文惜熙吓了一跳,他收剑不及,在文惜熙的手臂划出一道口子,点点的血珠从伤口里溢了出来。 文惜熙像是没感觉到一般,直接略过他走到了自家老公面前,乖巧的道歉, “我错了——” “错哪儿了?” 周厉怀下意识地接话,自己都是一愣,眼中带着寒芒扫向面前的女人。 文惜熙听到这个熟悉的回答,表情就是一亮,桃花眼用力一眨,抹了眼前的模糊,她乖巧地说道, “我错在没有信任你,皇上英明神武,打人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不应该因为害怕,就说出这种不信任你的话。” 文惜熙熟练地细数着自己的错误。 可周厉怀依然冷眼看着她, “所以呢,你的信任朕要来有何用?” “当然有用了!” 文惜熙猛地抬头,带泪的眼里满是笃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分担啊。” 一起分担? 周厉怀凤眼幽深,看着眼前的女人,冷哼一声, “哦?你能给朕分担什么?” “什么都可以!”文惜熙信心十足,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忽地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周厉怀的眼前有些恍惚,耳边似乎闪过一句同样的话,不过说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心里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文惜熙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勾起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等待这他的回答。 周厉怀出神片刻,眼中的寒芒消去不少,看着面前的女子,忽然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挥了挥手,让疾影退下。 “皇上?” 疾影有些怔楞,他都已经做好了强行打晕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将她带出去的准备,没想到主子听了她两句谗言,居然就真的放过了她,还让自己离开。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见主子神色冷峻,只好闭嘴退下。 临走前眼神含深意地看了文惜熙一眼,才不甘心的闪身离去。 文惜熙丝毫没在意疾影的神色,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 她见周厉怀没有甩开自己的手,顿时就又上前一步,让自己整个人都粘了过去。 她腕上的暗金色木镯碰到周厉怀的手掌心,他似乎觉得自己手心刺痛,低头一瞧却什么也没有。 第八十三章 你眼里的人不是我 但是他低头还是注意到了文惜熙手上的木镯,不过瞟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这镯子莫名有些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文惜熙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男人,挤出了一抹笑脸, “你不生气了吧?” 周厉怀用冷哼回答,倪了她一眼,其中意思很是明显。 文惜熙目光有些瑟缩,“我是真的有点点担心——” 意识到身旁男人气息又有了变化,文惜熙连忙解释,“不是担心你打人,我担心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去打人的……” 文惜熙嘟囔着,“言官谏言本就是职责所在,你长久这般,朝中还有谁敢进言给你,都想着如何不惹你生气,谁还会想着天下的百姓——” 她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那次祁王私下面见自己,也说过若是长久以往,朝中就成了自家老公的一言堂。 文惜熙虽然觉得祁王的话太过偏激,但还是有一定道理。她也不想让自家老公一直脾气暴躁,动辄杀人用刑。 长久以往,在天下人眼中,自家老公便成了夏桀商纣之流的皇帝。 她不想自家老公兢兢业业的治理天下,到头来却成了令人闻之变色的暴君。 周厉怀忽然伸手,将眼前微闪着亮光的桃花眼遮住。 文惜熙一愣,他捂住自己眼睛做什么。 她正想问,耳边悠悠地传来自家老公低沉的声音, “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担心?” 这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就这样带着微微香甜气息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诱惑又美味。 文惜熙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我……就是担心你啊……” “为什么要担心我,这种事情,应该和你没有关系才是。” 耳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文惜熙几乎能听见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心跳。 她忽然有些鼻酸。 为什么会担心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啊。 你不记得了,你曾经那么爱我。 周厉怀察觉到手心的湿润,眼中微光一闪,心里虽然疑惑,但犹豫片刻,还是默默地将手放下了。 大掌后的双桃花眼眶微红,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却又不像在看他,更像是从他的脸上寻找着什么的影子。 周厉怀的心情猛地就差到了极点。 细密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着大周的皇宫,御书房外,文惜熙看着自檐角向下滴落的雨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被厉怀赶出来了。 厉怀问她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被毫不留情的赶出来了。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之所以担心他的原因,可是又无从开口。 这种事要她怎么说啊—— 文惜熙忽然有些气馁,伸出手去借那连成串的雨水,却因扯着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御书房里的周厉怀紧皱着眉头,看着外面十分落寞的背影,藏在袖口中的大掌紧握成拳。 “来人。”他忽然开口。 门外的安公公连忙走了进来。 “皇上。” “送公主回去。” 安公公领命,连忙走到门口,客气地对着文惜熙行礼, “公主,我送您回去吧。” 文惜熙回头看了一眼那御书案后的男人,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周厉怀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第八十四章 用刑的原因 文惜熙在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安公公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步亦随地跟在她的身后, “公主您慢些,小心下雨路滑。” 文惜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安公公, “公公,皇上今天为何会要杖责言官?” 安公公一愣,随即眼神有些复杂地瞧了文惜熙一眼, “这……奴才不好说。” “你说罢,我不告诉别人。”文惜熙就是想知道。 安公公之前在御书房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心知无法拒绝文惜熙的这个问题,只好悠悠地叹了口气,对着她说道, “公主,您有所不知,如今正值深春,江南多雨,为防春汛,皇上命工部加固河堤。” 文惜熙一愣,有些不解,“这是好事,为何又会因此责打言官?” “这当然是好事,可以胡阁老为首的言官们说如今加固河堤为时尚早,且劳民伤财,不如让皇上斋戒三日,以求今年风调雨顺。” “皇上听了此话当即便震怒,拿了个叫嚣声儿最高的言官以殿前失仪为由杖责三十。” 安公公又压低了声音说了许多,话里的意思也很隐晦,文惜熙默默听着,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心中苦笑。 怪不得她说言官进言是指责所在的时候,自家老公会那么生气。 大周皇室规矩森严,若在非必要时斋戒,需为君者向上天写下罪己诏,静休三日沐浴焚香。 这个胡阁老怕是阻止户部加固河堤是假,变相逼自家老公斋戒三日写下罪己诏才是真。 可这是为什么呢。 文惜熙皱眉,想接着问下去,但此时太和殿已经到了,安公公对着文惜熙一笑,恭顺的行礼, “公主您好生歇息,奴才回去复命去了。” 文惜熙看着安公公离去的背景,心中略有所思。 * 是夜,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御案后身姿挺拔的男人放下手中朱砂笔,眉间紧皱,神色亦是有些疲倦。 安公公端上一杯清茶,“皇上,亥时快过了,可要歇息?” 周厉怀闻言抬头,正好瞧见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还在这儿?” 安公公头皮一紧,连忙说道,“皇上,公主她刚来不久。” 周厉怀闻言抿紧了唇,忽然起身向门外走去。 春夜里独有的清凉随着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少女独有的清冽香甜钻进他的鼻腔。 周厉怀的鼻尖微不可察地一动,看着门外笑的一脸讨好的女子,眼神严肃。 文惜熙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轻咳一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 她白天的时候惹自家老公生气了,所以想找机会买个乖。 周厉怀后退一步,让少女的手拉了个空,眉间两道深沟在月色下尤为骇人。 文惜熙不气馁,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环,上面是编成串的同心结,还坠着一块墨玉,样子十分精巧。 她将这用同心结串成的墨玉手环如献宝一样地捧在周厉怀的面前, “这是送你的,我编了好久呢。” 周厉怀只冷眼看着她,文惜熙似是没发觉他的眼神,径自拿了他的手,将那绳结编在他的左手腕上。 夜色下如葱段般的手指灵巧地在他手上动了又动,将那绳结在手腕上打成死结。 文惜熙怕绳结手环会松,还颇为不放心的扯了又扯,直到确定了它的牢固才微松一口气。 第八十五章 你别生气啦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文惜熙绑好了绳结,仰着头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但周厉怀只眼神冷淡地看着她,文惜熙心中揪疼,眼眶也渐渐红了。 她心中潜藏的委屈与懊恼难以控制地渐渐涌出,终于化作泪珠儿点点滴落。 她好想对他说,‘我真的是担心你,你相信我。’ 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 自从她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使命,从未像现在这般挫败过。 这个世界的老公因为魂魄不全太过暴躁,她想要帮助却无从下手,只能傻傻的试探。 她文惜熙若想要讨人欢心,能有千万种方法,唯独对他,却是束手无策。 原来厉怀是个这么难以讨好的人,自己不过走错了一步,多日的努力便付之东流。 追求他的心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更不要说她现在的身份实在难免令人防备。 文惜熙甚至在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她眼中酸涩,泪珠儿落在那绳结上,红色的锦带晕出了一片深色,滑落至莹润的墨玉旁,在月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 文惜熙低垂着头,神情落寞。 周厉怀看着这样的她,微动手腕上的绳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回去吧。” 文惜熙一愣,随即摇头,她不想走,也不能走。 她只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去,虽然可悲的是,现在的自己连提出这个要求的立场都没有。 文惜熙眼神黯淡,却仍然执拗地站在原地。 周厉怀也不理她,任由那绳结在手腕上戴着,转身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一句, “从今日起,公主便搬去玲珑阁吧。” 听到这句话的文惜熙猛地抬头,桃花眼满满地惊诧。 她刚想追上去问个清楚,面前要离开的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今日你说担心朕,但朕觉得你在撒谎。” 站在长廊下的君王半身都湮没在月光印下的阴影里,声音很轻,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文惜熙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 她想要解释,可是阴影下的人一抬手,轻易地就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朕问你为何会担心朕的时候,你看朕的眼神,像是在透过朕,在看另外一个人,”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想也不想就立刻回答, “那个人就是你——” “不是朕!” 周厉怀猛地地接过文惜熙的话,他看的清楚,那时候她看在眼里的人,绝不是他! 文惜熙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周厉怀看着这样的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承认了?” 文惜熙下意识的摇头,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男人的声音猛地提高,语气里难掩讥诮,“你指望朕会相信你对朕一见钟情?” 文惜熙苦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瞟向他手腕上自己亲手绑的绳结,心中忽然一动。 一个大胆的猜想油然而生。 他……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所以才会这么计较这种事情? 文惜熙的桃花眼闪过希冀,故意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甩了两下没甩开,任由文惜熙与他十指相扣。 看着阴影里神色愈发恼羞的男人,她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想法。 这个世界的厉怀,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瞬间雀跃的心情简直压抑不住,文惜熙一双桃花眼亮的惊人。 第八十六章 那你打我吧 文惜熙在自家老公面前,从来都不知道矜持叫什么东西。 仗着夜色弥漫,她整个人向周厉怀扑了过去。 娇软的身姿就这么牢牢地黏在男人的身上,双手将他环的紧紧地,说什么也不放手, “皇上,我眼里从来就没有别人,只有你。” 周厉怀微微动了动手,想把身上那个死皮赖脸的女人给拉下来。 “松手。” “我不!” 文惜熙理不直气也壮的摇头。 “你相信我!” “松手!”男人的语气里已经渐渐带上了不耐。 文惜熙嘟了嘟嘴,软糯着声音撒娇,“我不嘛,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好了,但是别不理我,也不要赶我走。” 被缠住的男人紧紧地抿着唇,一双凤眸似是夹着风雪,他冷笑一声, “打你?你可知若朕要打人,是何种打法?” 文惜熙下意识地头皮一紧,已是感觉到了危险,但此情此景,她不能退缩,只得强撑了一张笑脸, “不知道——”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朝中如有大臣犯错,需受杖刑,受罚之人需要脱掉中衣小衣,趴在长条凳上,用一寸三分的实木大杖捶打股间。” 听到这里,文惜熙脑中几乎已经有了自己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她还想争取一二,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那若是你后宫之人犯了错,要怎么打啊?” 能不能轻一点—— 周厉怀瞟她一眼,“若是后宫之人惹朕不快,那便随朕的心情了。” 文惜熙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男人。 只见周厉怀薄唇微动,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后宫之人妄议朝政,罪责当诛。” 文惜熙浑身一抖,不敢说话了,但手上却是没松,将自家男人抱的更紧了一点。 “朕再说最后一遍,松手!” “我不!你说多少遍我都不松手!” 文惜熙心中一横,干脆豁出去了,“你打我吧,怎么打都行,只要你能相信我!” 周厉怀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用了几分力气猛地一震,文惜熙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闷,不自觉地就松了手。 她肩上的伤被牵扯,没忍住轻哼了一声,但仍旧目光执拗地看着周厉怀。 周厉怀被她执拗的眼神看得心中火起,猛地开口, “去拿藤鞭来!” 疾影得令,一个闪身后不过片刻就出现在了文惜熙面前,手中拿着一根与当初姚老夫人一般粗细的藤鞭。 文惜熙的脸色吓得瞬间白了。 疾影将鞭子递给周厉怀,他手持藤鞭在轻轻一挥,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文惜熙心中一颤,忽然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是上前一步,语气坦然, “如果打我就能让你相信我,那你就打吧。” 说完,为表自己的决心,干脆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又解开了中衣,露出肩上渗血的绷带。 拿着鞭子的君王脸色顿时就变了,一瞬间冲到文惜熙面前,阻止了她脱衣裳的动作,怒斥道, “你这是做什么?!” 文惜熙嘟了嘟嘴,“你不是说受刑的人要把中衣小衣脱了的吗——” “你是女子,岂能——”在此脱了小衣?! 周厉怀下意识地将最后几个字吞了回去,抬手就将藤鞭甩在了身后呆住的疾影手中,冷眼看着他。 疾影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吓得就是一抖,几乎是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文惜熙一愣,没想到自己脱衣服准备受刑还有这样的效果, “那……你不打我了?” 耳尖微红的君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凤眸中恼怒翻涌不停。 第八十七章 被赶出去了 玲珑阁乃前朝长公主出阁前的居所,其中亭台楼阁,花木扶疏极为雅致。 明媚的阳光透过袅娜垂下的花枝,好一副深春美景。 文惜熙漫步在其中,却是一丝欣赏的心情也无。 昨夜,她虽然阴差阳错之下在自家老公面前蒙混过了关,却还是被迫还是搬去了玲珑阁。 她在厉怀的面前妄议朝政被他赶走,就算是再装乖耍赖的道歉,但厉怀依旧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她作死试探自家老公的底线唯一收获,就是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厉怀依旧还爱着自己,却也因此被赶出了太和殿。 文惜熙心里委屈,但她不说。 她没有别的法子,这个世界的厉怀暴躁又多疑,她除了每日去御书房送甜品讨好他,什么都做不了。 文惜熙对自己信心十足,带领着春莹和月婵两人日日研究甜点,几乎快与御膳房的宫人相熟了。 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更别说她追的人是自家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老公。 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到最后,自家老公总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的诚心。 文惜熙做糕点做的十分卖力,什么蛋糕泡芙都是小意思,再多给她一点时间,什么牛奶冰沙,焦糖奶茶,甚至布丁她都能一一做出来。 文惜熙最想做的,还是甜品中她最喜欢的一种,雪媚娘。 可惜大周的糯米不好找,兴许是不叫糯米这个名字,文惜熙几乎尝遍了库房里放着的所有米面,才终于找到了最最相近的一种面。 她与春莹和月婵打发淡奶油足足用去了三个时辰的时机,终于做出了发泡完美的奶油。 春莹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烹饪方式,十分惊叹。 文惜熙用好不容易找来的糯米面揉成了雪媚娘的面皮,奶油也准备好了,可就是在做馅子的地方犯了难。 厉怀最喜欢的是蓝莓馅,可她在这个世界到哪儿去找蓝莓去。 文惜熙思前想后,还是用了之前的桂花蜜,但包了几个后觉得还是有些单调了,在一旁托腮十分苦恼。 “公主怎么了,可是味道不对?”在一旁卖力打发奶油的月婵小心地问。 文惜熙摇头,“不是,我是我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馅子。” 春莹在在一旁听了眼珠子一转,出了个主意, “我见膳房里前两日有淑太妃宫里送来的核桃,说是要给太妃播了磨成粉做糕点用,公主可要用这个?” 核桃?核桃馅的雪媚娘? 文惜熙下意识皱眉,感觉这种组合味道会很怪。 雪媚娘最好是用水果做馅,可是这个世界水果珍贵,御膳房里虽然有,但都是什么柚子葡萄,实在不是很合适。 不过嘛—— 文惜熙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 核桃味道不对,不代表其他所有的坚果都不合适。 她最喜欢的雪媚娘是奥利奥馅的,不然她就准备些芝麻糊,虽然样子差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创新。 文惜熙想到了便去做,很快找来了些黑芝麻碾碎了调成糊,做成了馅料放在雪媚娘里。 春莹和月婵见了表情都有些古怪,月婵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公主,这馅料黑乎乎的,皇上会喜欢吗?” 文惜熙撇撇嘴,心想她也不知道,但左右是她的心意,且送去试试吧。 文惜熙亲手端着雪媚娘,又找自家老公去了。 她带着小叶公公去了御书房,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第八十八章 偶遇淑太妃 文惜熙一愣,自家老公向来勤勉,每日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寻常这个时候都会在此,为何今天不在。 他去哪儿了? 文惜熙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叶公公,他也是一头雾水,挠了挠脑袋说道, “兴许皇上是去百花园散心了呢?” 皇上后宫无人,若此时不在处理政事,便只有去百花园散心去了。 文惜熙闻言没有犹豫,让小叶公公带她去百花园碰碰运气。 小叶公公眼珠了转了转,似是有话要说。 文惜熙和他相处多日,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挑眉问道, “怎么了,百花园我去不得?” “公主言重,这倒也不是。”小叶公公连忙摇头,接着说道,“那百花园离淑太妃娘娘的长春宫十分相近,太妃娘娘也经常在哪儿闲逛,所以——” 他虽然不知道文惜熙为何要避开淑太妃,但公主上次遇见淑太妃的车辇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公主不喜淑太妃,他也是就此提醒一番。 文惜熙听罢一愣,随即失笑,“无妨,遇见就遇见吧。” 就算遇见了淑太妃,因姚老夫人的关系要与她为难,她也不怕,而且找自家老公比这更重要。 文惜熙这样想着,就来到了百花园。 此时正值深春,百花园里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一派的奇花烂漫。 百花园里有一片不小的水潭,其中水榭亭台相映成趣,亭台四周围了藕色的滚雪轻纱。 文惜熙踮脚远眺,果然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提着食盒兴冲冲地就跑了过去,却在走近是猛地停住。 这亭子里不止自家老公一个人。 文惜熙脸上的笑意微僵,一改兴奋的表情,平复了片刻,矜持地缓步走了进去。 亭子里除了自家老公,还坐着一位约四十的妇人,她头戴飞凤金丝碧玉步摇,一身的百蝶宫缎雪娟裙,眼角虽然有些皱纹,鬓角也白了不少,但依然不难看出年轻时绝美的仪态容貌。 她见来人是文惜熙,身后又跟着小叶公公,先是一愣,再眼带疑惑的看向周厉怀。 周厉怀只皱眉,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文惜熙上前,含着一抹微笑上前,对着亭中端坐的两人微微一福, “皇上、太妃娘娘安好,本宫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就来这花园逛逛,皇上和太妃娘娘也是如此吗?” 淑太妃见文惜熙自称本宫,有瞬间的愣神,眉间亦是微不可察的一皱,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和蔼的笑来, “原来是吴国公主,听闻公主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在宫中修养,现在可大好了?” “多谢太妃娘娘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要多谢皇上体恤让本宫住在玲珑阁疗养,不然这段时日怕是难熬。” 淑太妃十分和蔼,像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关心询问。 文惜熙有些惊讶淑太妃对自己的态度,见她和蔼,自己也恭敬回话。 二人一问一答,倒也十分愉快。 被忽略落在一旁的君王冷眼瞧着这一幕,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淑太妃反应极快,半捂着嘴轻笑, “瞧瞧咱们,聊的起劲,竟是把皇上给忘了。” 文惜熙看着自家老公虽然皱眉却也没有显出不耐,心中有些惊讶。 这淑太妃在自家老公心中当真与其他人不同,相处时还真有些像寻常人家的母子。 恩,自家老公的长辈也是她的长辈。 文惜熙这样想着,看那淑太妃的眼神便真诚了许多。 第八十九章 吃货老公惹不起 文惜熙从小叶公公手中接过食盒,放在自家老公面前打开,将里面那白白圆圆的雪媚娘亲手端了出来, “这点心叫雪媚娘,是以奶膏为馅,外面裹了一层米糍制成,甜糯柔软,太妃娘娘可要试试?” 文惜熙虽然问淑太妃要不要吃,但却将那雪媚娘放的离自家老公更近了些, “皇上也尝尝?” 文惜熙自从被赶去了玲珑阁住,对自家老公比之前更加殷勤,几乎每天按照一日三餐的点往他面前送点心吃。 周厉怀虽然依旧没有给文惜熙好脸色看,但他的胃口却是被文惜熙养的越发刁钻了。 他看着眼前的如白面馒头一般的点心,顿时就皱起了眉。 淑太妃却是眼前一亮,似是觉得这雪媚娘可爱的紧,但她却没有伸手,只瞟了一眼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面对周厉怀有些紧张,从一旁取来个锦盒,锦盒里躺着几枚银针。 她轻手拿起装了雪媚娘的小碟,捻这银针往里面扎了一下,拔出时正好带出来一串白色的奶油,上面沾着点点的黑。 那嬷嬷脸色一变,端着碟子的手顿时一抖,为数不多的雪媚娘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一白,连忙跪下了, “娘娘,这东西有毒!” 文惜熙心疼掉在地上的那几个圆圆的雪媚娘,有些僵硬微笑对着那嬷嬷, “嬷嬷误会了,这不是毒,是里面包着的奶膏和芝麻。” “娘娘——” 那嬷嬷看向淑太妃,她失手摔了盘子,心中本就惶恐,紧张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了, “这银针分明有反应,这白面馒头似的点心……”哪儿来的奶糕啊! 文惜熙闻言脸色微沉,皱眉目光凛然地看着那个嬷嬷, “这位嬷嬷是说本宫在吃食里下毒,要谋害皇上和太妃娘娘吗?” 那嬷嬷顿时就有些瑟缩,“公主言重了,也许不是您呢——” “行了。” 一旁听了许久的周厉怀忽然打断二人说话,冷眼瞧着那嬷嬷,眼中已是不耐。 那本就一脸忐忑的嬷嬷顿时脸色巨变,连身子都因为害怕颤抖不已。 周厉怀这两天没少吃文惜熙带来的甜点,他自是知道那奶膏是什么东西。 他瞧了一眼地上那已经沾了灰的雪媚娘,凤眸微眯,心中一阵暴躁涌起,当即冷哼一声, “来人!把这人给朕拖下去!” 一旁的淑太妃皱眉,轻声叫了他,“怀儿。” 周厉怀皱眉,看着跪在地上将头磕的鲜血直流的嬷嬷,眼中冷意不减, “连个碟子都端不稳的东西,还留着手作甚?” 这嬷嬷挣被一脸肃穆的内侍拖出了亭子,求饶声不断。 淑太妃瞧着周厉怀的脸色,眉心微皱,看了眼一旁站的的文惜熙,到底是没有再说话。 文惜熙察觉到淑太妃的眼神,心中微讪。 这淑太妃怕是以为厉怀他是为了自己在惩戒那嬷嬷,但她觉得,自家老公八成是为那被打翻的甜点而生气。 吃不到点心就发脾气的吃货老公,惹不起啊—— 她虽然也心疼自己辛苦做的点心被打翻了,而且这雪媚娘她做的也不多,就只有这一碟。 但这嬷嬷也是职责所在,打翻了碟子应该也是不小心,宫中的奴婢若是手没了,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她微微叹气,伸手拉了拉自家老公的衣袖, “皇上,饶了她吧,这嬷嬷也不是故意的。” 周厉怀闻言有些不满地倪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第九十章 人前要端着点 文惜熙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明天再给你做嘛,皇上想要什么馅儿的?” 她想到自己今天因为没有材料,不得已用了芝麻糊做馅儿,于是桃花眼一亮,对着自家老公说道, “我在御膳房没找到水果,听说水果是特供的,你赏我些水果,我明天用这些做馅裹到雪媚娘里好不好?” 幼猫似的少女半蹲在男人身边,笑颜如花地轻声劝着。 君王暴躁的眼眸竟是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居然真的示意那些内侍将嬷嬷放开。 那嬷嬷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淑太妃身边,脸色余惊未消,对着文惜熙行礼道谢, “多谢公主——” 文惜熙毫不在意地点头算是应了,转头对着自家老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若是淑太妃不在这儿,作为奖励,她会在自家老公脸上印下一个么么哒。 周厉怀薄唇抿的死紧,瞟了笑的灿烂的文惜熙,冷冷地哼了一声。 淑太妃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连脸上震惊的表情都忘记掩盖。 文惜熙没注意淑太妃,她一旁默默地松了口气,心中有些雀跃。 自家老公在这个世界脾气暴躁,居然真的会听她的话压制自己的脾气,这让她十分惊喜。 之前知道阮家贪墨一案的时候她还十分担忧,担心自家老公是那种动辄打杀,草菅人命的暴君。 但现在看来自家老公虽然脾气暴躁,却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最重要的是他也会听旁人的劝告。 凉亭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清风吹过,藕色的轻纱被吹起又垂落。 地上的打落的雪媚娘已经被宫人清走了,换上了别的点心。 淑太妃眼神有些飘忽,落在文惜熙身上,也不知她心中想了什么。 良久,她扶了扶鬓角,对着文惜熙语气歉然地笑道, “公主的点心新奇,下人们没有见过,竟是闹出了个这样的笑话,浪费了公主的一番心意,哀家给你陪个不是。” 说着就要起身。 文惜熙哪里敢让太妃给自己赔礼,连忙先站了起来,对着淑太妃屈膝, “太妃娘娘可别这样,折煞本宫了,不过是一碟子点心,下次再做就是了。” 文惜熙想了想,对着那嬷嬷安抚说道, “你也无须太过惊慌,验毒本就是你指责所在,只是下次可要将碟子拿稳了,莫要再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 “多谢公主,老奴受教了。”嬷嬷连忙对着文惜熙恭敬行礼。 淑太妃嘴角的笑不知为何有些僵硬,不过再坐了片刻,就起身要走了。 “这凉亭四面通风的,你们年轻人倒也无妨,我这一把老骨头却是有些受不住了。” 文惜熙想去送她,却被淑太妃拦了下来,轻握住她的手说道, “公主若是有时间,便去哀家的长春宫坐坐。” 文惜熙自然应下了,目送淑太妃离开。 等到淑太妃的仪仗彻底消失在百花园,文惜熙一改之前端庄的姿态,笑眯眯地回到了凉亭里,坐在了自家老公的身边, “太妃娘娘保养的真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呢。” 周厉怀倪了她一眼,“怎么,不装了?” 文惜熙嘿嘿一笑,干脆赖在了自家老公身上撒娇,声音娇憨, “你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啦——” 第九十一章 朕没有拒绝你 百花园里君王与公主并列而坐,幼猫似的少女微眯着眼,目光里似乎有星光闪耀。 周厉怀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鼻尖是她清冽的体香,带着一阵似有若无的奶味儿,拂过他的面前。 耳边是潺潺曲水流觞,少女把玩着君王手腕上的同心绳结,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似是在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 “皇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 少女忽然开口,指尖随着手腕向上,与大掌十指相扣。 “你呢,第一次看遇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感觉?” 周厉怀微怔,想起了那晚少女的柔软温暖的怀抱,耳尖悄悄地红了,却是嘴硬, “没有。” “啧啧,我不信。” 文惜熙十分了解自家老公的性子,转头看见了泛红的耳朵尖,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戳, “你就不能好好的承认了吗,瞧瞧你,耳尖都红了。” 周厉怀凤眸一瞪,将那只不老实的手给抓住了。 文惜熙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悠悠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虽然是我认错了人,可是扑向你怀里的时候,你也没有推开我。” “你这个人啊,就不能真诚一点儿么,明明也很喜欢我,为什么总是要拒绝呢?” 说完她就抬头看着他,眼里是少有的严肃,微微嘟了嘴, “总是我一个人在努力,很累的好不好。” 被她的失望目光扫过的君王薄唇轻抿,半晌都没有说话。 文惜熙在心里轻叹,任重而道远啊——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身体被人猛地拉近,耳边的声音虽然轻,却也坚定, “朕没有拒绝你。” 少女的桃花眼瞬间放出极为灿烂的星光,眼眸看向身旁的君王,似是要把他的身影永远地镌刻在脑海里。 她没说话,却是顺着他的力道,轻轻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一颗心快要被爱意融化。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就算身份变了,世界变了,甚至样貌变了,只要这躯壳里装的是周厉怀的灵魂,他就会一直爱着文惜熙。 至死不渝。 察觉到肩膀有水滴滑落,沉默的君王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问, “你哭什么?还是想和朕住一块儿?” 文惜熙满腔汹涌的情意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冲击的瞬间溃散。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臭直男!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你这个万年的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万年的老铁树开花? 这是什么意思?周厉怀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皱眉,微微有些不满,“你说朕是一棵树?” “噗——”文惜熙在他怀里失笑,随即很是认真的摇摇头,“不是,我是夸你。” 夸你开花。 文惜熙悄悄地想着,在心中窃笑。 周厉怀冷哼一声,却没再深究,而是手臂微微收紧,将少女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鼻尖微微嗅到一丝清淡的药味,微微抿了唇,忽然说道,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唔——”少女的声音有些闷,“被人捅的……” 她感到腰上的手臂又是一阵紧缩,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没事的,我下次如果要出门,一定带上足够的丫鬟侍卫。” “你身边那个丫鬟呢?” 周厉怀指的是小兰。 文惜熙一愣,“她应当在将军府吧,我进宫的事儿侯爷既然知道,姚将军肯定也知道的。” 第九十二章 赏我两个丫鬟 小兰当初藏在那里一定很害怕吧,不过她见自己半天不来,应该会去将军府求援的。 姚云贺既然知道她入了宫,定然会告诉小兰的。 周厉怀沉吟片刻,“不然让她进宫陪你?” 文惜熙当然点头,“好啊。” 她没想过小兰也可以进宫,既然厉怀主动提出来了,岂不是更好。 “明日早朝后朕宣姚云贺觐见,让他把你的丫鬟带进宫。” “恩恩。” 文惜熙乖巧点头,在自家老公脸颊留下一个轻吻,心里十分激动。 厉怀主动让她的丫鬟也进宫,想来是准备给自己一个名分了。 后宫独宠,想想都兴奋! “对了,可不可以送两个御膳房的丫头给我。”说起丫鬟,文惜熙忽然想到了春莹和月婵。 “我想在玲珑阁开一个小膳房,就让她们两个管,也省的我天天往御膳房跑了。” 御膳房烟火气太重,她不喜欢那种气味。 周厉怀见她皱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 “朕给你两个宫女,你用什么来换?” “额——” 文惜熙一愣,想了想说道,“用……雪媚娘?” 身旁的君王没说话,文惜熙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下午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君王闻言这才满意的点头,大方地挥手, “朕准了。” * 玲珑阁的小膳房虽然有个小字,却一点儿也不比御膳房差,不过是规格小了些。 春莹和月婵之前不过是御膳房的点心宫女,人小声微。 这次文惜熙将她们要来管了玲珑阁的小厨房,对她们来说是极大的机遇。 月婵十分激动,一直红着脸,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自己嘴笨,半天只憋出一个笑来。 倒是春莹机灵些,拉着月婵就跪在了文惜熙的面前,叩谢到, “多谢公主殿下赏识。” “起吧。” 文惜熙嘴角含笑,“我这膳房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为了给皇上做点心方便些才找了你们来。” 春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文惜熙瞧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她装作没瞧见,又接着说道, “方才做的雪媚娘被淑太妃身边的嬷嬷不小心打翻了,连我都没吃着,等会儿皇上会差人送些水果来,我们准备准备,多做些,给皇上和淑太妃都送去。” 春莹和月婵齐声应是。 过了没多久,安公公果然送水果来了。 出乎文惜熙意料,她本以为所谓水果不过是一些苹果梨子,没想到还会有热带水果。 她瞧着筐子里那黄澄澄的芒果,有些爱不释手地拿在了手上。 芒果味儿的雪媚娘,一定好吃。 春莹和月婵被文惜熙调教了这么多天,打发奶油已经很熟练了,不一会儿文惜熙便做好了几个白滚滚的雪媚娘,小巧的一个拿在手里,可爱极了。 她在两个碟子里一共分了六个,还剩下几个全都赏给了春莹和月婵,以及等在一旁许久的安公公。 安公公小心地将雪媚娘拿在手中,竟是有些惶恐, “公主,皇上让老奴来您这儿送水果,您还赏老奴这么好吃的点心,老奴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文惜熙失笑,毫不客气地说道, “皇上可不仅是让你来送水果的吧。”她挑眉看着安公公,“您都在这儿站多久了,要还不给您尝尝,倒显得本公主小气了。” 安公公被人戳穿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九十三章 居心叵测的奴婢 安公公小口小口地将文惜熙赏给他的雪媚娘吃了,眼里满是惊叹。 文惜熙失笑,“既然安公公吃的满意,可否帮我把这个点心给淑太妃娘娘哪儿送去?” 安公公闻言有些犹豫,嘴角还沾着些许的奶油, “这,皇上要我早些过去……” 文惜熙挑眉,“这有什么,我亲自给皇上送去就是。” 说罢转头看向身后吃的开心的春莹和月婵,“你们俩谁愿意随安公公去趟长春宫,给太妃娘娘送点心去?” 月婵受了文惜熙提拔,心中有些意动,可身旁的春莹却是先说到, “公主,让月婵去吧,她本就是长春宫出来的。” “哦,是吗?”文惜熙看向月婵。 月婵果然点点头,“回公主的话,奴婢刚进宫时的确在长春宫当差,后来御膳房缺人,奴婢又会做些点心,就被调去御膳房打下手了。” “那行,月婵跟安公公去长春宫送点心,春莹随我去给皇上送雪媚娘吧。” 文惜熙下了决断。 雪媚娘里的奶油容易化,她在食盒里加了些冰块,和春莹一齐来到了太和殿。 此时已是傍晚,长廊里已是点起了幽幽宫灯,文惜熙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太和殿。 此时安公公去了长春宫,太和殿里是小叶公公守在门口,见是文惜熙来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公主您来了。” 她百花厅回去的时候,文惜熙让小叶公公找厉怀要带走春莹和月婵的旨意。 送春莹和月婵来后,小叶公公来太和殿复命,便直接留在了这里。 “你就是春莹?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小叶公公接过春莹手中的食盒,对着文惜熙恭敬道, “公主您快进去吧,皇上在殿内下棋呢。” 文惜熙对小叶公公使了眼色,便含着笑走了进去。 春莹以为自己能一起跟着进去太和殿,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口,一时间有些错愕。 小叶公公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不大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瞧什么呢?” 小叶公公的声音有些尖细,带着些许的冷意,看向春莹。 春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不丁地被小叶公公吓了一跳,当即冷汗便出来了, “奴婢……” 小叶公公冷冷地倪了她一眼,“你想进去?” 春莹被说中的心思,一时间吓得当即便跪在了地上, “奴,奴婢不敢——” “不敢?” 小叶公公嗤笑一声,眼里尽是轻蔑, “你是不敢想,还是不敢做?” 春莹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 “公公误会了,公公误会了,奴婢从未得见圣颜,只是好奇而已,望公公恕罪。” 小叶公公在先皇在时就见过太多这种不知所谓的宫女,现在就算是春莹把头磕破了,他眼里都不会有丝毫怜悯。 春莹见他没有反应,求饶的声音更大了些。 太和殿里的文惜熙拉着自家老公的手,一齐听着门外的动静,末了看向他,嘟嘴道, “你瞅瞅,人家还没见过你,就对如此好奇,若是真得见了皇上您的圣颜,怕是已经芳心暗许了。” 周厉怀皱眉听着门口的动静,闻言瞟了文惜熙一眼,挑眉道, “是又怎样?” 文惜熙佯怒朝他瞪眼,“你还真打算留着这人?” 某人闻言凤眸微眯,眼底一抹挪逾, “是又如何?” 第九十四章 不作不死 文惜熙当即便瞪大了眼, “不许留!你已经将她给了我了,该如何处理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 “你的人?”周厉怀忽地嗤笑,手中捏着的一枚黑棋丢到棋盘中去。 他猛地凑近了文惜熙,在她耳边轻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连你都是朕的人,朕为何不能管?” 文惜熙本是有些生气的脸色顿时如绽开了一朵花儿一般,顺势就搂住了自家老公的脖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能管!自然能管,您想要如何管,妾身都依你。” 少女的声音娇柔无比,软若无骨的身躯贴在他的身上,周厉怀顿时就浑身僵硬,耳尖也悄无声息地红了。 长了二十多岁还未知人事的皇帝陛下,如何能是文惜熙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油条的对手。 分明是他先撩的她,自己却成了手足无措的那个。 文惜熙见自家男人不说话了,眨了眨桃花眼。 看着自家老公面色正经,耳朵却已经通红一片,当即笑开了,在他的脸上连连印下一串亲吻。 周厉怀先是有些怔楞,等反应过来后香软的唇已经落在了脸上,他有些僵硬,呼吸也变得粗重。 依然在撒娇的文惜熙起初还不自在地动了动,当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猛地一怔。 她看着面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危险的男人,下意识觉得不妙,讷讷地向后缩了缩,想要离开他的怀里, “别动。” 君王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的沙哑。 文惜熙顿时就不敢动了。 太和殿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余门外春莹的磕头声就尤为清晰。 文惜熙暗道一声不好,身边的男人凤眸里已是浮现起大片的不满,对着门外皱眉叱道, “闭嘴!” 门口磕头的春莹顿时就僵住了,讷讷地再不敢发出声音。 小叶公公脸色铁青地瞪了她一眼,接着挥挥手,召来门口站着的侍卫,就要将春莹拖下去,别碍了皇上和公主的眼。 春莹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没想到小叶公公会叫来侍卫拖走她,以为自己要不好了,顿时十分惊慌, “小叶公公,奴婢错了——” 小叶公公怎会理她,直接让那些侍卫将春莹的嘴堵了。 这贱婢瞧着公主好说话便起了这种心思,幸好公主未曾将此人放在眼里,不然怎只是让她离开。 然而春莹并不知道小叶公公的心思,她被那些侍卫压着,以为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一张俏脸面无血色,疯狂挣脱了禁锢,又冲到殿门前, “公主!公主救我——” 殿内的文惜熙知道小叶公公将春莹赶走了,没想到她竟还敢在此喧哗。 文惜熙眉头一皱,看向自家老公,还未来的及说什么,身旁的男人就已经面色阴沉的开了口, “来人,把这擅自喧哗的奴婢给朕拖下去,杖毙!” 门口的春莹这次是真的慌了。 她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就是想赌一把,本以为皇上就算是要责罚她,怎么着都会出来看她一眼。 若是皇上出来,她再以自己会做点心求情,加上自己的一张好相貌,她觉得皇上八成会心生怜悯,饶自己一回,说不定还能……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居然连大殿都未出,就叫人来拿了她杖毙。 春莹死死地扒着门沿,指甲都抠出了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文惜熙也有些惊了,她带春莹来只是想惩戒她一二,警告而已,并没有想要了她的命。 可没想到春莹竟是这般作死。 第九十五章 淑太妃找上门 文惜熙知道是春莹的求饶声弄的自家老公心中烦躁,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春莹是她故意带来,不过给个教训,她也不想让自家老公因为旁人吵闹而动辄暴躁。 文惜熙有些着急,动了动身子想从他的身上站起来,却被他死死地按住。 那炽热的温度感觉更加明显。 文惜熙浑身一僵,她没有办法,只能等自家老公的呼吸渐渐平复了,才渐渐地起身。 但此时门口已经没有了春莹的惨叫声。 文惜熙连忙跑到门口,小叶公公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有些急了,连忙伸手拉了小叶公公说道, “快去追,皇上刚才开玩笑的呢,略显惩戒打几下就算了,何至于杖毙呢?” 小叶公公不疑有他,以为是公主在这儿,皇上心情好,难得发了一次善心,连忙应了声就去追了。 文惜熙看小叶公公匆忙跑开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文惜熙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瞬间绷紧了。 “朕何时说了在开玩笑?” 周厉怀脸色阴郁,看着面前笑得一脸讨好的女人,凤眸危险的眯起。 文惜熙头一缩,十分识趣的认怂, “我错了。” 她生怕自家老公还是会让侍卫将春莹逮了杖毙,眼疾手快地拿了食盒,高举在他的面前, “皇上,戏也看完了,您要来块点心么?” 周厉怀眼里闪过一丝恼,却没有将文惜熙推开,而是伸手将她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 文惜熙以为他不再计较了,顿时就笑了,对着周厉怀献殷勤,主动为他倒茶。 没想到周厉怀虽然拿走了食盒,却也没打开,而是将食盒放在了一边,眼神冷冷地瞧着文惜熙。 “你让朕看一出好戏,朕也看了,你为何又阻止朕处置这个居心叵测的奴婢?” 文惜熙扯出一抹强笑,“这,我也不过是试她一试——” 她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虽然心思不纯,却也还没付诸行动,若是她真的敢做了,皇上您再处置她也不迟嘛……” 周厉怀只觉得自己额间青筋跳的厉害,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竟是如此胆大包天,敢当着他的面假传他的命令。 他何时说了自己是开玩笑的?! 周厉怀觉得自己应该自省一番,是不是给了这个女人太多的纵容。 就在这时,太和殿外忽然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文惜熙以为是小叶公公将春莹带回来了,连忙推门出去看。 没想到刚走几步,从门外跑来一大队佩刀的玄服侍卫,抽出刀剑围在文惜熙周围。 文惜熙当即便傻了,退后一步想回到自家老公身边,却被那为首的指挥使用刀拦住。 只听他高喝一声, “保护皇上!!” 文惜熙便被人反擒了双手,压倒跪在地上。 她的膝盖磕在方才春莹跪过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厉怀顿时皱眉,怒斥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她!” “皇上!皇上!不能放啊!” 淑太妃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文惜熙被人压在地上,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惧怕。 “皇上,这吴国公主在点心里下毒,她想要毒害哀家!” 周厉怀闻言顿时神情一厉,沉声问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 淑太妃眼眶微红,发钗亦是有些散乱,走到周厉怀身边着急的连声询问, “皇上,她送来的点心您没吃吧?” 第九十六章 吃死人了 没等周厉怀回答,淑太妃就看见了那放在一旁的食盒,连忙走过去打开,见里面碟子里装的还是六个雪媚娘,顿时就松了口气。 但她眼中余惊未消,一脸后怕地看向被压在地上跪着的文惜熙说道, “皇上,白天我的那个不小心打翻了碟子的嬷嬷您可还记得?这吴国公主今日送来点心时哀家已经用过膳了,便将那点心赏了她吃,没想到她才吃了不过一个,便满脸涨红,呼吸急促地倒在了地上,哀家连太医都来不及叫,她便已经没了呼吸!” 淑太妃惧怕地抚着自己胸口,“若哀家未曾将那碟子点心赏给她吃,如今倒下的,可就是哀家了啊——” “不可能,这点心本宫自己也吃过,又是安公公亲手送去的,怎么可能有毒?!” 文惜熙根本不相信淑太妃说的话,顿时反驳道,她被侍卫压在地上,仍瞪着桃花眼冷冷地看向淑太妃。 安公公也吃了雪媚娘,这怎么可能有毒,除非是淑太妃她—— 文惜熙心里有这个猜想,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因为自家老公正紧紧地皱眉看着她,眼中的严肃让她暗自心惊。 周厉怀沉着脸,“安公公何在?” 安公公连滚带爬地出现了,他吓的一张老脸苍白,跪在了周厉怀面前, “皇上——这点心老奴也吃过,也是老奴亲手送去的,公主不可能下毒啊!” “那为何哀家的嬷嬷吃了这点心当即便倒在了地上?!” 淑太妃眼里的恐惧不似作伪,当即便驳斥道。 安公公不敢与淑太妃顶嘴,跪着的身子顿时又矮了一截,对着周厉怀恳切道, “皇上,老奴不敢撒谎啊!” 文惜熙亦是觉得疑惑,自家老公后宫虽是无人,但她对这种下毒栽赃之事很是谨慎,不然也不会请安公公亲自跑一趟长春宫给淑太妃送点心。 为何还能出了差错? 淑太妃这边言辞凿凿,文惜熙却是无话可说。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着被侍卫压在地上的文惜熙,沉声说道, “将公主压去玲珑阁,待太医仵作验尸之后再做决断。” 文惜熙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老公, “你要关我?!” 周厉怀眉间两道深沟此时极为深刻,他看了一眼文惜熙,却是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只招了招手,让侍卫将文惜熙带走了。 文惜熙深深地看了眼自家老公,桃花眼闪过一丝委屈,却是任由侍卫将她押走。 淑太妃看着文惜熙被押走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皇上,这公主居心叵测,仅仅是关在玲珑阁——” 淑太妃一句话还未说完,周厉怀的隐怒的眼神便扫向了淑太妃,虽是只有一瞬间,很快便掩了下去。 淑太妃吓了一跳,她说的话截然而止,将后半句的挑拨生生按在了心里,且立马改口道, “公主身骄肉贵,虽是在玲珑阁不得外出,但也要下人们好生伺候才是。” 周厉怀闻言表情未变,冷着脸一甩长袖, “宣仵作太医,摆驾长春宫。” “遵旨。” 安公公连忙应了,立刻着人传令下去。 周厉怀的銮驾与淑太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去了长春宫。 这厢去追春莹的小叶公公办好了差事,他照文惜熙所说,拦下了杖毙春莹的板子,将她发配去了辛者库洗衣裳。 可当他回来,瞧着只剩下守卫的太和殿,小叶公公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第九十七章 关在玲珑阁 他随手拉了个侍卫询问,“皇上和公主殿下呢,他们去哪儿了?” 那侍卫神色肃穆,将方才淑太妃急慌跑来的事儿大致说了,小叶公公当即脸色一边,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玲珑阁赶去。 * 周厉怀和淑太妃很快便到了长春宫。 淑太妃自先皇薨逝后便潜心礼佛,是以长春宫上下都弥漫了阵阵清淡的檀香。 周厉怀嗅着这些味道,心中的暴躁不减反增。 在长春宫人的带领下,周厉怀在西偏殿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嬷嬷尸体。 他上前查看。 王嬷嬷面目朝下,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手中还捏着吃剩下的半个雪媚娘。 淑太妃见了这场景,顿时眼眶就红了, “皇上,王嬷嬷虽然年纪大了,手脚也笨拙,但也跟了哀家几十年,如今竟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说罢便开始默默垂泪。 周厉怀闻言眉头皱的更深,看向她手中捏着的雪媚娘。 白团团的点心里面裹了浓浓的奶膏,其中还有一团黄澄澄的水果, “这是何物?”周厉怀指向那黄澄澄的水果。 安公公见此连忙上前禀道, “回皇上,这是庵罗果,西域今年的供果,是公主特意问您要来做点心的。” 周厉怀脸色沉郁的让人害怕,他鼻尖拂过的淡淡奶香味,目光看向一旁的桌上,那碟子里还剩五个雪白的小点心。 他半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轻弹,喉结微不可察地一动。 啧,他都还没吃到,倒是便宜了这老奴。 * 有皇帝亲自下令,宫人们不敢怠慢,太医从太医院赶来,不过只用盏茶的功夫。 来的人是太医院蒋院正,和为文惜熙治过刀伤的张太医。 蒋院正时常来为淑太妃请平安脉,是以认识王嬷嬷,见她这般气息全无地倒在地上,顿时就有些紧张。 “这……” “莫要废话,快来瞧瞧此人是为何毙命的。”周厉怀有些不耐地说道。 蒋院正连忙应是,拿了药箱,将口鼻用白纱布堵住,便在王嬷嬷的尸体旁蹲了下来。 张太医还在愣神,蒋院正皱眉,连忙拉了一下他。 若不是此人先前不知为何得了皇上青眼,他根本就不会让这种木讷的人随他一同出现。 张太医脸色一僵,赶紧和蒋院正一齐将王嬷嬷的尸体翻了过来。 这一翻不要紧,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王嬷嬷满脸的红疹,尤其是嘴边,成片的红疹相连,形成了大片发紫的红斑,看上去极为吓人。 不仅如此,王嬷嬷的整张脸红肿的犹如猪头一般,脖子上青筋爆的肿胀,眼睛都未曾闭上,定格在翻着白眼的那一幕。 张太医离得最近,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吓得都坐在了地上。 淑太妃离得远,依然被吓的不清,若不是身旁的宫女扶着她,怕是要腿软。 “这……这究竟是何种毒,毒性如此巨大——”竟是能让人死状如此凄惨。 倒是蒋院正还算稍稍镇定,先拿了个轻羽刷子放在王嬷嬷鼻下。 羽毛毫无动静,王嬷嬷的确已经气息全无。 蒋院正叹了口气,取了她手上捏着的雪媚娘,小心地拿起,包在白帕子里。 一旁的张太医连忙取出药箱里带着的银针,恭敬地递了过去。 蒋院正用银针插进雪媚娘中,带出了点点奶油,在白帕子上将奶油擦去了,却见银针上并无发黑,依旧光亮如新。 蒋院正一怔,神色当即变得郑重了几分。 第九十八章 她还有气 这回他亲自从自己的药箱里取了些药粉,细细地撒在了雪媚娘上。 又用小指轻点,沾了些许奶膏含在嘴里品尝,又复吐掉。 如此反复好几次,依旧没查出有何端倪,蒋院正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 周厉怀皱眉看着蒋院正的动作,沉声问道, “如何了?” 蒋院正不敢隐瞒,眼角瞧了一眼也是一脸紧张的淑太妃,如实答道, “回禀皇上,这点心里未查出有何不妥——” “这不可能!” 在一旁由宫女扶着的淑太妃脸色一变,急急地说道。 周厉怀凤眸沉郁地看向她。 淑太妃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不妥,连忙敛了脸色,又复开口, “蒋院正,你再好生瞧瞧。” 蒋院正依旧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对着淑太妃说道, “太妃娘娘,这点心的确没有问题,或许是嬷嬷之前吃了什么东西,与这点心里的庵罗果相克也说不定。” 言下之意,就王嬷嬷的死,是个意外。 蒋院正说这话,心里也是有些嗟叹,他得祁王殿下赏赐,也只吃过一个庵罗果而已。 这水果乃是西域特供,的确容易与其他事物相克,只是这果子寻常人难得,几乎接触不到,故而不了解罢。 周厉怀听了这话,脸色稍霁,点点头说道, “既是如此,那边好好安葬了此人吧。” 淑太妃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蒋院正很是隐晦地对着她摇了摇头,只好悻悻地闭了嘴,神色却是有些怀疑。 张太医在低头跟在蒋院正身旁,见他给淑太妃使眼色,只装作没有瞧见。 这时候王嬷嬷的手臂忽然从身侧滑落,砸在了张太医的脚边,张太医被这吓了一跳,差点没惊叫出声。 蒋院正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张太医自己差点御前失仪,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小心地将王嬷嬷的手又踢了些。 张太医这一踢,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在王嬷嬷手腕搭了个脉,整个人都僵住了, “皇上!太妃娘娘,这位嬷嬷活的!是活的” 张太医此话一出,蒋院正也吓了一跳,将王嬷嬷的手腕从张太医手中抢了过来,自己搭了上去。 王嬷嬷的脉搏虽然轻微,但却是存在。 他一愣,看向周厉怀,他是太医,不能随意出手救宫婢。 周厉怀见此顿时就皱眉,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将她救醒!” 蒋院正得了命令,立马开始动作,他想了想,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往王嬷嬷的嘴里灌去。 但一整瓶气味刺鼻的药水下去,王嬷嬷依旧没有反应。 蒋院正脸色有些发白,鬓角也浸出些许虚汗。 张太医也吓了一跳,连忙施针,将王嬷嬷的心脉护住了。 二人忙活了好一会儿,王嬷嬷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仅有的脉搏也渐渐微弱了。 正当蒋院正和张太医手足无措之时,长春宫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小叶公公在一旁帮拦着长春宫部分侍卫,文惜熙则是想尽了办法从剩下的侍卫中穿过,企图冲进长春宫。 “人命关天,让我进去!” 周厉怀看见此幕眉间紧锁,尤其是看见文惜熙不顾刀剑向前冲的模样,顿时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给朕放手!” 这话自然不是对文惜熙说的。 那门口的侍卫见是皇上来了,连忙收了刀剑跪地行礼, “皇上!” 第九十九章 悄悄护着你 “你不在玲珑阁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周厉怀看也没看在一旁跪地的侍卫,对着文惜熙低叱道。 文惜熙的发丝因为急速的奔跑有些散乱,气喘吁吁,见自家老公来了,桃花眼就是一亮,对他急急说道, “厉怀,那个嬷嬷也许没死呢!” * 文惜熙一开始还有些委屈自家老公不相信她,居然直接命人将她压去了玲珑阁。 但她转念一想,按照厉怀的性子,若真是觉得她给淑太妃下了毒,应当第一时间将她关进大牢才是。 只是让她在玲珑阁里呆着,已经是自家老公偏袒了。 文惜熙想通了这一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可她不明白,她的雪媚娘在自己和安公公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就能被人下了毒呢。 文惜熙起初觉得是淑太妃从中作梗,毕竟淑太妃与姚老夫人交好,她身为吴国公主,又多次与姚老夫人起了摩擦,当初自己进宫接小兰的时候,姚老夫人也进了宫,想来在淑太妃面前没少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淑太妃对她应当防备极深,若是淑太妃自己在她的雪媚娘里下毒,又去让那个曾经摔了她点心的嬷嬷去吃,从而嫁祸自己,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自己进宫也有段时日了,与淑太妃虽然是初见,她若是对自己有何不满,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手? 就算是因为自家老公对自己的另眼相待,让淑太妃心中不爽,那她也太沉不住气了些。 所以文惜熙并不觉得上一届宫斗赢家淑太妃,会在这时候故意往她送去的点心里下毒。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她的雪媚娘没问题,淑太妃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针对自己,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那个嬷嬷自己的问题了。 文惜熙被那些侍卫押送进玲珑阁,看着阁外肃立的侍卫们,她心中反而越发镇定。 小叶公公满头大汗地追来玲珑阁,玲珑阁门口的侍卫只负责看好文惜熙,并未阻拦小叶公公的脚步。 他慌张地走进阁内,正好撞进文惜熙镇静的眸子里。 小叶公公一瞧公主如此,心中的慌乱也平复不少,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对着文惜熙关心道, “公主,您还好吗?” 小叶公公和文惜熙相处的时间最长,他并不相信文惜熙会在点心里下毒,那个嬷嬷的死一定另有蹊跷,他担心的是皇上的态度。 文惜熙见小叶公公如此担忧自己,倒是有些惊讶,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对他摇头, “我无事。” 她亲手给小叶公公倒了一杯茶,小叶公公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 文惜熙问他,“那个王嬷嬷你可有接触过?” 之前在百花厅凉亭里,从那个嬷嬷失手摔了自己的碟子开始,文惜熙隐隐地能感到那嬷嬷似乎十分害怕自己,但又不知道原因,于是对小叶公公有此一问。 小叶公公闻言放下茶杯,想了想,回道,“这王嬷嬷是淑太妃身边的老人了,据说是淑太妃刚刚进宫时,将她从辛者库里救出来的,是而王嬷嬷一直感念在心,对淑太妃也十分忠心。” 辛者库?文惜熙心中一动,看向小叶公公。 小叶公公连忙接着说,“辛者库是宫中罪奴去的地方,奴才刚刚将春莹送过去了。” 文惜熙根本未将春莹放在眼里,闻言表情未变,只点点头问道, “那你可知王嬷嬷之前为何会在辛者库?” 第一百章 你来这里作甚 “知道的,” 小叶公公脸色有些唏嘘,“王嬷嬷是太后娘娘进宫,她那时忽然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每到花期时便会满脸红肿且声音嘶哑,她有次病发时被有孕的太后娘娘撞见,太后娘娘被她的模样吓的不轻,动了胎气,王嬷嬷便被先皇发落去了辛者库成了罪奴。” 每到花期就会满脸红肿且声音嘶哑?这不就是花粉过敏症么。 她微微一怔,心底快速闪过一个猜想。 这王嬷嬷,不会是因为吃了她雪媚娘里的芒果,所以过敏了吧? 如果只是过敏的话,那王嬷嬷八成是因为过敏而造成的呼吸暂停。 她很有可能只是假性窒息,还没死! 想到这里,文惜熙桃花眼一亮,猛地从软塌上站了起来,就向外面走去。 小叶公公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皇上有令,让公主留在玲珑阁,若是公主擅自想要出去,皇上定会生气的。 文惜熙被小叶公公一拦,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被自家老公关在玲珑阁不得擅出。 她有些急了,可三言两语的怎么和小叶公公解释她必须出去的原因,只得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语气郑重, “王嬷嬷很有可能没死,只有我能救她。” 小叶公公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拦着文惜熙的动作也有些犹豫。 公主现在被淑太妃认为在点心里下了毒,若是王嬷嬷没有死,公主便有机会证明她是清白的了。 文惜熙看出小叶公公的犹豫,当机立断地说道, “王嬷嬷不是中毒,只是旧疾复发了,你若能帮我骗过门口,带我去长春宫,我有很大的把握救回她。” 小叶公公听完脸色都变了,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狠狠地咬牙,似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般点了点头, “公主,您可千万要救回王嬷嬷。” 好来证明您的清白,不然没了公主您的照应,等会儿他要做的事儿,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郑重地推门走了出去,对着玲珑阁外的为首的守卫耳语了几句。 那守卫脸色似是有些犹豫,但见小叶公公十分严肃的样子,犹豫了会儿还是大手一挥,那些守在文惜熙门外的几个侍卫便让到了一边去。 文惜熙心中一松,肃了肃神情,佯装镇定地和小叶公公一齐走了出去。 出了玲珑阁,二人一路疾走,很快便看见了长春宫墙里翘起的檐角。 文惜熙无端有些紧张。 小叶公公将她带到了长春宫门口,但长春宫是淑太妃住所,又因文惜熙送来的点心刚刚出了一条人命,所以无论小叶公公如何说,那门口的守卫就是不愿让他们进去。 可文惜熙又着急进去,这一来二去的,便和那些侍卫起了冲突。 周厉怀听到门口的动静冲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眉头紧锁,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几个对着文惜熙拔刀的侍卫,再将文惜熙上下仔细瞧了一遍,确定她无事,这才怒斥出声, “朕不是说让你在玲珑阁呆着么,你来这里作甚?!” 文惜熙知道他要生气,刚想解释两句,周厉怀就已经对着小叶公公满脸暴躁,语气很是不妙, “是你带公主来此的?” 小叶公公的脸当即便白了,双膝一软对着周厉怀就跪了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吴国公主杀人了 小叶公公带她出玲珑阁,文惜熙怎会让他因此受罚,也顾不得许多,拉起自家老公的手,连忙说道, “皇上,你带我去见见那个王嬷嬷吧。” 文惜熙眨眨眼,到底没说这嬷嬷也许没死。 周厉怀闻言皱眉看她,见文惜熙神色有异,顿时心中一动,凤眼微眯,直接就问道, “你知道她没死?” 文惜熙立刻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暗舒了口气,这嬷嬷果然没死么。 她的桃花眼瞪大了些,撒娇道, “我也不算知道,只是个猜测而已,那嬷嬷在哪儿,你快带我去呀!” 周厉怀闻言薄唇轻抿,却也没说什么,带着文惜熙大步迈向王嬷嬷倒下的西偏殿。 这厢的淑太妃本就提着一颗心,那王嬷嬷死而复生已是让她觉得害怕又荒谬,此时见文惜熙进来,当即便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文惜熙见那淑太妃吓的不轻,也没上前,只在自家老公身边对着她微微屈膝,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径直走向了倒在地上的王嬷嬷。 蒋院正此时正手足无措地施针,试图将王嬷嬷从生死边缘给拉回来,并未发现有人走近。 倒是张太医见她来了,连忙抱拳行礼, “公主。” 他心里隐隐觉得奇怪,淑太妃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这位吴国公主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文惜熙没瞧见张太医的怪异神色,只恩了声,连忙低头去看那倒在地上的王嬷嬷。 只见此时王嬷嬷脸色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极为难看,半颌的眼里也因缺氧渐渐逼出了血丝。 文惜熙心中一紧,连忙拿过张太医随身带着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刀来, “你有没有中空的软管?或是棍子也行,只要是中空的。” 张太医目光骇然地看着文惜熙手中的刀,哪里听得到文惜熙说的话。 好在一旁的安公公还算镇定,闻言顿时眼神四顾,正好瞧见了一旁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富贵竹,连忙指着那竹子对文惜熙说, “公主,竹子可以么?” 文惜熙顺着安公公的眼神望了过去,看到那竹子桃花眼立马一亮,上前就去截了段竹节下来。 她将手中小刀和竹节简单处理消毒之后,便拿着向王嬷嬷走去。 蒋院正此时也终于发现了文惜熙的存在,他一眼就看见了文惜熙手中的小刀,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就拦在她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 文惜熙见这人一脸防备地拦住了她,顿时心中无语,立刻便转头向自家老公求助, “皇上,我要救人呢。” 少女的娇软声线带着微微的不满,周厉怀本就一直追随着文惜熙的动作,见蒋院正拦下了她,顿时眉头紧锁,警告的眼神朝着蒋院正就飞了过去。 蒋院正顿时脸色煞白,虽然心中无比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但也只能一脸悻悻地让开了。 文惜熙的动作很快。 她半跪在王嬷嬷身旁将她的下颚抬起,手中的小刀又稳又锋利,将她的喉咙某处划破,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沾湿了文惜熙的双手。 “啊——” 一旁的淑太妃吓得惊叫,几乎快要昏倒,她脸色煞白地看着文惜熙,似是不敢相信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割了王嬷嬷的喉。 淑太妃几乎是仪态全无地对着身旁的宫人怒目,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杀人了,吴国公主杀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只是过敏 文惜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淑太妃。 她桃花眼微眯,没等王嬷嬷脖子上的血流多久,另一手拿着的竹节就朝那伤口里扎了进去。 粘腻的血肉因为挤压发出恶心的声音,就连一旁见惯了外伤的张太医都微微变了脸色。 文惜熙做完这一切后便不动了,她一手扶着竹节,一边细细观察王嬷嬷的脸色,见她依旧脸色发紫,心下也是一沉。 她转头对着张太医, “给她施针,想办法让她能自己呼吸。” 文惜熙的声音冷静无比,让一旁的周厉怀心中微动,下意识看向半跪在地上的她。 少女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不似他常见的那般,带着如春风般的温柔娇憨,而是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坚定,举手投足间更是他从未见过的处之泰然,藏锋不露。 周厉怀的凤眸闪过一抹深沉。 张太医得了文惜熙的吩咐,动作极快地为王嬷嬷施针,专挑那些会令人剧痛的大穴狠狠地扎了进去。 “咯——” 只见王嬷嬷喉咙里发出一阵极为痛苦的沙哑呻吟,浑身猛地一抖,吐出一大口气来。 王嬷嬷的脸顿时由紫转红,看上去不再那么吓人了。 蒋院正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在一旁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文惜熙见王嬷嬷终于能自主呼吸了,顿时就松了口气,示意张太医接过自己手中还插在王嬷嬷喉咙里的竹节。 张太医本就精通外伤,看到现在,他终于是知道了这位公主到底在做些什么,连忙伸手去接,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激动与敬佩。 “公主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当真是——当真是——” 张太医激动太过,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形容词来夸赞文惜熙。 文惜熙闻言得意一笑, “是不是觉得我聪敏机智,无人能及?” 张太医连连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过,他下意识去瞟了一眼,只见皇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与公主。 他头一缩,再不敢说话了。 文惜熙不知道某人正因为自己对张太医的笑正悄悄放冷气,她随手用纱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对着自家老公走去。 她的桃花眼顾盼流转,眸子里浓浓的邀功之色, “怎么样!我厉害吧!” 周厉怀闻言挑眉,看向文惜熙, “你医好她了” 文惜熙笑着摇头,“没有,只是让她能呼吸了。” 文惜熙简单地向自家老公解释了一遍王嬷嬷为何会因为吃了芒果过敏而呼吸不畅。 蒋院正也在一旁脸色有些复杂,他之前见张太医称呼文惜熙为公主,又瞧着淑太妃一脸暮色地看着文惜熙,心中已经隐约明白了文惜熙的身份。 他本想只默默听着,且当自己不存在,但是听文惜熙说简单说了王嬷嬷是怎么回事儿,蒋院正那身为医者的顿时求知欲就被勾了起来。 他在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是开了口, “敢问公主……何为过敏?” 文惜熙转头,上挑的桃花眼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蒋院正,对他挑眉一笑, “这位是——” 蒋院正这才惊觉他还未曾在公主面前说明自己身份,连忙恭敬地拱手, “下官太医院院正蒋唯,参见公主殿下,恳请公主赐教。” “原来是蒋院正。” 文惜熙对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第一百零三章 赏赐赔礼 文惜熙本想吊一吊这个蒋院正的胃口,但见自家老公脸色也微微有些好奇,于是干脆地解释道, “过敏可以理解成某人对某种特定的东西或者食物‘中毒’,就像这个庵罗果一样,” 文惜熙本想说芒果,但之前安公公提醒过她这东西在这儿叫庵罗果,于是便改了口。 “庵罗果安公公吃了没事儿,我和皇上吃了也没事儿,唯独王嬷嬷她吃了会浑身起红疹,口鼻咽喉因此红肿,这就是对庵罗果过敏。” “过敏也分重症轻症,王嬷嬷这是重症,才会导致咽喉重大无法呼吸,只要让她能呼吸了,且远离过敏原,好生养着,很快就会没事儿的。” 文惜熙这样说,蒋院正顿时明白了,他想起了为何王嬷嬷每次在花期的时候,总是会找他开些消肿的药膏,原来也是因为过敏么。 “原来如此,多谢公主赐教。” 蒋院正真心实意地道谢。 文惜熙受了他这一礼,对他摆摆手,眼角正好看见了一旁脸色依旧难看,且眼神锐利地看着自己的淑太妃, 她微眯了桃花眼,想了想,对蒋院正笑道, “瞧王嬷嬷这般模样,太妃娘娘娘娘估计是吓坏了,蒋院正可要帮太妃娘娘掌掌脉,可别让娘娘吓出什么毛病来。” 文惜熙笑的一脸无害,心里却是默默地对淑太妃记上了一笔。 淑太妃的奴婢吃了她的点心过敏倒在地上,淑太妃猜想是点心有毒情有可原,但不去彻查这点心的毒从何而来,而是直接认定是她下手,甚至大张旗鼓地带着侍卫来抓自己—— 这般做法,和她之前在百花园里对自己的客气态度简直背道而驰。 想到这儿,文惜熙嘴角微勾,上挑的桃花眼里亦是带了些许嘲弄。 若不是她当时和自家老公在一块儿,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这淑太妃拿捏在手里,受好一番磋磨。 然一旁的淑太妃的确是因文惜熙这番行为震惊不已,她看着文惜熙与周厉怀的互动,又想起方才在她割开王嬷嬷喉咙时,自己直接命宫人去抓她的行为,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 文惜熙这会儿主动让蒋院正给她把脉,饶是淑太妃装镇定的功力再高,此时也忍不住猛然退了一步,下意识就拒绝道, “不必!哀家好的很!” 淑太妃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如今已满是警惕。 秦舒雪(姚老夫人闺名)说的不错,这个吴国公主果然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邪! 那日她进宫告诉自己,说姚云贺初见她便被掠去了心魂,被蛊惑杀了她身旁的管事嬷嬷,自己还在心中暗自嘲笑秦舒雪管不住区区养子,她不过是一小国的公主而已。 如今看来,竟是自己轻敌,小瞧了她! 不愧是巫蛊之术盛行的吴国出来的公主,竟能玩弄人的性命到如此程度! 这公主,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想到这里,淑太妃目光幽深地瞧了一眼文惜熙,就转头向皇上告退, “皇上,哀家有些头晕,先去歇着了——” 她说完正要离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眉尾微挑,对着文惜熙说道, “公主殿下,此事既然是个误会,闹的这么大反倒是哀家的不是了,既然王嬷嬷她也伤的不轻,我便将她当做赔礼,赐给公主罢。” 说完,这才由小宫婢扶着手,姿态万千地走了。 文惜熙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微暗。 都说了是个误会,竟是‘赐’个嬷嬷给自己道歉,这人可真有意思。 淑太妃这么做……打算和自己撕破脸么? 第一百零四章 突然呕吐 淑太妃走后,蒋院正因文惜熙的一番点拨,用了褪敏消肿的药医治王嬷嬷,她很快就清醒了。 张太医见王嬷嬷肿大的咽喉已经消肿,于是就将她脖颈上作为导管的竹管取出,为她缝合。 蒋院正也在小声地吩咐宫人该如何煎药。 西偏殿的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将殿内所有的污秽清理干净。 周厉怀皱眉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惜熙走到自家老公的身边,抬头看他,桃花眼虽是笑着,却隐隐露出些许疲倦, 周厉怀看着这样的她,凤眸微闪,忽地伸手,牵起了文惜熙,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雪媚娘可还有?” 文惜熙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皇上想吃雪媚娘?” 周厉怀轻咳一声敛了笑,倪她一眼,虽不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文惜熙自动将自家老公的眼神翻译成肯定的答案,顿时一扫心中的不快。 她的桃花眼闪过一丝亮光,故意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 “人家比雪媚娘更甜哦,皇上想不想尝尝?” 娇小的少女忽然靠近,周厉怀觉得自己似乎瞬间被一阵清甜的气息包裹。 他微微一愣,顿时耳尖发红,小声斥了句, “胡闹。” 一旁的蒋院正在与人说话时,眼角余光正好瞧见平日里满脸阴郁暴躁的皇上,竟是在和那位公主说什么悄悄话。 他们两人不仅靠的极近,尤其是皇上的表情,那是……在害羞? 周厉怀的暴躁形象在蒋院正心里实在是太过可怕,他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确认,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应当是自己瞧错了吧,皇上这种性格的人,怎会露出这种表情,蒋院正心想。 一旁的安公公瞧着这一幕却是松了口气,心中暗想这公主出手果真是不同凡响,这么一场要命的危机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 他挥挥手,示意殿中多余的人都退出去,自己也缓缓后退,将空间让他们二人。 但没想到安公公刚走到门口,殿门正好有个小太监正推门进来,二人撞了个满怀。 他手中的那碗浓浓的褐色汤药没端稳,就这么全部都倾倒在了安公公身上。 一股难闻带着些许刺鼻的汤药气味,就这么在殿中散开来。 安公公被烫的惊呼一声,下意识一挥手。 汤碗摔碎的声音在安静的西偏殿中显得十分突兀。 文惜熙正在撩自家老公呢,听到安公公的惊呼声顿时地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他满身汤药的狼狈模样。 她看着安公公被烫的跳脚的模样觉得好笑,正想安慰两句,可面前的男人忽然推开了她,大步向门口走去。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认为自家老公生气了,要去处置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太监,连忙跟了上去。 他这暴脾气,可不能总是这样。 但周厉怀却是看也没看那一脸惊恐的小太监,径自走出了门,一抬脚潇洒至极地跨过了跪地磕求饶的小太监。 然后扶着一旁的雕花栏杆,脸色难看地大吐特吐。 “呕——” 文惜熙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给他顺气, “你怎么了?快来人!” 经过刚才那一场闹剧,文惜熙第一反应就是自家老公中毒了,一张小脸吓得花容失色。 好在周厉怀吐了一会儿便不吐了,只见他苍白着脸抬起头,咬着牙对着安公公低吼一声, “还不滚开!” 第一百零五章 坏毛病,得改 皇上闻不得药味儿! 安公公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回事儿,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连带这那个端碗的小太监,瞬间离了老远去。 皇上他接触到药味儿就会吐这事儿,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顿时就有宫人手忙脚乱地将那撒在地上的汤药一并收拾了干净,点上了气味浓郁的熏香,甚至将上了药的王嬷嬷一并抬走了。 然后战战兢兢地跪在自家老公身后,就连蒋院正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文惜熙看的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自家老公虽然不吐了,但依旧十分难受的模样,连忙让小叶公公去倒杯温茶,自己亲手端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 周厉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他将杯子又丢回文惜熙手中,眼神陡然阴沉了下来,声音微微嘶哑,带着十足的冷冽, “方才那人,杖毙。” 说完,一甩手便走了出去。 文惜熙心中一惊,将杯子递给了宫婢,想也不想就跟了过去。 小叶公公赶紧拦住了她,“公主,皇上正生气呢,您别去——” 文惜熙皱眉,“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吐了呢。 小叶公公连忙将周厉怀这个闻到药味儿就会吐的毛病告诉文惜熙。 她微微一愣,自家老公还有这个怪癖呢。 可也不能因为吐了一场,就发脾气要打死人呀。 桃花眼眸中闪过一丝郑重,文惜熙对着小叶公公嘱咐道, “你想办法拦一拦那个小太监的板子,我去劝劝皇上。” 说完,连忙朝着周厉怀离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文惜熙从未来过长春宫,这里迂回曲折,若不是她发现凡是自家老公走过的地方,路过的宫人皆是一脸恐惧,她还真追不上他。 她满心焦急地走出长春宫的大门,看着不远处那玄色衣衫的君王,眼睛一亮,连忙唤道, “皇上,等等我!” 周厉怀听见她的声音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转身,满脸的阴郁,声音低沉嘶哑,暗示着主人及其糟糕的心情, “何事?” 文惜熙其实只是试着叫他,她没想过暴走状态的老公还会停下脚步回应自己。 她先是一愣,才连忙快步跑去, “你没事儿吧?还难受吗?” 文惜熙深谙哄男人前先得让他心情愉悦的道理,于是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一双桃花眼微红,语气担忧, “你怎么忽然就吐了,可把我吓坏了。” 周厉怀见她这般,抿紧的薄唇微动,似是在忍耐着什么,顿了一顿才开口, “朕无事,只是闻不得药味儿罢了。” 旁人只知道他闻药味会吐,却不知道他为何会吐。 似乎从小时候开始,他只要沾上一丝丝药味,就会头疼不止。 到后来更是愈演愈烈,像是有几万只手在他的脑子里搅来搅去,让他既难受又恶心。 长久的头晕目眩之下,恶心感又是那么的明显,到最后他只有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所以现在的他,虽然不再觉得恶心,但那撕心裂肺的头疼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炸成碎片。 这种疼痛引起的暴躁,就算是有她在身旁抚慰,仍然难以消减半分。 可文惜熙并不知道这些,听自家老公说无事,心中的担忧也微微放松了些,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 “没事儿就好,那个小太监,他也是不小心的,随便打几下以示惩戒就算了吧。” 她不能让自家老公因为心情不好就随便杀人,这是个坏毛病,得改。 第一百零六章 两口子吵架旁人躲远点 周厉怀闻言一愣,忽然就将文惜熙的手甩开了,凤眸里皆是冷意。 文惜熙被他那满是寒霜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她想了想,还是笑着哄道, “等回去了,我给你做泡芙好不好,奶膏加的足足的那种。” 可周厉怀闻言忽地冷笑, “你又拿点心哄朕?为什么?就因为朕要杀了那个小太监?” 文惜熙赶紧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些——” “那如果杀人才能让我好受呢?” 周厉怀冷冷地打断她,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文惜熙顿时就愣住了,杀人才能让他好受,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不说话,周厉怀凤眸更冷,抬脚便走。 文惜熙还想拦他,却被周厉怀招来的守卫挡在了原地。 几个孔武有力的守卫挡在了文惜熙面前,她有些急了, “厉怀!” 周厉怀猛地转头,额间青筋跳动,眼底忽然满是骇人的红血丝。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隐隐有些慌乱。 只见周厉怀面色怒极,却是扯出一抹略带残忍的笑,猛地看去竟是如地狱罗刹一般狰狞模样, “对了,朕还未问过你,朕明明下令让你待在玲珑阁,你是如何出来的?”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顿时就不说话了。 周厉怀瞧她隐隐心虚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既然如此,传朕旨意,玲珑阁守卫公主不力,每人赏鞭一百,逐出宫去!” 鞭一百! 文惜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大周的鞭子她可是不止一次的见识过的,若一百鞭下去,还能有命在么! “不可以!”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要是想打人,那就打我好了!” 周厉怀闻言脸色猛地一沉,凤眸微眯, “你真当朕不敢?!” 文惜熙心里丝毫不慌,她将头一梗,毫不退让, “那你打我吧!” 周厉怀简直气的牙痒,随手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剑,朝着文惜熙就走了过去。 文惜熙见他拿刀,心中就是一颤,却将头昂的更高了。 她身子微抖,却依然倔强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厉怀将手中的刀握的死紧,猛地举起,眼看就要落在文惜熙的头上。 ‘嗡——’ 刀剑的破空声是如此的锐利。 文惜熙忍不住吐出一口凉气,她方才几乎能感受到兵器从自己头顶切下的冷意。 好在那股冷意在离她头顶三寸的位置就猛地停下。 文惜熙抬头,抿着起嘴看向面前的君王。 此时的周厉怀凤眼通红,神色间的暴躁几乎能将人生吞活剥了,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眼中闪过一丝烦躁,猛地甩手,将手中的刀远远地丢了去,低吼一声, “都给朕滚!” 那些压着文惜熙的侍卫惊惧地对视一眼,连刀都来不及收,赶忙退下了。 文惜熙伸手揉着自己被那几个侍卫抓疼了的小臂,眼中隐隐泛着委屈,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生气了就喊打喊杀的!这样别人会觉得你脾气很差的!” “朕是皇帝,脾气差又如何?!” 周厉怀几近咆哮道,那声音能震的人耳膜发疼。 可他却又忍不住看向文惜熙正揉着的手臂,眼神微暗,语气居然先低了下来, “他们抓疼你了?” 文惜熙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说的有些懵,刚想否认,那个明明还在生气的男人就已经掀起了她的袖子。 皓白的藕臂上果然有几道红手印微微肿起。 文惜熙下意识缩手,却被男人抓的更紧了,她的语气讷讷, “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一百零七章 还能不能好好吵架了 吵架吵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关心起她了。 她还没吵够呢。 文惜熙嘟着嘴,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那道红印,冷哼一声, “哼!” 周厉怀头疼的厉害,像是撕裂一般。 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怒火,恨不得毁掉周围的一切。 却唯独在这个女人身上没了半点脾气。 周厉怀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他用力想要掰开文惜熙护着自己那几道红印的手,却又怕伤了她 周厉怀猛地松手,转身过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到心中的暴躁涌动地不再那么厉害,才转回身子面对文惜熙。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到底想要朕如何?” 文惜熙桃花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很是识趣的松了手, “你饶了那个小太监一命,好不好?” 周厉怀闻言冷冷地瞪了文惜熙一眼,半晌都没说话。 就在文惜熙提着一颗心的时候,只听周厉怀狠狠地开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为鞭刑三十!” “好嘞!” 文惜熙桃花眼一亮,主动靠了过去,娇小的身子蹭啊蹭的,整个人都扑在了周厉怀的怀里, “还有玲珑阁的侍卫呢——” 周厉怀伸手揉着自己眉间,彻底没了脾气,咬牙道, “一并放了!” “恩!我家厉怀人真好!” 少女的笑颜顿时就绽开了,在脸色阴郁的君王脸上印下好几轻吻。 她转头向身后某处扬声问道, “小叶公公,皇上说的话可都听见了,还不快去传令!” “是!” 小叶公公下意识地应了,却立刻接收到皇上阴冷的眼神,他蹲在角落的身影顿时一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跑了。 文惜熙见此嘿嘿一笑,拉起自家老公的手,一脸满足地朝着太和殿走去, 晚春带着花香的微风拂过,夕阳下二人携手的身影映在青石板路上,那昏黄的轮廓有些模糊,远远地似乎还能听见少女那娇软的声线, “快点啦,我们回去吃雪媚娘,再不吃里面的奶膏都要化了——” * ‘哗——’ 长春宫正殿里,淑太妃听着宫人的小声禀告,脸色阴沉至极,抬手便将摆在面前的金丝霞花兽纹的奁子推在地上。 浮雕象牙镜架也被挥倒,砸在地上碎了一片的琉璃渣子。 “你说什么?!皇上真的因为那公主的几句话就放过了小太监?还有玲珑阁的侍卫?!” 一个叫芸香的宫女不住地点头,虽因淑太妃忽然发脾气而有些瑟缩,但仍忍着惧意说道 “是的,不仅如此,她还——” 那芸香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对着淑太妃耳边又说了几句。 淑太妃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如墨一般难看,她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不知廉耻!” 淑太妃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旁人都觉得皇上脾气暴躁,但她却知道他只是恩怨分明。 暴躁嗜血是他,重情重义也是他。 当年她不过随手给了他几块糕点,才几岁的他就知道折花送她报恩。 后来他惹怒皇上被关进皇祠,自己若不是因他知道感恩,以及皇后与庄太妃又逼她逼的紧,她为了保命,也不会咬着牙大废周章将他再从皇祠里接出来。 如今,她虽然不知道那吴国公主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暴躁的皇上如此听她的话,可今日事之后,自己与那吴国公主已经结下梁子,她绝不能让这个女子再这么接近皇上! 第一百零八章 面见张太医 蒋院正接到宫中急诏,与张太医匆忙进宫的事儿不过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朝廷。 朝臣们知道是周厉怀亲自下旨传召,但却是为了救治淑太妃手下的一个嬷嬷,心中多少都有些惊讶。 “哎……皇上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好在十分孝顺,淑太妃宫中的奴才病了,皇上竟是亲自下旨命太医救治,此心甚好,甚好啊。” 秦将军被一群武将簇拥着向殿外走去,一边不住地感叹。 周围武将虽然不敢接秦将军的话直言周厉怀喜怒无常,但也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秦将军一样说皇上喜怒无常,还能不出事儿的。 可另一边的文臣则以李太傅为首,暗中看着咋咋呼呼的武将们,小声的议论些什么。 尤其是李太傅,他神色淡漠,似是对此毫不关心。 姚云贺走在这两伙人之间,剑眉微蹙,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将军看见他来,顿时就抬手招呼,半是调笑地说道, “哎,姚将军,你怎的又苦着一张脸?难倒是受了皇上一顿板子,这会儿有些吃不消啦?可要蒋院正去你府上,给你瞧瞧伤?” 姚云贺走神时猛地被秦将军叫住好生调侃了一番,无奈地笑了笑,上前对着秦将军拱手, “云贺本就是办事不力领的罚,哪里敢再让太医为我治伤?” “这倒也是,”秦将军闻言顿时一笑,半眯着眼挪逾道,“姚将军虽然看起来白净了些,身子骨却是十分强健的!” 姚云贺从小没因为长得细皮嫩肉像书生而被军中的人的嘲笑,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是以也只有秦将军还会偶尔说上两句权当玩笑。 秦将军这句话说完,周围武将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姚云贺也跟着一道弯了弯嘴角。 那几个窃窃私语的文臣见此,都面露不屑,悄悄的离得远了些。 姚云贺只当做没看见,笑着拜别了同僚,脸色立刻又有些沉郁,自己一个人走到宫门外,李德早已牵着马等候多时。 “将军。” 姚云贺恩了一声,抬脚利落地翻身上马, “可见到张太医了?” “见着了,属下在醉霄楼安排了个雅间,张太医正在等着将军呢。”李德面色恭敬的回话。 姚云贺闻言却没去醉霄楼,而是直接回府,将自己身上的武将朝服脱了,换上一身不打眼的云纹青衫才面色郑重地出了门。 张太医有些坐立不安地在醉霄楼的雅间内,他想伸手推开窗户瞧瞧街景,却又犹豫半晌收回了手。 他与姚将军从无交集,这好端端的,他为何会忽然私下约自己见面。 雅间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张太医立刻惶恐地起身,看见来人,脸色有些怔怔。 不得不说,姚云贺一旦脱了软甲,外表还是极具欺骗性的,起码张太医看他这一身青衫常服打扮,不知为何心中的紧张就去了一半。 他理了理衣冠,对着姚云贺恭敬地拱手, “将军。” 姚云贺大步地走进雅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张太医,云贺有些话想私下问问,不知方不方便?” 张太医闻言一愣,未等他回答,姚云贺已经问了出来, “昨日皇上急诏你与蒋院正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第一百零九章 将军你别冲动 姚将军为何要问这个? 张太医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可是转念一想,昨天那事儿不过是一个老嬷嬷吃坏了东西,虽然样子凄惨了些,让淑太妃有些反应过度了,到知道此事只是个误会时,也对公主赔了礼,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张太医也就释然了。 他将昨天王嬷嬷吃了芒果过敏的事儿给姚云贺说了,末了还不忘夸赞一番文惜熙的机敏, “当时情况危急的很,若不是公主及时出现,那嬷嬷怕是要被自己活活憋死。” 姚云贺一直面无表情,直到张太医说了最后一句,脸色才有些松动。 只见他微微皱眉,忽然问了一句, “公主在宫中……过的如何?” 张太医本就在夸赞文惜熙,听姚云贺这样问,顿时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 “公主殿下么,哎呀,皇上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对公主却是纵容的很啊。 张太医说到一半,猛地止住了嘴,脸色也变得讷讷,在心中不住地暗骂自己。 自己这个蠢货,差一点儿就祸从口出了! 姚将军当初领旨,在祁王府门口将被拒婚的公主接回府中,朝中本就十分惊讶姚云贺居然会娶这位吴国的公主。 然吴国公主这次进宫,旁人都以为她是生了病才搬出的将军府去宫中修养。 可只有他知道,公主进宫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肩上的那处刀伤! 再联想当年姚老将军的死因,张太医觉得自己甚至都能猜到公主那伤是如何来的。 姚将军现在问公主好不好,难倒是要—— 张太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由在心中打了个寒噤。 他将几乎就在嘴边的话头一转,几近生硬地改口道, “但好在公主性格聪慧,又知进退,如今住在前朝长公主的玲珑阁,也还算舒适。” 玲珑阁守卫森严,姚将军您可千万别冲动。 公主虽是吴国人,却也非是无理取闹之人,性子也好。况且他还有些事情还想请教公主,他可不想公主以后会出什么事。 此时的姚云贺完全不知道张太医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姚云贺才隐约猜出了张太医此时的想法,气的脸色扭曲,大掌一挥直接将上好的黄花梨木桌拍的稀碎。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姚云贺听张太医这样说,顿时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 公主在宫中很知进退……果然在宫中他与她为难了么。 还有上次进宫时她脖颈上的指印…… 姚云贺掩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张太医看着姚将军脸色难看的样子,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临时改了口。 姚云贺问完张太医话,二人寒暄片刻,姚云贺又送了他一套难得的青玉釉面芙花茶盏,倒让张太医更有些受宠若惊。 张太医走出了雅间,才伸手擦了额间的冷汗,悄悄地松了口气。 姚云贺独自一人坐在鹅颈椅上,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只见他忽然面色狰狞,手握成拳重重地一锤,实木的扶手顿时裂开一道大缝,翘起的木刺将他手掌割破,留下些许鲜血滴落在地。 他仿佛没有察觉手上的疼痛,只死死盯着雅间墙上那幅仕女图,低声喃喃, “惜儿……” 姚云贺出门时就没让李德跟着,半刻钟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出醉霄楼,自己一人牵着马回到了姚府。 第一百一十章 可不是因为那本书 管家不知为何面露焦急地在门口等着,一见姚云贺回来了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递给他一封信。 “将军,是宫中的信件。” 宫中的信件? 姚云贺一愣,将管家手中的信接了,看了一眼那信上的落款,很快便反应过来。 长春宫送来给老夫人的信件,是淑太妃,她有何事要找老夫人? 姚云贺剑眉微皱,快速将信封拆开,脸色却是越看越黑。 他眼神沉郁地快速将信读完,直接撕碎了,转头对管家问, “老夫人与淑太妃最近可有联系?” 管家连忙答道,“自从半月前老夫人进宫,便只有这封信了。” “恩,过两日我带小兰进宫见公主,你去告诉她一声。” 姚云贺将手中信封的碎片直接丢到一旁的景观湖里,吩咐一句,转身离开。 管家看着那湖中渐渐沉下去的信纸,低声应是。 * 文惜熙肩上的伤口渐渐好转,结成一个形状难看的硬壳。 不过伤口在长新肉,实在痒的厉害,这两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绑起来,省的总是抓破伤口。 张太医换了个宫女,每三日例行为文惜熙查看伤口是否好转。 那王嬷嬷因为过敏,文惜熙为了救她在她咽喉上划了道口子,是以张太医来的时候,也会顺便为她换药。 这次张太医带来的小宫女比之前那个沉稳不少,动作也极为利落,三两下就给文惜熙上好了药,穿好了衣裳。 伤口痒痒的地方顿时被一阵清凉覆盖,文惜熙顿时舒适地喟叹一声。 “呼——” 张太医也为王嬷嬷换好了药,听见房间里文惜熙的声音,脸色有些纠结。 他胡乱给王嬷嬷塞了些药瓶便走到暖房外,低声唤了一句, “公主伤口如何了?” 那在收拾药箱的宫女闻言立刻低声说道, “公主的伤口长势很好,想必等落了痂便能恢复了。” 张太医连忙点头,“这就好啊,这就好。”说完,依然站在门口,微微抬头向里面张望。 文惜熙透过门扉看到了张太医的动作,心中一动,勾唇微笑, “张太医可是有话要和本宫说?” 张太医其实也是个实诚性子,他伸手理了理衣衫,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个是。 文惜熙便让那宫女和王嬷嬷守在玲珑阁外,单独见了张太医。 她移步到外厅,张太医隔着珠帘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便抬起头,语气小心, “公主,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否告知下官,您是如何得知人的喉管在何处的?” 文惜熙听罢微愣,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同心绳结,桃花眼眸低垂,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张太医问这个作甚?” 文惜熙的语气十分平稳,可张太医听着脊背莫名有些发凉。 他脸上带着些瑟缩,还是咬咬牙说了, “下官知道吴国曾有位大夫名叫王邙,他生前着有一本《内镜论》,里面记载了量度五脏的法子以及大量病患的内刨图,只可惜此书被吴国皇室珍藏,并未外传。公主既然能准确找出王嬷嬷的咽喉所在,可是……曾读过此书?” 张太医说到后面语气越发弱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上方的文惜熙。 可若他抬头,便能看见文惜熙有些惊讶的眉眼,但她很快便敛了神色,目光复杂地看向张太医。 南宫惜的记忆里的确有这样一本书,但她之所以能准确地找出人的咽喉所在,可不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可真是舍得 张太医半晌得不到文惜熙的回答,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接着补充道, “若公主有这本书,可否借下官阅览几日,下官愿将这枚血暖玉送给公主。” 说着,竟是从怀中掏出了个婴儿巴掌大小的血玉捧到文惜熙跟前。 这块玉晶莹剔透,内里的红痕真的像在流动的血液一般,其纹路温润自然流畅,捧在手中极为好看。 若文惜熙认得不错,这玉不仅价值连城,对女子来说更有暖宫御寒之效,实在是难得的宝物。 这样一件宝物,张太医只是换那本什么《内镜论》借阅几天? 他可真是舍得。 文惜熙都有些替他觉得惋惜,因为南宫惜带来的嫁妆里,并没有这本书。 “这本书我的确看过。” 张太医眼睛一亮。 “但此书是父王珍藏,本宫不过是偶然翻阅得之,并没有此书的原籍。” 文惜熙无奈地摇头,看着张太医顿时就失落不少的眼神,心中顿时有些好奇, “这本书对张太医来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 听到文惜熙的回答,张太医整个人都黯淡不少,叹息一声, “唉……制蛊之法曾是吴国王族从不外传的秘法,其功效作用,于医于毒,对我大周的杏林中人来说都十分神秘。” “下官追求半生,也不过只得了半本残卷而已。然这残卷上曾简单介绍过《内镜论》,下官本以为此书与制蛊无关,应当十分容易得到,没想到因为时间久远,当时两国又战乱频发,便——” 张太医满脸黯然地说着,文惜熙却是越听越皱眉。 吴国的制蛊之法?这是什么? 她刚想问,门口却传来一声小叶公公尖利的怒斥, “大胆!你在做什么?!” 小叶公公刚刚踏上长廊,便看见有一人鬼鬼祟祟地站在窗边,伸长了脖子向里面探听着什么。 那人被小叶公公一声怒斥,吓得当即便跑了,小叶公公立刻追了过去,却被正好走出门的文惜熙拦下了。 “公主,她——” 文惜熙抬手,小叶公公看着那人跑走的方向欲言又止。 刚才他看的清楚,偷听的这人身材略微臃肿,尤其脖子上的一圈白十分明显,整个玲珑阁,有这样特征的人只有王嬷嬷。 文惜熙在听见小叶公公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自然也是将王嬷嬷仓皇离去的背影看在了眼里。 “且先不急,劳烦小叶公公送张太医出宫,然后将玲珑阁封了吧。” 文惜熙嘴角微勾,桃花眼里有淡淡地嘲讽,“王嬷嬷也是宫中老人了,她应当知晓分寸的。” 小叶公公闻言虽有些担忧,但也连忙低头应了。 张太医依旧是有些恍惚的状态,对着文惜熙抱拳,任由小叶公公拉着走了。 文惜熙转头方才王嬷嬷趴着的窗沿,眼中略有所思。 是夜,银盘高悬,深春的风带着几许的暖意,吹过玲珑阁檐角,激荡起一片清脆的铜铃。 这铜铃浇铸成展翅的凤凰形象,那眼睛与翅羽的位置嵌上了华丽的红宝石与花纹繁复的金丝,在廊下烛火的照耀下如同一大群栩栩如生的高飞凤凰。 文惜熙半倚在软塌上,推开了窗,无声地打了个哈切。 月婵端上一盏清茶,小声地劝道, “公主,该歇了。” 文惜熙摆摆手,眼中虽是有些困倦,但精神却十分上佳。 月婵还想再劝,门口忽然传来一人略带迟疑的脚步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是这样的 文惜熙嘴角微勾,端坐在塌上,声音清冽, “月婵,让门口那人进来,再去找小叶公公,告诉他那人已经出现了,让守在玲珑阁门口的侍卫撤了吧。” “是。” 月婵不敢多问,放下手中的茶盏就推门出去了。 她一出门,王嬷嬷有些灰败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月婵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才想起了文惜熙的叮嘱,小声地说道, “公主让你进去。” 也不知王嬷嬷到底有没有听见,脸色恍惚地就进了门。 她没走两步,察觉到面前的样貌妍丽的少女似乎要起身,她吓得膝盖一软,立刻便跪了下去。 文惜熙不过是换了个姿势坐着而已。 不过看着王嬷嬷吓得面如土色的样子,文惜熙倒是有些怀疑那个胆大包天在门口偷听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才轻声问道, “王嬷嬷深夜前来,到底有何贵干呢?” 自从前几日王嬷嬷被淑太妃送来玲珑阁,她便一直没说过话,神态瑟缩的很,甚至连月婵都觉得奇怪。 宫中能做到嬷嬷位置的人,无一不是厉害角色,王嬷嬷如此唯唯诺诺,实属不太正常。 所以文惜熙根本就不相信王嬷嬷像她表现的那样,就算她胆子极小,也不会蠢到哪儿去。 毕竟胆量这种事儿,和智商不是正比例关系。 但王嬷嬷毕竟是淑太妃的人,就算她不喜淑太妃,却也要看在自家老公的份儿上明面上过的去。 所以她命小叶公公封了玲珑阁,坐等王嬷嬷主动‘自首’。 果不其然,王嬷嬷虽然让她等的久了点,但好歹也算是出现了。 王嬷嬷跪在地上,看着榻上那个喝着茶,虽是勾着嘴角,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的吴国公主,忽然觉得自己喉咙上的那道伤口疼的厉害。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摸向伤口,却因为牵扯到了伤口,疼地浑身一颤, 文惜熙见到这样的王嬷嬷,忽地就笑了, “嬷嬷怎么不说话,可是本宫割你喉的时候伤着了你的嗓子?” 王嬷嬷抖的更加厉害了,却再不敢沉默,颤抖着声音说道, “奴……老奴不敢……” 文惜熙手中的茶杯忽然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声音陡然降温,如冬月的寒冰一般, “不敢?不敢什么?嬷嬷敢在本宫的玲珑阁外偷听本宫与张太医说话,还有什么嬷嬷不敢做的事情吗?” 王嬷嬷还残留些许红斑的老脸此时更是露着恐惧,整个人五体投地跪趴在了地上, “老奴,老奴——”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来。 文惜熙微微勾唇,决定帮她说。 “嬷嬷可是在想,如果能抓住本宫一些把柄,告诉淑太妃,也许你就有机会又能回到长春宫去了。” “还是说,因为当初嬷嬷在百花园凉亭摔了本宫的点心,太妃娘娘早有打算让你来我宫中做事,若你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在皇上面前告状?” 文惜熙越说,那王嬷嬷脸色越是苍白,跪趴在地上的身子也越发瘫软了。 但文惜熙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微勾了唇角,正要接着说,就听见王嬷嬷的声音如蚊咛一般地传来,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文惜熙闻言挑眉,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根本没想你活着 “不是这样的……” 王嬷嬷的声音虽然小,但语气却是坚定,只听她小声地说道, “太妃娘娘她未曾有过这种打算,太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哦?”文惜熙挑眉,“所以是嬷嬷自作主张,偷听本宫说话,再去找太妃娘娘邀功的?” 王嬷嬷不说话了,文惜熙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她就知道这老奴没有看上去那么蠢。 王嬷嬷知道自己是淑太妃作为赔礼‘赐’给文惜熙的,自然也知道文惜熙会顾着与淑太妃的脸面不会随意处置了她。 文惜熙瞧着王嬷嬷那故作惶恐的样子,嘴角含着一抹冷笑。 她不能让自家老公在这个世界妄造杀孽,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仅是个残魂,想来禁不住天道轮回的因果。 但她不是。 她文惜熙不管身处哪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文惜熙摩挲着手腕上的暗金色木镯,眼中狠厉一闪而过。 “公主——” 正在文惜熙开始考虑要如何处置这个老刁奴,门口忽然传来了小叶公公的声音。 文惜熙应了一声,小叶公公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先皱眉瞪了一眼王嬷嬷,再对着文惜熙行礼。 文惜熙瞧着小叶公公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微微挑眉。 他不会是怕自己被这嬷嬷糊弄,来给她助阵的吧。 然而还真就是文惜熙想的那样。 只见小叶公公一甩手中拂尘,故意对着文惜熙说道, “公主,那个在门外偷听的细作不会就是王嬷嬷吧?太妃娘娘宫里出来的人,竟是如此不懂规矩?” 王嬷嬷见小叶公公直接挑明着说她,脸色微微一变,正要接话,但是小叶公公没给她反驳自己的机会,一张利嘴如淬了毒一般尖锐。 只见他面带叹息地对着文惜熙说道, “公主,杂家真是为您打抱不平,您不顾皇上责怪冲出玲珑阁就是为了救下此人,她竟是如此对您,当真是东郭先生与狼。” 小叶公公说完,话头再一转,锐利的眼神便落在了跪地的王嬷嬷身上, “王嬷嬷,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你应当也清楚,太妃娘娘哪儿你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王嬷嬷闻言嘴角微抖,似是要说些什么,但小叶公公怎会让她开口,豆大的小眼一眯,立刻显出几分轻蔑来, “你怕是不知道吧,嬷嬷你吃了那庵罗果倒在地上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哎呦呦,那满脸的红疹啊,都泛紫了!所以呢,有些话奴才也就敢关起门来只当着公主的面儿说——” 小叶公公轻了轻嗓子,斜眼倪着王嬷嬷,语气幽然, “嬷嬷想来不知道,但咱家可以告诉你,那时候太妃娘娘可是连太医都未曾给你找,直接说你死了,带着侍卫就冲到太和殿去当着皇上的面儿去拿公主了。” “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嬷嬷你能不懂?” 若说王嬷嬷方才的神情是多少有些装出来的恐惧,淡经过小叶公公这一番话,脸色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灰败。 太妃娘娘到底对这位公主的态度如何,王嬷嬷心里再清楚不过,只是她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淑太妃毕竟是将她亲手从辛者库救出来的恩人主子,这么转眼间放弃了她,换谁都一时间接受不了。 小叶公公很是欣赏了一番王嬷嬷精彩纷呈的脸色,微微挑眉,伏下身,轻声地为她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太妃娘娘她,根本就没想你活着,你说说,你回去作甚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奴婢心有不甘 文惜熙在一旁看着小叶公公唱作俱佳的表现,心里委实有些惊叹。 真不愧是自家老公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 王嬷嬷本就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又被小叶公公这样一番连消带打的,哪里经受的住。 她这会儿倒是没再吓得磕头,而是瘫软了身子跪坐在地上,眼神都有些发直。 过了良久,文惜熙一盏茶都喝进了肚,那王嬷嬷才像是想通了,本就灰败的脸上满是苍凉,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公主殿下……老奴有话,想与您私下说。” 文惜熙闻言眉头一挑,倒是有些惊讶了。 一旁的小叶公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叶公公只好又轻手轻脚的出去,玲珑阁只剩她们二人。 文惜熙也随之坐直了身子,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的探究, “嬷嬷想说什么?” 王嬷嬷脸上还带着隐隐地恐惧,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的坦然,她先端正了跪姿,对着文惜熙行了个及其庄重的五体投地的重礼, “老奴谢公主救命之恩,公主千岁——” 公主千岁。 文惜熙看的一愣,顿时皱眉,王嬷嬷怎会用吴国的礼法对自己行礼。 然而王嬷嬷磕头起身后,脸色居然平静了不少,甚至敢微微抬头,直视上方的文惜熙。 只听她先微微一叹,用嘶哑疲惫的声音说道, “老奴……其实是吴国人,家住吴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中,十几年前当年大周与吴国开战,老奴与兄长失散,阴差阳错之下来到大周,到一家失了女儿的农户家做了养女,因为生计被迫进宫还债,入宫后没多久因得罪皇后被罚去了辛者库,承蒙淑太妃关照才得以脱身……” “奴婢承认一开始听您与张太医说话是为了去太妃娘娘哪儿邀功,但后来——” 王嬷嬷说到这儿,眼圈隐隐有些泛红,竟是露出几分悲伤之感, “但后来听见张太医提起老奴的兄长,且听张太医话里的意思奴婢的兄长已经过世了,心中一时激荡,没发现有人靠近,才被小叶公公抓了个现行。” 王嬷嬷居然是吴国人,还是……那个写了《内镜论》王邙的妹妹?! 文惜熙心中震惊,下意识地皱了眉, “你告诉我你是吴国人,是何意思?” 她震惊归震惊,但也不糊涂,不过一瞬的怔楞后很快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王嬷嬷被策反的委实有些太快了,她须得多提几个心眼。 只见王嬷嬷对着文惜熙又行了一套重礼,语气渐渐染上愤慨, “因为奴婢心有不甘!” 她猛地瞪大了眼,“奴婢为报太妃之恩,不仅坦言相告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将兄长留给奴婢的医书都送给了她,一来是显示自己的忠心,二来是想让太妃娘娘帮奴婢找到兄长的下落。” “老奴对淑太妃忠心耿耿,可她却骗我说兄长在吴国过的很好!” 王嬷嬷浑浊的眼里此时已是通红一片,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袖,手掌攥的青白一片。 “老奴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养父母也早已过世,世上只有兄长一个亲人——” 王嬷嬷突然脊背一弯,对着文惜熙砰砰磕头,语气越发凄厉, “求公主垂怜!帮老奴查出兄长的死因,找到兄长尸骸,老奴从今以后定是唯您是瞻,绝不背叛!”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凭什么帮你 文惜熙瞧着王嬷嬷磕的青紫的额头,桃花眼猛地眯起,忽地扬起一抹轻笑, “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帮你找到你兄长?万一以后出现了别人对你更有帮助,你再如背叛了淑太妃一般背叛了本宫呢?” “老奴未曾背叛太妃娘娘,是太妃娘娘不要老奴。” 王嬷嬷闻言并未慌张,反倒是眼神透着一股坚定, “只要公主不弃,奴婢定然不会背叛您!” 文惜熙却丝毫不为所动,她把玩着腰间的同心结,轻嗤一声说道, “呵,那你又怎知我不会弃了你?” “您不会的。” 王嬷嬷挺直了脊背,头一回脸上没有露出惧怕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 “小叶公公都说了,老奴只是个与您丝毫没有关系的下人,您都能枉顾皇上的命令冲出玲珑阁救我,可见您的是个心软的主子。” “而且您虽然心软,但也聪慧,想必应该能看出奴婢的价值。” 王嬷嬷说到这里,脸色隐隐有些傲然, “奴婢虽然笨手笨脚了些,但也通晓些许医理,不然淑太妃也不会为了留住老奴而隐瞒兄长的死” 只是通晓些许医理? 文惜熙眯了桃花眼看向王嬷嬷,王嬷嬷亦是目光坦然地与她对视。 “你说你为了投诚,曾送给淑太妃一些医书?” 文惜熙嘴角微弯,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嬷嬷的闻言抿唇,脸上隐隐露出些许懊悔之色, “是,那些书里不乏珍品孤本,足有二十几本,就连张太医心心念念的那本内镜论也在其中。” 文惜熙闻言微微颔首,半垂着眼帘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语气悠然地开口, “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王嬷嬷心中一紧,垂在两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攥了起来,半晌才轻呼出一口气, “老奴……知道太妃娘娘将那些书放在何处。” * 当小叶公公应文惜熙的声音推门而入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起初他还能依稀听见王嬷嬷激动的声音,但没多久,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王嬷嬷此时正站在文惜熙身旁,面容恭顺地为她奉茶。 若不是小叶公公眼尖,发现王嬷嬷额头上的磕出的青紫印子,还真会以为方才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文惜熙面色如常,故而小叶公公也不敢问。 娇嫩的少女慵懒地倚靠在软塌之上,虽是唇边带了一抹轻笑,但那上挑的桃花眼眸始终淡淡地。 “小叶公公,麻烦你送王嬷嬷去长春宫,今晚便将玲珑阁落锁了吧。” 小叶公公一惊,这厢王嬷嬷已经对着他微微屈膝, “麻烦叶公公了。”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闪过一丝好奇,脸色亦是郑重, “奴才懂了,这就去送王嬷嬷。” 玲珑阁内风声潇潇,吹动檐角的金凤铃铛轻响,天色渐暗,蔷薇花儿摇曳舞动,寂静又妖娆。 翌日清晨,王嬷嬷手捧着一个上了铜锁,且略显沉重的匣子自玲珑阁偏门走进。 文惜熙也起了个大早,为自家老公做好了早膳准备送去。 二人打了个照面,文惜熙看见她怀中的匣子眼前一亮,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满意, “辛苦嬷嬷了,快回去歇着吧。” 直到文惜熙走出老远,小叶公公眼里的好奇依旧未散, “公主,那是……”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一抹笑意,对着小叶公公耳语一番。 小叶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没等他反应,文惜熙就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猫着腰坐进了轿撵中。 “去太和殿。”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亲亲抱抱才起来 周厉怀下朝后回到太和殿,入眼便是坐在软塌上昏昏欲睡的娇小女子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些许碎发垂落在肩上,蝶翅般浓密的睫毛轻颤,水嫩的唇珠微微嘟起,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自己缓步上前,伸手过去轻轻捻起她的发丝。 文惜熙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觉得自己脖颈痒痒的,恼人的很,想也不想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 睡意朦胧的桃花眼不耐烦的睁开,却在瞬间如坐针毡般弹起, “厉……厉怀?!” 看着面前男人手背上那红痕明显的巴掌印,文惜熙心中忐忑地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周厉怀脸色阴沉,冰冷地目光直射面前的女人。 文惜熙几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可身后就是软塌,她一时不察被垫脚凳绊了一跤,整个人狼狈地趴在软塌上。 “哎呦——” 某个女人立刻娇叫一声,伸手捂着自己的肩膀,面庞似乎带着些许痛楚。 周厉怀觉得自己额间的青筋跳动的厉害,他蓦然扯出一抹冷笑,语气隐隐透着危险, “张太医说你的伤口早就结痂了,你这是在朕的面前装什么呢?” 躺倒在榻上装乌龟的文惜熙动也不动,见自己被戳穿干脆扭了扭身子,只装作没听见。 周厉怀见此语气愈发不善, “起来!” “不嘛不嘛,除非皇上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少女的声音本就柔媚,半闷在软塌上带着微微的娇憨。 她侧趴在软榻上,绛红的软烟外裳地摊在四周,窈窕的身形在腰带的勾勒下一览无遗。 周厉怀觉得自己下腹一热,眨眼间耳尖就已经红了一片。 他立刻偏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语气有些急躁, “还不快起来!” 文惜熙以为自家老公真的要生气了,几乎眨眼间就从软塌上爬了起来,那端庄模样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她那凌乱的领口以及微微露出的精致锁骨,显示了她方才大胆的动作。 周厉怀的凤眸霎时间闪过一丝深沉。 文惜熙桃花眼滴溜溜地四处转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神。 她发现了摆在一旁的食盒,连忙去拿了过来,捧在自家老公的面前邀功似地说道, “厉怀,我给你准备了早膳,有水果味的小汤圆哟,特别好吃!” 说着,她亲手打开食盒,端出盏盏精致的碗碟,逐次摆开。 等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文惜熙眨巴着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公。 周厉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甩衣袍下摆,选择坐在了软塌上, “哼!” 文惜熙早就习惯了自家老公这种态度,一点儿没影响她的殷勤。 她端起装着汤圆的小碗,翘起芊芊五指捻着调羹,舀出一个浑圆的小汤圆送到自家男人嘴边, “啊——” 周厉怀眼神犀利,可耳尖依旧红红地,佯怒瞪了文惜熙一眼,从她手里拿过了碗。 文惜熙试图投喂老公失败。 她干脆坐在软塌的另一边,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公用膳。 殿外的晨光透过窗沿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布下了一片暖意,眉宇虽依旧微蹙,却没有往日的狠厉。 文惜熙也忍不住伸手,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些许迷醉,青葱般的玉指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你真好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的说成白的 周厉怀觉得自己眉心微暖,抬头正好撞进文惜熙满是笑意的眸子里,他觉得自己的都心跳似乎有些乱了。 他用膳的动作微僵,本想不动声色地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自己把手收回去,但他下意识的动作已然泄露了他试图深藏的心思。 他不知何时已然放下了碗,与眼前轻笑的少女十指相扣。 文惜熙察觉到他微微慌乱的脉搏,心中失笑,干脆坐在了自家老公的身边。 她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混乱之声, “皇上——” 是安公公略带惊慌的声音, “太妃娘娘说昨夜她的长春宫丢了东西,要公主殿下交出王嬷嬷。” 文惜熙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下意识地看向自家老公。 他方才的闲适顿时就消失不见,凤眸微沉扫向门外,又成了寻常的阴郁模样。 文惜熙心中微动,桃花眼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主动勾起了自家老公的手指,语气讷讷地, “皇上,王嬷嬷昨天傍晚来找我,说是要回长春宫拿些东西,我便准了她一夜的假,第二天一早。她就回来了。” “那时候她手里好像确实拿着一个小匣子,那里面莫不就是太妃娘娘的丢的东西?” 文惜熙说到这里微微皱眉,摇了摇自家老公的手臂,似是有些担忧, “太妃娘娘这么紧张,那丢的东西应当十分贵重,还是我亲自带着太妃娘娘一起去玲珑阁找找吧,若真是王嬷嬷拿了,太妃娘娘岂不是要怪我了。” 说着就要起身。 与她十指相扣的男人拉住了她。 文惜熙不明所以的回头,身后的男人已经放开了手,正用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站起身语气微沉地说道, “朕与你一起去。” 文惜熙嘴角立刻勾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大力地点头, “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太和殿。 年轻的君王英姿挺拔,玄色朝服的胸口盘桓着的金龙正张扬舞爪地怒视着一切。而他身后的公主娉婷娇小,红裳轻纱裹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正巧笑嫣然地望着前方的男子,顾盼流转间皆是情意。 好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太和殿外有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心中都恍惚闪过这一个念头。 就连淑太妃都有一瞬间的怔楞。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抹忌惮。 周厉怀带着文惜熙走到她的面前。 只见淑太妃眉间紧锁,看向文惜熙,语气里带着薄怒, “公主殿下,那天庵罗果之事哀家的确是误会冲撞了公主,可也将王嬷嬷作为赔礼送给了公主,公主为何要逼迫她来哀家的长春宫偷东西?” 文惜熙一愣,往周厉怀的身边微微靠了靠,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委屈来, “太妃娘娘说的是什么话,本宫从未逼迫过嬷嬷做任何事。” “况且王嬷嬷本就是娘娘的人,身上还带着伤,昨日她来找本宫,说要回长春宫拿些东西,本宫何见她可怜,便准了,何来逼迫她去长春宫偷东西一说?” 淑太妃怎会听信文惜熙这一套说辞,闻言嘴角一撇,神色间怒气更甚,连眼角的皱纹都显出了几分刻薄, “公主真是好本事,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查玲珑阁 淑太妃冷哼一声, “昨天日落之时王嬷嬷便来到长春宫,告诉芸香因为公主你忌惮她曾是哀家之人,便找了个由头将她赶了出来。” “哀家心软念旧情,便想着只收留她一夜,第二日再亲自送她回去给公主赔礼,可没曾想这老奴居然在夜里偷了哀家的东西又跑去了玲珑阁!” 淑太妃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串。 大致意思是王嬷嬷昨日留宿长春宫企图偷东西时,正好被起夜的芸香发现,王嬷嬷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告诉芸香她做的一切都是被文惜熙逼的,然后打晕了芸香逃走了。 第二日芸香从昏迷中醒来匆忙告知淑太妃此事,淑太妃这才发现自己果然丢了东西,而王嬷嬷却早已回到了玲珑阁。 淑太妃说完,那个叫芸香的宫女亦是主动上前证实。 “公主,昨晚奴婢的确看见——” 文惜熙根本没有理会她,忽地轻嗤一声,眉尾一挑,毫不客气地问道, “说实话,本宫实在有些好奇了,太妃娘娘的长春宫到底丢了什么?” 她声音平淡,可语气里的轻蔑实在是不容忽视,只差没有将不屑二字写在脸上。 “到底是什么宝贝能值得本宫堂堂一个公主都垂涎不已,甚至不惜指使王嬷嬷用下作的手段去偷?” 吴国随不比大周强盛,但皇室中人是出了名的奢靡,南宫惜虽然只是受人忽视的公主,却也是能随意用金叶子赏人的主。 寻常的宝贝,她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淑太妃见文惜熙询问她丢了什么东西,神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厉怀。 文惜熙当即便冷哼一声, “太妃娘娘直说便是,本宫自小什么宝贝没有见过,许是能帮您评鉴评鉴。” 淑太妃被文惜熙这挑衅的态度激的顿时就气愤不已,亦是冷笑着说道, “哀家丢的东西可不是能用金银衡量的!是早已绝版的几本医书,乃是世间仅存的珍品残卷!” 文惜熙终于逼的淑太妃说出丢了什么东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做出一片不屑之色, “本宫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只是几本书而已,太妃娘娘也太过大惊小怪了。” 淑太妃见她这种态度,刚要发怒,文惜熙却是不给她机会,转头对着自家老公嘟着嘴, “皇上,我从未指使过谁去偷东西,更何况是几本医书。” 她眼中还泛着点点委屈, “如今天色还早,王嬷嬷就在我玲珑阁未曾出去过,不如就请皇上做个见证,带着太妃娘娘去搜查一番好了,也省的太妃娘娘一口一个偷的,多不好听。” 淑太妃简直被气得仰倒,她怒视着文惜熙,很得咬牙。 可是她的视线被一旁的君王有意无意地挡住了。 只见周厉怀脸色沉郁的点头, “那便去吧。” 淑太妃撇了撇嘴,她来这一趟的目的本就是要去玲珑阁搜查,王嬷嬷偷了她的医书之后只去了玲珑阁。 她只要在玲珑阁内找到了赃物,就算是这吴国公主再如何巧舌善辩也无济于事了。 淑太妃的脸上隐隐有些狰狞之色,狠狠地瞪了一眼文惜熙,冷哼一声直接向玲珑阁走去。 玲珑阁自打建成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无论是游廊还是偏殿,四处都是跑动的宫人,他们脸色严肃,在玲珑阁四处翻找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尤其是王嬷嬷的住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这么着急下定论 不过半个时辰,玲珑阁内除了坐着周厉怀的正殿宫人们不敢进去,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翻了个遍,可仍旧没有找到王嬷嬷从长春宫带出来的那个小匣子。 淑太妃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她冷眼瞧着文惜熙,轻哼一声, “公主,你说自己未曾指使过王嬷嬷去我长春宫偷东西,可为何不让宫人们来此搜查?” 文惜熙只是轻笑, “皇上太妃娘娘若是坚持,大可让人进来搜查,只是切记动作要轻慢些,莫要再打碎了什么东西冲撞了皇上。” 她话音未落,殿外果然又传来一声瓷器清脆的破碎声。 文惜熙眉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淑太妃。 淑太妃的脸色很是难看,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厉怀。 她来之前暗示过他们找东西时下手重些,但她没有料到皇上也会跟着一起来。 而且更让她心中憋闷的是,她的人在玲珑阁大肆搜查,这个吴国公主就像是真的心中坦然一般,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与她说话。 但门口的动静实在喧闹太过,周厉怀冷峻的脸上已是布满不耐。 他瞧了安公公一眼,安公公立刻心领神会,弯着腰悄悄地退了出去。 玲珑阁外的动静顿时小了不少。 淑太妃的脸色更难看了。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宫人们还是一无所获,她终于是忍不住起身向外走去。 正巧在这时,安公公带着一个长春宫的小太监严肃地走了进来。 王嬷嬷亦是面色紧张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小太监手上捧着的正是今早她拿来带锁的匣子。 淑太妃一见那匣子,神色顿时一松,转过头语气轻蔑地对着文惜熙说道, “公主殿下,那匣子里装的就是哀家丢的那几本医书,如今人赃并获,公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罢,淑太妃当即指着王嬷嬷道, “来人!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给哀家拖下去——” 王嬷嬷脸色顿时大变,双膝一软便跪在了文惜熙的面前, “公主救我——” 文惜熙抬手拦住了淑太妃跟前, “娘娘且慢!” 她转头对着淑太妃,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地, “这匣子还未打开,太妃娘娘可别这么着急就下了定论。” 淑太妃已经见到那匣子,心中底气十足,闻言冷冷一笑, “这有何难。” 说着,从随身的香囊里拿出一把铜黄钥匙递给芸香, “芸香,你去把匣子打开,让公主也瞧瞧这孤本的医书,涨涨见识。” 芸香顺从地接过钥匙,由那个小太监捧着打开了锁,再拿着匣子走到了文惜熙跟前。 她将匣子对着文惜熙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文惜熙好奇地向里面看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原来这就是你们大周医书的模样,当真是新奇。” “怪不得有句老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匣子里的珠宝首饰虽不能买通阎王爷收命,我看收买一个端茶倒水的小鬼倒是绰绰有余。” 淑太妃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拿过那匣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 匣子放满了各种首饰,什么纯金的步摇凤钗,镶嵌着珍珠的发钿,甚至底下还散放着些许零碎的银子。 别说是书了,匣子里连一张纸都没有。 “这不可能!” 淑太妃浑身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便指着王嬷嬷的鼻子怒斥道, “你这狗奴才,到底是何时偷了哀家的钥匙换走了医书的?!” 第一百二十章 偷天换日 “奴婢冤枉!” 王嬷嬷当即便哭诉起来, “这本就是奴婢放家俬的匣子,因里面不少有娘娘赏赐的贵重首饰,故而加了把锁——” “你还敢狡辩?!” 淑太妃横眉倒竖,怒不可遏, “若这是你的匣子,那为何哀家的钥匙能打开它?” 王嬷嬷眼中带着惊吓,连忙说道, “娘娘,自上次老奴昏迷在西偏殿,醒来后钥匙就不见了!您这把,说不定就是老奴的钥匙呢!” “这不可能!” 淑太妃想也不想便说道,但犹豫半晌仍是看向芸香手中拿着的那把钥匙。 忽然,她猛地瞪大了眼,从芸香手中夺回了钥匙,放在手中仔细查看, “这不是哀家的钥匙!” 王嬷嬷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不消片刻老脸泪意纵横, “娘娘,您与老奴有大恩,老奴也在您跟前伺候了十几年,又怎会害您呢?” 事已至此,连淑太妃都是满脸的惊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王嬷嬷, “你没有从哀家的哪儿偷东西,可为何芸香她——” 听到自己名字的芸香浑身一震,立刻跪在了淑太妃跟前, “娘娘,昨夜奴婢的的确确撞见了嬷嬷捧着匣子鬼祟地从长春宫溜出去啊!” “你胡说!昨日我与公主告假一天,本就是去长春宫拿这匣子的,何来鬼鬼祟祟!” 王嬷嬷猛地皱眉,立刻反驳起芸香的话,对着淑太妃说道, “奴婢是今日一大早从长春宫偏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娘娘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今日在偏门值守的公公!” “告假?” 淑太妃顿时就愣住了,“你当真是告假回的我长春宫?” 王嬷嬷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点头。 一旁的淑太妃猛地抬手,对着芸香就扇了过去, “贱婢!你敢哄骗与我?!” 淑太妃对外的形象想来都是性子温和慈爱大方的,如此不顾形象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掌掴一个奴婢,饶是周厉怀眼中都带了三分惊讶。 他看向那个被淑太妃扇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芸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来人,将这个挑拨是非的贱婢给朕抓起来!” 王嬷嬷亦是在一旁添油加醋, “娘娘,芸香是贴身伺候您的,那钥匙——” 淑太妃顿时反应过来,沉了脸, “来人,给我搜她的身!” 立刻有几个宫人上前压住了芸香,开始扒她的衣裳。 芸香又是惊恐又是屈辱地挣扎,不一会儿便被脱的只剩下一件极为轻薄的亵衣。 文惜熙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家老公面前,转头对他娇媚一笑。 周厉怀发觉了她的动作,眼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坐在了不远处的鹅颈椅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淑太妃只在乎自己的那个钥匙,丝毫没有看见二人的互动。 她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宫人们的动作。 其中人抖动芸香脱下来的外裳时,从里面掉下一个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淑太妃看清了那东西,心中顿时一松,转头再看芸香时,眼中已弥漫着杀气。 “哀家这放钥匙的香囊从不离身,你是如何拿到这钥匙的?”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芸香脸上带着惊恐,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就出现在她的衣裳里。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娘娘,芸香她既然有这等偷天换日的本事,想来她的房间里定是还有不少赃物,娘娘还是赶紧回长春宫请点一番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哪儿不对劲 淑太妃找到了钥匙,看王嬷嬷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冷淡,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玲珑阁确实不是个审人的好地方,淑太妃命人将芸香压回长春宫去。 文惜熙在一旁挑眉,适时开口, “原来是太妃娘娘宫里出了内贼。” 淑太妃听见文惜熙的声音脸色立刻更为阴沉,转头却不得不扯出一抹和善的笑, “又让公主看笑话了,今日之事是哀家不对——” “太妃娘娘不必如此,您是长辈,本宫让着您是应该的。” 文惜熙大方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此事。 淑太妃脸色铁青,文惜熙假装没有看见。 “不过嘛……”她话头一转,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可还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长春宫,不如趁此机会一并拿了过来,省的再被有心人利用,让我与太妃娘娘又起了龃龉。” 王嬷嬷闻言,脸上还真的闪过一丝窘迫,抬头看向了淑太妃。 淑太妃一愣,她虽然心中某处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 她之前忌惮王嬷嬷是吴国人,又被那吴国公主救了一命,所以故意将她送去了玲珑阁。 一是不想在她身边埋下隐患,二也是为了考验王嬷嬷,若是她依旧忠心与自己,将她放在玲珑阁倒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是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多年的老人。 见淑太妃点头,王嬷嬷连忙磕头谢恩。 淑太妃大闹了一场玲珑阁,将玲珑阁好生摧残了一番,结果揪出了个自家宫中的内贼,对文惜熙却没有半点歉疚,神色自若地坐着轿撵走了。 文惜熙看着外面小叶公公指挥着玲珑阁的宫人收拾残局,悠悠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自家男人。 周厉怀微抿着唇,眉间两道深沟,他察觉了她的眼神,转头与她对视, “你看着朕作甚?” 文惜熙不满地嘟囔道, “太妃娘娘将我的玲珑阁好一番捯饬,你也就在一旁看着,不帮我说说话。” “你想让朕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啊”文惜熙桃花眼泛出了些许委屈, “太妃娘娘也太欺负人了——” 她就不信这回自家老公还看不出来淑太妃在针对自己。 周厉怀闻言眉间紧锁,凤眸难得闪过一丝无措。 “你玲珑阁坏了什么东西,朕补给你就是了。”说完,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太妃她于朕有恩,你多担待些。” 文惜熙嘟着嘴,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啧,偏心。 * 淑太妃阴沉着脸坐在轿撵上,心中越想越气。 都是那个贱婢,害得她今日她又在那吴国公主面前丢了大脸! 王嬷嬷在一旁小声地劝慰道, “娘娘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淑太妃听到王嬷嬷熟悉的宽慰,顿时回想起从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哀家将你赐给了那吴国公主,嬷嬷可是在怪哀家?” 王嬷嬷闻言立刻摇头, “奴婢怎敢怪罪太妃娘娘,奴婢无儿无女,伺候了半辈子的娘娘,只盼着以后若奴婢得了公主厌弃,娘娘还能不计前嫌地收留奴婢。” 淑太妃听到此话心中一动,刚要回话,轿撵已然到了长春宫门口。 芸香堵住了嘴被宫人压在队伍最后,仍旧在呜呜呜地说些什么。 看着这样的芸香,王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着淑太妃福了福身, “娘娘,奴婢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再来给娘娘请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哀家小瞧了你 淑太妃本就急着要审问芸香,当即便应了,对着王嬷嬷点头, “你去罢。” 王嬷嬷领命退下了。 淑太妃阴郁的眼神转向芸香, “将她带过来,哀家有话要亲自问她。” 长春宫的正殿里,淑太妃面色不善地看着跪在下方的芸香。 芸香之前被人扒了的外裳也未曾穿上,只穿了身小衣,被晚春的风一吹,早就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真的冷还是害怕。 淑太妃挥手,让人先除了她嘴里堵着的纱布。 “哀家实在好奇,那香囊哀家寸步不离,你到底是如何偷到的钥匙?” 芸香两股战战地跪在地上,早已被吓的涕泪横流, “奴婢真的不知道哪个钥匙为何会出现在奴婢身上啊——” 淑太妃一个眼神,立刻便有个高大的公公上前,狠狠地甩了芸香一个耳光。 ‘啪——’ 这一耳光响亮至极,比淑太妃之前怒极的那一巴掌不知道重了多少倍。 芸香被打的立刻扑在了地上,一时间头晕目眩,嘴角也裂开崩出鲜血,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淑太妃冷哼一声,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杀意,咬着牙说道, “你还不肯说实话?” 芸香浑身一震,匍匐着身子跪趴在淑太妃跟前, “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奴婢昨天夜里是真的被王嬷嬷打晕了,趴伏在假山后面足足一夜,直至天亮才醒啊——” 她说道这里,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语气陡然凄厉, “奴婢的后颈现在还疼着呢,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太医来验!” 淑太妃皱眉,命人上前查看芸香的后脖颈。 那个高大的公公上前撩开芸香的头发,脸色猛地一变。 淑太妃亦是一惊,起身走向芸香亲自去查看。 芸香的后脖颈上果然有一道青紫的痕迹。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骗您啊——” 淑太妃看着芸香害怕的几乎要昏过去的模样,心里陡然一凉。 难倒真的是王嬷嬷在骗自己?! 她心中忽然有些慌乱, “来人,将王嬷嬷带来,哀家有话要问她!” 复命的人很快便回来了,那人神色有些紧张,对着淑太妃说道, “娘娘,王嬷嬷半柱香前就已经回到了玲珑阁。” 淑太妃眼前一黑,一时间几乎都有些站不稳。 周围的宫人连忙来扶,被淑太妃一把甩开了。 只见她微微垂着头,忽地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再抬头时,她已经双眼赤红,一时间状若疯魔, “好!好!好!原来是这样,南宫惜!当真是哀家小瞧了你!” 一旁的宫人皆是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淑太妃狠辣的眼神猛地汇集在芸香身上, “你实话告诉哀家,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王嬷嬷的踪迹的?” 芸香从未见过淑太妃这般气急的模样,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是……是奴婢起夜的时候——” “放屁!” 淑太妃猛地一脚,朝着芸香的脸就踹了过去, “怎会如此之巧,起夜居然能正好撞见贼人?!” 芸香还想否认,淑太妃眼神一厉,她吓得脸色煞白,只能颤颤巍巍地说了实话, “是…是奴婢见王嬷嬷回来时神色有异,便有心盯着她,好与娘娘汇报,可谁曾想被她发现了,才被打晕在假山后……” 淑太妃心中那隐隐的不对劲果然成了真。 她眼中透着一股狠意,冷冷地瞪着芸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神色有异能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看出来?蠢货!她是故意引你过去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兰进宫 相较于长春宫内的紧张气氛,玲珑阁此时一片宁静美好。 文惜熙翻看着王嬷嬷从长春宫带回来的医书,桃花眼满是笑意, “嬷嬷辛苦了,这差事办的是真漂亮!” 王嬷嬷脸上也露出些许轻松,却也很快隐去了, “还望公主不要忘了与奴婢的约定才是。” 文惜熙自然点头,从那堆医书里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卷,在王嬷嬷面前晃了晃, “这有何难,有了这本《内镜论》,别说是找到你兄长的死因与下落,就是让张太医为你兄长立个长生牌他是也愿意的。” 王嬷嬷当初为报恩主动交出医书,而淑太妃回报她的信任也告诉了她匣子的藏匿地点。 但一个人的本性到底如何,时间久了还是能看出来的。 王嬷嬷年轻时本就命运多舛,所以当她发现淑太妃不过是个面热心狠的人物时,为保退路,她亦是将淑太妃那个随身香囊中的黄铜钥匙掉了包。 她怕淑太妃生疑,匣子也换了同一把锁,自己则收着真假两把钥匙。 昨天夜里王嬷嬷回到长春宫,她先将那匣子里的医书取出,换成了金银珠宝,再将医书藏到了自己房内。 然后故意在芸香面前显得惊慌,说她被文惜熙忌惮,好让芸香生疑,跟踪自己。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王嬷嬷便将芸香诱出,打晕在假山后,将淑太妃原本的真钥匙放在她的身上。 王嬷嬷等到天亮长春宫们开启,在宫人们的瞩目下捧着那一匣子珠宝回到玲珑阁去。 之后的事情便十分清晰了。 文惜熙与王嬷嬷唱着双簧,一人将计就计引她进玲珑阁搜查,一人祸水东引,用之前藏好的真钥匙将淑太妃的怀疑转嫁到芸香身上。 待淑太妃‘找出’拿钥匙的真凶放松警惕,带着王嬷嬷回到长春宫取东西时,王嬷嬷再光明正大地将医书拿出来。 现如今就算是淑太妃发现医书真的不见了,如此也没有理由再来玲珑阁闹事。 文惜熙先前与小叶公公耳语,就是让他将玲珑阁的贵重物品都收拾起来。 故而淑太妃的人虽是借机在玲珑阁大肆‘搜查’了一番,但对文惜熙来说其实并无妨碍。 然淑太妃这般又闹了一场,加上文惜熙的一再退让,周厉怀自然觉得她受了委屈,第二日便让安公公送来了许多赏赐。 文惜熙如今哼着小调,看向自己妆台前摆放的满满的珠宝玉钗,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而且更让她惊喜的是,姚云贺也带着小兰进了宫。 细算下来小兰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文惜熙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边哭一边诉说着那日的惊险, “小兰等了您好久,直到深夜都不见您回来,只好回将军府求助,但没过多久就得知您进宫的消息——” 小兰抹着泪,眼眶通红, “公主您瘦了好多。” 文惜熙看了一眼姚云贺。 姚云贺此时微微抿着唇,也略带紧张地看着她。 文惜熙顿时心中了然。 但她依旧摇了摇头, “我无事。” 小兰这才放下了心,又絮絮叨叨地问了文惜熙好多事。 直到小叶公公出现才将文惜熙从小兰的眼泪攻势里拯救出来。 “哎呦小兰姑娘,你可别再哭了,公主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快随我去擦擦脸吧,看你这小脸花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臣求之不得 小兰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阵阵清风袭来,玲珑阁花香浓郁,一旁站着的将军似乎有些局促。 文惜熙心中一动,对着姚云贺笑道, “将军可要随本宫四处走走?” 姚云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道, “臣求之不得。” 二人缓步在花丛间,文惜熙只让王嬷嬷远远地跟着,其余人都遣散了去。 “月余未见,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伟岸。” 文惜熙桃花眼带着笑,先开口赞道。 姚云贺微愣,忽地停下脚步,眼中的愧疚依然存在, “公主倒是清减不少,那日之事……是云贺的疏忽。” 他这是变相的承认了那个刺杀她的人是姚家的将士。 文惜熙脸色未变,随手折下一支牡丹,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她正思索该如何开口询问姚云贺是如何处置那人,他却忽然伸手,拿走了文惜熙手中的牡丹。 “公主仔细花刺伤手。” 说着,竟将那牡丹根茎上的尖刺亲手掐了下来,再还给了文惜熙。 文惜熙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将牡丹接了,轻声道谢, “多谢将军。” 姚云贺闻言抬眼看她,眸子里的暗潮涌动让文惜熙无端有些心惊。 但只有一瞬,姚云贺便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牡丹花丛, “那人名叫秦强,是老夫人本家的子侄,亦是我姚家军麾下的将士。” 姚云贺简单地说了下秦强与姚老夫人的关系,以及,老夫人如今的住处。 文惜熙本是淡漠地听着,但当姚云贺说他将老夫人封在祠堂里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她惊讶归惊讶,心中一丝怜悯也无。 那日秦强下手实在太狠,若不是她强忍着疼故意示弱让他放松了警惕,不然今日成了一具尸体的人可就是她了。 文惜熙眸子暗沉了一瞬,手也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肩膀。 姚云贺有些疑惑地看着文惜熙的动作,猛地想起她住在玲珑阁的理由,脸色微变, “您受伤了?” 文惜熙以生病为由进宫休养,姚云贺本以为她是去寻求周厉怀的庇佑故意装病,但现在看来…… 文惜熙闻言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姚云贺竟是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儿。 “陆侯爷没告诉你?” 姚云贺摇头。 文惜熙皱眉,将自己受伤的经过说了一边,包括是如何反杀的秦强。 毕竟是姚老夫人的子侄,文惜熙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告诉他一声秦强到底是如何死的。 可姚云贺一直以为文惜熙是被陆府的侍卫救下,而秦强也是陆府的人所杀。 听完文惜熙平淡的叙述,姚云贺何止是心惊肉跳,再也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文惜熙的肩上的伤口, “您——” 文惜熙立刻后退一步,微微皱眉,躲开了姚云贺的触摸。 姚云贺自知逾越,却不肯缩手,眼里透着一股执拗。 文惜熙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拒绝他的触碰,一旁正好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周厉怀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 他看着姚云贺的动作,凤眼危险地眯起,语气森然地开口, “你们在做什么?” 文惜熙心中一颤,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 毕竟她手上还拿着一束花,而且姚云贺的动作实在是像要将她拥入怀中。 文惜熙立刻将手上的花丢到一边,快步向自家老公走去。 但姚云贺比她更快,先一步就跪在了周厉怀的面前, “参见皇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主动求娶你 周厉怀扫过一眼文惜熙,却没有让姚云贺起身。 他的目光转向那被文惜熙丢下的花枝,看着那被人细心地拔了刺的牡丹,周厉怀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皇上,将军在问我伤口的事儿呢,我告诉他已经好很多了。” 文惜熙主动坦白,对着周厉怀讨好一笑。 周厉怀却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冷冷地对姚云贺说道, “人可送到了?” 他指的自然是小兰。 姚云贺微抿着薄唇,虽是跪在地上,但脊背却挺的笔直, “是。” “那你便走吧。” 周厉怀忽然伸手折下一旁开的鲜艳的红蔷薇,直接将带刺的花茎去了,留着寸余的花枝插在了文惜熙的鬓角。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再转头对着一旁的姚云贺,语气郑重, “等下次朕的封妃大典你再进宫。” 姚云贺的脸色当即就白了,他猛地抬头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文惜熙惊喜的表情,顿时就一怔。 周厉怀见他没说话,直接牵起文惜熙的手往更深处的花丛走去,只丢下一句, “安公公,送将军出宫。” 姚云贺一直跪在原地许久。 直到携手的二人走远了,安公公才轻手轻脚地靠近他, “将军,奴才送您回去吧。” 文惜熙的手被某人捏的死紧,直到都看不见姚云贺了,才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压着怒气的男人这才松了手,他的眼中一阵浓厚的杀气, “他刚才想是抱你?” 文惜熙连忙摇头否认,赶紧解释道, “怎会,姚将军他只是许久未见我,一时有些激动而已,就算要抱,我也会躲开的。” 但是这个世界周厉怀的脾气哪里是她几句话就能平复的,文惜熙就差对天发誓保证姚云贺根本就没有碰到自己,而且也不可能碰到自己,周厉怀阴沉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 但他仍是一脚踹翻了好几个路过行礼的宫人,听着他们哀嚎不止的求饶,周厉怀才呼出一口浊气。 待那些碍眼的宫人们连滚带爬的退下了,他目光森森地看着面前余惊未消的女人,忽地开口, “你可知那日祁王拒婚,为何是姚云贺将你从祁王府前接走的?” 文惜熙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仍配合地问道, “……为何是他?” “是他求到了朕的面前,说仰慕你许久,要朕赐婚。” 文惜熙微怔,当即便有些不可置信, “他仰慕我?怎么会,我从未见过他啊。” 她顿时皱眉,一脸惊诧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不会同意了吧?” 少女耳边的蔷薇苍翠欲滴,淡淡的花香袭来,配合她那略显紧张的语气,周厉怀心里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朕自然没有同意。” 此事的确蹊跷,当日他未曾同意姚云贺的要求,只松口给了他一道口谕准他接吴国公主入府暂住。 不然刚才他不会也故意说,让他下次封妃大典时再进宫。 文惜熙亦是想到了这一点,忽地就笑开了,主动牵起自家老公的手,眼中含着期待, “那个,你刚才说的封妃大典——” 周厉怀立刻瞟了她一眼,却是故意不理她。 文惜熙顿时有些急了, “你说话呀,我都在你后宫住了这么好些天了,你倒是给我个名分呀。” 文惜熙知道以自己的吴国公主身份在大周封不了后,她也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在这个世界能制服他的坏脾气的人只有她,有能力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她。 什么皇后不皇后的,都是虚名。 能留在自家老公身边看着他,让他不作死成草菅人命的暴君,才是文惜熙的首要目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主伤势如何 大周皇宫的深院高墙错综复杂,姚云贺脸色阴沉地缓步其中。 他身旁的安公公瞧了一眼姚云贺手中握着的青色绳结,伸手揉了揉脸,掩下眼中的唏嘘。 他还从未见过姚将军如此模样。 安公公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一路陪着笑脸。 直至快要看见朱门,姚云贺忽然沉声说了一句, “公主的伤势如何。” 安公公闻言,脸色闪过一丝犹豫。 姚云贺很快便反应过来,忽地嗤笑一声。 也不知是在笑安公公,还是笑他自己。 只见他摆摆手, “罢了,云贺失言。” 安公公见他这样反倒是有些惊讶了,将军这样子,怎么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姚云贺出了朱门,这次连朝服都未换下,骑着马直奔张太医家中。 张太医正在家中品茗,听下人说姚云贺求见,惊得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呛了个脸红脖子粗, “咳咳,快,快请——”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亲自就迎了出去。 姚云贺一身朱红软甲,长身玉立站在门外,剑眉微蹙,脸上表情让人无端有些惧怕。 张太医陪着小心, “将军大驾,不知今日——” “我来向你要几贴金创药。” 张太医立刻想起了前段时间姚将军被罚二十军棍的事儿,顿时有些疑惑。 都这么久了,将军臀上的伤还未好么。 他心中存疑,但仍是笑眯眯地将姚云贺请入了自家药房,亲自为他配了一副上好的金创药来。 姚云贺接过他手中的药瓶,忽然冷不丁就问了一句, “张太医家中以善医外伤闻名,怎的连一副金创药还要当场炮制?” 张太医收拾药粉的动作一僵,正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便听姚云贺又道, “可是之前的存货都送入宫去了。” 张太医脸色一白,忽然就明白了姚将军来他家中的目的。 “公主伤的如何?可是大好了?”姚云贺果然又问道。 正所谓拿人手短,张太医前两日刚收了姚云贺一套价值不菲的茶盏,心中正飘摇不定,听姚云贺直接将他想隐瞒的事实说了出来,他也干脆破罐破摔了。 “唉……公主的刀伤入肉寸余,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好在公主身体强健异于常人,那夜高烧一晚便得以好转,如今伤口已经结痂,除却留下一道伤疤,倒也无碍了。” 张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如实说道。 公主都这般凄惨了,将军您就放过她吧。 姚云贺闻言,垂在两侧的手忽地攥紧,眉目间似是隐忍着什么,叫人看了不免心惊。 “我知道了,多谢张太医的药。” 说完,他对着张太医抱拳,便直接告辞了。 姚云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张太医一脸莫名地站在自家药房。 姚将军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恨这位公主入骨的么,怎的只是来问问公主伤势就走了? 他还以为将军会让他在药中下毒什么的呢。 怪哉,怪哉。 姚云贺出了张府,手中的金创药瓶被他握的死紧,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竟是生生地将药瓶捏碎了。 褐色的药膏混杂着鲜血缓缓从指间滴落,姚云贺恍若未觉,翻身上马回了姚府。 姚府外,李德上前接过将军的马缰,正巧看见了他手中的伤口,顿时惊诧道, “将军怎的又受伤了?” “无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寿宴要大办 李德还想再问,只见管家匆匆从姚府走出,见姚云贺就站在门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正在祠堂大闹,说要见您呢。” 姚云贺闻言,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暴戾。 李德一听便知道老夫人又在作妖,顿时就皱了眉,也不理管家,直接对姚云贺劝道, “将军,您手受伤了,先去包扎一番吧。” 管家这才注意到姚云贺手上的伤口,顿时有些讷讷, “额……将军先去包扎吧……” “不必。” 姚云贺摆手,语气平淡地拒绝了二人的提议,阔步就向祠堂走去。 管家见此,连忙跟在了姚云贺的身后,语气担忧地说道, “老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宫中曾送来信件,如今在祠堂大闹,将佛像都给砸了。” 李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宫中送来的信件虽然只有将军看过,但想都不用想定是淑太妃送来的。 姚老夫人虽是狠毒,却也表里如一,但淑太妃此人面慈心狠,她主动给姚老夫人送信定然没有好事。 姚云贺听完管家的话面无表情,只问道, “她想做什么?” “老夫人要看那些信件。”管家的语气有些无奈,“老夫人说您再这样拘着她,她宁愿自裁死了,让天下人瞧瞧将军您——” 是个如何背信弃义的小人。 管家后半句话没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老夫人会说什么。 这些话姚云贺掌管了姚家军多少年,就听姚老夫人这样骂了多少年。 姚云贺闻言脸色未变,忽地扯出一抹嗤笑, “她以自裁逼我?” 管家的腰弯的更低,脸色亦是惶惶。 姚云贺听着祠堂里远远传来的打砸声,忽地停住了脚步。 “老夫人今年高寿?” 管家一愣,下意识觉得奇怪,但还是恭敬回到, “下个月便到耄耋之岁了,将军可是要我们开始准备寿宴之事?” 姚云贺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剑眸微黯, “恩,这次寿宴须得大办一场,老夫人在祠堂清修许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姚云贺终究是没去见姚老夫人。 他只是在祠堂门口听了一番老夫人的叫骂,然后命人重新送了一副金铸的佛像进去任她打砸。 管家跟在姚云贺的身后,听着姚老夫人歇斯底里地恶毒诅咒,擦了擦额间沁出的薄汗。 他看了一眼将军手上还在滴血的伤口,心中顿时一紧, “将军的手需要包扎,小的给您拿药箱去。” 说罢逃似的走了。 直到走过转角,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唉,老夫人糊涂啊……” 管家走后,祠堂外便只剩下姚云贺与李德二人。 李德眼中的不满再也没有掩饰,皱眉对姚云贺说道, “将军,饶是姚老将军当初如何有恩与您,这么多年您在军中的付出也算是还完了恩情,何必再——” 如此忍她? 姚云贺恍若未闻,忽地抬头看向祠堂门前挂着的那张‘祖德荣昌’的牌匾。 良久,剑眸闪过丝丝坚定的光,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 他只摇了摇头,沉声问道, “那边……最近可有送信过来?” 李德闻言立刻脸色一肃,语气亦是郑重不少, “有的将军。” “恩。” 姚云贺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摩挲着手中伤口,半晌才开口, “以后他们再送信来,不用丢了,直接拿来给我吧。” 李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按捺着心中激动,抱拳郑重地行一军礼。 “是,将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巫蛊之术 文惜熙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吴国公主身份。 因为自家老公脾气的原因,虽然后宫暂时无人,却也不代表以后会没有。 厉怀他登基不满一年,众臣因为惧怕他那暴戾凶残的性子,暂且无人敢插手他后宫之事。 可长久以往,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益熏心,觉得自家的女儿温柔小意,能化了他一颗钢铁直男的心。 文惜熙在这方面向来十分警觉。 故而周厉怀主动提起什么封妃大典的时候,文惜熙激动的拉着他腻了又腻,直到磨得自家老公把封妃的日子定下,且拟旨昭告天下,她才肯放过他。 周厉怀虽表现的十分嫌弃文惜熙这幅狗皮膏药般,一旦粘上来就扒拉不下去的模样。 但他那微勾的唇角和微红的耳尖却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若不是安公公来报,御书房有几位大臣等着他前去议事,文惜熙定是能和他腻上一整天。 有些不舍地目送自家老公离去,文惜熙满足地喟叹一声,将鬓边的蔷薇摘下,放在鼻下轻嗅。 王嬷嬷在不远处看到了发生这的一切,暗自心惊。 皇上竟是宠爱公主至此。 这让她本就打定注意追随文惜熙的心更加坚定了。 她看着花丛旁娇柔绝美的女子,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向文惜熙走去, “公主,奴婢有一事想对您说。” 方才因周厉怀在此发了一通脾气,踹走了好几个打杂的宫人,所以此时周围只有文惜熙和王嬷嬷二人。 文惜熙听到她的声音,上挑的桃花眼还带着未褪的笑意向王嬷嬷看去。 她现在心情极好, “嬷嬷想说什么?” 王嬷嬷的脸上却无半分笑意,她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公主对吴国的巫蛊之事了解多少?” 巫蛊之事? 文惜熙捧着蔷薇的动作一顿,顿时就想到了张太医曾向她要那本《内镜论》时说的话。 ‘吴国王族从不外传的制蛊之法。’ 可奇怪的是文惜熙拥有南宫惜所有的记忆,却无一丝有关巫蛊之术的回忆。 “你想说什么?” 文惜熙皱眉,眼中也带上些许的郑重。 然而文惜熙似是而非的反问让王嬷嬷以为她知道巫蛊之事,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对于皇上那闻不得药味儿的怪癖,老奴心里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想,但从不敢对外人说,若是公主愿意相信老奴,老奴便说与公主听。” 王嬷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惜熙怎能不相信她。 而且此事有关自家老公,文惜熙自然更是上心了, “你直说便是。” “老奴怀疑,皇上之所以有这个毛病,是因为中了蛊毒的原因。” 文惜熙心中巨震,顿时就皱起眉, “你为何会有这种猜想。” 王嬷嬷神情极为严肃地开口, “巫蛊之术与寻常医术虽然触类旁通,但自古以来,蛊与医向来是极为对立的两方,除非是如我兄长一般的天才医者,否则甚少有人医蛊都懂的,公主可知是为何?” 文惜熙自然摇头。 “因为若是有人中蛊,有一个通用的辨别方法便是让他喝汤药。” “喝汤药?” “是,”王嬷嬷点头,“制蛊之法其中一个步骤便是用草药喂养蛊虫,若是中蛊之人再喝汤药,体内的蛊虫便会因为药性对蛊主喝下的汤药产生不同的反应,或多或少的影响蛊虫的功效。” “是而一些能力出众的制蛊人,便会在培育蛊虫时加上一个副作用,让中蛊之人闻到药味便呕吐不止。” “这样便能从根源上杜绝因蛊主喝了汤药,对蛊虫产生的影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人是谁? 王嬷嬷神情极为肃穆, “皇上自五岁养在太妃娘娘膝下时,便已经隐约有了这个毛病。” “以至于后来有一次先皇来长春宫时,身上许是带了些药味儿,皇上闻了当即呕吐不止,惹恼了先皇,先皇认为皇上是故意对他不满,以大不敬的罪名将皇上送去了皇庙思过。” 再后来的事儿文惜熙也都知道了。 自家老公被关在皇庙三年,直至八岁时被淑太妃接出来,两年后便自请戍边,以稚龄在边境摸爬滚打,直至如今的地位。 所以……厉怀小时候不得不去皇庙,甚至戍边,起因竟是因为有人给他下了蛊?! 文惜熙猛地攥紧了拳头。 那人是谁? 淑太妃不太可能,她将自家老公当成儿子养的,应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那么,到底是当时的皇后,还是祁王的母妃庄太妃? 还有厉怀他那个过于暴戾的脾气,会不会也是因为蛊毒的原因? 文惜熙一时间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繁杂的思绪笼罩着她,让她瞬间感觉身处于极大的阴谋,却迟迟找不到出口。 而王嬷嬷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心惊不已。 “公主,皇上中蛊虽然只是老奴的一个猜想,但若此事为真,且被皇上发现了,那公主您在宫中的处境——”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脸色顿时就白了。 以厉怀如今的性格,若是发现自己中了吴国的蛊毒,那她—— 文惜熙浑身一颤,继而猛地摇头,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不安统统甩走。 王嬷嬷见文惜熙瞬间就变了的脸色,便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一叹,连忙宽慰道, “公主不要担忧,皇上是否中了蛊毒也只是老奴的一个猜想而已,就算是中了,若我们能悄悄地将皇上身上的蛊毒清了,自然也就无事了。” “那这蛊毒解起来是否麻烦?” 文惜熙有种感觉,这蛊毒若不彻底清除,在未来的某天这会成为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厉怀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若是知道皇上中的是何种蛊毒,那便不算太麻烦,若是不知道——” 王嬷嬷欲言又止,其中意思不难理解。 文惜熙立刻便问, “要如何才能查出皇上中的是何种蛊毒?” 王嬷嬷闻言,略带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若是兄长在世,只消取些皇上的血液,他钻研几日便能知道了,可……” 文惜熙脸色亦是一僵,她忽然心中一动, “那几本医书有关于蛊术的内容吗?” 王嬷嬷闻言眼睛一亮,顿时点头。 她的兄长王邙因医术极为出众,曾被吴王特赦学习蛊术召进宫中成为御医,虽然后来不知为何愿意兄长不顾抗旨逃了出来,但她清楚的记得兄长留下的几本书里的确有关巫蛊之术的记载。 “有的!老奴现在就去翻看!”说着就要走。 文惜熙收到她肯定的答案心中微松,见王嬷嬷要走,连忙叮嘱了一句, “你小心些,莫要别人发现了。” 说完,她沉吟片刻,干脆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和月婵一块儿住了,搬到我玲珑阁的西偏殿去。” 她一个人住哪儿,也能潜心钻研此事。 王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连忙应了。 文惜熙一人伫立在原地,看着四周摇曳的蔷薇,忽然扯出一抹苦笑。 她低头一瞧,厉怀为她折下的蔷薇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捻成了花泥。 鲜艳的花汁沾染在葱白似的五指上,晕染出令人心惊的痕迹。 第一百三十章 杖责陆宸 大周皇帝要封吴国公主南宫惜为妃的旨意很快便发了下去。 若是寻常妃子册封自是不用如此大张旗鼓,但因为南宫惜贵为公主,操办一番也附和她的身份,拉拢两国关系。 封妃大典定在四月十三,正好是姚老夫人八十大寿的三天后。 周厉怀登基不足一年就积威极重,加上文惜熙的吴国公主的身份配这妃位绰绰有余,是而朝中除了少数几个对吴国仇视极重的武将,几乎无人反对。 可陆侯爷便是反对的武将其中一人。 但周厉怀决定的事情怎能因为他们几句反对便推翻。 他忍着心中不耐斥了他们几句管的太宽,那些武将屈服于周厉怀眼中狠厉,便偃旗息鼓了。 唯有陆宸依旧不依不挠地反对,周厉怀烦躁的很,便也没与他客气,当堂杖责陆侯爷二十板子,甩袖离去。 除了这些,周厉怀这道封妃的旨意似乎在朝中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只是陆侯爷当天是被用马车送回府中的。 季氏收到自家侯爷被皇上当庭杖责的消息,还是为是传话的人弄错了。 她心中抱着些许侥幸地等候在府门前,可看到那缓缓驶近的马车还是没忍住变了脸色。 陆侯爷被宫人扶下了马车,季氏连忙去扶,耳边是一声压抑的呼痛声。 待宫中人的离去,季氏扶着陆宸回房,又亲自上了药,终于忍不住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氏十分了解陆宸,他应当是整个朝中最不会被发脾气的皇上责打的人之一才对,怎么今日却弄成了这种地步。 陆宸上了镇痛的药膏,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面对妻子的询问,他一脸郁色地摇了摇头,将周厉怀即将封妃的事儿给说季氏说了。 季氏却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她与公主接触之时,那位吴国公主的表现已经让她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了。 她责备又心疼地看着自家侯爷, “老爷,你怎的如此胡糊涂,皇上要封她为妃而已,又不是皇后。再说了,那个公主是个明事理的,你何苦要操这个心。” 只见陆宸摇了摇头,紧皱着眉,一番担忧的模样, “你不懂——”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个吴国公主接近皇上,定然有所图谋。” 季氏一愣,“老爷这话从何说起?” 陆宸还是摇头,奈何季氏逼的紧,这才不得不笼统地说道, “吴王害周之心不死,姚将军奉命调查祁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些旧事,似是与庄太妃有关,故而没敢报于皇上说。” “为何不敢说?”季氏心中一跳。 “唉——” 陆宸犹豫片刻,叹息一声才开口说道, “因为姚将军几个月前查出,皇上似乎在幼时就被人下了蛊。” 他的脸上露出少有的郑重, “这种巫蛊之术乃是吴国从不外传的秘法,皇上体内具体中的是和蛊毒我也不知,但是——” “就目前查到的情报来看,此蛊能让中蛊人的情绪极端放大,若等到某天压抑的情绪到达了顶点,中蛊人会狂性大发,嗜血无比,杀尽他能看见的所有生灵,直至爆体血崩而亡。” “想来夫人你对皇上登基后的脾气也略有耳闻吧。” “嘶——” 季氏顿时就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含着惊惧, “是蛊毒要发作了?” “我也不知,姚将军调查此事不过几月而已……” 季氏性子算是沉稳的,但听到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心中阵阵凉意。 “若皇上哪日蛊毒发作,这……这朝中……岂不是要大乱?”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见祁王 陆宸见她吓成了这样,连忙安慰了几句, “夫人莫要担忧,我了解皇上,他自幼意志力极强,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这蛊毒控制了的。” 当年的陆府不过是个伯府,陆宸非嫡非长,为博前程主动请命去西北边疆戍边。 因此他早就与周厉怀相识,自是比寻常臣子更为了解他。 也正是因为了解他,陆宸心中的担忧才会如此之深,以至于被当庭杖责。 “唉……老爷当初为何不敢告知与皇上,此蛊毒之事事关龙体——” 陆宸闻言摇头,方正的脸上显出苦涩, “当初姚将军告诉我此事时是想报与皇上听的,但是被我拦下了。” 陆宸选择拦下姚云贺的原因有三,一是周厉怀登基时间不久就杀了两个兄弟,若是最后祁王也死了,虽然事出有因,但也难免会留下屠戮兄弟的暴君名声。 二来,陆宸曾见识过周厉怀杀人时那嗜血的模样,他心里早就有种感觉,他杀人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或是打拼前程,周厉怀杀人时眼中的快意十分单纯,就像是——为了杀而杀。 作为一名将士或许可以如此,但身为君王却不能。 陆宸担心此事会让周厉怀登基后本就暴戾的脾性彻底爆发,只是杀了祁王倒还有挽回的机会,若是因此蛊毒发作……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第三个原因,陆宸说什么也不愿告诉季氏。 季氏追问无果倒也没再深究,心知自家侯爷告诉她这些已经是极限,况且就前面两个原因,就够她消化好一阵子的了。 “所以,老爷是担心那吴国公主来大周和亲,就是为了诱的皇上蛊毒发作,进而引起我大周骚乱?” 陆宸点头, “没错。” “先前因为公主被皇上赐给祁王,我还略微松了口气,后来祁王不知为何拒了婚,姚云贺又进宫主动求娶她,我便放松了警惕,以为这个公主与蛊毒之事并无关联。” “谁曾想她受伤进宫不到一月,皇上便要封她为妃了,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季氏回想起那天幼猫般的娇美少女,心中喟叹。 陆宸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此事,丝毫没有注意门外有一道僵直的身影。 陆明珠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让惊呼声惊扰到屋内两人。 * 大周皇宫。 文惜熙听闻陆宸因为反对厉怀封自己为妃而被打了板子,心里很是惊讶。 看来陆宸还记着陆明珠那天来找她的事儿呢,难倒他真觉得陆明珠在自己这儿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文惜熙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找机会见见陆明珠,于是命小叶公公准备了许多的礼品送去了安义侯府,顺便送上一张请帖。 “公主,您要是想见明珠小姐,直接让她进宫不就是了,何必还送礼物去陆府呢,陆侯爷又不待见您。” 小兰奉上一盏茶,很是不理解文惜熙的行为。 文惜熙展颜一笑,对着小兰顽皮的眨眨眼, “公主我总得知道陆侯爷为何不同意的原因吧,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问明珠,说不定她知道呢。” 而且故意恶心陆宸也好,她又没欺负过明珠,何至于反对厉怀封自己为妃。 活该! 文惜熙的拜帖上约三日后陆明珠进宫,与她百花园一见。 文惜熙准备了不少点心在凉亭,就等着陆明珠来了与她一同分享。 可惜陆明珠没来,来的却是一个故作清雅的王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恭贺之礼 祁王摇着手中折扇,风姿卓越地步入凉亭中。 “本王还道是哪位佳人在此赏花,原来是惜公主,景怀冒然打扰,公主勿怪。” “怎会,王爷请坐。” 文惜熙亦是勾出一抹端庄的笑,颔首邀他入座。 她给陆明珠下帖子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可约在百花园一见却是没几个人知道,祁王当真有心。 祁王果然说是偶遇,文惜熙只微笑看他。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了一番,祁王的折扇开了又合,眼神总是向一旁的小兰和王嬷嬷看去。 文惜熙怎会不知他心思,眉尾微挑,便随了他的愿, “嬷嬷去小厨房看看龙须酥做好了没有,小兰也去端茶吧。” 百花园里花丛茂密,春风拂过花枝带出一片摩擦声,极为好听。 文惜熙支开小兰和王嬷嬷,待二人走远,祁王立刻将折扇合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唇边含笑, “一月后就是封妃大典,景怀在此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文惜熙笑着看他,什么叫恭喜自己得偿所愿,分明是祁王觉得自己要得偿所愿吧。 果然,祁王没再多说什么废话,下一刻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说出了自己今日见文惜熙的目的。 “这是本王的恭贺之礼,待封妃大典那天,公主服下此药,定会让皇上更加倾心于您。” 说完,祁王那清雅的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得色。 文惜熙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深红的药丸,清冽的药香瞬间弥漫凉亭,饶是文惜熙都忍不住鼻尖微动。 她连忙盖上锦盒,脸上笑容未变, “多谢祁王美意,本宫感激不尽。” 祁王见文惜熙爽快收下,自是十分满意,叮嘱了一番用药的注意事项,便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文惜熙坐在凉亭,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着祁王走远,忽地对着不远处的一较为隐蔽的假山喊了一声, “嬷嬷,您来看看这药,是不是——” 文惜熙的声音截然而止,看着从假山后出来的两个人,脸色震惊, “明珠,你怎么在这儿?!” 假山后不止有王嬷嬷,还有一个陆明珠。 祁王来的突然,文惜熙根本就没有命小厨房准备什么龙须酥,王嬷嬷几乎是立刻就懂了文惜熙的意思,等小兰去沏茶,她一个转身便藏在了假山中悄悄候着。 这假山是个藏人的好地方,王嬷嬷在宫中伺候多年,还是她告诉的文惜熙。 王嬷嬷悄然走到假山后,没想到陆明珠也在里面,两人差点撞上,陆明珠吓得几欲尖叫。 好在王嬷嬷反应快,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前捂住了陆明珠的嘴,对她拼命地使着眼色。 听完王嬷嬷的叙述,文惜熙皱眉看着眼眶微红的陆明珠,在心中悄悄地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在假山后面?” 见陆明珠点头,文惜熙心中一紧, “你……都听到了?” 陆明珠看她一眼,又默默地点了点头,眼泪留的更凶了。 文惜熙没说话,只看着陆明珠,知晓她现在情绪极为激动,默默地等她哭完,半晌,才悠悠开口, “有话问我便直接问吧,我拿你当朋友,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陆明珠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文惜熙,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公主你,当真是奉命来大周害皇上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休想骗我 陆明珠心中存着事儿,而文惜熙又正好邀她进宫,她纠结几天,坐立不安的,干脆提早进了宫。 陆明珠没想到文惜熙会亲自布置凉亭就为了与她见面,但想起那天她在门外听到的事儿,陆明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躲在了假山后头。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陆明珠,没忍住扶额,却也在心中暗自庆幸。 今日幸好王嬷嬷在此,起码让自己有了个解释的机会。 若陆明珠她只听了自己与祁王的谈话,而没有王嬷嬷在她身旁,以后在陆明珠心里,自己可就是个实锤了的奸细。 “我不会伤害皇上的。” 不是没有伤害皇上,而是不会伤害皇上。 可是,陆明珠怎么会说自己是奉命来大周害厉怀的? 她难倒知道些什么? 文惜熙皱眉看着陆明珠,刚想问她,就听陆明珠猛地开口, “我不信你!” 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抬手便将桌上文惜熙辛苦准备的点心全都掀翻。 各种精致的点心砸在地上,瞬间染上了脏污,变得破碎不堪。 陆明珠满脸通红,眼中的陌生让文惜熙暗自心惊。 “我都知道了,吴国王族的独有的巫蛊之术,你休想骗我!” 陆明珠的手紧握成拳,眼中含泪地怒瞪着文惜熙。 文惜熙绝对相信,陆明珠手边若有一根软鞭,定是会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挥舞过来。 飞溅的碗碟碎片砸在文惜熙的脚边,她忍了忍,暗道她果然知道些什么,微抿紧了唇,故作镇定地看向陆明珠, “你都知道些什么?” 陆明珠头一扭,却是不说话,杏眼一片愤恨。 文惜熙沉了脸色,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片锐色,直勾勾地盯着陆明珠。 陆明珠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莫名有些发虚。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心虚了?” 她想扯出一抹冷笑,但自己还不受控制地流着泪,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冷峻地表情,只得狠狠地盯着文惜熙以表达自己心中愤怒。 文惜熙可没有心虚,她悉心准备的一桌点心就这么被陆明珠掀翻,虽然气的牙痒,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她深呼吸,假装没有听见陆明珠话语里的嘲讽,在心中暗自思索。 陆明珠忽如其来的质问,还有陆宸前两日因反对封妃被厉怀杖责。 文惜熙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其中关窍。 是……陆宸? 他都知道些什么? 一人思索,一人生气,凉亭的气氛便这么凝滞下来。 王嬷嬷在一旁站着,眼神复杂地看着那端坐的公主。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祁王会找上公主要她给皇上下药,但看公主的态度这药定是不会给皇上用的。 她不需要用这药来引诱皇上,皇上早就倾心与她了。 但陆明珠与公主交好之事小兰告诉过她,今日被明珠小姐这般误会,公主心中定是不好受。 她见文惜熙一直没有说话,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语气恳切, “明珠小姐,请您听老奴一言。老奴可以保证,公主亦是才知道巫蛊之事,她也,绝不会对任何一人下药的。” 文惜熙听见王嬷嬷的声音,从杂乱的思绪中回神,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药丸的古怪 王嬷嬷语气诚恳,将她之前告知文惜熙有关皇上身中蛊术的经过都与陆明珠说了一遍。 甚至包括她的身份。 陆明珠简直惊讶极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嬷嬷, “你竟是吴国人?!” 王嬷嬷看了一眼文惜熙,见她没有反对,便将淑太妃与医书的事情如实说了。 陆明珠认真地听着,杏眼里满是惊讶之色。 “你……当真没骗我?可你不是为了祁王才来的大周,怎会——” 她还是有点没想通。 文惜熙无奈一笑, “明珠,我何时说了自己心悦祁王?” 陆明珠一愣,眨着杏眼看她,良久才犹豫地问, “你……喜欢的是皇上?” 文惜熙自然不可置否的点头,她神色郑重,桃花眼看向陆明珠, “明珠,我从未骗过你,也不需要骗你。” 陆明珠摩挲着自己的衣袖,似是在思考。 “可是爹爹说——” 文惜熙心中微跳,暗道陆宸果然也参与其中。 “陆侯爷知道什么?” 虽然文惜熙不明白陆宸为何会选择瞒下不说,但他既然知道,且防备自己,那在陆宸心中,定是将自己与祁王当成了一丘之貉! 听过王嬷嬷的一番话,陆明珠心里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多少因为文惜熙的坦诚而稍微平静了些。 “我是无意间听到爹爹与娘的谈话。” 事已至此,陆明珠干脆将她听到陆宸怀疑庄太妃曾在周厉怀幼年时给他下蛊的猜测告诉了文惜熙。 庄太妃是祁王的母妃,花灯节后,周厉怀寻个了理由将庄太妃打发去了皇庙中苦修。 难倒……厉怀那时候就知道了什么吗? 文惜熙心中一时间掠过许多猜想。 不,应该不是,她在这个世界初见厉怀,便是在花灯节那晚的郊外树林。 那时厉怀出现在那儿,定是有事要办,说不定就是祁王之事。 要不然照厉怀如今的性子,若是发现了自己身中吴国蛊毒,定是不会容忍她的接近。 文惜熙在心里默默想着,安慰自己。 陆明珠见文惜熙半天不说话,目光转向一旁,正好看见那一地被她掀翻了的点心。 她微微有些瑟缩,小小的后退两步,又坐回了石凳上, “我……” 陆明珠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 凉亭四周隐隐围绕着甜腻的糕点香气,轻纱拂过地上的糕点残余,荒唐又凄凉。 “明珠,今日我们的谈话,你大可以告诉陆侯爷。” 文惜熙忽然说了一句, “皇上身中的蛊毒,我会和王嬷嬷悄悄的查,到时候还少不了侯爷的帮助。” 说完,她拿出方才祁王递给自己的锦盒,将里面的药丸拿出来,扣下一半,递给了陆明珠, “这药丸是如何得来的你也看到了,烦请侯爷帮忙,这很有可能是和皇上身上的蛊毒有关。” 说罢将另一半的药丸放回锦盒,又递给了王嬷嬷, “嬷嬷,你先大致看看,这药丸到底有何功效。” 王嬷嬷自是一脸郑重的接过锦盒,将那只剩了一半的药丸放在鼻下轻轻嗅闻。 她顿时脸色一变, “公主,这药丸的气味和寻常百姓闺房中用来助兴的药物很像,不过药效更为强烈,还有好几种奴婢闻不出的古怪气味。” 王嬷嬷此言一出,陆明珠也是一愣,小脸一红,连忙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药丸藏在了随身的香囊里,再用帕子擦了擦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有你能帮我 陆明珠就算再娇蛮,也是个还未出嫁的闺阁小姐,乍一听闻这药丸有这种功效,顿时就红了一张脸。 “我会告诉爹爹此事的……” 文惜熙微微松了口气,上前轻握住陆明珠纠结的小手, “明珠,我们是朋友,有些事我希望你清楚。” 陆明珠眼神疑惑。 文惜熙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语气恳切,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因为我喜欢皇上,那什劳子蛊毒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陆侯爷防备我是理所应当,但我希望你不要怀疑我。” “然祁王看似清雅,实则野心极大,而且他与我吴国的确有联系,虽与我无关,但我能来大周和亲其中有好一番曲折,所以只能暂时和祁王虚与委蛇。” “明珠,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关系到皇上与我包括许多人的性命。” “我在宫中孤立无援,只有你能帮我。” 陆明珠被文惜熙握住的手微微一抖,杏眼微垂,看着那藏着半颗药丸的香囊,好半晌才开口, “我该如何帮你?” 文惜熙听她这样问,知道陆明珠终于相信自己了,心里顿时一松。 其实要陆明珠如何帮助自己,文惜熙另有打算,她摇摇头,只问道, “这个先不急,明珠,陆侯爷说是姚将军查出的巫蛊之事?” 陆明珠点头。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微微眯起。 怪不得姚云贺会在自己被祁王拒婚时主动求娶自己,原来是这样。姚云贺当真是演技出众,竟是让她以为他真的经过那短短几天的相处喜欢上了自己。 那么如此说来,那个要杀自己的姚家将士—— 文惜熙心中一颤,顿时对姚云贺起了十二万分的防备。 文惜熙主动拿出那半颗药丸的诚心打动了陆明珠,但她还需要时间来消化此事,二人寥寥交谈几句,陆明珠便匆匆回去了。 文惜熙看她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心中一叹,还是让嬷嬷将她早就准备好让陆明珠给陆明珠的点心一并带走了。 王嬷嬷悄然无息地收拾着亭中的狼藉。 文惜熙端坐在石凳上,随手捻起一些残渣掷进了湖中,看着水面下翻腾争食的锦鲤,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她本以为这个世界的厉怀是因为灵魂缺失才会如此暴躁嗜血,没想到他竟从小身上有这种能让人情绪失控的蛊毒。 有这蛊毒的影响,加上厉怀本身的灵魂缺陷,他从小经历了这么多,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文惜熙胸口某处阵阵发疼。 都是她的错—— “王嬷嬷。” 文惜熙抬头,逼退了眼中的酸涩,对着身后安静地收拾狼藉的王嬷嬷忽然叫了一声, “皇上他……身上的蛊毒若要解,需要什么?” 王嬷嬷本来也是猜测皇上中了蛊,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心里一时也没有什么底气, “公主,解蛊此事奴婢实在没有把握,但若要确定皇上中的是何种蛊毒,奴婢倒是还有些办法。” 她兄长留下的医术里有一本中详尽地介绍了蛊毒的种类。 “什么办法?”文惜熙连忙问。 “中蛊人的血液。”王嬷嬷恭敬回到。 文惜熙一愣,顿时露出一抹苦笑来。 这就是要她去取厉怀的血液么,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张太医的无价之宝 又过了几日,文惜熙仔细阅读着手中宫外送来的信件,眼神微微凝重。 她那日一番话,虽是打动了陆明珠,但陆宸却仍不太信她。 文惜熙显示诚意的半颗药丸,也只是让陆宸堪堪相信自己与祁王并无关系,自家老公身上所中的巫蛊之术,陆宸还是算在了她的头上。 文惜熙肩上伤口的结痂已经脱落了大半,张太医三天入宫查看伤口也改成了五天一次。 宫女为文惜熙检查伤口,涂上一层薄薄的药粉。 等她收拾好了一切,文惜熙命众人退下,只留了王嬷嬷与张太医在房内。 文惜熙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王嬷嬷会意,从一旁捧出一本略显破旧的医术。 张太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在看见那本书的名字后瞬间转为狂喜, “这……竟是《内镜论》?!” 张太医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激动的满脸通红, “这……这个,公主是如何得来的?” 他略微翻阅了这本医术,干脆双腿一软,对着文惜熙就跪了下来。 “下官张阙,跪谢公主大恩!” 这本医术对他来说意义极为重大,几乎要成了他这辈子的执念,公主居然真的找到且送给了他! 文惜熙看着张太医激动的模样,只是笑道, “张太医要谢的可不只是我,王嬷嬷,你来告诉她吧。” 王嬷嬷闻言,脸上亦是闪过一丝激动,对着张太医屈膝, “奴婢多谢那日在长春宫张大人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张太医发现她还有气,给她用药,说不定自己还不能撑到公主来救她。 王嬷嬷告诉了张太医她的身份,蛊毒之事一概未说。 她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眼带感激地谢过张太医那天的救命之恩,再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世,以及,这几本医书的由来, “奴婢这才得知兄长原来已经身死——” 王嬷嬷擦了擦泪,“是公主给老奴出的主意,老奴冒着得罪太妃娘娘,也要将医书拿回来送给张大人,还望张大人能全了奴婢的愿,找到兄长的骸骨,日后剩下的几本医书,奴婢定然双手奉上!” 说着,对着张太医脸色郑重地拜了下来。 张太医此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满心敬佩的医者王邙的妹妹就在他的面前,不仅如此,还有好几本他曾留下的医术。 这对他们杏林中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张太医怎可能不答应,狂喜之下他都没想许多,当即便对着文惜熙发誓,他定会倾力寻找。 文惜熙见此当即便笑道,将话头一转, “本宫自然相信你,不过嘛——” 自家老公的蛊毒若是要解,单凭她与王嬷嬷在宫中定然不够,别的不说,炮制解药的药材便是个困难事儿。 但若有张太医的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文惜熙准许进宫时能与王嬷嬷一齐讨论讨论医术,且偶尔帮王嬷嬷带些药材进来。 至于原因,文惜熙只说是不愿埋没了王嬷嬷这等学医的人才,这些药材只是供她练手。 寻常药材有王嬷嬷,在宫中并不难得到,但是就是担心日后为厉怀解蛊,需要什么宫中没有的稀缺药材。 张太医对医术之事向来有几分痴狂,听到文惜熙提出的条件,不过犹豫了片刻便一口应下。 若不是文惜熙见他一脸凝重,像极了要去赴死的表情,不然她当真要怀疑张太医是否答应的太过轻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封妃大典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文惜熙的封妃大典在某人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办的极为隆重。 虽是没有如封后般要受百官跪拜,但无论是其规格与声势来看,却是比贵妃仪仗有过而无不及。 众臣本以为皇上封吴国公主为妃不过是一时的兴起,毕竟皇上常年脾性暴躁又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 但他们现在却不敢这样想了。 文惜熙一身锦衣华服,花纹繁复的裙裾在身后绽开,头顶着耀眼的金步摇,上面展翅的金孔雀的眼睛用红宝石点缀,在阳光下炫目极了。 身后百官皆是平息凝气,看着阶上极为般配的君王与公主,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各有不同。 其中有两道视线令人实在难以忽略,文惜熙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姚云贺极为晦暗的双眼。 姚云贺见文惜熙向他看去,竟是扯出一抹十分勉强的笑意,对着文惜熙微微点头, 文惜熙面无表情地将眼神移开。 她缓步向周厉怀走近,眼中带着点点的笑意,对着他屈膝, “皇上。” 黄昏下,娇柔的少女略施粉黛,上挑的桃花眼尾大胆地用了红胭脂晕染,眼波流转间是夺人呼吸的惊艳。 周厉怀拖住了她的手,没让她行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至极, “免礼。” 大典一直持续到入夜,众臣方才散去。 文惜熙端坐在龙撵之上,捧着册宝,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按制,她应当搬出玲珑阁,但她住了这么久也颇为习惯了,心里难免稍有不舍。 但令文惜熙没有想到的是,自家老公似乎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竟是命人将玲珑阁的大小物件全都搬入了离太和殿最近的后宫之中,亦是命名为‘玲珑阁’。 不仅如此,看着阁内与之前几乎没有差别的摆设,文惜熙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自家老公就算忘记了一切,也没忘记宠她。 周厉怀不明所以的看着眼中含泪的文惜熙,忽地有几分紧张, “你不喜欢这里?” 文惜熙连忙摇头,主动将手与他十指相扣,展颜一笑, “我喜欢,太喜欢了。” 周厉怀微微抿了唇,忽地伸手擦掉了文惜熙眼角的湿意, “莫哭,以后朕会护着你。” 文惜熙有些失笑,厉怀怕不是以为她在为自己以后的处境害怕吧。 也是,她一个前后算是换了两个丈夫人选的敌国公主,如今靠着死缠烂打嫁给了皇帝封了妃,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在大周怕是寸步难行。 但文惜熙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乐观的,她相信自己的实力,毕竟现在后宫之中只有一个曾斗败了的淑太妃,只要自家老公前朝无事,她自是不会被人为难。 至于那蛊毒…… 文惜熙桃花眼微黯。 是夜,新建成的玲珑阁灯火通明,文惜熙剪下自己与周厉怀的一束头发,包在了一束红绸中,手中利落地编起了一束同心结。 周厉怀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好奇一闪而过。 “这同心结,你是如何学会的?” “在梦里。” 文惜熙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告诉了他答案。 周厉怀闻言,忽地伸手揽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也在梦里见过。” 文惜熙一愣,“你梦见过?” 周厉怀点头,将那个梦境里的出现的乌篷船,千纸鹤,还有同心结统统告诉了文惜熙, “虽然那梦境里看不见那女子的脸,但她的声音和你的很像。” 文惜熙编绳结的手微微发抖,她听见自己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是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从不相信命定 她似是随口一问,但回答的男人却是十分郑重的模样。 许是阁内的烛光太过温柔,年轻的君王凤眸露着柔情,盯着文惜熙手上的动作, “朕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命定之事,觉得许多鬼神之事都是无稽之谈。” “直到朕遇见了你。” 矮几上铺着喜庆的绸布,上面放了文惜熙亲手做的点心,以及一壶清酒,角落里香炉里张扬舞爪的青烟缓缓飞舞,将整个玲珑阁铺满了奇异的香。 耳边君王的低咛还在继续, “从朕第一次看见你,不知为何总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仿佛朕与你认识了很久很久。” 文惜熙压制着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同心结彻底编好,挂在了君王的腰间。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双手霸道地将她环住,趴伏在她的肩上,几近贪婪地呼吸这她透着清甜的体香。 文惜熙伸手想去拿酒,却被身后那人又拉了回来。 “别动。” 文惜熙双颊微红,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炽热,却是接着伸手,将桌上的清酒拿了过来,又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皇上,要与妾身共饮吗?” 文惜熙压下心中情绪,调皮的眨眨眼,微微扭了扭纤细的腰肢,看着君王瞬间变得危险的凤眸,得意一笑。 感受到自己的威望被某个小女人挑战的君王凤眸微眯,大掌猛地收拢,夺下那壶酒昂头豪饮一杯。 然后再俯下身,将嘴里的酒大半渡进了她的嘴里。 那酒比文惜熙想的要烈多了,她一时间有些微呛,没忍住咳了出来。 但身上的男人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他似乎极为满意那酒的浓烈,挑开盖子将酒一饮而尽,带着浓浓地酒香堵住了某人因为呛酒而酡红的小嘴。 浓厚的酒香随着越发旖旎的气氛散落在玲珑阁每个角落。 廊下随着夜风飞舞的蔷薇垂下了开的灿烂的花枝,似是在为房中那娇咛的声响而羞涩不已。 玲珑阁的动静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微发亮,才渐渐地没了声音。 文惜熙轻轻推了推身旁已经睡熟了的男人,见他毫无反应,眼神瞟向角落早已燃尽青烟的香炉。 她强撑着浑身酸软,伸出半截布满了暧昧红痕的藕臂,在枕下摩挲着什么。 那是一个小巧的锦盒,文惜熙微微直起身,将锦盒悄然打开,拿出里面一根金针,刺向那熟睡的君王脖颈。 文惜熙的手极稳,亦是用一分心神观察着他的表情。 那金针刺进皮肤的一刹那,君王舒展的眉心顿时收拢,眼皮微动,却是没醒。 文惜熙悄悄地松了口气,另一只手飞快地拿出了一个瓷瓶,接住了那缓缓滴落的鲜血。 做好这一切后,文惜熙看着他脖颈上的一点红,微微皱眉,想了想,干脆低头靠了过去,轻轻舔舐着那处针尖大小的伤口。 直到那处微微泛红,伤口看不见了,文惜熙才缩回了脑袋,将锦盒重新放在枕下藏好,依偎着身旁的人,浑身疲倦地睡了过去。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完全大亮,玲珑阁的蔷薇迎着阳光显得极为朝气蓬勃。 安公公手中揣着拂尘,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踱步。 马上快要到上朝的时候了,皇上怎么还未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血 王嬷嬷亦是在门口守了许久,瞧着停不下来的安公公,一脸平静地劝道, “公公莫慌,皇上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稍安勿躁便可,皇上说不定马上就会醒了。” 这一个月来有张太医的指点,她对自己配置迷药用量的精准程度极为自信,最多半刻钟内,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 安公公闻言却是不可置否,他手中拂尘一甩,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上前去敲门。 正好在这时,玲珑阁内传来一声低唤, “安公公。” 安公公顿时脸上一喜,正要推门而入,却被一旁的王嬷嬷拦住了。 “公公,娘娘还在里面呢。” 安公公一惊,暗骂自己连这个都忘了,连忙后退了半步,对着里面恭敬地回话, “皇上可是要起了?” 阁内的周厉怀亦是听见了王嬷嬷的声音,下意识为露出了半个香肩的女人盖上薄被, “恩,准备轿撵去罢。” 安公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领命下去了。 周厉怀离开之前,命王嬷嬷打了水送入阁内,亲自为文惜熙擦洗了一番,才穿上衣裳,回了太和殿洗漱上朝。 玲珑阁众人得了他的命令,皆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吵到了阁内熟睡的娘娘。 待文惜熙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被褥,却是摸到冰冷一片。 她吓得猛地坐起,却因为牵扯到酸软的后腰疼的哎哟一声。 王嬷嬷听到了痛呼声便知道文惜熙醒了,以为她起床摔倒了,连忙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端着洗漱用具的小兰。 她走进内室撩开纱帘,见文惜熙一副刚刚睡醒,脸上带着迷茫与惊慌的模样,顿时就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了?” “皇上呢?” 文惜熙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王嬷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但看文惜熙这般模样,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娘娘,皇上早朝去了。” 文惜熙这才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顿时又满脸疲倦地倒了回去。 她不忘伸手在枕下摸出了那锦盒,交到了王嬷嬷手中。 王嬷嬷立刻眼神一肃,将那锦盒收在了怀里。 小兰亦是挑了纱帘走了进来,她有些奇怪于王嬷嬷与公主之间的气氛,却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公主将王嬷嬷也是吴国人的事儿告诉了她,加上王嬷嬷平时也很是关照她。 她不在公主身边时,听说这位王嬷嬷也帮了公主许多事。 如此种种,小兰便对王嬷嬷有种特殊的好感,平时里二人相处极好。 王嬷嬷在宫中待了一辈子,无子无女,小兰虽然迟钝了些,但很是乖巧,王嬷嬷亦是十分喜欢她。 文惜熙撑不住困意,将锦盒交给王嬷嬷过后倒头便睡了过去。 小兰红着脸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和王嬷嬷一道出去了。 待文惜熙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被饿醒的。 她慢悠悠地起床,看着门外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爱妃醒了?” 纱帘外一个朦胧的身影忽然出声,将正在伸懒腰的文惜熙吓了一跳, “厉怀?” 周厉怀放下手中书本,看着那睡的一脸餍足的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第一百四十章 姚老夫人去世了 文惜熙红着脸,在男人带着笑意的注视下穿好衣衫, “怎么不叫醒我……” “午时刚过而已,爱妃可要用膳?”周厉怀指了指桌上满满的摆着的碗碟。 “才中午?” 文惜熙一愣,干脆推开了窗户看向外面。 窗外的确阴沉的很,风中带着些许的湿气。 原来只是要下雨了,她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呢。 文惜熙微红着脸关了窗,走到自家老公身旁熟练地撒娇, “能不能别爱妃爱妃的叫我,以后说不定你爱妃又多少人的,惜熙可只有一个!” “惜惜?”君王挑眉。 “是啊,” 文惜熙点头,亲手为自家老公添了碗鸡汤, “你要珍惜我,爱惜我,将我当做宝贝一样宠着才行!” 周厉怀闻言有些恍惚,觉得此话似曾相识一般,却被嘴边伸来的勺子打断了思绪。 他面无表情地将勺子接过,文惜熙还以为他不想让自己喂他,没想到他接过勺子,却是递到了她的嘴边。 文惜熙微微一愣,却听身旁一声轻笑, “你不是要朕宠你么?” 文惜熙心中一暖,红唇微勾,低头将那碗鸡汤喝了。 少女修长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他的面前,上面的点点红梅展示着昨夜的疯狂。 周厉怀忽地将勺子放下,脸色复杂地轻咳一声。 文惜熙喝的正开心,忽然嘴边的勺子消失了,她面带不解地看着自家老公, “怎么了?” 周厉怀却是猛地起身,声音莫名低沉了些, “你先吃罢,朕还有折子没批。” 文惜熙一愣,看向一旁青玉案几上堆叠的明黄色奏章,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也是文惜熙实在饿的狠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再去吵吵自家老公。 她极为满足地喝下一碗汤,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正要接着再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宫人略带慌张的脚步声。 文惜熙和周厉怀同时看向门外。 门外守着的安公公拦下了此人,那宫人与安公公耳语一番,安公公顿时皱眉。 “何事?”周厉怀皱眉,扬声问道。 安公公闻言连忙推门走进,对着周厉怀恭敬行礼, “回禀皇上,姚老夫人千秋了。” 文惜熙喝汤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姚老夫人去世了? 可是为何要刻意告知自家老公呢。 周厉怀亦是有此疑惑,皱眉看向安公公。 安公公一脸郑重, “皇上,姚老夫人的本家在姚府闹事,说是姚老夫人死的蹊跷,要开馆验尸。” “验尸?” 周厉怀一愣,当即便放下了手中奏折, “为何要验尸?” 安公公三言两语将方才那个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原来是文惜熙封妃大典的三天前,正好是姚老夫人八十大寿,那时姚老夫人身体尚且健朗,但不知为何,昨夜竟是忽然去世了。 来参加姚老夫人寿宴的本家,秦家的子侄们尚未离去,听闻此噩耗自然接受不了。 他们想亲眼见见姚老夫人的遗容,却偶然发现姚云贺早已将棺材封死。 秦家人询问姚云贺原因无果,且又听说姚老夫人举办寿宴前,竟是被姚云贺关在姚府祠堂不得出来。 这下秦家人便炸开了锅,觉得姚老夫人的死有蹊跷,吵着闹着要开馆验尸。 姚云贺不堪其扰,命人拦住棺材,但在推搡中两群人不慎将棺材掀翻,竟是让里面姚老夫人的尸首摔了出来,看上去满脸青紫,骇人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家人上门 本来秦家人就对姚老夫人的死心存疑虑,如今看那尸首如此不正常,当即便咬定是姚云贺害了她。 如今他们一群人纠集在姚府,怒斥姚云贺居心不良,杀害嫡母。 周厉怀听完安公公的叙述顿时紧皱眉头, “姚云贺是如何解释的?” “姚将军什么也没说,那姚老夫人本家的子侄去了秦将军府上,要秦将军帮忙处置姚将军。”安公公如实说道。 文惜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秦将军此人她曾听王嬷嬷提起过,姚老夫人母家是秦家,难倒秦将军是姚老夫人的兄弟吗? 她心里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身旁君王便将手中的奏折一甩,一脸不耐地说道, “秦家人又去找秦守和作甚,不过是碰巧同姓罢!” 又? 文惜熙顿时皱眉。 她自从知道了姚云贺也知道蛊毒之事,且当时带她进姚府也许是为了监视自己时,心中对姚云贺曾经的好感几乎荡然无存。 她虽然惊讶姚老夫人的死,但却也有些好奇自家老公对姚云贺印象如何。 这姚老夫人死的蹊跷,自家老公竟是丝毫没有怀疑过姚云贺,看他这意思……反倒是骂秦家人么。 她坐到他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劝慰道, “皇上别生气,先派人去调查一番吧,或者找秦将军进宫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安公公听了文惜熙的话连忙点头, “是啊皇上,那秦家人不依不挠的,逼着姚将军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情绪容易激动,干脆与他十指相扣,代替他下达了命令, “姚将军他们既然让秦将军主持公道,便去请秦将军进宫吧,仔细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安公公闻言看向周厉怀,得到了皇上首肯的眼神,立刻一个躬身便下去传令去了。 公主,哦不,娘娘真是皇上的福星,他刚才看皇上的脸色,还以为皇上要因此发怒了呢,娘娘几句话便能让皇上冷静下来。 还是娘娘厉害啊。 * 在秦府的大门被前来求助的秦家人快要踏破的时候,安公公的亲自带着皇上的口谕,如救星般的降临在秦府。 安公公面带嫌弃地听着门外传来难听的哭嚎声,宣读完了口谕。 秦将军一脸感激地拜谢。 “秦将军快快随老奴上车吧,您可太过好心了,怎的真让这一群脸皮城墙厚的进了家门?” 秦守和也是一脸无奈, “唉……我也不想让他们进门,但夫人耳根软,又曾与姚老夫人交好,这不就——” 说完,亦是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管家悄悄来让他接旨,他及时将那群秦家人请到别院去,他们怕是都会冲到安公公面前哭嚎了。 安公公带着满脸无奈的秦将军进宫,周厉怀此时还在玲珑阁,与文惜熙一同下棋。 文惜熙听到玲珑阁外唱喏,正要起身去内室避一避,自家老公却是环住了她的腰, “你去那儿?” 文惜熙无奈,只好又坐在了自家老公身边。 秦将军昨日封妃大典时远远地见过文惜熙一面,那时候离的远,只隐约看见一道娇小窈窕的身影,如今近了再瞧,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 “微臣参见皇上,惜妃娘娘。” “起吧,”周厉怀皱眉看着秦守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会放过机会 秦将军顿时苦了一张脸, “皇上,此事老臣也知道的不多,这几天前姚老夫人寿宴我家夫人去了,却也没能见到老夫人啊。” 而且寿宴当天姚老夫人似乎就有些身体不适,出了安义侯夫人,其余来请安拜见的人几乎没有见到老夫人真容,都只是隔着门帘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秦将军如实将自己知道情况说了。 文惜熙乖巧地奉上一杯茶,周厉怀接了微抿了一口, “秦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将军摇头,苦着脸回道, “臣也不知啊,只是这老人家上了年纪,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呢。” 寻常百姓,家中老人只要过了七十岁,便是喜丧了,可秦家人却—— 而且就算是姚云贺要害她,又何须等到现在呢。 秦守和叹息一声。 周厉怀放下手中茶盏,沉凝片刻,眼中一片深沉, “他们既是找上了你,此事便由你来处理吧,先派人收集证据,莫要让旁人乘机煽风点火。” 秦将军心中顿时一凛,连忙躬身应道, “是。” 秦守和一脸郁色的来,亦是一脸郁色地走了。 文惜熙乖巧地坐在自家老公身边,一脸不解地问, “秦将军是姚老夫人的本家兄弟吗?” “不是。” 周厉怀摇头,眉眼间闪过一丝郑重。 文惜熙见他这般,便知道自家老公心里有事,便也不再开口。 二人沉默地下完一盘棋,安公公在外轻轻扣门, “皇上,李太傅御书房求见。”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他就知道有些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宣。” 周厉怀起身正要离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带着浅笑对着文惜熙说道, “惜儿这两日准备准备,朕带你出宫。” 周厉怀走的很快,玲珑阁顿时就显得空荡了不少。 文惜熙将王嬷嬷唤至跟前, “嬷嬷,当年姚老夫人的本家与秦将军,发生了何事?” 嬷嬷一愣,顿时就想到了方才听到的闲话,眼底闪过一丝唏嘘, “回娘娘的话,此时还要从当年姚老将军过世,姚老夫人——” 王嬷嬷说的很详细,当年姚老将军在周吴大战中受伤,不久后便逝世了,姚老夫人无子,不甘心让姚云贺继承家业,便叫自己本家的子侄试图抢夺姚府的继承权。 因为秦将军与姚老将军交好,又碰巧是和姚老夫人本家一个姓氏,秦家人当年以秦将军的名义很是打压了姚云贺一番。 秦将军本看在姚老将军的面子上提拔的秦家人,但没想到秦家人在军中作威作福,当众挑战姚云贺的将军权威,秦家人步步紧逼,将姚家军闹的乌烟瘴气。 后来还是姚云贺便发了狠,借一次比武演练的机会,杀了几个挑衅的秦家人,加上秦将军亦是回护姚云贺,秦家人这才不得不收敛许多。 秦家人发家都是沾了姚老将军的光,如今连姚老夫人都拿姚云贺没有办法,秦家人又在朝中无官无职,从此便沉寂了下去。 “姚将军自幼跟在姚老将军身边,随不是亲子,却更甚亲子,姚老将军独子去世后,更是多次坦言以后让姚将军继承衣钵,若是姚老夫人看开些,倒也不至于闹的如此之僵。” 王嬷嬷说完感叹一声。 文惜熙之前在姚府时就略有耳闻此事,也见识过姚老夫人的疯癫,现在听到这些,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机出宫 “娘娘——” 王嬷嬷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文惜熙疑惑地看向她, “有些话,老奴不知应不应当告诉您。” “嬷嬷直说便是。” “依老奴来看,姚老夫人的死很可能是意外,但不排除会有人借此机会对姚将军不利啊。” 文惜熙一愣,“此话怎讲?” “娘娘,方才皇上去见的李太傅,曾是祁王的老师。” 王嬷嬷稍加提点,文惜熙立刻就反应过来。 这个李太傅,就是曾引她和祁王见面的李元奎的父亲,他此时要见自家老公,八成是为了姚云贺的事儿。 若此事闹大,姚云贺背上弑母之名,那对厉怀来说便是失去了个得力的左臂右膀。 祁王一派如今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么。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慎重。 * 大周都城,姚府外。 文惜熙看着那曾经熟悉,但如今却布满缟素的姚府大门,牵着自家老公的手默默地走了进去。 厉怀让她准备准备,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带她出宫了。 他们轻车简行,假以宾客之名前来悼念姚老夫人,并未张扬身份。 但那秦家人不知为何居然得到了消息,虽不敢明目张胆的称呼跪迎皇上,但十几号人一脸凄楚地跪在姚府大门前迎接车辇,倒是颇为壮观。 周厉怀看着门口跪迎宾客的那一群秦家人,脸色沉郁至极。 而文惜熙想起姚老夫人曾经对自己的态度,下意识地离自家老公更近了一些。 周厉怀顺手就将她牵住,二人十分默契的无视了门口的秦家人,径直走了进去。 这次来参加姚老夫人寿宴的人多是她子侄,为首名叫秦江,祖母与姚老夫人是堂姐妹,算起来是这群人中与姚老夫人关系最亲密的了。 秦江见皇上目不斜视地走过了他们,心底顿时就紧了几分。 身后有一人颤颤巍巍地小声对他说, “大哥,那个一脸凶相的人是不是皇上?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就是强哥信里说的那个吴国公主吗?” 所谓强哥就是那捅了文惜熙一刀的秦强,说话那人叫秦阳,样貌与秦强有几分相似。 秦江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扯了他一下,低声斥责, “噤声!” 文惜熙其实并未听见秦阳怯懦的声音,反倒是秦江那句‘噤声’有些突兀,文惜熙下意识转头,正好与抬头的秦阳对视。 她心中一紧,顿时就将那张脸认了出来。 文惜熙回头不过一瞬,秦阳听到斥责顿时低下了头,如此便未曾看见文惜熙惊讶的目光。 周厉怀察觉到身边人的心不在焉,微微皱眉,将她拉的更近了些, “怎么了?” 文惜熙摇头,正要说无事,姚府的管家匆匆地迎了上来,满脸倦色地压低了声音,想要悄悄地行礼, “皇上,娘娘——” 周厉怀抬手,免了管家的跪礼, “姚云贺呢?” “将军在书房,昨日秦家人在姚府外闹了整整一宿,将军不堪其扰,一夜都未曾合眼。” 管家一边叹气地一边回到,恭敬地将二人迎去了姚府书房。 这书房文惜熙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那个姚云贺擦拭过的大刀还是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但上面盖着的红布已经不见了。 那大刀的刀柄虽旧,但刀锋依旧凌厉至极,吹毛立断。 姚云贺果然如管家说的那般,脸色极为憔悴,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但不知为何,姚云贺那一双眸子却十分锐利,似是蕴藏了许多难以察觉的锋芒。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么多年都忍了 文惜熙莫名觉得,姚云贺似乎哪里有些变化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厉怀看也没看他,直接在上首坐下,凤眸微沉扫向姚云贺。 姚云贺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老夫人她寿宴前便有些不适了,没想到——” 周厉怀脸色未变,“朕问的是你为何要将她关到祠堂去。” 若不是姚云贺将姚老夫人幽禁在祠堂中不得外出,那秦家人倒也不会对姚老夫人去世有如此大的反应。 姚云贺闻言,嘴唇微抿,却是没有说话。 一旁的文惜熙蹙眉,看着闭口不言的姚云贺,心里对此却是清楚的很,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姚云贺是因为她才将姚老夫人关进祠堂里的。 书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周厉怀见姚云贺半天都未曾说话,顿时冷哼一声, “这么多年都忍了,为何偏偏这时候处理那个老虔婆?” 恩? 一旁的文惜熙一愣,她还以为自家老公会责备姚云贺,但是这口气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偏袒的感觉呢? 什么叫偏偏这个时候处置? 文惜熙尚且还在消化自家老公那不同寻常的态度,便听他又说道, “秦家人还没走,你便这么迫不及待动了手,十几年前秦家人有多难缠你难倒已经忘记了吗?” “臣不敢忘。”姚云贺顿时苦笑。 周厉怀又是一声冷哼。 文惜熙在一旁已经傻了眼。 姚云贺和周厉怀君臣二人这么一问一答地,口气极为熟稔,倒不像是君臣,而像是相识多年的兄弟。 她知道姚云贺是自家老公亲信,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是如此非同一般。 “李太傅昨日已经来找过朕,他说了什么你应该猜的到。” 周厉怀脸色极为晦暗,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 姚云贺顿时一凛,神色变得极为郑重, “皇上,难倒是祁王——” “不排除这个可能,你若是不想让十多年前的旧事重演,最好是早日将此事了结。” 周厉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文惜熙在一旁听二人谈话,心中隐隐能猜出自家老公和姚云贺在说些什么。 姚云贺与姚老夫人之前发生的摩擦应当比文惜熙曾听到的还要惨烈,甚至到自家老公对姚云贺要杀她毫不意外。 虽然此次姚老夫人寿宴后去世可能是偶然,但厉怀怀疑秦家人企图将事情闹大,是为了借此扳倒姚云贺。 姚云贺虽然官职在武将中不是最高,但却手握兵权,能力出众又得厉怀赏识,假以时日定是祁王一派最大的敌人。 所以他们怀疑秦家人如此,背后定是受人指使。 若此事处理不好,姚云贺到最后极有可能背上弑母的罪名。 怪不得自家老公要亲自出宫。 “行了,你如何解释姚老夫人被关在祠堂的原因朕不管,等会秦将军会来姚府悼喧,那秦家人八成要拦下秦将军为他们做主,你到时便称此机会解决了此事吧。” 询问到最后,周厉怀紧皱着眉头,甩下一句总结。 姚云贺自然应下了。 文惜熙在一旁站着,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两个男人谈好了正事,眼神竟是不约而同地放在了文惜熙身上。 文惜熙顿时一抖,他们这是要干嘛? 周厉怀似是终于发现了文惜熙的存在一般,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旁若无人地说道, “难得出宫,你想去哪儿玩?”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意秀恩爱 文惜熙察觉到男人隐隐带着宠溺的语气,顿时心中好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出宫前不是说好了要带自己去游湖的么,怎的又问一次。 “那……我们去游湖?”她配合地回道。 某个故意秀恩爱的君王顿时满意一笑,伸手将文惜熙拉到了自己怀里, “那便如爱妃所言。” 文惜熙抿唇一笑,眼角正好瞟到了姚云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表情微窒。 啊,她忘记姚云贺也在了。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着急的禀告声, “皇上,将军,秦将军来了,秦家人正在门口求秦将军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周厉怀嘴角微勾,即刻便站了起来, “出去看看。” 周厉怀之前让秦将军收集证据,全权处理此事,想来秦将军此时应当是有备而来。 如今姚府前厅乃是灵堂,不是个商议事情的好去处,秦将军便自作主张,让管家将诸位秦家人带去了待客的西厢去。 秦江走在最前面,先一步踏进了西厢厅中。 姚府的西厢厅上首有两个鹅颈椅,下首两排依次摆放了不少座位,秦将军坐在上首,剩下的秦家人却是不敢在他身旁的位置,下方站着。 姚府管家则是一脸正色地站在秦将军身旁,这副架势,莫名有种审讯的意味。 周厉怀带着文惜熙此时正站在西厢厅角落的一处巨大的屏风之后,透过那满绣屏风缝隙,直接能将西厢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姚云贺亦是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外面的那一群秦家人,眼神倒是十分平静。 秦将军端坐上首,还未来的及说话,那个叫秦江的人便先着急开了口, “秦将军,昨夜我等也是走投无路了,多有叨唠,还请将军勿怪。” 秦将军闻言只是极为冷淡地应了一句, “无妨。” 他脸色似是有些哀痛,端起一旁的清茶喝了一口, “昨日你们来的匆忙,很多事情老夫亦是不了解,但为何会掀翻了老夫人的棺椁?” “是我等偶然发现外祖母的棺椁被黑钉封死,大惊之下不小心与姚府侍卫起了冲突,这才——” 提起此事,秦江便十分愤恨的模样, “外祖母寿宴刚过三天便传来如此噩耗,我等实在是震惊,外祖母——” 那秦江还想接着说,一旁的管家顿时沉了脸色, “秦公子慎言,我家老夫人只有将军一个儿子,若将军有子,才能称呼老夫人为祖母,您这句外祖母,叫的实在是不合规矩。” 秦江猛地被管家打断,脸色陡然涨的通红。 文惜熙从未见过忠厚的姚府挂报价如此犀利的一面,看着那秦江犹如吞了苍蝇的脸色,忍不住勾唇。 她竟是不知,这些人居然比姚云贺还要低一个辈分么,分明是年岁都差不多,他们见了姚云贺这个外人却要叫舅父,这可真是有趣。 秦江亦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若是接着叫姚老夫人外祖母,便是变相承认了他是和姚云贺的儿子一个辈分的,但若是不叫,又如何体现的出他与老夫人的关系呢。 他暗地里咬了咬牙,当即便改了口, “堂外祖母寿宴时尚且身体康健,怎的寿宴一过就去世了呢,况且按大周丧礼,应当停灵七日方才能封棺下葬,怎的现在就将棺材封死了呢?” 见秦江将‘外祖母’改口称‘堂外祖母’,管家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有此事? 他却没有说话,只扫了一眼秦家众人,对着秦将军拱手, “秦将军,封棺之事只是个误会罢了,寿棺之所以盖着,是因为如今已然入夏,天气越发炎热,老夫人尸首摆在灵前七日怕是会有些味道,故而才盖了棺材。绝不是什么有意封棺之举。” 管家话还未说完,秦江顿时出言反驳道, “堂堂定远将军府,难倒连冰镇尸体的冰块都没有吗?!” 管家毫不示弱, “夫人和将军向来节俭,怎会如此铺张,秦公子可知小小的一盆冰,是寻常百姓家中几个月的用度吗?” 下首那十几个‘寻常百姓’的秦家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管家的话里处处针对秦家,与之前寿宴时的态度大不相同,秦江没有想到,伺候了姚老夫人一辈子的管家,现在竟是如此排斥他们。 秦江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忽地冷哼一声, “哼,堂外祖母是节俭,但姚将军可不见得如此!” “几个月前姚将军迎公主入府,可是花了大价钱短短几个时辰内将茗烟阁彻底翻新,其中珍宝文玩价值何止千百两银!” 躲在屏风后的文惜熙嘴角挂着的笑意顿时一僵。 身旁的男人眼神陡然幽深了几分,吓得文惜熙立马拉住他的手,对着他谄媚一笑。 文惜熙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动作,但她心里隐隐觉得,这时候要是不卖乖,等会宫了自家老公绝对是要和自己秋后算账的。 文惜熙只记得对着自家老公微笑卖萌,丝毫没想起自己身后站着的将军。 姚云贺听到屏风外的秦江说起此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公主。 但那两人依偎的样子让姚云贺快速垂头,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屏风外的秦江还在接着说, “那吴国公主住在姚府月余,姚将军可是送了不少好东西,听闻公主作为回礼,将珍宝楼那价值千金的匕首买了下来送给将军——” “秦公子消息真是灵通。” 管家冷哼一声,抓住了秦江话里的漏洞。 “不知你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秦江一怔,暗恼自己嘴大说了这些自己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自然是堂外祖母信中告诉我的——” 管家听闻此话,差点没忍住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老夫人因为试图谋害公主被将军关在祠堂好几个月,莫说是送信出来,就算是一点儿纸屑都递不进去,也不知这人是从何处受到的信件。 秦江心虚,便干脆没在纠结此事,直接改了口,对着一直不说话的秦将军拱手道, “秦将军,咱们都姓秦,说不定百年前就是一家人,堂外祖母死的蹊跷,而姚将军又枉顾礼法提前封棺,堂外祖母生前待我等子侄极好,我等实在不忍心让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给害了啊!” 秦将军听了管家与秦江的一番话,脸色未变,放下手中茶盏,微微地叹了口气, “老夫人棺椁提前被封一事,的确是姚府做的不对。” 秦将军此言一出,管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秦将军您——” 秦江之前被管家步步紧逼的窘迫顿时一扫而空,腰背也挺直了不少。 管家似是想对秦将军解释些什么,秦将军立马抬手,神色间似乎别有深意,制止了管家的话, “你且等老夫说完。” 秦将军不紧不慢,“若本将军查的不错,老夫人寿宴前,曾被云贺关在姚府祠堂月余不得出门。” “管家,可有此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贪奴 管家的脸色更为震惊,他目光怔然地看着秦将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将军却是恍若未见。 秦江心中更是澎湃,除却心中那一点点怪异之感,他几乎可以笃定秦将军这次果然又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可秦江却是没有高兴多久。 秦将军等他点头确认了此事,忽地脸色一沉,对着门外怒斥一声, “还不快将那刁奴压上来!” 在管家与秦江等人满脸疑惑的注视下,一个年岁颇大的婆子被人压了过来,跪在门口。 秦将军起身,走到这个婆子身边,沉着脸说道, “将你在祠堂中是如何对待老夫人,又如何怀恨在心偷偷用黑钉封了老夫人棺椁一事从实招来!” 这婆子一身麻衣,腰间用白布裹着,满脸的惊惧,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啊!” 文惜熙躲在屏风之后,听到那婆子的声音忽的觉得十分耳熟。 她心中灵光一闪,忽地就想了起来。 这人不就是花灯节那天晚上,姚老夫人拿着藤鞭在府外要打自己,后来又被几个婆子拖走了的其中一人么。 若她记得不错,这人当初好像被老夫人用拐杖打了好几下。 那声音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疼。 这婆子的声音都在发抖,面对秦将军的责问,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但秦将军早就为此做足了准备,只见他拿出一截染了脏污的白布,丢在那婆子跟前, “你还说没有,那为何会在你儿子家中找到这个!” 这白布皱皱巴巴的,像是从什么地方截下的一节。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顿时就将那白布捡了起来,看着上面那像是黑漆一般的脏污,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这是黑漆!” “没错!” 秦将军面色冷峻,一张老脸极为郑重, “这白布上的黑漆,正是那封老夫人棺黑钉上的漆。” 秦将军扭头去看那面白如纸的婆子, “你记恨老夫人苛待与你,又曾偷偷害了老夫人,便在守夜之时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些黑钉钉在棺椁上。” “奈何你力气不大,那黑钉打的不深,第二日有人来吊唁的秦家子侄们便发现了这些钉子,以为是姚将军提前封了馆,才闹出了这荒唐之事!” 秦将军义正辞严,重重一拍桌案,竟是对着管家斥责道,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这婆子居心不良,竟做出这种背主之事,你身为管家竟是不知?” 秦将军此话一出,不仅是管家面露震惊,连秦江亦是不可置信。 他本是等着秦将军拿出姚云贺暗害嫡母,又枉顾人伦提前封棺的证据,没想到秦将军只拿出了一块脏污的黑布,就将封棺之事指在了一个婆子身上。 “这……秦将军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秦江一愣。 秦将军闻言厌恶地瞪了一眼那婆子,转首对秦江说道, “此事也是偶然,昨日你们来我府上居住,说你们去的时候灵堂只有一个丫鬟守着,我便觉得好奇,私下问云贺昨夜给老夫人守夜的是谁,这么一查便查到了她的身上。” 秦家人的原话是:姚云贺这厮太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身为人子不守夜就罢了,竟是只派个小丫鬟在灵堂守着! 秦将军自动将那话里的怨怼给过滤了,一张老脸满是庆幸, “幸亏这婆子寻常贪小便宜习惯了,这包着黑钉的布都舍不得丢,拿了回家给媳妇做成孙子的尿布,不然老夫还真找不到证据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曾买凶杀人 “这婆子弄的秦公子与姚将军有了这样的误会,当真是又蠢又坏! 秦江目光怔然,似是有些不相信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她区区一个婆子,又为何要记恨老夫人,堂外祖母她最是和蔼不过的了——” 秦江说姚老夫人和蔼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可但凡与姚老夫人接触过的人都不难知道姚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然秦将军见这种人见的多了,脸色毫无波动,甚至都能配合秦江微微点头, “是啊。” 秦将军目光转向那婆子,眼含威胁, “你还不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做出此事?” 那婆子被秦将军凶狠的眼神吓得一抖, “奴……奴婢是害怕啊!”婆子的声音陡然凄厉, “老夫人每日吃斋念佛,做出的事儿可不是这样儿,我等实在是怕了,秦将军,您是不知道哇!” “老夫人她……她曾买凶杀人!” ‘嗬——’ 秦江还来不及说话,他身后唯唯诺诺的秦阳顿时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配合,那婆子下意识抬头看去。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 若不是她身后的侍卫们尽力压住了她,那婆子怕是要跑出西厢了。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那婆子指着秦阳,顿时瞪大了眼睛, “老夫人就是指使这个人去杀人,但反被人杀了,那凶手的尸首被送到老夫人跟前——” 秦阳被她这一番指责弄的莫名其妙,连忙走到秦将军身边就要解释, “秦将军,我不曾认识此人,老夫人也从未指使过我做任何事情啊!” 那婆子的一番话语屏风后的文惜熙自然也听见了。 她微微一僵,姚老夫人曾买凶杀人?那个追杀她的姚家将士—— 文惜熙依在周厉怀身旁,那婆子一提起姚老夫人曾买凶杀人时,身上那瞬间的僵硬极为明显。 周厉怀察觉到了什么,皱眉问她, “你也知道此事?” 文惜熙心中一跳,立刻否认, “我不知道——” “老夫人曾命人追杀公主。” 身后一直沉默地姚云贺忽然出声。 好在此时西厢厅的众人都在外面看那婆子,屏风后三人的声音无人听见。 姚云贺对着文惜熙忽然单膝跪下, “是云贺保护公主不力。” 文惜熙整个人都傻在了哪儿,姚云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忽然告诉厉怀这件事。 文惜熙抬头看向自家老公陡然阴沉的凤眸,吓得顿时握住了他的手, “厉怀你别激动,此事不过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 姚云贺似乎是铁了心要拆文惜熙的台。 “老夫人曾指使秦家子侄秦强当街追杀公主,公主肩上的伤便是这般得来的。因臣担忧老夫人会再次对公主下手,是以将她关在祠堂不准外出。” “秦氏为何要追杀惜儿?”周厉怀眉间紧锁。 他想起那日文惜熙肩上的伤口,大片的血迹让他如今都心有余悸。 姚云贺没有回答,只抬头注视着文惜熙。 周厉怀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冷哼一声, “这老虔婆死的如此轻易,倒是便宜了她。” 周厉怀微微沉凝,听着外面秦阳与那婆子的争论,眼底闪过一丝暴戾。 他看向门口那看上去一脸公允的秦将军,脸色阴沉至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劝你到此为止 周厉怀冷眼瞧着门外的喧哗,背着手不发一语。 这让文惜熙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屏风外的秦将军始终镇定自若,因为从头到尾他就没打算给秦家人一个什么所谓的‘交代’。 那婆子指着秦阳大叫是杀人犯,他脸色都未变,便淡淡地开口反驳, “你休得胡说,老夫人本家的子侄又不住在都城,何以被她收买去杀人,况且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瘦弱,怎会做这种凶狠之事?” 那婆子闻言顿时一抖,仔细又瞧了瞧秦阳, “这…这,是奴婢认错人了,不过这位公子与那个杀人凶手的确长得极像——” 秦阳顿时松了口气,不免抱怨道, “你这老婆子怎的能乱说话!” “是、是奴婢糊涂了,那贼人已经伏法了,不过他的确与公子十分相似——” 秦阳闻言顿时瞪大了眼, “伏法了?!” 他身旁的秦江连忙拉住了他,秦阳忽地浑身一抖,就此闭上了嘴。 一旁的秦将军别有深意地看着这一幕, “诸位秦家公子,既然封棺的真凶已经找到了,此事不若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什么叫到此为止?老夫人为何被关在祠堂一事都还未说明,此事怎的就到此为止了? 秦阳一头雾水。 秦江闻言亦是一怔,抬头正好对上秦将军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凉。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咬咬牙仍是不甘心的开口质问道, “就算是封棺之事算是乃是这婆子一手所为,但秦将军又如何解释为何堂外祖母她生前会被囚禁在府中祠堂?” “秦公子当真要问?” 秦将军脸色忽地就变了,眼神盯着秦家众人,那幽深的眸子令人实在心惊。 秦家人面面相觑,心中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秦江昂着头,似是十分笃定, “就算是堂外祖母做了什么错事,姚将军既是为人子女,不加以劝阻,反倒将嫡母锁在家中祠堂,实在是不孝之举!” 秦将军见秦江这般,忽地脸上闪过一丝轻视, “既然秦公子都这样说了,看在你们是老夫人的母家的子侄们,那老夫便告诉你们老夫人曾经做了什么罢。” “曾在姚府暂居的吴国公主诸位可还记得?” “老夫人不惜买凶都要杀的人,就是那位吴国公主,如今的惜妃娘娘。” 秦将军此言一出,秦家众人顿时愣在当场,一片寂静无声。 唯有秦江与秦阳二人脸色苍白。 “这……此事将军可有证据?”秦江苍白着脸,硬着头皮问道, “自然是有的。”秦将军指了指那婆子, “那歹人当街行刺公主,被安义候夫人撞见,命侍卫将那人伏法,其尸首还是陆侯爷亲自送上姚府的。” “姚将军为了证明此事,带着那尸首去见了老夫人,这婆子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的,自然见过那尸首,不然也不会认出与那凶手相似之人了。” 秦将军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一旁的秦阳,他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刺杀公主,这可不是小罪! 那秦江没有想到秦将军竟是知道这件事,顿时就有些慌了, “可,可就算如此,姚云贺他也不应该——” 他在脑中思索半天,猛地想到一个说辞,正义凛然地开了口, “吴国人阴险狡诈,那吴国公主定是做了什么惹恼了堂外祖母,她才会如此痛下杀手!” 第一百五十章 区区一个公主 “哦?秦公子如此笃定,可是知道惜妃娘娘做了什么吗?” 秦将军忽地问道。 那秦江顿时就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地开口, “吴国人十几年与我大周开战,害的我国死伤无数……” 一旁的秦阳亦是开口附和,“那吴国公主定是记恨在心,惹得老夫人忍无可忍,这才会这般……” 但他们说了半天,就是没能说出一点文惜熙欺负过姚老夫人的事实来。 秦守和脸色未变,听他们说完只一个挑眉, “竟是这样么?” “是啊是啊!” 秦守和忽地一笑,“那也幸好老夫人未曾得手,不然此事老夫人曾派人刺杀公主之事被人知晓了,引得两国重新开战,到时候老夫人可就成了两国的罪人了。” 秦守和像是无意感叹般说出的这话,让那秦江脸色大变。 他得知老夫人让秦强去杀那吴国公主时也曾有过此番顾虑。 但是老夫人给的赏银实在是太过丰厚,而且又是秦强一力作保,其实那天,他也是在大街上调动百姓情绪中的一人。 秦江的心虚一阵阵的涌上。 秦江都这般,更别说本就胆战心惊的秦阳了。 他此时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后悔。 本以为老夫人此计天衣无缝,可没想到强哥竟是因此而死,而安义候与秦将军居然有人知道此事。 他们知道,是不是意味着姚云贺他也知道了? 那这次老夫人的死,会不会也因为这个? 秦阳生生地打了个寒噤,用力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的,应当不会的。 姚老夫人要杀那吴国公主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若是姚云贺因此对老夫人出手,何须等到现在呢。 秦阳压下心中这无谓的念头,可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着。 若是老夫人真的是因此而死—— “秦将军言重了,何来的两国的罪人这种说法……” 秦江努力在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笑。 秦守和却是满脸严肃, “秦公子,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惜妃娘娘是和亲来我大周,维系两国和平的,若是娘娘亲还未和成,便在我大周都城糊里糊涂地死了,到时候两国开战,皇上震怒,别说是姚老夫人,连你们也……” 秦江猛地打了个寒噤, “将军别说笑,吴国本就是战败国,区区一个公主,怎会——” “区区一个公主?” 忽然从西厢厅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让秦守和顿时就变了脸色。 周厉怀大步从屏风后面走出,脸色阴沉至极,目光阴霾地扫过秦家众人。 秦阳和秦江瞬间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可他们身后的秦家众人并不认识周厉怀,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便传来, “你是何人?” “对啊,你是谁啊?” 秦守和方才引得秦家人承认了姚老夫人曾买凶追杀文惜熙,此时却是装作一脸惶恐地跪在周厉怀面前, “皇上,老臣——” 周厉怀大手一挥,制止了秦守和的行礼,转首对着秦家众人冷笑道, “你们知道姚老夫人曾让人追杀惜儿?” 吴国来和亲的公主名叫南宫惜,前几天刚在封妃大典被封为惜妃。 周厉怀这亲昵的称呼,顿时便让在场的秦家人脸色一白。 秦阳早已吓傻了,秦江还想辩驳。 周厉怀阴沉的眼神扫过了所有人, “那日追杀惜儿之人,可有你们?”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夫人糊涂 秦阳一眼就认出了周厉怀,顿时双膝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身旁的人拉他都拉不起来。 管家见皇上出现了,顿时也哭丧着脸跪在周厉怀的面前, “皇上——老夫人糊涂啊!” 不等那些秦家人有何反应,管家用颤抖的声音将他知道的所有经过都说了一边。 其中大意是老夫人当初一时糊涂,竟是派了几位秦家在军中当差的子侄去刺杀公主,失败后被将军发现,将军不得已才将老夫人关在了祠堂中不得外出。 而老夫人本就脾气不好,因为在祠堂时经常打骂下人,那婆子愚昧,害怕老夫人死后报复,便借守夜之便悄悄用黑钉‘镇压’老夫人。 所以后来秦家众人上门吊唁,才会误会是将军不敬嫡母提前封了棺。 管家近乎凄厉的话语里处处说老夫人年迈糊涂,其中维护姚云贺之意不言而喻。 秦家众人虽还想说些什么,但管家一番哭诉合情合理,他们竟是找不到突破口反驳。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来找姚云贺麻烦,让他因老夫人棺材被封,姚云贺对嫡母不敬之事讨个公道吗? 秦家人怔然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皇上与哭诉的管家,一时间寂静无声。 周厉怀面色沉郁地听完管家的哭诉,本就沉郁的脸色隐隐露出几分暴戾。 他其实心知此时交由秦将军去办已是足够,今日带惜儿出宫也不是因为此事。 他本不想出现,但听见这群愚蠢的秦家人如此轻视惜儿,他想也不想走出了屏风。 他冷眼倪着已然两股战战的秦江,忽地开口唤身后的文惜熙, “惜儿,你且来认认,那时候当街追杀你的人可否在此?” 文惜熙闻言微微一愣,顿时就反应过来自家老公是要给她出头了,心中一暖。 她看着那些秦家人中有几个已是满头大汗的,对着自家老公悠悠一笑, “唉,臣妾不想因此大动干戈——” 文惜熙转头先欣赏了一番秦家人那带着隐隐期待的神情,再恶趣味十足地开了口, “若他们能主动站出来,皇上便免了他们死罪可好?” 文惜熙来到这里时刻记着自己拯救老公的使命,若非必要,自然不会手上染血。 但她也从来不是好惹的,她也深知自家老公的性子,这些人就算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 这世上折磨人的手段可比杀人的手段多多了。 果然,周厉怀听自家爱妃心软要饶他们一命,顿时就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爱妃何须如此心软。” 文惜熙扬起一抹娇笑看向自家俊逸非凡的老公,牵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 果然,周厉怀便不说话了,转头看向那一群战战兢兢的秦家人。 秦阳虽是没有参与刺杀文惜熙的事儿,但这事他的确知道,顿时冷汗便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秦将军冷眼看着这一切,瞟了一眼瘦弱的秦阳,忽地开了口, “那位和刺杀公主的秦强长相有些相似的秦公子,你可知道些什么?” 秦将军笑着说,脸色隐隐露着几分慈爱, “你是老夫人子侄,若是知道什么便大胆的说出来罢,老夫愿替你作保。” 秦阳本不坚定的心里防线瞬间就被秦将军这句话突破的彻底。 他本就吓得跪在周厉怀面前,如今被秦将军这么一激,他顿时浑身一抖, “草民,草民只是知道此事并未参与啊——” 秦将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秦阳见了顿时着急起来,也顾不了这么多,指着秦江便直言道, “江哥,江哥参与了此事,他才是知道所有事情的那个!” 第一百五十二章 跳梁小丑 秦阳此话一出,秦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对着秦阳抬脚就踹了过去, “你放屁!我何时参与了此事?!” 秦阳在家本就处处受制于秦江,见此事都已暴露至此,他竟是还嘴硬,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要对自己动手,秦阳心中一横,干脆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当时强哥在军中让人带了封信,这信虽是寄给我的,但却是你带着人去找强哥,我还曾劝阻过你,是你对老夫人许过的钱财起了贪念!” “那信件我还留存在家中,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以去我家翻找!” 听闻秦阳居然还保留着信件,秦江短暂的震惊之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秦江对自己是如何从为堂外祖母讨个公道,到成了刺杀公主的帮凶之一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僵硬着脊背,眼角忽然撇到了一旁老神在在地秦将军,猛地一颤,对秦将军砰砰磕头,语气瞬间凄惨, “将军,求您救我!” 秦将军对如今这番情景毫不惊讶,只微微挑眉, “娘娘仁慈,让你们主动站出来便免了死罪——” 秦江浑身一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转了身子对文惜熙磕头道, “草民自首,草民受老夫人钱财蛊惑,一时糊涂才会如此,求娘娘恕罪!” 文惜熙自然不会理他。 她只笑着歪头,看向剩余的秦家众人。 有了秦江这一起头,其余秦家十几个人中顿时有半数都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还有两个人妄图死撑,却被其余跪地的人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以求减轻自己的刑罚。 方才还同仇敌忾气势十足的秦家人,如今已如跳梁小丑般可笑。 周厉怀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冷意只有看向文惜熙时才有片刻的消融。 他看着吵闹不已的秦家众人,额间的青筋隐隐跳动, “够了,来人!” 周厉怀唤来一直潜伏在暗处的侍卫将这群秦家人制服,他冷冷地看着如丧考妣的秦家众人, “这些人死罪可免获罪难逃!先打入天牢赏五十鞭,等候发落!” 周厉怀并未放过那些声称未曾参与的秦家人,而是让侍卫让他们一起压了下去,待审问后再行处置。 西厢厅的秦家人全都被押走了。 周厉怀对着从屏风后出来的姚云贺,冷冷地丢下一句, “此事交于你去查。” 便拉着文惜熙从后门离开了姚府。 姚府没了这一群闹事的秦家人,顿时就安静了不少。 那些前来吊唁老夫人的宾客只看到大批侍卫将之前跪在门口的秦家人押走,看那服装,竟是皇上身边近卫。 秦将军回到了老夫人灵点了一炷香,看着自灵堂附近悄声无息退出去的几个文臣,眼中闪过一丝慎重。 祁王一派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秦将军上香后,有与他交好的好事武将发现了他,顿时就悄咪咪地凑上来, “秦将军,这……是发生何事了?” 当年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看见秦家人再一次上门吵闹,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秦将军会如何处理的。 秦将军先是一声叹息,老脸一阵哀痛, “老夫人糊涂——”说完,便很是失落地摇了摇头,“秦家人贪欲太过,得此结果都是报应啊——” 那武将一愣,心中的好奇心顿时被激起,还想接着问下去, “诶,将军?” 但任凭他如何开口询问,秦将军都只是摇头不发一句。 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嘴角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你去尝鲜 秦家人先前叫嚣报官,只是为了威胁姚云贺罢了,他们深知自己秦家不过一众白身,若以后当真飞黄腾达,还少不了要指望姚云贺帮忙的地方。 所以当有心人为他们支招如何闹事的时候,秦家人很是默契地没让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 可也是他们倒霉,偏生在周厉怀在屏风后听墙角的时候,被秦将军用计激出了秦强刺杀文惜熙一事。 但若要说此事最大的赢家,还是‘大义灭亲’的秦将军。 不仅还了十几年前因为帮助秦家人给姚云贺添了堵的人情,更是借周厉怀之手将秦家众人打的不得翻身。 秦守和重重呼了一口气,似是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浊气一吐而出。 再抬头时,以恢复了寻常那副和蔼的模样,转身去寻姚云贺了。 * 大周都城,苑陵街上。 文惜熙一身浅红的百褶裙,裙摆绣着几只飞舞的蝴蝶,一头墨发被一根晶莹的红玉簪子盘起,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露着微微疑惑。 方才在姚府刚才将人打入了大牢,转眼自家老公怎么就带着自己在街上逛起来了? 周厉怀依旧是那一身黑衣,一头墨发以普通玉冠束起,眉间紧蹙。 二人牵手缓步在街上走着,若是没有前方那个寻常侍卫打扮,帮他们分开人群的疾影,她当真会觉得自己和厉怀此时就是一对散步的寻常夫妻。 周厉怀似是极为不喜这种喧闹的地方,自打换了衣裳出了门,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但他一直牵着文惜熙的手,片刻都未曾松开。 文惜熙察觉到他额间的青筋,看着他那隐忍的神情,忽地有些心疼。 厉怀在这个世界脾气本就暴躁,又身中蛊毒使情绪放大,这大街上如此吵闹,他现在定是极为不适。 “我们回去吧,大周都城与吴国差别不大,我都看腻了,没什么好逛的。” 周厉怀闻言,扭头瞧了一眼她, “你不喜欢逛街,那为何总是吵着要我带你出来玩?” 文惜熙顿时就一愣,当即桃花眼里带上了几分心虚, 她那个时候不是没事找事缠着他么,逛街她其实并不热衷,与之相比还是自家老公更重要些。 但见周厉怀眼中的不解,文惜熙微微叹了口气, “逛了这么久,我都有点饿了,不如咱们去醉霄楼吃点东西吧?” “醉霄楼?” “是啊是啊,”文惜熙点头,“他们不是说醉霄楼是大周都城吃食做的最好的地方了么,我也只去过一两次,这次带你去尝尝鲜。” 周厉怀顿时冷哼一声, “带我去尝尝鲜?” 文惜熙立刻就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嘴快。 醉霄楼在大周这么有名,自家老公怎会没吃过。 但周厉怀却没如文惜熙想的那般对醉霄楼不屑一顾,虽是冷哼一声,但却说道, “醉霄楼可不是都城吃食最好吃的地方。” 说着,竟是拉着文惜熙大步向前走去。 文惜熙先是一脸莫名,带待反应过来后顿时转为期待。 厉怀这是要带他去他心中最好吃的饭馆吃饭么。 果然,周厉怀牵着文惜熙的手,带着她一路轻车就熟地穿过了都城的大街小巷,可直到出了城门,依旧没看见文惜熙期待中的食肆。 就在文惜熙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的时候,周厉怀忽地在一处路边的羊骨汤馆前停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羊骨汤馆 文惜熙当即一愣,看着这羊骨汤馆门前简陋的招牌,和半露天的桌椅板凳,脸色顿时就有些精彩。 她老公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带她来吃路边摊? 周厉怀拉着文惜熙的手,在最里面的一处还算完好的桌椅坐下。 经营这羊骨汤馆的是一对面容憨厚的夫妻,还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在帮忙。 她见文惜熙和周厉怀落座,顿时笑着上前,有些拘谨地用手中抹布擦了擦桌椅, “二位要点些什么?” 文惜熙和周厉怀虽为出宫换了身衣裳,但对寻常百姓来说依旧穿着富贵,更不要二人的久居上位,气质自然不同寻常。 这羊肉汤馆多是进城的商人旅者或是劳作之人的歇脚之地,自是甚少见到像他们一样的夫妻。 文惜熙微微一笑,正想问这婆婆有何吃的,身旁的周厉怀竟是破天荒地开了口, “两碗羊骨汤,再来一份羊肝和卤羊肉。” “好嘞,这位公子是熟客吧,我家的羊肝可从不放在菜单上卖的。” 那老婆婆顿时就笑开了, “老婆子年纪大了,竟是不记得您。” 文惜熙好奇地看向自家老公,没想到周厉怀竟是嘴角微勾,应了这老婆婆的话, “是,我刚成亲,带着内人来你这儿尝尝。” “原来如此,”那老婆婆闻言脸上的褶子都笑做了一团,打趣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公子您对夫人可真好。” 文惜熙顿时就红了一张脸。 她平时私下里撩自家老公的时候虽然十分大胆,但从未在人前如此被老人家这般说,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周厉怀在桌下与她交握的手微微收紧,凤眸瞧了文惜熙一眼。 待那老婆婆笑呵呵地去添汤,周厉怀忽地凑近在文惜熙耳边,轻声说道, “娘子竟是会害羞,当真稀奇。” 文惜熙见那婆婆走远,而且周围无人看她,轻哼一声。 她悄悄地往自家老公身边挪了挪,足尖轻点在他腿边挑拨般的一蹭。 察觉到身边人瞬间的僵硬,文惜熙嘿嘿一笑。 这个世界的老公在遇见她之前还是处.子一枚,她算起来和他谈了两辈子恋爱,他不会是她的对手的。 就在文惜熙暗自得意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腰肢一紧,耳边那低沉的声音离的极近, “回去再收拾你。” 周厉怀与她不过只接触了一瞬,之后很快便正襟危坐地分开。 文惜熙猛地一僵,想起那夜他无休止的折腾最后她的苦苦哀求,顿时就想耍赖求饶。 可这时老婆婆已经端着两碗羊骨汤缓缓走近了。 她只得皱眉,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桃花眼满是委屈。 可周厉怀怎会理他,接过那羊肉汤便推到文惜熙跟前, “夫人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 有力气就能做些别的事情了。 文惜熙顿时就苦了一张脸,认命般地用勺子一口口喝着碗中的汤。 周厉怀看着难得吃瘪的文惜熙,嘴角勾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羊骨汤的确是文惜熙喝过最好喝的汤,奶白色的汤汁里放了一整根羊骨,鲜香浓郁,不仅没有羊肉的膻味,入口是令人惊艳地清爽。 文惜熙不知不觉就喝下了一整碗,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抬眼偷偷去瞄同样在喝汤的自家老公,心中暗自赞叹。 自家老公长得也太好看了,就算是喝汤啃骨头也那么帅。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酸! 周厉怀似是察觉到了文惜熙的眼神,凤眼微挑,看向她已经喝的见底了的碗, “夫人可还要再来一碗?” 文惜熙喝了一整碗汤,又吃了不少羊肉进肚,哪里还吃的下,顿时摇摇头, “我吃饱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在炉灶前忙碌的夫妻二人和那招呼客人的婆子,对着自家老公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自家老公不是从十岁起就去戍边了,怎会知道这处羊骨汤馆。 周厉怀闻言喝汤的手微顿,待嘴里的最后一块羊肉咀嚼下肚,才缓缓地说道, “那年我第一次踏出都城大门,离去前想最后尝一尝大周的味道,便来了这处羊骨汤馆。” 他十岁那年出发戍边,是抱着一去不回的心去的。 第一次是偶然,后来每年一次父皇生辰,他不得不回来为父皇祝寿再离开,每次都会来此喝汤,渐渐地便成了习惯。 周厉怀轻描淡写地告诉文惜熙自己是如何发现这家羊骨汤馆。 文惜熙听到却是满心酸楚。 周厉怀随意说了两句便不说话了,文惜熙见此心中一疼。 她在桌下的手悄悄地拉住他, “以后若有机会,你再带我来这里喝汤吧。” 周厉怀猛地将钻进自己掌心的手牢牢握住,虽是没有回答,但那微微放松的眉心已是说明了一切。 二人喝汤的时候疾影不知去了何处,等周厉怀带着文惜熙从羊骨汤馆出来的时候,疾影已经不知从何处牵来一辆马车等候在外面。 文惜熙之前被自家老公牵着手,从都城内一直走到城外,其实是有些累的,但如今在羊骨汤馆里坐了这么久,又吃的饱饱的,根本就不想坐在马车里。 “吃的好饱,咱们走一走吧。” 周厉怀本就是担心文惜熙走的累了才让疾影去赶马车,但文惜熙既然不累,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疾影赶着马车远远地跟在二人的身后。 文惜熙揉了揉自己吃的鼓鼓的小肚子,依偎在自己老公的手臂上, “这羊骨汤好好喝,可惜我不会做——” “你不会下厨?” 周厉怀一愣,眼带疑惑地看向文惜熙, “你不是会做点心吗?” “这是两码事啦——” 文惜熙心虚的摆摆手,生怕自家老公忽然心血来潮让她下厨。 她若是能不毁了厨房安安全全做出一道菜来,除非天上下红雨了。 文惜熙着急转移话题,拉着他就往城内走去。 如今天色渐晚,街道上归家的行人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不少店肆门前已是点上了些许灯笼。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一阵叫卖声吸引了文惜熙的注意,她眼前一亮,拉着自家老公就走了过去, “来两串糖葫芦!” 文惜熙惊喜地看着手中红彤彤地两串糖葫芦,献宝似地递给自家老公一根, “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糖葫芦。” 周厉怀皱眉接下,“吴国也有?” 文惜熙很快反应过来,打着哈哈笑着说道, “自然是有的。” 不过她也没吃过,糖葫芦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吃。 文惜熙好奇地咬下第一颗山楂,嘴里的甜味没持续多久,一阵酸极了果肉瞬间溢满了她的口腔。 好酸! 文惜熙忍了好久才没将嘴里的山楂给吐了,正要阻止自家老公去吃,却发现他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咽下去了 周厉怀万年不变的暴躁脸忽然一僵,手中的糖葫芦亦是猛地一抖。 文惜熙看着他,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连忙从怀中拿出帕子,递到自家老公嘴边, “这果子好酸,快吐了吧!” 她说这话时,嘴里含着的山楂又经过了一番搅动,一轮新的酸味重新布满了她的味蕾。 文惜熙再也没忍住,收回了手,直接吐在了锦帕上。 “这也太酸吧!” 周厉怀见她也一副酸倒了牙的模样,竟是勾唇一笑,将嘴里的山楂给咽了下去。 文惜熙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咽下去了?” 周厉怀神色未变,只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饮一啄皆来之不易。” 文惜熙闻言沉默了,忽然心中有些羞愧,手中锦帕包着的那颗山楂顿时就有些烫手起来。 自家老公身为一国之君思想觉悟都这么高,她这样多不好意思啊。 不然——她再吃回去? 一旁故意逞强的男人其实也酸的嘴里发苦,趁羞愧的某人不注意舔了好几下手中糖葫芦的糖衣。 但他见文惜熙那幅纠结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将她手中的糖葫芦给拿了过来,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她手中的锦帕,唇角微勾, “吐了就吐了吧。” 文惜熙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嘿嘿一笑,将锦帕里的山楂抖落到一旁的长淮河里喂了鱼。 她将已经脏了的锦帕重新收好,上挑的桃花眼滴溜溜地转着,找寻着是否能买到别的吃食,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周厉怀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将手中的糖葫芦用油纸包了,带着文惜熙来到一处点心铺子前。 文惜熙顿时开心的选了好几种点心,待自家老公掏了银子,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 那股酸涩的味道终于不见了,文惜熙舒服地谓叹一声。 她转头正要对自家老公撒撒娇,眼角正好瞟过一个熟悉的巷子口。 她脸色猛地一僵,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她被那人追杀是仓皇躲进的小巷。 周厉怀察觉到文惜熙情绪的变化,抬眼望向文惜熙目光所停留的地方,微微一愣。 他的语气顿时就沉了下来, “是这里?” 他问的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文惜熙听得懂。 她微微皱眉,转首却是对着自家老公挤出一抹强笑, “恩,我没事,就是感叹一下自己当初真是命大。” 周厉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忽地伸手将文惜熙揽在怀里, “没有下一次了。” 他不会再让她受伤,她是他的人。 文惜熙心中一片暖意,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他会保护他,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文惜熙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眶有些酸涩, “厉怀——” “何事?” 是男人低沉的回应,虽然简洁,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温柔。 “若是以后,有人让你误会,我曾害过你,你会相信他吗?” 文惜熙垂着头,声音似是有些沉郁。 揽着她的君王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为何会——”有这个误会? “你会相信他吗?” 文惜熙没等周厉怀说完,忽地抬头,桃花眼里闪过的不安让某人的心微微揪紧。 周厉怀短暂的怔楞后忽地伸手,更加用力的环住了她, “不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姚云贺丁忧 天上洒下的月光将巷子口相拥的两人融为一体的身影拉的老长。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个高大的男人伫立其中。 姚云贺褐色的剑眸里闪过一丝暗沉,猛地转身。 李德一步亦随地跟在后面,忽地开口, “将军,那边又来信了。” “信中说了什么?”这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他问了将军的近况,询问那药是否好用,若将军用的不好,他会送您一位擅长用药的——” “不必,老夫人已死,这药效果甚好。” 姚云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德似是还想再劝,但姚云贺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遥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忽地扯出一抹苦笑, “派人来就不必了,但日后许是还有要用药的地方。” “是。”李德恭敬地应道。 * 姚老夫人的逝去和秦家人的闹剧像是一阵风拂过都城,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纵使还有些许流言传出,但也很快淹没在其他声音里。 若要说朝臣们谈论最多的,除了皇上有多么宠爱那位吴国来和亲的惜妃娘娘,就是定远将军姚云贺上书为母丁忧之事。 虽然逝去的姚老夫人不是姚云贺的亲生母亲,甚至他都不是姚老将军亲子,姚将军却是仍然为了母亲放弃大好的前程,甘愿守墓三年。 这一壮举令朝中许多老臣极为赞赏。 其中以胡阁老为首,对姚云贺此举大为夸赞。 “皇上,姚将军既有如此心意,实乃群臣表率啊!” “是啊,姚将军出身虽是差了些,但忠君爱国,又有如此孝心,实属难得啊!” 姚云贺听着周围群臣的赞扬,他身着素衣端正地跪在御前,身旁是早已脱下的一身软甲。 周厉怀坐在御书案后,眉间紧锁,眼神牢牢地盯着下方单膝跪地的男人,声音极为阴郁, “你为何要丁忧?” “臣想为母亲守孝。” ‘啪——’ 明黄色的奏章忽地从案上飞出,砸在他的脚边, “你可想清楚了。” 他刚刚登基不到一年,根基未稳,祁王纠结大片文臣虎视眈眈,姚云贺身为他最为信赖的武将之一,竟是想在此时丁忧? 周厉怀凤眸微微眯起。 他为何要如此。 “臣想清楚了。” 姚云贺声音十分平稳,神色亦是坚定。 方才还大肆赞扬姚云贺的群臣此时全都没有了声音,看着面色可怖的君王,他们都恨不得把头垂的低了又低,只为常藏住眼中的惊惧。 皇上竟是要夺情吗?! 大周极重礼法,若父母过世,身为人子丁忧本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皇上为何要忽然夺情。 “朕不准。” 纵使有些人心中已是隐隐有此猜想,但当周厉怀严正拒绝的那一瞬,还是有不少老臣面露惊诧。 朝堂上亦是起了阵阵喧哗。 周厉怀冷冷地扫过下方众臣的表情,那如刀般的眼神让每个人犹如寒风铺面一般。 有些吵闹的朝堂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退朝的暮钟声从远处传来,周厉怀猛地站起身, “你随朕来。” 说罢甩手便走。 安公公匆忙地宣布退朝,迈着小步踱到已然跪着的姚云贺身边, “姚将军,皇上有请。” 姚云贺神色未变,捧起身旁叠好的软甲便跟着安公公一同去了。 余下的朝臣看着姚云贺有几分萧瑟的背景,脸上皆是唏嘘之色。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久半年 “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对姚将军夺情,难倒是姚老夫人的死——”有人在小声议论。 身旁立刻便有个文臣打扮的打断了他的话, “章大人,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这人名叫夏正平,乃是户部官员,似是知道些许内幕,神色间颇为郑重, “你是不知,姚老夫人许是之前得罪过惜妃娘娘!” “啊?!怎会如此?” “不然为何那十几个姚老夫人本家的子侄,怎会以聚众闹事为由被皇上发配去了西北苦寒之地坐劳役?你想想,若真的只是聚众闹事,何以刑罚如此之重?” “竟是这样!” 那章大人颇为惊诧地瞪大了眼。 夏正平摇了摇头,十分感慨地说道, “那姚老夫人得罪了惜妃娘娘,所以皇上夺了姚将军的情,这才不让他去守孝。唉……” 夏正平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了。 那章高韵章大人似是还想问些什么,夏正平便已经走远了。 章高韵有些遗憾地摇头,也正要离去,忽地听见身旁别的同僚又在议论什么, “太傅大人说的没错啊,皇上亲缘淡薄,性子冷漠,不能以常人的情感来度量。” “是啊,竟是不让姚将军替母亲守孝,的确是从小教化欠缺,性格暴躁不说,竟是如此冷漠。” “为君这怎可如此——” “好在今日是姚将军丁忧,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又要被皇上一顿板子打了再说咯。” 一提到板子,那小声议论的几人脸色不约而同的露出恐惧之色。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 “唉,走罢——” * 大周皇宫,御书房。 姚云贺端正地跪在御书案前,周厉怀紧皱着眉头,满目寒霜地注视这他, “你当真要为秦氏丁忧?” 姚云贺点头, “是,臣手上一干事物可让秦将军或陆侯爷代为管理。” 他说的是监视祁王之事。 周厉怀只觉得自己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他压下心中涌起的阵阵暴躁,忽地猛地一锤桌子。 御案上的清茶被震翻,摔在地上变成无数块青瓷碎片,混着茶水湿了大片白玉砖。 “你莫要唬朕!” 周厉怀的怒吼简直能穿透墙壁,他狠狠地瞪着面前跪的端正的姚云贺。 姚云贺见周厉怀这般,一时间有些惊讶。 短暂的寂静过后,姚云贺剑眉微动,忽地挤出一抹苦笑来, “皇上,臣——的家人找来了。” 周厉怀一怔,“什么?” “一个月前臣才与他们联系上,正好趁丁忧时悄悄回去看看。” 周厉怀有些怔然,沉凝片刻后,皱眉问道, “他们人在何处?” 姚云贺微微抿唇, “蜀川一带。” 蜀川是姚家祖宅所在,怪不得姚云贺会借口为秦氏丁忧。 周厉怀坐回了座上,凤眸半垂,眼中思绪涌动,忽地勾唇,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此事容后再议,蜀川之行可去,但不是这个时候。” “皇上——” 姚云贺一愣,没想到自己都说道这份上了周厉怀还是不愿放自己离开。 只见周厉怀摆摆手,神色郑重, “不是朕不愿你去寻找家人,如今朝堂正值用人之际,祁王又虎视眈眈,等他的事了了,朕自会准你一次长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朕另有安排,” 周厉怀皱眉,神情隐隐透着郁燥,忍不住伸手轻揉眉间, “朕向你保证,最久半年,你蜀川之行必能启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挑了个这样的好日子 渐已入夏,长春宫内外似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燥热。 淑太妃脸色难掩疲倦,倚靠在贵妃榻上,听着身旁太监的禀告,脚边的清秀宫女正有些紧张地为她捶腿。 “秦舒雪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寿宴后第三天在睡梦中过世的。” 淑太妃怔楞片刻,“是封妃大典那天?” 那太监点头。 淑太妃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秦舒雪当真是和那吴国公主不对付,竟是死,也挑了个这样的好日子。 那太监见淑太妃脸色不虞,陪着笑说道, “娘娘,不久立夏了,娘娘可要趁如今天色尚且凉爽去园子里走走?听闻今日安义候小姐入了宫,正在百花园陪惜妃娘娘纳凉呢。” 一提起文惜熙,淑太妃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皱眉道, “陆明珠?她与南宫惜怎会交好?” “据说是在姚府时陆小姐曾夜访惜妃娘娘,二人一见如故,便由此成了朋友。” 淑太妃听罢顿时轻嗤一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陆明珠那个没脑子又不听管教的竟是会与她交好,也罢,左右今日无事,出去走走也无妨。” * 自从上次陆明珠掀翻了文惜熙一桌子的甜点,心中便一直有些不是滋味。 她闷在家里左思右想许久,怎么也不能将文惜熙与会谋害皇上的坏人联系在一起。 况且若是她真有这个心思,等到东窗事发,她自己岂不是也要一起折了进去。 陆明珠越想越觉得自己爹爹的想法有所偏颇,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罪恶感,三天两头地进宫找文惜熙聊天说话。 当然了,她也想查探查探文惜熙将蛊毒之事到底进行的如何了。 文惜熙将陆明珠的那点小心思瞧的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她甚至知道陆侯爷纵容陆明珠进宫见她,也是打着陆明珠回去时能带来些关于她的消息。 文惜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陆宸透过陆明珠打探她,她当然也会透过陆明珠的嘴传达些必要的消息给他。 他们三人中,有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唯有陆明珠这个天可怜见的,还以为她将自己那一点想要查探的小心思藏的很好。 陆明珠又带着一匣子点心进了宫。 文惜熙将二人聊天的地点又设在百花园的凉亭中。 不是文惜熙不愿让陆明珠进玲珑阁,实在是她的玲珑阁不大安全。 她自从成了某人名正言顺的妃子,周厉怀脸上虽然不显,但一天里除了晚上安歇时,总有那么两三次寻个理由来她玲珑阁看看。 若是陆明珠不在,文惜熙自然欢迎。 可陆明珠来时,她们难免会提到有关蛊毒之事,文惜熙便有些担忧了。 干脆便将二人闲聊的地点设在了那凉亭中。 自从上次陆明珠躲在了假山后面听见了她与祁王说话,文惜熙便命人将那湖心凉亭里唯一能藏人的假山给搬走了。 整个凉亭便再无遮挡,四面环水,微风吹过当真有几分凉意,极为舒适。 文惜熙只带了王嬷嬷在身边伺候,她挑眉看着献宝似地将匣子里的点心拿出了的陆明珠,心中有些好笑, “这是什么?” 陆明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微微有些羞涩, “这是我做的桃酥,本来想做些别的,可我实在不会揉面……” 第一百六十章 尝一尝桃酥 文惜熙看着盘子里那黄的诡异的点心,还是没忍住抿唇一笑, “我等你来时喝了好几杯茶水,现在一点儿也不饿,不然让王嬷嬷试试?” 她毫不犹豫地将王嬷嬷推了出来。 王嬷嬷这段时间与陆明珠来往多了,本也知道她是个娇憨性子,并不是会苛责下人的主子,便也大着胆子摆了摆手, “明珠小姐做出的点心老奴何德何能尝用——” 陆明珠见这主仆二人都推拒吃她的点心,顿时就抿嘴有些不高兴了。 文惜熙见状连忙从旁拿出自己早已备好的点心, “你别噘着嘴,来尝尝我的吧,上次你来不是说要吃我做的雪媚娘么。” 这次文惜熙没有用芒果了,而是用了十分常见的苹果梨子做馅。 陆明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点心,顿时就忘了刚才的不快,杏眼一亮,捻起一个雪媚娘便迫不及待地尝了尝。 如今天气渐热,这雪媚娘一直用冰镇着的,里面的奶霜冰凉适口,极为好吃。 陆明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几个雪媚娘下肚,立刻就忘了自己方才拿出的桃酥。 然而就在她吃的开心的时候,忽而一道不紧不慢地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远远地就闻到这凉亭外飘散的奶香味儿了,我道是谁,原来是明珠。” 淑太妃被人搀着手,正缓步向她们走来。 文惜熙听到她的声音,微微皱眉,淑太妃只和陆明珠打招呼,她这是当自己不存在呢。 不过也正常,文惜熙瞟了一眼自己身后有些紧张的王嬷嬷,嘴角微勾。 被自己抢了多年伺候的忠仆,还连带拿走了那珍贵的医术,淑太妃这时候要是不恨自己,那才奇怪。 想到这里,文惜熙的笑加深了几分。 “参见太妃娘娘。” 文惜熙和陆明珠起身行礼。 陆明珠其实与淑太妃并不相熟,最多不过是娘亲带她进宫赴宴时见过几次罢了,是而对她并不熟悉。 但淑太妃的眼神却是在陆明珠的脸上打了好几个转,由身旁的小太监搀扶,慢悠悠地落了坐,这才缓缓开口, “哀家也好久未曾出来走走了,竟是能遇见你,当真是意外之喜。” 陆明珠向来不擅长应付妇人间那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但她再如何反应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淑太妃并没有想她所说的那般感到喜悦。 陆明珠扯起一抹不自然地笑, “多谢娘娘赞赏。” 淑太妃自然知道自己口气如何,但她没想到陆明珠竟是会如此回答,当即便一愣,眼神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文惜熙在一旁看着淑太妃那掩盖不住的震惊,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 她轻咳一声,示意王嬷嬷奉茶,又将装了桃酥的碟子往淑太妃的方向推了推,主动客气道, “太妃娘娘可要尝尝这桃酥点心?” 也不是文惜熙故意要让淑太妃尝尝陆明珠带来的桃酥,实在是自己做的雪媚娘已经被陆明珠吃的就剩两个了。 而且之前又雪媚娘牵扯出了那么多事,文惜熙也不觉得淑太妃真的会吃自己做的点心。 文惜熙一片好心,将那碟没有动过的桃酥端到淑太妃面前。 可淑太妃看那一坨黄黄的点心,当即脸色便一沉,冷哼一声,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路不明的东西 她还没有说话,一旁搀扶这淑太妃的太监便先叫嚣了起来, “大胆!这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竟敢端到太妃娘娘面前!” 说着竟是要上前将这碟桃酥打翻。 陆明珠一看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点心居然被这太监称作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本就有些不高兴了,见那太监竟是要对自己的桃酥下手,顿时就眉头一皱,瞬间将那太监的手挡住,把一碟子桃酥给护了下来。 “公公这是做什么?” 陆明珠在外颇有几分骄横之名,杏眼一沉时真有几分凶狠之相,那太监顿时有些迟疑。 他看了一眼淑太妃,见她脸色未变,当即壮了壮胆子,扬声说道, “明珠小姐勿怪,这点心如此难看,一看就不是宫中的手艺,惜妃娘娘怎能将这种点心端到太妃面前?” 这点心如此难看?! 陆明珠当即便怒了,为了做这个难看的点心,她可是足足在自家厨房花了好几个时辰! “这自然不是宫中御厨的手艺,这是本小姐亲手做的!” 那太监闻言顿时一噎,下意识地看向淑太妃。 淑太妃却是不动声色,她看向那只剩了两个的雪媚娘,忽地扯出一抹轻笑, “原来这碟子点心是明珠你做的,我当是谁。” 淑太妃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文惜熙,又对着陆明珠说道, “明珠小姐,哀家劝你一句,在这宫中若有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入口,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万一得了敏症,可不是人人都有起死回生的运道的。” 陆明珠根本不明白淑太妃在说些什么,只当她是意有所指这桃酥里被自己下了毒,顿时就有些恼了。 若是换了旁人,她一定抽出鞭子来好好教训一顿,可面前的人是淑太妃,她惹不起。 陆明珠只得气鼓鼓地,伸手捻了一块桃酥丢进嘴里,当着淑太妃的面儿大嚼特嚼起来。 淑太妃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陆明珠吃了一个尤嫌不够,干脆端了碟子往嘴巴里塞着桃酥,直到将那一碟子桃酥吃光了,又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底儿掉,这才堪堪停手。 她对着淑太妃行了一个极为端庄的福礼,仿若刚才发狠吃点心的人不是她陆明珠一般, “多谢娘娘关心,这桃酥都尝过了,明珠没有敏症呢。” 淑太妃看陆明珠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 这陆明珠当真是个候府小姐么,怎的行事如此不经脑子? 她与这吴国公主一个愚蠢迟钝,一个狡诈如狐怎的就做了朋友? 淑太妃在心里气的牙痒。 她在陆明珠这里讨了个无趣,本就冷淡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如寒冰一般,没多说两句便走了。 陆明珠看着淑太妃的被那太监牵着又款款离去,气的一锤石桌, “她怎能说我的桃酥里有不该放的东西!” 文惜熙忍着笑和王嬷嬷对视一眼,王嬷嬷亦是带着笑意说道, “明珠小姐,太妃娘娘不是说您的桃酥里有毒,她是暗指惜妃娘娘呢。” “啊?” 陆明珠经王嬷嬷指点了一番,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小脸愤懑, “咳,早知道就不生气把那碟子桃酥全吃完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冷哼一声,“不过吃完也好,我做的东西也不想给她吃,省的自己有啥毛病还得赖在我的头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表面光鲜 文惜熙倒是有些惊讶陆明珠竟是如此不将淑太妃放在眼里。 但转念一想,她爹是权倾朝野的陆侯爷,母亲那边亦是朝中大族。而反观淑太妃这边,先皇在世时本家便已被皇后与庄太妃蚕食的差不多了。 她如今虽是后宫中唯一的太妃,却也只是个表面光鲜的。 自己如今深的皇上宠爱,陆明珠也是陆宸的掌上明珠,怪不得淑太妃一直只是言语挑衅两句,不敢真的有所动作。 淑太妃这么一来,文惜熙和陆明珠皆是被搅了兴趣,陆明珠问文惜熙要了雪媚娘的做法便要告辞了, “雪媚娘的面皮做法简单,但是里面的奶霜难做,下次进宫我给你个图纸做个特殊的搅打工具就好做多了。” 陆明珠当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点头。 文惜熙送走了陆明珠,带着王嬷嬷在百花园里又闲逛了几圈。 王嬷嬷如今见到淑太妃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惶恐。 但她自淑太妃走后,似是一直有心事一般,捏着自己袖中的某处口袋。 文惜熙眼角一撇,便知道王嬷嬷又在捏着那个张太医给她的荷包了。 这荷包里装着的是他兄长王邙曾随身的玉佩。 张太医因仰慕王邙,不仅收集他的医术,更收集了不少他的遗物以供瞻仰。 这种行为若是放在现代,妥妥的是狂热粉丝一枚。 这玉佩便是张太医收集物里最宝贵的一枚,为了显示自己定会完成许下的承诺,张太医很是郑重的将这玉佩叫到王嬷嬷的手中。 “嬷嬷可是有心事了?” 文惜熙随手折下一只蔷薇,拿在手中把玩,转头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一愣,顿时有些无奈, “什么都难不过娘娘的眼睛,有件事奴婢在犹豫要不要说,但毕竟不是很确定——” “都这么久了,嬷嬷应该知我性子,直说便是。” 文惜熙的让王嬷嬷神情轻松了几分,叹了口气皱眉说道, “方才淑太妃来时身边那个公公,似乎与祁王殿下身边一位近侍交好。” 又是祁王。文惜熙顿时抿紧了唇。 “你如何得知的此事?” “那时奴婢刚去长春宫不久,诸位皇子都还没有离宫独居,曾见到那位公公总是和祁王殿下身边的那位近侍来往,二人似乎还是远亲,交情很不一般。” “嬷嬷的意思是,这位公公可能是祁王埋在淑太妃身边的一枚暗桩?” 文惜熙垂眸思索片刻,很快下了结论。 王嬷嬷亦是点头, “之前奴婢不知道祁王殿下有如此大的心思,但现在回头一想,便察觉出不对来。” 文惜熙将手中的蔷薇花瓣摘下一片,放在鼻尖轻嗅,眼中亦是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她转头对着王嬷嬷说道, “嬷嬷,下次明珠再进宫时记得提醒我一声,我需要陆侯爷帮我查查当年淑太妃为何会忽然起了收留皇上的心思。” “是。” * 长春宫。 徐公公陪着小心,搀着淑太妃在榻上坐下,奉上一杯清茶。 淑太妃一饮而尽,一盏清香的茶水入腹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陆宸怎的生了个如此奇葩的女儿!” 淑太妃回想起陆明珠像个孩童般一口接一口地吃桃酥的模样,一时间竟是觉得气愤又可笑。 她本是想着闲来无事去挑拨挑拨陆明珠与南宫惜的关系,没想到竟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娘娘身后无人 “娘娘莫气,明珠小姐性子耿直,虽是莽撞的些,倒不失为真性情。” “哼!什么真性情,就是蠢!陆宸怎会任由陆明珠与她交往,当真是纵女无度。” 淑太妃扯出一抹冷笑, “这吴国公主心机深沉,陆明珠蠢可不代表陆宸也蠢,端看到时候陆明珠在她哪儿栽了跟头,陆宸会如何整治她。” 徐公公陪着笑,又给淑太妃续了盏茶, “娘娘,依奴才拙见,陆侯爷怕是不一定不知道此事。” 淑太妃端茶的手一顿,“此话怎讲?” 徐公公背躬的更低了些, “陆侯爷宠女之事整个都城无人不知,若明珠小姐与惜妃娘娘交好,陆侯爷怎会不知。” “这倒也是,可为何陆宸会任由自己女儿与她交好?” 淑太妃皱眉,难倒真是因为陆明珠与南宫惜性情相投? “娘娘。”徐公公的声音有些低沉,“若此事是皇上授意呢?” 淑太妃一愣,“皇上授意?皇上为何要授意让陆明珠与她交好?” 徐公公嘴角微勾,眼中一丝微光闪过, “惜妃娘娘远道而来和亲,先是被祁王殿下拒婚,又曾在姚府暂住,最后才辗转宫中,娘娘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惜妃娘娘身后无人。” 见淑太妃眼中依然有些疑惑,徐公公耐心地说道, “惜妃娘娘如今深得皇上宠爱,自然今非昔比,可若再过几年,皇上后宫充实,惜妃娘娘身后再无人,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身后无人的妃子在后宫之中过的是何日子,娘娘您难倒不清楚吗?” “奴才斗胆,猜测是皇上授意陆侯爷,让明珠小姐与惜妃娘娘交好,到时候惜妃娘娘在前朝,也有了庇佑之人呐。” 淑太妃心中猛地一跳,当初她的本家被皇后与庄太妃联手打压,父亲与兄长不得已离开都城到地方做官,前朝无人替她谋划,那日子有多难过,她怎能不记得! 皇上竟是能为南宫惜做到如此地步! 淑太妃猛地攥紧了拳头,眉间紧锁。 不行,若再任由皇上这般纵容她,且不等日后皇宫里再来别的妃子,南宫惜背后有安义候陆宸相助,又的皇上宠爱,在后宫岂不是一手遮天! 到时候岂有她的容身之处?!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信秦舒雪的挑拨对她怀有敌意。 可这她毕竟是吴国人…… 淑太妃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仓皇间竟是连手上的茶盏都拿不稳了。 徐公公在一旁偷偷瞧着淑太妃的脸色,见她担忧之色愈发浓厚,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连忙劝慰道, “娘娘莫要紧张,您在宫中倒也不是全无帮手。” 说罢,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向宫外的方向。 淑太妃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犹豫。 徐公公见淑太妃并无太多排斥之色,接着循循善诱地劝道, “娘娘,皇上的脾气进来愈发不好了,若是您接受了那一位的建议,与他联手,让庄太妃重新回到宫中,对惜妃娘娘,岂不是也多了一个制衡之人?” 淑太妃猛地攥紧了手,徐公公趁热打铁道, “而且那位性子和顺,娘娘您这般帮他,也算是为您自己留条退路啊——” “不要再说了!” 淑太妃猛地站起身,打断了徐公公的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朕生个皇儿 她走到窗边,忽地抿紧了唇,半晌过去,转头看向徐公公,眼神锐利, “你也莫要再劝了。” 徐公公脸色顿时一变,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淑太妃垂眸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 “三日之后让他进宫来见哀家。” “是。” 徐公公惶恐道。 * 又是一天艳阳高照,文惜熙一身红裳,慵懒地依靠在贵妃榻上,眼神瞟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男人, “皇上——” 少女的尾音带着十足的娇软,勾得人心尖儿痒痒。 周厉怀抬眼倪她,眼中的调笑让文惜熙心中一怒。 “您怎么总爱在我玲珑阁披折子,您可知这两天朝臣们都将我说成了什么?!” 她也不是不想自家老公天天粘着自己,她其实巴不得将他拴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他不让他随意发脾气诱发蛊毒。 可在这个世界,厉怀毕竟是皇帝,少年君王哪有这么好做的,更何况他凶名在外。 自封妃以来,厉怀日日在她玲珑阁安寝,已有不少大臣因此上奏,劝说他不该专宠一人,应当扩充后宫雨露均沾。 话里话外已是将她当做了蛊惑君王的妖女! 周厉怀听见文惜熙满腹牢骚的模样,顿时就皱起眉,沉声质问, “他们说你什么了?” 文惜熙看着自家老公这幅熟悉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想打人了,忍不住扶额。 这段时间,但凡有臣子违逆他的想法,杖责几十都是轻的,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因此丢了乌纱帽。 他的情绪愈发暴躁了。 文惜熙心中一软,连忙起身,依偎在自家老公身边,喃喃地回答,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天天这样发脾气,担心你的身体罢了。” 男人燃烧的怒火瞬间就被熄灭了,他薄唇微勾,在文惜熙眼角印下一吻, “朕的身体很好,惜儿无须担心。倒是你——” 大掌暧昧地抚上她的小腹,轻柔又眷恋。 文惜熙心中顿时揪疼,撑起了一抹强笑,将脑袋埋向他的胸膛。 他们不可能有孩子的,且不说他身中蛊毒,会不会与子嗣有碍。 等到蛊毒解了的那一天,自家老公恢复了理智,完成了任务的她能不能接着留在这个世界。 周厉怀的大掌在她的小腹摩挲半晌,悄悄往下,带起一片温柔的战栗。 文惜熙难耐地轻咛一声,周厉怀瞬间将桌上的文书一扫而空,让她躺倒在上面,俯下身去, “惜儿,给朕生个皇儿吧——” 玲珑阁内顿时一片旖旎。 两个时辰过后,周厉怀将怀中累得闭目熟睡的人儿轻轻放在床上,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便匆匆离去了。 阁老在御书房等着,安公公已经催过好几回了。 本该睡着的文惜熙猛地睁眼,强忍这浑身困倦一个翻身,捂着脸趴伏在床上,浑身如煮熟的虾子一般通红无比。 这也太羞人了,他们这是白日宣*! 然而心中的羞耻还是敌不过疲倦的身体,文惜熙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沉沉睡去。 等她清醒之时,窗外已是暮色一片。 文惜熙从床上爬起,舒服地喟叹一声。 小兰捧了一盆洗漱的温水进来,见文惜熙睡的舒适,顿时笑道, “公主睡了好久,终于起了,可要用膳。” “皇上呢?” “小叶公公传话来今晚皇上在御书房留阁老用膳,让公主不用等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仙日子 文惜熙闻言点头,接过小兰手中的锦帕擦了擦脸,抹去了满脸的困倦, “那传膳吧。” 文惜熙睡了一觉刚醒,如今又吃饱了,精神的很,看着外面彻底暗了的天色, “睡饱了就吃,真是神仙日子。” 小兰让宫女撤下碗筷,捧了一杯清茶递给文惜熙, “公主可要出去走走?” 文惜熙左右无事,便带着小兰在玲珑阁闲逛。 现在的玲珑阁比之前那前朝公主住过的大了何止一倍,文惜熙心中有事,闷着头一直往前走,正好撞见了从西偏殿出来的王嬷嬷。 王嬷嬷手中正拿着一本医书,见是文惜熙来了,神色间竟是有些激动,恭敬地行礼, “娘娘。” 文惜熙心中一动,转头对着小兰说道, “夜风吹的我有些凉了,小兰回去给我拿个大氅,我在嬷嬷这儿等你。” 小兰心思单纯,乖巧地行礼便去了。 王嬷嬷见小兰一走,连忙迫不及待地要说些什么,文惜熙伸手拦住了她, “我们进去说话。” 一踏进王嬷嬷的房间,一股子清新的药香扑面而来。 文惜熙先是面露惊叹地看了一眼周围摆的满满当当地药材,再微微皱眉, “这么多药材,若是被人发现——” “娘娘无须担心,是皇上前两天叮嘱老奴调理您的身体,老奴才敢将药材这般明目张胆的摆着的。” 她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恭敬地递给了文惜熙,语气难掩激动, “娘娘,祁王殿下给您的那枚药丸里到底有何成分,老奴已经全都查清楚了,这些药的确与吴国的巫蛊之术相关。” 文惜熙桃花眼一亮,接过了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粒红色的蜜丸。 王嬷嬷说道,“老奴现在虽然不知道皇上身中的蛊毒是哪一种,但是有了这几种激发蛊毒的药材便可大致知道那蛊毒的药性,我曾请教过张太医,用与那几种药物相冲的草药制成了这蜜丸。” 文惜熙眼中露着惊喜, “这药可抑制厉怀的脾气吗?” “奴婢有七成把握!”王嬷嬷脸上是少有的坚定。 文惜熙捻起一颗蜜丸,轻轻嗅了嗅,这蜜丸虽说是药,却闻不到一点儿药味,王嬷嬷是下了功夫的。 文惜熙心中微松,将那锦盒收了,对着王嬷嬷点点头, “多谢你。” 王嬷嬷见文惜熙向她道谢,眼睛竟是有些红了, “娘娘何须言谢,娘娘大恩,先救了奴婢一命,又帮助奴婢找兄长下落,奴婢自幼身体不好,又胆子小,若无娘娘庇佑——” 文惜熙连忙安慰她, “嬷嬷莫要如此,你帮厉怀研制解药,对我来说就已是大恩了。” 王嬷嬷又感恩戴德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 等小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嬷嬷眼眶微红的模样,有些好奇地向她看去, “嬷嬷这是怎么了?” 文惜熙失笑,“没什么,王嬷嬷是想他兄长了。” “是啊,是啊,”王嬷嬷连忙擦了擦眼泪,对小兰笑道, “夜里风凉,小兰快带公主回去吧。” 说完对文惜熙屈膝。 直到走出了西偏殿,王嬷嬷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饶是小兰都有些唏嘘, “听闻王嬷嬷自幼与兄长背井离乡,明明是吴国人却因战争辗转来了大周,真是命运多舛。”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抄个近路 文惜熙闻言亦是叹息, “人各有命。”有些人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主仆二人在玲珑阁顶着月光随意走了走,此时夜色渐浓,文惜熙估摸着自家老公应当快从御书房议事回来了,便带着小兰往回走。 可当她回到殿中,一直等到到要安歇的时候,周厉怀还是未曾回来。 “皇上还在御书房吗?” 文惜熙召来小叶公公问。 小叶公公点头,也有些疑惑, “许是皇上和胡阁老在商议什么要紧事儿,娘娘耐心再等等吧。” 文惜熙皱眉,以自家老公如今的脾气,能耐着性子在御书房呆这么久么,更别说这胡阁老可是出了名的迂腐…… 她犹豫半晌,还是让小兰替她重新穿衣。 还是要去看看自家老公,胡阁老可是三朝元老,上了年纪的,若是自家老公又发脾气要打人,这位可遭不住。 文惜熙带着小兰提着灯笼便往御书房赶去。 厚重的黑云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夜风吹拂树叶花枝的声音有些渗人。 小兰有些紧张,下意识离自家公主更近了些。 文惜熙亦是从未在如此深夜走在大周的皇宫里,一到黑夜,明明熟悉的宫道竟是变得十分陌生起来。 小兰攥紧了手中的灯笼,看着四周高大似乎没有尽头的宫墙,有些害怕地开口, “公,公主——” “别怕,我们抄个近路。” 文惜熙看着周围的建筑,心里也有些没底,安抚了小兰后便走向一旁的长廊。 避开那些高的吓人的宫墙,小兰也许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若她记得不错,这长廊分了两头,一头出宫,一头直通御书房,小叶公公带她走过一次。 可主仆二人走了许久,半刻钟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御书房的影子,文惜熙停下脚步皱眉。 难倒自己记错了? 正当她打算回头的时候,长廊后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文惜熙心里陡然一惊,立刻回头去看, “祁王殿下?!” 小兰提着灯笼正好撞见了他,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祁王也被她们吓了一跳。 文惜熙连忙将小兰拉回自己身边,皱眉看着祁王, “这么晚了,祁王殿下怎的还在宫中闲逛。” 他身边也没带着仆人,且观他方才未消的神色,文惜熙怎么看怎么觉得祁王这是……有些高兴? 短暂的惊吓之后,祁王很快恢复了平时的风雅,对着文惜熙客气一笑, “原来是公主,本王今日在宫中有些事情,有些耽搁了出宫的时间。” 文惜熙在心里约莫估计了下时辰,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宫中就要落锁了。祁王这何止有些耽搁了。 文惜熙顿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祁王冒着被锁在宫中被自家老公抓着把柄的危险都要留在宫中。 这样想着,她便对着祁王一笑,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上次多谢祁王殿下了。” 祁王立刻便反应过来文惜熙指的是什么,他立刻笑道, “能帮到公主是本王的荣幸。不过此时天色已晚——” 文惜熙眨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东西颇为好用,本宫甚是喜欢,不知祁王殿下可否将那制药的方子交于本宫?” 祁王见文惜熙还拦在他的面前,顿时皱眉,眼中防备一闪而过,但仍旧笑道, “那是自然,不过那里面的药材难得,公主怕是找不到,还是待本王制成了此药,再带进宫送给公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偶遇祁王 文惜熙依旧拦在他的面前,歪了脑袋,似乎很是苦恼的模样, “祁王殿下,不知你与淑太妃娘娘关系如何?” 文惜熙此话一出,祁王顿时脸色微僵,笑意也凝固了几分。 “公主此话何意?” “淑太妃和本宫之间似是有些误会。” 祁王却是摇头,“原来是这样,可惜本王与太妃娘娘并不相熟。” 文惜熙将祁王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轻蹙眉心,做了个可惜的表情,又立刻展颜一笑, “啊,竟是这样,本想着让祁王殿下做个中间人,可以让我与太妃娘娘缓和缓和关系,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橘黄色的暖光下幼猫似的少女歪着头,上挑的桃花眼微垂,修长的睫毛在双颊打出一片阴影。 祁王心中猛地一动,眼中除了惊艳,竟是闪过了一丝复杂。 他很快恢复了清明,对着文惜熙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只是最后离去的眼神让文惜熙如何看都觉得十分奇怪。 “公主——” 提着灯笼的小兰一直安静地站在文惜熙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祁王离去,小兰才轻唤一声。 文惜熙对她展颜一笑,悄悄地拉了她的手, “小兰别怕,本宫自有分寸。” 小兰的性子憨厚单纯,有些事文惜熙并未告诉她,可小兰就算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从不多说。 文惜熙对这样的小兰硬不起心肠疏远,她也看的出来小兰是在担心自己,便向她模棱两可的解释祁王与自己有个约定。 小兰本也不想刨根问底,闻言很是乖巧地点点头,随着文惜熙一同往御书房走去。 文惜熙是走错了路的,不然她也不会遇上要出宫的祁王。 等她再次回到那个岔路口,正好瞧见自家老公正带着安公公与疾影向她走来。 文惜熙看见疾影便是一愣,疾影是自家老公身边暗卫,怎的被叫出来了。 周厉怀亦是看见了文惜熙,见她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顿时脸色一沉。 “你遇见祁王了?” 夜色下那双凤眸压抑着浓浓的墨色,文惜熙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答道, “是——” 周厉怀眉头皱的更紧,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小兰就先开口说道, “娘娘见皇上夜深未归,便想去御书房接您,都是奴婢不好带错了路……” 小兰的话让周厉怀紧皱的眉心微松,他看向小兰, “祁王可有说些什么?” 小兰摇头,“未曾,只与公主寒暄两句便走了。”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伸手将文惜熙拉到自己身边, “下次再出来寻朕,让宫人给你备个轿撵便是。” “轿撵太麻烦了,不如我走路快呢。”文惜熙回握住自家老公的手,撒娇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我听小叶公公说你在御书房接待胡阁老?” 周厉怀点头,“有些小事要处理。” “是与祁王殿下有关吗?”文惜熙似是问的漫不经心。 周厉怀闻言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地说道, “是,惜儿若下次再遇见他无须理会,此人心思阴毒,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温文尔雅。” 文惜熙被他这句嘱咐说的心中一暖,用力地点了点头, “恩。”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红豆糕 祁王临近宫中落锁的时辰才出去的事情厉怀果然知晓。 自从那天夜里她偶遇晚归的祁王开始,自家老公便开始一直针对他。 文惜熙坐在周厉怀的身边,头枕在他的肩上,看似在阅读自己手中的一本志怪小说,实则桃花眼一直往自家老公手中的奏折看去。 最近递上来的折子已经连续好几日明着暗着劝说自家老公要兄友弟恭,那一句句隐晦的比喻,就差没有将宽恕祁王的几个大字写在明面上。 文惜熙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志怪小说翻了一页。 若说之前是从未将对祁王的不满放在明面上,那现在已是十分明显地向祁王一派宣战。 自家老公的手段一如他如今的性子一般雷厉风行,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先后贬斥了朝中近二十余名臣子,无一例外都是祁王一派。 就连李太傅亦是没有幸免,被自家老公随意找了个理由贬斥去了蜀川之地。 蜀川气候潮湿闷热,既无江南之地孕育粮食的土壤,亦是没有西北高山盛产的矿脉,且民风彪悍不宜管理。 胡阁老甚至都为此上了道折子,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让李太傅的蜀川之行加紧了日程。 如今,自家老公的独断专行因为此事在朝臣之中又留下记忆深刻的一笔。 李太傅乃是祁王最为得力的左臂右膀,他被贬斥到蜀川做个区区刺史对祁王一派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文惜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身旁的君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批阅的朱砂笔,目光锁定在她手中的书本上。 她这本书,拿倒了。 忽地伸手,周厉怀将文惜熙手中的书拿了过来。 文惜熙的思绪被打断,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公, “怎么了?” 周厉怀抿着唇,黝黑的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沉声问道, “这书好看么?” “还行吧——” 文惜熙根本就没仔细看,只随意回了一句,从自家老公身边坐了起来,有些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歪着脑袋问他, “对了,我之前做了些红豆糕,让膳房的人用冰镇着,你吃吗?” 周厉怀见她困成这样,忽地皱眉, “陪着朕批折子很无聊?” 文惜熙伸了一半的懒腰猛地僵住,一脸讪笑地将手臂放了下来,又重新坐回了自家老公身边, “怎么会呢,我只是昨天晚上有点没有睡好而已——” 昨晚周厉怀自然是又留宿在玲珑阁。 不仅是昨晚,自她成了他的妃子,玲珑阁子时之前几乎甚少安静下来。 文惜熙被折腾的不轻。 周厉怀听到这个解释,凤眸中涌动的情绪才渐渐消退了些。 他伸手揽住文惜熙,在她的唇珠印下一吻, “红豆糕呢?” 文惜熙心中悄悄松一口气,点点头,“王嬷嬷看着呢,传令让她送来便是。” 王嬷嬷来的很快,手中的食盒散发出阵阵软糯的香甜。 碟子拿出来是还微微冒着凉气,里面的方形糕点白中透着红,隐隐露出里面好几粒搓成浑圆的馅料。 文惜熙拿起一个,为自家老公介绍道, “这红豆糕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里面的馅料是红豆煮烂,去了皮,再混以蜜枣陈皮枸杞熬制成膏,搓成小丸后再裹上一层冰糖包在冰皮里,不仅色泽好看,吃起来亦是甜而不腻,十分爽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效果不错 周厉怀皱眉看着手中的红豆糕,忽地笑了, “你用糖浆包着豆沙,再包在冰皮里,不会是想做糖葫芦失败了,所以拿冰皮裹了来糊弄朕吧?” 文惜熙捏着红豆糕的手一僵,顿时就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 “你怎能这样说我,你都吃了我多少点心了,还怀疑我做点心的实力吗?” 说罢尽是赌气一般地要将这一块红豆糕塞进自己嘴里。 周厉怀见她恼了,便也不再逗她,阻止了她的动作将那块红豆糕顺势一咬。 里面包了糖衣的豆沙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有好几粒蜜丸竟是掉了出来。 文惜熙顿时一惊,几乎瞬间伸手将那落下的蜜丸接在手中。 周厉怀皱眉看她。 文惜熙颇为小心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蜜丸,确定没有那一枚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 文惜熙心中那口气还没松完,头顶低沉的质问让她僵在当场, “这……我,我这不是怕浪费了么……这蜜丸,不,这红豆糕做起来可麻烦了……” 文惜熙猛地灵光一闪,昂头对自家老公眨了眨眼, “你不是说过‘一饮一啄皆来之不易’么。” 周厉怀闻言挑了挑眉,文惜熙则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他忽地一笑,竟是就这她的手将那几颗蜜丸舔了去, “我曾在边境吃过一次糖葫芦。” 周厉怀的声音带着几分回忆, “西北比不得都城,条件很是艰苦,那时我少年心性,也只有陆宸偶尔带我进城时,才会偷偷去巷子里找那买糖葫芦的老叟。” 周厉怀伸手,又捻起了一块红豆糕,塞进了文惜熙的嘴里, “只可惜后来有次被陆宸发现了,他担心那糖葫芦不干净,便劝我别再去吃了,便听他的再也没去过了。现在想想,觉得陆宸管的实在有点多了。” 文惜熙没想到自家老公与糖葫芦还有这一段渊源,不过想起他那嗜甜的本性,顿时便很是郑重地点头, “的确如此,陆侯爷竟是还管你吃糖呢。那他后来有没有让厨房另外做点心补偿你?” 周厉怀自然摇头。 西北之地的艰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他一个区区并不得宠的皇子也不过是身上的盔甲比他们要厚实些罢了,哪里来的点心吃。 文惜熙心疼地环住自家老公,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多地给你做点心吃,把之前没吃到的糖葫芦全都补起来,加倍的补!” 许是文惜熙这郑重发誓的模样十分可爱,周厉怀尽是难得地嘴角微弯,露出一个及其浅薄地笑来。 御书房里的弥漫着红豆的香甜经久不散。 文惜熙从御书房出来,将手中食盒递给了等候了许久的王嬷嬷, “皇上等会要召见大臣商议太傅之事,我们去给皇上备些清茶。” 王嬷嬷低声应是。 主仆二人直到走出御书房,文惜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嬷嬷脸上亦是显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娘娘,那蜜丸——” “皇上吃了,效果似乎还不错。” 文惜熙心中有些雀跃,她之前还紧张这蜜丸里克制蛊毒的药材会让自家老公觉得恶心,她甚至谎称里面放了陈皮枸杞等药物。 但既然没有反应,说明王嬷嬷这药还是有几分效用的。 第一百七十章 登闻鼓响 眨眼见已是盛夏,稀疏地蝉鸣声在树荫里回荡。 文惜熙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厉怀吃了王嬷嬷特制蜜丸,每天揉眉心的动作明显少了许多。 他虽然还是经常紧皱着眉头,但眼中的暴躁却是消散不少。 于是文惜熙的日常任务除了安抚脾气暴躁的自家老公,更是从此多了花式让自家老公吃下蜜丸。 玲珑阁内一片凉意,文惜熙摘了许多薄荷叶制成了安神宁气的薄荷蜜茶,清凉的香味散发在每一个角落。 周厉怀刚一走近,便闻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清新香味。 文惜熙见他来了,献宝似地端来了自己特制的薄荷茶, “皇上,您快来尝尝,我新制的薄荷茶,消暑最好了。” 周厉怀似是心情极好,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竟是难得地赞了一句, “好茶。” 文惜熙心中一喜,挽住自家老公的手臂,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去给长春宫的太妃娘娘也送些去。” 淑太妃自从那日凉亭之后,文惜熙已是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她有些事需要向淑太妃求证。 “让下人去一趟便是了,何须你去。”周厉怀略带低沉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 “恩?”文惜熙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楞了片刻才说道, “我听闻太妃娘娘有些苦夏——” 周厉怀闻言摇头,凤眸闪过一丝微光, “你无须担心,太妃她这是老毛病了。” “诶?” 文惜熙有些好奇自家老公为何不让她去长春宫,正想问问,就看见一旁的安公公对自己悄悄地使着眼色。 她心中微动,几乎是立刻就换了个话题。 玲珑阁内被文惜熙布置的清凉舒适,周厉怀干脆让安公公又将待批阅的折子搬到玲珑阁来。 文惜熙就在旁安静地看书。 炎热的夏日午后,风似乎都带着燥热,唯有玲珑阁内一片的舒适静好。 * 朱门外来往的官员百姓熙熙攘攘,早已过了下朝的时候,守门的侍卫早已将朱门紧闭,倚着手中长枪避开长官的注释偷偷闭眼小憩。 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梳着妇人发式,正鬼祟地往朱门处张望着。 她的头上只盘了根木簪,身上衣裳料子虽好,却能明显看出是穿了许久的,不仅被洗的发白,袖子领口处已是磨损的看不出原本的花纹。 这妇人背了个青布包袱,两手各牵了个约莫四五岁大的男童女童,两个孩子似是被热的狠了,满头都是汗,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却都抿紧了唇一脸怯懦,似是对这妇人十分惧怕。 其中那女童要瘦弱些,脚下一个不稳,竟是要摔倒在地。 那妇人正着急往前走,冷不防被那女童绊了一下,顿时狠狠一皱眉,将那猛地提了起来,低咒道, “小蹄子,走路都不会了?!” 那女童被吓得不轻,眼眶顿时就红了,小声啜泣着。 那妇人见此眼中不耐一闪而过,却没有哄她,而是用极为强硬的姿态将她拉走,直到朱门外的登闻鼓旁站定。 她警惕地向周围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人注意到她,迅速送包袱里拿出两件沾了血迹的小衣,套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再那包袱里再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怀中,举起那登闻鼓的鼓槌开始大力敲击起来。 ‘嘭——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状告皇上独断专行 登闻鼓的声音极为厚重,将那几个昏昏欲睡的朱门守卫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齐齐变了脸色。 一刻钟后,安公公额间冒着冷汗,手中揣着拂尘,快速地向玲珑阁跑去, “皇上——” 安公公声音隐隐透着焦急,“朱门外有人敲响闻登鼓了。”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公。 祖训有言,若百姓敲响登闻鼓,需先受三十大板,皇帝亦是要亲自面见此人,听述冤情。 周厉怀闻言,果然顿时皱眉,“是何人?” 安公公小步踏进玲珑阁内,伸手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水, “是……您半月前贬斥的谏议大夫之妻,杜氏。” 这位谏议大夫文惜熙亦是听王嬷嬷说过,这人名叫贾正诚,乃是一名从五品的言官,半月前因受贿被人弹劾,查明事情属实后便被自家老公贬去了边陲小镇做县令。 贾正诚因还有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临走之前亦是被打了板子,文惜熙碰巧路过,因这人叫声实在凄惨,便问了王嬷嬷他被贬官的缘由。 原来是他收了某商贾足有三抬价值不菲的古玩器件,其中甚至有个足月婴儿大小的纯金蟾蜍。 而贾正诚之所以让文惜熙印象深刻,就因为他的模样实在与那金蟾蜍极为相似。 他宽脸高额,两眼间距极宽,嘴唇又厚又大,好在是脸上还算光滑,不然活脱脱就是一蟾蜍精转世。 不过,这人被贬官都半个多月了,应当启程去做他的地方县令,怎的妻子会来敲这登闻鼓呢? 文惜熙心中想着,一边竖耳听着安公公有些气喘地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 原来贾正诚被打了板子又贬官后,心情郁结成疾,整日郁郁家中,没几日竟是留下一封书信自杀了。 那封信里说他是遭人陷害,皇上不辨是非将他贬官,他唯有一死才可自证清白。 贾正诚死后,留下家中妻小无以为继,短短几日便被族中亲人瓜分了家产。 “杜氏说昨日她家中已然家徒四壁,一干小妾仆从也都跑的跑逃的逃……是以走投无路,拿着亡夫留下的遗书来敲登闻鼓。” 安公公的声音回荡在玲珑阁内,他脊背弯的更低,也语气透着些小心, “所以她一告族人欺她寡妻幼子,强抢家产,二告……二告皇上不辨是非,独断专行……” 文惜熙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自家老公。 周厉怀果然瞬间便黑了脸色,一双凤眸酝酿着深沉,片刻后竟是怒极反笑, “杜氏告朕独断专行?” 安公公不敢答话,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周厉怀见他这幅模样,顿时冷笑,大手一挥, “那朕就准她进宫觐见!” 安公公领命,正要转头,只听见周厉怀沉郁的声音又响起, “曾与贾正诚一案有所牵扯的大臣们也一并宣进宫,还有胡阁老,杜氏此事交由他做决断!” 安公公神色一肃,连忙低头应是,匆匆离去了。 看着自家老公越发紧皱的双眉,文惜熙有些心疼地伸手过去,将他眉心揉开, “皇上可别动气——” “朕怎会因此生气。” 周厉怀闻言失笑,摇了摇头,伸手将触及眉心的柔荑拿了下来,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他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杜氏是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胡阁老 一干曾与贾正诚贪污之事有过关联的大臣们来的很快。 周厉怀直接在玲珑阁正殿等着他们,文惜熙亦是在一旁作陪。 她本想寻个理由回避一二,但自家老公以无须避讳为由拦下了她,文惜熙只能留下。 而且令她感到惊讶的是,除了自家老公点明要来做决断的胡阁老,陆宸竟是也来了,甚至还有即将出发去往蜀川的李太傅。 现在玲珑阁乃是仿照了前朝长公主所住的玲珑阁,其面积还要大了不少。 文惜熙早就命小叶公公准备好了坐席以及消暑的茶水。 安公公在大臣们来时就已告知了他们此番进宫的目的。 陆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抿杯中的凉茶。 李太傅坐在陆宸对面,却是正襟危坐,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其余臣子品阶不够,只得跪坐下首两端,神色多为惶恐。 唯有胡阁老自打进门时就对着文惜熙吹胡子瞪眼睛的,那表情,简直就像是文惜熙欠了他千百两银子一般。 文惜熙有些疑惑,转头瞧了一眼王嬷嬷。 王嬷嬷自是也发现了胡阁老的看娘娘的眼神,连忙半弯了腰在文惜熙耳边悄声说道, “娘娘,胡阁老三朝元老,性子略有些迂腐,娘娘多坦待些。” 王嬷嬷说的很委婉,文惜熙立刻便懂了。 看来这胡阁老是对厉怀专宠她有所不满,不过却碍着自家老公不敢当面顶撞。 想到这里,文惜熙玩心大起,主动牵起自家老公的手,朝着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胡阁老就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那胡阁老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周厉怀一直冷眼坐在上首,文惜熙冷不防地牵起他的手对着胡阁老微笑,他那阴沉的眼神即刻便扫向了胡阁老。 胡阁老被周厉怀的眼神看的心中惴惴,思索片刻竟是转头对着文惜熙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来。 文惜熙被这个孩子心气的胡阁老逗的心中开怀,端起茶杯佯装喝茶,挡住了嘴角的弧度。 殿上君臣皆无言对坐,然片刻后,门外有几个凌乱的脚步声行近,文惜熙神情一肃,立刻向门口看去。 宫中守卫押送这一个发钗凌乱的妇人进了玲珑阁,这妇人便是杜氏。 她身旁的两个孩子眼眶通红,却不敢哭出声,想来是早已被训斥过。 文惜熙见此便是一怔,杜氏豁出命来敲登闻鼓,怎的还带了一双儿女。 这对孩子约莫四五岁大,模样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宽宽的额头与标志性的眉间距,叫人一看就能认出是贾正诚的儿女。 更令人瞩目的便是这一对孩子身上穿的小衣,这分明是守丧时的丧服,上面血迹斑斑,细看之下似是有人沾了血在衣服上写了什么。 周厉怀亦是没有料到这杜氏还带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凤眸如利刃般看向安公公,低声斥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公公吓得便是一抖,那通报的侍卫也没说杜氏还带了孩子来呀。 可如今这殿上这么多眼睛看着,若是他直言自己不知,皇上定是会迁怒与他,安公公心中一时间百转千回,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这……这,奴才……” 安公公眼角撇向那杜氏,忽地心中一动,禀告道, “皇上,杜氏此人说她有诰命在身,可免杖刑,所以就——”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带血小衣 周厉怀闻言顿时微眯了眼,安公公这个老匹夫最近愈发大胆了。 安公公求救的眼神向文惜熙看去。 文惜熙心知安公公这是在遮掩自己办事不利而答非所问,心中一叹,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她伸手拉了拉自家老公的衣袖,佯装好奇地问, “皇上,据臣妾所知贾大人不过从五品,为何其夫人杜氏能有诰命在身?” 胡阁老不知文惜熙在为安公公解围,听她随意开口询问,心里顿觉不快, “娘娘慎言,后宫不设朝政,您逾越了。” 文惜熙没想到胡阁老竟是又忽然对自己发难,可是自家老公既然召他们在玲珑阁见面,又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她适时插两句话自家老公应当是默许的。 果然不如文惜熙所料,还未等她开口反驳胡阁老,自家老公就已经为她开口辩驳, “杜氏亦是女眷,无妨。” 既然是个女子来敲登闻鼓,惜儿在他身旁也是合理。 胡阁老满腔即将脱口而出的大道理被周厉怀一句‘无妨’给堵了个干净,一时间气的山羊胡都翘了起来,却是不敢再多说半句。 李太傅将此情景看在眼里,竟是轻笑一声,回答了文惜熙的问题, “先帝在时杜氏之子贾世杰曾是金科榜眼,其文章大受先帝赞赏,因在庆功宴上兴奋过度,竟是大笑而去了。”李太傅摇摇头,颇为可惜道, “先帝对此很是惋惜,便封其父为从五品谏议大夫,赐杜氏从六品的诰命夫人,以表抚慰。” 文惜熙闻言一愣,抬头瞧了一眼李太傅,他正举杯对自己微微颔首示意。 他这是在作甚? 文惜熙压下心中疑惑,微笑回望,收回目光时正好看见陆宸一闪而过的防备眼神,顿时心中一凛。 这老匹夫。 那杜氏刚进来是还抖若筛糠一般,现在许是冷静下来,稳稳地朝着周厉怀磕头, “参见皇上。” 周厉怀自是不会让她起身的,他凤眸扫过她身旁的一对儿女,低声问道, “听说你要告朕?” 那杜氏闻言果然一抖,却是没有否认,只将那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旁跪好,将他们身上带血丧服上的字迹展示出来。 杜氏声声泣血般,“这是老爷自裁那日写的血书——” “皇上,我家老爷他是被冤枉的啊!他从未受过什么商贾的贿赂,老爷他生性执拗,极为自傲,被您贬官后又被当庭杖责,回家时已是心存死志,命人裁了自己的丧服写下血书明志,您瞧——” 安公公一个眼神过去,已是有两个侍卫上前脱下那两个孩子身上的丧服。 侍卫们动作粗暴,那丧服下又穿了别的衣服,一时间难以脱下,两个孩子伸出手胡乱抓挠,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衣裳脱下。 那两个孩子已是满头大汗,尤其是那个女孩,已是有些昏昏欲坠的模样。 文惜熙看那两个孩子如此狼狈,杜氏却毫无所觉一般,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安公公捧了那带血的丧服呈给周厉怀,周厉怀却是冷笑, “给我作甚,今日之事朕是被告,给胡阁老瞧瞧吧!” 安公公面色一紧,连忙转身将那两件小衣呈给胡阁老。 胡阁老极为满意周厉怀此时的举动,先起身拱手赞扬了一番周厉怀的深明大义,尊古礼守祖训,这才接过那两件小衣细细查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们逼我 这小衣上的字迹无非就是说周厉怀不辨是非轻信旁人,他贾正诚从未收过贿赂,他一世清明遭受污蔑,唯有以死明志。 胡阁老细细地看了一遍,虽没有将那小衣上的字句读出来,但也大致地叙述了一番。 他思索了片刻,犹豫道,“皇上,贾大人既已自裁证明清白,那他受商贾贿赂一案其中是否疑点,老臣建议此案发还重审。” 周厉怀闻言凤眸闪过不耐,却是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发还重审?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他审错了案子,冤枉了好人么? 胡阁老亦是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却面色如常,在他看来,错便是错了,就算是天子亦是要如此。 胡阁老不涉党争,是而说的话亦是有几分底气,若是今日这话有李太傅一派说出,周厉怀少不得要发作一二。 “啧,既是如此,那便重审一番吧。” 周厉怀冷哼一声,眼神如刀看向杜氏。 杜氏毫无反应,依旧垂首跪在地上。 文惜熙微微眯了眼,察觉到身旁自家老公的情绪,眼神看向那两个在杜氏身旁因为害怕低声哭泣的孩子,心中一动, “孩子年幼,跪在地上作甚?哭的本宫心都要化了。安公公,去搬两个小凳来,让他们坐在本宫身边罢。” 文惜熙此话一出,杜氏立刻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防备,婉拒道, “娘娘,孩子还小,可不要冲撞了您。” 然而文惜熙怎会理她,虽是笑着,却态度强硬不肯松口。 那杜氏还想再说,但安公公此时已经搬来了小凳。 安公公到那两个孩子身边,正要哄着他们去文惜熙身旁,那杜氏却忽然暴起,一把将安公公推开。 安公公被推的当即摔倒在地,那杜氏脸上带着狰狞,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抓起那两个孩子中的男孩儿便往他嘴里灌去,嘴里嘶吼地叫着, “是你们逼我!老爷,我与孩儿们这就下去陪你!”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又迅速,饶是陆宸察觉到杜氏的不对劲,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将那小男孩抱开,那男孩儿嘴角衣襟上也已沾染了不少玉瓶中倒出的黑色液体。 那毒药药效来的很是迅猛,眨眼见那小男孩儿已是脸色发黑,呼吸转浅了。 文惜熙即刻命人去宣太医。 那杜氏被冲进来的侍卫压着,发钗早已因为挣扎不知甩到哪里去了,一头乱发神色狰狞, “你这暴君!你草菅人命,是非不分,刚愎自用!若不是你冤枉了我家老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杜氏力气极大,疯狂挣扎之下竟是真的甩开了一个侍卫,空出的手直指阶上脸色沉郁至极的周厉怀,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杜氏疯了! 不等周厉怀有何动作,文惜熙猛地从座上站起,大步走向杜氏,抬手就在她脸上甩下一个极重的耳光。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文惜熙含着怒火的声音在玲珑阁回荡, “放肆!你这妇人好毒的心思!” “皇上已经同意将此案发还重审,何来的暴君?何来的刚愎自用?!皇上若是草菅人命,你觉得你一介罪臣之妻,能好端端地跪在这里面见皇上?!” “方才皇上允了此案发还重审你毫无反应,本宫不过是要你两个孩子做到本宫身边你便忽然暴起毒害亲子,又当着如此多朝中官员的面儿污蔑皇上!” “杜氏,你到底居心何在?!” 第一百七十五章 蓄意闹事 谁都没有料到文惜熙会忽然朝那半疯的杜氏动手。 杜氏像是被文惜熙那一巴掌打傻了一般,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文惜熙说了什么,忽地话头一变,转而攻击起文惜熙来, “你这妖女,魅惑皇上夜夜宿你玲珑阁中,诱得皇上不辨是非,残害良臣!” 杜氏又叫又骂,将文惜熙从吴国奸细说到妖精俯身的邪魅,将周厉怀说成遭受蒙蔽独断专行的暴君。 场中臣子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氏,唯有李太傅低头看着杯中茶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中的陷入一个十分怪异的气氛中。 然而这次,她叫嚣的声音越是激昂,文惜熙嘴角的笑意便越是深刻。 “你说本宫魅惑皇上夜夜留宿?你小小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之妻,从何得知此事的?” 杜氏一愣,就要开口辩驳,文惜熙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桃花眼闪过一丝凌厉,目光锐利直射杜氏, “你不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吧?” 杜氏浑身一抖,神情当即有几分瑟缩,却仍不甘心的昂着头叫嚣, “我当然是他们的母亲!” 文惜熙却不理她,抱来了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女孩,轻声哄了一番后,待那女孩儿不怎么害怕了,将这女孩儿的手展示了出来, “贾正诚此人本宫也见过一面,那模样令人一见便记忆深刻,这两个孩子与他长得极为相似,不仅是模样,还有他们的手指。” 文惜熙将这小女孩的手指高高举起,又指向杜氏手指, “本宫注意到,贾正诚双手拇指指甲偏平粗大,你杜氏亦是如此,若是你们的孩子,拇指指甲定是粗大的,可为何这两个孩子的大拇指却是如常人一般纤细?” 文惜熙此言一出,杜氏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缩了起来,但却也已经晚了,那粗大丑陋的指甲极为扎眼。 陆宸将那中毒的男孩儿抱在怀里,一直在给他灌水催吐,闻言亦是将目光转向杜氏,又看向那小男孩的手指,神情一肃, “皇上,贾正诚此人臣亦是有过接触,他的确如惜妃娘娘所说双手拇指指甲粗大,易于常人。” 陆宸说完,立刻便有其他朝臣附和, “是啊,臣亦是见过——” 胡阁老三朝元老,若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便是傻了。 其实他不仅知道贾正诚的手指异于常人,贾正诚那个榜眼儿子贾世杰他亦是见过。 想当初他甚至还赞过贾世杰手指虽易于常人,但却能写出寻常人写不出的锦绣文章。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郑重,胡阁老看向杜氏,语气严厉, “你带着这两个孩子敲登闻鼓进宫到底有何图谋!” 杜氏自然不会回答他,嘴里依旧为自己喊冤,咒骂着文惜熙与周厉怀。 文惜熙在一旁冷笑, “胡阁老您还不明白么,这妇人分明是故意闹事,这两个孩子八成非杜氏亲生,她先带孩子穿着血衣敲击登闻鼓状告皇上,后又当着百官的面指责皇上,又备下毒药打算在御前服下。” “若不是本宫无心之举让这两个孩子坐到本宫身边,破坏了杜氏的计划,她怕是会在最后一刻毒死自己与这两个孩子,到时候就算她没有冤情,皇上与诸位大臣们也会因逼死了她而名声尽毁!”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谁的替死鬼 文惜熙的话如警钟一般敲响在众人脑中。 饶是喝茶的李太傅都放下茶杯深深地瞧了文惜熙一眼。 胡阁老更是气的连山羊胡子都抖翘了起来, “你这毒妇到底有何图谋?!” 杜氏没想到她的计划如此轻易地就被文惜熙戳穿了,一时间神色极为仓皇。 她想要将那两个孩子牢牢地挡在自己身前,但那男孩与女孩一个由陆宸抱着,一个由文惜熙护着,她被侍卫牢牢地压住,更本无法动弹半分。 她怔楞了片刻,又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竟是强撑着又冷笑一声, “我就是想死在你们面前又如何?我的儿子辛苦十几载好不容易考上榜眼,却被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害死!” “先皇赐下官职和诰命又如何?!我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杜氏的形容越发疯狂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辛苦持家几十年,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了嫁衣!” 胡阁老听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阵辩白,竟是也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他冷笑一声, “放屁!当年恩科本官便是主考,你儿子贾世杰是个人才不错,但他身体羸弱也是真,不然怎会在大殿上吃了几口酒长笑一声便去了?” “当时先帝的确怀疑过贾世杰的死另有蹊跷,命本官调查,本官将他饮过的酒水,吃下的宴食一一查验均无异常,后来请仵作验尸才知晓是贾世杰天生不足,心脏较常人小了不少,这才有此意外。” 胡阁老眼神盯着脸色惨白的杜氏,闪过一丝轻蔑, “此事我也曾亲自告知的贾正诚,他说贾世杰的的确天生心疾,本该静养,是你不甘心自己儿子一辈子碌碌无为,命他参加科考,出人头地,更是因此隐瞒贾世杰的病情!” “贾正诚告诉老臣,那日他本就担心贾世杰会在宫宴上喝酒,本想叮嘱两句,是你怕贾世杰会因推拒敬酒而得罪贵人,便不让他说,贾世杰因不知道自己又心疾不能饮酒,所以才会在宴席上饮酒后高兴过度而死!” 杜氏听完胡阁老这一番叙述,顿时目呲欲裂,眼珠通红一片,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我儿子的心疾小时候是发作过几次,但长大后就没有了!” 胡阁老只冷笑,“长大后便没有了?那是贾世杰不知自己身体有此疾病,以为只是没有休息好,从不告诉你罢了。” “杜氏,你儿子的死是你贪婪无度,先帝惋惜人才才将贾正诚从一介县令提拔至此,如今他收受贿赂,又回到县令之位也是应得,你竟是不知收敛敲击登闻鼓又备下毒药,你到底是和居心?!” 胡阁老将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杜氏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跪坐在地上,却是满眼的不甘, “可就算如此,我家老爷也从未受过贿赂,是你们乱按的罪名,老爷是替旁人当了替死鬼!” “帮谁当了替死鬼?” 许久不出声的周厉怀忽地开口问道,却看也不看杜氏,凤眸如刀转向一旁的李太傅, “若朕记得不错,贾正诚受贿一事乃是李太傅亲自审问吧?” 李太傅不紧不慢放下手中茶杯, “是,此案的确是臣亲审。” 周厉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太傅大人蜀川之行就要启程,这最后一桩公差怎的办成了这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何来受人指使 李太傅神色未变,起身抱拳说道, “臣以性命担保,贾正诚受贿一案绝无偏颇。” 周厉怀瞟向杜氏,“你既敲登闻鼓,想必是有为贾正诚翻案的证据,如今太傅大人就在此处,你还不快点儿拿出来?” 杜氏闻言,却是指着那两个孩子身上的小衣,语气狠狠地说道, “这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便是证据了!老爷自裁前要说的话全都在上面。” 可那小衣上虽是写了贾正诚为自己辩驳的话,但并未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 周厉怀细细地看了那小衣上的字迹,忽地一声冷笑, “胡阁老,你既然与贾正诚相识,可是知道他惯用何种字体写字?” 胡阁老思索片刻,恭敬答道, “贾大人字体看上去有几分严谨,运笔间颇有颜氏之风。” 周厉怀示意安公公将那小衣送到胡阁老手中, “你再仔细瞧瞧,这上面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出自于贾正诚之手。” 胡阁老一脸郑重地接过那两件小衣,仔细观看。 一旁的杜氏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胡阁老端详半晌,竟是摇了摇头, “皇上,老臣不过粗略一瞧,却是向贾正诚本人所写。”胡阁老皱眉,“但老臣虽是认识贾正诚的笔迹,但从未认真研究过,若是仅凭老臣一人所看,怕是会不大准确。”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确定。 杜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僵硬的脊背有些放松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陆宸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男孩却是忽然动了动手指,睁开了双眼,小手死死地拉着陆宸的衣袖,嘶哑着声音说道, “不是……不是父亲写的,是娘,娘写的……” 小男孩的声音虽然轻,却在静谧的大殿里显得尤为清晰。 杜氏忽地大声斥责,“你敢胡说?!” 小男孩吓得立马便是一抖,却是更加用力地抓着陆宸的衣袖,似是还要说些什么。 陆宸当即便一愣,将怀中的小男孩换了个姿势抱着,沉声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快快说出来。” 但小男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说了这句话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杜氏在一旁挣扎冷笑,“这个孽子从小便满嘴谎话,皇上不会相信区区稚子之言吧?” “为何不能信?” 文惜熙忽地说道,她目光凛然看向杜氏, “贾正诚在朝为官,定是有文书留下,找来那些文书一查便知。” 杜氏闻言,竟是无所畏惧一般, “娘娘大可去查,可若这字迹无误,是否就说明我家老爷是清白的?” 文惜熙冷笑,“自然不会,这血书就算真的是贾正诚亲手所写,那也只能证明当初的受贿一案另有隐情,贾正诚不一定是清白的。” 杜氏目光狠毒地看着文惜熙,文惜熙毫不在意地回瞪,语气森然, “可若这字迹不是贾正诚所写,那你击敲登闻鼓进宫便是诬告皇上!” “你一区区从五品官员夫人,在丈夫死后不安于室,竟是敢如此狂妄大胆,不知背后——是有何人指使呢?” 文惜熙的话让杜氏顿时就白了脸色,但她仍旧握紧了双拳, “娘娘说这话当真可笑,登闻鼓本就是先祖皇帝为了让我这等受了冤屈的百姓有个伸冤的地方,何来受人指使之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娘写的 文惜熙并不理她,冷哼一声,将怀中的小女孩换了个姿势抱起,看着她语气温柔,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怀中的女孩在那个小男孩发出声音的时候,小小的身子便已经不安地拱来拱去,频频朝着她哥哥的方向看去。 但那杜氏一旦说话,小女孩浑身便会吓得一抖,简直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文惜熙觉得这小女孩定是也知道些什么,只是因为惧怕而不敢说话罢了。 她抱着这小女孩走到桌前,捻起了一块甜糕放在她的手中,轻声哄道, “你若是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这块甜糕就是你的了。” 小女孩看见那香甜的糕点,还有文惜熙温柔的声音,那一直瑟缩的眼神变得有些松动起来,终于敢抬头看一眼文惜熙了。 但她却是摇头,虽然不舍,却也推拒了那个甜糕,指着陆宸怀中的男孩儿,语气怯懦, “哥哥——要哥哥醒来……” 文惜熙心中一软,将那甜糕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中,语气更加轻柔, “你告诉这个爷爷,这件小衣上的字迹到底是谁写的,你的哥哥就有救了。” 小女孩眼神微微一亮,先是害怕地看了杜氏一眼,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是娘写的——” 杜氏自文惜熙开始问小女孩话的时候,就已是十分不安,见她真的哄的女孩开了口,顿时脸色一变,又要大骂出声。 但文惜熙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即刻便示意她身后的侍卫堵住了杜氏的嘴。 小女孩见此,许是觉得文惜熙能保护她,主动伸手搂住了文惜熙的脖子,忍不住啜泣道, “是娘写的,是娘写的,爹爹不会写字,都是娘写的——她坏!她坏!” 贾正诚不会写字? 文惜熙当即便是一愣。 胡阁老在一旁皱眉,“稚子胡说,若是贾正诚不会写字,何以为官?” “爹爹不会写字,一直都是娘亲写的……” 小女孩虽然害怕,但却听得懂胡阁老在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当即小声又补充了一句。 文惜熙在一旁皱眉,忽地看见小女孩举起的袖子里有一方翠绿色的锦帕。 她心中一动,将那锦帕从小女孩袖子里抽了出来,展开一瞧。 这锦帕的角落上绣了两朵荷花,一旁还有两个小字,看上去是小女孩的名字。 文惜熙勾唇一笑, “这是你娘亲绣的吗,真好看。” 小女孩果然点头,文惜熙笑意更深,将那锦帕递给了胡阁老, “烦请阁老仔细瞧瞧,这锦帕上的字迹像不像那小衣上的字迹。” 胡阁老接过锦帕,一瞧便变了脸色, “这,这当真与那小衣上的字迹一般无二……” 文惜熙觉得奇怪,大周曾的确有买官的风气,可是连字都不会写的官却是少见。 更何况……文惜熙忍不住皱眉向李太傅看去。 若是贾正诚不会写字,那当初他的受贿一案的认罪书是如何得来的呢? 胡阁老亦是很快想到了此节,他紧皱眉头,拿着那锦帕走到李太傅面前,语气郑重, “太傅大人,这锦帕足以说明贾正诚不会写字,您身为他的上峰,为何不知道此事?还有,贾正诚既是不会写字,那当初他的那认罪书又是谁写的?” 李太傅微微变了脸色,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寻常的神色, “那认罪书是贾正诚亲口承认且画押了的,这期间并未需要动笔的地方,是而下官并不知道此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场闹剧 文惜熙其实一直在观察李太傅的神色。 自从知道杜氏敲击登闻鼓的理由之一是为了状告自家老公,她便隐隐觉得杜氏来意不纯。 试问一个寻常官员的夫人能有何种胆色击敲登闻鼓,就算是有冤屈,但她又何来的胆子敢状告当今天子。 自家老公召来当时审过此案的官员,他们无一面露惶恐,唯有李太傅面色如常,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生疑。 李太傅直到孩子指出贾正诚不会写字,神色才有所不同。 如此种种,文惜熙心中已是基本确定,这杜氏击敲闻登鼓,十有八九便是受祁王一派指使! 至于原因…… 杜氏带着一对孩子击敲登闻鼓状告天子之事想必现在已经传开了,若是他们母子三人死在了皇宫里,那自家老公暴虐无道,枉顾人命的可就被扣实了! 可是厉怀他脾气虽然暴躁,手段也凌厉,但自他登位以来,没有一日得过空闲,为了国事励精图治,就连在玲珑阁陪她都会让安公公抱了折子来批阅。 这半年多来,大周亦是在他的统治之下一派的欣欣向荣。 祁王看上去温柔知性,但实则野心极大,如此情景之下竟是还因一己之利企图篡位。 若说之前文惜熙对他还留有几分虚伪与蛇的耐心,但现在已经全然变成了厌恶。 想到这里,文惜熙看向那李太傅的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她眼中的不屑转瞬即逝,抱着那个小女孩轻声问道, “你娘亲是谁?她为何会帮你爹爹写字?” 小女孩起初还有些怯懦,但文惜熙一直在耐心的循循善诱,小女孩渐渐地也就开了口。 她说的话虽然断断续续的,可也算清楚,加上后来呈上的调查,事情的经过很快就明朗了。 原来杜氏的儿子死后,本是小小县令的贾正诚被提拔成了谏议大夫,但他却几乎目不识丁,为了不让贾正诚当初买官的事情暴露,杜氏干脆做主将原本府中师爷的亲妹妹接入了府中,纳为妾室。 但没想到这妾室温柔小意,又饱读诗书,很快便虏获了贾正诚的心,后来更是为他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便是现在杜氏身边的两个孩子。 杜氏虽然恨极那妾室夺了丈夫的心,几次害而不得,却也没有办法,贾正诚目不识丁,身旁少不了那妾室的帮助。 但一切都从贾正诚受贿事发后变了,宗室的族人赶来将贾正诚的家产瓜分殆尽,杜氏没有人脉求助无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卖了妾室来敲击登闻鼓伸冤。 但至于她为何会将皇上一并告了却不得而知。 胡阁老询问杜氏,杜氏却是一言不发,李太傅亦是从旁有意无意的打断胡阁老的问话。 周厉怀坐在上方,将这些交锋都看在眼里。 文惜熙担心他的情绪,刻意抱着那小女孩坐在他的身边。 但周厉怀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初见杜氏时的那种暴躁。 他见文惜熙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反倒伸手过去在桌下悄悄地牵住文惜熙以示安慰。 事已至此,杜氏大张旗鼓来敲登闻鼓面圣一事,简直就成了一个闹剧。 周厉怀在一旁冷眼看着胡阁老与李太傅隐隐的对峙,大手一挥下了决断, “贾正诚受贿一案证据有隙,交予胡阁老发还重审,然杜氏殿前行凶,收回诰命之位,将其压入天牢再行审问!” 第一百八十章 活在谎言中 这命令一下,杜氏当即便挣扎不已,神色间终于露出了惧怕,她想说些什么,但依旧被那些侍卫堵住了嘴。 文惜熙见此,将怀中的女孩儿放下,走到杜氏的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干脆命侍卫将塞进她嘴里的布条给取了下来,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文惜熙冷笑, “你要是还有想说的,不如说一说你将那妾室发卖到了何处,又是谁借你了是个胆子击敲登闻鼓状告皇帝?” 那杜氏顿时就住了嘴,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带上了怨毒。 文惜熙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摆摆手让侍卫带她下去,等到了天牢里,杜氏有的是开口的机会。 然而杜氏却没有任由侍卫将她押走,她猛地挣脱了桎梏,看上去是朝着文惜熙冲来,实则向殿中那实心的金制香炉狠狠撞去。 一旁的安公公大惊,连忙去挡,然不等他有何动作,文惜熙早有防备。 这杜氏敢当着皇帝的面给庶子灌毒药,定是早就下了有来无回的心思,她故意激她,就是等着她来这么一下。 文惜熙当即抬脚,将杜氏狠狠地踹开。 杜氏有些壮硕的身躯被踹偏离了几分,但仍旧被香炉划伤了鬓角,顿时血流如注。 她还想再撞,但那些侍卫已然冲了过来,将其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文惜熙看着她冷笑,“怎么,你心思不纯拉着庶子陪葬倒也罢了,竟是还想牵连本宫?” 杜氏眼神不甘中带着怨毒, “是又如何?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我们都活在谎言之中,哈哈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唔——” 她话还没说完,便已是被侍卫堵住了嘴。 杜氏满脸是血地被压了下去。 文惜熙看着她最后的眼神,心中没由来微微一紧。 什么叫生活在谎言中?这杜氏难倒知道些什么? 文惜熙脸色未变,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杜氏向文惜熙冲来之时,周厉怀吓得不轻,阴沉了脸看着站在阶下的那娇小女子。 文惜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上方越发沉郁的眼神。 胡阁老走到文惜熙身边,对着文惜熙抱拳,语气竟是有些钦佩, “今日之事多亏了娘娘观察细致入微,若不是娘娘发觉这两个孩子不是杜氏亲生,将那两个孩子带离杜氏身边,怕是真的要让杜氏的阴谋得逞。” 胡阁老说道阴谋的时候,很是别有深意地看了李太傅一眼。 文惜熙将胡阁老的眼神尽收眼底,她心中一凛,摆摆手说道, “不过是偶然罢了。” 文惜熙转头看见陆宸还抱着那个昏迷的男孩,于是说道, “这两个孩子也太过可怜了些,还望此案了解时,阁老能给这两个孩子寻个安稳的出路。” 胡阁老亦是看向那两个孩子,神情一肃,郑重应下了。 太医终于姗姗来迟,开始诊治那个被喂了毒的男孩,所幸陆宸及时给他喂水催吐,是而中毒不深,休养几天很快就能醒来。 让文惜熙没有想到的是,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李太傅竟是主动提出要将这两个孩子带回府中照顾。 可惜胡阁老没有同意,以他如今才是贾正诚受贿一案的主审官为由将那两个孩子带走了。 李太傅倒是没有多做争取,只是临走前那一抹微笑看了叫人十分不安。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故意激她 待那些官员走后,文惜熙依偎在自家老公怀里。 周厉怀伸手揽住了她,环在腰际的手勒的文惜熙生疼。 文惜熙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老公似乎还在生气。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桃花眼,向一旁的安公公求助。 安公公的眼神似是不经意间向香炉看去,文惜熙一愣,当即失笑。 她在自家老公的臂弯的转了个身,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呼气, “皇上,您在生我的气吗?” 周厉怀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环在她腰际的双臂更加收紧了。 文惜熙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还是没有挣扎,只是语气更加娇糯, “你别生气啦,那杜氏来意不纯,我是故意激她的。” “故意激她?若她动作再快些,你阻拦不到怎么办?”周厉怀闻言脸色一黑,低声斥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是没踹到她,她一头撞死在你面前,那些对你有偏见的大臣们岂不是又要背后议论你了。” “他们敢!” “人家怎么不敢!”文惜熙嘟了嘟嘴,“那杜氏分明是受人指使,她子丧夫亡又被宗室迫害,敲登闻鼓伸冤理所当然,可她为何还要将你拉扯进来?” 周厉怀神色有些晦暗,垂下的凤眸里带着些许的狠厉, “以后不会了。”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说的是什么,见他眉间沟壑又深了不少,心中一酸,伸手将那沟壑抚平,轻声应了, “恩。” 自家老公也不是傻子,祁王心思不纯他早就知道,定是有所防范的,目前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只有快些将厉怀身上的蛊毒去了才能无后顾之忧。 谏议大夫之妻击敲登闻鼓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朝野,众人皆是指责杜氏行事轻率,尤其是当着众臣的面给庶子灌毒的行为,更是令人唾弃。 这件事了结的速度出乎文惜熙意料的快。 不仅如此,那贾正诚之前的受贿一案亦是有所进展。 贾正诚的确受贿无疑,但为的却是杜氏。 是杜氏一日在逛街时看上了那个纯金的蛤蟆雕像,便赖着贾正诚想将其买下,但因那价格十分昂贵,贾正诚被杜氏缠的紧了,不得不便用了几分手段,让那商贾将这纯金的摆件奉上。 但贾正诚毕竟胸无点墨,政事上亦是无能,那商贾觉得自己亏了,便又搭上了个更大的官,将贾正诚受贿之事给抖了出来。 事发后,杜氏迁怒妾室,逼的她用血写了那两件小衣告御状,本想借此寻回被宗室抢走的财产,但她不知如何想到的要状告皇帝,竟是又备下了毒药,试图毒死那两个孩子。 但任凭胡阁老如何询问杜氏为什么要毒死那两个孩子,杜氏就是不发一语。 实际上,杜氏自从进了大牢,便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这并未影响此案最后的结局。 胡阁老在人牙子处找到了那被发卖的妾室,可惜那妾室几经起落,精神已是崩溃,甚至连自己两个孩子都认不出了。 胡阁老不忍心这两个孩子流离失所,干脆将他们交给了自己一个膝下无子的老友抚养。 因为杜氏此事闹的不小,贾正诚的族人亦是怕了,主动将他们抢走的家产交了出来,胡阁老将那些参与争夺财产的族人每人打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至于那些家产,暂时划在了那疯掉的妾室名下,待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再还给他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去套话 杜氏的坚定是文惜熙没有想到的。 她一开始看出了这两个孩子非杜氏亲生,打乱了杜氏原本的计划,杜氏被抓后,在大牢里竟是真的未曾开口一句。 就算是胡阁老说出那妾室拿到了家产,两个孩子以后也会锦衣玉食前程无忧,杜氏居然也没有半点反应。 胡阁老找上了文惜熙, “娘娘,那杜氏的心思实在歹毒,可她就算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娘娘可否愿意屈驾,去天牢见杜氏一面?” 文惜熙从御书房送点心出来,胡阁老便一脸为难地拦住了她。 “你要我去套杜氏的话?” 文惜熙有些惊讶地看着胡阁老,胡阁老郑重地点点头, “她击敲登闻鼓之事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她就是不肯开口说出幕后指使她的人,娘娘心细如发,说不定会有办法让杜氏开口说话。” 文惜熙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答应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杜氏那日说‘她们都生活在谎言之中’让她心里始终有些在意。 无论杜氏是故意说这种话扰乱她的心神,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文惜熙都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必要见她一面。 胡阁老很是高兴,亲自带着文惜熙去了大牢。 “娘娘,我再告诉您一些事情,问杜氏话的时候,您可以——” 二人的说话声消散在阳光中。 大周皇宫的大牢文惜熙不是第一次来,但其中的潮湿阴暗比文惜熙印象中更要浓烈。 杜氏一身囚衣,脚下垫着稀薄的稻草,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有狱卒开门,杜氏也不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又低下了脑袋。 文惜熙走到她身边,皱眉,“杜氏,你带着那两个孩子敲击登闻鼓,试图以命相博,得来的却是这个结果,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心吗?” 杜氏没有说话,只垂着头看向青苔遍布的角落。。 文惜熙见她这样,桃花眼微眯,忽地笑了, “还是说,你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你是坚信有人会救你出去吗?” “啧啧啧,可惜呀,”文惜熙颇为感叹地摇头, “你知道皇上宠本宫至深,想必也应该知道皇上的脾气吧,你先大张旗鼓敲击登闻鼓一介妇人状告皇上,又在心思败露时当着皇上与大臣们的面杀人,你觉得整个大周有谁能救你出去?” 文惜熙说到这里,杜氏竟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竟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薄凉的笑来。 文惜熙心中一动,决定换一种方式。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杜氏的衣着,看着她头顶那根样式简单的木镯,微微眯了眯眼睛, “杜氏,你可知贾正诚的受贿一事是如何被人知晓的吗?” “你曾向他要一个足金的蟾蜍摆件,但那摆件价值不菲,又是名家所铸,贾正诚无法,只得用官职欺压那商户,才将那蟾蜍拿回了家。” “那商户心有不甘,于是攀上了另一个更大的官员,将贾正诚受贿之事给抖落出来。” 杜氏听到这里,终于抬头看向了文惜熙。 她的眼里是并没有惊讶,而是早已知晓的坦然。 文惜熙嘴角微勾,接着说道, “可你知不知道,那商贾本就与那官员是远亲。胡阁老告诉本宫,他已经查到了那官员是谁。 “不过有件事说来也巧,有人曾看见那位官员的夫人曾在贾正诚去世的那天从你家后门悄悄出来,似是与你家的某人在商谈事情。”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保证了的 听到这里,杜氏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文惜熙见她这个反应,嘴角微勾, “我实在好奇,那商贩有那么多宝物,你怎么唯独就看上了那个金制蟾蜍呢?” 文惜熙半伏下身,与杜氏平视,眼中含着讥诮, “真是碰巧。” 一开始文惜熙也觉得奇怪,杜氏失了独子,本就心中凄慌,现在连丈夫都因受贿自杀,她应当十分消沉才是。 但反观她的所作所为,杜氏不但没有消沉,反倒清醒的可怕。 杜氏发卖了妾室,带着一对庶子女敲击登闻鼓,有这种胆量和决断的女人,怎会任由宗室族人将家产抢去,更何况贾正诚膝下还有个儿子。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杜氏计划内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胡阁老方才告诉她,他处置私吞贾正诚家产的族人时,那些人说是杜氏主动放弃这些家产,说是要带着庶子女回到老家去,他们心中虽然存疑,但因贾正诚留下的家产实在丰厚,便也半推半就地收了。 文惜熙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若是说从一开始,贾正诚的受贿之案就是杜氏一手谋划的呢? 是谁发觉了杜氏一直藏在心中的隐秘心思,又是谁和杜氏一起导演了这出好戏。 杜氏的目的也许只是报复丈夫与那妾室,但背后那人的目的却是要借杜氏的狠辣与决绝将厉怀的暴戾易怒的性格暴露给天下百姓。 若说文惜熙之前只是隐约有这个猜想,但她现在看杜氏的神情,便能大概猜出自己应当是猜对了的。 文惜熙不过说了个‘巧’,杜氏已是脸色大变,身子都有些发抖起来。 “你……你是如何得知……” 文惜熙故意挑了挑眉毛,桃花眼透着一阵轻蔑, “我如何得知?杜氏,你也太过天真了些,那人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出一二,他们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为何还要保你这个害了丈夫的恶毒夫人呢?” “你!你也是他们的人?!”杜氏的声音透着十足的不可置信。 文惜熙当然不会回答,她很是神秘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勾, “我自是不会与你一般目光短浅,如今大周一片盛世风光,皇上亦是难得的明君,这种阴私,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杜氏闻言,眼里的残存的几分侥幸彻底地消失了,她目光怔怔, “为什么……为什么,她答应了会保我出去的,她答应了的!” 文惜熙眼中微光一闪,“她还向你保证了什么?” 杜氏木讷的眼神看向文惜熙, “她说了,此事一出,大周朝中定会乱上一阵,到时候我只要假死,她便会让我换个身份,带着足够多的钱财离开大周……” 离开大周?文惜熙微眯了眼,正要接着循循善诱,忽地从一旁的转角处走出一个衙役。 他的怀中似是抱着什么东西,低垂着头十分小心的模样。 文惜熙一愣,胡阁老不是吩咐了不准旁人进来么,这衙役从何而来? 正在她要开口让那衙役出去时,那衙役忽地直起了腰,露出了怀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轻弩。 文惜熙暗道不好,整个人就朝着那衙役冲了过去。 但已经晚了,那衙役扣动了手中的短弩对着杜氏,一截短箭从里面冲出,瞬间飞入了杜氏的眉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让你名垂千古 杜氏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眼睛瞪得浑圆,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衙役见杜氏咽了气,也没管向他扑过来的文惜熙,嘴里一个用力,当即便嘴角溢出了黑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文惜熙连一声住手都来不及说出,这大牢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会喘气的了。 她压着心中愤怒,扶下身试图在那衙役身上找到线索,但都一无所获。 文惜熙气急,重重地锤了一下牢门。铁质的栅栏门在奋力的敲击下发出一声极重的声响。 大牢外守着的胡阁老亦是听见了这个声音,立刻便带人冲了进去。 他看着那衙役打扮的人手中的弩箭,以及杜氏额间的那柄短箭,脸色陡然一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文惜熙听见胡阁老的不可置信的惊呼,阴沉着脸看向他, “阁老,您带人一直守在门外,这人是如何进来的?”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她就能从杜氏嘴里套出话来,有了杜氏的证词,祁王一派的不轨之心也就大白于天下了,自家老公也就不用背着暴戾凶狠的名声。 可是现在杜氏死了,死在了天牢里。 胡阁老脸色极为难看,他想让文惜熙来套杜氏的话将大牢门口守住不让人进来,却没想到要防范牢中衙役。 一步踏错,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 “是老臣疏忽……”胡阁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颓然。 文惜熙没有理会他,脸色沉郁地径直走了出去。 她没有想到皇宫的大牢里居然也有藏着祁王的人,他们的势力比文惜熙想的更要深入。 祁王不仅在前朝有文臣支持,居然连暗中的力量都如此完备,她之前竟是小看了祁王! 祁王心计深远,擅长玩弄舆论,他们一步步地,先用蛊毒让自家老公脾气暴躁,现在居然还买通想杜氏这样的人引诱他发怒。 杜氏此事是她看出了那两个孩子非杜氏亲生所以有了防备,若是杜氏真的将那两个孩子毒死在周厉怀的面前,然后又在大牢里被人杀死,又有祁王散播舆论。 到时候在天下人眼中,便是自家老公逼死大臣,又逼的其妻杀害亲子,最后杜氏再死在牢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分明是有及其详细的预谋布置! 若任由他们这般发展下去,就算自家老公再如何勤勉,也会因为大臣与百姓的误会与惧怕失了人心! 文惜熙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神色间凝重非常。 祁王与吴国也有勾结,若任由他在大周呼声渐高,日后定是后患无穷! 文惜熙抿紧了唇,看向宫墙内那颗枝繁叶茂的高大槐树,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不就是人心么,祁王能用计让厉怀暴君之名传遍大周,她亦是有法子让自家老公的贤德名垂千古! * 御书房内薄荷的清香散发在每一处角落。 杜氏在狱中遭到刺杀的消息很快便报告给了周厉怀。 跪在地上禀告的侍卫鬓角划过一丝冷汗,他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上方那陡然沉重的气氛。 安公公亦是屏息静气,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周厉怀虽然脸色难看,却是难得没有发怒,只沉声问道, “惜妃娘娘可有受伤?” 那侍卫猛地松一口气, “未曾,娘娘出了大牢后便直接回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为何要告诉你 周厉怀脸色稍稍舒缓了些,摆了摆手, “杜氏死了便死了吧。” 侍卫惶恐退下。 周厉怀拿起手中朱砂笔,在手中折子上批改几下,忽地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让安公公吓得不轻,下意识看向那君王,却发现周厉怀的脸上竟是满满地好奇感叹。 安公公连忙低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周厉怀却没打算放过他,只听又一声轻笑后,君王语气悠然地开口, “朕实在是有些好奇,惜儿在吴国皇宫到底是如何长大。” 安公公被问的一头雾水,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回答时,身旁的君王忽地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的身影很是挺拔, “摆驾玲珑阁。” * 文惜熙回去之后一直不发一句,神情虽是寻常,但眼中隐隐露出的幽光连一向吵闹的小兰都紧闭着最不敢说话。 文惜熙倚在软塌上,右手轻抚着左腕上的暗金木镯。 她的动作很是轻缓,粉嫩的指尖在木镯上的暗纹上慢慢拂过,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般。 小兰看着那木镯,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这镯子是什么时候戴在自家公主手上的。 就在小兰恍惚之时,殿外走近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小兰更是不敢抬头,端上一杯清茶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文惜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直到一双大掌将她的手腕包裹, “这镯子样式倒是奇怪的很。”周厉怀掂了掂文惜熙腕间的镯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是木质的?” 文惜熙猛地回神,见自家老公在把玩自己的木镯,顿时心中一紧,想也不将便收回了手,将那镯子藏在了袖子里。 她将心中的思绪压下,转头对着自家老公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 周厉怀轻车熟路地上了软塌,将文惜熙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 “杜氏死了,我来看看你。”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在担心自己,心中一软,将身子的力道全都放在他的身上,让两人贴的更紧了些, “我无事,”文惜熙摇摇头,语气有些自责,“若是我那时反应再快些就好了,杜氏一死,指使她来告御状的人的线索便断了。” 周厉怀闻言心中一动,忽然问了一句,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文惜熙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知道祁王意图谋反之事。” 周厉怀此话一出,文惜熙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 她该怎么回答,自己的确早就知道祁王意图谋反,那可是祁王亲口告诉她的。 但自家老公这样一问,她应该如何回答。 文惜熙顿时就有些紧张,心跳也不自觉地块了几分,但她很快便平复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恩,姚将军曾向我透露过几分,我隐隐猜到的。” 姚云贺对她的心思自家老公也是知道的,用他来做挡箭牌应该没事吧。 文惜熙在心里暗自祈祷。 果然一提到姚云贺,周厉怀的脸色便立刻阴沉了几分,他脸上透着一股子酸意,报复性地搂紧了文惜熙,不满地说道, “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个?” 文惜熙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曾在大街上遇见李太傅之子李元奎,姚将军要我少与他接触,又多说了两句别的,我这才猜到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脑子里装了渤海 此时的文惜熙心里满是后悔,正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整个渤海。 自家老公的性子本就霸道,在这个世界又性格暴躁,她真是在作死主动提起姚云贺的名字。 好在文惜熙也有几分急智,连忙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先不说这个了,杜氏那两个孩子现在在何处?” 文惜熙佯装不知地问。 周厉怀冷哼一声,对文惜熙这种生硬地转掉话题的行为表示不满,却也回答了她, “好像是被胡阁老的好友收养了。” 文惜熙闻言有些感叹, “胡阁老的好友,年纪应该很大吧。” “恩,前两年上了折子回乡荣养去了。” 周厉怀点头,似在漫不经心的把玩文惜熙的一抹秀发。 文惜熙忽地挣脱了他的桎梏,转头看向他, “若是没有胡阁老的这个好友,贾正诚的那两个孩子又要如何?” 周厉怀闻言一愣,“应当是给那个妾室养吧。” “但那个妾室不是被折磨疯了么?她怎么养孩子啊?” 周厉怀皱眉,目光落在文惜熙的脸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的耐心要告罄了,干脆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 “在大周,若是失了父母亲人的孩子,除了被好心人收养,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若是有一个机构,能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供他们吃穿,教他们写字还有一些简单的手艺,既能让他们不用流离失所,等他们长大后也有个能糊口的本事。” 文惜熙拉着自家老公的衣袖,认真地说道。 周厉怀闻言眉间沟壑更深,垂眸不语似是在思索,半晌却是摇了摇头, “这种孩子太多,且不说此举要花费多少银两,就如今朝中局势,银两拨下去了真正能用到实处的怕是最多只有一半。”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的意思,她嘴角一勾, “若是我说此举不用朝中花费太多银子呢?” 周厉怀闻言一愣,即刻便起了好奇心, “说来听听。” 文惜熙的想法很是简单,既然有没有父母的孤儿,自然也有没有孩子或是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只要有人动了这恻隐之心,就不怕这收容院缺钱。 她此举本就是想让自家老公在百姓之中留下贤名,现在杜氏和她的两个庶子女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若是借此机会发下一道旨意,建立个这样一个利于厉怀收拢民心的机构最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种好事,只有厉怀起了个头,其余事情自然会有人参与。 文惜熙现在的想法还是个轮廓,只说出了自己的构想罢了。 周厉怀却是听出了些门道, “你的意思是,朕只要出个名义,牵个头,这件事会有人包揽去做?” 文惜熙点头。 大周这么多高官,能留到现在的哪一个不是精明过头的。 朝中的大臣们若是向着自家老公,定是知道这件事对厉怀的贤名起到什么作用,便会全力促成此事。 就算是祁王的人,他们定是不会坐等厉怀将这件事的好处全包揽在自己头上,定是要来分一杯羹的。 但后来者毕竟是拾人牙慧,祁王就算再怎么努力,有她在,最后的受益者只能是自家老公。 这样的双管齐下,这件事不愁办不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济慈园建成 文惜熙将自己的想法与周厉怀说了,饶是周厉怀也眼睛一亮,霸道地搂住文惜熙的腰印下好几个深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文惜熙一张老脸红透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有新意的点子,自己不过是占了有两辈子记忆的便宜罢了。 文惜熙构想中的收容院的建造来的很快。 周厉怀召集了几个心腹商议此事,并在几天后的早朝中将这打算说了出来。 这本就是一件利民的大善事,当即便有不少大臣当场附和,率先说出自己愿捐出多少银两建造收容院。 那收容院也不叫收容院,听起来有些寒酸了。 周厉怀当场提了‘济慈园’三字,并在建成后制成了牌匾挂在大门之上。 济慈园就坐落在大周都城外的一个寺庙旁,真真正正地像个庄园,其中不仅坐落着房屋,更是有水田池塘,一应俱全。 建成此处户部仅仅费了些人力,请了杂役工匠建造房屋,其余的那些皆由大周的各路官员与想要扬名宣传的商人一并包干了。 文惜熙有些惊讶自家老公的号召能力。 周厉怀得知后却是冷笑,只丢下一句, “朕鼎力支持要做的事儿,他们怎敢不积极响应?” 文惜熙折服于他的霸气之下。 作为建造济慈园的创始人之一,在建成当日,文惜熙亦是出现在了哪里,带着杜氏的一双庶子女间接地表明了自家老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以及他关爱百姓的初心。 狠狠地为自家老公拉了一波民众的好感度。 此事过后,宫中为此开办一场宴席,她亦是在后宫举办了一场赏花宴,其目的自然是为了答谢那些在其中出了力的达官贵人的夫人们。 安义候夫人季氏亦是带着陆明珠出席,文惜熙作为赏花宴的主人,她们就坐在文惜熙的左下首第一位,不为别的,因为陆宸一家为此事出的钱的最多的。 坐在她对面和下首的则是胡阁老的夫人和秦将军的夫人姜氏,几人笑意盈盈地,相谈甚欢。 文惜熙是按照建造济慈园贡献最多来安排的位置,那些坐在较后面的夫人们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尤其是家中老爷官职不低,甚是身有诰命的,居然和从六品的官员之挨在一块儿,简直是坐如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回家为济慈园多捐些银两。 文惜熙坐在上首笑而不语,仪态万分地朝着每个向她请安的人微笑。 姜氏是第一次看见文惜熙,这次难得坐的那么近,对这位婚事几经波折的吴国公主很有几分好奇。 惜妃娘娘得皇上宠爱也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姜氏本以为文惜熙会是个样貌惑人嚣张跋扈的心机女子,这次见面彻底地颠覆了她心中的猜想。 她借着喝酒的时候悄悄打量文惜熙,看着她与陆明珠如此交好嬉笑的模样,倒是与她家中的女儿并无不同,是以对文惜熙也多了几分好感。 文惜熙并不知晓这些,宫宴结束后,文惜熙留下陆明珠聊天,姜氏与季氏一同出了宫门。 姜氏笑的有些开怀,拉着季氏的手,语气里有些赞叹, “传言惜妃娘娘是个迷惑人的,没想到一见面也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样貌的确出色,性子也好。” 季氏心中一直记得自家侯爷对自己说的话,对文惜熙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欣赏,却也赞同姜氏的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也有份 季氏点点头头,语气温柔, “是啊,济慈园的建成让多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与老人有了栖身之处,比起拜佛烧香,这种事情做得要更有意义的多。” “是啊,惜妃娘娘能带头促成此事,当真是我大周之福。” 姜氏自是赞同,拉了季氏的手笑道,“你之前都不曾告诉过我,你家明珠竟是和惜妃娘娘关系如此之好。” 季氏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但她很快就掩盖过去,扶了扶鬓角的碎发,笑道, “也没甚好说的,明珠性子太过强势,没想到竟是和这位娘娘成了知己。” 姜氏听季氏竟是毫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说陆明珠性子强势,顿时就笑的更是开怀,打趣道, “你啊,怎的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两位夫人说笑的声音渐行渐远,在她们都未曾注意到的一处拐角,祁王正站在此处,脸色尤为阴沉。 他身旁那人是脸色酡红的李元奎,他虽然有些喝醉了,但却仍然感到身旁人的情绪,屏着气息没有说话。 文惜熙在后宫设宴,周厉怀在百花园亦是宴请了诸捐款的大臣们。 这次济慈园的事情祁王捐钱捐物亦是最多,但百姓却是只知周厉怀而不知他周景怀,这让祁王的心情尤为糟糕。 他在这次宴席上故意为李太傅求情,希望惹得周厉怀大发脾气,没想到周厉怀竟是只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他。 皇帝刻意的忽视让祁王风光霁月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借口喝醉出了宴席,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玲珑阁外,且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原来建造济慈园,南宫惜竟是也出了力气的么。 祁王手中折扇握的死紧,木质的扇子不堪重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李元奎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他本是偶然发现祁王离席,刻意上前与他攀谈一番的,没想到祁王竟是莫名其妙开始发脾气了。 李元奎悄悄地想离开,奈何自己喝多了酒,正头重脚轻的,扶着一旁的宫墙好一阵喘息,再抬头,却以不见了祁王身影。 李元奎有些迷茫地抬头,却发现祁王的衣角正好消失在转角的宫门里。 李元奎压下喉间的恶心感,抬头看向前方宫殿外‘玲珑阁’三个大字,脸色顿时一变,立刻转头,匆匆离去了。 祁王避开宫人,走在玲珑阁回转的长廊外,看着一旁大殿内打扫狼藉的宫女,足尖一转,便向着更深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是有些昏暗,极远处的晚霞肆意散发着最后一丝温暖的辉光。 陆明珠在宴席上吃的有些撑了,拉着文惜熙的手硬是要在玲珑阁四处走走。 文惜熙脸上僵笑了一天,说什么都有些走不动了,不管陆明珠如何耍赖,朝着一处长廊便走了过去,坐在栏杆之上,好脾气地看着嘟嘴的陆明珠, “明珠,你饶了我吧,你吃饱了我可没有,我坐在那儿应付了一天的各位夫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陆明珠无法,气的剁了剁脚, “算了,你不陪我走,我自己走就是了。” 那娇憨的模样饶是文惜熙身旁的王嬷嬷瞧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陆明珠走的极快,文惜熙担心她乱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于是摆了摆手,对王嬷嬷说道, “嬷嬷去跟着明珠,别然她乱跑。” 王嬷嬷立刻懂了文惜熙的意思,点点头正要走,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娘娘,那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您猜上一猜 文惜熙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无事,在这儿歇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在自己的宫里还会迷路么?” 王嬷嬷想想也是,对着文惜熙行了个福礼便去追陆明珠去了。 文惜熙依靠在长廊的柱子上,上面的浮雕硌的她难受,略微喘了口气,文惜熙正要站起来往回走,忽然看见角落里似乎藏了个人。 文惜熙的神经瞬间绷紧,不动声色地想要离开叫人,那站在阴影里的人便自己站了出来。 竟是是祁王。 祁王还是一身白衣,虽是笑着,但眼中的阴霾却是遮盖不住。 文惜熙心中发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原来是祁王殿下,都这时候了,您怎么会在我的玲珑阁呢?” 女子们的宴会散的都比较早,按理说前头朝堂的宴会应当还未散才是,祁王怎么出现在这里。 祁王不是瞎子,他看的见文惜熙眼中一闪而过的防备,他心中略有些不快,接着三分酒意,将手中扇子一甩,直言道, “公主殿下聪慧至极,不若您猜上一猜,本王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祁王的言语带着些许轻佻,文惜熙微微眯了眼看他,心中反倒镇定了不少, “祁王殿下是给本宫送药方来了么?” 她还惦记着祁王的那个催.情药呢,若有他的药方,找到能压制自家老公身上蛊毒的方法也就不远了。 祁王听文惜熙又说起那药方,心中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渐渐扩大,眼神有些阴郁, “公主殿下想要药方?不若告诉本王,这次济慈园之事您在其中担当了个什么角色?” 周厉怀建设济慈园得了多少贤名,让他辛苦布置的许久了计划差点被破坏。 文惜熙看着祁王不再是那般云淡风轻,反倒是在黄昏下有些狰狞的脸色,嘴角微勾,装作无辜道, “祁王殿下不会是在怀疑本宫吧,皇上既是要建设济慈园,我又岂是能拦的住的,既然拦不住,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自然要多多出力才是。” 祁王猛地上前一步,似要说些什么,文惜熙抢白道, “我女眷中捐款最多的当属陆侯爷夫人,祁王殿下应当是朝中捐款最多的人才是,这等行善积德之事,百姓们定是会将祁王殿下的爱民之心牢记于心的。” 文惜熙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此处祁王心中压抑了一路的情绪便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他握紧了手中折扇,脖颈间的青筋都暴露无遗,似是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没有失态。 几个呼吸过后,祁王深深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眼中的阴郁叫人心惊。 他勾唇一笑,露出个与寻常一般无二的雅致笑容, “公主说的是,但是此事毕竟是由皇上牵头,我区区王爷,怎好抢了皇上的风头?” 文惜熙看着祁王隐忍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祁王殿下过谦了。” 祁王微微低头,对着文惜熙抱拳, “本王有些醉了,一不小心竟是进了公主的玲珑阁,公主勿怪,本王这就离开。” 文惜熙当然微笑,十分好心地将一条能避开宫人的小径指给祁王。 看着祁王自行离去阴沉的背影,文惜熙笑的开怀。 祁王顺着文惜熙告诉他的那条路,很快便走出了玲珑阁,到了之前那处拐角,李元奎这厮正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着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皇上喝醉了 祁王皱眉,当即便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作甚?” 李元奎一见是祁王,顿时脸色一松,随即耷拉了张脸对着诉苦到, “祁王殿下您怎么就去了玲珑阁?” 祁王冷眼看着李元奎,并不说话。 李元奎刚才一阵着急慌张,喝下去的酒已经醒了不少,见祁王殿下少有的这般目光阴郁地盯着他,顿时下意识地就改了口, “殿下,我这不是担心您么,刚才转眼您就不见了,吓得我连忙去找父亲。” “你找他做什么?” 祁王并不认为李太傅有这等本事能在禁宫里着人寻他。 李元奎挠了挠头,却又不敢说实话,只得一边带着祁王往宫宴的方向走,一边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见您不见了,怕您喝醉了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儿,匆匆回到宫宴告诉父亲此事,父亲也很担心您,若您再不出现,他怕是会急的亲自出来了——” “你着急火燎的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去了玲珑阁?”祁王猛地停下脚步,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你回去可有人看见了?” 李元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点头又摇头,不确定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父亲就在宴上喝酒呢,不过他身旁并无人,应当没人看见我回去了吧。” 祁王终于没忍住,抬手对着李元奎的脑袋就是一拍, “蠢货!”连忙大步向宫宴走去。 他和李元奎一前一后出了宴席,又只有李元奎一个人脸色着急的回来,若被人看见,不知道要引出多少麻烦来。 如今寻个其他理由,抓紧时间回去,才能打消旁人的怀疑。 李元奎不知道祁王在着急什么,捂着被打疼了的脑袋,一脸无语地就跟了过去。 祁王这是发什么疯? 祁王回到宫宴上时,脸色已是恢复了平静,他对着招呼上来的官员摆手, “无事,方才喝多了,在湖边随意走了走。” 祁王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向着上首独自喝酒的周厉怀看去,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心中顿时一松。 周厉怀亦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凤眸微眯,眼神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祁王被那狠厉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紧张,微微抿了唇避开周厉怀看他眼神,朝着自己座位走去。 所幸周厉怀的眼神很快便移开了,那灼人的视线移开,祁王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心中却觉得有些耻辱。 他竟是被这贱种一个眼神吓成了这样! 祁王脸色阴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抬眼时,已是隐隐有些凶狠。 那件事,必须要提前了! 安公公从宴席地角落走出,正好看见祁王脸色难看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心中微微一紧,俯身在自家君王身旁小声禀告, “皇上,方才有人看见祁王殿下和李太傅的儿子在玲珑阁外站了片刻,后来李公子便自己回来了。”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丝暴躁, “他进去了?” 安公公摸着额间的冷汗,“这……老奴不知。” 周厉怀脸色顿时一变,当即猛地起身,倾倒的酒杯在碗碟间碰撞发出一阵响动。 方才还是热热闹闹的宴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众臣就是面带惶恐地看着上方喜怒无常的君王。 胡阁老反应最快,当即便笑道, “皇上一时高兴,竟是喝醉了,安公公还不快扶着些皇上,可别让皇上摔着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为何心情不好 胡阁老此话一出,当即便有人附和, “是啊,快扶着些皇上。” 安公公有些欲哭无泪,皇上怎么会醉了呢,他这是生气了啊。 但胡阁老那老眼一蹬,安公公只得认命地去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劝道, “皇上,您别生气,晚些时候去玲珑阁问问惜妃娘娘便知道了。” 安公公急中生智,拿文惜熙出来挡枪。 果然,一提到惜妃娘娘,身旁的君王的神色便回暖了几分,他略略摆手,便任由安公公扶着走了。 周厉怀离开之后,那一瞬间静谧的宴席才重新活泛了起来。 有个脸上惧怕还未消散的大臣举着酒杯蹭到胡阁老面前,脸色唏嘘地敬酒, “还是阁老观察细致,皇上这般脸色,看上去哪里像是喝醉了酒,简直是要杀人呐。” 一旁亦是有人附和,“是啊是啊,皇上这样子也太吓人了。” 胡阁老笑着啐了两位同僚一声,举了举手中酒杯, “你们胆子也太小了点,今日是为了济慈园建成庆祝,这般的好日子,皇上有什么好气的?皇上这是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而已。” 胡阁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啊,是不了解皇上,皇上脾气是大了点儿,却也不是个会胡乱发作人的,你们又没做错事儿,何须害怕?” 那两位大臣亦是有几分醉意,听胡阁老这么一说,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自去喝酒不提。 这厢周厉怀走出了宴席中,立刻便甩了安公公的手,大步向玲珑阁的方向走去。 安公公被甩的差点没一个踉跄,却也不敢耽搁,陪着一张笑脸就跟了过去。 又在背后悄悄摆手,有个心腹小太监见此,连忙点了点头,悄悄退去了。 * 文惜熙自己走回了寝殿,正脱了宫装换上轻便的外裳,就听见外头有个太监禀告皇上即将到来玲珑阁。 文惜熙微微一愣,寻常时候自家老公来从未谴人禀告过,这次来了个小太监提前说一声,而且这个时候,百花园的宴席应当未散才是。 那小太监见文惜熙不做声,也顾不上许多,压低了声音对着传话的小兰说道, “小兰姐姐,我是安公公私下遣来的,皇上这时候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要我先过来给娘娘提个醒儿。” 小兰听到这句话,顿时明白了这小太监的意思,谢过之后赏了一袋碎银,便连忙进去禀告自家公主, “皇上心情不好?为何心情不好?” 文惜熙一头雾水,小兰也是摇头,想问问门口那小太监,但他已经离开了。 小兰想要去追,文惜熙却是拦住了她。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了,你先下去吧。” 文惜熙方才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忽然出现在自己玲珑阁的祁王。 大概猜到了原因,文惜熙心中反倒安定了不少,挥挥手让小兰去拿些点心和凉茶来,文惜熙便干脆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小兰不明所以,乖乖地照着文惜熙的吩咐去做,很快把东西端了上来。 文惜熙微微颌上的桃花眼睁开一条缝,“小兰,等会儿皇上来了,你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询问,好好守在门口就行了,知道么?” 小兰心中一紧,“公主,可是皇上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们也得受着 文惜熙知道小兰这是在担心自己,轻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没事,我也没事,你听我的。” 小兰只好满脸担忧地出去。 周厉怀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寝殿外,他推开门扉,第一眼便看见了靠在软塌上假寐的文惜熙。 周厉怀忽地动作一顿,推门的动作顿时轻了不少,脚步轻缓地走向文惜熙。 安公公见此连忙松了口气,满脸赞叹地关上了大门,将殿内的空间留给帝妃二人。 文惜熙自然是听见了那声不算轻的推门声,但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皱眉,感到自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搂在了怀里,才微微皱眉。 “皇上——”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与不满,似是在责备某个手脚不知轻重的人吵醒了她。 周厉怀看着如幼猫般困倦的她,心中的火气莫名就降了几分。 他在文惜熙额间落下一个亲吻, “怎的在这儿睡?” 文惜熙听他这样问,这才幽幽地睁开桃花眼,在君王的怀中轻轻蹭了蹭,娇声道, “对着那些夫人笑了一天,我的脸都要僵住了。” “不想笑那便不要笑了,你是朕的女人,就算对她们横眉冷对,她们也得受着。” 某个君王霸气的冷哼一声。 文惜熙忍不住轻笑,“好端端的,我板着张脸作甚?” 她手臂撑着一旁扶手,干脆坐了起来,身子依旧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她纤纤玉手指向软塌旁的点心,桃花眼轻眨看向身旁的君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周厉怀微微挑眉,顺从地伸手拿起了一块溏心酥,却是在文惜熙期待的目光中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文惜熙瞪大了眼,看向他, “你——” “我怎么了?” 清甜的流心在嘴里绽开,唇齿留香,周厉怀难得舒展了眉头。 文惜熙不服气,立刻起身自己去拿,但周厉怀的动作比她要快的多,不过眨眼的功夫,一碟子溏心酥便见了底。 只抢了到了一块儿点心的文惜熙嘟了嘟嘴,扭了身子决定不理这个幼稚的男人一分钟。 周厉怀很是满意自己的战绩,端起一旁的清茶漱口。 二人打闹一番后,方才周厉怀眼中的暴戾已是完全消散了。 文惜熙已是端起一杯清茶,吹了吹里面的茶末,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这时候皇上的宴会应道还未散才是,怎么就回来了?” 文惜熙一提这个,周厉怀方才眼中的笑意立马散了不少。 他冷哼一声说道, “你可知祁王今日闯了你玲珑阁?” 文惜熙摇头,“不知道啊,祁王来我玲珑阁作甚?” 周厉怀伸手将少女环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脖颈间淡淡的清甜香气, “祁王此人行事下作,朕也不知他来此作甚。” 文惜熙窝在他的怀里不发一语,只垂眸,右手把玩这自己腕间的木镯。 “明日朕会多派些侍卫守着玲珑阁,你以后只要出了这道大门,身边都不能少人,知道么?” 文惜熙当然乖巧的点头。 周厉怀抬头,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了的天色,以及那皎洁倾撒在窗沿的月光,忽地开口说道, “朕第一次遇见周景怀,便是在这样月色的夜里,那时他被庄太妃牵着手,从我面前走过。我们都是皇子,我还比他年长,却被身旁的太监压着头向他行礼。” 第一百九十三章 永远不离开 周厉怀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庄太妃那时圣眷正浓,是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就连皇后都要避让一二,我知晓他的身份,他却不认识我,拉着庄太妃的手问宫中何事会招这么小的太监进宫。” 文惜熙心中一紧,松开了手中的木镯,反手牵住了他的手。 君王的手有些微凉,上面还有留着几分糕点的粘腻。 “然后呢?” “然后庄太妃也注意到了我,告诉周景怀我的身份,要他唤我兄长。” 周厉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周景怀自是不愿,当场便发了脾气,庄太妃见此也未阻拦,带着周景怀便离开了。” “但周景怀却是觉得他的母妃颇为看重我,第二天偷偷从庄太妃身边跑了出来,带着一群太监找到我打了一顿,说我是个贱种,警告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他母妃的身边。” 周厉怀的叙述很是清淡,文惜熙却是听的心中难受的很,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周厉怀感到自己手背有一丝丝的凉意,下意识地地低头,文惜熙那一双通红的眼睛便印在他的面前。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文惜熙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说道, “我的父王有几十个子女,我从小在宫中亦是这样被人欺负长大的。” 文惜熙不会告诉他自己心酸的真正原因,只好将南宫惜的过去告诉他。 “我的母妃并不得宠,我连自己的寝殿都没有,只能和母妃挤在十分偏僻的宫苑里,身上金银虽然多,却连吃的都买不到,还是母妃托了人从宫外带了些蔬菜的种子,我和母妃在宫苑里自给自足才支撑下来。” 文惜熙深深地吸了口气,更加用力的抓住周厉怀的手, “我还有母妃在身旁支撑,可是你什么都没有——”文惜熙忽然起身,跪坐在软塌之上与周厉怀平视, “皇上,你现在不一样,你有我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你。” 少女桃花眼里满是郑重,一旁的烛火映在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在这一瞬间,君王寂寥已久的心忽地就有了一丝颤动,像时缺失了一块很久的东西在这时候补了回来。 胸腔某处的跳动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周厉怀不知为何,竟是偏开了视线没去看她。 文惜熙以为他是被自己主动吓到,干脆直接扑了上去,用行动诠释自己的真心。 唇齿相接的那一瞬,两个的脑海里似是有烟花绽开一般,一阵战栗穿透了他们。 周厉怀眼中幽深一闪而过,伸手回抱住那娇小的身体,将她压在软塌上,俯身亲吻。 烛光明灭间,文惜熙左腕上的暗金木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玲珑阁内一片旖旎。 一番云雨过后,文惜熙已是累得睡着了。 君王亲自用锦帕将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一一处理,再为她换了一身亵衣抱去床上安睡。 恍惚间文惜熙舒服的喟叹一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走了出去。 周厉怀随意披着外裳,眼中是少有的郑重,待走出了玲珑阁,低声唤道, “疾影。” 疾影从角落走出,单膝跪在周厉怀身前。 “祁王可是进了玲珑阁,见了惜儿?” 疾影脸色微沉,当即回到, “是。” 周厉怀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 疾影垂首,脸色微沉,“属下离得远,隐约听见娘娘提到了什么药方,而祁王殿下则是问娘娘为何参与济慈园一事。” “她是怎么说的?”周厉怀的声音在夜色下冷静过了头。 “娘娘的意思好像是……她阻止不了您,只有顺着您的意思做……”疾影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竟是这样回的么,”周厉怀闻言轻笑, “她倒是机敏。” 疾影听到这话有些怔楞,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的继续跪在那里。 周厉怀背着手,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微微勾唇,沉声道, “祁王竟敢擅闯玲珑阁,是时候给他些教训了。” 疾影心中一紧,将头低的更低了些。 * 翌日,祁王在府中遇刺的消息一大早就传入了宫中。 文惜熙犹自在睡梦中,便被门口小兰的惊呼声吵醒, “这是真的吗?祁王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会有人刺杀他?” 小兰的声音不过高了一下,很快便被人压了下去。 但有这句话已经足够,还有些倦意的文惜熙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祁王遇刺了? 文惜熙皱眉,从床上坐起。她的动作有些大,外面的王嬷嬷听见响动,连忙走了进来。 小兰亦是一脸愧疚地跟着走进, “公主,我吵着您了?” 文惜熙对着小兰摆摆手,只对着王嬷嬷问道, “祁王遇刺?什么时候,严重吗?” 王嬷嬷瞪了一眼咋咋呼呼地小兰,恭敬地回到, “听说是昨夜在自家府中遇刺的,今日没来上早朝,并不知道伤势如何,皇上已经派御医去瞧了。” 文惜熙点点头,抱着被子还有些迷糊。 谁会去刺杀祁王啊,还是在这个时候,难倒是有人厌恶他捐了太多的钱财,所以蓄意报复呢? 不对啊,祁王贤名在外,怎会有人因此报复呢? 文惜熙越想心中越是觉得奇怪,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王嬷嬷已经端来了清水服侍文惜熙洗漱,带着淡淡幽香的温水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醒。 “嬷嬷,皇上现在可下朝了?” 王嬷嬷沉凝片刻,垂眸算了算时辰,说道,“因当快了,娘娘可是要去迎皇上下朝?” 文惜熙点头。 然而周厉怀比她来的还要快些,正在文惜熙要出门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见周厉怀的车辇。 安公公一见文惜熙要从玲珑阁出来,当即便笑了, “都说娘娘和皇上心有灵犀,看来果真是这样,娘娘,请吧。”说着,便举起手臂,示意文惜熙上了龙撵。 文惜熙一脸迷茫地上了车,正好撞见周厉怀微微冷峻的眉眼。 “皇上?” 周厉怀伸手扶住文惜熙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这才解释道, “祁王遇刺受伤,我们出宫看望。” 文惜熙其实也有这个念头,还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自家老公带自己出宫看看祁王,没想到她刚出玲珑阁的殿门,接她出宫的车辇便以到了。 她脸上的惊讶掩盖不住,周厉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难得凤眸里有几分笑意, “怎么,高兴坏了?” 文惜熙当即便想到上次自家老公带自己出宫时去喝的羊骨汤,嘿嘿一笑,却又转为严肃的样子, “皇上有心了,祁王殿下受伤,皇上千金之躯竟是亲自前去看望,实在是兄弟情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仙女姐姐 文惜熙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还没维持多久,自己便先破了功,哼哼唧唧两声装作看向撵外的风景。 她真是傻了,夸什么不好居然夸自家老公和祁王兄弟情深。 好在周厉怀今天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文惜熙这句话说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勾起了唇角, “惜儿说的不错,朕身为兄长,理应去看望的。” 他们乘坐的车辇很快便出了朱门,一方仪仗浩浩荡荡的做足了阵势驶向祁王府。 严格说来,这还是自家老公登基后第一次出宫,祁王的面子也算大了。 路过的百姓宫中出来了车辇,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参拜,文惜熙没忍住,悄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向外面望去。 行人少有大胆敢抬头的,都是一脸畏惧地端正跪着,尤其是那些带了小孩的妇人,恨不得把自家小孩完全护在身后。 那些小孩在大人身后探头探脑的,居然也是一脸害怕。 文惜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老公好似有个能止小孩夜啼的凶名。 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把帘子再撩的大一点,毕竟自家老公就算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是隐隐皱着眉头的,加上上位者本就有的威严和肃杀,她怕外面那些人看见了更加会觉得厉怀是个凶狠暴戾的人。 但周厉怀不好被看见,并不代表文惜熙不能,她用手扶着那帘子,露出一张如沐春风的脸来对着外面那些孩子微微一笑。 好几个躲在父母身后的孩子正好与文惜熙对视,当即就呆住了,拉着父母的手连声说‘车上有个仙女姐姐。’ 小孩都这样说了,有些好事的大人们自然也没忍住悄悄抬头,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 这女子是谁,生的当真美极了。 周厉怀将文惜熙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听见外面频频发出惊呼声顿时皱了眉,一把将文惜熙拉了回来。 文惜熙正对那些孩子笑的开心呢,忽地一双大掌让她缩回了车里。 文惜熙奇怪地看着忽然生气了的男人,心中顿时好笑,他不会是连小孩儿的醋都要吃吧。 然而还真让文惜熙猜对了,一路上周厉怀脸色不算好看,在要下车的时候,更是让随从拿来一张轻纱,亲手用发簪夹在了文惜熙的两鬓,遮住了她的容貌,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文惜熙心中无奈,只能任由他的动作乖乖戴上面纱,一同下了车。 祁王府早已收到消息,府中管家带着奴仆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却不见祁王身影。 那管家看上去忠厚老实,约莫四十多岁,见周厉怀下车,率先行了个叩首大礼,声音又是激动又是酸楚, “恭迎皇上——” 管家带着他们一同去往祁王的住处,文惜熙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祁王府上并未向文惜熙想象的那般风流雅致,反倒处处显着尊贵,就连檐角的铃铛都是金制的蛟龙,其中亭台楼阁无一不大气凌然,简直就像是缩小了的皇宫一般。 周厉怀发觉了文惜熙惊叹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景怀出宫建府时,父皇很是不舍,亲自下令派人监督建造了这座祁王府。” 管家似是听出了周厉怀话中嘲讽,抹着冷汗在一旁强笑。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在胡闹 祁王的院落更是富丽堂皇,虽然尺寸上比不得宫中,其华丽程度比起太和殿来也不逞多让。 周厉怀似乎也是第一次来此,见此神色越发冷峻。 文惜熙心中一跳,趁众人没注意悄悄地牵起自家老公的手。 祁王此时被两个丫鬟搀着,正捂这腰腹的位置从房间里缓步走出,见到周厉怀连忙行礼。 周厉怀神色未变,直到祁王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才出声制止, “你有伤在身,免礼吧。” 祁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文惜熙在一旁故作关切地询问, “祁王殿下伤势如何了?快些去床上躺着吧,莫要扯着了伤口。” 管家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亦是在一旁赔笑, “多谢娘娘关心,刺客实在凶狠,好在王爷身上有几分功夫,躲开了致命的地方,但小腹上还是被划了一刀,伤口有些长了。” “竟是这样,”文惜熙捂嘴,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那刺客可有抓住?” 管家摇头,一脸痛恨地说道, “未曾,那刺客似乎对王府的布置极为熟悉,刺伤了王爷后不等府卫前来便已经跑的没影了。” 周厉怀听着文惜熙和祁王府的管家一问一答,竟是难得的耐心听着,嘴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 文惜熙事无巨细地代替自家老公全方位地询问了一遍那刺客的踪迹和祁王的伤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由丫鬟搀扶的祁王脸色已是隐隐的有些发白了,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惹来一声惊呼。 文惜熙这才转头看向祁王,一脸后知后觉的歉疚, “瞧瞧我,只顾着询问王爷伤势,王爷您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伤势不疼吗?” 她对着祁王说完,立刻脸色一肃看着扶着祁王的两个丫鬟,声音严厉, “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快扶王爷进屋躺着?!” 那两个丫鬟在周厉怀面前本就害怕连身子都在抖,听文惜熙这样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扶着祁王向屋内走去。 周厉怀这时候眼角瞟了一眼正偷偷笑的得意的文惜熙,低声斥了一句, “胡闹。” 周厉怀声音极轻,除了他们身旁的安公公没有任何一人有可能听见。 文惜熙嘿嘿一笑,正要拉着自家老公的手随着祁王一道进屋,安公公却拦在了她的面前,对着文惜熙轻轻摇头。 “娘娘,您还是别进去了,这于礼不合。”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周厉怀,没想到周厉怀也是煞有其事的点头, “惜儿先在此等着吧。” 文惜熙气闷,她还没看见祁王身上的伤口呢,居然不让她进屋。 周厉怀见她嘟嘴,轻笑一声, “等我出来带你去喝羊骨汤。” 文惜熙这才眼睛一亮,乖乖地松了手等在门口。 周厉怀转身进屋,管家在门外看见了帝妃二人互动的全程,暗自心惊之余下意识对着文惜熙讨好一笑。 祁王由丫鬟服侍依靠在床上,周厉怀缓步踏了进来。 祁王捂着腰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挥挥手示意旁人退下,房内只留他和周厉怀二人。 周厉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的暴戾一闪而过。 祁王似是察觉到了周厉怀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皇上既是派人来杀本王,为何还要手下留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倒是命大 周厉怀闻言只是一个挑眉, “你倒是命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祁王风光霁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角落的香炉,忽地悠悠一笑, “本王是龙子凤孙,自然福大命大,不会轻易被那些命如草芥的之徒取了性命。” 祁王说这话时,语气隐隐透着一股挑衅,似是话中有话。 周厉怀瞬间就微眯了凤眸,心中压抑许久的暴躁蠢蠢欲动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文惜熙离开的方向,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 祁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厉怀额间忽然爆出的青筋,以及他那隐忍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周厉怀没有看他,转身落座在一旁的鹅颈椅上,阴沉的凤眸牢牢锁住祁王。 祁王被他那阴郁的眼神看的心中一紧,下意识轻咳一声,手肘正好碰到了摆在床头的短剑,发出一声轻响。 金属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极了。 周厉怀此生小半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对刀剑之声十分敏锐,几乎是瞬间,他眼神便锁定了那柄短箭。 这短箭样式华丽,通身是黄金打造,从剑柄到剑鞘都嵌满了宝石,其中的细致雕刻的龙纹极为繁复,比起文惜熙曾送给姚云贺的那个不知道要精致华丽多少。 祁王浑身一僵。 周厉怀微眯了眼,猛地站起身,直接伸手去拿。 祁王下意识伸手阻止,但腰腹的伤口让他动弹不得。 周厉怀很轻易地将那柄短剑拿在手中,小臂微微用力,便将那短剑从剑鞘中拔出。 一阵锐利的光闪过,周厉怀的目光落在了刀身一处不起眼的篆刻上。 这是御赐之物。 周厉怀忽然就认出了这柄短剑。 那是他十岁生辰,为自保不得不自请戍边,这还是他在太和殿外跪了几天求来的结果。 在他之前,从未有皇子如此执拗,竟也让先皇动了些许恻隐之心,打算将这柄短剑赐给他。 这短剑上刻着龙纹,其中意义远远大于武器本身的锋利,若是他得了这短剑,在边境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得到。 周景怀不过一个撒娇,便将这短剑要了过去。 周厉怀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失落,嫉妒?都不是。 他只想用这柄短剑狠狠地插入眼前亲密无间的父子二人的心脏。他想看着他们的血浸染这柄短剑,用最艳丽的红色给这柄精致的短剑装饰。 似乎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暴躁才能得到片刻的抚慰。 周厉怀忽然发现,如今的他再一次握紧了这柄短剑,心里的暴躁却是比当年小了不少。 相反的,心里莫名的冷静。 祁王看着面前握着短剑神色越发阴霾的周厉怀,脸色有些苍白,也不是是因为伤口,还是恐惧。 周厉怀看着这样的祁王,忽地就笑了, “你在怕朕?” 虽是问句,但语气里的笃定让祁王觉得十分羞耻。 他在心里对自己连声安慰,这都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此时的周厉怀就是一个随时会咬人的疯狗。 祁王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他就算不再相信南宫惜,也不该一时冲动将催化蛊毒的药粉放在香炉里。 那药粉剂量不大,但现在周厉怀却是看见了那柄短剑。 祁王深知那蛊毒的特性,生怕发了病的周厉怀一个冲动,拔剑将他杀了。 毕竟论武力,他确实比不过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都看到了什么 祁王到底是怕了,挥手直接将放在手边的茶杯抚在了地上。 瓷器的碎裂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门口有些骚动,之前那两个搀扶着祁王的丫鬟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怕。 文惜熙此时在管家的带领下已经走远了,祁王房外除了她们并无旁人。 两个丫鬟硬着头皮进去了,正巧将皇上手中拿着短剑对向王爷的一幕看在眼里。 其中一个丫鬟两股沾沾,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另一个圆脸丫鬟胆子更小,看见这一幕竟是转身就跑。 祁王看着这两个丫鬟一个倒一个跑,顿时脸都青了。 周厉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忽地又将那短剑收了回去,随手丢在祁王手边, “啧。” 周厉怀这一声不屑的轻啧彻底让祁王心中的火气猛地冲起。 抄起手边的短剑就冲着那个想跑出去的丫鬟丢去。 祁王虽然武艺不及周厉怀,但到底也是大内高手教出来的。 这含着怒气的一掷,短剑尖锐的一段瞬间插进了那丫鬟的后心。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缓缓溢出的血迹流到那跪在地上的丫鬟脚边,她浑身一僵,更是连求饶都不敢了,整个人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祁王一双眼睛充满的狠厉,冷冷地开口, “你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那丫鬟吓得语无伦次。 祁王双眼微眯,其中杀气一闪而过。 “滚!” 那丫鬟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文惜熙才被管家带着走出祁王的院落不远,不过随意的转身,眼角正好撇到那个满脸恐惧跑出去的丫鬟。 文惜熙心中一沉,也不管身旁管家在说些什么,转身就往回走。 那管家一愣,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步亦随的更在文惜熙身后, “惜妃娘娘——” 安公公敏锐地发觉了文惜熙的不对劲,见她满脸担忧地朝着祁王的房间走去,下意识拦住了她身后的管家。 安公公脸上堆着笑,“娘娘思念皇上,一刻都不愿分离,咱们做奴才的在外面等着就是。” 就在这说话间,文惜熙已然推门而入,看见了那倒在门口的丫鬟尸体。 她吓得一抖,立刻朝自家老公走去。 文惜熙细细打量自家老公神色,发现厉怀虽然满脸冰霜,却没有杀人后的暴躁,就连嘴角都似有若无地挂着一抹冷笑。 文惜熙一愣,这才向祁王看去。 祁王这时候满脸暴躁狠厉,其中神色,竟是像极了发怒时候的周厉怀。 文惜熙注意到他手边的剑柄与插在那已经死透了的丫鬟后背的短剑,瞬间就反应过来。 人是祁王杀的。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文惜熙反应极快,立刻就向外呼喊, “来人,抓刺客!” 周厉怀眉间一挑,却也没有拦住她。 门口的安公公与管家亦是听见了文惜熙的声音,当即大惊,向房间里冲了进来, “保护皇上——” “保护王爷——” 但他们一进房间,却是立刻傻了眼。 文惜熙指着那丫鬟尸体,沉声说道, “这个丫鬟企图行刺,已经被祁王殿下就地正法,你们快去找找,看看此人还有没有同伙!” 管家哪里认不出这丫鬟的身份,顿时就有些怔楞。 这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吗,怎么成了刺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就地处决 闻声而来的仆役护卫很快冲了进来,看着面前的一幕纷纷傻了眼。 文惜熙故作害怕的躲在自家老公身后,装作根本不愿看那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祁王似是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因为方才的动作已经牵动了他腰腹的伤口,洁白的纱布上已经晕开了点点血迹, “将这刺客的尸体拖下去。” 他已然默认了那丫鬟的死因。 管家见此根本不敢多说些什么,连忙命人将那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祁王神色莫测,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周厉怀身后的女人,沉声又说, “方才那个跑出去的也是这个刺客的同党,去将她拿下,就地处决。” 祁王这话是对管家说的。 管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选择的闭嘴,并且照着主子的意思去做。 几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周厉怀冷眼看着这一切,幽深的眼眸看向了祁王,忽地勾唇一笑, “恭喜皇弟将行刺的凶手捉拿归案,如此一来,朕就放心了。” 语气似乎十分诚恳,但眼中的轻蔑却是不言而喻。 祁王暗自咬牙,扯出一抹强笑, “幸有皇上在此。” 周厉怀嗤笑一声,竟是连客套话都不说,带着文惜熙就要离开。 临出门前,只用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丢下一句, “若父皇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定是‘颇感欣慰。’” 说完,也不管祁王忽然变了的脸色,大步跨了出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走出了院落,祁王猛地脸色一变,伸手指向角落的香炉, “去把这里面的烟给熄了。” 管家神色惶惶,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拿了一杯清茶就扑了过去。 一阵清甜的气息瞬间变得浓郁,随后很快消失不见。 管家以为祁王不喜欢这香的气味,便连带着将窗户一并打开通风。 窗外的清新空气终于让祁王神色微微松动了些,但神色依旧十分阴郁。 这时候门口有人来报, “王爷,人抓到了。” 是那之前跑掉的丫鬟,她亲眼见着王爷杀了人,刚刚来得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便被护卫抓了回来。 她满脸惊慌,不知为何又被抓来了这里,只知重复的念着,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祁王听着这个声音便心中烦躁,猛地叱道, “本王说了,就地处决,你们听不懂吗?!” 祁王这一声怒吼让外面的护卫吓得瞬间一个激灵,再不敢手下留情。 可怜那丫鬟再没发出一个字,便被直接抹了脖子。 管家自祁王出宫建府便在此伺候了,他从未见过祁王有过如此暴躁的时候,当即连大气都不敢喘。 祁王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脸上隐隐的暴戾却是始终存在, “备纸笔,本王要写信。” 祁王忽地吩咐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厉怀,这是你逼本王的。 他再睁眼时,似乎又恢复了寻常淡雅悠然的模样。 * 发生了这种事情,文惜熙本以为自家老公不会带她出去逛逛了的。 但没想到身下的龙撵的去处并不是回宫的方向。 文惜熙心中一动,仰头乖巧地问身边的男人,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文惜熙说的‘咱们’二字似乎极大的取悦了周厉怀。 他眼中带着笑意,“去城外,有一处地方朕想带你去很久了。” 第二百章 去城外 城外? 文惜熙一愣,随即有几分兴奋。 既然是城外,不外乎踏青或是游湖。 但照着自家老公的性子,估摸着八成是带她骑马去的。 车辇声缓缓远去,在暖阳下拉扯出一片阴影。 文惜熙猜的不错,厉怀他的确是带自己骑马,但骑马的地方却是极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是一处军营。 四周都是身穿战甲的士兵,个个神色庄重,极为肃穆,一看便是是极为训练有素的模样。 周厉怀的到来十分低调,那些士兵虽是有人侧目,但没有长官的命令,皆无一人主动对周厉怀行礼。 文惜熙心里十分清楚,这并非是枉顾礼法,而是将令行禁止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是真正的军人。 但文惜熙还是看见了老熟人,秦将军身着战甲,精神奕奕地向周厉怀走来,他身旁亦是站了个面色憨厚的青年,同样是身着战甲,与秦将军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二人对着周厉怀与文惜熙行礼,周厉怀挥手免礼,径直说道, “带朕去马厩,朕要去挑两匹战马。” 秦将军闻言称是,起身时对着文惜熙挤了挤眼。 文惜熙心中好笑,转眼去看他身旁的那个神情严肃的青年。 这边是秦将军的儿子么,与他父亲虽然长得相似,但性子却是大为不同呢。 马厩很快便到了,周厉怀亲自去牵了两匹战马,一大一小,就是膘肥体壮,浑身毛发十分光亮,一看便知被人照顾的极好。 周厉怀将其中一匹较小的马牵到文惜熙身边, “害怕吗?” 文惜熙闻言眨了眨眼,却不回答。 周厉怀却以为文惜熙害怕了,微微皱眉劝道, “这马温顺,不会伤人的。” 说着,竟是要手把手地教文惜熙如何骑马。 其实文惜熙上辈子就是骑过马的,怎么会怕。但她今天有自己的小心思,是而怎么学都学不会。 秦将军见此,在一旁笑而不语,但他身旁的小秦将军却是有些怔楞,心中暗自奇怪为何会有人教不会骑马。 周厉怀在这个世界性格暴躁,耐心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一炷香后,便是不耐烦地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伸手一捞将文惜熙带了上来。 文惜熙坐在自家老公身前,一改之前的紧张,有些享受地向后倒了倒身子。 周厉怀此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个小女人耍了一道。 但他心中没有一丝被人戏耍后的恼怒,只微微勾唇,低头在文惜熙耳后轻声说道, “惜儿,现在怎么不怕了?” 文惜熙嘿嘿一笑,知道自己露馅露的太快了,补救般地撒了撒娇, “妾身想与您共骑一匹马儿呀。” 少女的声线软糯娇嗲,带着几分刻意的耍赖,能让人心瞬间软化。 周厉怀自是如此,他暗暗咬牙, “回去再收拾你。” 随后一声轻叱,双腿一夹便冲了出去。 这军营旁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草地,其中三三两两地还有训练的骑兵,周厉怀挥退了所有跟在身后的随从,带着文惜熙跑向更深处的无人之地。 也不知跑了多久,远远地都似乎能看见远郊农户的炊烟。 周厉怀勒停了马,坐在马上极目远眺。 文惜熙被一路而来颠簸震的双颊微红,一双桃花眼亮的惊人。 身后的男人伸手环住了她的纤腰,下巴扣在她的肩窝上, “知道这是哪儿吗?” 第二百零一章 这是天下 文惜熙摇头。 周厉怀嘴角一勾,凤眸忽地幽深不少, “对朕来说,这是天下。” 文惜熙看着远处的农田炊烟,还有风中隐隐传来的孩童欢笑声,微微一愣。 这句话因当是站在山巅之上,遥望远处的重峦叠嶂说的。 但她随即明白了什么。 这是厉怀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温柔。 这一世的他虽身在帝王家,从小便见惯了阴私龌龊,又因为灵魂的缺失性格暴躁,极易发怒,又有身上的蛊毒放大了情绪。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已毒发身亡发狂而死了。 但他没有,他一直坚持了下来,并指着远处的其乐融融告诉她,这是他想要的天下。 文惜熙心中早已酸软一片,她一直知道的,自家老公无论如何变化,心底永远是个温柔的人。 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与环在自己腰间大掌牢牢相扣,与他一起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 直到天色隐隐有些昏暗了,周厉怀才带着文惜熙掉头回去。 远处的云朵晕染着晚霞,微风吹过带起一片青草的香气。 文惜熙微微眯了眯眼,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霞光让她的眼睛有些干涩。 周厉怀轻声催促着身下马匹,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忽地勾唇一笑, “方才在祁王府,你为何会说那死了的丫鬟是刺客?” 文惜熙舒展身体的动作立刻一顿,神色有些讪讪,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祁王要杀那丫鬟总得有个理由。” “那你为何不会觉得是朕杀了人?” 身后男人的声音似是有些飘忽。 文惜熙一愣,“为何要觉得是你杀的?那插在丫鬟后背短剑的剑鞘分明在祁王手上。” “那若是朕丢过去的呢?” 文惜熙听到这一声反问,这才明白过来自家老公到底在问些什么。 她声音坚定,“不会的,你若是杀人,必须有个理由,我想不到皇上你能有什么理由要去杀一个祁王府的小丫鬟,而且——”文惜熙语气一顿,又接着说道,“就算是你要杀人,也不会做出赖给旁人这种无聊的举动。” 文惜熙的语气笃定,待她说完,忽然贴近她身后的胸膛传来阵阵震动。 周厉怀竟是放声大笑。 笑过之后,他将文惜熙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呼出的热气在她后脖颈浮动,微微一叹, “可惜朝中会这样想的人不多,朕与你打赌,明日早朝过后,定是会有流言传出。” “什么流言?”文惜熙一愣。 周厉怀摇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朕也不知,但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去时是肆意狂奔,回来却是策马慢行。 待周厉怀与文惜熙回到军中,夜已经有些深了,篝火生的很旺。 周厉怀将文惜熙安置在一处营帐中,自己先行离开,似是要去商议军情。 文惜熙无聊地坐在营帐中托腮,看着外面明灭的火光,心中莫名有些怅然。 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祁王谋反,吴国的蛊毒,还有她的任务。 文惜熙撩开衣袖,看着自己腕间那暗金色的木镯,幽幽地叹气。 她右手轻点木镯上的花纹,心中有些疑惑,这木镯好像比一开始沉重了些,还有这上面的图腾也清晰不少。 她来这里这么久,竟是还没弄清楚这木镯的用处。 第二百零二章 匆忙回宫 就在文惜熙胡思乱想的时候,营帐的毡布帘子忽然被掀开,周厉怀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微微低头,走了进来。 他还未曾走近,文惜熙就先闻到了一股熟悉浓郁的羊骨汤香。 被熬成奶白色的羊骨汤里点缀着些许香芹,青青白白的十分好看,文惜熙喝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周厉怀在一旁看着如猫儿般满足的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似乎只是来给文惜熙送汤的,等她喝完之后便开口说道, “军中还有些事情要商谈,你在此等我,若撑不住了便先睡,我们明日一大早再回宫。” 文惜熙自然是乖巧的点头。 安公公这次并没有随着周厉怀一道离去,为文惜熙收拾起了餐盒,感叹道, “娘娘,皇上可真是疼您,为了这一碗汤,皇上与诸位将军商议事情到一半,居然亲自出了营帐去给您买了这汤来,还亲自给您送来。” 文惜熙心中温热,嘴角亦是忍不住上扬。 厉怀他向来就是这样的。 曾经的她什么都不懂,无论是人情世故甚至基本常识,是他将自己从那阴冷黑暗的深渊里一把拉了出来,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然后再义无反顾地替她跳了进去。 安公公这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身却看见向来扬着笑脸的惜妃娘娘竟是眼中含泪,眸子里的悲伤令人心惊。 “娘娘?” 安公公轻声的询问让文惜熙猛地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脸上已是一片湿意,连忙用帕子擦了, “无事,我是太高兴了。” 安公公闻言,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让她忍不住感动的落泪,惶恐只余亦是有些感叹。 皇上的真心总算是没有被辜负。 “娘娘,您可别哭了,等会让皇上瞧见老奴一番话惹的您这般,老奴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看着安公公故作害怕的滑稽模样,文惜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说道, “放心吧安公公,皇上若是想罚你,我会帮你说些好话的。” “哎哟,奴才多谢娘娘——” 安公公居然很是高兴的作了个揖,主仆二人又闲聊两句,他便带着餐盒下去了。 营帐中又只剩下文惜熙一人。 她喝了一肚子暖汤,看着桌前明灭不定的烛光,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竟是已经在龙撵上了。 那摇晃的感觉让文惜熙瞬间清醒过来,正要坐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老公怀里。 文惜熙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她本想等他回来的。 “我睡了很久吗?” 黑暗中她看不清周厉怀神色,只觉得那凤眸似是有些沉郁。 他没有回答。 文惜熙迷迷糊糊地,干脆转头掀开车辇上的帘子。 外面夜色如墨,除了队伍中飘忽的火把的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文惜熙微微一愣,瞌睡顿时赶跑了不少,“不是明天一早再回宫么,怎的……” 黑暗中的周厉怀终于开口了,“出了点事儿,我们早些回宫。 文惜熙想问发生了何事,但透过小窗闪过一瞬间的火光,她忽然就看见了自家老公阴沉的脸。 他紧紧地抿着唇,眉头皱的死紧,印出两道极为深刻的沟壑,凤眸里是冰冷的寒意,让人不免见之胆颤。 第二百零三章 暂且无事 她已经有些时候没看见过自家老公这幅神情了。 文惜熙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主动坐起,钻进了皇帝的怀中,熟练地寻找最为舒适的位置。 周厉怀因她的亲昵的动作心头微暖,紧皱的眉心略微松开了几分。 他微微摇头,“暂且无事。” 只是暂且罢了。 文惜熙一愣,到底没有接着再问。 回宫的途中车辇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由于是顶着夜色前行,车子难免有些颠簸。 文惜熙依靠在自家老公的怀里,被他腰腹上的玉佩硌的有些难受。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暗金色的木镯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周厉怀目光看向那个木镯,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惜儿很喜欢这个镯子,都不曾见你摘下来过。” 文惜熙眨了眨桃花眼,苦笑了一声,这镯子并不好看,也不是她不愿摘下来,而是摘不下来,也不能摘。 这镯子似乎与她和厉怀有种别样的联系。 她曾在姚云贺的将军府住上大半个月,都不曾见过这镯子有何异动。 但她如今在皇宫待了一年不到,这镯子上的花纹较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虽然这种变化除了她似乎无人看的出来。 “恩,我是很喜欢。” 文惜熙轻轻抚着手腕上的木镯,这动作似乎已经成了她思考时的一个习惯。 周厉怀透过窗外隐隐洒下的月光,准确的摸到了文惜熙的手,以及她腕间的木镯, “这镯子不像是木质,似乎比之前更重了些。” 他随手掂了掂,不经意地说道。 文惜熙心猛地一震,忽然意识到——厉怀居然也能看出这镯子的变化? “是啊。”她有些模棱两可地回到。 周厉怀似乎对着镯子感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这木镯, “这是你的陪嫁?” 文惜熙微微一愣,很快回到, “恩,我母亲给我的。” 她也没说错,这镯子的确是母亲送给她的,却不是南宫惜的母亲。 周厉怀似乎对南宫惜的母妃很感兴趣,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东一个西一个的,皆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文惜熙不知道自家老公问这个作甚,但也一一回答了,她有着南宫惜的记忆,回答这些问题并不困难。 车辇很快便进了都城,平缓的驶向朱门。 道路变得平坦,文惜熙的瞌睡也渐渐起来了,她本想强撑着和自家老公一起,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厉怀却难得没有让她一道跟着,而是让她先回了玲珑阁去。 文惜熙惊讶之余瞌睡也没了,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自家老公竟是都不让她跟着。 文惜熙回来的很早,踏入玲珑阁时天边依旧昏暗,但小兰和王嬷嬷已然是接到了她要回来的消息,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公主——” 小兰一天未见文惜熙,正想兴奋地朝文惜熙跑去,却被身旁的王嬷嬷拉住,低声斥了两句,小兰顿时就哭丧着连,稳重地向文惜熙行礼。 文惜熙见状心中好笑,小兰这是又被嬷嬷训了。 王嬷嬷亦是对着文惜熙福了福身,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凝重, “娘娘。” 文惜熙心中一动,轻应了一声后回到寝殿中,挥挥手让旁人退下,只留了王嬷嬷一人。 第二百零四章 送药进宫 “出什么事了吗?” 文惜熙察觉出王嬷嬷神情有些不大对劲。 王嬷嬷果然点头,“娘娘,您可还记得老奴曾和您说过的淑太妃身边的那个太监吗?” “自然记得。”文惜熙皱眉。 “昨天夜里,那位公公悄悄出宫去了,只比您和皇上早回来半刻,”王嬷嬷神情凝重,“他是拿着淑太妃的牌匾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带来个包袱,守卫没有多做检查,但却隐隐地闻到了些药物的气味。” 药? 文惜熙心中一震,神情顿时便凝重起来。 淑太妃身边的人怎会有用到药的地方,除非是…… 想到昨天在祁王府发生的事情,文惜熙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会不会是祁王送给淑太妃的? 昨日在祁王府,祁王那阴郁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难倒是昨天的事情给了祁王什么刺激,他开始有小动作了? 一旦牵扯到自家老公,文惜熙定是十分谨慎。 她看向王嬷嬷,“您可有办法拿到那个包袱?” 王嬷嬷似是猜到文惜熙有这样一问,眼神郑重地点头,“老奴的确有法子,只是要冒些风险。” “说。”文惜熙神色坚定。 “我知道那人一贯藏东西的地方,若是娘娘您再带老奴去长春宫,老奴自是有法子能拿到手。” “没问题。”文惜熙闻言想也不想地就点了点头,顺手又从妆台匣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的全是金叶子。 她将这个荷包递给王嬷嬷,“你拿着,若是遇了事儿就用这个打点一二。” 王嬷嬷心中一暖,连忙推拒, “娘娘,老奴在长春宫自有人脉,这荷包——”太贵重了。 文惜熙伸出的手并未收回,她桃花眼里满是认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 “这个嬷嬷拿去打点,我也放心,而且此事说不定事关皇上身体,必要万无一失。” 王嬷嬷这文惜熙眼中的紧张吓住,还是伸手接了。 文惜熙这才神色微缓,“此事宜早不宜迟,嬷嬷和小兰去准备准备,下午我们就去长春宫坐坐。” “是。”王嬷嬷神情肃穆地退下了。 文惜熙吩咐完这一切后忽地松懈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骑马的衣裳。 昨天夜里她喝完羊汤就不小心睡着了,现在衣服上隐隐还有一股子肉香。 文惜熙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连忙唤人准备沐浴。 王嬷嬷在收到皇上要回宫的消息时便已经吩咐了宫人烧水备着,只等文惜熙一个吩咐,沐浴的一干用具立刻就端了过来。 小兰伺候着自家公主洗澡,她看着文惜熙眼下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地问道, “公主,您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文惜熙当然没有睡好,昨夜她等自家老公回来不知道等到多晚,迷迷糊糊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在回宫的车辇上。 怎么能睡好。 但文惜熙此时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心里还在想着自家老公回来时那阴郁的神色。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竟是让厉怀又露出那种可怕的模样。 然而任凭文惜熙如何思来想去,就是没有一丝头绪,但心中那一抹隐隐的不安却是怎样都挥之不去。 毕竟入夏,午时的太阳尤为晒人,文惜熙感觉到外面灼热的高温,心里莫名烦躁。 第二百零五章 这贼老天 太阳怎么大,她要用什么借口去淑太妃哪儿。 这贼老天! 但文惜熙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亲自做了些消暑的小食与凉茶,等到太阳没那么热烈,带着王嬷嬷小兰和一众玲珑阁的宫人便浩浩荡荡地去往长春宫。 淑太妃的敌意比文惜熙想的还要大些,她听闻文惜熙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借口天气炎热身体不适竟是连面都不露,也不让文惜熙离开,就这么一直拖着。 文惜熙本就热的厉害,她不想坐以待毙,与王嬷嬷对视一眼,后者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 她对前来传递消息的那公公微微一笑, “太妃娘娘竟是有苦夏的毛病么,哎呀,本宫曾也是这样呢,一到了夏天便浑身使不上劲。”文惜熙笑的真诚,语气里满是热络,“后来还是多亏了太医院的张太医给本宫配了个醒神的方子。” 也不等那太监有何反应,她转头吩咐王嬷嬷与小兰, “你们快回玲珑阁将张太医给的那个方子拿来。” 王嬷嬷与小兰即刻应了声去。 主仆三人的默契让那个传话的太监傻了眼,心中模样一阵慌乱,连忙婉拒道, “娘娘实在客气,太妃娘娘她这是老毛病了,太医院的人都来过几次了,就是治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文惜熙别拿什劳子药方来了。 但文惜熙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那太监勾唇一笑,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这个毛病确实寻常办法治不好,不过我那药方可不是寻常方子,公公大可放心。” 说完,文惜熙也不愿与他多说,端起茶杯来老神在在地茗茶。 王嬷嬷和小兰回来的很快。 小兰手里果然拿着一张药方,递给了那位公公。 这纸有些粗糙,上面的字迹还算端正,只是笔墨的痕迹颇重,像是还未干透一般。 那传话太监自然不敢接,王嬷嬷见此在一旁笑道, “公公怎么不接?只是一些未干的墨迹罢了,不会脏手的。” 传话太监的眼里闪过几分惊疑,这药方怎会墨迹未干? 王嬷嬷转首对文惜熙恭敬的福了福,“娘娘,这缓解苦夏的方子老奴方才忽然想起来了,便借用了一下长春宫的笔墨现写了一份。” 原来是现写的。 那传话太监心中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将那药方给收下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惜妃娘娘会连着送药过来,所以才不敢接,但仅仅是一个药方,还是在长春宫写的,那收下了应当无妨吧。 王嬷嬷见他接了方子,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对着文惜熙使了个眼色。 文惜熙心领神会,也未多做耽搁,直接起身告辞了, “本宫看着今儿个天气炎热,给太妃娘娘送些消暑的吃食凉茶来,但既然太妃娘娘身体不适,那本宫过两日再来拜访吧。” 那传话太监立刻松了口气,毕恭毕敬地将文惜熙这尊大佛送出了门。 长春宫内殿里,淑太妃倚在榻上假寐,听见传话太监说文惜熙走了,神色闪过一丝不耐, “走了便走了,哀家本也不想见她,以后她来,直接拒之门外便是。” 传话太监果不其然挨了顿骂,只匆忙那唯一收下的药方献上。灰溜溜地下去了。 淑太妃看都未看那摆在桌上的一张薄纸,直接命贴身太监徐公公将那药方撕了。 第二百零六章 无事献殷勤 看着那碎到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纸屑,淑太妃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啧,也不知那吴国公主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昨天还和皇上出门探望祁王,今天竟是找上哀家的长春宫,当真以为哀家会给她好脸色,不知所谓!” 她身旁的徐公公谄媚地回应着,心里亦是有些觉得奇怪。是啊,这位吴国公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 徐公公莫名就想起自己昨日从祁王府拿来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的淑太妃依旧在咒骂着文惜熙,发觉徐公公许久未曾回应自己,便皱眉问了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若是觉得热了,便下去歇着吧。” 徐公公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挤出一抹笑对着淑太妃, “多谢娘娘体谅。” 说罢,他便急急忙忙地告退,奔向自己的住处。 徐公公避开人回到自己房间,一进屋便急冲冲地朝着角落地一处花瓶跑去,伸手向里面一摸。 他脸色顿时大变,腿脚一软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那模样如丧考妣。 东西不见了! * 小兰捧了个冰盒进来,拿起扇子对着文惜熙轻轻扇着风,看着文惜熙手中小巧的手牌,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公主,这是什么啊?” 文惜熙吹着凉风,舒服地喟叹一声, “这是意外之喜呀。” 王嬷嬷从淑太妃贴身太监的房间里拿来的那个包袱,里面除了一瓶子气味颇重的药粉,就是这个淑太妃的牌子了。 这东西只要是宫中主位就有一个,自先皇在时,若是需要出宫采买什么的,主子只需给下人这一个牌子,做奴才的到内务府登记一番便可出宫了。进宫也是核查这牌子才会放行。 但一般的下人出宫,内务府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说出宫时在朱门也会有个记录,但毕竟这牌子一宫只有一个,下人出宫是奉了主子命令的,内务府也算是给各宫主子卖了个人情。 想来淑太妃竟是如此信任那个太监,连这代表了身份的牌子都给了出去。 文惜熙挑眉,将那牌子仔细收好了。 除了这牌子,那一瓶子药粉也至关重要。 想到那一瓶子药粉,文惜熙神色略微郑重。 方才王嬷嬷不过随意一闻,立刻便认出了那药粉与厉怀身上中的蛊毒有关,而且这药粉药性猛烈,比上次那个药丸厉害许多。 若是这药粉被自家老公闻到,怕是身上的蛊毒会立即发作也说不定。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看来昨天的事情是真的刺激到了祁王,他已经沉不住气了。 还有昨天夜里车辇上厉怀那阴郁的神色。 文惜熙眉头紧锁,她本想打听打听朝廷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自家老公连夜回宫,但这都一天过去了,竟然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文惜熙心中想着事情,转眼天边已经昏暗不少,夜幕一步步吞噬这夕阳,玲珑阁一片寂静。 寻常这个时候,自家老公已经在玲珑阁批了好一会儿的折子了。 文惜熙悠悠一叹,正要起身,头顶却是覆上了一片阴影。 熟悉的大掌带着几分凉意在她头顶停留,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文惜熙惊喜地抬头,撞进周厉怀温柔未散的眸子里。 第二百零七章 心情很好? 周厉怀还穿着一身朝服,神色却是不复昨日的暴躁。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一亮,明明早上进宫的时候还是那副神情,现在却明显心情极好,想来是有什么好消息, “皇上心情很好?”她似是不经意一问。 周厉怀点头,“恩。”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前些时候一直在查的事情有了眉目,相信不久后便能彻底完成了。” 文惜熙闻言眨了眨眼,只轻轻嗯了一声。 但周厉怀却是将她霸道地揽进了怀里,一个亲吻过后,低笑着问她, “你就不问问朕发生了何事?” “唔,那发生了何事?” 文惜熙心中好笑,干脆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不告诉你。” 恩??? 文惜熙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在逗自己玩儿呢,顿时就有些恼了, “不行,你就要告诉我!” 文惜熙娇蛮性子一起谁也挡不住,转身就从周厉怀的身边起来,叉腰变成了一只茶壶气鼓鼓地看着他。 周厉怀你变坏了啊。 她用眼神控诉某人幼稚的行为,殊不知自己那生气的模样在他的眼里和几岁稚童也差不了多少。 周厉怀没忍住大笑出声,伸手将那叉腰的‘茶壶’揽进了自己怀里,毫不客气地堵住了她抱怨连连的小嘴。 文惜熙被这个深吻逼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奈何身上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就是不松手,像是耍赖一般就要看她被吻的满脸通红的模样。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君王低沉的磁性嗓音带着呢喃落在她的耳边。 文惜熙顿时就被震的红了小脸。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想当初几个月前厉怀被她有意无意的撩拨逼的耳尖通红一片,这才过去了多久,文惜熙已然成了被撩的那个。 文惜熙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家老公说的事情是什么,朝中之事能牵扯巨大的也不过就那几个。 最近祁王动作不断,这事儿八成就和祁王有关。 除了那蛊毒之事她必须小心防范以外,朝堂之事她相信自家老公的能力。 文惜熙在周厉怀的怀里彻底安静下来,桃花眼迷蒙地看向他,周厉怀爱极了文惜熙这双眼睛,忍不住再次俯身亲吻。 玲珑阁内又是一夜旖旎。 第二日一早,就连周厉怀都还未睁眼,玲珑阁门外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 安公公手上的拂尘在空中胡乱飞舞,拂尘的主人却是来不及整理,满脸惊慌失措冲了过来,也不管里面睡着的主子们醒了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门外禀告道, “皇上,安义候李阁老等诸位大臣朱门外求见——”安公公声音有些凄厉,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般, “祁王薨了——” 文惜熙浅眠,在安公公走近时其实已经醒了,闻言彻底瞪大了眼睛。 她抬头想要叫醒搂着自己的帝王,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凤眸一片清醒,似乎已经醒了有些时候了。 他见文惜熙被吵醒,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他伸手盖在文惜熙的眼睛上,轻声哄道, “无事,再多睡一会儿。” 文惜熙一愣,自家老公镇定的语气让她心中不安。 前两日他们才从祁王府回来,祁王怎的就薨了。 且听安公公说那些大臣在朱门外等着,明显是出了什么事,自家老公为何还这幅不慌不忙的样子? 文惜熙彻底没了睡意。 第二百零八章 你没穿鞋 她很想一个翻身坐起来,奈何身旁男人手臂死死地压在她的腰际,让她动弹不得。 文惜熙试图挣扎了一会儿,但周厉怀的手臂对她来说就像是钢筋铁骨一番不可撼动。 她轻叹一声,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自家老公紧闭的双眸,柔声询问, “到底怎么了?” 周厉怀的眉峰微不可察的一抖,他虽然没有睁眼,文惜熙却敏锐她感到自家老公现在并不高兴。 准确的来说是,失落。 她心中微动,伸手,青葱似的指尖在他的眉心轻点,将那道深沟轻轻揉开。 他没回答,文惜熙也没接着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双凌厉的凤眸才幽幽地睁开,黝黑瞳仁里的深沉令人心悸。 “无事。” 周厉怀只是摇头,微微颔首在文惜熙额间印下一个亲吻,便直接翻身下了床。 门外等候的安公公听见君王起身的声音,神情即刻一松,招手让王嬷嬷和几个宫女进去伺候。 早已备下的君王朝服熨烫的极为平整,周厉怀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为她穿衣。 那宫女似是刚来玲珑阁不久,神色间有些慌张,系扣的手无端有些颤抖。 文惜熙随意披了一件外裳,从那战战兢兢的宫女手中接过衣裳,摆了摆手, “我来吧。” 那宫女如蒙大赦,立刻垂头退了出去。 文惜熙很少见过周厉怀穿衣服,是而手脚也有些笨拙,捏着那盘扣几次都没能成功系上。 一双大掌伸过来帮忙,她才将那盘扣才服服帖帖地系在胸前。 文惜熙前行几步拿来了托盘上的腰带,正要回头,忽地腰上一紧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已经滚在了被子里。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老公,心中好笑, “怎么了?” “你没穿鞋。” 周厉怀微微皱眉,看着文惜熙嫩白的足尖,薄唇轻抿。 在文惜熙只好把鞋穿好再下床,在此期间,周厉怀已经将身上的衣物全都穿好了,大步向外走去。 文惜熙在他身后紧赶慢赶,也没在自家老公朱门前更上他的脚步,文惜熙还想再追,却被王嬷嬷拦了下来, 王嬷嬷神色凝重,对着文惜熙微微摇了摇头, “娘娘还是别去了。” “为何不能去?”文惜熙皱眉,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娘娘有所不知。”王嬷嬷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祁王在朝中文臣里颇有声望,如今忽然薨逝,又是在皇上去看望过的第二天——” 王嬷嬷自来谨慎,后半句话便没有说出口,但眼里的忌惮已是说明了一切。 文惜熙微微一愣,神色立刻便有些复杂起来。 祁王此人所图甚大,就算是自家老公登基,在他背后的支持者亦是自成一派。 传言里自家老公就是杀父弑兄上位,而祁王又是在厉怀他去看望后的第二天薨逝,到时候定是会有不少人认为是自家老公杀了祁王。 可这个时候传言再说自家老公是个暴君又能怎样呢,祁王人都死了…… 文惜熙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但这时候让她干等着却也坐不住,文惜熙双拳微微紧握,没有理会身后王嬷嬷劝阻的眼神,还是追着自家老公的背影匆匆走了出去。 第二百零九章 祁王薨逝 此时还未到早朝的时间,天色也只是蒙蒙亮,御书房内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了。 以胡阁老与陆宸为首的几个朝中重臣在御书房等着君王的到来。 因为周厉怀还未到,除了胡阁老,众人皆是不敢坐下,御书房的一片肃穆。 陆宸眼中满是红血丝,显得有些疲倦,打破了寂静, “听闻李承业带着他的儿子李元奎昨日已经启程去了蜀川。” 胡阁老闻言,浑浊苍老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恩。” 能在此时聚在御书房的皆是胡阁老一派,听到此话,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慎重。 短暂的对话过后,御书房又安静了下来,陆宸眸中担忧之色不减,下意识地朝着远处玲珑阁的方向看去。 好在没过多久,周厉怀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行至御书案后坐下,双眉紧锁,看着面前众人, “发生何事?” “皇上——”陆宸上前一步,眼中尽是担忧,“祁王走的突然,且有传言说是祁王的薨逝与您有关,您——” “所以呢?”周厉怀眼神一厉,挑眉反问道。 陆宸被周厉怀凌厉的眼神看的一愣,反应便慢了些。 还是胡阁老接过他的话,“皇上,现在祁王府外聚集了不少为祁王殿下吊唁的大臣商贾,还有部分今年参加秋闱的举人,其场面颇为壮大。” “现在?祁王何时传出的死讯?” “今夜子时。” 此时天边已是有些透亮,几缕淡黄的阳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撒在了檐角。 周厉怀瞧了一眼沙漏,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的冷笑。 “周景怀是子时死的,如今不过卯时三刻(早上五点多),朕都才知道这消息不久,他们竟是已经聚集在祁王府外吊唁了,倒是比朕的消息还灵通些。” 众臣无人接话,个个神色凝重,御书房一片寂静。 周厉怀微眯凤眸,挑了挑眉,“既然他们想要祭拜,朕便成全他们,祁王的葬礼,便以圣亲王的规格来办吧。” 陆宸终于是忍不住了,眼中一片担忧,“祁王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为何您还要容忍至此?商贾之人就罢了,朝中文臣本就多有支持他的,更何况连今年参加秋闱的举子都有参与此事,若等祁王羽翼丰满归来——” “陆宸。”周厉怀看向陆侯爷,沉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朕是傻子?” 陆宸担忧的神色猛地一变,神色讷讷地看向面前年轻的帝王, “皇上何出此言,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周厉怀挥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眉间紧锁,看向陆宸,以及他身后众臣, “这些话,朕只会说一遍。” “祁王此人装模作样,气量狭隘,荒谬可笑,朕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朕留他一命,全因当初先皇留下的遗旨。” “无论他用那清风明月的假象招揽再多臣子商贾或是文人,他们归于祁王麾下无非两个理由,要么是觉得朕手段残忍不堪为君,要么是被威逼或利诱。” “但朕认为,这两个理由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如今的祁王所能操控的。” 陆宸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胡阁老一直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开,带着些许惊讶看向上首, “皇上的意思是,皇庙的那位也参与其中了?” 第二百一十章 身后高人 胡阁老的神色有些凝重,“皇上,若是皇庙的那位也参与此事——” “不可能。” 陆宸在一旁皱眉说道,“皇庙戒备森严,庄太妃自搬去皇庙便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念经几乎从不踏出房门半步,只有身边两个贴身的嬷嬷伺候,也从未见过外人。” 皇庙四周布防乃是陆宸亲自布置,他对自己有这个自信。 “皇上,若是祁王还有别的帮手,也不太可能是庄太妃。” 庄太妃虽是聪慧过人,但却和她儿子祁王一样手中并无实权,当初争夺皇位之时,她与皇后斗的难解难分,最后却是两败俱伤,被潜伏在暗处周厉怀一网打尽,永绝了后患。 “朕从未说过是庄太妃。”周厉怀摇头,眼底一抹郑重, “朕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怎会这样,难倒祁王有未世出的高人所助?”有大臣在一旁嘟囔。 “是又如何?”周厉怀桀骜一笑,“他以为朕要对他动手,提前了布置金蝉脱壳,朕自然会陪他演戏,不若这样,如何将他背后的那人给揪出来?” 年轻的帝王笑的张扬肆意,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他既是要天下人觉得朕是个杀父弑弟的暴君,朕偏要风光大办他的‘葬礼’。” “朕倒是觉得好奇,已经死了的圣亲王殿下会以何种方式重新出现在朕的面前!” * 御书房中商议的声音并不算低,文惜熙站在侧门外,将方才的对话听了满耳。 安公公揣着拂尘,面露有忧虑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压下眼中的震惊,对着安公公微微一笑,食指竖在嘴角,提着裙角悄悄离开。 她脚步放的极轻,走的却是很快,直到出了御书房,才将心中提起的一口浊气缓缓吐了出来。 王嬷嬷从一旁出现,面露担忧地看着她, “娘娘……” “祁王好像没死啊——” 文惜熙皱眉,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看着王嬷嬷极为震惊的神色,她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嬷嬷知道庄太妃吗?” 王嬷嬷点了点头。 “她很厉害么?”文惜熙对这人有些好奇,这人是祁王生母,在当初夺位之战上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听到文惜熙这样问,王嬷嬷的脸色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 “这……奴婢知道的不多,但庄太妃娘娘原来在宫中是出了名的性子温和,先皇亦是夸赞过她兰枝玉树,知书达理。” 庄太妃的父亲在先皇在时乃是当朝宰相,与李太傅胡阁老三足鼎立,在朝中声望极高,可惜在祁王幼时便因病去世了,若不是庄太妃受先皇宠爱,提拔了庄太妃的亲弟为尚书,庄太妃定然不会有后来的辉煌。 可惜她与皇后蚌鹤相争了一辈子,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却被韬光养晦的自家老公视作乱党全给抄了满门。 王嬷嬷简洁地说了一遍,文惜熙听了个大概,在心中思索。 方才她听见厉怀说他是因为先皇遗旨才没有杀了祁王,并未提到庄太妃,但照自家老公的性格应当是不会心软留下庄太妃的性命的,可庄太妃就是活到了现在,应道是有几分手段的。 而且听胡阁老言语中对庄太妃有些忌惮,庄太妃此人就不会简单。 然而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个身在皇庙的庄太妃,而是那个假死离开的祁王。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会见陆宸 祁王假死离开,且散布谣言将他的死栽赃在自家老公头上,定是会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 厉怀他本就凶名在外,虽是建立济慈园拉了一波好感,但若要彻底让百姓改变想法却是根本不够。 祁王由明转暗,像是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潜伏在某处,就等着自家老公露出弱点,补上致命一击。 文惜熙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她想到了昨天从那公公手里偷来的药瓶。 若真的让祁王得逞,自家老公因那蛊毒失去理智,肆意屠戮,就算早有准备又如何?那蛊毒一旦发作,便能令人发狂。到时候祁王再出现总揽大局,几乎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改朝换代。 “娘娘。” 王嬷嬷察觉到了文惜熙猛地变得苍白的脸色,面露担忧地小声唤了一句。 文惜熙猛地回神,眼中尽是后怕,她心中一动,猛地回头, “嬷嬷,那药瓶你研究的如何了,到底有没有把握制出蛊毒的解药?” 王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娘娘……这药的复杂程度比奴婢之前预想要多的多……” “巫蛊之毒缓解容易,但若要解毒却是极为困难的,若是奴婢身旁有精通药理的医者相助,倒是能还有几分把握,若是只有我一人研究,怕是——” 文惜熙闻言心中没由来就是一慌,人也有些摇摇欲坠,王嬷嬷连忙扶住了她。 文惜熙制止了她的动作,自己扶住了一旁的宫墙,闭了闭眼,过了几息才猛地睁开, “想办法让陆宸来见我。” 王嬷嬷有些怔楞,文惜熙反握住她的手腕, “天已经快亮了,皇上和陆宸以及胡阁老他们还在御书房议事,想必很快就会去上朝,你找个机会,让陆宸单独来见我。” 她将单独两个字咬的很重。 王嬷嬷晓得事情厉害,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文惜熙扶到一旁长廊下转身便去了。 文惜熙看着远处的渐渐明亮的日光,下意识地抚摸着腕间的暗金色木镯。 陆宸果然很快就来了,由王嬷嬷领着走近,看见文惜熙有些难看的脸色,一时间有些怔楞。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状若无事的理了理袖子,淡然开口, “娘娘刻意叫臣来,有何贵干?” 起初他就知道这位吴国公主心思颇深,是而多有防备,虽然因那蛊毒之事虽然暂时合作,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供她驱使。 文惜熙早就知道陆宸的心思,他忠于厉怀,又知道蛊毒之事源于吴国,对自己戒备是必然的,所以她并不在意。 “陆侯爷。” 自从几个月前文惜熙因受伤入宫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宸。她挺直了脊背,目光肃然地看着陆宸, “昨日本宫去长春宫拜访了太妃娘娘,可惜娘娘苦夏,并未出来一见。” 长春宫? 陆宸皱眉,她提长春宫作甚。 文惜熙看向一旁的王嬷嬷,“嬷嬷可带着那个瓶子?” 王嬷嬷瞧了一眼陆宸,从袖口深处拿出一个藏得极深的药瓶,递给了他。 陆宸接过那个药瓶,略微一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本宫从太妃娘娘身边那个徐公公手上得来的。” “皇上带本宫出宫那日,嬷嬷偶然看见这位徐公公仓促出宫,回来时便带了这个药瓶。”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一定输赢 陆宸对淑太妃并无甚印象,但她身边那位徐公公他却是知道的,好像与祁王有关,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里面是什么?” 陆宸意识到了什么,皱眉看向手中药瓶。 王嬷嬷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禀告道, “这药不能让皇上闻着,不然……” 王嬷嬷说的隐晦,陆宸立刻懂了,将手中的药瓶瞬间盖上,思索片刻后,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陆宸是个聪明人,文惜熙能想到了事情,他亦是想的差不离多少。 远处上朝的古钟被人敲响,陆宸顿时回了神,将手中的药瓶揣进怀里,头一回对着文惜熙抱拳, “多谢娘娘。” “陆侯爷何须如此。”文惜熙勾唇一笑,侧身避开了,“祁王忽然薨逝,朝中上下流言纷纷,皇上定是不堪其扰,心情欠佳。” “本宫身处后宫无法为皇上分忧,心中实在难安,只有闲来无事喜欢摆些简单宴席,与各府夫人闲叙一二方可纾解。” 文惜熙笑的真诚,似是意有所指,“若是陆侯爷有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大可直言,本宫愿为侯爷分忧。” 陆宸闻言心中一动,眯眼看向文惜熙,忽地微微一笑, “那就多谢娘娘了——” 说完,对着文惜熙一个抱拳,头也不回的上朝去了。 文惜熙目送陆宸的背影,王嬷嬷在一旁有些着急, “娘娘,那药——” “无事,这药在陆宸手里比在你我手中更加有用。”文惜熙转头对王嬷嬷安抚道,“陆侯爷曾伴皇上在戍边几十年,极为忠于皇上,他知道利害的。” 文惜熙轻笑,上挑的桃花眼难得有些发亮,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济慈园的建成让她在大周女眷圈子里牢牢地站住了脚,若有陆夫人季氏相助,祁王挑起的这场舆论之战,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 朝堂之上,陆宸头一回有些迟了,他前脚刚刚站定,上方周厉怀亦是在龙椅上坐下。 周厉怀凤眸微眯,目光在陆宸身上打了个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随着安公公一声唱和,立刻便有大臣面露悲切,跪地痛哭地说道, “皇上,祁王殿下因昨夜旧伤复发忽然薨逝,可恨那刺客依然逍遥法外,求皇上降旨捉拿刺客,为祁王殿下讨回公道!” 这大臣是之前在御书房议事的臣子之一,有他带头,立刻便有一片附和之声。 祁王薨逝之事早就传开,随之一起传开的还有祁王那波朔迷离的死因。 但如今祁王一派的臣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抢了先,变相地将祁王的死因直接说了出来,一时间脸色各异,悄悄对视一番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李太傅在一旁撑腰,他们的战力简直惨不忍睹。 周厉怀挑了挑眉,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朕前两日还去祁王府看望了景怀,没想到那次一别便是天人永隔,朕心甚感遗憾。” “刺客之事朕亦是知晓,上次在祁王府已是抓了两个潜伏在王府的刺客同党,可惜被祁王命人当场诛杀,断了线索啊。” 祁王府曾抓到刺客之事未曾传开,一时间朝下便有人惊疑不定,交头接耳起来。 胡阁老脸上的悲怆之色尤为深重,他面露哀伤,叹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 “皇上,臣请求皇上彻查祁王府!”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追封圣亲王 胡阁老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有几分寂静,当即便有人出声反对。 他们说不过胡阁老,便干脆釜底抽薪,将周厉怀也拉入战局, 祁王薨逝,祁王府中灵堂刚刚才摆放齐全,为何胡阁老忽然要求彻查祁王府,这不是添乱吗。 当然,除了这些能拿的出明面儿的借口,自然还有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理由。 周厉怀嘴角微勾,看着台下吵得热闹的大臣们,眼中冷意凛然。 没有李太傅在其中周全,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胡阁老的对手,不过三言两语就被胡阁老说的溃败一片。 “皇上!祁王殿下尸骨未寒,胡阁老竟是在这时候要求搜查祁王府,若是扰了殿下英灵的安宁可如何是好?您是祁王殿下唯一的兄长,难倒就不为祁王殿下担心吗?” 周厉怀眸中寒芒一闪而过,看向那个义正言辞地大臣,虽是勾唇笑着,但眼中冷意更甚, “你说的不错。” 那大臣眼神一亮,周厉怀却又接着说道,“可是若因此抓不到那刺客——” “皇上!”那大臣见周厉怀松口了,还算是有几分急智,连忙说道,“不若等祁王殿下的尸骨入土为安后再来安排抓捕刺客之事!” 周厉怀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 “那便如爱卿所说吧。”说罢,他又神色一肃,“景怀他英年早逝,朕深感痛惜,便特赐以‘圣亲王’之礼下葬,以慰其在天之灵。” “皇上圣明——” 早朝过后,众臣接连散去,不少曾暗中支持过祁王的大臣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出了朱门后便迫不及待地聚在一齐。 他们对视几眼,极为默契的从各个方向出发,马车驶向祁王府所在。 祁王府上下满是缟素,数百文人在府外聚集,若真心实意,或虚伪与蛇,皆是来哀悼祁王。 皇宫里追封祁王为圣亲王的旨意很快就送到了祁王府。 祁王并未娶妻,唯有几门妾室与管家前来接旨,看上去很是令人心酸。 那几位下朝的大臣终于姗姗来迟,那些个文人学子见了他们,纷纷眼睛放光,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聚集。 其中为首的那人身量瘦削,肤色黝黑,对着其中一位官员抱拳施礼, “章大人——” 章高韵对他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字条,塞进了那人手里。 那人神情一肃,立刻将那纸条收在掌心,又若无其事的走开。 * 醉霄楼内。 “章大人,学生听闻有人说祁王殿下的死与皇上有关,这是真的吗?”之前那收到字条皮肤黝黑的举子小声问道。 他的身旁亦是站了好几个神色谄媚的举子。 “当然不会假!”章大人回答十分笃定。 “那为何皇上会追封祁王殿下为圣亲王?本朝可从未有王爷得到过此种殊荣。”有人质疑。 “你们是不知道,皇上这是心虚了啊!”章大人脸色未变,略微思索,下了个很是确定的结论, “你们想想,皇上平时多少次针对祁王殿下。这次祁王殿下又是在皇上去看望之后忽然伤口复发而亡,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联系,那才是不正常!” “而且你们不知道,据说那个在祁王府行刺的刺客,对祁王府极为了解,悄然而来,伤人之后又悄然而去,消失在都城中,试问若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如何能做到这种程度?”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理难容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闻此言,顿时有举子吓得瞪大了眼睛。 “呵,我的意思是,刺杀祁王殿下的刺客不仅极为专业,又熟知祁王府与都城的环境,能培育出这种人才的,除了那位——”说话那人给了个眼神瞟向皇宫的位置, “还能有谁?”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个脸色蜡黄的举子面容不定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 章高韵神色悲怆,手握成拳向掌心一拍,下了定论, “祁王殿下天命所归,奈何被这等暴君绝了性命,实在天理难容!” “若是老天有眼,定是不会让祁王殿下就这么白白的去了!我敢断言,不出三月定然会降下天谴惩罚,到时我们便看着就是了!” 天谴? 那些举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但上首的几个官员皆是神色肃然,他们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章高韵身旁的另一人一直打量这这些举子的神色,见此眼中划过一丝冷意,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施施然地放在了桌上。 这是一块拳头大小,成色极佳的玉石。 众举子皆不知他是何意。 就在此时,他忽然冷哼一声,抬手将这块玉石摔在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方才透明无暇的玉石里竟是蹦出了个极为闪耀的玄金之物。 竟是一块天然形成的玉中金! 大周的金矿很是稀少,玉中金更是珍贵无比,极为难得,就算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也价值连城。 而眼前的这一块,已是有寸许。 “这玉石是祁王薨逝那夜,祁王殿下手中握着的东西。”章高韵神色极为凝重,解释道, “祁王殿下生前曾嘱咐我,若是他有一天遇到了不测,便将他的这块玉石摔碎,方能化险为夷。” 众举子的神色皆是十分惊异,看着地上的碎玉与金块,莫名便有了些敬畏之心。 之前那面色黝黑的举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块玉中金,捧在手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金上有字!” 金块上的字扭曲的十分微妙,似是天然朱砂形成,红色的字迹映在金色的玉石上,无端有些诡异。 地动天倾,南水灌泣。蛟蛇为君,饿殍遍地。无女奇亡,得之解缔。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地动天倾,什么南水灌泣、饿殍遍地!难倒要有大灾降世了吗?! 在场所有人都将这金块上的字迹看在眼里,尤其是那句蛟蛇为君,众举子脸色都吓白了几分。 章高韵淡定地将那块玉中石从那面色黝黑的举子手中接过,高高地举起,将有字的一面亮展示出来,语气郑重, “这块玉中金上的字迹你们也看到了。”章高韵环视一周,神色肃穆,“如今在场的诸位,皆是未来大周的国之栋梁,有些话,本官也就直说了。” 在场的诸位皆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听闻此言,众举子纷纷意识到了什么,精神一震,神色隐隐透着激动。 章高韵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语气更加激昂, “祁王殿下天命所归,待殿下浴火重生归来之时,便是这大周改朝换代之日!” 章高韵话音刚落,那面色黝黑的举子立刻跪地,神情肃穆, “在下愿为殿下所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乌合之众 有这人带头跪下,本就心中敬畏不已的众举子更是纷纷表态,接二连三地跪在地上发誓。 小小的包厢里顿时跪了一片乌压压的人头。 章高韵见此很是感动,亲自伸手扶起了带头那面色黝黑的举子,脸上赞叹, “好好好!若得你们相助,祁王殿下的复起之时定将指日可待!”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纸,交由那举子手中,似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祁王殿下交于我的任务,但我如今身在朝中,一举一动皆是受那暴君监视,行动不便,这等重任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那举子郑重无比的接过那张微微泛黄的纸,神色肃穆,当即便表态道, “我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直到日落黄昏,这包厢里举子才三两散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之后,一个始终在角落不曾抬头的举子悄悄地捡起地上一块碎裂的玉石放进怀中,匆匆地走了出去。 “唉!你——” 身后有人忽然叫住了他。 这举子神色一僵,下意识地捂了捂怀中放玉石的位置,才有些不自然地回头看去。 是那位皮肤黝黑的举子,他看着面前的这人,似是在努力回想他的名字, “你是……叫钱……” “在下钱卫,还未请教——” 那面色黝黑的举子眼睛微微发亮,“我姓梅,你唤我康平便好。” “原来是康平兄。” 梅康平笑着点头,压低了声音凑近过来,“方才我看见钱兄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可是将那玉中金的碎玉拿走了一块?” 钱卫吓得一惊,连忙将怀中那块玉石拿了出来,放到梅康平手中, “康平兄勿怪,我,我只是家中拮据,不得已才……” “我明白。” 见钱卫主动将那玉石拿了出来,梅康平的神色有些松动,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两塞进他的手里, “钱兄若是缺银钱,大可以告知与我,只是这玉中金之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那可就——” 梅康平的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圈。 那钱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几分,手中的银两也变得有些烫手起来。 “是,是——” 梅康平他如此怯懦,心中微微有些放松了,有意纾解道, “钱兄莫怕,祁王殿下天命所归,等日后时机到了,推翻了这暴君,咱们的好日子,大周的好日子就来了!” 钱卫听他这一番话,手心都在微微出汗,扯出一抹强笑对着梅康平, “康平兄所言极是,但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 “钱兄直说便是。”梅康平点头,举手投足间颇为潇洒。 钱卫压低了声音,鼓足了勇气小声问道,“那玉中金上的字,前面几句都好理解,可那‘无女奇亡,得之解缔’,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女奇亡,得之解缔。乍一看上去像是说某个女子死了,这一系列的灾难就能解除,可是—— 这‘奇亡’两字,让人不得不想到祁王殿下,实在是令人费解。 梅康平闻言挑眉,没想到这钱卫看起来怯懦的很,但心思倒是活络。 不过梅康平本就有意拉拢钱卫,听到他有此疑问,干脆将这话中的意思告诉了他。 于是他神情严肃,招手让钱卫附耳过来,悄声地说了些什么。 那钱卫听闻此言,立刻便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有惊呼出声。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话中深意 醉霄楼外一处不起眼巷子外,钱卫左右四顾一番,神色有些惊疑,而后一头扎了进去。 刚走进不远,他忽然被人扯住了衣领拉进一处农舍中。 钱卫本就提着一颗心,看清楚来人之后竟是站都站不稳了。 “大,大人——” 疾影一身寻常布衣,唯一不寻常的地方便是在脸上蒙了一层黑布,叫人看不到真面目。 钱卫显然不知道疾影的身份,也更不敢抬头看他。 “章高韵和你们说了什么?” 疾影透过黑布发出的声音极冷,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寒芒似的双眼,叫人胆颤心惊。 钱卫不敢隐瞒,将章高韵在醉霄楼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说了,末了不忘补上一句, “小人本想带块玉石出来,但可惜被那梅康平发现,所以——” 疾影闻言,露出的双眼有些怔忪。 他对钱卫嘴里说的那块玉石丝毫不感兴趣,但梅康平对玉中金里那句话的解释,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出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疾影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的荷包,往钱卫怀中一丢, “滚吧。” 钱卫得了这荷包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往揣在袖子里向外跑去,头都未敢回一次。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处民舍内边空无一人了。 钱卫护着怀中的荷包,一直疾步走出了城外无人之处,才堪堪地停下脚步,掏出那荷包清数里面的银两。 他随意拿出其中一个最大的银锭,随手翻过来一瞧,立刻脸色苍白,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这一次他却是再没有回城,而是在城外急匆匆地召了一辆马车,便向着远处疾驰而去,仿若身后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追赶一般。 就在钱卫仓皇逃走不过半个时辰,梅康平策马,身后跟着几个身穿短打布衫的干练汉子,正向着城外疾驰而来。 他们细细地在四周巡视一周发觉一无所获后,才满脸不甘地掉头回去了。 * 大周皇宫,太和殿内。 周厉怀嘴角攥着一抹冷笑,手上正把玩着一块碎玉,正是不久前章高韵在醉霄楼厢房摔出玉中金的其中一块。 在这块碎玉十分浅淡的一处角落里,丝丝朱砂的红色印刻其中,若不仔细观看,绝对难以发现。 疾影半跪在下首,正恭敬地将在醉霄楼发生的事情细细禀告。 待他说到那玉中金上的字时,周厉怀的神色才微微一变, “‘无女奇亡,得之解缔’,这是什么意思?” 疾影语气微微一顿,才接着开口, “说是‘无’同‘吴’,这里有两种意思,第一种是要吴女‘亡’,此事便能解,而‘奇亡’便是‘祁王’,意思是——” “须得祁王杀了那吴女——” 大周唯一的吴女,除了玲珑阁住着的那位,并无二人了。 疾影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上方如冰刃一般的视线。 良久,只听得周厉怀一声危险的冷笑。 “呵,一派胡言!地动天倾,南水灌泣?朕倒是小瞧了周景怀,若他真能弄出这种阵仗,朕倒是真要对他刮目相看。” 疾影垂头不敢接话。 周厉怀不屑地冷哼一声,随意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传姚云贺进宫见朕。” “是!” 南水么,姚云贺要去的蜀川正好就在南边。 也不枉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将李承业这老匹夫打发到蜀川去,太傅大人可千万别辜负他的‘期望’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能有什么联系? 祁王薨逝,大周全国上下为其守丧半月。 这半月的起初,祁王府可谓是热闹至极,但天下总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前来缅怀祁王殿下的官员渐渐地来的少了,那些上门吊唁的书生们也渐渐稀疏了去。 短短十几天的功夫,祁王府内外便从门庭若市到了门可罗雀的景况,实在是令人唏嘘。 祁王府的下人亦是日渐忧愁,这番愁苦之下,让祁王府内外悲伤的情绪更为浓厚了些。 尤其是那些姬妾,日日提心吊胆地在房中哭嚎,也不知是为了祁王还是为了自己。 唯有管家一人依旧老神在在,就像是看不见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般,将自己分内之事做的妥帖极了。 姚云贺上门之时,便看见管家带着一众丫鬟小厮,在‘祁圣亲王’的牌匾前一沓一沓地朝着火盆里丢着纸钱。 今日已经是守孝半月的最后一日,灵前的丫鬟们已是哭的麻木了,姚云贺接过管家递来的一炷香,恭敬地插在灵前。 管家神色隐隐有些惊讶,对于姚云贺的到来显然有些意外,但他掩饰的很好, “多谢将军。” 姚云贺摆摆手,“云贺这两日公务缠身无法亲至,只是让下人送了挽联,今日才来祭拜殿下,实在是心中惭愧。” “将军言重了。”管家压下心中情绪,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哀伤,“听闻将军不日便要启程回乡,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为殿下上香,殿下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将军的。” 听到回乡二字,姚云贺嘴角微勾,却又很快隐去, “母亲逝去已有几月,我本想早些回乡守孝,但奈何皇上夺情,便耽搁了下来。” 说罢,姚云贺对着祁王的排位又是一拜,“唉,殿下薨逝的如此突然,皇上亦是没有料想到,悲伤之下竟是准了云贺的回乡的请求,云贺能为母亲守孝,实在是拖了殿下的福。” 姚云贺说的极为真诚,倒是让管家有些意外,待到送走了姚云贺时,才露出些许疑惑。 殿下薨逝与皇上准了姚云贺回乡守孝,这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 玲珑阁内,文惜熙听见自家老公说姚云贺要回乡为姚老夫人守孝三年时,亦是有一瞬间的怔楞。 旁人不知道姚老夫人与姚云贺之间的龃龉,她可是知道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却是对姚云贺有些刮目相看。 姚老夫人对姚云贺如此恶劣,就算是姚云贺要还当年姚老将军的知遇之恩与养育之情,他将姚家军发扬光大已是够了。 抛下好端端的将军食俸不享,去穷乡僻壤守孝三年,若换了她自己,是断然不会对这个时常恶语相向的老虔婆有任何怜悯之心的。 文惜熙想的出神,一个不小心就忽略了身旁神色越发阴沉的男人。 她只觉得自己脑门一疼,一颗黑的发亮的玉棋清脆地落地上,摔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一旁的小兰看着那颗落在地上的棋子,顿时就有些心疼起来。 她当然不会心疼这颗一整块墨曜玉石所雕,世间仅有一套的棋子,她心疼的是自家公主额间肿起的小包。 文惜熙疼的吸气,伸手一摸果然肿了一块,她朝着对面的男人怒目而视, “你丢我干嘛,这个很疼的!” 周厉怀愠怒的脸色顿时一僵,动作当即便有些不自然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额头的肿包 文惜熙捂着自己疼痛的额间,桃花眼带着微微雾气,无声地控诉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小兰已经冲出门去为文惜熙拿药去了。 周厉怀放在膝上的手掌拿起又放下,脸上气恼与后悔一闪而过。 文惜熙看的清楚,到底是后悔占了大半。 “很疼么?”他问。 文惜熙大力的点头。 周厉怀抿着唇,伸手去够她挡在额头上的手,想要看看她的伤口。 那棋子打中的位置正好在文惜熙眉心上方一指的距离,短短几息功夫已是肿了一个小包,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很是扎眼。 小兰此时已经拿着药膏着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正要为文惜熙上药,却被满脸阴沉的皇帝抢了过去。 小兰心中虽是心疼自家公主,且埋怨周厉怀举止轻浮,却也不敢违抗他,气的在原地剁了剁脚,被闻风而来的王嬷嬷悄悄拉走了。 玲珑阁内便只剩下帝妃二人。 周厉怀亲手捻了一小团青色的药膏,敷在文惜熙额间肿起的小包之上,轻轻地揉着。 文惜熙还是疼的轻嘶了一声。 周厉怀动作微僵,直到将药膏敷好了,才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抱歉。” 文惜熙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有些错愕地抬头,正好对上自家老公心疼的眼神。 他就算这个时候也是深深地皱着眉,薄唇抿的很紧,唯有凤眸透着几分担忧,能让人窥见一二其中的温情眷恋。 文惜熙的心忽然就化成一片春水,哪里还感觉的到什么额头的疼,满腔的暖意直接付诸成行动飞扑过去,埋在他的怀里。 周厉怀没料到她会忽然向自己飞扑过来,难得有些慌乱地接住了她,又担心自己会碰到她额头上的包,忍不住低声说了句, “胡闹。” “才不是胡闹。” 文惜熙耍赖一般地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整个人犹如无尾熊一般赖在他的身上。 周厉怀怕她跌落,只好回抱住她,两个人身形交叠地坐在软塌一侧,亲密无间犹如一人。 文惜熙把玩着周厉怀肩上的碎发,整个鼻腔都是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混杂着些许冷冽的薄荷气味, “我与那姚老夫人有过几次冲突。” 文惜熙声音有些闷,将自己初进姚府,在姚家祠堂和姚府大门外与姚老夫人的几次交锋都说给了他听, “姚老夫人对我怨恨极深,对姚将军亦是十分苛待,我乍一听闻姚将军竟是会去给姚老夫人丁忧,心中感念姚将军以德报怨,赤子之心极为难得,是而有几分感叹罢了。” “啧,这有什么感叹的。” 周厉怀揽住她腰上的手紧了几分,不屑地轻啧一声,“不仅是秦舒雪,姚老将军的坟茔也在哪儿。” 文惜熙失笑,在明明吃醋还要嘴硬的自家老公脸颊印下一个亲吻, “是是是,反正近来家国安定,也不需要他平复安邦,有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您就够了。” 炸毛暴躁的皇帝陛下对文惜熙这句恭维还算满意,冷哼一声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文惜熙察觉自家老公的心情终于好了,便有几分得意忘了形,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个不小心就蹭到了额头上的红肿,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头低呼。 周厉怀本被她蹭的有些心猿意马,乍一听她的惊呼,顿时又冷了脸。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须讨好 周厉怀反身便将文惜熙压在软塌上,却是动作轻柔地给她按摩额头上的鼓包。 他的手指温热,将青色的药膏化开了不少,文惜熙觉得之前疼痛的地方又凉又暖,舒服极了。 他与文惜熙离的极近,神情有几分认真,“曾听陆宸说女子肌肤大多娇嫩,须得小心对待,朕之前从不在意,今日才知他说的不错。” 文惜熙忍不住想笑,嘴角咧的老开。 今日才知道,恩,不错,是她守身如玉的老公。 但她忽地心中一动,像是有些好奇地问,“陆侯爷怎会对你说这些。” 周厉怀斜她一眼,似乎将她的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一般, “季氏来边关看他,水土不服生了红斑,陆宸为跑遍了大小医馆为她寻药,是而有此感叹。” 文惜熙嘿嘿一笑,心中有些感叹。 吴国不要钱一般送公主出去和亲,可见吴国女子地位有多低,大周虽不至于此,但能像陆宸这般疼宠妻女的男人当真不多。 周厉怀与文惜熙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闲话,享受午后的闲暇时光。 但偏生有人不识趣,长春宫来了个小太监,佝偻着身子来到了玲珑阁,在周厉怀面前禀告着, “近日天气燥热,太妃娘娘得了个解暑甜汤的方子,请皇上前去品尝一二。” 淑太妃估计是知道周厉怀爱吃甜的,故而让那个来传话的小太监着重说了是甜汤。 但可惜周厉怀的胃口早已被文惜熙养的刁钻,寻常的甜食他已是看不上眼了,而且他在玲珑阁呆的也舒服,并不想过去。 文惜熙本想劝劝,但转念一想,上次从哪个徐公公包裹里找到的长春宫的手牌还在她暗盒里放着呢,心里到底有些不踏实,于是便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看着。 但那小太监明显是得了吩咐的,见皇上并不想去,脸色顿时有些惶惶,竟是打起了感情牌, “太妃娘娘苦夏,这两日才见精神头好些便开始着手准备甜汤,就等着皇上来尝尝呢。” 这话说的连文惜熙都觉得淑太妃有一副慈母心肠,但周厉怀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太妃有心,但朕晚些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不过去了。” 周厉怀心中虽然不耐,但还是随意用了个理由堵了回去。 那长春宫的太监听到政务二字,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苦着脸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文惜熙忽然唤住了他, “上次本宫送给太妃娘娘的汤药方子可有用处?” 那小太监明显一怔,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地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笑来, “自是有用的,多谢娘娘——” “那就好,太妃娘娘身体康健,本宫这个做晚辈的也安心,小兰——” 文惜熙见那小太监的神色看的分明,嘴角一勾唤来小兰,用食盒装了些好克化的点心让这小太监带回去。 那小太监不敢推辞,拿着食盒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还得做出千恩万谢的样子才苟身退下。 周厉怀等到那小太监退下,眉头又紧紧地皱起, “以后没事,不必去长春宫。” 文惜熙一愣,“为何?” 周厉怀抱着她换了个姿势坐着,文惜熙看不清他脸上神色,耐着性子等了一回儿,才听他缓缓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她非朕亲母,无须讨好。” 第二百二十章 九曲连环 自家老公对淑太妃冷淡的态度让文惜熙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厉怀他本就是是个亲缘浅淡的性子,淑太妃又不似面上那般纯良,如此一来,便能想通了。 文惜熙虽然不知当年淑太妃到底是因为何种缘由收养了自家老公,但她心中一直隐隐有种猜想,淑太妃要厉怀在他身边,绝不仅仅因为可怜他。 如今自家老公对她这种态度,反倒让文惜熙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是想对了方向。 大周的夏天来的早,去的也早,不过八月初,已经是有了些许凉爽的感觉。 祁王的薨逝像是在朝堂本就纷乱的水面丢下了一颗鱼雷,表面看上去只溅起了一些水花与涟漪,但其实水面之下却是酝酿着极大的爆发。 那种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持续了整个夏天,就连文惜熙这个身居深宫的妃子都感觉到了,但她除了悄悄加紧自家老公身上蛊毒解药的赶制,并无其他纾解之法。 陆宸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个懂吴国医术的大夫,将其安排在了张太医身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让张太医收其为徒,极为信赖。 张太医这新徒弟正巧也姓张,太医院众人戏称他们为‘大小张’,每到文惜熙要把平安脉的时候,张太医总是会带着他的这个徒弟一道前去,看似是带徒弟,实则是让这位张巫医与王嬷嬷一同研制解药。 文惜熙自问耐心极好,但这两三个月过去,那蛊毒的解药始终没有制出,心里总是觉得不安,情绪便有些沉郁。 周厉怀虽是忙于政事,但也敏锐地注意到了文惜熙心情的变化。 他以为是自己忙于政事冷落了文惜熙,她才心情郁闷,于是一直变着法子往玲珑阁送些新奇昂贵的奇珍异宝来逗她开心。 所以当文惜熙看着眼前和田玉制的九曲连环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安公公一脸献宝似的将九曲连环放在了文惜熙面前, “娘娘,这是皇上送给您解闷的。” 文惜熙一脸无语的伸手,三两下就将这九曲连环拆了大半,转头对着一脸惊诧的安公公嘟了嘟嘴, “什么解闷?” 安公公瞪大了眼,由衷地赞了一声, “娘娘聪慧。” 文惜熙挑眉看他。 安公公下意识地弓腰,嘿嘿一笑,“皇上这段时间政务繁忙,没能时常来看望娘娘,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您的,奴才向您保证,不出半月时间,定是会有个巨大的惊喜等着您。” 文惜熙看着手上已经拆解好了的九曲连环,对安公公嘴里的这个巨大的惊喜并不十分期待。 送走了安公公,文惜熙倚坐在软塌上,垂眸沉思。 前几日张太医进宫,与那位张巫医闲谈时无意中抱怨了一句都城粮价涨的厉害,家家户户好像都在储粮一般。 文惜熙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就微微一跳,如今正要入秋,是地里产粮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粮价应当是有所下降才是,怎么会涨? 她留了个心眼让陆宸去查,但除却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流言,并无其他结果。 那流言传的隐秘,其中意思似是与什么天灾人祸有关。 但周厉怀早已下过严令不得传谣,但却止不住窃窃私语的流言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成长发酵。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南宫瑶 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觉得这种传言是真实的,并且开始囤积粮食。 大周都城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的县城乡村。 文惜熙心中很是担忧,但这种朝中大臣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她除了举行几场宫宴,带头做些积攒功德的善事,为自家老公拉一拉诸位诰命夫人与民众的好感度,并无其他办法。 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文惜熙总觉得在宫宴上总是会几道打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些目光似乎并没有什么尖锐的恶意,但其中的排斥之意却尤为明显。 文惜熙问过季氏,季氏却是全无察觉,倒让文惜熙有些怀疑自己了。 好在文惜熙这种纠结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安公公嘴里说的那个巨大的惊喜居然提前到了。 吴国三公主南宫瑶的车辇已在宫外,只等着传召入宫。 文惜熙问过季氏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厉怀以她的名义向吴国发去邀请,重新协定两国之间的商贸的协定,而南宫瑶便是作为来使来大周签订协议。 文惜熙的确惊喜,在她是南宫惜时,她在吴国皇宫最为亲近的姐妹便是南宫瑶,她不仅聪慧机敏,且极为美艳,虽然母妃品阶不高,但凭借她过人的手段,在吴王的一众子女中算是十分受宠的一个。 若当初不是她帮助自己,南宫惜不一定有命走出吴国来大周和亲。 但文惜熙没有忘记祁王给她的那封信件,和那个代表了南宫瑶身份的玉佩。 南宫瑶是与祁王有过交易的人。 文惜熙想到这里,心中的激动便淡了几分。 吴王奢靡,南宫瑶是他极为喜爱的女儿之一,不仅是信任她出使大周,且从她所乘坐的车辇更能直观的感受的到。 南宫瑶所坐车辇比当初文惜熙来大周和亲时坐的那个不知道要奢华多少,光是拉撵的汗血宝马就有二十多匹,上面支柱栏杆都是纯金打造,车顶上一个鹅蛋大小的宝石在阳光下尤为扎眼。 更不要说后面一串肃穆的宫人侍卫,金色的盔甲随着整齐划一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文惜熙站在自家老公身旁,心中有些感叹。 若她不知道吴国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当真会被这华贵耀眼的表象所震撼,以为吴国当真是遍地金银的富贵乡。 车辇内的南宫瑶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她身着冕服,却不是张扬的红色,而是一身浅白,以金线为底,用各色宝石串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行走间流光嶙峋,极为华丽。 她的样貌与文惜熙有三分相似,一双杏眼又大又亮,鼻子高挺,鬓角垂下的碎发微卷,眼波流转间很有几分异域风情。 若说文惜熙是娇怯诱人的桃花,她便是一株肆意绽放的白梨花,香浓魅惑。 南宫瑶的美很夺目,却不逼人,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上前便给了文惜熙一个大大的拥抱。 “惜儿。” 文惜熙心中微暖,淡淡一笑,回拉住她的手, “瑶姐姐。” 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使命之后,对南宫惜之前记忆总是有种旁观者的陌生,直到现在,她好像才有了些许真实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于礼不合 女人对好看的同类似乎有着天生的敌意,南宫瑶的到来无疑让本就热闹的玲珑阁又多了不少谈资。 好在自家老公后宫除了自己几乎没有别人,除却宫宴时不得不接受旁人目光的洗礼,其他时候到还算是清静。 由于宫宴是给出使大周的吴国公主接风洗尘,故而并未分男席女席。 宫宴设在化兴宫,周厉怀坐首座,淑太妃在他左边独自有一席位,为表尊重,南宫瑶则坐在周厉怀右边第二位。 周厉怀右手边第一位是文惜熙的位置,但还未开宴的时候,文惜熙便已经被某个霸道的男人拉在身旁落座。 所以南宫瑶虽然席位是第二,但却是周厉怀右手边的第一人。 其余百官按照品阶依次落座,大多都带了夫人儿女。 他们不敢直视坐在君王身旁的文惜熙,都在偷偷打量微笑端坐着的南宫瑶。 在文惜熙印象中,南宫瑶不仅聪慧大方,且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在吴王一众怯懦的儿女中脱颖而出。 这么些时候不见,南宫瑶的气势不仅未减半分,甚至有些超出了一个公主应有的气势,更像是上位者的倨傲尊贵。 文惜熙一边给自家老公斟酒一边垂眸思索。 她记得南宫惜离开吴国的时候,南宫瑶虽然得吴王宠爱,却不会到这种程度,更不要说代替他出使大周。 吴王的儿子那么多,南宫瑶却偏偏能从其中脱颖而出,想来从她嫁到大周的这段时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南宫瑶在吴王心中分量更甚从前。 文惜熙虽然心中想着事,但面上却是不显,乖觉地坐在自家老公身边做一个合格的花瓶。 周厉怀威名甚重,有他在的时候宫宴上众人皆是正襟危坐,周厉怀对此很是满意,几场歌舞过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开始和南宫瑶商议起了两国的协议之事。 但这宫宴毕竟不是朝廷,二人不过随意说了两句,将协议的大致方向定下之后,周厉怀便要带着文惜熙转身要走。 南宫瑶唤住了二人, “本宫与妹妹许久未见,皇上可否割爱许本宫与妹妹小聚片刻?” 周厉怀闻言眉心微皱,看了一眼文惜熙有些期待的神色,才点头让文惜熙去了,自己则转身回了寝宫。 让人颇感压力的皇帝陛下离席,宫宴上的气氛这才有些活跃起来。 方才都安静如鸡的大臣及其家眷们顿时松懈了下来,有几个外向的夫人已是拿了杯盏朝着相熟的人家走去攀谈了。 不少人更是悄悄地目光放在了南宫瑶身上,或是艳羡或是嫉妒,还有一些复杂的目光始终缠绕在她的四周。 这目光就算是文惜熙也感受到了部分,她并未走到自己的席位上,而是提着裙边走到南宫瑶身边坐下。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南宫瑶对着她微微一笑, “惜儿。” 文惜熙心中一暖,但她还未来得及对南宫瑶说些什么,一旁的淑太妃却是皱眉开了口, “如此国宴,惜妃这般随意落座怕是于礼不合。” 淑太妃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满殿乐曲声略微停滞的时候说的,不少人都听见了她的这句话。 热闹的宴席有一瞬间的安静,方才还在说笑的几位妇人如同约好了般一同闭了嘴,目光朝着文惜熙看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哀家多事了 文惜熙听闻此言,抬眼便向淑太妃瞧去,忽地扬起一抹笑, “太妃娘娘说的是,本宫这就坐回去了。” 她虽是这样说,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身旁的王嬷嬷亦是适时地开了口, “太妃娘娘莫要责怪惜妃娘娘,皇上体谅娘娘与三公主姐妹情深,方才已经准许了娘娘与吴国三公主同坐一席。” 王嬷嬷在太妃娘娘身旁伺候了十几年,不少大臣与夫人都是认识的。她之前一直垂头默默地站在文惜熙身后,是而无人注意,但她这么一说话,顿时就让人认出了她来。 太妃娘娘身旁的嬷嬷怎么在惜妃娘娘身旁伺候,而且看着架势,竟是在为惜妃娘娘说话。 要知道,这高门贵族的后宅里弯弯绕绕可多了,若是媳妇身旁站了个伺候过婆母的嬷嬷并不稀奇,这几乎是大周的妇人们默认的约束与监视新妇的手段。 若是这新妇还算令人满意,做婆母的也会让嬷嬷回到自己身边。但也有不少刻薄的选择不提此事,以此来彰显自己在家中的权利。 可本是用来约束监视的眼线,到了这惜妃娘娘身旁却被收用成了心腹,还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回怼之前的主人,这下子诸位夫人看向淑太妃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深意。 淑太妃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被这些目光看得面上无光,神色也顿时阴沉了下来。 但文惜熙与南宫瑶同席而坐毕竟是皇上准许了的,她就算是想借此发挥也没了理由,心里对文惜熙更是恨了几分。 淑太妃对此并不甘心,藏在广袖之下的手猛地攥紧,“原来是这样,惜妃与三公主姐妹情深,倒是哀家多事了。” 她的目光在南宫瑶的脸上打了个转,忽地扯出一抹慈笑, “惜妃怀念故国,与三公主姐妹感情深厚,如此情谊,倒是让哀家心中很是羡慕,可惜哀家并无姐妹,若是有,怕也会如惜妃一般割舍不下吧。” 淑太妃这话乍一听起来像是在夸赞文惜熙重情重义,但稍一深想,却是将文惜熙吴国公主的身份着重提了起来,加上那句怀念故国,怎么听都像在说文惜熙没把自己当做大周人,而是与吴国牵扯不清,居心不良。 吴国与大周本就有龃龉在前,淑太妃这话一出,立即有人会意,看向坐在一起的文惜熙与南宫瑶眼神也带了几分防备。 淑太妃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一路上位的,其手段比姚老夫人要高明的多,不过三言两句便能扭转了局势,一时间竟是让文惜熙都有些措手不及。 正在文惜熙思索改如何回应时,忽然手上一暖。 她转头看去,是南宫瑶在桌下牵起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略带安抚的动作, 南宫瑶似乎看不见那些防备警惕的眼神一般,微微一笑,对着淑太妃说道, “太妃娘娘虽然没有姐妹,但也应该知晓女儿出嫁,家中亲人定是会割舍不下,想尽了办法都要让女儿在夫家过的更好才是。” 南宫瑶说着,示意随从拿出一张金闪闪的卷轴,随意展示一番后放在了桌上, “父王知晓吴国与大周曾有过误会,对惜儿很是担忧,便刻意赐下这道金卷,命本宫代他与大周签署友好协议,消除误会,共创盛世。”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季氏解围 南宫瑶代表来大周签订协议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听她这样一说,之前曾对吴国签订此协议目的不纯的怀疑也消除不少。 毕竟谁家没有儿女,吴王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大周不受欺负而签订此协议,倒是能让人理解了。 如此一来,众臣看向南宫瑶的眼神也少了些许防备。 毕竟这协议若是签署,两国之间有了贸易合作,不仅能让大周更加繁荣,又能少了一个潜在的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尤其是陆宸,他唯有陆明珠这一个女儿,如今陆明珠也渐渐大了,眼看就到了能嫁人的年纪,陆宸心中每每想起此事,便难受的睡不着觉。 淑太妃的本意是想让众人敌视文惜熙姐妹,但却被南宫瑶釜底抽薪,直接让文惜熙成了促成这协议的最大功臣,且一举扭转了众人对她的看法,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连掌心的护甲都扭断了两根。 什么吴王疼爱女儿,简直一派胡言! 淑太妃极为不甘,连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吴王如此疼爱女儿,倒是与传闻中——” “娘娘——” 就在淑太妃忍不住再次出言质疑的时候,季氏带着陆明珠不知何时走到了淑太妃跟前,笑着向淑太妃敬酒, “听闻娘娘身体不适,就连前段时间的宫宴都未曾见到娘娘,臣妇心中很是担忧,如今见娘娘气色尚好,特携小女来拜见娘娘。明珠——” 陆明珠难得端庄地朝着淑太妃屈膝,只是神色间有些不太情愿。 季氏仿佛没看见自己女儿的表情一般,笑着向淑太妃赔罪, “明珠这孩子,被侯爷宠的越发没个规矩了。” 说着,亲自拉了陆明珠对着淑太妃行了个大礼。 季氏在朝中妇人圈子里很有分量,且有陆宸在背后撑腰,饶是淑太妃对她也要客气三分。 之前因陆明珠在凉亭里与她曾有过一次不大的冲突,淑太妃对陆明珠可谓是好感全无,但季氏笑容满面,又十分恭敬,淑太妃心中的气也只得暂且压下,笑着对季氏点了点头, “无妨。” 季氏得了淑太妃的回应,与她更为热切的攀谈起来。 有她起头,有不少夫人也带着儿女前来拜见。淑太妃虽然本家势弱,但毕竟是后宫中唯一的太妃娘娘,又是皇上敬重之人,讨好一二准是没错的。 见淑太妃被人缠住,没空再找自己的麻烦,文惜熙亦是松了口气,遥遥地对着陆宸点头致谢。 方才若不是陆宸对季氏耳语几句,季氏也不会带着陆明珠去拜见淑太妃,文惜熙知道是陆宸在为自己解围,心中有些感激。 南宫瑶看她对着陆宸点头,略微皱眉, “惜儿无须承他的情,陆宸亲兵多在吴周边境驻守,等这个协议一签,两国贸易互通,少不了他的好处的。” 文惜熙倒是不知道这些,顿时有些惊讶, “竟是这样么。”虽然她心里清楚陆宸绝不是只因此才会帮助自己。 南宫瑶点点头,脸上莫名多了几分欣慰, “我之前还担心你性格沉闷软糯,在大周受人欺负,现在瞧了才放下心,你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了就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后死了 南宫惜性格确实怯懦,在吴国的时候有南宫瑶护着就罢了,但来了大周却没有办法。因此南宫瑶嘱咐了许多,也教了许多,心中很是担心。 文惜熙听到这熟悉的说教心中微暖,同时也有些庆幸,好在自己及时恢复了记忆,不然若她还是那怯懦的南宫惜,怕是还没见到自家老公,就被姚老夫人磋磨的半死不活了。 南宫瑶一身吴国宫装,极为华丽炫目,又动作豪放地饮着酒,配上她那有异域风情的脸,很有几分巾帼女子的感觉。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南宫瑶,略微有些出神。 南宫瑶的母亲为外邦之人,在生下她后就血崩而亡,若不是被南宫惜的母妃发现并悄悄养了起来,怕是会活活地饿死在宫中。 南宫瑶记着南宫惜母妃的恩情,所以在她逝世后十分照顾南宫惜,不仅将她保护的极好,更是想办法让她来大周和亲,脱离了吴王的掌控。 文惜熙的记忆里虽然知道南宫瑶很得吴王喜欢,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见了她这样的一面,心中疑惑更甚了。 吴王荒淫自大,前朝后宫又是由王后以及母族一手掌控,怎会容忍南宫瑶区区一个公主受宠,甚至出使大周呢。 况且她是知道的,吴王虽然看重南宫瑶,但王后却不是这样,王后虽然无子,但却生了两位公主,尤其是大公主,她素来爱出风头,这么好的抛头露面的机会,怎会甘心让给南宫瑶。 “瑶姐姐……” 文惜熙心中有事,看着南宫瑶美艳动人的侧脸,不自觉地就叫了出来。 南宫瑶对着文惜熙悠然一笑, “恩?”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你这次出使大周,王后她们可有为难你?” 南宫瑶神色未变,示意宫人为她斟酒,才眉眼淡淡地说道, “王后死了。” 文惜熙顿时一怔,消化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怎么死的?” “父王下的手。” 南宫瑶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她母族动作太大,父王早就心存不满了,你走后我便没有了软肋,与父王里应外合,找出了她偷人的证据,被父王亲手勒死了。” 南宫瑶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文惜熙却是暗自心惊。 有些事情南宫惜虽然不知道,但文惜熙有她的记忆,其中关键并不难懂。 当初让南宫瑶去大周和亲本就是王后给吴王出的主意,但吴国与大周旧怨犹在,嫁过去的公主虽不至于失了性命,却对绝不会过的多好。 南宫瑶那时候正是吴王最喜欢的女儿,锦衣玉食极为奢华,王后认定南宫瑶不会甘心嫁过去,激她推脱,好找借口处置了她。 但没想到南宫瑶不过在吴王面前哭诉了一番不舍,便让和亲的人选从南宫瑶变成了南宫惜。 “那大公主和五公主呢?” “是王后与奸夫所生,被父皇一并赐死了。” 文惜熙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怎会是王后与奸夫所生,大公主与五公主的眉目和吴王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南宫瑶似是猜到了文惜熙心中所想,将一盘点心推在她的面前, “惜儿不要多想,王后偷人是事实,虽然对外说是急病,但众臣心里其实都清楚,而且她母族势大,她的两个女儿若是还留着,少不了成为他们的傀儡,不如除了干净,也能威慑一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比不上我 南宫瑶顺手往文惜熙嘴里塞了个点心, “你不要多想,如今父王极为宠爱我,连他的儿子都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她神情似是有些触动, “当时你虽然有我悄悄照拂,衣食无忧,但你相貌不输于我,迟早会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将你送走也是无奈之举,总比在吴国丢了性命要好。” 文惜熙隐隐觉得南宫瑶话里有话,但没来得及深想,便被南宫瑶岔开了话题, “我听闻你刚来之时被大周的王爷拒婚,后来又嫁给了一个将军,现在怎么又成了皇帝的妃子?” 文惜熙每次回想起这段往事便心中无语凝噎,组织了一会语言才开口, “被祁王拒婚是真,但并未嫁给将军,只是在他府中暂住,而后——”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真假参半地说道,“而后我在府外祭拜母妃时,偶遇了皇上,他对我一见钟情,所以……” 文惜熙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没把持住一见面就扑上去了的。 她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若不是自家老公还保留了些当初的感觉,自己怕是还没等碰到他的衣角,就会被他身旁的暗卫们扎个对穿。 南宫瑶闻言有些惊讶,“一见钟情?” 文惜熙厚着脸皮点头,“是啊,后来我在将军府不小心受了伤,他便干脆召我进宫了。” 虽然他那时并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面对南宫瑶的颇多询问,文惜熙莫名有种岳母挑剔女婿的其妙感觉。 不过好在南宫瑶也只是关心一二,她见文惜熙面色红润,虽然性格有些变化,但却是往好的方向改变,心底也略微放心了些。 她抿了一口果酒,似是不经意地问,“你说曾在将军府受伤,可是那位将军对你不好,他好像姓姚,是那位姚老将军的养子?” 姚老将军骁勇善战,在吴国也是颇有威名。 文惜熙点头,“就是他。” 她以为南宫瑶是担心自己受伤而责怪姚云贺,便又补充了一句, “姚将军对我极好,那伤也是我贪玩跑到府外去被人冲撞了,轻伤而已,不足为怪。” 南宫瑶听得眉眼微动,“那倒是可惜了,这姚将军既然对你极好,干脆嫁给他多好,又何苦入宫呢。” 吴国王宫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堪回首,南宫瑶不想文惜熙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文惜熙知道南宫瑶心中所想,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摇晃, “瑶姐姐,我在这里过的也很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在吴国王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南宫惜和南宫瑶还能有如此亲昵的姐妹情谊,实在是难得了。 文惜熙没有血脉相连的姐妹,对此很是珍惜。 但南宫瑶还是有些可惜,又问了文惜熙不少关于姚云贺的事情。 然而姚云贺对文惜熙真的很不错,文惜熙被问的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用姚老夫人出来抵挡。 她将姚老夫人曾让人刺杀自己的事情隐去没说,但是将与她初见是在祠堂的刁难与后来甚至拿着鞭子在府外堵她的事儿一并说了。 南宫瑶听得直皱眉头,直到文惜熙说姚老夫人已经千秋了才微微松开, “姚府竟是还有这这样难缠的老虔婆。” 到底是姐妹,就连骂姚老夫人的用词都是一样的。文惜熙在心里暗笑。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遗失的玉佩 宫宴上两姐妹相谈甚欢,许是因为之前与淑太妃有了些摩擦,她们二人虽是十分吸引目光,却是无一个夫人小姐上来攀谈。 倒是有些轻佻官家公子,如李元奎之流的人试图上前,但还未走近便被某个容易吃醋的男人派人暗中给挡了。 之后的事情便进行的十分顺利,第二日一早,南宫瑶又换了一身极为华贵的朝服,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下,代表吴王正式与大周签订了贸易协议。 当金印落下的那一刻,就连周厉怀都难得松了松眉头。 所以当南宫瑶主动提出要在磐宁宫多住两日,一解心中对文惜熙的不舍时,周厉怀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淑太妃自打宫宴那天起便在长春宫称病不出,文惜熙也乐得自在,谴人去送了些礼品以表心中担忧。 南宫瑶这两日说要看看大周皇宫,文惜熙便干脆带着她在大周皇宫犹如观光客一般四处游荡。 大周皇宫布置多为恢弘大气,与吴国王宫的奢华张扬很是不同。 文惜熙不是个爱动的性子,有些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一个没注意便走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眼前顿时一亮。 这竹林清静幽深,如今正是傍晚,正是夏日里纳凉的好去处。 王嬷嬷看出了文惜熙心中所想,笑着福了福身, “若是奴婢记得不错,再往前走两步便能看见一处亭子,娘娘与公主若是走的累了,便去哪儿歇歇***婢去那些点心茶水来。” “那便最好不过了。” 南宫瑶对这里也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谴走了身旁跟着的奴婢,让她们跟着王嬷嬷一同去。 她拉着文惜熙不由分说地就往竹林里面走去。 “我听你身旁那位王嬷嬷说话,怎的有点吴国人的口音?” “恩,许是和小兰在一起呆久了罢,你怎么听出来的?”文惜熙随意说了个理由,有些好奇的反问道。 “那日宫宴上我就听出来了。” 文惜熙惊讶与南宫瑶的惊人的洞察力,要知道就连她在王嬷嬷主动说出自己在吴国长大时,都未曾听出她的口音的。 南宫瑶随意摆了摆手,目光在文惜熙身上打了个转,眼神似乎有些深意。 “这么些天,总算是找了个能让咱们单独说话的地方了。”没等文惜熙惊讶,南宫瑶神色一肃,送怀中掏出个玉佩,举到文惜熙面前, “这是昨日我在你妆台上发现的,我的玉佩怎么在你这儿?” 上好的羊脂白玉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花瓣上一个‘叁’字清晰可见,这块玉佩正是她从祁王哪儿要来的所谓南宫瑶与祁王的定情信物。 文惜熙反应极快,即刻开口说道, “这玉佩是祁王给我的,说是你给他的信物,说是日后若我遇到了什么困难,便拿着这信物去找他,他能助一二。” 但祁王在月余前就已薨逝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周,南宫瑶自然也是知道,眼睛微眯地看向文惜熙,语气有些奇怪, “他只说是信物?” 这会儿文惜熙倒是愣住了,南宫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犹豫地开了口, “他说……这是你与他的定情信物,也是因为他与你有情,才不得不拒婚与我……” 没想到南宫瑶听了这话,气的顿时一拍桌案, “简直一派胡言!” 第二百二十八章 随我回吴国 南宫瑶手腕上的玉镯子磕在青石台上,顿时便碎成了好几段。 那清脆的碎裂声让文惜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王后!” 南宫瑶气的眼中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倒是说这玉佩怎的一直都找不到,原来是被她捡去了。怪不得当初她撺掇父王要选个公主去大周和亲,指名道姓的要我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她将手中那玉佩捏的死紧,压低了声音对文惜熙说道, “父王命我负责查封王后的寝殿,我发现了她与大周来往的书信。” 文惜熙顿时一怔,“祁王与王后有过来往?!” 南宫瑶微愣,继而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那装着书信的盒子上有机关,一旦打开便会销毁里面的书信,我一时没有防备,只来得及看见里面有大周二字,那书信盒子便自燃起来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冷笑一声,“若是当初我真的乖乖去了大周,祁王手中又有我的玉佩,怕是还没到便会传出我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的消息。” “父王最恨有人欺骗背叛他,若他知道自己最喜爱的女儿早已与大周王爷有了首尾,怕是会气的不顾一切将我捉拿回去责罚,如此一来,王后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南宫瑶的声音极冷,眼中爆出的恨意令人心惊。 文惜熙皱眉,“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我向祁王要你的玉佩,他那么爽快的就给我了。” “玉佩是你向他要的?”南宫瑶一愣,转头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点头,“是啊,我不信瑶姐姐你会看上这样的人,想着这玉佩在他手中是个把柄,便要了过来。” 听文惜熙这样说,南宫瑶面上冷意暂缓了些,望向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微微有些出神。 如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已经有宫人在檐角挂起了宫灯,照亮一方天地。 文惜熙亦是没有说话,悄悄地打量着南宫瑶的侧颜。 她总觉得的南宫瑶似乎有什么心事,对南宫惜来说,她的身上总有种莫名的神秘感。 就算南宫惜与她亲近至此,对南宫瑶的一些事情就像是隔着一层纱一般,只能模糊地知晓些大概,但其中缘由却是不清楚的。 比如王后为何如此忌惮她这个连母妃都没有的小小公主,吴王儿女几十个,却又为何如此独信任于她,南宫惜没有这种疑问,文惜熙却是有的。 除却她的聪慧与美艳,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造就了如今的南宫瑶。 文惜熙想的出神,没注意南宫瑶何时回过头来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惜儿,你与大周的皇帝,相处的如何?” “诶?”文惜熙一愣,不明白为何南宫瑶忽然这样问。 南宫瑶被她这呆愣的神情逗笑,伸手揉了揉文惜熙的脑袋,神色间有几分认真, “我在吴国有听闻大周的皇帝残暴不仁,动辄打杀,若你在这里过的不好,不如随我回到吴国去。” 她微微一顿,“皇宫虽然不能回去了,你可以在我府邸住下,只要有我在一天,定能护你周全。” 文惜熙有些惊讶南宫瑶会这样说,更多的也是感动。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还是个痴情种 毕竟就算南宫瑶在吴王跟前如何受宠,要护住自己这个已经和过亲的公主怕是也十分艰难。 她能这样说,说明是真的在为她担心。 文惜熙心中微暖,回握住南宫瑶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过的很好,皇上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南宫瑶依旧皱眉,“君王的喜欢能持续多久,如今他后宫无人,旁人畏惧他的脾气退避三尺,可谁又说的准以后?” “若以后出现了比你更貌美,更不怕他的脾气的女人出现,你有什么底气能一直把握住他的心?” 南宫瑶说的极为认真,一双美目灼灼,视线几乎要穿透文惜熙胸膛,将她心中所想看的一清二楚。 文惜熙只是淡然一笑。 她能有什么底气,她的底气就是这个男人是周厉怀,她的厉怀。 但这话要是说给南宫瑶听她怕是会觉得自己疯了,文惜熙认真思索了片刻,看着南宫瑶坚定地说道, “瑶姐姐,就算是有这么一天,我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爱他,既然不会因为他的暴躁的脾气而退缩,又有什么理由因为他的君王身份而放弃呢?” “我从始至终,不过是喜欢他这个人罢了。” 说着,她昂头一笑,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骄傲, “就算我貌丑无盐,但凭本事也能让自己圣宠不衰,更不说放眼大周,并无几个女子的容貌能与我相提并论。” 南宫瑶瞧文惜熙说的认真,又这般心有成竹,忍不住失笑道, “惜儿,我有些好奇,你若真的貌丑无盐,又能凭借什么让自己圣宠不衰?” 文惜熙一个挑眉,“凭我的过人的聪颖以及一颗炽热的真心,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当然,还凭借她是文惜熙。 南宫瑶闻言,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滞,眼角下意识往竹林一角看去,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深。 “我之前倒还不知道,原来惜儿还是个痴情种。” 南宫瑶打趣一二,轻叹了一声, “如此也罢,只要你在这里过的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恩。” 文惜熙轻声应了,对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夏日里天黑的晚,待王嬷嬷拿点心来的时候,天色都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姐妹俩随意闲谈片刻,便回了玲珑阁。 许是这两天南宫瑶在玲珑阁待的时间比较多,周厉怀都是在太和殿用了晚膳才会过来,文惜熙也想和南宫瑶多待上一会儿,干脆留她一齐用膳。 南宫瑶看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便知道文惜熙的确十分受宠,也略微放下心来, “明日我便启程回去了。” 文惜熙知道南宫瑶在大周呆不了多久,但心底还是有些不舍的。 “恩。” 她不是很擅长告别。 南宫瑶停了筷子,瞧了一眼文惜熙,似是还有别的什么话想说,但犹豫了片刻,嘴角微勾,还是静默下来。 文惜熙想留南宫瑶在玲珑阁住上一夜,但南宫瑶却是知道自己这两天霸占她的行为已经让某个男人有些不爽了,摇摇头回绝了文惜熙。 南宫瑶身后跟着几个吴国的宫人,从玲珑阁悠然而出。 待走到一处转角,她望向一处角落忽然停下脚步,接过他们手中的灯笼, “我自己到处逛逛,你们先回去吧。” 第二百三十章 尾随的癖好 那几个宫人有些惊讶的面面相觑,虽然并不放心南宫瑶一个人在此,但又不敢违逆南宫瑶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行礼退下了。 南宫瑶等这几个人走远了,才不慌不忙地抬脚,向着方才拿出角落走去。 周厉怀一身玄服,凤眸在黑暗中透着凌厉,正皱眉看着她。 南宫瑶心中一跳,下意识有些畏惧,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对着周厉怀屈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想不到大周皇帝不仅有偷听女子说话的习惯,还有夜间尾随的癖好。” 南宫瑶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莫不是透着讥讽,周厉怀身后的疾影听她这样说,当即便拔剑, “大胆,竟敢对皇上无礼。” 南宫瑶闻言不过倪他一眼,并未理会,只盯着黑暗中的周厉怀冷笑, “怎么,本宫说的不对?” 周厉怀将南宫瑶的讥讽尽收眼底,挥挥手让疾影把剑收了,薄唇微勾,将那讥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是又如何?这里是朕的大周。” 说完这句,他蕴了寒霜的眸子直直看向南宫瑶,“若朕不在那里,自然也听不到三公主企图诱拐朕的妃子回到吴国去。” 南宫瑶被他那句厚颜无耻的‘是又如何’气的不轻,却也无可奈何,但又不愿就此输了场子,强撑着勾唇, “如若不是本宫,皇帝陛下又怎能听到惜儿的那些表白,你应该感谢本宫才是。” 没想到周厉怀听到她这句话,当真眼神柔和了一瞬,竟是对南宫瑶的话不可置否, “朕很满意惜儿的回答。” 不过瞬息,他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令人心惊的冷冽目光看向南宫瑶,语气透着不耐, “别忘了你与朕做的交易。” “自然不会的。” 南宫瑶心中一凛,抿紧了唇转身便走,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疾影看着南宫瑶的背景,有些厌恶的皱眉。 啧,恶心又下贱的女人,皇上怎会与这种人做交易。 周厉怀仿若看穿了疾影的未曾说出口的话,冷冷地斜他一眼, “祁王的计划就快要开始了,朕需要她成为惜儿的挡箭牌,她此行路上安危便由你来负责,若有什么不妥,朕唯你是问!” “是,属下定不辱命!” 疾影被他主子吓得顿时冷汗浸透脊背,连忙跪地,心中再不敢腹诽了。 南宫瑶启程回国的排场也极为奢华,那之前就惊艳了众人一把的车辇在队伍中央如同抬了一座小宫殿一般尤为瞩目。 文惜熙心中不舍,送了许多珍宝让她带走,甚至还塞了一本自己亲手写的点心食谱。 她与周厉怀并肩站在城墙上目送队伍的远去。 令文惜熙有些惊讶的是,竟是有大周的百姓主动上街向南宫瑶车辇投掷花朵,虽然被宫人拦下大半,但也不难看出他们对南宫瑶这次大周之行的激动。 “这是怎了?”文惜熙有些不解地问身旁男人。 周厉怀嘴角微勾,伸手搂住文惜熙纤腰, “应当是做些小生意的商贾之人吧,大周与吴互通了贸易,收税很低,他们是收益最大的一群人,自然感激南宫瑶的到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乱吃干醋 南宫瑶虽然走了,但她留下的惊艳依旧令人津津乐道。 就连文惜熙也有些好奇,端着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样子,南宫惜与她长得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与她几乎一模一样。 南宫惜与南宫瑶两姐妹都如此好看,想必吴王定然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了。 可惜南宫惜的记忆里虽然见过几次吴王,但却没有一次敢抬头的,是而文惜熙并不知道吴王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心里很是好奇。 她放下铜镜,对着小兰眨眨眼, “小兰,你见过我的父王么,他长的怎么样?” 听文惜熙提起吴王,小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 文惜熙看小兰脸色不寻常,还想再问,门口正好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大踏步向文惜熙走来。 周厉怀脸色极为难看,一双凤眸弥漫着冷意。 他将文惜熙一把揽住,提溜了起来,强迫她坐在自己怀中,擒住她的下巴,冷声问道, “你问吴王长得什么样子作甚?” 文惜熙对周厉怀忽如其来的火气有些莫名其妙,她问问小兰自己父王的样貌如何,又不是问别的男人,他至于如此生气么。 文惜熙下巴疼痛,又觉得心中委屈,伸手推开他,语气便有些怨怼了, “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这是干什么?!” 周厉怀没想到文惜熙会推开他,眼中冷意更甚,但见她脸上那明显的指印,顿时一愣,阴沉着脸转身便向外走去。 他如同一阵风一般跨出了玲珑阁的宫门。 在门口守着的安公公吓了一大跳,皇上怎么就出来了,连忙追了过去。 小兰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见文惜熙捂着自己下巴直抽冷气,连忙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来给文惜熙按压。 王嬷嬷也端着茶点匆匆走来,看见文惜熙下巴发青的指印,顿时一惊,接过小兰手中的药膏就替文惜熙涂抹起来。 “娘娘放心,这淤青不算厉害,您忍着点儿疼,让老奴用药膏把这块地方揉开了,明天就没事了。” 王嬷嬷毕竟懂些医术,按摩的手法很是老道,说是会有些疼,其实文惜熙并未感受什么疼痛,只是有些觉得发热罢了。 倒是厉怀,今天抽什么风,无端的又发起脾气了。 待王嬷嬷揉完了,见文惜熙有些走神,轻唤了一声, “娘娘?” 文惜熙回神,拿过铜镜看了眼自己的下巴,那被他留下的指印还清晰可见,顿时就皱了眉头, “厉…皇上他是怎么了,朝中可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嬷嬷闻言摇头,“奴婢不知。” 文惜熙叹了口气,想到方才自家老公一脸阴沉出门的模样,心中就很是憋闷,将手中的铜镜随意掷到一旁,忽地就站起身, “替我梳妆,我要去见皇上。” 虽说周厉怀脾气暴躁,但文惜熙却是从来不怕的。 这次他虽然无缘无故地对她发了脾气,又没控制住力道掐青了她,但文惜熙却对他没法儿生气,甚至还有些庆幸。 还好承受他怒火的人是她,若是旁人在这个时候惹怒了他,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发怒之前稳住他的脾气才是。 文惜熙出门前不忘在带去的点心蜜饯里塞了几颗能抑制蛊毒发作的红丸,之后便直奔太和殿而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知满足 太和殿内一片肃杀。 周厉怀站在窗边背手而立,周身的冰冷气息似是能将人冻僵。他脚边一片狼藉,铺了满地的碎瓷片与奏折,显然刚刚发作过一场大脾气。 安公公站在他的身后,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文惜熙推门而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周厉怀听见门开的声音,连头也未回,只是如松柏般挺直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 文惜熙挥挥手,让安公公先退下,自己将装了蜜饯点心的食盒放在了一片凌乱的御案上。 安公公见是文惜熙来了,下意识地便松了口气,对着文惜熙悄悄拱手,便麻溜地退下了。 相处了这么久,文惜熙早就摸透了自家老公的脾气。 她手脚利落地从食盒里拿出一块塞了红丸的灌芯桂糖,放进自己嘴里,反身过去抱住了那肃立的男人,踮起脚,重重地吻了下去。 带着浓浓桂花香气的柔软唇瓣强势的侵入,将他心中那股一直在涌动扩张的暴戾瞬间平息,变成了另一种冲动旖旎。 文惜熙嘴里的蜜糖被他毫不留情的席卷而去,霸道的唇舌迅速反客为主,将那娇小的身体瞬间压在窗棂之上,似是要将她口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要掠夺殆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文惜熙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的时候,禁锢她的双臂才微微松开。 但周厉怀并未放开她,而是一个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向内室。 少女细碎的惊呼从太和殿隐隐传出,一直在门口坐立不安的安公公老脸一红,低声将守在门口的几个宫人遣散了。 直到夜幕降临,殿内响动才彻底归于平静。 “来人,备水。”低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王嬷嬷早已有所准备,命人将热了好几次水送到殿内,自己在门口与安公公一道候着。 文惜熙瘫软着身子,任由身旁的男人将她抱起清洗。 温热舒适的热水瞬间包裹住酸软的身体,她忍不住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少女的低吟就像一片羽毛在周厉怀原本就还未沉寂下的心狠狠地挠了一下,不过一瞬,周厉怀微眯的凤眸瞬间又深沉了几分。 文惜熙察觉到他气息的不对劲,吓得连连向后缩去, “不要了——” 但沐浴的地方本就这么大,她又能躲到何处去。 周厉怀本就只随意给自己披了一件亵衣,如今倒是方便,他伸手擒住想要逃走的少女,抬脚便跨了进去。 “唔——”文惜熙一声隐忍的闷哼,似又痛苦中带着几抹欢愉。 满出浴桶的水洒了一地,撞到了一旁摆着的铜盆发出一声脆响。 随后便是极有规律的水流声混杂着少女的低声告饶,将水雾缭绕的宫殿晕染的更为暧昧灼热。 待文惜熙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的仿佛连腰都不是她自己的了一般。 尤其是那处,虽然能感受到膏药的清凉,但依旧压不下火辣的胀痛。 身体的不适让文惜熙怒向胆边生,抬脚就向身旁的男人踹了一脚。 不知满足的臭男人! 她踹了一脚犹不满意,心想分明是他掐肿自己下巴在先,她担心他的情绪才巴巴地前来看望,虽然是想安慰纾解一二,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知节制! 从内室到浴桶,直到她实在受不住晕过去的前一秒还在—— 第二百三十三章 蜀川地动 然而文惜熙方才本就被榨干了体力,如今又浑身酸软,脚下虽然用了几分力气,但这么点力道在他眼里却是连挠痒都不够的。 周厉怀本就浅眠,文惜熙刚有动作,他便已经醒了。 没等她的第二脚落在自己身上,周厉怀便一手抓住了那捣乱的双足,顺势一个用力,将文惜熙拉向自己。 文惜熙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无寸缕,如今一条腿被他擒住,姿势既尴尬又羞人,却又挣脱不开,惊叫一声过后整个人都躺在他的身上。 文惜熙用手撑着他的肩膀,试图让自己远离他的桎梏,但这样一来,她身前的风光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周厉怀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恶趣味的微微抬头,在柔软的浑圆上留下的一个清晰可见的牙印。 文惜熙猝不及防,疼痛过后便是一阵恼羞。 她伸手用被子捂住自己,上挑的桃花眼里透着小兽般的凶狠,朝着周厉怀肩膀报复一般地咬了过去,留下个比她身上的痕迹更为明显的印子,不一会儿就红肿起来。 文惜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抱着被子挑衅地看着自家老公,轻哼一声, “下次若你再这样对我,我便不是留一个印子这么简单了!” 说着,像是威慑一般又俯身下去,在他的脖颈上连啃带咬,直到那红痕晕了好大一片,这才堪堪松嘴。 周厉怀看着文惜熙报复一般的动作,心中的不郁早已没有了,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 “惜儿,别闹了——” 再往上咬,衣服领子便遮不住了,他虽然也无所谓被人知道,但却不想让旁人瞧见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 文惜熙不甘心的最后再咬了两口,狠狠地开口说道, “什么叫我别闹,分明是你的不对!下午的时候把我的下巴都掐青了,现在又这样折腾我,你——” 她话还未说完,便感到自己下颌一暖,竟是被他舔了一下。 文惜熙怒目而视,试图用眼神控诉他这种属狗的人才会做的行为。 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过撑起身子一两秒,又浑身瘫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周厉怀伸手环住她,“下午是我不对,惜儿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低沉魅惑,带着一丝歉意。 文惜熙的眸子瞬间便柔和下来,嘟了嘟嘴道, “我不生气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她想了想,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在吃我父王的醋吧?” 听文惜熙提起吴王,周厉怀眼中不加掩饰的闪过一抹厌恶。 但文惜熙被他抱在怀里,所以并未瞧见,听他没说话,以为他真是连‘岳丈’的醋都要吃,顿时心中十分惊讶。 “你真的——” 这一次没等文惜熙问完,周厉怀立刻便打断了她, “自然不是,”他伸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摩挲,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朕收到了一个消息,是而心情不大好。” “是坏消息吗?”文惜熙皱眉。 “恩,蜀川地动,震塌了州岷河一处堤坝,州岷河下游农田被毁的差不多了。” 不仅如此,蜀川本就气候多雨,州岷河本就多有堤坝,现在震塌了一个最大的,若是再多下两天雨,到时候被淹的,怕就不知是农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派人赈灾 文惜熙心中一惊,“怎会这样,皇上可派人前去赈灾了?” “派了,陆宸与户部的夏正平。” 文惜熙有些出神,这个时代技术落后,医疗条件也不好,且不说失了农田的百姓要如何生活,现在堤坝被毁,又正值多雨季节,蜀川的百姓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正在文惜熙静默的时候,周厉怀忽然开口, “祁王没死,他如今就在蜀川,借着这次地动的由头要起兵谋反。” “什么?!” 文惜熙极为震惊地抬头,瞪大了眼看向周厉怀。 周厉怀不甚在意地点头,为她拉起滑落至肩头的锦被, “最多三天,朕便会御驾亲征,亲自去蜀川会会他。” 文惜熙心中莫名有些慌乱,“祁王兵马有多少,怎么会要你御驾亲征?” 会不会有危险,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出了什么事…… 文惜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是想想,心中的担忧便止不住了。 周厉怀却是一挑眉,“惜儿无须惊慌,他手中的兵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朕担心的是那蜀川的水患。” 周厉怀语气一转,变得有些沉重,“蜀川粮产极多,如今又正是麦子灌浆的时候,祁王选此时发难,若水患加上战争,田地定是颗粒无收,若是——” “若是什么?”文惜熙心下一紧。 周厉怀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是少有的郑重。 文惜熙下意识的收紧了拳头,既然是雨季,水患淹没农田,战争又一触即发—— 她猛地一怔,洪灾,战争,大量的尸体! 这个时代医疗技术落后,若是因此爆发了瘟疫—— 文惜熙越想越是害怕,指甲深入掌心印出一道血印子都没有知觉。 还是察觉到什么的周厉怀强硬地打开了她的手,皱眉,轻轻舔舐她掌心的伤口。 “惜儿莫怕,祁王不足为惧,但是那水患却是蜀川常年的疮疤,朕正好称此机会好好整治一番。” 在他的眼里,祁王再如何蹦跶,也都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不及那水患之事的一半重要。 文惜熙闻言却是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周厉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皱眉说道,“你去做什么?” 文惜熙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于是主动抱了上去,如幼猫般蹭蹭他的下巴, “祁王谋反,蜀川水患,若单单只有一个倒不如何,可你只有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同时被这两件事牵制定会分身乏术,倒是若有我在你身边,也既能有个帮衬,也别不会让我太过担心。” 文惜熙是真心想帮忙,也是真的不放心。 但周厉怀还是不同意,皱眉说道, “我何须你的帮衬,自有朝中大臣替朕分忧,不然朕要他们作甚?” 文惜熙不甘心,接着说道,“我是你唯一的妃子,自然是不同的,我若去了,也能体现你对百姓们的重视,做起事情来也会事半功倍的。” 可周厉怀还是坚定的摇头, “不可,朕不同意。” 文惜熙还想在说些什么,周厉怀却翻身而起,岔开了话题。 “惜儿可是饿了,传膳吧。” 文惜熙气的瞪他,却也无可奈何。 周厉怀一声吩咐,安公公立刻命宫人摆膳,小兰亦是垂着头进来为文惜熙穿衣。 文惜熙一直皱眉瞧着自家老公镇定的神色,微微眯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言不惭 文惜熙的晚膳一向吃的比较清淡,御膳房亦是投其所好,准备的极为妥帖。 可她此时并没有胃口,随手搅动着碗中浓稠的鸡茸粥,虽然是面无表情,但举手投足间却很有种受了委屈的意思。 文惜熙情绪不好,周厉怀也未曾理会,一顿晚膳用下来,太和殿的气氛自然是沉闷无比。 安公公在一旁屏息静气,就当做自己不存在一般,却是在心中暗暗着急。 这到底是怎么了,皇上的情绪好了,惜妃娘娘这儿怎么又闹上了。 直到晚膳撤下,文惜熙头一回没有在宫人退去后主动窝在他的怀里,而是径直站起,朝着周厉怀屈膝, “皇上安歇吧,臣妾告退。” 文惜熙这种无声的抗议让周厉怀瞬间眯了双眼,一双凤眸锐利的指向她。 “你告退?去哪儿?” “自然是臣妾的玲珑阁。”文惜熙低着头,语气闷闷地回答。 周厉怀直接站起身,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态度。 他将文惜熙拘在怀里,额间青筋隐隐浮动,显然被文惜熙气的不轻,却也没有发作,语气尽量温柔,皱眉说道, “惜儿莫要使小性子,战场上刀剑无眼,朕不让你去也是——” “也是什么?说到底我不过是你一小小的妃子罢了,连个贵妃都不是,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代表你去安抚百姓,当真是不知所谓!” 文惜熙挣扎无果,破罐子破摔的叫到。 周厉怀闻言,两只手臂如同钢筋一般将她越箍越紧, “惜儿乖,等我去了蜀川将祁王的事了了,莫说是贵妃,你要做皇后朕立刻将凤冠捧到你的手上来。” 文惜熙一愣,没想到自己企图无理取闹的战术居然失败了,暗自咬了咬牙。 周厉怀却是认真的,立刻扬言叫来安公公,命他将一直封存的凤印送到文惜熙的玲珑阁去。 文惜熙气的掐他,“我要你这凤印有什么用,出了这种事情,连个一同分担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胸膛起伏,反身过去坐在隐隐有些无奈的男人腿上,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你不让我去,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方才忽然想起一个缘由,祁王曾试图拉拢自己,但这假死遁走的计划却从未告诉过自己。 还有近日来那些官员夫人看向她的怪异眼神,这让她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看着周厉怀不为所动的样子,文惜熙迷了眯眼,决定佯诈一番, “可是有什么不好告诉的话?”她试探道,“前两日宫宴,那些诰命夫人平日里最爱往我身边揍,说些讨喜的话,可那次直到宫宴结束,都无一人敢上前。” 周厉怀不说话,文惜熙心中更是有了计较,她眉头一皱,故意说道, “既然是不好的话,那我宁愿从你嘴里听到,也好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由别人告诉我,给我难堪!” “有朕护着,谁敢给你难堪?” 周厉怀闻言顿时皱眉,低叱了一句。 文惜熙觉得有戏,便趁热打铁道,“厉怀,难倒我在你的眼里便是那种经不起挫折的女子吗?你要亲自去那垮了堤坝涨水的蜀川对付祁王,我如何能不担心?” “还是说你忍心,让我在你不在的时候从旁人的嘴里听到那些话?” 文惜熙说着,眼眶便有些红了,“有你在身边,任何流言蜚语我都未曾怕过,但我却唯独怕你将我拒之门外。”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不能去 若有人问文惜熙,女子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佳武器这句话是否正确,文惜熙定会摇头否认。 但其实她的心里明白的很,旁的男人她不清楚,但自家老公却是看不得她流泪的。 在文惜熙含泪说出她最怕的不是流言蜚语,而是被他拒之门外时,周厉怀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他略显犹豫地抹去了她的眼泪,紧皱着眉头,语气无奈,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就算你去了,对此事也没有任何帮助。”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有帮助?” 文惜熙用手支撑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不依不挠地说道。 周厉怀叹了口气,在文惜熙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地动天倾,南水灌泣。蛟蛇为君,饿殍遍地。无女奇亡,得之解缔。 文惜熙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蜀川地动,震塌了堤坝引发洪水,不正是这流言的前两句么。 周厉怀察觉到她的情绪,以为文惜熙在害怕,低沉安抚道, “惜儿莫怕,朕虽然不知道祁王是如何能做到此事的,但朕绝不相信这句话里的任何一个字,不过是祁王刻意编造出来把握人心的谣言而已。” 文惜熙怎会害怕,知晓地动的方式有很多,她曾经身处的时代古书里就有记载,观察鸟兽与云朵的异动有时确实能预知这种事情。 然祁王此举,显然是蓄谋已久,他先给自家老公下了蛊毒,引得他本就暴躁的脾气越发难以受控,又在因此在民间大肆传谣,将他塑造成一个弑杀暴虐的昏君。 若不是她用药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蛊毒,控制了厉怀易怒的脾气,待蛊毒发作那天—— 文惜熙根本不敢深想,她原本以为祁王为了扳倒厉怀,不惜叛国与吴国合作,已经足够卑鄙无耻,但现在居然利用地动引起的水灾,弄得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且都只是为他的一己私欲! 那所谓坍塌的堤坝恐怕也不会是个单纯意外! 还有那最后两句,竟是还要以她的吴国身份做筏,利用大周百姓对吴国的积怨,让更多的人支持他,简直歹毒至极。 文惜熙气的咬牙。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软,怪不得自家老公前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又忽然要与吴国签下什么商贸协议,原来目的是在这儿。 与吴国签署的这个协议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是懂的人自然知道这一纸协议可比那个虚无缥缈的流言要对大周有用的多。 祁王虽说善于利用舆论与人心,但是在治理国家的大是大非面前到底是少了些眼界与手段。 大周那么大,虽然少不了冥顽不灵听信谣言的蠢人,但总不会全是这种人的。 文惜熙想到这里,还是放心了不少,但想跟着自家老公一起去蜀川的念头却没有打消。 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沉,摆出个发怒的表情来, “我与祁王无冤无仇,为何要将我扯进这种事来?难倒你大周的兴衰荣辱,竟是我一个女子的性命能够左右的?” “自然不会是。” 周厉怀知晓他的惜儿向来聪慧,但见她只听了那句流言就能想到这么多,嘴角微勾,很是满意。 这才是他周厉怀喜欢的女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想陪着你 他将她小娇的身躯护在怀中,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惜儿在宫中等朕回来,待朕将此事平复,再与吴国通了贸易,便宣告天下封你为我唯一的后。” 周厉怀到底是没有松口同意文惜熙一同去往蜀川。 * 蜀川的地动导致提拔坍塌淹没农田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周,不少大臣都曾以各种途径听到过那则流言,看向周厉怀的眼神皆是带上了几分惊惧。 连朝堂之中都是如此,民间百姓更是人心惶惶。 胡阁老对此情景震怒非常,一日下朝后大骂了两个讨论此事的大臣,并直言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力挺当今皇上的所有决策。 周厉怀冷眼看着这一切,第二日就宣布了自己将亲自出发前往蜀川赈灾。 他在朝堂上将写了那句流言的折子狠狠地掷在地上,冷笑着说道, “朕奉先皇遗命继承大统,到如今竟是还有这等流言传出,实在是其心可诛!既然如此,朕倒是要亲自去瞧瞧,朕这个蛟蛇,到底会不会让蜀川尸横遍野!” 周厉怀此令一下,当即便有不少人慌了心神。 因那祁王其实未死的消息并未传开,朝中不少大臣担忧若周厉怀亲自去往蜀川,万一有什么危险,便会动摇国之根本,是而跪地求他收回成命。 还有几个心怀鬼胎的,听闻周厉怀居然要亲自前往蜀川,亦是有些惧怕。 因为在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料到周厉怀会下此命令,如今计划这才刚刚开始,正主儿便离开的都城,这还要他们的计划如何施行? 但周厉怀决定的事情怎会因他们几句哀嚎而取消,不过当日,出行的队伍便以整理完毕,只等周厉怀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 夏正平站在送行队伍的中间,看着那华贵车辇上端坐的君王,心中的忧愁简直挥之不去。 等到他们送走了队伍,夏正平也来不及向交好的同僚打个招呼,便神色慌张的回了府。 半个时辰过后,一只雪白的信鸽从夏府展翅而出,向着南方飞去。 * ‘砰——’ 本该葬在皇陵的圣亲王周景怀看着手中的字条,惊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之下就连碰倒了茶盏都不得而知。 他此时一身白衣,依旧是那清贵淡雅的模样,但面目中却是多了几分贪婪与狠辣。 “那个贱种竟是要来蜀川?!” 李太傅亦是皱着眉头,接过祁王手中的字条,飞快地看了一遍,神色颇为郑重。 他思索片刻后向祁王拱手,“王爷莫要着急,就算皇上来了蜀川,您的大计依旧能够施行,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祁王闻言,激动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但脸色依旧难看, “但他在此,你如今身为蜀城太守少不得跟在他的身后,若本王这边需要你,你岂不是分身乏术?” 李承业是祁王老师,对他影响颇大,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李承业闻言,表情亦是凝重,他抚了衣袖,才谨慎道, “王爷,既然这样,那不如将计划提前。” “提前?”祁王一愣,顿时皱眉。 李承业点头,“是,从都城到蜀川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多月,他们仪仗繁重,就算现在已经在路上,真正到了蜀川的时候也要月余,有这些时间,足够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命之人 李承业越说越是心中安定, “王爷,臣记得昨日您派人去了见了姚云贺,他可同意与您合作了?” 提起此事祁王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自然是同意了,本王帮他解决了那些吵闹的姚家人,这地动又证明了本王才是天命之人,他怎会拒绝。” 姚云贺在蜀川为姚老将军夫妇守孝,都城本就少一大将,不仅如此,就在半个月前,姚云贺居然主动找到了李承业寻求帮助。 在蜀川有一姚家分支,与当初选择参军的姚老将军那一支不同,他们看守姚家祖坟,好文黩武,与都城的姚家关系不过一般。 如今都城姚家已经绝脉,姚云贺干脆带着姚老将军尸骨认祖归宗,可因姚云贺乃是姚老将军的养子,在蜀川的姚家人对姚云贺来守孝并不欢迎,不仅如此还多有阻拦。 姚家在蜀川是大族,姚云贺只是个丁忧的将军,强龙也不压地头蛇,无奈之能找上如今的蜀川太守李承业。 姚云贺曾是周厉怀手下的一员大将,对他颇为信赖,这样的一个人能主动上门向李承业求助,就连祁王都很是惊讶。 但经过几番调查过后,他们却没有发现异常,姚云贺的确是来蜀川守孝的。况且姚云贺重孝,对姚老将军的推崇与尊敬众人皆知,祁王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李承业与祁王二人合计一番,用了些手段,让姚云贺知晓了那个传言,几番唱作俱佳的劝说加利诱后,便彻底地将姚云贺收为己用了。 李承业也在合适的时候让姚云贺知道了祁王并未真的薨逝,祁王顺势表达了他对姚云贺的惜才之心。 曾经周厉怀手中的一枚利刃,如今成了他麾下的一员,祁王为此兴奋了许久。 “你怕是不知,这次姚云贺虽是来蜀川丁忧,也悄悄带了近五千回乡探亲的姚家军来此,姚家军军令严苛,只要姚云贺一声令下,就算没有虎符,这五千人也能为他所用。” “竟有此事?!” 李承业闻言一惊,心中顿时起了些许疑惑,“他怎会让姚云贺带五千人回乡,莫不是——” “老师莫慌,” 祁王提起此事便心情极好,竟是如少时一般称呼李承业为‘老师’。 李承业顿时有些慌张地起身,“臣惶恐。” 祁王只摆手,“那五千人自然不会穿着盔甲从都城来。这话是姚云贺亲口对本王说的。” “姚家军中人多为蜀川出来的,一直驻守在都城,如今不过是因为姚云贺为其父丁忧,这些离乡多年的人也一同回来而已,待三年之后,少不得要和姚云贺一起回去的。” “这些人对姚云贺极为忠诚,自发的化整为零随着姚云贺一同来了蜀川,是而并无人知晓。” “若不是这次姚家人不让姚云贺为其父守孝,姚云贺担心随他而来的姚家军知晓此事去姚家闹事,暴露了他们惹人怀疑,才不会主动上门找你帮忙呢。” 祁王越说越是高兴,抽出了手中的折扇呼地展开,兴奋道, “本王当真是天命之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何事是本王做不到的!” 李承业听了这番解释,心中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见祁王如此激动,只好附和,拱手祝贺, “臣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顺应天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偷偷跟着 祁王心中微动,“没错,顺应天命!等本王回到都城,定要逼那贱种交出父皇当年真正的遗旨,让被蒙蔽了的天下人都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天子!” * 朝中无人不知祁王的母妃庄太妃是庄家嫡女,当年周厉怀带着兵马冲入都城,将斗的两败俱伤的皇后与庄贵妃一网打尽,连着二人的母家也一并消灭了。 但却几乎无人知道,早在十几年前,祁王刚刚出世的时候,庄家当时的掌家人,也就是庄太妃的亲哥哥,已经预料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争斗。 他带着一部分族人在离开了都城,改姓为康,在蜀川潜伏下来,韬光养晦。到时候无论庄太妃是否事成,庄家都不至于被赶尽杀绝,还能保留机会重新来过。 发展到现在,蜀川除了姚家这一大家,便是以经商发家的康家人了。 而在祁王因为拒婚,周厉怀将庄太妃送到皇庙时,庄太妃心中惶恐,觉得周厉怀开始发难,于是联系上了自己兄长,让他帮助祁王。 康家经商发家,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年,但始终没有忘本,暗中积攒了不少资本,只等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在祁王意识到是周厉怀派人刺杀自己时,第一时间就与他的亲舅舅康鸿羲求助,康鸿羲向祁王出了假死遁走的主意,又正好李承业被周厉怀贬斥来了蜀川做太守。 如此一来,可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么。 * 祁王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蜀川,更以极快的速度散布至大周都城。 传言道,是在蜀川地动山摇之时,天上一声惊雷落下,祁王身披金甲从天而降,扬手一挥,天地便不再颤动。 虽然地动引发了堤坝毁坏,淹没了农田房屋,但有人却在那垮塌的堤坝不远处挖到了一块玉石。 这玉石极大,不仅晶莹剔透,如同冰块,里面还包裹了一块黄金,上书‘地动天倾,南水灌泣。蛟蛇为君,饿殍遍地。无女奇亡,得之解缔’! 祁王知晓此事之后当即大怒,放言不会任由此妖孽在大周横行。 于是他联合蜀川太守李承业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以‘杀妖孽,息天怒,戮暴君,还太平’的口号召集军队,短短几天便有数千义军,与万余百姓支持,他们气势汹汹,正准备向都城行进。 * 在前往蜀川的车队里,文惜熙一身宫女装扮坐在队伍末尾的一辆马车上,悄悄撩起了一角帘子,看向外面身着黑甲一脸肃穆的禁卫军。 “娘娘——” 王嬷嬷下意识去拦她,刚一出声立刻便住了嘴,神情惶恐地去拉那帘子, “您别向外看了,若是被人发现了——” 文惜熙却是满不在意地挑眉,“怕什么,既然都出来了,难倒皇上还会赶咱们回去么?” 那日文惜熙用尽了各种办法,哪怕是试图无理取闹,都没有让周厉怀带上她一起去往蜀川。 但文惜熙从来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先是想办法在出宫之时混进了车队中,再瞧瞧地找到安公公,威逼利诱地让他将自己安排在了一同去往蜀川的车队中。 文惜熙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干脆在出都城的时候便声称自己得了荨麻疹,脸上生了红痕,不宜见人,带了个面纱将自己的脸给蒙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这可由不得你 但是奈何文惜熙的桃花眼太有辨识度,与她一同出来的小兰与王嬷嬷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惹出事端。 安公公原本安排文惜熙一行人负责皇上一路上的膳食,是个轻松的差事,但由于文惜熙''生了红肿'',便不能接触食物,被不明真相的女官打发去管理衣裳。 如今在路上已经有七天光景,准备膳食的宫女因水土不服生了病,女官也不管文惜熙脸上的‘红肿’是否消退,让文惜熙蒙着脸去准备膳食。 那女官从未见过文惜熙,问她会做什么,文惜熙直言自己只会做点心,那女官倒也不客气,让文惜熙准备些咸甜味儿的酥饼给随行的侍卫。 可文惜熙哪里知道咸甜味的酥饼怎么做,只好按照记忆中甜味酥饼的方法做了几个。 香甜的面点香味飘散在整个驿站,馋的不少人都来此张望。文惜熙心里还颇为高兴,觉得自己做点心的手艺得到了认可。 但没想到她的酥饼第一锅刚刚出炉,文惜熙自己还未来得及尝尝,便被满脸阴郁的男人堵在了厨房门口。 文惜熙顿时浑身一抖,手中的酥饼都差点落地。 “你……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安公公供出自己了吧? 文惜熙看着自家老公难看的脸色,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实在是颤抖的厉害。 周厉怀眯着眼,锐利的眼神直射向她,声音暗含的怒气, “朕倒是想要问你是怎么在这里!” 周厉怀上前一步,直接将文惜熙脸上的面纱扯下,看着她一身的宫女衣裳,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穿的这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去换了!” 文惜熙委委屈屈地扁嘴,“那你先放开我啊。” 周厉怀自从靠近她,便一直牢牢地抓着她的手,都有些疼了。 文惜熙有些瑟缩地收手,她稍微有点心虚。 她本想着到了蜀川之后再出现在自家老公的面前,到时候蜀川事忙,他也顾不上自己了,等事情过了自己再撒一撒娇什么的,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她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厉怀居然发现了她,实在是吓人。 想到这一路上起码还有半月光景,文惜熙心中便有些哀嚎。 周厉怀看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 “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文惜熙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理,虽然没有把安公公供出来,但也主动交代了自己是如何混进车队中的。 周厉怀闻言并未气消,黝黑的凤眸闪过一丝深沉,直接一把将文惜熙从驿站的厨房拉了出来。 随行的侍卫看见周厉怀从厨房出来皆是一脸震惊,而看见他拉着穿着宫女衣裳的惜妃娘娘,简直连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尤其是那个让文惜熙去做酥饼的女官,脸色顿时煞白,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周厉怀脸色阴沉,直接将文惜熙拉到了他的车辇上,命一脸惊吓的安公公拿来了衣裳,便遣散了周围的侍卫,将文惜熙堵在上面, “换衣服,换好了朕立刻让人送你回去。” “什么?!不行!” 文惜熙心中一震,立刻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 周厉怀紧皱着眉头,已是隐隐有些暴躁, “这可由不得你!”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被逮着了 可文惜熙如何甘心,都追到这里了,居然让她回去。 “为何不能让我跟着你?” 周厉怀不愿与她解释,转身直接便要走。 文惜熙心里一慌,上前几步扑在他的身后,委屈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你别让我一个人走,蜀川地动又是水患的,还有虎视眈眈的祁王,这一路上的传言我都听到了,祁王已经在集结军队与你对抗,你让我怎么放心?” 周厉怀听见她的哭腔,垂在两侧的手微微一抖,皱眉说道, “这你无须担心,朕早有安排。” “我怎能不担心!” 文惜熙拼命摇头,“你若是有什么事,让我如何独活?” 周厉怀微微一顿,语气有些放软, “惜儿听话,蜀川形势危险,朕——” “就是危险我才要在你身边!” 文惜熙猛地抬头,冲到周厉怀的眼前,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执拗。 周厉怀以冷凝的目光紧紧盯着为你细细,文惜熙也毫不示弱,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就这样僵持许久,终于是周厉怀眼神有了些许松动。 他依旧盯着文惜熙,转过来半个身子,语气无奈, “朕对此早有准备,能有什么危险的。” 眼下之意是让文惜熙不用为他担心。 但文惜熙怎能是如此轻易就被劝服,她将头一梗, “既然你早有准备,有我没我都一样,那就让我在你的身边罢!” 说完,她整个身子就是一跃,耍赖一般地蹦到了他的背上,如狗皮膏药一般甩不开挣不掉。 周厉怀被她扑的向前一步才稳住身形,感受到她略带抽噎的呼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下不为例。” 文惜熙顿时高兴的整张小脸都容光焕发,忙不迭地疯狂点头,就连周厉怀皱着眉头将她从他的背上掀了下来都不甚在意,乐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驿站。 周厉怀忽然转身,看着她一身宫女衣服,微微眯了眼。 文惜熙顿时一个止住了脚步,足尖一转就奔向了王嬷嬷, “我去换身衣裳。” 文惜熙在王嬷嬷充满担忧地注视下换了一身粉嫩的寻常衣裳,文惜熙心中高兴,安慰她道, “无事,皇上他不会怪罪我的。”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在王嬷嬷耳边问了一句, “那药你可带够了?” 王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慎重,轻轻点头,也是小声回到, “回娘娘,都带够了,奴婢都藏的好好儿的,不会叫人发现的。” 文惜熙满意地点头,随即乐颠颠地找周厉怀去了。 安公公一脸愁苦地守在门外,见文惜熙来了更是垮了一张老脸, “娘娘您可来了,快进去吧,皇上现在……” 安公公说着,做了个怒不可遏的模样,看起来滑稽的很。 文惜熙心中一跳,对着安公公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驿站不比行宫,处处简陋,周厉怀坐在那实木的桌案之后,正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张字条,脸色尤其难看。 文惜熙进来后也不敢说话,只在一旁等他处理完手边的事,才轻轻地端了杯茶走过去。 “厉怀——” 周厉怀皱眉看她,见文惜熙换了一身嫩红娇俏的衣裳,脸色微微放缓了些, “何事?” 其实文惜熙很想问问他的那张字条里写了什么,但到底没敢开这个口,只憨笑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厨房的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宫瑶来信 方才那么一会儿,文惜熙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怎么也想不通厉怀他为何如此准确地在厨房逮住了她。 周厉怀闻言,嘴角果然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却是转向了一旁。 文惜熙顺着他的眼神望桌边一瞧,这不正是她之前做的那几块甜味的烧饼么。 在文惜熙一脸茫然的注视下,周厉怀捻起了一块烧饼,轻轻一掰,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面芯与半透明的糖液。 这烧饼是做给侍卫们吃的,自然就不会有那么精致,文惜熙难得看见自家老公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这么有烟火气的东西。 只听周厉怀挑眉说道,“寻常厨娘做面点,都是以水和面,怎会往里面加牛乳?” 文惜熙一听,脸色立刻就变得精彩起来。 怪不得!她做点心的时候为了让香味更加浓郁,确实会往里面加牛奶,每次都能让整个膳房飘荡一股特别好闻的奶香味儿。 这次她看见驿站的厨房里摆了一些牛奶,她顺手就拿来用了,怎会想到这么多! 失策了啊! 文惜熙暗自唾弃自己。 周厉怀冷冷地瞟她一眼,轻哼一声, “这次是你无理取闹朕才让你跟着,若再有下次,朕定不饶你!” 文惜熙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 周厉怀见她这幅瑟缩的模样,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点,冷哼一声过后,抿着唇接着处理公事。 文惜熙坐在他的身边百无聊赖,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身边去瞟那些文书上的字。 周厉怀也未避她,只当她不存在,还真让文惜熙看到了不少东西。 这些文书大多是写了蜀川那边因为这次地动损失了多少房屋财产,但与那堤坝垮塌造成的影响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那州岷河最大的那一处堤坝垮塌了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州岷河的泛滥的河水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之前只是淹没了一些农田与屋舍,这次竟是快要淹到蜀城去了。 这场大水让蜀川周围的大变农民没了房屋,又正好遇上‘复活的’祁王在招兵买马,一时间祁王的军队竟是壮大了几倍。 祁王将这次地动与发洪水的缘由全都以那玉中金上的字所言,归结到了自家老公头上,打着平暴君的名义在蜀川几乎是一呼百应,气势无两。 文惜熙心中担忧的很,皱眉看着那些公文恨不得能直接拿在手上仔细瞧瞧。 文惜熙靠桌面实在太近,周厉怀就算是不想注意到她都不行了,重重地放下手中笔,皱眉看着文惜熙。 “看什么?” 文惜熙后知后觉地向后躲,看着自家老公不耐的眼神,讷讷地摇头, “没,没什么——” 正在文惜熙恋恋不舍地想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手向桌面伸了过去, “瑶姐姐给我的信怎么在你这儿?” 南宫瑶自从回到吴国之后,便一直有与她书信来往。她看见南宫瑶的落款,便下意识地去拿了过来。 周厉怀没想到文惜熙会直接伸手,一时间阻拦不及,还真让文惜熙拿在了手上。 当文惜熙将这封信拿在了手上才发现,这信确实是南宫瑶写的,却不是写给她,而是给周厉怀的。 文惜熙心中一跳,正要仔细看下去,却被人抽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就是个蚯蚓 但就这么一会儿,文惜熙已经将开口的两句话看在眼里。 她皱眉看向自家老公,“瑶姐姐没有回吴国吗?” 这开头两句写的是南宫瑶依照周厉怀的吩咐,正在蜀城周围的一处城镇里安顿。 周厉怀脸色微沉,飞快地瞟了一眼这信上所写,然后压在了一顿文书之下。 文惜熙见他不回答自己,心中顿时一跳, “她为何没有回去吴国,难道是你们签订的那个商贸条约——” “不是。” 周厉怀皱眉,语气竟是带了些许的飘忽,“你别瞎想,她与我做了交易,这此蜀川之行需要她的帮助。” “什么帮助?” 南宫瑶是吴国公主,就算再如何,这次蜀川水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若要论起来,她也是吴国公主啊。 文惜熙心中飞快地略过了许多想法,一个几乎不大可能的理由呼之欲出。 祁王为了复起编造的那些谣言。 地动天倾,南水灌泣。蛟蛇为君,饿殍遍地。无女奇亡,得之解缔。 无女奇亡,得之解缔。 吴女…… 文惜熙顿时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厉怀。 “你相信那个流言,所以用这次签订商贸协议为借口,让瑶姐姐来吴国?” 周厉怀脸色一变,抬眼看向文惜熙。 他知道惜儿向来聪慧,没想到仅是看了一眼这书信上的两句话,便将事实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文惜熙见自家老公这样看着自己,顿时知道自己猜的不错,一股无名之火便窜了出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上挑的桃花眼被怒气晕的通红,看起来很是恼怒, “你相信自己是蛟蛇?!” 周厉怀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文惜熙会这样问。 文惜熙将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气的重重一锤他的肩膀, “我不许你这样想!你若是蛟蛇,那我又是什么?蛇母吗?!” 她这样似乎还不解气,抄起桌上装着狼毫笔的笔架往地上重重一拂, “你若是蛟蛇,那祁王便是只蚯蚓!那种沽名钓誉满心虚伪的伪君子编造出来的谎话,你居然相信?!” 文惜熙狠狠地瞪着周厉怀,忽然用手捧住了他的脸,与他平视,以自己最认真的语气说道, “你才不是蛟蛇,你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皇帝,是真正的金龙天子!你爱憎分明,心系天下,是你带着穷兵黩武的大周一步步强大,脾气暴躁了些又如何,你登基不过年余,大周目之所及无不日渐繁荣,假以时日,你比将成为天下之主!” 周厉怀似是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气的直喘粗气的文惜熙,半天没回过神来。 文惜熙以为他在走神,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又故作粗声粗气地重复了一边,末了再问一句, “你听到了吗!?” 周厉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文惜熙,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笑, “恩,朕听到了。” 文惜熙收到他的回复,这才悻悻地收回手,没想到自己腰肢一紧,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跌进了周厉怀的怀里, “惜儿。” 周厉怀的声音是微微的磁性,明显带着一抹笑意,“朕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条蛟蛇。” “你说的不错,若朕是蛟蛇,那祁王便是个蚯蚓。”他低笑了两声,似乎对文惜熙的这个形容很是满意。 “你从一开始便想差了,朕从不在意世人对朕的看法。” “朕在意的,是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朕在意的 朕在意的,是你。 文惜熙一愣,便听周厉怀接着说道, “朕知道这谣言是祁王为了谋反有意散播出去的,朕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朕虽然不相信,并不代表旁人不会。” 他担心的是最后两句话,‘无女奇亡,得之解缔’,这谣言散播的面积很广,总会有人将祁王恶意放在这句话的心思给琢磨出来。 若当真有人相信只要‘吴女’奇亡了,大周就能恢复安宁,这对惜儿来说始终都是个隐患。 他是用了些手段将南宫瑶引来大周,到时候若祁王因此发难,便让她来做惜儿的挡箭牌。 毕竟南宫瑶才是真正的吴女,惜儿她已经嫁给了自己,严格说来算是大周人了。 况且与吴国签订那商贸协议本就是后益无穷大好事,如此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他怎能不好好把握。 他一开始以为惜儿是在责怪他不该将她的姐姐牵扯进此事,但没想到她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担心自己相信了那谣言。 他怎会是那种妄自菲薄之人? 他心中欢欣难掩。 略微解释了一番,对着文惜熙那张还在试图喋喋不休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文惜熙被他的热情几乎抽干了胸膛里的空气,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才放开了自己。 文惜熙捂着胸口用力喘气,等到缓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羞耻的话! 文惜熙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周厉怀的怀里,装作自己是个没有头的乌龟,躲了起来。 她其实不知道,这一世的周厉怀从未得到过什么人真心的爱护,文惜熙这番毫无保留的辩白与偏爱,将他心中最后的那点阴霾都驱散开来,只余一片清明。 好像有她在身边,就连他那头疼的毛病都甚少复发。 周厉怀知道文惜熙在害羞别扭,嘴角含笑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胸口的位置越发温暖。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厉怀听见文惜熙闷闷地声音传来, “祁王散布这个谣言,想必就是冲着我来的,你拉姐姐入局又能如何?而且……” “我也不想让旁人做我的挡箭牌。” 文惜熙说完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坚定。 周厉怀一愣,却是摇头说道,“她是与朕有交易,她是自愿的。” 自愿的? 文惜熙下意识皱眉,总觉得自家老公似乎比自己都要了解南宫瑶。 “这种是怎会是自愿?要么威逼要么利诱,你到底许了瑶姐姐什么东西她竟是愿意替我这样做?” 南宫惜记忆中的南宫瑶不仅美艳聪慧,颇有手段,而且极为护着她,若没有南宫瑶庇佑,偌大个吴国皇宫,就算是文惜熙怕也是难以走出。 “瑶姐姐的母亲在生产她时便去了,是我母妃将她抱养了过来,瑶姐姐大我五岁,我们几乎一同长大,感情极为深厚,后来她十二岁时得了父王青眼,便一直照拂与我,若是没有她,你我还不一定能够相遇。” 文惜熙说的很是恳切,南宫瑶身上虽然有很多谜团,但起码现在来看她从未欺骗过自己,反倒处处维护,这样的好姐姐,怎能让她来做自己的挡箭牌?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己去问 周厉怀默默地听完文惜熙说了这样,神色有些莫测,忽然开口道, “你可知为何她会得吴王青眼?” 文惜熙一愣,却是摇头。她并不知道,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周厉怀见她摇头,微微皱了眉,却又很快松开, “不知道便算了。” 文惜熙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抬头看向他, “你知道?到底是为何?” 南宫瑶既没有强大的母族,身上又有外邦血统,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是个公主,这么多年竟是比吴国的那些皇子都得宠些,甚至还扳倒了王后。 吴王到底为何如此信赖她? 周厉怀闻言却是摇头,并未回答文惜熙的问题。 他目光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为深重的厌恶, “惜儿不知道就罢了,你也不必担心南宫瑶,与我做了这个交易对她来说有利无害,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重要。” 周厉怀这样说,文惜熙心里却是更加好奇了,追问道, “为何极为重要?” 周厉怀有些迟疑,却是没有开口, “惜儿莫要再问了,南宫瑶既然都未曾告知你,我便更不好告诉你,不若等此事了了,你亲口去问。” 虽然不一定她真的会如实回答。 周厉怀眸子里闪过一抹幽深。 他对南宫瑶从无好感,但唯有她曾庇护惜儿一条,能让他愿意出手助她一二。 周厉怀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去问南宫瑶。 文惜熙沉默了,到底没有再开口,但也没从自家老公身旁起来,干脆坐在他身上一起翻看公文。 这次南下去蜀川,虽然对外说是皇帝亲自去赈灾,其实也是存了要打仗的心思的,文惜熙这几天窝在马车里都发现了,这车队里除了随行的护卫,起码还有上千的黑甲兵跟在后头。 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心。 * 惜妃娘娘被皇上从厨房里逮出来的事情不一会儿便传遍了,那之前曾使唤文惜熙的女官战战兢兢了好几天,每日送来的膳食也越发精细,哪里像是赶路时候能做出的东西。 文惜熙心中好笑,打发王嬷嬷去赏了那女官几片金叶子以表慰藉,却让那女官更为感恩戴德,让文惜熙无奈扶额。 南下的队伍有条不紊的向蜀川行进,纵使文惜熙心中有了准备,依旧被路上日渐增多的流民吓了一跳, “蜀川的水患究竟严重到了何种地步,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难民北上?” 周厉怀皱眉,将文惜熙探出窗口的脑袋给压了回来,递给她一本文书。 文惜熙自那天起便与他同乘一架马车,纵使在路上周厉怀亦是无时无刻的批阅折子文书,每日来送信的马匹都跑死了好几匹,让人心中更加紧张。 文惜熙接过文书,仔细瞧了,脸色猛地一变,啪地一声合上,语气很是焦急, “封城?!区区水患怎么就要封城吗,若是再发大水,城中的百姓岂不是在劫难逃?” 蜀城乃是蜀川最大的城镇,在此周围环绕着稍小的四个城,分别是蜀南、蜀北、蜀东与蜀中城。 如今祁王趁着天灾利用谣言扬旗谋反,已经控制了蜀城与之最近的蜀南城,其余三城由于距离稍远,暂且还没有消息传来,但祁王定不会止步于此。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封城 那文书中所写要封的城,便是离蜀城最远的蜀北城 蜀川地势低洼,四面环着丘陵山脉,易守难攻,而蜀北城所在的地方乃是蜀川唯一一条能平缓出入蜀川的要塞。 蜀北城连接蜀川内外,一旦蜀北城封城,那蜀川的百姓相当于是被困在了蜀川。 虽然蜀川物产丰盛,自给自足不是问题,但如今正值雨季,蜀川又因地动垮了堤坝,发了大水,又有祁王在其中捣乱,此时封城,除了让本就惶惶不安的蜀川百姓更加害怕,根本无一益处啊。 文惜熙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蜀北城的官员会选择封城。 “厉怀……” 周厉怀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神却是瞧向外面步履蹒跚的流民们。 “封城乃是我的命令。” 周厉怀眉头皱的很深,“蜀川的水患比当时折子上报的要严重许多,不仅是下雨,那些堤坝垮塌的太过厉害,冲散了大量的农田房屋以及……抢修堤坝的百姓。” 文惜熙心中一惊,“怎会这样?” 周厉怀点头,他神情肃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往年蜀川常有地动,但州岷河的堤坝从未垮塌的这样厉害,况且先皇年年都拨了大量款项用来维护这些堤坝,为的就是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次堤坝垮塌的太过严重,是蜀北城的城守组织了官兵与百姓维修堤坝,没想到却是越修越坏,几场大雨下来,不仅淹死了数百兵民,就连堤坝也是彻底毁了。” 周厉怀有将另外一本文书递给文惜熙,示意她仔细观看。 文惜熙看了文书才知道,蜀川除了爆发了洪水,而且不知为何,也许是那些淹死在洪水中的百姓尸首都被冲到了下游蜀中城的缘故,蜀中城与蜀东城竟是有许多人染上了怪病。 得了此病的人先是腹痛,随后上吐下泻,最后便会起了高热,吃喝不进虚弱而亡,而且这种病是会传染的,一家人中只要有一人得了这种病,那剩下的人几乎在劫难逃。 尤其是有小孩的人家,大人得了此病也许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在若小孩得了,最多三五天便会气竭而亡,药石无医。 那堤坝彻底毁了之后,蜀北城的百姓本就害怕至极,觉得蜀川即将成为一片沼国,如今邻臣又爆发了这种怪病,吓得纷纷携家带口离开蜀川。 如今这路上看见的流民,便是一开始从蜀川逃出来的百姓了。 “这是……起了瘟疫?”文惜熙心中一沉,“蜀川的洪水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居然死了这么多百姓,居然还有瘟疫?” “是不是瘟疫暂且不得而知。” 周厉怀摇头,看向文惜熙,他那幽深的眸子看的文惜熙心跳停了一瞬, “所以朕之前要你回到都城去。” 文惜熙下意识的摇头,“我不回去。” 周厉怀嘴角微勾,又很快恢复了肃穆, “朕知道,既然你想呆在朕的身边,那就好生呆着吧,你既是选择了与朕共同面对此事,那么对接下来发生的不要害怕,更不要退缩。”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一亮,将头一昂, “当然不会。” 周厉怀似是满意的点头,敲了敲车辇,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到达蜀北城。 第二百四十七章 暂且分路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因为周厉怀下了命令让蜀北城封城,任何人不能进去也不能出来,所以从蜀川出逃的流民少了不少。 但还是有零碎衣衫褴褛的百姓从蜀川的方向过来,他们满身泥泞,一瞧就是翻山越岭拼了命从小路逃出来的。 周厉怀只要看到这些人,心情便会有几分暴躁。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蜀北城,周厉怀却是换了身轻甲骑上战马,让文惜熙一人进去。 “蜀北城的城守是名叫魏光赫,朕之前与他去了信件,蜀北城如今虽然封城,但暂且还无人得了此病,你便留在蜀北城中,朕要出去一段时日。” “你去哪儿?”文惜熙有些担心。 周厉怀不语,却是从怀中露出了一封信件的一角。 文惜熙一看那字迹便知是南宫瑶的信,心中五味陈杂, “你等等我。” 说着,飞快地从车辇内拿出周厉怀寻常批阅文书用的纸笔,草草写了两句,也没用信封装好,直接对折了交到周厉怀手中。 “厉怀,这封信你交给她,告诉她……这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让她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千万别再自己扛着了。” 文惜熙语气恳切,桃花眼里满是担忧。 周厉怀捏这手中这张薄薄的信纸,略微一挑眉,还是将信件收进了怀中,策马而去了。 文惜熙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没了往日的活力。 安公公被周厉怀言辞叮嘱了要好生照顾文惜熙,见她这样,连忙说道, “娘娘别着急,皇上很快就会回来了,您随我进城去吧。” 文惜熙点头,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安公公担心文惜熙的情绪,一直在旁守着,刻意找了些话题与文惜熙相谈, “娘娘,你有所不知,这蜀北城的城守魏光赫是太妃娘娘家的人,论起辈分,还得称呼太妃娘娘一声姑姑呢。” “姑姑?那这城守魏光赫的父亲是淑太妃兄弟的儿子?” 文惜熙听到与淑太妃有关的话题,果然提起了精神。 “是呀娘娘,太妃娘娘应该许久未曾见过自家人了,您正好代替她见一见,问问平安,回去便与娘娘说说,太妃娘娘定会高兴的。” 安公公当然知道淑太妃不是很喜欢眼前的这位惜妃娘娘,但他这样说也是好心。 文惜熙知道安公公心意,嘴上虽是应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淑太妃对自己一直怀有敌意,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不会刻意讨好,一来是没必要,二来自家老公也发过话,没必要把她太当回事儿了。 倒是这魏光赫—— 文惜熙垂眸思索,自家老公去了信让自己安顿在蜀北城由魏光赫照料,想来也比较放心这人,可若是安公公不说这句话,她也倒是不会多想,但既然知道了魏光赫是淑太妃的侄子,她自然下意识的就有所防范。 文惜熙撩开一部分车窗向外看去,跟在后面的队伍里除了随行的宫人,还有大批的黑甲兵,看上去乌压压的一片,气势十足。 厉怀他想必是料到了此次蜀川之行不易,悄悄带了不少军队,大多是远远地驻扎在蜀川附近,她身边的这些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她略微松了口气,放下了车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蜀北城守 蜀北城的戒严比文惜熙想的还要紧张,文惜熙还在城外,都能听见城里百姓的想要出城的哀求,以及士兵们拔高声音的呼和。 那城守魏光赫早早地候在了外面,见文惜熙的队伍来了,立刻松了口气,恭敬地拜倒, “参见惜妃娘娘。” 文惜熙让他起身,听着那城中不小的动静,皱眉问他, “城中,是发生何事了?” 魏光赫对着文惜熙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面上丝毫没有被诘问的难堪,反倒很是惭愧地回到, “回禀娘娘,因邻边两个城镇的水患,蜀北城的百姓个个都焦躁不已,加上还有前段时日逃灾来的部分流民,封城之令一出,难免人心浮躁。” “是下官管教不当,娘娘勿怪。”魏光赫弯下腰又是一礼,“这边上围着的百姓太多,等会儿还是要委屈娘娘的车辇行的快一些,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文惜熙闻言挑眉,“你担心有人会故意冲关?” 魏光赫脸上的惭愧更浓,压低了声音回到, “娘娘,我是蜀北城的父母官,自然知道治下的百姓是和性情,他们寻常不会这般的,现在这样聚集在这里,八成是——” 有人指使。 魏光赫没说后面的几个字,但其中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一旁的安公公也听到了这话,脸色已经顿时变了,转头连声吩咐下去,进城的时候要加强警戒。 文惜熙沉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却是召来护着她的一个将士。 这将士是厉怀刻意留下保护她的,此人名叫杜虎,长得面相粗狂,但却寡言少语,行事沉稳,浑身的兵戎之气,一瞧便是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真汉子。 杜虎之前从未见过文惜熙,因是周厉怀的吩咐才不得不留下,嘴上虽是没有表露,但因文惜熙的身份,对她多少有些不满的。 文惜熙只当做瞧不见杜虎的脸色,让他上前来,吩咐道,“将军去找十个身手上佳的士兵过来,本宫有用。” 杜虎不明所以,但仍是面无表情地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便带来了十个极为健壮的士兵。 文惜熙打量了这十个人,满意地点头,对他们说道,“等会若是有流民乘城门开启向外逃,你们不要理会,只护住我的车辇就够了。” 她这话说完,魏光赫的脸色就猛地一变,以为是文惜熙要故意放人出去,正犹豫是否要阻止文惜熙,便又听见她与杜虎说道, “等会这十个士兵只管护我的车辇先进,你带着其余将士们就在城外听令,若是有流民借着城门开启时冲出城外,你们不能出手伤人,只把他们堵在外面就好。” 说完,还深有意味地朝着脸色难看的魏光赫看了一眼,看的魏光赫面色发红。 文惜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十个士兵,语气肃穆, “若是有流民冲向城门的同时还要靠近本宫的车辇,杀无赦。” 她的声音冷凝,带着丝丝威严,那十个士兵立刻昂首挺胸,齐齐应是。 魏光赫心中略微猜想到了文惜熙的想法,对自己方才沉不住气的行为很是脸红。 “娘娘何须以身犯险,不如在城外候着,待下官——” “魏大人不必多言,本宫自有分寸。” 未等他说完,文惜熙便打断了他。 第二百四十九章 城门流民 蜀北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辆有着四匹骏马的华贵车辇驶了进来,除了边上随车前行的几个奴婢,周围只有寥寥十个侍卫在两旁护车,神情极为肃穆。 因文惜熙是悄悄跟着南下的车辇来的,是而除了魏光赫等官府之人知道文惜熙的身份外,寻常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车辇的主人是谁,最多只能瞧出这车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而已。 那些试图推开官兵的阻挡的百姓有一瞬间的寂静,都呆呆地看着那辆马车。 “魏大人,他们是谁!不是封城了吗,他们为何就能进城!?” “是啊,为什么啊——” 安静了不过片刻,立刻有一道质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随即有不少声音附和。 魏光赫担心出事,亦是跟在了文惜熙的马车边上,听闻此言,顿时冷汗就出来了。但又想到文惜熙方才的吩咐,心中却是涌起了一阵怒火, “这是惜妃娘娘车辇,自然能进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无事禁令,在此聚集!” 魏光赫似乎在蜀北城中算是有些威严,这句话一出,那些质疑的声音立刻就消散了大半。 但总归还有不安好心的声音, “这个时候,什劳子惜妃娘娘怎会出现在这里,大人莫不是诓我们!” 此言一出,果然又有不少人附和,魏光赫神情一肃,转头去找那个出声的男人,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人说了一句还不甘心,接着又说道, “如今洪水就在身后,还有那些流民带来的瘟疫!大人不让我们出去,岂不是要我等在蜀北城等死?!” “反正现在城门开了,不如咱们一鼓作气冲出去,也能拼得一些生路!” 这声音一出,果然蠢蠢欲动的百姓们更加骚动了起来。 那些阻拦他们的守卫本就是苦苦支撑,随着那声音的煽动,有些人更是加大了冲卡的力气,不一会儿,还真有几个百姓冲破了防线向着城门口冲去。 那几人瞧也没瞧文惜熙的车辇,脸上带着希冀向着城门口冲去,而车辇边上的护卫就像是没看见一般,就这样让他们跑了过去。 剩下的百姓见到这幅情景,更是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将那缺口扩的更大,顷刻间少说有几十人都向着城门冲去。 这些突出重围的百姓之中,果然有几人不安好心地向着这车辇冲来,其中有一人更是嘴里念着要悄悄这马车里是否真的坐了个娘娘。 乍一看上去,倒真是像他们怀疑魏光赫说的话,好心为百姓验证一番。 车辇旁的士兵们已是悄无声息地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那几人有些望而却步,不过瞧着有几个慌不择路的百姓甚至冲撞了那些护卫,而他们都没有反应,胆子也变大了几分,纷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着车辇就冲了过去。 极快的刀剑出鞘声之后,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让纷扰的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继而就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啊——杀人啦!” 护着问文惜熙马车的士兵极为专业,这几个人只堪堪摸到了车辇,还未来的及有所动作,便已经被自喉间捅了个对穿。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便多了几具尸体。 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不少人脸上身上都沾了一片。 第二百五十章 城外质问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吓人的场面。 那女子的尖叫声后,那些还未冲出重围百姓的脚步顿时一僵,吓得纷纷向后退去。而那些已经冲破守卫的阻挡的,便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向外冲。 然而他们出去了才发现,城外正有乌压压的千余军队拦在门外,正手持兵器,神情戒备地看着他们。 前面是军队,后面是刚刚杀了人的护卫,哪里还有人敢上前一步,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腿软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了。 文惜熙就坐在车辇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待那女子的尖叫声后一片寂静,她嘴角微勾,理了理衣摆,从车辇里出来了。 文惜熙方才已经换上了一身绛红的宫装,虽是精简了不少,但凌厉的气势已出,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 她一出来,便有士兵上前禀报, “娘娘,这几个妄图攀上车辇的歹人已经尽数伏诛。” 文惜熙点点头,眼里嫌恶地看了那几人的尸体,转头对着魏光赫问道, “魏大人来瞧瞧吧,这是不是上次从你手上逃脱了的那几个奸细?” 魏光赫此时神情极为严肃,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后,郑重回到, “回娘娘,正是这几人!” 文惜熙点头,嘴角微抿,眼神更是凌厉,扫向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扬声质问, “如今蜀川前有水患,又有外敌虎视眈眈,你们不想着如何保护家园,竟是要做落网而逃的懦夫?大周的百姓便是这般无用吗?!” 当朝的惜妃娘娘曾是吴国的公主此事大周无人不知,如今被她这样一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纷纷红了脸,低头不语。 但是仍然有人不服被文惜熙这般奚落,尤其她还是个吴国人。 当即便有个中年男人挤开人群上前,高声质问, “娘娘深居后宫,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困苦!” 这人衣衫被挤得有些凌乱,但精神极好,背后似乎还驼着一个药箱, “娘娘可知蜀东城半月前爆发了一场怪病,蔓延极快,几天时间便死了好几十人人,蜀北城这两日也有人得了这种病症,我们现在若是不走,这前有洪水后有瘟疫的,难倒要我们在此等死不成?!” 文惜熙目光如炬,看向那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了一句, “你是大夫?” 那老者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将身后的药箱向后藏了一藏,却仍在嘴硬, “是又如何,那瘟疫无药可医,若是染上了唯有等死,此情景下,就算是医者也犹如常人一般。” 文惜熙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你身为医者,有人得病不但不全力救治,反倒临阵脱逃,实在是有辱你医者之名!” 那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又想开口辩驳,但看着文惜熙身旁的那几个刀尖染血的士兵,到底没有敢说话,只一直念着这病药石无医。 “这病没救的——” 在场的百姓听闻他这样说,脸上亦是露出哀切,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愤懑。 文惜熙被这人吵得实在是烦,又见他口无遮拦,扰乱本就不稳的人心,心中极为恼火,当即便开口叱道, “你觉得无法医治是你学艺不精,又临阵脱逃全无医德,当真是天下杏林之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病情严重 文惜熙说完这句,便也不再理他,而是声音略微放缓,转头对着其余百姓扬声说道, “你们无须担忧!皇上听闻蜀川堤坝垮塌引发大水,心中担忧不已,早已出发亲自前往蜀川赈灾!” 文惜熙此言一出,当即全场哗然,自古以来都有皇帝御驾亲征之说,但不过一场水患,竟能让皇上亲自过来赈灾,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有人不敢置信地问。 “自然是真的。不然为何本宫会出现在这里。”文惜熙重重点头,语气安慰,“不仅如此,皇上在路上亦是听说了瘟疫之事,已经在想办法了,所以路上便有些耽搁,本宫先到了。” 当朝最受宠的惜妃娘娘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皇上想来应该也快到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惶惶不安的百姓们顿时如同吃下了定心丸一般,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文惜熙见此心中也是微松,表情放缓了些,接着说道, “皇上担忧瘟疫发展的太快不得已封城,你们想想,若是蜀东城出现了这瘟疫后及时封了城,这瘟疫又怎会蔓延到蜀北城来?” 在场的百姓大多是蜀北城的人,少部分从蜀东城逃来的流民闻言更是脸热。 文惜熙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勾, “皇上有事在身,虽牵挂你们的安危却也分身乏术,但是最多十天,他必将会来到蜀川,亲自指挥救灾!” 蜀北城的百姓闻言一阵欢呼。 文惜熙见此一笑,方才的凌厉尽数褪去,换上了能抚慰人心的笑容。 她转头对着魏光赫说道, “方才我听那庸医说蜀北城已是有了疑似得了瘟疫的人,还要劳烦魏大人前去调查一番,若是真的,那需将这些人尽快隔离才是。” 魏光赫亲眼见着文惜熙先兵后礼,轻松几句话便将他头疼了好几天吵着要出城的百姓给劝了回去,对已是文惜熙满心的敬佩,她的话怎会不听,连忙郑重应下了。 城门口的杜虎也驱赶着之前冲到城门外的百姓回来了,他亦是听见了文惜熙方才所说,心中很是敬佩,再没了方才的不满。 将吵着要出城的百姓稳住了之后,将逃到蜀北城的流民安置一事也进行的颇为顺利。 蜀北城角落有一处香火还算旺盛的城隍庙,这城隍庙高墙大院,其中颇为宽敞,环境也算整洁,魏光赫便将流民安置到了那处,还专门辟出几个院落,将那些疑似瘟疫症状的人集中安置医治。 上次文惜熙将那个质问她的中年医者痛骂了一番后,许多这瘟疫对心怀怯意的医者心里也很是难安,竟是主动要求前去医治这些患者。 若是能忽略这么些天连绵不断的阴雨,蜀北城竟像是恢复了几分地动前的活力与繁荣。 魏光赫将文惜熙安置在城守府,衣食住行无不妥帖,生怕有所怠慢,若不是顾忌这男女大防,有又公务在身,恨不得亲自伺候在文惜熙身边。 魏光赫每日定会来文惜熙这里请安,但除了第一天他出城接驾,文惜熙并未理会他。 文惜熙心中防备他是淑太妃子侄,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但这一天,魏光赫来请安时脸色很是凝重,对着再一次拒绝他的王嬷嬷拱手, “烦请嬷嬷再去禀告一次吧,下官有事要与娘娘禀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借太医 王嬷嬷知晓魏光赫是淑太妃家的子侄,对他的防备比寻常下人更甚,就算此时魏光赫如此恳求,王嬷嬷依旧面色如常,不肯放行。 魏光赫对此似是没有了办法,咬咬牙竟是将淑太妃的名号给搬了出来。 可他没有想到,王嬷嬷的脸色竟是因此更加难看了,起先还留有的几分客气如今也变成了淡漠, “太妃娘娘深居后宫,若是魏大人真心想要探望,大可以去找皇上去说。” 王嬷嬷如同一块磐石一般挡在魏光赫前进的路上。 魏光赫急的跳脚,在原地转了两圈,脸色难看至极,半晌,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王嬷嬷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嬷嬷,瘟疫来势汹汹,蜀北城的医者皆是束手无策,这两天已是有几十人出现了症状,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找惜妃娘娘问问,皇上到底何时会到?” 王嬷嬷对他的靠近下意识的退后两步,但在听见此话后顿时一愣,神色居然有了些松动,她皱眉看向魏光赫, “原来是这样,魏大人何不直说。” 说完,便要目瞪口呆的魏光赫在此等着,她向文惜熙复命去了。 王嬷嬷的态度对魏光赫来说并不算恭敬,魏光赫对此倒是无所谓,他身边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却是对此颇有微词, “这位嬷嬷未免太不近人情,竟是连太妃娘娘的名号都不放在眼里。”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对着魏光赫说道,“大人,看样子这位惜妃娘娘应该是与太妃娘娘不算亲近,那在蜀东的您的家人——” 魏光赫心中顿时揪紧,却是强撑着摇摇头,“应当无事,这位嬷嬷一开始虽然挡我,但在我说是瘟疫之事后立刻就去禀告了,可见惜妃娘娘是个爱民如子的,蜀东城的事她不会不管,我们暂且看着吧。” 实在不行,他也只能用父亲说的那个法子了。 王嬷嬷回来的很快,脸色与方才一般无二,“请魏大人移步前厅稍等片刻,娘娘马上就到。” 魏光赫大喜,快步向前厅走去。 他刚刚落座没多久,文惜熙就到了。 文惜熙穿着一身浅红软缎百花裙,行走间繁复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容貌妍丽,桃花眼流转间娇俏嫣然,魏光赫有一瞬间的失神。 上次见到这位惜妃娘娘时只觉得她气势凌然,让人不敢亵渎细看,今日乍一见,竟是如此令人惊艳。 文惜熙将魏光赫的失神瞧在眼里,微微皱眉, “魏大人。” 魏光赫猛地回神,察觉到文惜熙的不悦,心中一凛,再不敢有旁的杂念,低头道歉, “下官失礼。” 文惜熙眉间稍松,也不愿与他多说闲话,直接问道, “魏大人说那疫情之事有变,现在到底是如何了?” 提起那瘟疫,魏光赫脸色一肃,即刻禀道, “娘娘,下官逾越问一句,皇上到底何事会到此处?车队里可有随行的太医?” 随行太医? 文惜熙沉吟片刻,想起王嬷嬷方才禀报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上次想要逃出城的那个医者说的话不假,看来寻常的医者奈何不了这次的瘟疫。 文惜熙皱眉,车队里有无太医她还真不知道,得去问问安公公才行,而且自家老公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她也不知道,当日在城门口一说不过是为了安慰百姓罢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或许是人为的 更何况祁王如今正在不足百里远的蜀城意图谋反,她怎会将自家老公的真实行踪宣布与众。 不过,除了特定的几人,文惜熙对太医院中的太医印象并不是很好,不是他们会不会…… “娘娘,咱们的队伍里确实带了两个太医随行,皇上临行前有过吩咐,娘娘只管下令便是。” 王嬷嬷与安公公通过气,她见文惜熙皱眉,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在一旁说。 文惜熙听了王嬷嬷的话顿时醒悟,在心中暗骂自己着急过头脑子堵了,当即神情一肃,吩咐道, “既是这样,那便传我命令,让那随行两个太医谨听魏大人差遣吧。” 文惜熙此话一出,魏光赫立刻便松了一口气,对着文惜熙真心道谢。 文惜熙却是摇头,“魏大人,本宫听闻这瘟疫在蜀东城已是造成了不少伤亡,百姓苦不堪言,虽然在蜀北城早作了准备,并未大面积蔓延,但这瘟疫非寻常病症,除了病情本身,城中百姓的情绪也很重要。” “这瘟疫病症严重,若是连太医也束手无策,魏大人可能有应对之法?” 魏光赫哪里不懂文惜熙的意思,方才松了的那一口气瞬间就提了起来,苦着脸不知该作何回答。 文惜熙瞧魏光赫这个模样,再结合上次在城外百姓对他的态度,便知道此人应当是个好官,只可惜能力有限,需要旁人帮衬。 魏光赫公事在身,很是客气的问候与道谢之后,也不顾的讨好文惜熙,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文惜熙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都几天了,厉怀他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文惜熙在心中胡思乱想,眼神一瞟,正好看见身旁的王嬷嬷紧皱着眉,似是有些担忧的模样, “嬷嬷,在想什么呢?” 王嬷嬷回神,见文惜熙关切地看着她,心中一暖,连忙回道, “娘娘,奴婢在想十几年前与兄长在周吴边境漂泊时也曾遇到过瘟疫,那时候死的人可比这里的要多多了,不过症状却不像这蜀川的严重,所以奴婢也想去那城边的城隍庙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王嬷嬷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因为她一旦去了那收容病患的城隍庙,便有染上瘟疫的风险,她命贱无所谓,倒是担心连累了娘娘。 文惜熙却没有想到这些,因为这古代的瘟疫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细菌作祟罢了,比起她来的那个时代的病毒实在是不够看,她想的是另外的事, “你的意思是,之前因为战争而爆发的瘟疫,都没有这次的症状严重?” 王嬷嬷一愣,没想到文惜熙会这样问,很是郑重的点点头, “十几年前的周吴之战,死伤何止万人,我兄长说瘟疫的起因就是因为太多的时候暴露荒野,被鸟类或是鼠类蚕食,继而传播的疾病,只要抓住了根源,治疗也不算困难。” “这次的瘟疫本就来的蹊跷,淹死百人竟是能让这瘟疫的症状如此之凶猛,而且传播的如此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王嬷嬷的话让文惜熙心中猛地一沉,似乎抓到了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所以嬷嬷的意思是,这场瘟疫可能是人为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城隍庙 王嬷嬷闻言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兄长说大自然鬼斧神工,能蕴万物,自然也会有各种奇怪的病症发生,”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所以,具体如何还要奴婢前去查看一番才可知晓。” “好,那我随你一起去!”文惜熙不过思索了片刻,便下了决定。 王嬷嬷脸色一变,连忙阻止道,“娘娘千金之躯怎可去那种地方犯险,奴婢——” 但文惜熙已经想好了,摇头制止了王嬷嬷。 她的桃花眼闪着微光,面色坚定,“嬷嬷不要再说了,之前自皇上口中听到这瘟疫之事我就心中隐隐存疑。” 文惜熙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嘲讽,“复活的那位如今正在蜀城虎视眈眈,所以瘟疫之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关系甚大,我必须亲自去查,嬷嬷,你可明白?” 王嬷嬷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劝,只能面露担忧的应下。 文惜熙安慰她,“嬷嬷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分寸。” * 文惜熙只要下定了决心,便行动的相当迅速。 她先交代安公公去买了许多烈酒与白醋备下,自己与王嬷嬷悄悄换了一身寻常的妇人衣裳,带上斗笠面纱,便朝着蜀北城角落的城隍庙走去。 文惜熙到此处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在城隍庙外值守的护卫人人都蒙着一副面罩,这里地处偏僻,但仅有的三两行人都远远的避开这里,生怕染上的半点脏污似的。 文惜熙见此戒备森严,且这些护卫井然有序,心中对魏光赫的评价稍微高了两分。 怪不得自家老公放心将自己来蜀北城,这魏光赫也算是有些本事。 文惜熙微微摇头,抛却心中的这点杂念,向着城隍庙走去。 那门口的护卫见她走进,以为她们是来看热闹的,正要高声呼喝驱赶,王嬷嬷连忙从怀中拿出了魏光赫曾给她的令牌。 那守门的护卫一瞧那令牌,顿时脸色就变了,方才还一脸凶相立刻变得恭敬, “不知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王嬷嬷上前答道,“我们来寻城守大人。” 那护卫不敢再拦,连忙让开道路。 文惜熙终于是进了那城隍庙,但还未行多远,便听见方才那个护卫的声音, “城守夫人怎么来了,要不要去禀告大人一声?” 城守夫人? 不光是文惜熙,就连王嬷嬷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顿时皱眉, “娘娘——” “嘘——” 文惜熙示意王嬷嬷噤声,仔细听那几个护卫说话。 只听另一个护卫回到, “要不还是去禀告一声吧,我听说大人的家眷不是被困在了蜀东城么,怎么回来了?” 之后,便听到一人离开的脚步声,应该是去找魏光赫了,那几个护卫又闲聊了两句便不再说话。 文惜熙带着王嬷嬷走向一处无人的角落,王嬷嬷脸上怒气尤未消散, “娘娘,这魏大人怎会给你他夫人的令牌,当真是轻浮无礼!” 文惜熙却是摇头,令牌之事倒是无妨,这令牌只要能让她们畅通无阻地在城内走动就够了,她在意的是那侍卫方才说的话。 原来魏光赫的家眷竟是被困在了蜀东城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被困家眷 据她所知,蜀东城离祁王所在的蜀城尚有一段距离,应当还没有被祁王收入囊中,而且,就是蜀东城的瘟疫已经蔓延极为可怖。 她对于蜀东城知道的不多,但也曾听自家老公说过,他甚至还未曾下令,蜀东城的城守已经封城多时了。 而且关键是,就算能出城,从蜀东城到蜀北城且不说路程至少三天,还必须要经过蜀中城。 然而如今的蜀中城已是在祁王的掌握之下,魏光赫既是厉怀的人,他的家眷便不可能穿过蜀中城顺利到达蜀北城。 怪不得这两天魏光赫对自己殷勤备至,原来是有家眷深陷蜀东城,还指望着自家老公过来力挽狂澜,救人与水火之中啊。 文惜熙想通了这一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魏光赫听见护卫来报自己夫人来了城隍庙找他,下意识便觉得不可能,后来猛然反应过来,吓得脸色一变,抓起那护卫的衣领便要他领着自己去找人。 文惜熙此时正带着面纱,向城隍庙药味最浓的一处走去。 二人打了个照面。 魏光赫见面前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主仆二人,心里顿时一松,却又觉得有些奇怪,连忙上前拱手迎接, “娘娘……您怎么来了?” “大人不必拘谨,我听闻拨给大人的那两位太医都忙的脚不沾地,想来是这瘟疫严重,所以特来瞧瞧。” 魏光赫下意识觉得文惜熙是来视察的他工作成果的,有意将她往城隍庙外围带, “您这边请,之前从外城逃来的流民我都安置在了北边的几个院落里,若是有身体不适或是得了那瘟疫的,便按照病情的严重,向南安置。” 而魏光赫带她去的方向正是北边。 文惜熙却是脚下一转,直直向南边走去,“既是如此,那便去看看那些病重之人吧。” 魏光赫心中一惊,正想拦着,却被身旁那个师爷给挡住了, “大人,看娘娘这幅打扮也是有备而来,应是特来看看那些病患的,大人阻也无用,不如在一旁亲自护着,也好照看一二。” 魏光赫犹豫几分,抬头见文惜熙步伐坚定,只好提着一颗心跟在了后面。 这城隍庙中的病患比文惜熙想象中更多,这城隍庙由北向南而建,外围的大多是放了泥塑雕像的小殿,而越往里走,反倒是一个个供香客居住的屋舍院落。 然而文惜熙目光所及,没有一处房间里不是放满了呻吟哀嚎的病患。而这瘟疫除了高热,其中一项症状便是上吐下泻,空气里亦是弥漫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臭味。 王嬷嬷挡在了文惜熙身边,小声道, “夫人,您还是别上前了,让老奴去看看便是。” 文惜熙皱眉点头。 王嬷嬷心中却无半分放松,下意识捂了捂自己脸上的面罩,朝着那些病患走去。 她并不先与一旁忙碌的蜀北城的医者交流,反倒是仔细去瞧了瞧这些病患的呕吐物,又询问了些症状,才去与一旁的医者交谈。 因王嬷嬷是跟着城守大人一起进来的,在场的医者都看到了,对王嬷嬷极为客气,俱是知无不言。 王嬷嬷亦是神情严肃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魏光赫见文惜熙只是让随行的嬷嬷去看,心中微松,又见王嬷嬷能与这些医者攀谈,有些惊讶, “这位嬷嬷竟是懂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城隍庙的疯病患 魏光赫问完这句话便觉得自己发了蠢,惜妃娘娘身边的这位嬷嬷若是不懂医,又如何能与蜀北城的医者攀谈。 不过他心里越发觉得师爷说的对,这位惜妃娘娘果真是个爱民如子的,竟是连自己贴身的嬷嬷都能让出来治疗病患。 文惜熙不知道魏光赫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是对王嬷嬷有所顾忌, “城守大人无须担心,我的这位嬷嬷出生杏林,本事不会比寻常的医者差。” 尤其是这些疑难杂症方面。 魏光赫心中一紧,连忙摆手,“娘娘说的哪里话——” 他一时着急,竟是忘记压低了声音,这不大的院落中本就因文惜熙的到来寂静无比,这样一来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的这句话。 蜀北城能被称为娘娘的人,不正是前两日在门口斥退了想出城的百姓的那位惜妃娘娘么。 一时间许多人都朝着文惜熙下跪,话语里很是感激。 “惜妃娘娘,若不是您,我们这些逃难来的人怕是会被活活困死在蜀北城中……” “是啊,是啊,多谢惜妃娘娘了。” 说着,那些症状较轻的病患竟是起身,朝着文惜熙的方向遥遥跪地磕头。 文惜熙倒是平静,将自己面上的罩布向下拉了一点,对着那几人点头微笑, “你们无须多礼,本宫并未做什么,若要感谢,魏大人才是真正救了你们的人。” 魏光赫本就因为刚才说漏嘴有些心虚,见文惜熙并未怪罪,一口气还未吐完,便被她这句话捧了起来,连忙推拒, “下官怎敢居功——” “魏大人……万不可对此妖女客气!” 魏光赫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从旁边的角落里发出一道嘶吼般的声音, 这是年纪不大的青年,他神情萎靡,看起来已经病了很久了,一双犹如枯木一般的手指死死地指向文惜熙,声音里充满了怨恨, “这次瘟疫,还有地动以及洪水,都是因为这个妖女!” 他硬是撑起了半个身子,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带着深远的怨毒, “你们为何要谢她!你们忘记了那石中金里的预言吗?!咱们蜀川平平安安这么多年,何曾有过如此劫难,都是这个妖女!” 魏光赫大惊之下早已示意身边守卫去将这人制服,但这人所在之处都躺的是病情最为严重的病患,连医者都不敢随意靠近,更不要说这些侍卫。 这人显然看出了侍卫的犹豫,看向文惜熙的眼神怨恨更深,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气,竟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朝着文惜熙猛地冲了过来,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个妖女!” 他面色狰狞,爆发之下动作极快,文惜熙与他相隔距离少说也隔着半个院子,这人竟是能推开侍卫,直直地向文惜熙冲了过来。 文惜熙心中冷笑,脚下丝毫不乱,看着那人疯狂的神色,顺手抄起身旁侍卫的佩刀。 但有人比她动作更快,这疯魔了般的青年忽然惨叫一声,心口一柄短箭穿心而出,瞬间就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魏光赫,第一时间便挡在了文惜熙身前。 但文惜熙却是一个挑眉,将手中武器丢到一旁,扬声道, “出来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随行暗卫 在魏光赫及其侍卫一干人极为震惊的目光下,从房顶跳下来一个身穿劲装的蒙面男子,跪倒在文惜熙面前, “参见娘娘。” 文惜熙定定地看着他,“你跟着本宫多久了?” 蒙面的男子声音有些嘶哑,“皇上临行前吩咐属下保护娘娘。” 文惜熙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这样啊,”说完她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有些严厉,“此事不可让皇上知晓,你可明白?” 那蒙面的男人显然不敢随意答应,低下头没有回答。 文惜熙皱眉,“本宫明白你是奉命行事,但本宫并无大碍,皇上如今事物缠身,这种事情就不用报上去,平白分了皇上的心。” 那人还是垂头,文惜熙又说道,“你不敢违抗皇上命令,本宫也体谅你一二,等皇上回来,本宫会亲自告诉他,可以吗?” 蒙面的男人犹豫地点了点头,重新隐回了暗处。 魏光赫被方才的骚动惊得半条命都快去了,亲自挡在文惜熙的面前,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无事。” 文惜熙看向那个地上的尸体,“这人可是你蜀北城的人?” 魏光赫厌恶的都不想看他,“自然不是,他是前几日从蜀东城逃来的流民,全是因为惜妃娘娘的吩咐,此人才有一片栖身之所,不知感恩就罢了,竟是还听信谣言妄图刺杀娘娘,当真死有余辜!” 所有人都看着这人的尸体被拖走,整间院落落针可闻。 有人在偷偷打量这文惜熙,目光里显然多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是啊,那玉中金的预言…… 魏光赫发现了这些人看文惜熙的眼神,顿时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忽然上前一步,对着所有人扬声说道, “蜀川地势低洼,地动亦是偶发,至于洪水肆虐,也是因为那堤坝垮塌之故,瘟疫的发生也不过是偶然!而且你们应当都知道,有贼人以此为借口,妄想行那谋逆之事,还将罪过推到皇上与娘娘头上,实在是大逆不道,其心可诛!” 他拱手向天,“如今我蜀北城中瘟疫能够得到控制,洪水也未波及到此,都是因为皇上和惜妃娘娘的英明的决断还有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来此帮助我们,难倒我们蜀北城的百姓便是那种不知感激,狼心狗肺之人吗?!” 魏光赫说完,方才偷偷打量文惜熙的那几人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方才最先朝着文惜熙行礼的那几人最先明白过来,立刻附和道, “自然不是!” “不是,不是!多谢皇上,多谢娘娘!咳咳——” 文惜熙神色一直淡淡,看着周围的百姓,这些人中心怀感恩的有,面无表情的人也有,但到底是方才那个变成尸体的青年与魏光赫的这些话起了作用,大部分人看向文惜熙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恐惧,而是变得有几分热切起来。 王嬷嬷此时也一脸余惊未消地走到了文惜熙的身边,方才事情发生的极快,她离文惜熙那么远,根本来不及反应, “娘娘,您没事吧?” 文惜熙自然摇头,转头看向她,“本宫无事,嬷嬷可问出什么来了?” 王嬷嬷听出了主子话语里的期望,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奴婢医术不精,虽然不能根治,但缓解病状的法子或许还是有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魏家过往 王嬷嬷此话一出,不仅是一旁的魏光赫面色一喜,就连文惜熙都有些惊讶, “此话当真?” 王嬷嬷点头,神色笃定,当场便写下了几个药草的名字,交到文惜熙手中。 魏光赫极为激动,在王嬷嬷递出药方的时候下意识就想来接,还好被一旁的师爷手疾眼快地拉住了。 王嬷嬷看也未看他,只对文惜熙说道, “娘娘,奴婢不过看的粗略,兴许判断有误,这几种药草到底能不能缓解,还要让其他专业的医者相看一二才行。” “那还等什么,来人!快来看看这药方子,还有那两位太医,也一并叫来吧!” 魏光赫看着那药方犹如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他蜀北城的医者与两位太医对这病束手无策,这两天已经病死了十几个人了,就算暂时无法根治,但有了缓解的方子,也好过什么都做不了啊。 魏光赫两眼放光地看着文惜熙手中的药方,文惜熙心中好笑,看在他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的面子上还是将药方递给了他, “魏大人,你也看看吧。” 魏光赫激动极了,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接了过来,与那些凑近了的医者一齐研究。 那些医者一开始眼露疑惑,王嬷嬷上前说了两句,那几人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魏光赫从那群医者哪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即刻着急火燎地让人煎药去了,一同忙乱下来,才注意到一旁勾唇微笑的文惜熙。 王嬷嬷早已回到了文惜熙身边,看魏光赫看娘娘那热切的眼神,微微有些不悦, “魏大人,时候不早了,娘娘要回去了。” 魏光赫连忙收回了眼神,对着文惜熙激动地抱拳,“是下官疏忽,这儿忙乱,下官这就派人送娘娘回去。” 文惜熙一直同那些生病的人保持一段距离,魏光赫也发现了这一点,与文惜熙始终隔着几步,亲自牵来马车,将文惜熙迎了上去,又对着王嬷嬷抱拳行礼, “多谢嬷嬷相助,本官感激不尽。” 王嬷嬷见此神色古怪,避开了魏光赫的行礼,“魏大人折煞奴婢了。”说完,也转头上了马车。 前有侍卫开道,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 文惜熙闭目养神,在心中想着事情,睁眼便看见王嬷嬷有些奇怪的神色, “嬷嬷?” 王嬷嬷回神,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娘娘,这位城守大人当真不像是魏家的人。” “不像魏家人?为何?”文惜熙有些好奇地问。 王嬷嬷语气微微一顿“娘娘,也不是奴婢口舌多,您是不知道,魏家人软弱善变之名是出了名的。当年太妃娘娘刚刚入宫,魏家人都官位不高,是因为太妃娘娘才让她的父兄升了官,但魏家人本事没有,却十分贪财,做了不少收人钱财却不帮人办事的事儿,后来事发,太妃娘娘的父亲被先皇贬了官,魏家人这才消停下来。” “当年太妃娘娘势微,却愿意拉拢奴婢,奴婢虽然答应跟随太妃娘娘,却又留了个心眼便是因为如此,再后来先皇弥留之际,太妃娘娘的兄长以为皇上还在边境,竟是暗中支持别的皇子,后来是见皇上带着兵马赶来,这才临阵倒戈,改为支持皇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她很欣赏 王嬷嬷脸色有些鄙夷,“但此事还是被皇上知道了,将太妃娘娘的兄长贬官,打发去了别处,太妃娘娘却是连求情都不敢,生怕因此与皇上生分了。” 文惜熙听完略有所思,怪不得淑太妃对厉怀有恩,自家老公对她只是比旁人要多些尊敬,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嬷嬷为何又说这位城守不像是魏家人?”文惜熙挑眉问。 王嬷嬷想了想,答道,“这魏大人虽然看上去软弱可欺,但这蜀北城的百姓们都十分尊敬他,而且看他种种作为,到还真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文惜熙不可置否,王嬷嬷说的不错,魏光赫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 王嬷嬷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想不到魏家人竟是歹竹出了好笋,若不是这魏大人与太妃娘娘的兄长长得实在相似,奴婢当真会怀疑他不是魏家人。” 文惜熙闻言只是勾唇笑了笑,“嬷嬷可别忘了,这位城守大人的家眷可是还被困在蜀东城呢。” 王嬷嬷闻言一愣,并不明白文惜熙什么意思。 文惜熙也懒得解释,只是说了一句,“罢了,下回他再来找我,不必拦着了。” 王嬷嬷连忙垂首称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之色。 文惜熙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是摇头笑了笑。 其实文惜熙心里都明白,王嬷嬷虽然怨恨淑太妃为了她的医书和医术,故意隐瞒了她兄长的死讯,食言而肥,也怨恨她与淑太妃多年主仆,淑太妃却不惜利用她的性命扳倒自己,却还是没忘记当年淑太妃曾救过她一次性命,以及多年的主仆情谊,所以这次在她面前有意夸赞魏光赫,也算是还了淑太妃最后一点恩情。 王嬷嬷其人看似愚钝憨厚,其实极为清醒。她在发现淑太妃放弃她时,便知道自己日后就算回去,这件事也会是她与淑太妃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果断投向自己这一方,并用多年前留下的退路,换得自己的信任与兄长的下落。 王嬷嬷机敏果断,会审时度势,却也重情重义,她很欣赏。 城守府很快便到了,安公公满脸愁容地等在门口,见是魏光赫的马车回来了,车还没停稳,连忙提着一口气就上前询问, “魏大人,您可看见——” 安公公还未说完,王嬷嬷便先从马车里出来了,命随行之人拿出矮凳,扶文惜熙下车。 安公公瞪大了眼瞧着惜妃娘娘从城守大人的马车里下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放下心来。 娘娘回来是回来了,怎么是做城守大人的马车回来的? 但还未等他想明白,文惜熙便先笑着叫了他, “安公公可是在等本宫?” 安公公的担忧全都体现在他满脸的褶子上,声音焦急,“娘娘,您去哪儿了?可把奴才急死了!” 若是惜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还不得把他的脑袋给活活拧下来。 文惜熙心中好笑,挥挥手让王嬷嬷去给他解释,自己还是赶快离开,省的被安公公的唠叨哀嚎吵得耳朵起了茧。 不过她刚走出没两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问安公公, “今天可有皇上的消息?” 安公公闻言,脸上的忧愁一收,立刻转了晴,连忙点头说道, “有的有的,就在书房等着您呢。” 第二百六十章 送点心去 文惜熙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提着裙角便跑了过去。 她太激动了,只听见安公公回答在书房等着,下意识便以为是自家老公在书房等着她。 文惜熙快速地换了身衣裳,随意用之前备下的烈酒擦了擦手与其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匆匆地去了。 可当她满怀兴奋地推开门,看见的并不是自家老公,满脸的喜色顿时凝固,人也僵在了原地,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怎么是你,皇上呢?” 她跑的很快,脸上还残留着一片红晕。 站在书房一角的疾影从未见过如此匆忙的惜妃娘娘,顿时一愣,可又正好闻着了她一身扑面而来的酒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皇上在外奔波,她竟是在此处醉酒么。 “皇上还未回来。”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封用红漆封着的信件,交到文惜熙手中,“这是皇上命我送来的。” 文惜熙皱眉接过,看见那信封的落款时又是一怔。 南宫瑶。 文惜熙下意识地捏紧了信封,目光灼灼看向疾影,“皇上呢?为何还没回来?” 疾影的声音不咸不淡,微微垂首,“皇上暂且有事情要处理,耽搁了几天。” 文惜熙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何事?” 疾影应当是得了吩咐,也没瞒着文惜熙,直言道,“皇上查出这次的瘟疫实乃人为,虽然看上去会相互传染,实则不过是有人下了毒,但是那毒物的来源还未能查到,所以要耽搁几天。” 毒物的来源? 文惜熙咬唇,这来源还用查么,八成又是祁王搞的鬼。 “皇上可找到解毒之法了?” 但相比来源,还是解毒的法子比较重要,可既然祁王选择了下毒,又怎能让人轻易解毒呢。 疾影果然摇头,“未曾。” 文惜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杂念压下,对着疾影说道, “你回去和皇上说,既然有人投毒,那这毒应当不会好解,比起研制解药,还是快点找到那毒物的传播途径更为重要,若有更多人染上此病,怕是到时候研制解药也来不及了。” 疾影闻言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文惜熙,竟是连回答都忘记了。 皇上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文惜熙皱眉,“你看着我作甚?此话要原封不动的禀给皇上,知道了么?” 疾影低头称是。 文惜熙知晓自家老公身边暗卫对自己是有些防备的,故而未曾计较,只是又重复说了一遍。 “对了!”文惜熙又想到了什么,“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要你带点儿东西给皇上。” 说完,未等疾影答应,自己又匆匆地出了门。 厉怀离开自己这么多天,又查出了这瘟疫是有人投毒,心情定是不好,没有她时常喂他能压制蛊毒的红丸,也不知厉怀他头疼的毛病有没有复发。 好在文惜熙来此之前做好了随时上路的准备,就连容易保存的糕点都准备了不少。 她从王嬷嬷收拾好的食盒里果然找到了这些点心,匆忙拿出十余粒红丸碾成碎末,小心地塞了进去,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后,才重新装进食盒,向书房走去。 文惜熙去了少说有一炷香的时间,拿来的却是一盒凉透了的点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南宫瑶的儿子 疾影觉得有些奇怪,面上却是不显,接过食盒与文惜熙告了一声罪, “娘娘可还有事吩咐?皇上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 文惜熙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了王嬷嬷想出了几种能缓解这瘟疫症状的药材。 她还记得那几种药材的名称,连忙从桌案上拿起纸笔,抄给了疾影, “这是王嬷嬷……与蜀北城的几位医者一齐找出的能缓解瘟疫症状的药材,你交给皇上,他应当知道怎么做的。” 文惜熙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意识没注意,竟是王嬷嬷给说了出来。 但疾影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闻言十分严肃地将纸张接过,对着文惜熙毕恭毕敬地抱拳, “是,属下告退。” 文惜熙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疾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外,此时的天色已是有些灰暗了,文惜熙看着天边的红霞,抿紧了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方才一时着急,竟说是王嬷嬷与蜀北城的几位医者一齐找出的药材,王嬷嬷虽然有大周身份户籍,但是懂医之事却是蹊跷,若自家老公问起,她又该如何回答。 他们说的不错,她文惜熙一贯冷静自制过了头,唯有遇上周厉怀,才会有这般慌乱的一面。 文惜熙下意识攥紧了拳,放在胸口,嘴角牵出一抹无奈苦笑。 她轻叹一声,正要离开,从袖口忽然掉出一封用红漆封着的信件。 文惜熙微微一愣,才想起这是方才疾影送来的南宫瑶给她的信。 她连忙将信件捡起,拆开细看,片刻后,面上一片浓浓的震惊之色。 南宫瑶的信里向自己坦言了她与自家老公合作的原因。 南宫瑶有个未满周岁的儿子。 她的信里没有说这个儿子是怎么来的,但却说了吴王不会容忍她一个公主未婚生子,她需要与周厉怀合作,将吴国权势掌握在手中,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她与她的儿子。 文惜熙下意识将这封信给烧了,人却是还有些怔楞。 南宫瑶的儿子未满周岁,算算日子,应当就在她来大周和亲之前怀上的。 南宫瑶受吴王宠爱,身旁谄媚献殷勤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可她从未见过南宫瑶与谁有过半分亲近,有时候南宫瑶为了拒绝这些世家子弟的纠缠,甚至会向吴王告状抱怨。 到底是谁…… 文惜熙纠结了很久,还是未曾在南宫惜的记忆里找出半点蛛丝马迹,皱眉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罢,南宫瑶之前既是选择瞒着她,想来也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厉怀答应会帮她,南宫瑶与那个未满周岁的小侄儿应当会无碍的。 更何况,她担心也是无用。 文惜熙在窗边站到天色全黑,仆人在屋檐下挂上灯笼,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走回房间。 夏日的暑气在夜风的吹拂下消散不少,稀稀落落地星光撒在回廊下,像是被随手洒下的银箔。 王嬷嬷已是等的有些着急了,见文惜熙过来,连忙将她迎了进去,吩咐随行的侍女上热茶。 “娘娘怎的现在才回来?现在可要传膳?” 文惜熙接过茶水,被热气一冲,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摇摇头, “不必了,天气热,实在没有胃口。” 第二百六十二章 病症的古怪 王嬷嬷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娘娘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脸色已经差了很多,不用膳怎么行,奴婢让下人准备些清粥,娘娘多少吃一点。” 文惜熙轻叹一声,无奈答应了,看着王嬷嬷吩咐下人煮粥你的背影,捧着手中茶杯微微出神。 厉怀他查出了这次的瘟疫就是人为,不用猜就知道是祁王动的手,而且此症蜀北城的医者束手无策,王嬷嬷却是有缓解之法。如此种种,这场瘟疫的来源说不定便与吴国的巫蛊之术有关。 而自家老公会与南宫瑶合作,难倒就是因为这个? 南宫瑶如今在吴国举足轻重的,定是知道吴国的巫蛊之术,那她有没有看出自家老公身上被下了蛊毒? 文惜熙心中一紧,手上也不自觉地用了力气,青瓷的茶盖被碰的一声轻响。 王嬷嬷听到声音回头看她,正好将文惜熙满脸的凝重与彷徨看在眼里,心中一紧,连忙上前, “娘娘?” 文惜熙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手中的那杯茶竟是打了大半,她的裙摆上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娘娘,您自从离宫时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让奴婢为您把个平安脉可好?” 文惜熙并不觉得自己身体哪里不好,最多不过是思虑过重而已,摇摇头拒绝了王嬷嬷的提议, “无妨,不过是今天事情太多——嬷嬷,你可知皇上送来了什么消息?”她话音一转,带着几分郑重地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一愣,下意识地问,“可是与那瘟疫有关?” 她在城隍庙时看那些得了瘟疫之人的症状心中便有了这种猜想,不过那时候身边人多口杂,她便想着等回来私下告知娘娘。 文惜熙闻言嘴角一勾,点点头,“是啊,而且不仅如此,皇上已经查出了这所谓瘟疫就是人为的。” “人为的?”王嬷嬷心中一惊,神色顿时变得更加凝重。 她兄长曾经说过,瘟疫之类的病症虽然凶险,但若能找到源头与形成的原因,治愈不过时间问题。可若此事是人为,那便是完全不一样的治法啊! “娘娘!若是人为,那此瘟疫便无传染的可能,定是有人在蜀川投毒!” 王嬷嬷反应极快,不过瞬息功夫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文惜熙看向王嬷嬷,神色虽然有些忧虑,但却含着一抹赞赏, “嬷嬷说的不错。”文惜熙看向一旁她备下消毒用的烈酒坛子,“这瘟疫能传染不过是个假象,实则有人在蜀北城暗中投毒!” “娘娘,奴婢今天写出的那个药方虽然能缓解一点症状,但长久来看,并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啊。” 文惜熙怎会不知道这一点,微微颔首,“我亦是这样的想的。”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忽地就想起了魏光赫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问过那些感染了瘟疫的蜀北城的人,到底是如何染上的病症。说来也奇怪,大周曾经也有过瘟疫肆虐的时候,得病死了的大多是那些穷苦之人,越是富裕之人越不会染上瘟疫。 但这次却不是这样,这次的瘟疫像是会一视同仁,穷人富人皆是会得病,而且家中越富,得病的人数与症状反倒要严重些。 第二百六十三章 悄悄跟来的 魏光赫说起这些不过是顺嘴,但文惜熙却是记在了心中,如今细细琢磨,果然发觉了有几分不对劲。 古时候瘟疫传染大多是通过鼠虫或是污染了的水源传播开的,穷人家条件没那么好,自然得病的几率要大得多,加上医疗条件有限,有些人就算是得了病也没钱去治。 但这次蜀川的所谓瘟疫已经爆发好几天了,富人家应当是有所防范,不会轻易染上瘟疫,但事实却与之前大相庭径,实在是奇怪。 文惜熙皱眉,下毒之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竟是让人如此防不胜防。 “嬷嬷,”文惜熙定了定神,对着一脸担忧地王嬷嬷说道,“这两天要麻烦你了,多跑几趟城隍庙,尽快与大夫们将那药分发给全城的百姓。” 王嬷嬷之前不敢去城隍庙,是担心传染了文惜熙,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所谓瘟疫居然是人为,并不会传染,也就没有那个顾虑了,当下便用力点头,沉声应了, “奴婢明日一大早便去,那些药里有几种可以用稍微便宜些的其他药材代替,让寻常百姓也能吃得起!” 文惜熙赞同点头。 正好这时候之前吩咐的清粥送了过来,文惜熙心中有事,只用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抬头叫住了那个送粥来的鬟人, “城守大人可回来了?” 文惜熙并不会苛待下人们,然而她这几日对魏光赫冷淡的态度城守府的下人都看在眼里,但无一人觉得文惜熙跋扈,反倒因魏光赫始终恭敬的态度,对文惜熙亦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送粥的丫鬟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紧张地回到, “方……方才去厨房,好像有听见要准备大人的晚膳,所以……” 既然传了晚膳,那魏光赫应当是回来了。 文惜熙挥手让那丫鬟退下,转头对着王嬷嬷说道, “嬷嬷去替我传个话,告诉魏光赫,我这两日在城守府呆着无聊,借他身边的那位师爷一用,我要在城里转转。” “是。”王嬷嬷领命,恭敬退去。 * 疾影飞身出了城守府,却未向周厉怀离去的方向前行,而是掉头北上,悄悄出了蜀北城。 他一路快马疾驰,终于是在天黑之际赶到了约定之处。 陆宸一身战甲赶马上前,见到疾影,面上便是一松,低声询问, “怎的晚了半刻?” 疾影没有下马,先对着陆宸拱手,再低声回到,“侯爷勿怪,皇上让属下送了封信给惜妃娘娘。” 陆宸闻言一愣,“惜妃,她怎的来了?是皇上——” “悄悄跟来的。”疾影说这话时面无表情。 陆宸顿时皱眉,“真是胡闹,皇上为何不让她回宫!”他说完这句,正好看见了疾影马匹上斜挂着的包袱,看上去像是个盒子,“这又是什么?” “这是娘娘托我带给皇上的点心。” 陆宸眉头皱的更深,又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气闷地招一招手, 顿时一片马蹄声响,从他身后的林子里走出大批身披战甲的士兵,神色肃穆地跟在陆宸身后。 疾影看见这庞大的队伍,心中也是一松,“辛苦陆侯爷了。” 陆宸无谓的摆了摆手, “走吧,先去与皇上会和。”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食盒里的东西 疾影带着陆宸等人并未走官道,而是径直向山中密林走去。蜀川地势虽然低洼,但山林极多又陡峭非常,若没有熟悉地势的人带路,定是会迷失其中。 疾影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又走的是近路,不过一天功夫,便走了官道上要走三天的路程。 如今他走到一处地势较为平缓,但又十分隐蔽之处,翻身下了马,对着身后的陆宸抱拳说道, “陆侯爷,皇上让您在此潜伏,最多不过几日功夫,便会发信号让您增援。” 陆宸环视一周,看的出这里的确是个埋伏修整队伍的好地方,顿时点了点头, “好。” 疾影闻言对陆宸抱拳,“那属下便去向皇上复命了。” 无须给陆宸的大部队带路,疾影行的极快,但山间密林却是有些不便,疾影自己的东西倒也罢了,但还有个文惜熙让他带上的食盒,实在是有些麻烦。 在那马边挂着的食盒不知第几次被横生的树干勾住之后,疾影终于是没有了耐心,直接弯腰,将那点心盒子抱在了怀里。 因为之前的奔波,食盒里面的点心定是散乱了,从里面似有若无的透出的清甜香气,让疾影越发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下意识地轻嗅了几下。 待疾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一路上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有了裂缝。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猛地勒马,将怀中的食盒再次整理一番,又挂在了马鞍边。 忽然他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犹豫地向那食盒的盖子伸去。 食盒被他打开了,里面的点心果然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有几块甚至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疾影心道不好,伸手想将那些点心整理一番,但又担心自己手脏。 就在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他猛地看见其中一块碎裂的点心里似乎有些许红色的粉末。 疾影神色猛地一肃,伸手沾了一点那粉末,放在鼻下轻嗅。 这粉末看上去不像是点心里的夹心,反倒像是被人塞进去的,而且这粉末闻起来不仅没有一点点心的香气,反倒是有些微不可察的药味。 疾影浑身一震,脸色闪过一片阴霾,也顾不得整理食盒,随手盖住后即可翻身上马,向着密林之外跑去。 蜀南城内一处民舍外看似随意地立着几个脚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像是在聊天,但若仔细瞧,便会发现他们并未在交谈,而是隐隐以护卫之势将这处民舍把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疾影在城外便已弃了马,化妆成一个羸弱青年,顺利的进了城,之后便直奔这处民舍。 民舍外的脚夫见是他来,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状若无事地接着聊天。 疾影轻扣门扉,从那掉漆的大门里走出一个十分机灵的守门的少年,对着疾影恭敬一笑,将他迎了进去。 这守门的少年不识旁人,正是小叶公公,刚一关上大门,便迫不及待地与疾影搭上话来, “疾影大人您可回来了!” “皇上呢?”疾影的脸色较寻常还要冷上三分,对小叶公公的关心并未搭理。 小叶公公知晓疾影的性子,是而并未在意,指着一处屋舍说道, “皇上在书房呢,您快去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点心里的药粉 疾影低声写过小叶公公,握紧了手中食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疾影走进的这处是这座民房里最大的一间屋舍,分内外两间,周厉怀便坐在外室的书桌后,桌上几十卷厚重的卷轴,他紧皱着眉头,正在细细看着其中一卷。 “皇上。”疾影单膝跪在周厉怀跟前,将那食盒捧了起来。 然而周厉怀并未注意,眼神不离手中宗卷,“事情可办妥了?” 疾影闻言一顿,将堪堪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沉声回道, “是,皇上,陆侯爷已经在林中候着,只等您的消息。” “恩。”周厉怀听此话点了点头,手中笔未停,“知道了,辛苦了,你下去吧。” 然而疾影却未离开,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周厉怀没听见疾影离开的声音,终于抬头看向了他, “为何还不走?” 周厉怀的眼里泛着红丝,显然有些疲倦,但其中的锐利光芒却是丝毫未减,隐隐的压迫让疾影只瞧了一眼便连忙底下头去,将手中的食盒抬的更高, “这是惜妃娘娘让属下带来的。” 听见文惜熙的名字,周厉怀眼中锐利稍减,眉头也微不可察的一松,却仍是若无其事的点头, “知道了,放那儿吧。” 疾影闻言猛地抬头,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般,咬着牙说道, “皇上,您不能吃,这点心里被下了药。” 周厉怀闻言猛地抬头,像是想到什么,眉间紧锁,声音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 疾影感受到主子瞬间不满的情绪,却不打算退缩,而是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掰开其中两块,将那红色粉末展示了出来, “属下一路上策马,食盒有些颠簸,无意中发现了这点心里的红色粉末,这红粉闻上去一股子药味儿,根本不是什么点心的内馅!” 疾影说完这些犹嫌不够,接着补充道, “皇上,这些不过是宫人准备的寻常点心,惜妃娘娘亲自去取的时候不仅走了许久,而且这点心里原本也没有这些红粉的!” 周厉怀听疾影说完这些,反应极快,眼神冷凝地看着疾影, “你的意思是,惜儿给朕下毒?” 疾影的神色亦是凝重,他点头,“皇上,惜妃娘娘本就是吴国之人,不得不防!” 周厉怀凤眸瞬间眯起,压抑了好几天的烦躁顿时涌了上来。 他猛地起身,亲自拿起一块点心细细观看,又捻起一丝粉末轻嗅,果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药味儿。 周厉怀心中瞬间涌起一阵暴躁,想也不想地打翻了那食盒,那食盒被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混着点心渣子十分恶心, 周厉怀死死地盯着那一片狼藉,脸色极为可怖。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疾影神色凝重,带着微微恐惧,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一个轻轻的脚步走近,扣响了房门, “皇上,瑶公主想要见您。” “滚!” 周厉怀声音压抑低沉,像是在用力克制着什么,听上去极为可怕。 门外的小叶公公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却是不敢多留,耸着肩膀悄悄向外走去。 南宫瑶正在外院翘首以待,见小叶公公脸色难看的回来了,顿时心中一沉, “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见您 小叶公公苦着脸,摇了摇头, “皇上他——说不见您。” 南宫瑶毕竟是不是文惜熙,小叶公公到底不能对她直言说皇上心情不好,只能含糊说了个理由, “方才疾影大人回来了,许是和皇上有事商议,您等会儿再来吧。” 南宫瑶闻言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送给惜儿的那封信,周厉怀应当是让疾影去送了,回来却不见她,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南宫瑶是在吴国皇宫长大了,不仅察言观色的本领了得,有时候下意识的不安有时也极为准确,如今她就有这种感觉。 她思索了片刻,压下心头起伏,用力攥紧了拳头,对着小叶公公说道, “公公去禀告一声吧,本宫研制所用的药材有些不够了,让你们的人再送些过来吧,越快越好。” 小叶公公闻言神色一肃,立刻点了点头, “是,奴才这就去。”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瑶公主在研制什么药材,但却知道这件事皇上极为上心,几乎每天都会让他去催问瑶公主的进展。 如今瑶公主说研制所需的药材不够了,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南宫瑶说完便会去了,小叶公公几乎是又小跑着回去,隔着房门低沉禀告着, “皇上,瑶公主说她的药材不够用了,可否让张太医再送些过去?” 药材的运送是由张太医管理,皇上每回定是会亲自过问。 小叶公公这一来一回,将房间内静默的气氛打破了些许。 周厉怀压抑这心中的暴躁,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扬声吩咐道, “药材之事换人去办,让他过来见朕!” 小叶公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皇上如此暴怒的模样了,当下也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将张太医给带了过来。 不过一会儿,喘着粗气的张太医已经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外了, “皇上——” “滚进来!” 张太医不敢耽搁,低着头推门进去了,第一眼便看见了在地上碎成渣子的食盒点心。 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食盒是惜妃娘娘宫中之物,心中顿时一惊,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周厉怀神色阴郁,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食盒,眼神吓人。 疾影也被这样的周厉怀吓得不轻,连忙走到张太医面前,低声传达道, “皇上让你看看那食盒里的红色粉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太医心中惶恐至极,半点不敢耽搁,快速地挪到那食盒边仔细查看。 疾影口中的红色粉末并不好找,张太医刚开始还未发现,好不容易在一块没被完全摔碎的点心的瞧见了,连忙用小拇指沾了一点,轻轻嗅了。 张太医神色顿时一变,看上去有些慌乱,他又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神色却是微微一松。 周厉怀一直死死地盯着张太医的举动,见他似乎看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顿时沉声问道, “这是什么?” 张太医浑身一抖,立刻趴在地上回到, “回,回皇上的话,此红粉像是某种药丸被碾碎,然后塞进这点心中的,不过——” “不过什么?”周厉怀立刻追问。 张太医将头埋的更低,“不过此药所用的药材都是些能静气凝神之物,并无毒性。”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质疑朕的判断 “静气凝神?” “这不可能!” 周厉怀下意识反问,身边的疾影却是顿时一惊,当即反驳出声。 周厉怀目光一肃,瞪了一眼疾影,却并未理他,而是对张太医昂首, “你接着说。” 张太医又尝了一点那粉末,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对着周厉怀禀告道, “这药粉闻之药味极淡,浅尝下却能感受到些许甜味与清凉之感,与虚火旺盛之人服用的清心丸极为相似,且似乎药效更好。” 张太医有心想要为文惜熙说些好话,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皇上,您若是生病,却因为闻到药味便会止不住的恶心,故而不能服药,但若所用之药犹如此粉,应当就不会如此了。” 皇上不能闻着药味还是小叶公公告诉他的,他每次去了瑶公主哪儿向皇上复命时,因此必定要换一身衣裳,甚至沐浴后才能见皇上。 张太医这话说完,周厉怀的神色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疾影,挥挥手让张太医下去了, “南宫瑶那儿缺药材,你送些药去,一但有进展便向朕禀告,下去吧。” 张太医诚惶诚恐地退下了,只留疾影仍然怔怔地站在那被摔碎的食盒边,神情呆滞。 周厉怀神色淡淡,走到了那书桌后,面无表情的坐下了。 他看向那食盒,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又看向疾影,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疾影回过神来,猛地朝着周厉怀便跪了下去,神色惶恐, “属下——” 周厉怀伸手,打断了疾影要说的话, “朕身边的人,除了安公公与他那小徒弟,皆是对惜儿有所防备,朕知道。”他声音极为平静, “朕也知道她暗中有些小动作,虽然不知是何目的,却一直瞒着朕。” 周厉怀没去看疾影,又将目光看向那食盒,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是勾起一抹轻笑, “但是很奇怪,朕就是十分的相信她。” 周厉怀的声音有些轻,却让疾影脸色发红,头一回在主子面前觉得有些难堪。 他想起往日里主子对惜妃娘娘的宠爱与信任,心中惶惶不安,忍不住辩驳几分, “皇上,这药……也许惜妃娘娘知道了您的病症呢?” 周厉怀闻言神色微微一肃,却是并不在意, “知道了又如何,她可曾害过朕?” 疾影语塞,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周厉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先皇将你们交给朕,换了周景怀的性命,朕一开始并不想要,但被陆宸说服,你可知为何?” 疾影闻言浑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厉怀。 周厉怀看着疾影,“朕知道你们暗部辅佐历代君王,只忠于君。朕也知道,先皇的原本选定的继位之人并不是朕,是周景怀,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周景怀才是你们要跟随的人,对不对?” 疾影脸色顿时大变,趴伏在地上语气有些颤抖, “皇上,我等绝无二心——” 周厉怀点点头,“朕知道,陆宸告诉朕,你们武功高强,本领极大,对朕颇有助力,且仅听君令,极为忠诚,故而朕才愿意留下你们。” 说道这里,周厉怀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变得极为冷凝, “所以朕选择了相信你们,你们却在质疑朕的判断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暗部的忠诚 周厉怀带着怒气的一掌力气极大,桌上堆放的宗卷被这一掌拍的立刻垮塌了下来,散落在一旁。 “你看不惯朕对惜妃尤为在意便也罢了,可你既知朕有易怒之症,却拿着她送来的食盒,未经查验便送到朕的面前,到底是真的想查看这里面是否真的有毒,还是想借此挑拨朕与惜妃之间的关系?” “疾影,这便是你们暗部的忠诚?!” 他声音一落,不仅是疾影,从房檐下以及屋外落下几人,对着周厉怀单膝跪地,神情惶恐。 疾影已是微微红了眼眶,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 “属下知罪。” 周厉怀看着自己身旁忽然出现的那几人,神情未变, “这皇位,朕是凭本事自己拿的,有你们或没有你们,都无碍朕的地位。而且,朕身边不需要会质疑朕决定以及试图引导朕的判断的人” 他看着面色忽然变得苍白的疾影,沉声说道, “等此事了,你自行去领罚吧。若有下次,休怪朕不留情面!” 疾影闻言,整个人如同瘫软了一般跪趴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悔意。 周厉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是没有半点动作。 “若没有别的事,你便下去吧。” 疾影缓缓昂首,对着周厉怀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重新起身。 他的神情恍惚,身边暗部的几位同僚皆是皱眉看他,疾影心头一梗,几乎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神。 直到走出了屋外,才猛然反应过来惜妃娘娘让他给皇上的药方还没有交给皇上,可是看着已然紧闭的大门,疾影竟是有了些许退缩之意。 小叶公公在门外将房屋内的争执听了满耳,看见疾影如此颓丧的出来,心中微微一叹。 就是这个叹气,让疾影注意到了小叶公公,神情似是有些纠结,但还是朝着小叶公公走去。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语气很是颓然, “小叶公公,这是惜妃娘娘要我带给皇上的……说是能缓解这瘟疫的症状,” 疾影将那张纸交到小叶公公手中,小叶公公神色一惊,连忙伸手接了, “疾影大人为何不自己交给皇上,兴许皇上——” 疾影却是摇了摇头,“不了,皇上骂的对,是我偏颇了。” 说完,也不管小叶公公如何劝慰,摆了摆手就此离开了。 小叶公公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摇头暗叹。 疾影身为暗部中皇上最为器重之人,听师父说若是没有意外,这疾影八成下一任暗部的首领,如今看来,却是可惜了。 小叶公公虽然年纪不大,但有些事情却是看到清楚,暗部自建成起就深得君王倚重,凭的不仅是出众的能力,更是只听君令的忠心,可疾影身为暗部之人,却试图左右皇上的想法,是犯了大忌了。 小叶公公不过感叹了一番,便将那张纸条送了进去。 周厉怀做在书案后闭目养神,神情有些不耐,小叶公公屏息静气地走近, “皇上,这是惜妃娘娘让疾影大人带给您的,说是这些药材能缓解瘟疫的症状。” 周厉怀凌厉的凤眸猛地睁开,伸手便将那字条拿了过来,见上面果然是文惜熙亲笔字迹,紧皱的眉间微微松开,点了点头, “将这药方给南宫瑶与张太医各送一份,先试试药效,若是有用,便推广开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破坏计划 小叶公公见周厉怀神情松动,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些许笑意,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屋舍内便又剩下了周厉怀一人。 他目光低垂,不知道在看向何处,但手上却不自觉地握这自己手腕——准确来说,是手腕上的同心绳结。 这绳结末端微微卷起,显然是被人时常抚摸的。周厉怀神情露出些许迷茫,思绪也慢慢飘远。 其实方才他对疾影说的那些话,是有些重了的。但事情一牵扯到她,他便会十分容易失控,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已经好几天了,他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她。 周厉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力松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坚定。 * 文惜熙送来的那几种药材给了南宫瑶些许提示,研制解药的速度加快不少。蜀南城虽然不像蜀东城那般有许多人都中了毒,但这几日上医馆求医的人却是多了不少。 周厉怀早几日前便查出了那所谓瘟疫不过是祁王故意下毒,他潜伏在蜀南城也是为了能尽早查出那毒物的来源。 百姓谈瘟疫色变,若是不及时遏制,恐慌加病症,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但周厉怀在蜀南城的这处屋舍里待了好几天,手中的线索只有曾经从祁王所在的蜀城开出来的一条商船。 这商船是从蜀城开出来的,凡是曾上过这艘商船的人,都无一例外得了瘟疫,可这搜船上的船夫却无一人得病,实在是令人奇怪。 眼看蜀南城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周厉怀的眉心也越皱越紧,南宫瑶本就不喜周厉怀,每每瞧他那难看的脸色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如此一来更是不愿与他靠近了。 因堤坝垮塌,这艘商船本是要去往蜀北城的,如今却不得不滞留在蜀南城,倒是给了周厉怀一些喘息的机会。 可是暗部的人将那搜商船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瘟疫的线索。 好在这乌云盖顶之下还有唯一的阳光,便是从蜀北城传来的好消息,将百姓从瘟疫的恐慌之下解救了出来。 身在蜀北城的惜妃娘娘,带领那些医者研制出了能缓解症状的汤药! 不仅如此,惜妃娘娘还将那药方公布于众,每日在蜀北城内设置了布施汤药的药铺,虽然每日得病之人依旧增多,但却没那么容易让人失了性命。 这消息一经传开,不仅是蜀北城,就连蜀城,蜀南城,蜀东城的百姓都在服用此药,且效果明显。 一时间惜妃娘娘的贤名传遍了整个蜀川,蜀川的百姓不少人都改变了想法,不再认为她是吴国的妖女,而是对她纷纷感恩戴德起来。 唯一气急,便是身在蜀中城的祁王等人了。 他们借地动洪水起事,又散播谣言,利用百姓的恐慌大肆征兵,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了蜀城与蜀中城,并在此屯兵,发展实力。正要将势力转向蜀东城,却被文惜熙这一昧汤药生生止住了脚步。 蜀东城的百姓被那所谓瘟疫弄的人心惶惶,又有之前玉中金的‘预言’,祁王几乎视蜀东城为囊中之物了,如今却被人横插一脚,让他收服人心的计划有了阻力,怎能让祁王不气急败坏。 第二百七十章 破坏计划 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祁王差点没有维持住他那风光霁月的假面,恨不得现在就带兵冲到蜀北城去将文惜熙拿下。 “惜妃娘娘当真做出了解药么,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因周厉怀先前脾气暴躁,登基之时发落了不少官员,虽然没有将他们抄家流放,但也将他们的官职一降再降,统统打发到大周的边陲小城来做个不起眼的小官,再不召回都城。 若是周厉怀就在此处,定是会一眼认出,如今围在祁王周围的,大多都是当初被他贬走的官员。 试问谁见识了世间最为繁华之地的富贵,又怎舍得重新回到普通砖瓦搭建的房屋呢? 不仅是蜀川,大周别的地方亦是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莫不支持祁王起势,希望借此能重回都城那权利集中之地,博取更大的富贵。 这些人虽然官不大,但胜在人多,加之朝中亦是有不少人惧与周厉怀的暴躁,愿意支持祁王,这些都是祁王的依仗。 他在祁王府中假死,不过是用了那金蝉脱壳之计,为的就是现在的复起。 万事俱备,唯一不足的便是兵马。 所以,从那地动到堤坝垮塌造成的洪水,还有他刻意散播的瘟疫,与玉中金的预言,全都是祁王周密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百姓的人心,他能顺利的在短时间内召集到大量忠诚的士兵为他作战。 瘟疫之事只有他与几个心腹知道,这些官员皆是不知这所谓瘟疫背后的真相,可如今他们听见惜妃娘娘弄出了能缓解症状的汤药都松了一口气,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又会怎样想?! 但文惜熙这一剂汤药,差点让他几个月来的筹谋付之东流,这让他周景怀如何不气! 祁王猛地一收手中折扇,压制住心中的狰狞,对着面前的几个官员露出一抹笑, “诸位莫要惊慌,你我都是要成大事之人,这等小小的瘟疫定是不会影响到我们的,那汤药对咱们来说也是有无可无的。” 祁王说这话也是有所根据的,他所在的蜀中城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也有人染上了瘟疫,不仅如此,其实蜀中城里几乎没有人得病。 蜀中城的城守将其归咎于祁王,天命所在之人自然会庇佑一方,所以他们蜀中城此时并无瘟疫肆虐,不过是受那洪水波及,死了几个人而已。 祁王这番安抚还是起到了作用的,那些官员也只是感叹两句,之后便专心讨论起征兵之事了。 祁王的脸肖似先皇,有几个被周厉怀贬官之前是朝中大官的人见了,莫不是觉得亲切无比。先皇仁政,祁王不仅长得像,就连性子也十分相似。 这些人被贬官之后吃了好一段时日的苦日子,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回到都城去,对祁王更是推崇备至,专心辅佐。 除却那瘟疫之事,因为那预言以及洪水,投到祁王麾下的兵马可谓是越来越多。 原本在祁王的计划之中,如今这个时候,不仅是在蜀川的官员,或是曾被贬官的,在蜀川周围曾是观望姿态的人应当在这个时候投诚才是, 但因为文惜熙这横插一脚,将他的计划破坏,有些人曾几次递帖子要见他一面,如今都没了消息。 祁王的脸色在这些人离开之后,瞬间变得阴冷无比。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她杀不得 议事的厅内只剩下了祁王与李太傅,姚云贺亦是面无表情的从一旁的屏风外走了出来。 方才曾来议事的官员中,有曾经与姚老将军交好的同僚,姚云贺投诚之事,祁王将此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之一,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祁王让姚云贺议事时暂退一旁。 祁王一开始还担心姚云贺会对此不满,有心解释了一番,但没想到姚云贺对此并无异议,反倒十分配合,倒是让祁王有些意料之外。 因他曾是周厉怀的心腹,祁王几番试探都没有发觉有何不妥,便也渐渐地相信了姚云贺,并将他视为心腹。 姚云贺亦是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领着他带回蜀川的姚家军加入了祁王的军队,日日训练,短时间里竟是将这些耕了半辈子地的农夫打造成了能勉强看的过去的战士,让祁王颇为惊喜。 所以如今的姚云贺对祁王来说,是仅次于李太傅的左臂右膀。 当然,这仅是对祁王来说。 姚云贺走出屏风,先对着面色不善的祁王行礼,祁王看见他,铁青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伸手指向一旁的鹅颈椅, “云贺坐吧。” 李太傅看了一眼姚云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率先对着祁王抱拳说道, “殿下,如今那吴国妖女的药方已经传入了蜀东城,虽然不能治愈,但确实有些用处,此乃大患,还望殿下早作打算。” 祁王脸色果然一沉,重重地拍向桌案, “能有何打算,她身为吴国人,竟是全心辅佐起了周厉怀这个孽种,当真是不知好歹!” 祁王其实一直与吴国有所联系,亦是在暗中搅了不少的浑水,虽然和亲的人不是南宫瑶,他依旧将其视为自己这边的人,还曾有意交好,没曾想这南宫惜竟是如同失心疯了一般,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仅如此,竟是跟着周厉怀来到了蜀川,名目张胆的与他作对。 “本王即刻修书发往吴国,好叫吴王知晓,他的好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事!” 李承业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摇头说道, “王爷,此举不妥,您太心软了。惜妃是吴国人,想来亦是知道那瘟疫与巫蛊之术有关,不然也做不出缓解的药来,若是您不尽早——”李承业手掌向下一按,“等她彻底研制出解药来,岂不是晚了?” 祁王一愣,眼中有些犹豫,“这……本王与吴王毕竟结盟,若是平白无故杀了她的女儿,这怕是——” 李承业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殿下此言差矣,总所周知吴王最喜爱的女儿是瑶公主,而那瘟疫也正是出自她手,如今那南宫惜阻了我们的计划,杀了也不能怪我们,而且若是不尽快出手,到时候解药研制出了事小,大业不成那可就——” 李承业深知祁王的软肋,果然他此言一出,祁王眼中的犹豫瞬间便消失,转换成了坚定, “老师说的不错,此女当真留不得,来人——” “殿下!” 姚云贺忽然出声,打断了祁王的话。 他脸上表情有些担忧,起身对着祁王抱拳道, “殿下,臣觉得惜妃杀不得。” 祁王转头看他,目光疑惑,“为何杀不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尔反尔 姚云贺神色未变,目光坚定, “据臣所知,南宫瑶与惜妃在吴国时曾养在同一个嫔妃名下一同长大,自幼感情极好,若是咱们贸然出手杀了惜妃,瑶公主怕是会对此有所不满。” “姚将军这是哪里话,”李承业未等姚云贺说完,便率先打断道,“南宫瑶再如何受吴王喜爱,那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我们对南宫惜出手,她又能如何?” 提起南宫瑶,祁王的眼神微微眯起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寻常。 他看向李承业,点头表示赞同, “说的不错,南宫瑶再如何不过是一介女流,她的意愿如何,与我们的计划并无关系。” 李承业的话得到了祁王的支持,姚云贺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却是接着说道, “殿下,李大人说的不错,南宫瑶确实不过是一介女流,但李大人也说了,南宫瑶如今颇受吴王喜爱,若是她因此不满,故意破坏您与吴王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 “吴王岂会因——”李承业闻言,顿时出言反驳。 姚云贺也立刻接上他的话,扬声道,“吴王会不会听南宫瑶的话,李大人敢赌吗?” 李承业顿时语塞,他不敢赌。 吴王昏庸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弄的国家如此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又曾被王后掌权,手段残暴,此等脾气不定之人,的确难以估计心中所想。 他们起势少不了吴国的支持,如今在蜀川只是第一步,待他们在蜀川站稳脚跟,吴王便会乘机攻打大周,到时候两面夹击,周厉怀分身乏术,必输无疑。 所以他们不仅不敢赌,也赌不起。 李承业沉默了。 但他虽是一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是憋着一股子气的,姚云贺来的太过轻巧,短短几月时间在祁王心中的地位就比得上他这个祁王曾经的老师,这让他实在心中难安。 姚云贺见李承业没有说话,认为他是被自己这番话说服了,心中也是一松,坦言道, “李大人,惜妃此人如今不杀,并不代表以后不杀,她毕竟是吴国公主,若是她先死了,那玉中金里的预言要如何进行下去?” 姚云贺之前的那番话说的祁王与李太傅皆是沉默,此话一出,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祁王立刻点头附和, “云贺说的不错,南宫惜是预言中的吴女,的确不急于这一时。” 三人又商议了别的事情,李太傅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去了,姚云贺也随之告退。 祁王依靠在鹅颈椅上,手中扶着折扇,顺手拿了桌上的字条看着。 这字条正是说惜妃娘娘研制了缓解瘟疫的汤药之事,祁王看的心中火起,冷哼一声,将那纸条撕碎丢到一旁。 “殿下。” 李承业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出现在厅外,对着祁王抱拳行礼。 祁王抬头,觉得有些奇怪,“老师可是还有事?” 李承业神色严肃,将手中一张字条呈上,“殿下,惜妃一事,望殿下三思。” 祁王皱眉,将那字条接过,仔细看了,却是有些不明白李承业的意思。 这字条里写的是许久之前,探子来报周厉怀十分宠爱惜妃,他已经看过了。 “老师这是何意?” 李太傅不紧不慢,眼神却是紧紧盯着祁王, “殿下,此女不得不除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毫无进展 李承业浑浊的眼神闪过一丝肃杀, “您想想,南宫惜此女既是来自吴国,说不定也与南宫瑶一般知晓巫蛊之术,不然如何能制出令大周多少医者都束手无策的缓解症状的汤药来?” 祁王闻言微微一愣,面上有些犹豫, “巫蛊之术非掌权者不得而知,你说的只是可能而已,但云贺说南宫瑶与南宫惜交好却是真的,若南宫瑶真的因为南宫惜的死——” “殿下——”李承业闻言有些急了,连忙摇摇头反驳道,“您有所不知,就算她们姐妹二人一同长大,这又如何呢?若南宫瑶当真为南宫惜着想,当初又为何会让她来大周和亲?” “这……” 祁王顿时有些语塞,李承业趁热打铁,“您别忘了,南宫惜此女长相美艳,入宫前可是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日的!” 李承业的语气很别有一番深意,看的祁王猛地一愣,“你的意思是,姚云贺对南宫惜有别样的心思?” 李承业拱手,语气坚定,“臣虽然并无证据,但姚云贺毕竟曾是那暴君手下之人,殿下不得不防范一二!” 祁王垂首,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李承业见祁王松动,又接着说道, “南宫瑶不过一介女流,若我们的计划进行的顺利,吴王亦是收获不小,他怎会因她而放弃与我们合作?但若南宫惜不除,等她真的研制出了解药,破坏了咱们的计划,那可就为时已晚啊!” 听到这句话,祁王心中对文惜熙最后一丝犹豫也无,转为了深深的忌惮, “好!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由老师去办吧!” 祁王猛地一点头,下了决定。 李承业抱拳,对着祁王郑重拱手,“是!” 祁王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方才姚云贺做过的地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此事还是要暂且瞒一瞒姚云贺,此人虽是曾在那孽种麾下,但到底是个良将,本王不愿平白损失了此等人才,待本王大事成了,再行补偿吧。” 李承业闻言表情微微一僵,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对着祁王弯腰, “殿下高义。” * 文惜熙虽然知晓了这蜀川中的所谓瘟疫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有人投毒所制,但她查了许久,并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投毒之人极为巧妙,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让这病症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会传染一般。文惜熙的汤药虽然能缓解症状,但终究治标不治本,患病之人日渐增多。 因那魏光赫毕竟是淑太妃的家人,文惜熙到底是没有告诉他这瘟疫实则有人投毒之事,魏光赫就算不似魏家人,但淑太妃毕竟与祁王有过合谋,他身边有没有祁王之人却不一定。 魏光赫为每日增多的病患愁的不得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因这病症死亡之人虽然不多,但得病的人却是不少,一座城隍庙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他一忙起来,甚至连每日一次去向文惜熙请安都没了时间,文惜熙也乐得自在。 两人一人安抚病患,一人悄悄查找投毒的源头,倒也互不干扰。 蜀北城,城守府中。 文惜熙放下手中宗卷,揉了揉酸疼的眉心, “嬷嬷。” 王嬷嬷连忙端来一盏茶,给文惜熙轻轻按压起来。 文惜熙的表情有些舒缓,闭着眼语气沉郁, “这些宗卷根本毫无作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府中瘟疫现 王嬷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桌上的东西,安慰道, “娘娘不要着急,下毒之人既是能如此悄无声息,定是极为熟悉蜀川之人,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是正常。” 文惜熙手中的宗卷是蜀北城中个个商户的资料,里面记载了这些商户平日里卖了些什么,主要用于记录需要交多少税银。 文惜熙之所以查找这个,是与前两日自家老公送来的信件有关。 那信上说这下毒之人许是和要送往蜀北城的一个商船有关,那商船虽然暂时没入蜀北城,但文惜熙事无巨细的查了与那商船有关的所有商户的信息,依旧一无所获。 这商船里运载的不过是一些茶叶布料之类的日用品,文惜熙去查那些得病之人是否曾经接触过这商船里的东西,却发现他们不仅是接触过,而是一直用的就是这些。 然而用的起这些茶叶与布料的大多是家中宽裕的百姓,但得病的却不止这些人,这让文惜熙彻底犯了难。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如何下的毒,难倒这人为的瘟疫真的有传染性么? 文惜熙这两日脑子里思考的都是这些,烦躁不已。 王嬷嬷见文惜熙脸上表情并未减缓,心中一软,更加轻柔地为她按揉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匆忙的脚步从屋外走进,安公公有些慌乱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城守府中发现得了瘟疫之人。”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这瘟疫其实不传染的事情只有她与王嬷嬷知道,而魏光赫为了治理此症,其中一条规矩就是若是一家人中有人得了瘟疫,那这家的所有人都不得出门,直到那得病之人痊愈为止。 但偌大一个城守府,怎能不出门,这每日的生计要如何处理? 文惜熙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对安公公吩咐道, “那人在何处,快带本宫去看看。” 安公公顿时脸色大变,阻止道,“娘娘,这怎使得。” 文惜熙却是不理会他,径直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让魏兴来见本宫。” 魏兴正是魏光赫身边的那个师爷,此人能力颇强,是魏光赫的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他虽然姓魏,却与魏家并无关系,曾因魏光赫对他有恩,所以专心辅佐于他。 魏光赫虽然繁忙,但却仍旧留了魏兴在府中供文惜熙差遣。 安公公见拗不过文惜熙,于是拿来了消杀过的面罩,还是将文惜熙领去了那得病之人的院落。 魏兴来的很快,文惜熙到时,他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了。 他见文惜熙来,连忙上前迎接, “娘娘,这院落已经被下官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文惜熙打量了一番被围的密不透风的院落,满意地点了点头, “恩,这院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魏兴闻言,连忙恭敬地说道,“这原本是城守夫人所住的院落。” 城守夫人如今不再城守府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此的魏兴的解释是因为洪水被困在了娘家,文惜熙对此不可置否。 “得病之人可曾出过门?”文惜熙问道。 魏兴有些疑惑地摇头,“这……到没有,因城守夫人平日里常会为城守大人做些吃食,于是在这院子里单独建了个小厨房,患病之人便是这小厨房中的厨娘,因为城守夫人如今不在,她们也并未出过门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熊厨娘 是个没出过门的厨娘吗? 文惜熙微微一愣,顿时皱起了眉。 就在魏兴与文惜熙说话的功夫,那院落里竟是起了几个女子的喧哗之声,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曾与熊厨娘有过接触,不会染上瘟疫的,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罢!” 魏兴也是听见了这个声音,顿时眉头一皱,对着守门的那几个小厮斥责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门看好了,一个人都不准放出来!” 院落里的几个女子显然也听见了魏兴的声音,先是停了一瞬,又接着吵闹起来, “魏师爷,求求您放我们出去吧!大人与夫人平日里待您不薄,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放我们一马罢,我们真的不能与熊厨娘关在一块儿啊!” 魏兴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文惜熙,见她并无异色,顿时沉声叱道,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莫要冲撞了娘娘!” 那几个女子听出了魏兴话里的意思,知道文惜熙在此,连忙又求其她来,把头磕的砰砰响, “惜妃娘娘,求您放我们出去罢,我们都是伺候夫人的婢子,平日里都是出去吃的饭,与小厨房的熊厨娘从未接触过啊!” 文惜熙听见她们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沉凝了片刻。 她忽地笑了笑,昂头看向那几个守门的小厮, “开门吧,本宫有话要问这几人。” 魏兴闻言顿时一惊,“娘娘——” “无妨。”文惜熙摇头,很是坚决。 魏兴无法,只好示意那几人开了门,自己亦是半挡在了文惜熙的身前,将她与那院落里的那几人隔离开来。 在院落里求饶的那几个女子见门开了,以为文惜熙放她们出去,顿时喜不自胜地就要向外走,却被拿着长棍的小厮挡在了原地。 文惜熙微微冷凝的声音响起, “你们不要着急,本宫先问你们几个问题。” 这几个婢女身份卑微,虽然在城守府,但并未见过文惜熙,乍一见她气势凛然,一时间都有些惶恐, 为首的丫鬟最先跪下,对着文惜熙说道, “奴婢春红,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负责夫人的衣裳首饰。” 这春红是这几个丫鬟之中装扮最好的一人,方才那几个声音里也就属她叫的最为大声了。 文惜熙打量她一番,开口问道, “你说你们从未与那个熊厨娘有过接触?但是在一个院落里,如何会没有接触的?” 春红闻言,却是镇定地答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小厨房夫人平日里虽然会在哪儿做做汤,但都是亲自动手,是而熊厨娘虽然是管厨房的,但厨艺并不好,是而大家都不会去她那儿吃饭的。” “是啊娘娘,熊厨娘此人性格孤僻,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人用饭,与我们都没有接触的。”春红说完,一旁的丫鬟也附和道,眼露期待地看着文惜熙。 “你们说这熊厨娘平日里没有与你们接触,那你们可知道她这两日都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么吗?” 文惜熙看着面面相觑的这几人,又补充道,“若你们说的出来,本宫也好判断是否能放你们出来,毕竟这瘟疫不是开玩笑的,这关系到整个城守府人的性命。” 她知道这所谓瘟疫并没有传染性,对于要不要关着这些人其实并无关系,她好奇的是这熊厨娘既然不与人接触,又为何会得病。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交给奴才去办 文惜熙并没有将话说死,春红眼中闪过一片希冀,当即便移步上前说道, “娘娘,熊厨娘这两日应当是没有出过门的,要说出门,也就是好几日前出府采买而已。” 魏兴在此时适时插话,“娘娘,熊厨娘此人下官也认得,这些丫鬟说的不错,熊厨娘虽是厨娘,但厨艺不精,因是夫人同乡,夫人心善才留下她的,而且这位厨娘近年因病先后失了丈夫与独子,故而性子有些孤僻。” 文惜熙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已是有了成算。 “本宫知道了,既然你们与熊厨娘并没有接触,那被传染的可能性也不大,那熊厨娘既是有自己的房间,这两日便让她不要出门了。” “至于你们——”文惜熙看了一眼那几个丫鬟,“为了整座城守府的安全,你们先留在这院子里观察三天,若是三日后并无症状,便将这院落解封便是。” 之前春红等人恐惧的是与那位熊厨娘关在一处也被传染了瘟疫,眼下惜妃娘娘虽然还是让她们留在院子里,但却限制了熊厨娘的行动,且三日后便能解封了,心中的担忧消了大半,连忙对着文惜熙磕头致谢。 魏兴再叮嘱两句那几个丫鬟不要到处走动,才命小厮将院落的大门重新关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文惜熙目光扫过他,忽然开口说道, “府中如今也有染上瘟疫之人,虽然目前只有一个,但保不齐有因为害怕瞒报的,魏师爷还是尽早查一查,这瘟疫事小,若是外面的百姓知晓了连城守府都染了瘟疫,不知道会有多么恐慌。” 魏兴闻言,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知道文惜熙这是在提点他,连忙拱手致谢, “是,多谢娘娘提醒,下官这就去办,绝不会姑息一人,娘娘放心。” 魏兴匆匆离去,王嬷嬷在文惜熙身边悄悄地问, “娘娘,奴婢这就去查那熊厨娘前几日去外面采买了什么东西。” “不必。”文惜熙摇头,伸手拦住了她,“她去哪儿又买了什么,左右离不了这两日我查的那几个商户,查来查去也是无用。” 王嬷嬷脸色浮起一抹担忧,“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从那个熊厨娘下手。”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深思,转头对着王嬷嬷吩咐道,“直接让人去问问熊厨娘买的是什么,又是何时发的病,再将她买的东西通通送到我这儿来。” “是。”王嬷嬷屈膝应下。 安公公在一旁听着文惜熙主仆二人的谈话,连忙上前主动说道, “娘娘,此事交由奴才去办可好?” 他奉皇上之命在城守府好好侍奉惜妃娘娘,但惜妃娘娘有事却是与那王嬷嬷说的多,虽然是无心的,但他心底还是隐隐有种被排斥的感觉。 他自然不会因此责怪惜妃娘娘,毕竟他是皇上的人,但他担心若是皇上回来问惜妃娘娘近来如何,自己无从回答,被皇上责怪。 安公公的这些小心思文惜熙自然不知道,但安公公的办事能力她还是认可的,他是厉怀近侍,有些事办起来的确比王嬷嬷要方便些,于是点头, “这样也好,辛苦公公了。” 安公公连忙受宠若惊的摆手, “娘娘折煞奴才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瓦罐私盐 安公公的的动作确实很快,还没等那院落解封,便将那日熊厨娘出门采买的东西全都拿了过来,对着文惜熙禀告道, “娘娘,这位熊厨娘平时少有与人来往,故而发病的有些严重了才被人发现,其实她从出门买东西回来的第三天就已经有了发热的症状。” 说着,安公公命两个蒙着口鼻的小厮将几个竹篮放在了文惜熙面前三尺远, “这些便是熊厨娘当日出门买的东西了,她因自己在厨房开伙,用的也是自己的银钱,所以买的东西并不多。” 文惜熙亦是用消杀过的白布蒙着口鼻,走进了查看那几个竹篮,安公公在一旁介绍道, “她那日先去药材铺给自己买了几贴治腰痛的药膏,然后又去西街买了些蔬菜。” 文惜熙看着那几颗已经焉了的白菜,眉头微微一皱, “就这些了吗?” 安公公摇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用手中拂尘拨开了那些蔬菜,露出了下面几个有些老旧的瓦罐, “娘娘,奴才领命去查看城守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时,灶台上虽然看上去瓶瓶罐罐摆放的很是整齐,但唯独少了盐罐子,奴才心中起疑,便让人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了这些瓦罐。” 文惜熙皱眉,“熊厨娘刻意将盐罐子藏起来了?她为何要这样做?” 安公公立刻点头,“娘娘聪慧,她的确将盐罐子藏了起来——这是熊厨娘贪小便宜,去悄悄买的私盐。” 私盐之事自先皇在时便屡禁不止,自家老公虽是下了狠手治理,因其中利益巨大,还是有人利益熏心悄悄贩卖。 “熊厨娘出门采买时也买了这些盐?” “是的娘娘,因为洪水的原因,城中食盐价格涨了不少,这位熊厨娘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路子,竟是用较低的价格买了不少盐在厨房屯着,以备不时之需。” 文惜熙心中一动,示意王嬷嬷将那几瓶装着盐的瓦罐收了,转头对着安公公笑道, “多谢公公了。” 安公公瞧文惜熙神色,便知道自己这差事办的对了,心底也是一松,对着文惜熙讨巧道,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皇上将奴才在娘娘身边伺候,可不就是让奴才来帮娘娘做事的么!” 文惜熙失笑,心情颇好地从从荷包里拿出了几片金叶子,递到安公公手中。 安公公脸上笑容更甚,对着文惜熙俯身, “谢娘娘赏——” 文惜熙拿走了这几个瓦罐,第一时间便让王嬷嬷着手研究,查看其中是否有不妥之处。 王嬷嬷取了其中一个罐子里的盐粒,放在黑布上仔细查看。 这黑布上的盐粒各个形状不一,有大有小,且其中杂质一眼便能看出来,这种盐是绝对不会用作给城守府的主子吃的,这盐当真是熊厨娘买回来自己用的。 文惜熙也看了这粗盐中的杂质,顿时皱眉, “这私盐做的如此粗糙,怎会有人买来用?” 王嬷嬷却是摇头,“娘娘您有所不知,这私盐虽然制作粗糙,但有些富人家也会买回来,自己处理一番,将其中杂质去除,再精制一番,和官家卖的官盐也差不了多少的。” “有钱人家也会买?”文惜熙闻言微微一愣,这她倒是没有想到。 第二百七十八章 城外流言 王嬷嬷点点头,又取了另一个罐子里的粗盐放到黑布上,给文惜熙查看, “娘娘您看,这盐便是精制过一次的,不过手法甚是粗糙,里面的杂质并未完全祛除,应当是那熊厨娘自己做的。” 文惜熙恩了一声,接着问道,“嬷嬷可有法子查出里面是否有毒?” 王嬷嬷当然早有准备,听见文惜熙这样一问,当即点头, “有的娘娘,您对奴婢说着瘟疫是有人投毒时奴婢就已经在寻找查找毒物的方法了,不过这法子有些耗时,奴婢需要准备一番。”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松,“耗时无所谓,能查出来便好。” 虽然目前她也不确定这所谓私盐是否就是他们下毒的手段,但若是,不仅是他们蜀北城,蜀川其他被这‘瘟疫’困扰的城镇也都有救了。 文惜熙看着那些竹篮,心中沉思。 她若是不知道这瘟疫不会传染,怕是也要认为这熊厨娘是因为出门采买才染上的病症,但如今来看,若是这瓦罐中的私盐当真就是瘟疫的源头所在,那麻烦可就大了。 且不说私盐贩卖在蜀川城中比比皆是,若是下令抓捕,怕是没等他们动手,那下毒之人就已经收到了风声四散而去。 而且他们就算彻底将这私盐禁了,那下毒之人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下毒,那又该如何是好。 如今看来,唯一的方法,便是研制出解药,将祁王等人一网打尽,才可终止这场人为的瘟疫! 王嬷嬷带着盐罐下去查看,天气闷热,文惜熙便也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来到了院中遣散了一旁的下人独自踱步思考。 她所住的院子是城守府最大的院子,因知道他们要来,魏光赫将此处彻底修缮了一番,夏日里蝉鸣声悠远,逛起来倒也颇为舒适。 文惜熙随意走到一处树荫之下,看着那枝干上不停煽动翅膀的知了出神。 魏光赫步履匆匆地从院外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像是一愣,环视了一周发现并无下人,才硬着头皮上前, “娘娘——” 文惜熙其实早就听到了魏光赫的脚步声,只是没有回头而已。 自从上次在城隍庙,魏光赫来此她便不会阻拦,但他因事物缠身来的反而少了,算起来倒是好几日未曾见过了。 魏光赫先对着文惜熙拱手,神情恳切, “臣听闻府中亦是出现了感染瘟疫之人,多亏了娘娘及时将那几人找了出来,封锁消息,臣感激不尽。” 魏光赫认真的道谢,文惜熙也不会推辞,只是对着魏光赫微微一笑, “魏大人近来事物繁忙,颇为辛苦,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魏光赫性子耿直,愣是有对着文惜熙严肃地行一礼才起身, “娘娘,臣今日来此还有一事相求。” 文惜熙有些意外,转头看他。 魏光赫神情微讪,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自月前出现在城门口,百姓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您,城中如今有了传言,说是您也感染了瘟疫,人心有些浮动——” “你想让本宫出城守府走走?”文惜熙挑眉反问。 魏光赫当然不敢,当即摇头,“这可怎使得,臣只想借用您的车辇一用。” 他想着反正有车辇的遮挡,车里面坐的是谁又有什么妨碍。如今瘟疫汹涌,他可不敢让惜妃娘娘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遭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借用车辇 魏光赫提出借用车辇,文惜熙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有些失笑。 这魏光赫看起来木讷耿直,倒是有几分机灵的。 “不过借用车辇而已,何须魏大人亲自跑一趟,尽管拿去用吧。” 文惜熙大方一笑,魏光赫大喜,对着文惜熙拱手致谢, 文惜熙笑着看他,“不过光有车辇怕是不够,你去找杜虎杜将军,让他调派些兵马一同跟着你吧。” 魏光赫顿时一惊,“这怎可使得,那些将士之所以留在那里都是为了保护您的——” 文惜熙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们既是保护本宫的,那本宫上街他们怎可不随行?魏大人你想要借本宫车辇本就是为了平息谣言,但若那些有心人发觉这车辇上并不是我,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魏光赫闻言当即哽住,是啊,若是惜妃娘娘的车辇旁无守卫随行,别说百姓们会觉得奇怪,那些传谣之人怕是更会得寸进尺了。 无奈他只好拱手,“那请娘娘明日就安心待在府中,臣一定尽快将车辇归还。” 文惜熙点头,让他去了。 厉怀留给她的几千精兵其实她只留了一千人守在城守府中,其余人都被她命令去维持城中秩序,不然凭借蜀北城中几个府兵,又怎能压制住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 魏光赫虽然被文惜熙说服带了些将士,但也不敢带多,一开始只带了三百人随行,后来还是魏兴在一旁相劝,才又加了两百将士,剩下的五百命将士便依旧在城守府内值守。 因当日又不少百姓也瞧见了杜虎,文惜熙刻意吩咐杜虎随行,由他亲自守在车辇左右,以保万无一失。 王嬷嬷是第二日见守在城守府的将士少了一半,询问之后才得知的此事,当即便有些不赞同, “娘娘,祁王如今正在不足百里外的蜀城中,您身旁怎可只留五百守卫,若是有人趁此时——” 文惜熙却觉得无妨,莫说是五百人守在她的周围,若是真有刺客,两百人就能将她的院子围的犹如铁桶一般, “嬷嬷不要担心,如今除了你与安公公,城守府内几乎无人知晓我还留在这里,况且魏光赫最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没事的。” 文惜熙是真的不怕,就算有刺客又怎样,她在这个世界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杀了。 王嬷嬷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但说什么也不肯离文惜熙半步,连带这文惜熙都有些紧张了。 文惜熙心中好笑,正要打趣两句,却听见外面忽然起了喧哗之声。 王嬷嬷脸色一变,当即挡在文惜熙面前仔细倾听, “走水啦——青兴院走水啦——快来人呀——” 青兴院是魏兴住的院子,在城守府的最西边,与文惜熙的院子相隔甚远,王嬷嬷推窗出去看,发觉连那黑烟都有些看不清,顿时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是抱怨了一声, “这好好的天气怎会走水,这城守府中的下人当真懈怠。” 见不是刺客,王嬷嬷神情放松,转头正要禀告文惜熙,却发现文惜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王嬷嬷见此顿时心中一惊,“娘娘——怎么了?” 文惜熙却是动作极快,推开王嬷嬷亲手关上了窗户,神情隐隐有些凝重。 第二百八十章 瓮中捉鳖 王嬷嬷以为是文惜熙担忧青兴院的火势太大,有些害怕,还出声安慰道, “娘娘不用担心,青兴院离——” “嘘!” 文惜熙伸手捂着了王嬷嬷的嘴,专心听着门外的动静,神情严肃, “嬷嬷噤声,有刺客。” 王嬷嬷顿时一愣,但不等她还有何反应,一只羽箭以极快的速度从刚才的窗户外射了进来,堪堪擦着王嬷嬷的手臂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嗡响。 文惜熙看着这只羽箭,箭头泛着幽幽蓝光,心中一凛,连忙拉着王嬷嬷躲到内室, 最初的惊惧过后,王嬷嬷已经镇定了下来,她也看到了那个带毒的羽箭,看了自己的手臂只是被划破的衣服,有些后怕地护着文惜熙, “娘娘,怎么会有刺客,外面的士兵呢?!” 文惜熙闻言微微有些懊恼,简短答道,“他们以为我在车辇上,怕是已经被刚才的丫鬟叫去救火了。” 王嬷嬷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如何得知娘娘您未出门的?” 文惜熙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文惜熙与王嬷嬷藏身在内室的柱子之后,不过半晌功夫,已是有几十只羽箭破窗而出,重重地钉在她们周围。 王嬷嬷被这箭雨吓得两股战战,差点站立不稳。 文惜熙却是极为镇定,她脱下自己长至拖地的外裳,胡乱地塞在一旁的柜子里,然后带着王嬷嬷悄悄推开内室的一处窗户,动作利落地翻了过去,再迅速将窗户小心关上。 王嬷嬷毕竟上了年纪,身子笨重,翻过窗后便不小心崴着了脚,坐倒在墙根对着文惜熙摇摇头, “娘娘,奴婢年岁大了,跑不动的,您还是自己逃吧。” 方才若不是娘娘及时关了窗,又把她拉到柱子后面,她怕是早已经死在毒箭之下了。 文惜熙却不肯,执意拉着王嬷嬷一同往院子深处跑去。 王嬷嬷不能死,她是唯一一个有希望制作出厉怀身上蛊毒解药的人,为了厉怀,就算是她死了王嬷嬷也必须活着。 况且王嬷嬷对她尽心尽力,自己若是这时候丢下了她,王嬷嬷必死无疑,这种事情她不能做。 文惜熙神情坚定,见王嬷嬷实在走不动,干脆要将王嬷嬷背到自己背上。 王嬷嬷哪里敢让文惜熙背着,紧张之下又惶恐又感动,咬着牙坚持向前跑去。 来的刺客足有十几人,身上都背着弓弩,用黑纱蒙面,动作极快地朝着文惜熙所在的房间射完箭后便闯了进去。 领头之人率先冲到内室,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人,他身旁一人猛地看见了柜子里露出的一片衣角,神情一肃,举起手中弓弩就朝着柜子射了几件,再猛地打开柜门。 然柜子里只有文惜熙方才脱下的一件外裳,已然被羽箭钉在了柜子里,满是孔洞。 为首之人微微眯了眼,看向了内室唯一通往后院的窗户,猛地推开,沉声挥剑, “追!” 文惜熙搀扶着王嬷嬷跑到后院下人的房间,这里除了一口她们用来洗衣裳的宽井就是一排排简陋的下人房。 文惜熙快速的环视一周,心中有了计较,转首问向王嬷嬷, “嬷嬷,你会凫水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惊险时分 王嬷嬷顿时一愣,顺着文惜熙方才目光所制,看见了那口宽井,顿时神情一亮,冲上去扶住井边木桶, “奴婢会的,娘娘快——”跳下去,奴婢定能护着您! 文惜熙却是没等王嬷嬷说完,直接将扶着木桶的王嬷嬷推了下去,她又取下头上一根尖利的金簪,将木桶上的绳子割断, “嬷嬷在里面千万莫要出声,用桶子扣住脑袋!” 说着,也不管王嬷嬷在她身后惊呼,四周环视一圈,将金簪随手丢在一间下人房外,急急向那冒着黑烟的地方走去。 青兴院着火,定是乱成一团,而她的护卫也在那处,反倒成了最为安全的地方。 文惜熙虽然并不熟悉这城守府中布局,但看着那标志性的黑烟走却是不难,她动作飞快地翻过矮墙,朝着青兴院跑去。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小路的拐角处,有一人矗立,见她来先是一惊,嘴边泛起一阵苦笑,拦住了她的去路。 魏兴堵在文惜熙唯一前进的路上,对着她抱拳, “娘娘留步。” 文惜熙猛地止住脚步,神情一肃,眯眼看着他, “魏师爷,你的院子着火了,你不去救火,为何在本宫的院外徘徊,不怕被本宫治个不敬之罪?” “若娘娘质疑要处罚魏兴,魏兴也只能愧受了。” 魏兴对着文惜熙面色恭敬,却是寸步不让。 文惜熙头上唯一能用作武器的金簪已被作为诱饵丢在了下人房,眼下根本是手无寸铁,魏兴显然也看出了文惜熙的窘况,嘴角勾起一抹笑, “娘娘还是莫要挣扎了,魏兴也是受命与人,不得不照办。” “是魏光赫让你这样做的?”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眼,眼中锐光尽显。 魏兴却是摇了摇头,“魏大人心软,不似太妃娘娘与其父果断。” 说完,他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文惜熙,目光惋惜, “娘娘容貌娇艳,实乃天人之姿,兴虽然心有不忍,却不得不痛下狠手,望娘娘不要记恨与兴,来生再不要做些挡人道路的事儿了。” 文惜熙挺直腰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丝毫不惧地开口, “本宫听闻魏师爷文采菲菲,却甘心报恩在魏大人身旁做个师爷,觉得你知恩图报,是个人物,魏大人亦是极为信任你,你这样做,不怕魏大人知道了对你失望吗?” 魏兴闻言,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失神,文惜熙见此嘴角一勾,对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 “魏大人就在你身后,不若魏师爷自己去问问。” 魏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但见自己背后空无一人,暗道一声不好,却觉得自己手腕一疼,手中长剑已然脱手。 文惜熙夺了他的剑,离他不过一步之遥,剑尖直直地指向他。 持剑的少女目光如刃,嘴角勾出一抹危险的笑, 魏兴心中莫名有些胆颤,但却是丝毫不露,暗想文惜熙不过一介女流,断然不敢对他出手。 然而他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文惜熙手中剑尖快速翻转,身形矫健地朝着他的心口便是一剑刺去。 文惜熙动作极快,一击过后迅速拔剑,剑锋上移,朝着他脖颈用力一扎, 嗤—— 魏兴不可置信捂着喷出鲜血的脖子,瞪大了眼瞧着文惜熙,却是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软软地瘫倒在地。 第二百八十二章 竖子尔敢 文惜熙这两剑极为精准,魏兴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胸口鲜血不断涌出,人却是没了气息。 那些溅出的鲜血将文惜熙姣好的侧脸染红,显得狰狞又妖娆, “本宫最恨你这种道貌然安,吃里扒外的东西!” 文惜熙没有去管魏兴的尸体,一抬脚直接跨过了他,就在这时,身后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文惜熙下意识地低头,一柄羽箭正擦着她的头顶飞过。 文惜熙惊怒之下猛地回头,看见那十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刺客,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向着远处跑去。 为首之人见一击不中,眼看着文惜熙逃走,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沉声叱道, “还不快追!” 他看了一眼地上魏兴的尸体,眼中狰狞一闪而过。 文惜熙跑的极快,在城守府中来回穿梭,叫人难寻踪迹,但那些蒙面人显然也知道城守府的布局,又见文惜熙其实朝着着火的青兴院跑去,还是将文惜熙围堵在了角落里。 为首之人一个狞笑,语气满是杀意,手中执剑,缓缓向文惜熙走去, “娘娘,您还是束手就擒吧,拿了您的脑袋,我们回去也好交代。” 此时魏兴的尸体已然被人发现了,惊动了府中守卫,远远的能听见士兵跑动的铠甲声,文惜熙紧紧盯着那人的脚步,心中微松,故意装作惊慌地尖叫了一声, “救命啊!有刺客——” 她的声音尤为刺耳,为首的蒙面人之前见文惜熙极为冷静,还杀了魏兴,一时之间没料到她竟是有这一手,慌乱之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气急败坏之下直接用手中弓弩对准文惜熙便射了过去。 前有狼后有虎,就在文惜熙觉得自己避无可避的时候,忽然凌空一声脆响,那个射向她的羽箭被人用匕首击落在地。 文惜熙看着那个匕首,眼睛顿时一亮, “厉怀!” 周厉怀一身轻甲,手中长剑满是污血,满脸阴郁地看着那几个蒙面人。 为首那人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就朝着文惜熙冲去,周厉怀凤眸一厉,爆出精光,怒喝一声, “竖子尔敢!” 他手中长剑一个翻转,朝着那人胸口刺去,那人试图用手中剑抵挡,却是没有挡住,刀剑的断裂声后,长剑完全没入胸口,只留剑柄。 周厉怀这一出手,极大的威慑了那剩下的十几个蒙面之人,他们虽是将文惜熙包围在其中,却是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周厉怀看着他们,眼中轻蔑一闪而过, “现投降者,朕留你一个全尸。” 这句话犹如响雷一般在那几人耳边炸响,如今他们首领已死,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怯意。 这时几个人影从屋顶翻身而下,其中一人挡在文惜熙面前,正是疾影。 周厉怀见文惜熙有人护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松,沉声下令捉拿。 这些人本就萌生了退意,更是被周厉怀方才那倾力一剑吓退,根本不敢靠近文惜熙,只想着逃走,但周围侍卫早已赶来,他们如同雏鸟一般被人给一一截住,脸色倾颓的跪在地上。 “皇上,刺客共有十八人,死一人,活捉十七人。” 疾影上前禀报。周厉怀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皱眉上前,将文惜熙揽在怀里细细查看,看见她脸上的鲜血,凤眸顿时一厉,狠声说道, “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他及时赶到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制止,“等等!先别杀,他们背后之人——” 疾影拔剑的动作一顿,看向周厉怀,周厉怀却是皱眉, “他们背后之人除了他还有谁,无须审问,杀!” 文惜熙一愣,微微抿紧了唇,却是没有再制止。 既然自家老公知道这些人受谁指使,确实没有必要留下他们性命了。 疾影看了一眼文惜熙,犹豫了一下,手中剑尖翻转,在这剩下的十七人喉间留下一个及其利落的伤口。 周厉怀见此犹嫌不够解恨,目光一厉, “抬到乱葬岗去,不许埋葬,任由畜生啃食!”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小心的将文惜熙脸上的血迹擦干, “你受伤了?” 文惜熙心中一软,连忙摇头,“我没有,这血是别人的。” “谁的?”周厉怀顿时皱眉,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是魏光赫身旁那个师爷,名叫魏兴,他是魏家放在魏光赫身旁的眼线。”说道这里,文惜熙微微一顿,“他已经被我杀了。” 周厉怀并未注意到文惜熙的犹豫,顿时皱眉叱道, “死有余辜!” 文惜熙不想再谈论此事,摇了摇头,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少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嫩,带着令人心软的依赖与思念,周厉怀心中一软,声音也缓了下来, “在哪儿事情也无甚进展。”还不如早些来你身边。 文惜熙自然听的出他没说完的话,嘴角一勾,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亲吻, “谢谢你及时赶到。” 周厉怀眉间彻底松了,将柔软的腰肢揽在怀里,牢牢的禁锢住,语气却是有些严厉, “朕回来是正好瞧见你的车辇在城内游走,但进去了却发现不是你,朕下意识便觉得不好,到城守府中却是看见有火光冒出——” 文惜熙觉得他手臂一紧,勒的她有些窒息,只听周厉怀接着说道, “我刚去你的院子,便看见风影的尸首倒在院中,而你也不见了踪迹。” 风影? 文惜熙立刻便想到了那个在城隍庙中帮她拦下流民的那个暗卫,心中微微一叹。 当真惊险。 文惜熙心中后怕,周厉怀更是如此,他看见院中无人,风影尸首尚且温热,料定他们就算掳走惜儿也未曾走远,于是在府中到处搜索。 若不是方才惜儿的那一声尖叫,他兴许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二人不顾身旁是何状况,紧紧相拥。还是文惜熙猛地回神,想起了还在井里呆着的王嬷嬷。 她顿时推开自家老公的手,“王嬷嬷还在井里,快派人救她上来!” 周厉怀因被推开有些不满,顿时又皱起眉头,“她不护着你,怎的在井里呆着?” 文惜熙无奈,只好将王嬷嬷崴了脚的事儿告诉他, “那时候她跟着我反倒拖累,若不好好藏起来,若被刺客发现必死无疑的。” 周厉怀闻言却是不可置否,但仍是命人去救起王嬷嬷。 文惜熙原本的院子已经不能住了,周厉怀干脆随意找了一处干净的院落住下。 王嬷嬷没过多久亦是浑身湿透地被人扶了过来,见到完好无损的文惜熙,当即双膝一软,痛哭出声, “娘娘——奴婢有罪,未能护好娘娘,娘娘可有受伤?” 第三百八十四章 抢个簪子 文惜熙失笑,连忙将王嬷嬷给扶了起来, “嬷嬷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嬷嬷不用自责,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王嬷嬷闻言一愣,下意识瞧了一眼边上脸色阴郁的周厉怀,似乎明白了什么,依然对着文惜熙磕头几下才退下换衣裳。 疾影在一旁出现,向文惜熙乘上一根金簪,文惜熙看了一眼那稍稍被踩扁了的簪子,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周厉怀亦是看见了这根簪子,顿时皱眉, “这是什么?” 疾影垂眸禀告,“属下在娘娘所住院落的下人房发现的,王嬷嬷说是娘娘的簪子,属下便带了回来。” 文惜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送给你吧,这簪子到底是金的,今天多谢你了。” 她指的是疾影方才落到她的身边保护她的事情。 周厉怀却是眉头一皱,立刻将疾影手中的簪子拿了过来, “赏银二百,簪子留下,滚吧。” 疾影脸色微微一变,却不敢多有停留,行礼过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文惜熙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看错吧? 这金簪虽然被踩的有些扁了,但却是十足的赤金所铸,就算有点瑕疵起码也能价值千两,自家老公竟是用二百两银子强行与属下换走了一根价值千两的金簪。 文惜熙看着某人隐隐有些不快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根簪子而已,属下的醋都要吃,也太没肚量了些。 谁让她喜欢呢。 文惜熙嘴角一勾,决定不说出这簪子的真实价值,心情颇好地走到自家老公身边,熟练地让自己包在他的怀里,语气放松, “厉怀,你写信说着瘟疫是有人下毒,可是找到了下毒人的源头?” 说起正事,周厉怀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 “暂且没有,朕——” 然而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魏光赫气喘吁吁的声音顿时响起, “臣魏光赫,参见皇上!” 魏光赫脸色惨白,满是冷汗。他今日其实想随着‘惜妃娘娘’的车辇一同游街的,但中途有公事被人叫走了,回来时候便听说皇上来了蜀北城,且上了车辇又下来了,直奔城守府去。 他当时便心中一惊,着急地往家里赶,远远地又看见魏兴的青兴院起了火,等他急急忙忙地赶到府中,却被人告知不仅是青兴院起了火,府中还出现了刺客,魏兴也死了,若不是皇上带兵及时赶到,惜妃娘娘怕是—— 这位惜妃娘娘在皇上心里有多重要,魏光赫纵使是瞎子也能感觉得到,他又正好借走了车辇与五百将士游街,惜妃娘娘就在府中遇刺,他怎能不惶恐。 魏光赫越想声音越是颤抖,没等房中人出来,自己就已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房间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魏光赫壮着胆子悄悄地看了一眼文惜熙,见她面色正常,不像是受了伤,顿时心中一松,声音也稍微稳了一点, “微臣来迟,娘娘可有受伤?” 周厉怀不满地看着他,眼神很是凶狠, “来迟?只是来迟?若要等你救驾,朕的惜儿怕是早已——” 文惜熙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柔声安抚道, “我不是没事儿么,魏大人也是一心为民,皇上莫要生气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魏师爷死了 文惜熙之前已经从魏兴的嘴里套出了话,此事与魏光赫并未关系,看魏光赫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敌对。 她虽然阻了自家老公对他的脾气,但她自己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魏光赫。 文惜熙先前脱下自己的外裳留在柜子里混淆刺客的视听,经过一番跑动后不仅发丝凌乱,外裳下的中衣也沾了血迹,虽然狼狈,但较之平常更添了一种凌乱的美感。 如今她被浑身戾气的周厉怀揽了腰肢护的死死的,仍旧丝毫不减气势,外人看来这一对璧人立在院中,唯有相得益彰能够形容二人之间的那契合微妙的气场。 魏光赫心中一惊,却是不敢再看,深深地低下了头, “微臣有罪。” 文惜熙看着魏光赫额间的冷汗,忽地想到了什么,示意一旁守卫将她之前手中长剑丢了过去。 这长剑是魏兴的佩剑,被文惜熙使诈给夺了,如今染着血迹被丢到魏光赫面前,魏光赫顿时一惊, “娘娘,魏师爷可是——” 文惜熙点头,“他死了,本宫夺了他的剑,一剑穿胸。” 魏光赫悲痛的表情在听见是文惜熙杀了他后猛地一僵,神色几番变换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惨白。 文惜熙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自己心中猜想成了真,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看来魏大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魏光赫看着那染血的剑,只觉得浑身发冷,“怎会是这样……” 周厉怀见他这幅怔楞呆傻的模样,心中本就极为不满,顿时开口叱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惜熙连忙回头安抚了一番自家炸毛了的暴躁老公,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当时魏光赫来找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心中正记挂着瘟疫之事,现在回想起来,这用空车辇到城中逛一圈以平息谣言的计策八成就是魏兴想的,至于她后来会主动提出带上些将士陪同,估计也在魏兴的意料之中。 从借车辇到青兴院着火,无一不是为了调走她院外守卫着的将士们,魏兴可谓是谋划的事无巨细,就连她的反应都猜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她反应的快,又正好在王嬷嬷推窗的时候看见了角落暗卫倒下的动静,怕是真的会毫无防备的被那些带着弓弩的刺客杀死。 文惜熙既是对周厉怀解释,也是为了将心中的猜测说给魏光赫听。 她说完看向魏光赫,歪了歪脑袋, “不过本宫有一事不明,这城中怀疑本宫也染上瘟疫的谣言是否是真?” 魏光赫方才听文惜熙那一番对魏兴的猜测与实际情况简直一模一样,早已惊得不知所以,呆愣之下只知道点头。 文惜熙见他点头,嘴角又是一勾,转头对着周厉怀说道, “皇上,看来不仅是城守府中,这蜀北城里亦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散播谣言,皇上还是尽快派人去探查一番吧!” 周厉怀闻言沉吟片刻,先冷冷地瞪了魏光赫一眼,而后很快便召来几个暗卫,沉声叮嘱了一番,不一会儿这些人便领命,四散而去了。 事到如今,只需交给厉怀便能处置了。 一旁的魏光赫犹在呆愣,似乎不相信魏兴竟是就这样死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识人不明 文惜熙看着魏光赫这幅模样,心念他毕竟是自家老公相信的人,嘴角微勾,上前劝慰了一句, “魏大人莫要太过伤怀,那魏兴想来原本就是祁王的人,你也是被他蒙骗了。” 魏光赫听见文惜熙劝慰丝毫没有释怀,反倒是摇了摇头,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魏兴他伴我多年,若不是我将他从山匪手中救出——”说道这里,魏光赫神色猛地一变,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难倒在那时候他就是在骗我的?” 周厉怀回首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更冷了几分,看着魏光赫,毫不留情的下了令, “魏光赫识人不明,使惜妃遇险,杖五十以儆效尤!” 五十杖打下去,魏光赫虽然不算是文弱书生,但就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对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故而并未求情,只是勾了勾了嘴角,转身走了。 “娘娘!” 魏光赫忽然扬声叫住了文惜熙,语气有些莫名的凄厉。 文惜熙脚步微顿,还是转头看向他,眼中怜悯一闪而过, “魏大人还有什么事要和本宫交代吗?” 魏光赫依旧跪在地上,膝行几步走到文惜熙跟前,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娘娘,微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受刑之后恐无法动弹,请娘娘看在太妃娘娘的面子上,将微臣被困在蜀东城中的家眷救出!” 文惜熙顿时一愣,想到了当时城隍庙外那两个守卫说的话, “你有家眷被困蜀东城?皇上可知道?” 魏光赫咬牙,摇了摇头,“当时蜀川南下洪水泛滥,内子担心家人,便想着回家去看看,臣忙于政事,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娘娘,内子身怀有孕,再有三月便要生了。” 蜀东城离蜀北城虽然不算太远,但因蜀川地势崎岖,魏光赫的妻子怀有身孕,肯定不会走山路。但若要走平缓的官道,那必须经过蜀中城。 可如今蜀中城正在祁王的掌控之中,怪不得魏光赫迟迟不敢去接。 文惜熙看着魏光赫满脸绝望的表情,心中暗叹一声,没有一口应下,但也没有拒绝, “若有机会我便让皇上去蜀东城打探一番吧,魏大人莫要太过忧心了。” 能让你真正忧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文惜熙目光怜悯。 自家老公曾对她说不需要太过尊敬淑太妃,文惜熙当初觉得是厉怀应该是知道淑太妃身边有祁王的人,故而让她远离淑太妃。 但后来王嬷嬷告诉她,魏家曾在夺嫡之时飘摇不定,文惜熙又觉得也许这才是自家老公开始漠视淑太妃的原因。 不然厉怀他也不会这么相信魏光赫,敢将她的安危交到魏光赫的手中。 因着淑太妃几次对她出手,她对淑太妃连着魏家人都有了防备,尤其是发现了还有祁王在其中掺和,故而对魏光赫亦是有所保留。 但在厉怀眼中,魏家估计还是那副墙头草的形象,因着淑太妃当初的恩情,对魏光赫有几分提拔之情,而魏光赫因为性情憨厚,所以才被自家老公信任。 这次的魏兴之事,在文惜熙的眼中是除了淑太妃身边那个太监之外,又一个魏家与祁王有所勾结的证据。 但在自家老公心里,八成只是将魏兴当做了一次偶然事件,而不会联想到魏光赫背后的魏家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攻其不备 文惜熙心情莫名有些沉重,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她在套魏兴话的时候,魏兴说魏光赫没有淑太妃与其父的狠心,这个其父必然不会是淑太妃的父亲,而是魏光赫的父亲。 魏家恐怕已经投向祁王了。 * 祁王面色愠怒,将手中书信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人头上。这人年纪略大,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却是面白无须,神色间隐隐有阴郁之色。 他正是魏光赫的父亲,魏康成。 魏康成的额头已经被暴怒的祁王砸出了一片红肿,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任由生气的祁王斥责, “无用!本王散播谣言引那贱人出游,你手下那个蠢货偏生要劝你儿子只借车辇,引开守卫,在城守府中将其诛杀,如今倒好,事没办成,自己反倒折了进去!” 不仅是如此,他派去的十几个杀手亦是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回来,他手下这种人不过百人,如今为了杀意女子便折了十几人,如何让他不心疼。 不仅是魏康成,一旁的李承业亦是脸色不好看。 当初魏康成向他献策的时候说是此计不仅能调走那吴国妖女身旁的守卫,更是能让其孤立无援,到时候去杀犹如瓮中捉鳖一般简单。 但谁知道许久未曾知道行踪的皇上居然出现,堪堪救下了她,还将那些刺客赶尽杀绝,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可惜! 看着祁王暴怒的神色,李承业下意识瞧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姚云贺,心中暗自咬牙。 祁王像是注意到了李承业的眼神,顿时脸色一沉,更是生气。 当初若不是李承业去而复返劝说他去杀了惜妃,倒还不会折了这么些人,尤其是他如今正值有人之际,这种杀人好手用一个就少一个,让他如何不气。 但李承业毕竟是他老师,又是他如今的左臂右膀,不好因此事如此斥责,只能逮着魏康成骂的更凶。 李承业如何没能注意到祁王的眼神,他字字句句痛骂的人虽然是魏康成,但实则骂的就是他。 认识到这一点的李承业心中忽的就有些惶恐。 当初因皇上暴怒之下将阮家全家挫骨扬灰,他恐惧喜怒无常的皇上手中长刀迟早要落在自己头上,故而咬牙转首投诚了祁王。 但如今看来,宫中的那位脾气虽然依旧暴躁,但打杀臣子的事情近来却是少了不少,反观他身旁这位…… 但如今他支持祁王之事皇上估计早就知道了,只是抓不到把柄隐忍不发而已,不然不会将他贬斥到蜀川来。他完全就是祁王的人,目前只能全力支持祁王,助其事成,不然—— 李承业浑身一抖,却是没有再深想下去,眼神不过松动了一秒钟便转为坚定。 既然他选择了支持祁王,那从今以后便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殿下息怒,臣以为此事也不一定全是坏事。”李承业心中一狠,对着祁王抱拳说道。 祁王果然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眼中戾气尤未散去,声音微冷地问道, “哦,李大人有何见解?” 李承业仿若没有听见祁王的话语中的冷意一般,语气坚定地说道, “之前我们得到消息说是皇上南下治理水患,但却是在蜀川外就失了他的踪迹,如今他却出现在蜀北城中,而身边不过仅数千精兵,正是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极好机会!”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材小用 祁王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呵,李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吧,那贱种既然知道隐藏行踪,自然早就知道了本王在此等着他,你当他又如此之蠢会没有防备吗?” 李承业却是胸有成竹,周厉怀南下赈灾之事虽然令他们猝不及防,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动作。 祁王在朝中支持的人不少,唯一短板便是手中无兵,但既然周厉怀南下赈灾,身旁带的兵马便极为有限。 而他们乘着皇帝车辇在路上的这几个月,不惜在蜀川提前计划,用戮暴君还太平的口号广征兵,如今手中兵马已有数万余人。 加上姚云贺手中的几千精兵,若是此时突然发难,不一定谁输谁赢。 听完李承业的一番诉说,祁王神色略微松动了些,但依然有些犹豫。 一旁的姚云贺听得却是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殿下,臣以为李大人说的不错,此事宜早不宜迟!” 祁王见姚云贺也赞同李承业的意见,心中一动,连忙询问, “云贺有何意见?” 姚云贺神色严肃,对着祁王说道,“臣曾经颇得暴君倚重,故而对他也是有所了解,此事李太傅说的不错,宜早不宜迟。臣以为,他既是在路上隐瞒自己的踪迹,想来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毕竟事发突然,就算能从朝中调派援兵,最快也要半月之后了。” “这次他因救惜妃娘娘被我们得知了行踪,便是个极好的机会,若是等他再次销声匿迹,而朝中援兵赶到,那我们便会失了先机,得不偿失。”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康成,语气微微放缓, “此次计划虽然失败,但误打误撞之下能找出那暴君行踪,也算是有所收获,何不抓住机会,在援兵赶来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呢?” 魏康成感激地看了姚云贺一眼,亦是附和道, “是啊殿下,如今蜀北城的得了瘟疫之人日渐增多,蜀北城又处于封城阶段,此时出兵正好能解救那些被困在蜀北城中的健康百姓,让他们免收瘟疫的困扰。” 看着面前殷殷切切的众人,祁王愠怒的表情终于是彻底转变为了深思。 “既是如此,那便速速整顿军队,向蜀北城进发!”良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激昂,一连下了十几道命令。 众人激动跪地,纷纷领命退去。 议事厅中便又只剩下祁王等一干心腹。 方才魏康成看向姚云贺感激的那一眼被李承业看了个正着,心中怄气不已,刻意在魏康成离去后补充道, “殿下,魏康成说的不错,如今蜀北城正在封城,而城中病患也日渐增多,但咱们既是不日就要攻城,不如加大那药的投放剂量,让城中得病之人更多,若是能让那些精兵染上疾病,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李承业毕竟辅佐了祁王这么久,又是他的老师,他提出的提前攻城得了众人赞赏,祁王对他也恢复了平日的平和,对他微微一笑,以示宽慰。 “好,那便如老师说的办吧。” 李承业见祁王对他终于露出笑容,心中顿时一松,领命退下了。 姚云贺亦是跟在李承业身后一同离开。 李承业倪了他一眼,忽地挑眉开口,“攻城之事殿下仅让将军在后方指挥,到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高看一眼 此时离方才的议事厅已有一段距离,他们四周也并无仆人,故而这句话是李承业故意说来挤兑姚云贺的。 祁王虽然看重他的能力,但到底还是防了一手,这点让李承业感到颇为畅快。 姚云贺听闻此言,脸上却是没有半分不快,反倒嘴角一勾,对着李承业抱拳, “到时前方战事激烈,后方供应亦是十分重要,李大人久居庙堂怕是不知,这上了战场的兵若没有后方支持,到底独木难支,难成气候的,殿下这是看重云贺,怎会是大材小用呢?” 说完,姚云贺拍了拍脸上微微变色的李承业,像是宽慰, “李大人尽可放心,云贺自小随家父上战场,自是不会有所疏漏,让前方的战士们孤军奋战的。” * 蜀北城。 魏光赫被周厉怀杖责五十,果然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一天才醒,虽是有下人的精心照料,但依旧是连床也下不来。 文惜熙好心去探望了一次,却又被他拉着,求她有机会去救他那被困在蜀东城的妻子。 文惜熙犹豫了半晌,还是去找了在书房批阅文书的周厉怀,但也不知是谁告诉了他自己方才去瞧了眼魏光赫,被连个病患的醋都要吃的男人按在软塌上狠狠磋磨了一番。 但到底是在别人家中,两人玩闹过后,文惜熙窝在自家老公的怀里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 “厉怀,你说那魏兴曾被魏光赫救过一命,为何又会为祁王做事呢?” 周厉怀凤眸微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本就是祁王之人。” 文惜熙装作疑惑不解,“魏光赫到底是太妃娘娘的侄子,听王嬷嬷说当初魏家在朝中也算是大家族了,怎会教出个儿子如此认人不清。” 文惜熙说这话的目的自然不只是单纯的好奇,她在找机会将话题引到魏家身上去。 果然她一提起魏家,周厉怀的脸色便是一沉, “魏家算什么大家,不过是靠女人裙带上位的墙头草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伸手扶了扶文惜熙滑嫩的脸蛋,放缓了语调, “但毕竟淑太妃对朕有恩,魏家不堪大用,但这魏光赫却还算有几分能力,朕挺拔他也是为了还淑太妃一份恩情。” 果然如此。 文惜熙在心中默念,垂下了眼帘。 可她隐隐有种感觉,魏家在自家老公眼中不堪大用,但在旁人眼里却不会如此。 单看后宫中只有淑太妃还活的好好的,日子还十分舒心便能窥得一二了。 祁王若是以重利诱之,加上有淑太妃为最后的保障退路,魏家人不一定不会心动啊。 “我看魏家人只有魏光赫一人在蜀北城中,其他的魏家人呢?”文惜熙状似不经意间一问。 周厉怀亦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应该在这其他的边陲小城当个县令什么的吧。” 他那段时间贬斥的人太多,大多都是流放斩首什么的,其余虽然尸位素餐但也还算有些用处的,便让他打发去了边陲小城当个知府县令什么的。 这些人若是真有能力,毕竟还有官身,若凭真本事回到都城,他倒是还能高看一眼。 第二百九十章 入v啦 文惜熙窝在周厉怀身边,二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许多。 自从那日蜀北城外一别,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闲适地温存过了,直到了傍晚王嬷嬷询问晚膳,文惜熙才猛然想起那盐罐之事, “厉怀,你这两日可查到了什么?” 周厉怀皱眉,“未曾,与那艘商船有关的商户我都叫人查了个遍,仍是没有一丝线索。” 文惜熙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于是将昨日那个被查出得了‘熊厨娘’的事说给了周厉怀听, “安公公去她那厨房搜寻,别的东西没找到,只找到几罐被她藏起来的私盐。我想着那艘商船中好似也有卖盐的商家,便让嬷嬷捧了去与大夫们查验一番,也不知道查出了什么没有。” 周厉怀闻言像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为何你要去查那盐罐子?” 文惜熙道,“你我为了查找那下毒之人的渠道,都快要将这几座城翻过来了,依旧无所获。但能让这么多人中毒,无非不过衣食住行,而富人与穷人都要用的,盐就是其中一个,若是这所谓私盐里真的被下了毒,也怪不得我们怎么查那些商户都查不出来。” 文惜熙如实说出了心中想法,周厉怀顿时微微眯了眼,伸手拿过一旁的奏折翻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文惜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 这时候正好王嬷嬷前来扣门,将晚膳送了进来,其中有文惜熙特意吩咐要的蜜糕,这蜜糕算是蜀川的特色之一了。 文惜熙动了动鼻尖,亲手拿了一块送到自家老公嘴边。 周厉怀眼睛未离奏折,一口将那蜜糕吞了下去,忽地抬头看向王嬷嬷, “盐罐之事查的如何了?” 王嬷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文惜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 “那盐罐中的确有使用过药物的痕迹,但……但奴婢医术浅薄,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 一旁的文惜熙桃花眼顿时一亮,王嬷嬷若是医术浅薄,那这蜀北城的医者都不要活了,她这样说定是发现了什么! 周厉怀闻言果断一挥手,叫来安公公, “去军中找个身体强壮的兵丁来试试这盐——” “诶!”文惜熙闻言一惊,连忙阻止了他,“皇上,若是这盐罐真的有问题岂不是又多了一人生病,如今解药还未研制出来,可不能这样。” 她转头看向安公公,“公公,劳烦你去捉几只老鼠,鸟儿什么。” 周厉怀闻言微微一顿,却也没有阻止。 文惜熙偷偷看他脸色,见他并无半分不耐的模样,心里也是一喜。 厉怀他的脾气最近似乎越来越好了。 安公公的动作很快,桌上的碗筷刚刚撤下去,他便拎着几个笼子回来了。这些笼子里共有两只老鼠,四只雀儿。那些两只老鼠有些惊慌,不必那四只雀儿冷静,想来那雀儿应该是买的,老鼠则是现捉的。 王嬷嬷戴了一双厚厚地粗布手套,将那罐子里的盐粒化在温水里,喂给老鼠和鸟儿吃了。 文惜熙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笼子里的活物,但看了许久,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文惜熙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王嬷嬷却是在一旁笑着说,“娘娘莫要着急,许是药效还没有发作,不若让奴婢与安公公看着,兴许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文惜熙只好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她其实心中有五成把握这老鼠和鸟儿是活不到明天的,但是还是想亲眼看看这病发作时候的模样。 周厉怀不着痕迹地拉着文惜熙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语气有些悠然, “她都说了会与安公公一齐看着的,明天就会有结果了,惜儿莫要着急。” 文惜熙摇摇头,“我不是着急,只是有些焦虑,就算我们发现这瘟疫的源头就是在这私盐身上,又要如何去查。” 怎么查尚且好办,但若是惊动了祁王那边,他们换一种途径下毒,只会令他们防不胜防。 周厉怀却是冷笑一声,他知道文惜熙的意思,然而对此却是毫不在意, “查处私盐不是难事,只消对外面说官盐有防治瘟疫的效果,再降价处理,私盐便无人会买了。” 他在位时间不过一年,一直找不到机会来处理这私盐的问题,如今可算是抓住了个大好的机会。 “可祁王那边若是换了种方式下毒呢?”文惜熙还是有些担心,便直言问了出来。 周厉怀闻言,一双凤眸却是微微一沉,嘴角扯出个嘲弄的笑来,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文惜熙一愣,“为何?” 周厉怀嘴角一勾,压低了声音在文惜熙耳边说道, “朕已经收到消息,祁王知道朕在这蜀北城中,已经纠结军队往蜀北城赶,将朕一举歼灭呢。” 周厉怀的话说的轻飘飘的,语气更是充满了嘲讽。文惜熙却是听到心中一紧,下意识拉了他的袖子, “怎会是这样,他有多少军队,我们带的将士们不过几千,能敌的过他吗?你可会有危险?” 文惜熙一时间有些紧张,抓了他的袖子一连问了许多个问题。 周厉怀心中一软,将身旁的少女轻车熟路的揽在怀中,悄声说道, “惜儿莫怕,祁王只带了两万人,而朕早已命陆宸带兵在蜀川周围潜伏,只等祁王兵马出了蜀城,他便直接带着军队围魏救赵。祁王如今手中的士兵大多是从蜀川以及周边县城招揽来的,若是听见老家被围,定是方寸大乱,到时候朕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蜀城拿下。” 文惜熙闻言微微一愣,“那若是蜀城还有留守的军队……” 周厉怀摇摇头,“不怕,朕早在几月前便让姚云贺假意投奔祁王,祁王虽然接纳了他,但定是对他有所防备,不会让他上前线的。” 到时候陆宸带兵去蜀城,姚云贺只需打开城门迎接,祁王便气候已尽了。 文惜熙已是许久没有听见姚云贺的名字了,一时间有些出神,想起了几个月前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守孝之事。 原来在那个时候厉怀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么。 可文惜熙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想了想后猛地瞪大了眼,“祁王带兵围攻蜀北城,你让陆宸去蜀城,那我们的蜀北城还不是没有支援?几千军队如何抵得过他数万人?” 周厉怀却是气定神闲,“这几千黑甲兵可都是朕亲自调教的,个个以一当十,莫说是祁王的两万人,再多来两万也不是朕的黑甲兵的对手。” 他说完看向一边,似是漫不经心,“惜儿也不用担心,祁王就算来攻,我们仅需守城便可,做多三天,祁王的后方便会传来‘好消息’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有些窝囊 仅需守城? 文惜熙微微一愣,厉怀他先说自己的黑甲兵以一当十,不惧对战祁王,但又说是仅需守城,这般平和甚至是有些窝囊的做法,可不像性格暴躁的厉怀能做出来的。 但这疑虑刚刚在脑子里盘旋了一会儿,文惜熙很快便想出了其中关窍,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厉怀他怕是从一开始就不想与祁王正面对上,他是在心软,祁王利用谣言洪水与瘟疫召集的军队虽然是叛军,但说到底还是大周人,厉怀虽是满身暴躁,却是不愿以刀枪对着自己国家的人。 不若然以他的性格,何须这么殚精竭虑的布置这么久,只要等耐不住祁王出兵谋反,然后以重兵镇压不是更加方便么。 文惜熙悄悄地叹了口气,在周厉怀嘴角落下一个轻吻, “皇上辛苦了,惜儿替大周百姓多谢您。” 周厉怀先是一愣,随即凤眸牢牢地锁定了文惜熙,其中的幽光似是要将她生生吸进去一般, “你到底是谁?” 文惜熙猛地一愣,眼中除了错愕还有一瞬间的欣喜,难倒是厉怀想起了什么吗? 文惜熙眼眶有些发热,他喜欢极了听自己称呼他为老公,但其实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剩下的仪式完成, 然而还未等她来得及说什么,周厉怀忽然猛地翻身,将她压在榻上,轻轻舔舐这她的耳垂,堵住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朕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就是朕唯一的妻。等我们回去,朕便封你为后。” 周厉怀的声音带着低沉的诱惑,“惜儿,给朕生个皇儿吧。” 她出现的太过突然,有时候如此真实,有时候却虚无缥缈的让他感到患得患失,所以他宁愿卑鄙的用血脉将她牢牢地栓在自己身边,让她哪儿也不许去。 * 日上三竿,云雨方歇。 周厉怀像是鼓足了力气想让她生个孩子,一晚上都在勤恳的耕耘,文惜熙本想早些起来看看昨夜被喂了盐水的老鼠和雀儿如何了,如今却不得不瘫软在床上,被某个吃饱喝足,却又装作深沉模样的男人擦拭身体。 文惜熙一时间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却被他轻松的一把抓住,放在唇边亲吻。 文惜熙被他这一大胆的举动闹的红了脸,想要缩回脚却是来不及了。 好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安公公有些困倦,却也严肃的声音, “皇上,那两只老鼠与雀儿,方才忽然流血死了。” 听闻此言,周厉怀只是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 “知道了。” 文惜熙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不去看看?” 周厉怀点头,在文惜熙脚上又亲了一口,语气竟是有些欢快, “自是要去的。” 两人快速沐浴了一番,文惜熙靠在自家老公的手臂上,被他半拉半抱的领出门看老鼠去了。 然而去了才知道,这老鼠和鸟儿的实际情况可比安公公说的严重多了。 若是人得了这所谓瘟疫,先是身体虚弱,上吐下泻,而后起高热,严重的便会虚弱而亡,然而这老鼠和鸟儿却是直接拉出了鲜血,从口鼻中亦是有红色的血沫渗出,看上去有些吓人。 王嬷嬷与那几个随行的太医亦是在一旁查验,果然与文惜熙想的那般,这私盐真是被下了药的盐!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入v加更~ 这几个随行的太医皆是周厉怀心腹,如今祁王就要找上门来,他也没有瞒着,直接将这所谓瘟疫便是祁王为谋反下毒之事告诉了他们,那几个太医听闻不是传染病先是松了口气,但提起祁王时又变得紧张无比。 文惜熙将这些人的脸色尽收眼底,暗想着他们若是知道祁王正带着两万兵马朝着蜀北城发兵,岂不是更要吓得魂不附体了。 “惜儿当真是朕的福星!” 周厉怀许是高兴极了,当着那几个太医的面直接在文惜熙唇上印下一吻,而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正愁贸然派兵镇守城门会令蜀北城的百姓惊恐,如今这私盐正好给了我一个镇守城门的借口。” 周厉怀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直接让那两个太医傻在了原地,倒是安公公见怪不怪地拎着几个笼子将他们带了出去。 整个院落里顿时便只又剩下了文惜熙与周厉怀两人。 文惜熙腰腿还是有些酸软,干脆靠着周厉怀说道, “你要借着查处有毒私盐为借口让黑甲兵镇守在城墙上,但祁王若是到了,带兵在城外叫嚣,百姓们还不是会慌乱一番。” 周厉怀早已想到这一点,“那我便借口瘟疫,让所有人都待在家中不许出门。” 文惜熙闻言微愣,反应过来后却是笑了, “噗,这倒也行。” 祁王这大张旗鼓地想要谋反,厉怀他却不仅早有准备,连祁王在蜀北城百姓面前张狂得意的机会都不给,实在是腹黑的可以,不愧是她的厉怀。 “惜儿。” “恩?”文惜熙昂头。 周厉怀的声音忽地有些低沉,俯身在文惜熙耳边轻蹭,“朕昨晚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不错,纵使朕有再大的把握,那黑甲兵也只有五千人,祁王两万兵马,到底是有些冒险了。”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周厉怀接着说道,“不若,朕先派暗卫送你回去可好?” 周厉怀话音刚落,文惜熙当机立断地摇头, “不行,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你的——” 而且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他让暗卫护送自己回去,自己怎么办? 然而未等文惜熙说完,她忽然觉得后脖颈一阵刺痛,人已经软软地倒了过去。 周厉怀小心地将她抱起,转头唤了一声, “疾影,月影。” 霎时,从一旁暗处飞出两个人影,单膝跪在周厉怀面前, “带两百精兵轻车简行,送惜儿回去,好生护着她,不许有任何差池!” “是!” * 待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辆马车之中,王嬷嬷并不在身边,只有一个样貌普通的婢女跪坐在一旁, 她见文惜熙醒了,立刻对着文惜熙行礼, “奴婢月影,奉皇上之命送惜妃娘娘回宫。” 看着月影面无表情的脸,文惜熙气的用力锤了一下,压抑这怒气问道, “我离开蜀北城多远了?” “马车已行了半日。” 皇上舍不得喂娘娘吃迷药,只渡了一副安神的汤药便将人抱上了马车。 “现在,立刻马上掉头!”文惜熙猛地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黄昏,当即沉声,坚决地说道。 月影却是凛然不动,“皇上说了,马车夜路不好走,若是此时掉头,要到第二日一早才能回到蜀北城,祁王兵马行军很快,说不定正在城外等着您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支支吾吾 文惜熙闻言猛地一下锤在窗户上,气恼地咬牙恨声道,“可恶!既是有危险,也不能就这样将我送走,又没问过我的意见!” 曾经的厉怀可是从不会这样的,就算再如何,也一定会尊重她的决定,从未如此霸道无赖过,竟是趁她没有防备打晕她将她送走! 文惜熙气的完全将自己形象抛却了脑后,也忘了自己当初悄悄化妆成宫女跟着马车出宫的事儿,怼着马车壁捶打,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半晌才恢复些许理智。 一旁的月影早已看傻了眼,惜妃娘娘长得娇俏,但印象中倒还算是端庄守礼,如今生气起来,竟是如此、、、狂放? 文惜熙察觉月影的惊讶的表情,冷冷地倪了她一眼,“马车如今可出了蜀川地界?” 月影连忙端正表情,恭敬答道,“是的,如今刚出蜀川,在州岷河上游,再行两个时辰便能到丰州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在蜀川与丰州的交界处,边上便是州岷河了。 文惜熙闻言恩了一声,靠着车窗拉开帘子,看着一旁装扮成普通侍卫的黑甲兵,气馁地叹了口气, “既是悄悄将我送走,何必让黑甲兵护我,这气势,怎会是普通人家养的出来的兵。” 她刚刚醒来时便已经注意到了,不仅马车有些简陋,月影也是一声寻常丫鬟打扮,自己身上的浅红华服也是被换成了一般百姓穿的起的布料样式。 文惜熙又无奈一叹,转头对着月影说道, “你去与那些黑甲兵说一声,如今他们就是深夜赶路的普通护卫,不用如此列队齐整又杀气腾腾的,反倒弄巧成拙了,随意散漫些便好。” 月影闻言微微一愣,她倒是未曾注意到外面的黑甲兵气势如何,眼神瞄向文惜熙撩开的车窗看了一眼,才猛地反应过来,神情一肃,立刻出了马车。 文惜熙坐在马车内,听见月影对外面赶车的人说了声什么,而后便接过了马车,紧接着就是疾影的命令黑甲兵收敛些气势的声音传来。 黑甲兵到底是精锐,听到命令后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整顿一番后队伍里面变得散漫起来,才有了些普通护卫的样子。 文惜熙见此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将车帘放下,而是目光转向了一旁回到马车边继续赶车的疾影,微微皱眉。 待月影回到马车上,文惜熙才将帘子放下,目光幽幽地看向月影, “疾影遭皇上贬斥了?是办事不利还是如何?本宫有关吗?” 疾影向来是在厉怀身边的,深受信任,除非任务重要,少有离开他的时候,不然当初厉怀不会让风影悄悄护着她。 可如今蜀北城战事紧急,疾影却不在自家老公身边呆着,而是来护送相对安全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奇怪。 至于多问了一句是否与她有关,文惜熙只是随口一猜而已。 没想到月影脸色顿时一变,却又不敢不回答文惜熙的话,只能如实说道, “这……属下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皇上现在不让疾影大人在一旁侍奉了,但是否与您有关……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文惜熙看着月影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怪异更多了,却是没有接着追问。 问她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不若等见到厉怀了直接问他。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埋伏 文惜熙被喂了安神药送上回宫的马车,睡到月上枝头才醒,如今虽是深夜,但却是没有半分睡意,睁着桃花眼看着车窗外的星空出神。 也不知蜀北城现在如何了,祁王的兵马到了何处,厉怀他有没有做好准备。 正在文惜熙出神的时候,马车猛地一停,她没有防备,反应不及差点撞到桌角,好在月影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 月影第一时间探出头去查看,回首后对着文惜熙说道, “娘娘放心,只是些不长眼的山贼而已。” 文惜熙闻言挑眉,蜀川富裕饶阔,丰州却是有些贫瘠的,两地相接之处的确会有丰州周边山上的山贼专门打劫从蜀川出来的富商。 但他们的车队仅是护送自己,并无什么货物,护卫的人也多,这些山贼到底是缺心眼还是失了智选择深夜打劫他们? 不仅文惜熙是这样想的,就连护卫的两百黑甲兵亦是如此想法,三下两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这十几个拦路的山贼处理了。 疾影亦是亲手将这些山贼的为首之人杀了,回到马车便向文惜熙报告, “属下失职,娘娘可有受惊?” 文惜熙自然摇头,轻嗅这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儿, “无事。” 她打量了一番疾影,方才一番激战,疾影身上竟然是连个血印子都没有,可见那些山贼的战斗力有多低。 文惜熙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干脆亲自下了马车去查看一番。 黑甲兵正在处理这些山贼的尸体,在路边挖了个大坑,就地掩埋。 月光下那些山贼的尸体不过十几余人,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地,满是血迹,黑甲兵干脆利落,这些人大多是被一剑透胸,伤口干净利落。 文惜熙看着远比那些山贼人数多的黑甲兵,心中一震,猛地想到了什么,扬声道, “不要管这些尸体了,我们即刻启程!” 清越的女声在安静的山间尤为清晰,月影离她最近,却是有些犹豫, “娘娘,这些尸体若是不处理,怕是会留下痕迹——” “什么痕迹!” 文惜熙气急,指着那几十人的尸首, “你看看这些山贼,大多身体瘦弱,又只有几十人,就算是深夜如何敢攻击我们百余人的队伍,这明显是有人专门送来试探我们的!” “对方将这几十人的性命白白送于我们,怕只是为了测出我们的实力,若是一般山贼倒还能知难而退,虽不敢再有动作,但难免我们的行踪不会暴露!” 文惜熙语句清晰,却是字字沉重, “可若这些人与我们一样,是伪装成山贼的兵呢?” 若他们也是兵,那就说明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了,有人提前得知了消息在此处埋伏他们! 文惜熙说倒这里,饶是一旁的疾影也瞬间明白过来,面色一沉, “没听到夫人说什么吗,即刻启程!” 这些黑甲兵虽然还是不懂为什么,但却不敢违令,即刻放下手中工具规整队伍。 文惜熙坐回了马车,心里却是始终平静不下来,转头问月影, “皇上要将我送走一事,可告诉了魏光赫?” 第二百九十六章 娘娘小心 月影一愣,却是摇头答道,“未曾,皇上送您启程时魏大人始终在床上昏睡,但——” “但是什么?”文惜熙顿时皱眉。 “但是那时正是中午,应当有几个城守府的下人看见了城守府内有马车离开。” 文惜熙闻言咬牙,“吩咐下去,一路上提高警惕,我们的行踪怕是暴露了。” 月影重重一点头,正要出去传令,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向文惜熙, “娘娘,可否是城守府出了内奸?可要即刻派人回去传令?” 文惜熙却是摇头,“不必,这时候回去传令怕是已经晚了,若被暗中埋伏的那些人发觉尾随,怕是会反倒暴露了皇上的计划,得不偿失。”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月影对文惜熙的态度已是从一开始的不敢怠慢,到如今的唯命是从,当下也没有迟疑,掀了马车帘子便出去传令。 文惜熙端坐在马车之上,虽然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时刻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甲兵的马蹄声与马车撵过碎石的声音在黑夜显得尤为清晰,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别说是鸟叫,连一丝蛙鸣声也无。 文惜熙的心猛地就沉了下去。 一只羽箭忽然透过车窗,擦着文惜熙的脖颈深深地钉在马车壁上,箭尾犹在颤抖。 “娘娘!” 月影担忧地惊叫一声,立刻朝着文惜熙扑来。 不过一个呼吸间,箭雨便从漆黑的夜中纷然而下,将文惜熙乘坐的马车扎了个满满当当。 疾影率先听到那箭雨的破空之声,大喊敌袭,但任由小部分的黑甲兵被那忽如其来的羽箭扎在身上,霎时间没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箭雨终于停歇,从树林的阴暗处渐渐燃起了大片火把,乍一眼看过去竟是有千余人,正缓缓地朝着马路中央的队伍包围。 马车内,月影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马车,语气担忧地低声询问, “娘娘可有受伤?” 文惜熙只觉得脖颈上有微微刺痛,并未大碍,抿着唇摇头, “我无事。” 月影这才放下心来,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去。 马车外有人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与黑甲兵的拔刀之声。 疾影护在文惜熙马车之外,看向那对人马渐渐逼近,咬牙恨声道, “哪路宵小竟然阻扰夫人马车,报上名来!” 只听见一声畅快笑容从外围传来,队伍四散而开,走出一个与魏光赫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面露狞笑, “臣魏康成,见过惜妃娘娘。” 疾影认得魏康成,看见是他先是一惊,将手中长刀紧握,脸上防备之色更甚,恨声道, “魏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可别忘了宫中还有太妃娘娘记挂着您呢。” 魏康成却是满不在意的一笑,“是又如何,老夫迟早要回到都城去,亲自见见家妹,不劳关心了。” 月影见是魏康成也是一惊,悄悄放下千疮百孔的车窗,转头小声对文惜熙说道, “娘娘,来人是魏大人的父亲。”她咬牙,语气有些沉重,“带了有千余人,随后怕是有一场恶仗要打,娘娘您千万小心,莫要离属下太远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凶多吉少了 文惜熙听着外面疾影与魏康成的说话声,忽地就撩开了车帘,从满是羽箭的马车里弯腰站了出来。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一撇,拉车的马以及被射死了,黑甲兵也折损了小半,如今剩下最多不过一百几十,而反观魏康成身后的兵马,月光下起码有千余人,俱是全副武装,气势汹汹。 如今这情形,就算是黑甲兵再如何能以一敌十,怕是也难以抵挡。 文惜熙心中微沉,面上却是丝毫不惧,昂首看向魏康成。 “原来魏大人,本宫久仰大名了。” 魏康成看向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也是笑了,“臣亦是久仰娘娘大名,太妃娘娘的家书中提起过您,如今一见,果然娉婷绝色,名不虚传。” 魏康成语气轻佻,暗含了几分不屑,疾影脸色微变,当即怒斥道, “大胆!” 文惜熙闻言却是捂唇轻笑,好似十分受用这句夸奖一般, “魏大人过奖了。” 文惜熙声音娇俏,带着一抹轻松,仿若在黑夜里被埋伏的不是她,而是旁人一般, “只是本宫有些疑惑,魏大人从何处得知的消息,能如此准确地找到本宫?” 文惜熙的轻松让魏康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想到自己身后兵马人数是黑甲兵的数倍不止,那些不快皆是转变成了轻松, “那蜀北城好歹也是下官儿子的地方,知道您的消息自然是十分方便。” 文惜熙闻言脸色微沉,看向魏康成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愤恨。 魏康成见文惜熙霎时变了的脸色,心中顿觉满意极了,忍不住扬声笑道, “哈哈哈,下官还要多谢惜妃娘娘及时相助,”他竟是对着文惜熙拱手, “祁王殿下刚在蜀北城损失了十几好手,如今正是生气的时候,若本官在这时候奉上惜妃娘娘你的人头,殿下定然惊喜万分,日后殿下事成,本官何愁没有发展?” 文惜熙听完这句话,脸色更黑,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警惕的月影一把拉回了马车中, “娘娘小心!” 她话音刚落,一只短箭从魏康成的身手忽然射出,正好落在文惜熙方才站立的地方。 月影看着那羽箭击中的位置,额角露出一滴冷汗。 但这时,她身后的文惜熙却是发出一声轻叹, “原来祁王不知道。” 文惜熙此时的表情与方才在马车外被魏康成激怒的模样完全不同,无喜无怒,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文惜熙让看的月影有些怔楞, “娘娘?” 文惜熙摇摇头示意她噤声,俯身凑到月影耳边解释道, “魏康成不是祁王派来的,他应该是接到了在蜀北城耳目的消息才能得知我的去向,想用我性命祁讨好祁王,所以祁王并不知道蜀北城的事情,皇上那边无碍。” 若是魏光赫心中有鬼,根本不会开口向她借车辇的,这点她早就想清楚了,而且既然祁王不知此事,魏康成来围堵她就是私自行动。魏康成被贬后只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这千余人应当是他全部的兵马,只要处理了这些人,身后便不会再有追兵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外面护卫她的黑甲兵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她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第二百九十八章 带娘娘先走 文惜熙快速地向月影解释了自己心中想法,然后露出一抹苦笑。 这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魏康成估计是因为刺杀她失败一事而被祁王降罪,不然不会在大战之前离开蜀川,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接到消息说她离开了蜀北城,所以才选择截杀她戴罪立功。 厉怀本是担心她在蜀北城会不安全才选择临时将她送走,却没想到反被魏康成误打误撞遇上了,她也是倒霉。 月影被文惜熙这一抹苦笑看的心中一沉。 外面的魏康成见一击不中,只是挑眉,继而冷笑一声,遥指文惜熙的马车,招呼身后护卫, “给我上!” 魏康成身后的人顿时一拥而上,霎时间满是刀剑挥舞与血肉飞溅的惨叫声。 刚开始黑甲兵尚且能抵挡一二,但两方的人数悬殊实在太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被逼的退到文惜熙的马车边辛苦抵抗。 疾影身上也是挂了彩,挥刀杀了一个冲过来的敌人,对着马车里的月影大吼, “找机会带娘娘先走!” 月影其实早有这个打算,但是马车边围绕的人实在太多,她一直找不到这个机会。 魏康成也听见了疾影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亦是大声说道, “取吴国妖女性命者,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别说这种似乎结局已经注定的战斗。 魏康成的这一声令下,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黑甲兵霎时间又损失十几人。 疾影看见那倒下的黑甲兵,心中简直恨极,手中长刀飞舞的极快,将两个向他冲来的士兵直接腰斩,然后随手一掷,长刀直接向着魏康成飞去。 魏康成没料到疾影会忽然朝他发难,顶发被长刀削去一片,吓得直接摔下了马,霎时间风度全无。 魏康成看着自己散落满地的头发,心中恼恨至极,指着疾影咬牙道, “给我杀了他!” 护在魏康成身边的十余人对视一眼,提着刀剑便朝着疾影扑了过去,将他团团围住。 疾影没了手中长刀,顺手从一个倒地的黑甲兵手中捡起一柄长枪,直接迎向那十几个人。 这些人不过是普通护卫,怎会是疾影对手,他手中长枪一顶一挑,几个呼吸间就已然取了他们的性命。 疾影浑身浴血,如同罗刹一般向着魏光赫冲去。 魏康成见疾影靠近,猛地一个利落翻身,堪堪躲了疾影的攻击,高声喊道, “来人!来人护我!” 疾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魏康成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他一击不成,立刻收回长枪,再次朝着魏康成捅去。 魏康成的那一声呼救,不少在围攻马车的士兵连忙转头,纷纷朝着疾影冲去。马车旁的黑甲兵顿时轻松不少,勉强护住了马车。 月影见此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看了一眼挥舞长枪的疾影,朝着文惜熙沉声说道, “娘娘,情况紧急,属下得罪了。”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拉住文惜熙一只手,猛地踹开了车门,向着外面杀去。 那些黑甲兵亦是极有默契地为月影杀出一条路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小心些 然而人数实在相差太大,饶是月影如何将文惜熙护住,依然还是有人冲到了文惜熙身边。 月影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但有人举刀向他砍来,她下意识挥剑抵抗,再出手却已经来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刀朝着文惜熙砍去, “娘娘!” 月影惊骇地看着那长刀即将落在文惜熙头上,却见那长刀在即将砍到的那一瞬间猛地停住。 只听‘扑哧’一声,文惜熙面不改色地从那人腰腹将短刀拔出,然后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血迹,对满脸惊讶的月影微微一笑, “我能护住自己,你小心些。” 月影见此,心头猛地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文惜熙的手握的更紧了。 她挑飞一个冲过来的敌人,忍不住余光看着文惜熙的动作,发现惜妃娘娘对这种血肉飞溅的战斗不仅不害怕,还能极为冷静地出手,角度都颇为刁钻,霎时间就能取人性命,动作极为利落。 月影见此心中有些奇怪,手中动作却是不停,与剩下的黑甲兵一道,当真从这千余人中开出一条血路。 有个动作利落的黑甲兵牵来一匹没有受伤的战马,自己却为了护着马儿被人砍下一条胳膊,仍旧咬着牙将马匹送到了月影手中。 “快扶娘娘上马!” 月影接过缰绳,对着那人点点头,与文惜熙动作迅速的翻身上马,顿时挥舞马鞭扬长而去。 “驾——” 剩下的十几个黑甲兵牢牢地堵在道路上,愣是没有放走一人追向马匹。 在护卫下依旧狼狈躲避疾影攻击的魏康成隐约听见了马蹄声,下意识朝着马车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文惜熙骑马远去的背景,顿时心中恼恨至极, “别让她们跑了,快追!” 他本就被祁王斥责离开,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着吴国公主,可不过两百人的队伍竟是让他折损了这么多人,若是还让人跑了,以后怕是在祁王面前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这叫他如何甘心! 疾影亦是注意到了骑马离开的两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一柄长枪这时猛地从斜后方刺出,扎在疾影的腰上,露出染血的半个枪尖。 疾影猛地浑身一颤,瞬间回首长枪插向那人眉心,将他的脑袋捅了个对穿,淡粉与深红的血浆四溅。 疾影这凌厉的一枪让迟迟围攻不下他的那些人心生惧意,一时间都有些迟疑。 躲在护卫身后的魏康成见此心中更加恼恨, “还都愣着干什么,他身上插着一根枪,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会打不过他?!退一步者,杀!” 魏康成的人被他这么一吼,却是不敢再迟疑,朝着疾影更加猛烈的攻击。 疾影以一人之力抵挡百余人的围攻,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之前一直撑着一口气,但现在见月影已经带着文惜熙骑马离开,他腰上又受了重伤,几乎是立刻就颓了,三两下被魏康成的人打掉兵器,浑身浴血地被人压在地上,已然气息全无。 魏康成披头散发地看着被人死死地压在地上毫不动弹的疾影,抬头去望,却已经看不见文惜熙的身影,气的几乎仰天长啸,目眦尽裂,一个箭步冲到那些压着疾影的人身边,怒斥道, “蠢货!都是蠢货!压着个死人作甚,还不快给我追!” 第三百章 疾影之死 他们被魏康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番,连忙去马车旁帮忙围攻剩下的黑甲兵。 黑甲兵只余十几人苦苦支撑,魏康成的人却还有几百人,几乎是片刻,这几百人犹如肉墙一般将剩下的黑甲兵屠戮刀下,几乎不成人形。 但魏康成剩下的人里已然没有了方才轻松的表情,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阵战栗。 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先暗箭伤人,将这两百人的队伍打的只剩下一百多人,而就是这些剩下的一百多人,杀的他们只剩下千人不到! 若是对方人再多些,或是没有一开始的箭雨攻击,这场厮杀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魏康成看着自己手下的人杀完了黑甲兵后,居然一个个的如同痴傻般的呆在原地,霎时便气的暴跳如雷, “你们在作甚?还不快——” 魏康成一个‘追’字还在喉咙里没有发出,一柄闪着幽光地袖箭直直地插入他的喉咙。 魏康成只来得及做出个惊诧的表情,便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瞬间,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停止了呼吸。 疾影见魏康成终于倒地,高举的右手无力的倒下,目光幽幽地看着文惜熙逃走的方向,缓缓呼出胸膛最后一口浊气,彻底没了生息。 余下百余人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被一箭封喉,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回是真的傻在了原地。 深夜的林间重新恢复了寂静,皎洁的月光撒向满地的尸骸,一阵微风吹过,浓浓的血腥味昭示着方才的一番血战。 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成了这夜里唯一的声响。 也不知是谁打了个冷战,颤抖着声音小声问了一句, “咱……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回去吗?可回去怎么说?他们跟着主子截杀惜妃娘娘,可不仅人没捉到,两千人队伍也折损的仅剩几百人,连主子都被反杀了。 “要不……咱们先离开这儿吧,俺…俺还是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尸体,这大半夜怪渗人的……” 不知是谁胆小说了这样一句话,却是没有一人嘲笑他,反倒是引起了一片附和。 “那……咱们走?” 长久的寂静过后,许是又起了一阵微风,将地上某个黑甲兵的衣摆吹动,飞舞起一片染血的碎布, “天爷呀,俺要回家——” 有人忽然丢下兵器,神色惊恐地朝着右边的林子里跑去,像是有什么及其可怕的东西在身后追逐。 这人的逃走简直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剩下的人几乎是瞬间也将手中的兵器丢弃在地,如同受惊的鸟兽一般四散而逃,头也不敢回地跑向林子深处,彻底没了踪迹。 * 文惜熙与月影骑着马,足足跑到天光才看见远处隐约的城镇。 月影看着路边的挑卖早茶的小姑娘,终于微微松了口气,翻身下马,买了一碗茶端给文惜熙, “夫人,我们到丰州城了。”她看着文惜熙眼下青黑,语气关切地说道,“夫人无须担心,入了城您就安全了。” 文惜熙骑在马上神色疲倦,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一夜的疾行让她已是精疲力尽。 第三百零一章 冒不起这个险 她听月影的话,正要点头,却隐隐看见丰州城外似乎有人在查验身份。 文惜熙心中一沉,即刻转头去问那个挑茶的姑娘, “这位姑娘,敢问若要入丰州城要多少过路费,怎的有这么多府兵在城外守着?” 那姑娘显然也是刚刚到这儿,月影还是她的第一笔生意,当下客气地回到, “过路银子五文一人,马匹三文,”她仰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对文惜熙讨好一笑,“许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罢,寻常时候也没这么多府兵的。” 月影这才看见那城门外的多的不正常的士兵,神色有些复杂, “夫人——” 文惜熙目光幽深地看向城门方向,却是翻身下马,将马绑在一旁的树荫下,对着月影笑道, “那我便不进城了,你去将婆婆要吃的药买好,我在此等你。”说着,将腰间的荷包递给月影,暗自悄声叮嘱, “买匹马和干粮就回,小心些。” 月影有些迟疑,但文惜熙却是动作催促她,她犹豫半晌,只得照办, “夫人您在此等我,奴婢很快回来。” 那卖茶的小姑娘看着月影依依不舍的模样,以为她是担心文惜熙安全,也对着月影笑着说, “你家夫人在我这儿喝茶呢,我帮你看着,不会丢了的,快去吧。 月影抿唇,看了那卖茶女一眼,对着她福了福身, “我家夫人就拜托你了。”这才转身离开。 文惜熙与月影为隐瞒身份,身上穿的本就是寻常料子的衣服,又赶了一夜的路,身上风尘仆仆的,实在有些狼狈,那卖茶女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与文惜熙攀谈起来, “夫人,您家的这个婢子真关心您。” 文惜熙听她的话微微一笑,随意找块大石坐下,悠然答道, “是啊,我家道中落,也只有她不嫌弃还跟着我了。” “怪不得呢。我看您谈吐不凡的,怎会是听了进城要钱就不进去了。”那卖茶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抱歉,我——” 文惜熙本就是故意让她这样认为的,闻言笑着摇头, “无妨,倒是你年轻轻轻的,这么早就出门卖茶了,家中父母不担心吗?” “当然不担心,我十岁开始就在这儿——” 文惜熙很快与卖茶女你一眼我一语的攀谈起来,当月影又牵着一匹马走近的时候,她已然与卖茶女聊的熟了。 月影上前,对着那卖茶女福一福身,俨然比去时要真诚许多, “多谢照顾我家夫人。” “没啥没啥,不用谢我。” 月影又转头对着文惜熙说道,“奴婢路过集市上有人贱卖这匹马,价钱尚且公道,便自作主张买了下来。” 文惜熙看了眼那马,浅笑点头,“买了就买了吧,相公去书塾教书正愁没有代步工具呢。” 文惜熙与卖茶女打了个招呼,便与月影一同翻身上马走了。 待走到彻底无人的小路,月影策马至文惜熙身边, “娘娘,那丰州城外戒严的很,内里却很松,却不像是在找人,属下觉得应当是丰州城的城守不想让蜀川的灾民进来才派兵守着城外的,咱们要不就——” 文惜熙却是摇头,“不可。” 她不知道魏康成是否有将她出蜀川的消息传出去,现在的她们冒不起这个险。 第三百零二章 去蜀城 方才她与那个卖茶女聊天的时候,有意问了些丰州城的事,这丰州城的城守是是出了名的无能,这种人治理的城镇,她还是别去的好。 更何况她方才已经想好了要往哪儿去。 文惜熙转头看向月影,“你可知道陆侯爷陆宸悄悄去蜀城,走的是那条路?” * 陆宸受到前方传信发兵蜀城,在密林中潜伏了许多天的他终于可以松动松动筋骨,整个人别提有多舒畅了。 带兵前往蜀城有姚云贺的接应简直轻松至极,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祁王经营了好几个月的蜀城彻底拿下,那些还留在蜀城的祁王叛党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要么直接成了刀下亡魂,要么便如丧考妣被关押在蜀城大牢中。 文惜熙赶到蜀城外时,陆宸正好在城墙上整兵,蜀城已被收入囊中,他要快些带兵去支援蜀北城。 然而他还未下城墙,便看到远处两匹快马正在飞速前进,马上似乎是两个女子,用粗布掩了口鼻,在城下勒马。 文惜熙扯下脸上披盖的面罩,抖落一片灰尘,虽然神色难掩疲倦,但上挑的桃花眼依旧巧笑嫣然地看着陆宸, “原来是陆侯爷,好久不见。” 陆宸并不知道周厉怀将文惜熙悄悄送走的事,见文惜熙忽然出现在这里,心底下意识有些防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文惜熙,皱眉说道, “娘娘为何出现在这里?” 月影与文惜熙全速奔驰了一天一夜,饶是她也难受的很,见到陆宸本来心中很是高兴,但听到陆宸的话里的警惕,顿时皱眉,沉声说道, “皇上命我等送娘娘回宫,但在路上被魏康成带兵偷袭,娘娘与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不得已才来投奔侯爷。”月影三言两语将文惜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了,语气有些沉郁,“魏康成的人有千余,护送队伍不过两百余人,只有我与娘娘逃了出来,就连疾影大人也……” 陆宸辨认了一会,才认出文惜熙身边的人是月影,当即一怔, “你说什么?魏康成?” 月影将文惜熙来时的猜想告诉了陆宸,“若娘娘继续启程,只有我一人护卫风险太大,但若回头又怕会正好遇上祁王叛军。” 陆宸眼中难掩诧异,带上一抹沉思,却再也没有犹豫,即刻命守城门的士兵将城门打开,迎接文惜熙与月影进来。 惜妃娘娘出现在城外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蜀城,在审问叛军的姚云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染血的长鞭,飞速地走了出去。 文惜熙经过一场厮杀,又骑马疾驰了许久,身上脏的自己都受不了,入了蜀城第一件事就是叫水沐浴,等她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姚云贺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了。 文惜熙听见下人禀告时微微一愣,却是没有立刻见他,而是转身去了内室写了封信。 她不知道厉怀是否知道护送她的队伍出了事情,但陆宸即将派兵前往蜀北城支援,她正好可以写一封信告诉厉怀此事。 文惜熙动笔很快,等墨迹干透亲手叠好,拿在手上去见了姚云贺。 姚云贺看见文惜熙眼神便是一亮,急急上前两步却又意识到了不妥,止住了脚步对着文惜熙抱拳, “微臣见过娘娘。” 第三百零三章 青色绳结的作用 “姚将军好久不见。” 文惜熙被姚云贺眼中的热切看的一顿,随即像是无所觉一般将手中的书信在姚云贺面前扬了一扬, “陆侯爷马上就要派兵出发,我想让他将这封信送给皇上,姚将军可要同去?” 姚云贺当然点头,走在文惜熙一步之遥的右边,与她并肩而行。 “听闻娘娘路上遭遇——” “姚将军之事皇上告诉——”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都有些怔楞,文惜熙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姚云贺抿唇一笑, “魏康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皇上要送我回宫的消息,带兵截杀我,好在有惊无险。” 文惜熙说的轻描淡写,但姚云贺早已听说了月影在城墙下的那些话,怎会不知其中凶险。 “娘娘可有受伤?” 文惜熙微微一愣,笑容未变,“多谢将军关系,我无事。” 姚云贺看了一眼文惜熙眼下的青黑,暗自攥紧了拳头。 文惜熙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赞道,“这次蜀川一事姚将军功不可没,将军辛苦了。” 姚云贺看着文惜熙带着赞扬表情,心中微微一松, “娘娘何须如此生疏,唤我云贺便可。” 文惜熙没有推辞,却也没有回答,弯了弯嘴角向前走去。 陆宸就在前方。 姚云贺看着文惜熙将手中的信件交到了陆宸手中,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绳结,一同交到了陆宸手中。 姚云贺瞳仁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那里放着个已经有些旧了的青绿色的绳结。 文惜熙将绳结当做信物交到陆宸手中,转过头去却发现姚云贺已经不见了,她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却也没有在意。 姚云贺手中紧紧地握着绳结,压抑着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 他想起了他曾经忽略了的一件事情,当他戴着这个绳结去见周厉怀的时候,周厉怀变得有些奇怪的眼神,一阵无力的挫败感几乎将他吞没。 原来那个绳结是用作这个目的,姚云贺嘴角一抹苦笑。 “将军。” 不知何时李德从一旁走了过来,看见姚云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您——” 姚云贺摇头,示意他没事。 过了一会,姚云贺转头看向李德,“你准备准备吧,我决定答应她的条件。” 李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压着心中狂喜, “将军,您说的是真的吗?” 姚云贺点头,眼中一抹坚毅,“恩。” 若是他换种身份与她相处,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姚云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论如何,他想试试。 * 陆宸离开了蜀城前往蜀北城支援周厉怀,姚云贺留守在此。 至于‘瘟疫’之事,文惜熙只来得及知晓是用散布在蜀川的私盐传播的,但这消息似乎也一同被祁王困在了蜀北城中,并无人知晓。 所以当姚云贺发觉城中也出现了有瘟疫症状的人却是已经晚了。 他只知晓这瘟疫之事是祁王故意下药弄出来的,但具体途径却是李承业负责,这老匹夫一直就对他十分防备,故而他并不知晓私盐的事。 好在文惜熙得知了蜀城也出现了瘟疫的症状后,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姚云贺,姚云贺这才恍然大悟,严令禁止蜀城中再售卖私盐,并将之前王嬷嬷弄出来的汤药分发下去,才令蜀城避免了一次不必要的困难。 文惜熙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却想到了还被困在蜀东城的魏光赫身怀有孕的妻子,微微皱起了眉。 第三百零四章 启程蜀东城 蜀东城早已封城,但因那儿病患众多,饶是祁王也不曾踏足,所以蜀东城如今是何情况无人得知。 文惜熙不过犹豫了半日,还是下了决心出发前往蜀东城。 不仅是因为魏光赫曾拜托她去蜀东城寻找他的夫人,文惜熙同样也想找她问问魏家如今的情况。 文惜熙经过那日长途跋涉后,一直有些不大舒服,但奈何王嬷嬷不在身边,文惜熙不过只休息了两天便吩咐月影与她一同出发。 月影如今对文惜熙的决定已然唯命是从,但为了文惜熙的安全起见,她问姚云贺要了两千的精兵随行。 姚云贺知道文惜熙已然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可他又不能离开蜀城亲自护送文惜熙,干脆调派了自己的五千精兵,送文惜熙前往蜀东城中。 月影拿着军令回来禀告文惜熙时,心中的惊讶依然未褪。 文惜熙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有些疑惑的。姚云贺自从那日之后一直对她隐隐有些避开的意思,但这次为何又愿意派遣重兵保护自己。 但既然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文惜熙自然也不会拒绝,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 姚云贺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队伍,以及为首的那辆精美的马车,压下眼中情绪,转身离开。 文惜熙悄悄放下车帘,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文惜熙对外说去蜀东城的理由乃是前去治理瘟疫,而月影正在一旁对照单子,整理这次出行带的所有药材。 姚云贺在蜀城内四处捉拿私盐贩子的时候,便已经将瘟疫传播的真正原因宣布与众,故而队伍里除了保护文惜熙的五千精兵,更有大量的药材与粮食。 毕竟蜀东城封城这么久,也不知里面是何情况。 蜀东城离蜀城三天路程很快就过去了,众人还未靠近蜀东城,便已经能闻到从蜀东城方向传来的浓厚的烧焦的气味。 文惜熙心中微沉,命队伍加速前进。 蜀东城封城这么久,城中又有洪水瘟疫肆虐,如今却传出这种味道,实在令人心惊。 然而当文惜熙行至蜀东城外时,看着眼前有条不紊忙碌百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烧焦的气味并是不文惜熙以为的尸体,而是几十袋用麻袋装着的粗盐,那些忙碌的百姓虽然消瘦,却也还算精神,正在蜀东城墙外百丈远的地方,挖着引流的沟渠。 这景象,可谓是再正常不过的灾后重建的景象了。 文惜熙下了马车,被那股子浓浓的黑烟熏的头晕,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月影及时扶住了她, “娘娘,您没事吧?” 文惜熙摇头,目光却是锁定了这些忙碌百姓中央。一个怀有身孕的消瘦妇人被婆子搀着,正监督着一旁工匠工作,她似乎早就看见了他们,目光惊诧地朝文惜熙看来。 这女子腰上的一个荷包与魏光赫从不离身的那个荷包极为相似,显然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应当就是魏光赫的妻子,柳雪兰。 柳雪兰身边的一个婆子先走向文惜熙行礼,得知文惜熙的身份后,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继而有些紧张,竟是连回头禀告都忘记了。 第三百零五章 见到魏夫人 文惜熙并未理会那个婆子,径直走向柳雪兰,微微一笑,“你想必就是魏大人的夫人吧。” 柳雪兰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文惜熙的身份,瘦削的过分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若不是身后的婆子一直扶着她,她怕是会激动地坐倒在地上。 文惜熙看着柳雪兰这幅虚弱的样子,微微蹙眉,关心道, “魏夫人没事吧?” “多谢娘娘关心,夫人没事的,就是有些累了。” 还是搀着柳雪兰的那个婆子先开口,她扶着柳雪兰不好行礼,只是对着文惜熙颔首, “娘娘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若先进城休整一番吧。” 文惜熙点头,“也好,魏夫人身体好似不大爽利,干脆去本宫的马车上歇着吧,正好一同进城。” 那婆子闻言顿时有些惶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娘娘千金之躯,怎能——” 但这句推辞的话还未曾说完,一旁的月影已是遵照文惜熙的吩咐,将虚弱的魏夫人扶向了马车。 那推辞的婆子见此,也就不好再说话了,瑟瑟地闭了嘴候在一旁。 柳雪兰坐在马车上,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月影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缓缓喝了。 文惜熙看着柳雪兰的大肚子和蜡黄的脸色,有心安慰道, “你不用太过担心,本宫这次来是受魏大人所托,将你安全接回去的。” 柳雪兰喝了水,终于缓过来了一点,勉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神情似乎有些焦灼。 文惜熙见此心中好笑,以为是她着急想要见到魏光赫,但她也不好说你的丈夫被厉怀杖责了好几十,如今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吧。 文惜熙轻咳一声,接着开口劝道, “魏大人很好,你不用担心,本宫这次来亦是有别的事情想要问问你。魏家——” “快…快走……” 柳雪兰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可惜这时候外面正巧是城门关闭的声音,文惜熙并未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 文惜熙干脆凑近了柳雪兰,附耳过去, “危险……娘娘您快走……”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一阵猛烈的晃动,竟是有一人踹开了马车大门,猛地掀开了帘子, “娘娘,好久不见了。” 李元奎手中提刀,对着车里的文惜熙露出一抹淫笑。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文惜熙,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柳雪兰,笑意更深, “想不到你竟是还有这种作用,竟真能将惜妃娘娘引了过来,也不枉我在爹爹面前进言留你一命。” 月影牢牢地将文惜熙护在身后,亦是拔出了腰间软剑,直指李元奎。 剑锋对着李元奎,他却是轻蔑地冷哼一声, “娘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你的军队可都还在城外没有进来呢。”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颤,方才她听到关闭城门的动静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当即肃了脸,对着月影毫不留情的下令, “杀了他!” 李元奎能出现在这里,李承业离得应当不远,她的军队如今被挡在城外,横竖都是危机,不若先发治人,杀了个李元奎她也不亏。 文惜熙几乎是话音刚落,月影手中软剑就已经缠上了李元奎的脖颈,不过轻轻一划,便彻底没了生息。 第三百零六章 临终之言 李元奎显然没有想到文惜熙会如此决绝向他动手,更没料到看似普通的月影并不是随侍的丫鬟,而是影卫之一。 月影动作极快,更是及时扶住了李元奎倒下的尸体。 文惜熙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听上去有不少人围着,但并未上前,应当是李元奎下了命令,不准他们靠近。 正在文惜熙着急地想着对策的时候,一旁的柳雪兰忽然拉了拉文惜熙的衣袖,虚弱地说道, “娘娘,三日前李承业父子带着残兵来此,我身边的丫鬟为了保命说出您可能会受光赫所托来救我,所以给我下了药日日在城外等着您……” 柳雪兰神情痛苦的捂着肚子,文惜熙这才注意到她身下已经血流如注。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去扶住了她。 “你……” 柳雪兰却是摆摆手,露出一抹苦笑, “没用了,我懂些医术,他们给我下药当日我腹中胎儿便已经死了。如今三天过去,就算您不来,我也是强弩之末。” 柳雪兰从自己腰上将荷包卸下,颤颤巍巍地放到文惜熙手中,凄惨一笑, “娘娘,是我疏忽让丫鬟看见了我与光赫的书信才有导致了这个结果,您现在也来了蜀东城,完成了承诺,不用管我了,把这个荷包交给光赫,他会明白一切的,您想办法……快点离开吧……” 柳雪兰说完,还用力推了推文惜熙,文惜熙心中一震,却是有些酸楚。 一旁的月影上前摸了一摸她的脉象,对着文惜熙摇头, “娘娘,回光返照,没有用的。” 文惜熙抿唇,眼中闪过一片愠怒,猛地捏紧了手中荷包, “月影,等会冲出去,自己想办法逃出蜀东城去,不用管我,直接回去报信给皇上,再让那五千精兵牢牢守在城外,一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月影闻言一惊,“那您怎么办?” “李承业估计是知道了姚云贺给陆宸开城门时就悄悄溜走,逃到这里的,他既然看到了信件,怕是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计划,也知道了祁王必输,他挟持魏夫人等我,怕是打了用我要挟皇上的主意。” “他还要指望我换回祁王一条性命,不敢对我如何,但你不同。” 文惜熙看了一眼一旁已然没了生息的柳雪兰,桃花眼微微眯起, “对方人数太多,你抵抗不住,不如先离开报信,让皇上早些知道此事来此救我。” 此时离李元奎走进马车,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围在四周的叛军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要派人上前查看。 然而就在这时,李元奎软趴趴的身体被人猛地从马车里丢出,狠狠地摔在车前的青石板路上。 叛军大惊,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李元奎已经咽气了,他脖颈上一处利落的伤口,仍旧向外喷涌着鲜血。 而马车里,文惜熙嘴角一抹冷笑,面上染着点点血痕施施然地走了出来,眼神蔑视地看着众人。 李元奎是李大人唯一的儿子,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一个女人杀了,在场的叛军多为李承业手下私兵,见此简直气急,举着刀向文惜熙冲了过去。 第三百零七章 被困蜀东 文惜熙却是丝毫不惧,眼神轻蔑的犹如在看什么牲口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杀了我,用谁去换祁王那厮的性命?” 李承业地抓柳雪兰在城外演了这么几天的戏,他的计划并不是什么秘密,文惜熙此话一出,方才还气急败坏的叛军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此忌惮。李元奎的几个近侍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李元奎被杀,李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若他们不再做出些事情戴罪立功,到时候面对李大人的降罪,怕是必死无疑。 这几人目光阴狠,直直朝着文惜熙走去。 若他能亲手捉了此女,戴罪立功,或许大人的责罚会没那么严厉。 文惜熙看见了这几人的表情,心中一凛,干脆拿起了一旁李元奎的佩刀,横在自己脖颈上,沉声怒道, “退下!” ‘砰——’ 就在这时,月影脸上蒙着一块布料冲出了马车,直接向着一旁的街道飞身而去。 四周的叛军下意识就要去追,文惜熙又是一声威胁, “谁敢去追,本宫便在此自裁!看你们用什么交换祁王!” 文惜熙说着,手中长刀微微用力,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顿时染红了一片衣襟。 叛军当真无一人敢动。 文惜熙同时用眼角看向月影逃走的方向,见她此时已经没有踪迹,顿时悄悄松了口气。 “蠢货,还不去追!” 猛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李承业翻身下马,冲向李元奎的尸体,发现他当真没了气息后,眼神充血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不愧是惜公主,当真是杀伐果决,颇有乃父之风啊。” 李承业方才一声怒吼,让这些被文惜熙威胁僵在原地的叛军如梦初醒,这才急急忙忙地去追月影。 但文惜熙的长刀依旧横在脖颈间,无一人敢靠近她。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眯起,对李承业的‘赞扬’不可置否,嘴角笑容未减, “久仰太傅大人大名。本宫一路舟车劳顿,当真是有些辛苦了,不知大人可有备下本宫的住处?” 李承业气极反笑,冷哼一声,“自然是有的,娘娘请——” 他竟是放下李元奎的尸体,敛了面上情绪,对着文惜熙点了点头,若是能忽略了他如同淬毒一般的目光,当真会让人以为是在请去赴宴一般。 文惜熙看着李承业的动作,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刚刚死了独子,竟是这么快就能当做无事问候自己,心思实在是深。 李承业给文惜熙备下的住处自然不会是什么舒适大气的院落,而是一路将文惜熙带到了蜀东城的大牢里,敞开着牢门示意文惜熙进去。 文惜熙脖子上架着刀,无一人敢靠近她,见这牢房中阴暗潮湿,却是止步不前,戏谑地看了一眼李承业, “我真当太傅大人给本宫备下了什么好地方,如今一看当真是令人失望。”说着,还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才昂首走了进去。 她将手中长刀丢到一边,毫不在意地在铺着稻草的木板上坐下,如同在家一般神情舒适。 李元奎阴冷的脸色在大牢落锁的那一刻才微微勾起嘴角,但看着文惜熙这般闲适的模样,脸色又是一黑,再也绷不住脸色,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第三百零八章 后退杀无赦 月明星稀,蜀北城三里外的一处密林中。 密林静默至极,连一声蝉鸣也无,茂密的枝叶无风自动,十分诡异。 祁王身着暗红色的铠甲,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将手中的长筒镜收了,嘴角的笑容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丝丝癫狂。 他看的清楚,蜀北城墙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神色萎靡的士兵昏昏欲睡。 祁王一声令下,密林中忽然一阵响动,无数人影手持兵器向外冲去,数百只带着火焰的飞箭射向城墙,喊杀声四起,不过瞬间便站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祁王看着那已然空无一人的城墙,嘴角的笑容不过刚刚扬起,却又微微僵住。 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又一挥手,身后的叛军顿时止住了脚步,风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响。 “殿下,怎么了?”身边僚幕有些不知所以,“殿下,此时正值深夜,乃是突袭的大好时机,殿下可切莫犹豫啊!” 祁王闻言,到底将心中的一抹异样压下,猛地点头,沉声喊道, “攻城!” 霎时大量士兵从他身后向前冲去,有人手持早已备好的藤梯,一条一条地向上搭着,飞快地向城墙之上爬去。 祁王眼神死死地看着那个爬的最快的小将,终于见他登上城墙,心中的紧张这才一松,甚至想要昂天长笑。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嘴边,那爬的最快的小将身后忽然站起一个黑甲将士,手中长枪向前一捅,便轻松地将他扎下了城墙。 这人的尸体从城墙的高处跌了下来,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染着鲜血的灰尘。 在这之后几乎是瞬间,从城墙上猛然多出了千余黑甲兵,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捅热油,毫不留情地向下浇去。 滋啦作响的油煎声混杂这无数哀嚎霎时间穿透了半边天幕。 是埋伏!居然有埋伏! 跑在后方的士兵显然没有料到这场敌明我暗,实力悬殊的攻城之战,会瞬间逆转了形势,一时间都不由得心生惧意。 祁王见此几乎瞬间扭曲了脸色,压着心中不安的战栗怒吼, “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 就在这时,祁王猛然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嗤笑,他猛地抬头想城墙上望去,之间周厉怀一身黑甲战衣,一双凤眸里满是讥诮,正戏谑地看着他, “皇兄既是死了,那边乖乖的做个死人多好,为何还要从地府里跑出来,为祸人间呢?” 周厉怀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进了祁王的耳朵里。 他闻言几乎绝倒,声音亦是有些颤抖,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然而周围的惨叫声实在是太过凄惨,祁王的声音犹如被人盖了层罩子,落在遍布哀嚎的战场上几乎无人听见。 祁王双眼充血,疯狂怒吼过后竟是刹那间冷静了下来。 他环视一周,看了眼自己身旁士兵,嘴角亦是勾起冷笑, “早就知道又如何,本王带来的军队有数万人之多,你在蜀北城中不过几千黑甲兵,如何与我对抗?!杀!” 然而蜀北城城门厚重如磐石,城墙上的热油几乎是用不完一般朝下淋去,就算是侥幸有人登上城墙,脚还没有落地便被早已准备好的黑甲兵一箭封喉。 第三百零九章 援军来了 眨眼便是小半个时辰,竟是无一人能活着登上城墙。 祁王身边幕僚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流出些许慌乱, “王爷,那暴君既然早有准备,如此攻城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就先行撤退——” 祁王忽然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遥指这那幕僚的咽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幕僚虽是幕僚,但自祁王出宫自立门府时便跟着他了,长久以来在祁王面前极有话语权,不然也不会在此时开口劝说。 但他看着此时面色狰狞的祁王,却是不敢再开口。 祁王冷冷地看他一眼,伸手取出马上的弓弩,搭弓上箭一气呵成,直直地朝着城墙上的周厉怀飞去。 周厉怀嘴角冷笑未变,连剑都未拔,不过抬手举起剑鞘一拨,那凌厉的羽箭瞬间便失了力道,轻飘飘地被打落一边。 他这次什么也说,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祁王,顺手也抽出一旁黑甲兵的长弓,拿出三根羽箭,指向祁王。 那三支箭以破空之势向祁王冲去,祁王脸色微微一变,抬手便将身旁的幕僚拉了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周厉怀的三支箭分别射中这幕僚的咽喉,胸口,以及祁王的手臂。 祁王只觉得自己右手一阵剧痛,甩手便将那个死不瞑目的幕僚尸体甩了出去,眼神阴冷地看着城墙上收起弓箭的周厉怀。 “先撤退!” 早有准备又如何,不过是强弩之末,瓮中之鳖而已,他暂时撤退,只需用兵包围蜀北城,那贱种又能坚持多久?! 祁王退兵了,首战过后伤亡千余人,却没有从城墙下退去,而是仅在一射之地外建营驻扎,虎视眈眈地盯着蜀北城的大门。 周厉怀看着祁王不甘退去的模样,嘴角冷笑未减。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在此期间,祁王几乎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派兵攻城,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仅如此,他折损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反观那贱种的黑甲兵,伤亡不过几十人而已。 帐营内,祁王不过草草地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便让遣退了周围所有人。 周厉怀那一箭几乎将他的手臂射穿,本该静养,但他每次派兵攻城都会亲自上前,故而手臂的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隐隐有扩大化脓的趋势。 手臂的疼痛与心中的烦躁让祁王猛地将桌上散落的药瓶纱布等一干物件掷落在地,撒了满帐刺鼻的草药味儿。 帐外小兵听见了里面的响动,却是不敢随意进去,这两日祁王殿下的脾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上一个劝说他涂药的人刚刚才被拖下去,他绝不会成为下一个。 也不知祁王枯坐了多久,帐外隐隐有些骚动,似乎有人在欢呼着什么,四处跑动。 援军? 祁王隐约听到了援军两字,下意识便想到了留守在蜀城的姚云贺,阴沉了多日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喜气。 祁王嘴角含笑,不对,应该不会是姚云贺,他下了令不让他随意离开,来人应当是老师才是。 老师定是受到了他的求助信件,刻意带私兵来接应他的! 祁王难得兴奋地向外冲去,竟是连盔甲都来不及穿上,牵过一匹马便向着骚乱传出的地方疾驰而去。 第三百一十章 可惜胆小了些 祁王的笑容很快又僵在了嘴角。 来人是陆宸。 陆宸身后的黑甲兵如同破竹之势,将他的队伍砍瓜切菜一般撕开,莫说是警示的守卫,就连从他们手下逃走的士兵也不过寥寥之数。 原来不是他的援兵,是那贱种的援兵啊—— 祁王微微昂头,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是那样的刺眼,明明是慌乱无比的时刻,他却觉得那样的平静。 “陆侯爷。” 陆宸早已注意到了策马而来的祁王,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对着祁王抱拳, “祁王殿下。” 祁王不知为何,看着陆宸隐约带着怜悯的眼神,心中一阵暴躁略过,又被他生生压下。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陆侯爷竟是也来了,那贱种为今日到底准备了多久?” 陆宸只是摇摇头,挥手让两边的士兵将祁王压下马, “殿下还是自己去问问皇上吧。” 一场在所有人眼里本该惨烈无比,血流成河的起义或是谋反之战,便以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落下了帷幔。 祁王手下叛军大多不过是从蜀川召来的灾民,周厉怀并未取这些人性命,而是叛了黥刑(在脸上刺青)以示惩罚,便遣送回乡了。 其余投奔祁王的私兵,或是投奔他的官员及其势力,也被就此一网打尽,关在蜀北城牢中,不日押送回京再行审判。 陆宸将祁王押送回蜀北城,祁王双手带着镣铐,看着四周安静的街道,以及从房屋里偶有传来好奇的目光,忽地裂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陆宸看了看他,却是摇了摇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城守府中,周厉怀端坐在堂前,手中捧着一盏茶,神情闲适地轻抿,祁王手脚戴着镣铐,脚步拖沓地走过来时,周厉怀连个眼神都未给他一个。 陆宸见此,微微一愣,继而挥手,让四周的官员将士都退下,独留他们二人。 “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打算的?” 祁王早已沉不住气了,他想了一路,都想不到自己究竟是何处漏了破绽。 周厉怀闻言,终于放下了杯子,皱眉看向祁王, “若你一直安分守己,朕就不会动你。朕给过你警告,是你不听。” 周厉怀撇了一眼祁王灰败的脸色,“李承业学识渊博,又是两朝重臣,深的先皇器重,乃是大周难得的有学之士,只可惜……胆小了些。” 祁王微微屏住了呼吸,猛地瞪向周厉怀,“阮家之案,是你故意让我——” “不是。” 周厉怀嘴角一勾,冷冷一笑看向祁王,“阮家贪墨数额巨大,多年来如同军队的跗骨之蛆,朕早已想处置他了,不过阮家与你亲厚众人皆知,若朕贸然出手,只会让你更多人支持。” “不过朕最后还是改变主意了。朕想试一试,你到底会如何选择。” 周厉怀眼中一抹嘲弄,“朕本以为你会不惜与我对上,保下阮家,可没想到阮家贪墨事发,你权衡利益后却是立刻放弃了他们,转而将拉拢的目标转向权利更大的李承业。” “你悄悄找到李承业,让他相信朕会因旧怨对先皇重视的老臣一一出手,阮家不过是个开始。是你逼的李承业孤注一掷,带着那么多朝臣到朕的太和殿前跪求轻恕。”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本王才是真龙 “你知道朕绝不会轻饶阮家,借阮家的下场来警示李承业,警示众臣,朕是个嗜血残忍毫无慈悲之心的暴君。将那些曾做过亏心事的大臣,一点点的拢在手心。” “朕说的对吗?” 周厉怀脸上的嘲讽让祁王心中猛地一跳,接着不可置信的怒道, “我不相信!你登基之时我不在都城,回来后也是一直恪守分寸,从未有做过半点逾越的事情,更何况本王的清雅之名举国皆知,没有丝毫破绽,你怎会防我如此!” 周厉怀却是冷笑,“你清雅?你越是清雅便越能衬托朕的残忍决绝!不过嘛——”他话音一转,眼中嘲弄更甚,“你演戏确实演的很好,若不是先皇临终前曾告诉过朕,朕当真会以为你只爱风月,不爱江山呢。” 祁王一愣,“你说什么?” 周厉怀笑容未变,“先皇这么多皇子,你可知为何朕独独留你与庄太妃一命?” 他放下手中茶杯,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陡然的安静下显得极为突兀。 祁王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厉怀, “为何?” 周厉怀嘲讽一笑,“因为先皇见自己大势已去,用圣旨与影卫,换了你与庄太妃两人的性命安危”。 “若你们一直安分守己,朕当然会遵守交易,不对你们动手。” 提起这个交易,周厉怀眼底闪过一丝冷凝,他的夺位看上去是坐收了渔翁之利,但背后付出了多大努力也只有他知道。 但到底是抢来的皇位,若有先皇圣旨,他也能少了不少麻烦,便允了先皇的这个交易。 先皇最不愿他继位,故意以圣旨与影卫与他做交易,以为自己先保下祁王,后又有他留下的老臣支持与庄太妃的谋略,迟早会将他一个没有朝臣支持空有军队的莽夫扳倒。 可惜,若是他的父皇稍微了解他一点儿,便能知道他绝不是什么有力无脑的莽夫。 反倒是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让他极为警惕,所以后来祁王再如何装乖,他始终没有相信半分。 但祁王好似没有领会周厉怀的意思,只听见了圣旨两字,颓唐的眼神猛地一亮, “父皇留下了圣旨?!父皇果真留下的圣旨对吗?!那圣旨是不是让本王继位,是不是!” 祁王那种癫狂之色又显现了出来。 周厉怀却是挑眉,“你在想什么呢?既然是交易,那圣旨里自然是写的本王继位,你虽然无缘得见,但李承业却是看过的。”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不是那封,之前呢?!父皇之前分明也留过圣旨的!后来那封是你用我与母妃的性命威胁父皇写下的,不能算数!之前那封圣旨上写的定是本王的名字,是朕的名字!朕才是真龙天子!” 祁王说到后面已经是几乎在吼了,他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奈何手臂有伤,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他挣扎无果,干脆整个人坐在地上,目光怨毒地看着周厉怀。 周厉怀冷眼瞧着祁王的疯狂,忽地嗤笑一声说道,“你还不明白么,什么之前的圣旨,那老匹夫如此惜命,若不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怎会用圣旨交换你与那毒妇性命?” “这样的他,会肯轻易提前写下让皇子继位的圣旨?这与亲手写下自己的催命符有何区别?” 第三百一十二章 谁才是疯子? 起初周厉怀以为先皇以这笔交易保下祁王母子二人是因为真心喜爱,但后来他继位,就此事询问了胡阁老与秦将军才得知,什么所谓圣旨,不过是先皇忌惮皇子们日渐壮大,威胁到他的权威想出的消耗他们的实力的法子罢了。 虽说在这么多个儿子里面,祁王乃是先皇最为宠爱的一个,然而也就是因为宠爱,其实也最为忌惮,先皇才会在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将这个儿子远远地打发去江南。 先皇打的主意是在自己大限到来之前,先一步让其他儿子内斗,待事情闹大,他便以此惩戒,到时候再召祁王回都城,既能为祁王扫平障碍,又能叫这唯一剩下的儿子知道他的父皇随老,但实力仍在,不敢逾越造次。 人性的复杂可谓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是唯一遗漏了一点,就是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留在都城的儿子们才刚刚将戏台子搭好,他自己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中风倒在龙床上动弹不得,连说话都费力气。 这才让从边境赶来的周厉怀有了机会,用强势的武力镇压,让一切的阴谋阳谋都没了用武之地,顺利登基,成了如今的大周皇帝。 祁王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还在消化方才周厉怀说的事实。 他的眼神有些发直,“父皇既然最疼爱我,为何不直接传位与我呢——” 周厉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为何?自然是怕你反咬一口,让他不得善终,毕竟曾经的周家人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 周厉怀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手腕的一根由黑绳精心编制的同心结展现在祁王的眼前。 祁王看着周厉怀手腕上的绳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周厉怀,我是败了,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可知你那个吴国来的宠妃背着你做了什么事情?!” 周厉怀喝茶的手一顿,凤眸瞬间变得锐利直射祁王。 祁王看到周厉怀是这反应,立刻更加张狂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她来吴国之前,早已与我有了首尾,身心都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她为了我,宁愿牺牲自己入宫,到你的身边给你下药——” 祁王的笑容疯狂,“你还不知道吧,你身上中了毒!是吴国皇室独有的巫蛊之毒!这种毒能让引导你的情绪,让你每天头疼欲裂,脾气暴躁,睡觉也不得安稳!” 祁王说到这儿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得意,“算算日子,你这蛊毒也差不多该发作了,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发疯暴躁,只知道杀人的疯子!哈哈哈!” 周厉怀怒极反笑,“疯子?朕面前不就有一个吗?你说惜儿受你安排给朕下毒,又如何知道朕没有策反她?” 他猛地站起,走到祁王身边半弯着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周景怀,你睁大眼睛看看如今的你我,到底谁才会是发疯暴躁,只知道杀人的疯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娘娘受袭 祁王闻言瞬间住了嘴,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周厉怀,忽然怒吼一声朝着周厉怀扑去。 他被铁链束缚着手脚,周厉怀不过微微侧身,便轻易的躲开了去。 周厉怀脸色猛地一冷,当即沉声唤人, “来人,将这疯王拖下去!” 门口顿时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将发狂一般挣扎的祁王牢牢制住,连拖带拉的将其拽走。 “哈哈哈周厉怀你这个贱种!你的女人不仅被本王睡过,姚云贺也在其中有过一腿!还有别的,还有魏家!对魏家!她与淑太妃那老妖婆合谋,想要你的命很久了!哈哈哈哈——” 祁王还想再说,在已经被急忙过来帮忙的士兵塞住了口舌,发不出声来。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在外候着的陆宸耳中,陆宸神色微变,忽然想起了自己临行前文惜熙交给他的那封信件,连忙抬脚走了过去。 周厉怀皱眉看向陆宸,陆宸连忙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 “皇上,娘娘回宫路上受袭遇险,与月影逃到了蜀城,这是她托我交给您信。” 周厉怀闻言脸色猛地一变,祁王封城三天,他亦是没有接到疾影的消息,立刻接过这封信,细细查看。 周厉怀看着信,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陆宸在一旁看的心惊,又想起方才祁王被人拖下去那满嘴说的胡话,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娘娘如今正在蜀城中安顿着,虽然遇袭受惊了,但也并未受伤,皇上不用担心。” 不过话刚说完,陆宸却有些懊恼的想扇自己的嘴。 方才祁王还说惜妃娘娘与姚云贺有点什么,如今姚云贺和她都在蜀城,皇上岂不是—— 陆宸有些心虚地悄悄抬头看了周厉怀一眼,不过见他并未发觉什么,而是还盯着手中信件看,微微地松了口气。 周厉怀三两下便将那信中内容看完了,文惜熙的信里大致说了魏康成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派人截杀,以及自己如今已安全到达了蜀城,叫她不用担心。 整封信件里丝毫未曾提及魏康成带人截杀她时的凶险。 不过——周厉怀扫了陆宸,方才他说惜儿是与月影两人来到的蜀城,那同样护送她的疾影怕是—— 周厉怀皱眉,抿紧了唇角,忽然沉声说道,“叫魏光赫给朕滚过来!” 陆宸被周厉怀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 魏光赫来的很快,只是受的仗刑还未好全,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便看见了皇上愠怒的神色,顿时有些心惊,强忍着身体不适在周厉怀面前跪倒, “皇上。” 周厉怀随手将文惜熙的信件甩到魏光赫脸上,“你自己看看,你父亲做了什么好事!” 魏光赫心中猛地一跳,连忙接过了那封信,随意扫了两眼便白了脸色,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家父行事无状,皇上尽可严惩,不过家母平日里在家礼佛,定然不知此事,还望皇上开恩,臣愿用头顶乌纱帽换家母一命!” 周厉怀冷笑,“严惩?不用你说,朕自会将他千刀万剐,不过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当初若不是淑太妃以当初的养育之恩向朕求情,你又确实有几分本事,朕才愿意给你留个城守之职,放你们魏家人一马,你便是这样报答朕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蒙汗药 周厉怀的声音不大,落在魏光赫耳朵里却如落雷一般,连身上的疼痛都已感受不到了,整个人惶惶不已。 陆宸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却是有些同情的,但他依旧没有说话,毕竟父债子偿,魏家人当年这般行事,皇上愿意留下他们,已经将淑太妃当年的恩情还请了,如今又出这档子事,魏家人的运道已经用完了。 周厉怀冷眼瞧着魏光赫,正要说话,门外一个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又守门的士兵挡她,却被她手中的影卫令牌止住动作。 月影满身狼藉,发梢凌乱,衣服上的褐色的印记能隐约看出是血迹,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一般。 她几乎是软倒跪在周厉怀面前, “皇上,娘娘去蜀东城帮忙救灾,被逃窜到那儿的李承业捉住了!” “什么?!李承业怎会在蜀东城?!”陆宸看见是月影时就惊讶至极,待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惊叫出声。 他心中猛地一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皇上——” 可他一抬首,周厉怀已经走出了大门, “备马,发兵蜀东城!”他不同寻常的十分冷静,但陆宸听的清楚,皇上声音分明有些颤抖。 周厉怀走的极快,陆宸亦是沉着一颗心在后面快步跟着。 月影疾驰多日,终于是能放松下来,整个人干脆坐倒在地,转头才发现在一旁跪着的已经呆成了木头人一般的魏光赫。 月影心中一抹怒气闪过,刚才她其实都没有说清楚,娘娘若不是因为受他所托要去救他的夫人,何至于被李承业捉住要挟皇上! 不过她心中这个念头仅是一闪而过,柳雪兰大着肚子死前的惨状她都还记得呢。 月影压下心底怒气,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丢到了魏光赫怀里,冷声说道, “魏夫人留给你的,魏大人打开看看吧。” 魏光赫猛地回过神,颤抖着手将那熟悉至极的荷包捡起,打开里面藏好的字条,粗略一看,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雪兰——” * 文惜熙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让李承业的人不敢近身,虽然暂时没有受什么伤,但毕竟李元奎死在她的手上,李承业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试图贿赂狱卒打探外面的消息,或是询问如今蜀东城的疫情灾情如何,但都不知为何被李承业知道了,将这些人全都换成了他的心腹,日日看守。 李承业这几日看她的眼神阴狠至极,文惜熙毫不怀疑若是有这个机会,李承业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文惜熙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她一直十分警惕,就连送来的饭食都不敢多吃多喝,因为这些吃食里毫无意外地都被李承业下了不少剂量的蒙汗药。 她虽然需要留下一条命来让李承业能交换祁王,但只要她性命无碍,李承业想必会十分乐意在自己身上多少添些伤口解恨。 她每日只敢吃极少量的饭食保存体力,让自己不至于饿死,但就算是吃了点,文惜熙都不得不用那把刀在自己手臂上划拉几条伤口保持清醒。 如今好几天过去,送来的饭食里迷药的剂量越来越大,文惜熙为了保持清醒,整条袖子都被鲜血染红。 第三百一十五章 蛇打七寸 她今天一天只敢吃了小半个馒头,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文惜熙咬牙,用力在手臂上的伤口狠狠一扣,一阵剧痛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看来娘娘在这里过的甚好。” 李承业阴沉着脸,从外面踱步进来,看着文惜熙染血的袖口,眼中闪过一片快意。 文惜熙忍着手臂剧痛,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将脑中的疲倦赶走,对着李承业勾唇一笑, “本宫再好也好不过太傅大人,听这声儿太傅大人的儿子好像是今日出殡,也难为太傅大人了,这蜀东毕竟是个小城,又是瘟疫洪灾的,竟是还能买到棺椁,当真是你李家之福。” 正所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既是要戳人痛处,自然要挑最痛的地方来,李承业这方面和她比,还是嫩了些。 这也不能怪她,谁让李承业这时候死了儿子,不低调的下葬就算了,竟然还在这蜀东城城守府里大张旗鼓地办葬礼,就连在大牢深处的她都隐约听见了那高昂的哀乐。 文惜熙说完这句话后,李承业果然脸色大变,若不是文惜熙手边就放着那把长刀,他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狠狠的掐死这个得意的女人。 李承业一如寻常般又嘲讽了几句,文惜熙却是没有再理他,毕竟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保存体力最重要。 李承业见文惜熙一直淡笑着看她,虽然不说话,但眼中的嘲讽却是明明白白的,气的当即一个甩袖,离开了牢里。 那蜀东城的城守就在大牢外面等着,见李承业出来了又是弯腰又是作揖的, “大人莫要生气了,何必与这她一般见识。” 这人虽然穿着城守的制服,却也不是真正的蜀东城城守,真正的蜀东城城守已经被李承业杀了,他只是原来的城守身边的一个师爷而已。 李承业带来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控制蜀东城这一个受瘟疫和洪水折磨的城镇却是极为简单,这师爷全家人都在蜀东城中,性命咽喉被李承业把握的死死的,不敢不听话。 李承业看了一眼这人,心中嫌恶,但毕竟这人了解蜀东城的大小事宜,自己目前还少不了他,不然早已将他一刀杀了。 他没有理会他,冷哼一声甩手离开了。 那师爷看着李承业的离去的背景,悄悄地从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轻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向一旁的无人的角落。 这角落里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但面上却蒙着一块布,仅仅露出的眉眼很是英气。 师爷对着他连连拱手,“这位壮士,蜀东城的大牢就是方才李大人去的地方,我现在路也带了,地方也告诉你了,你可否履行诺言,将小儿还给我?” 面罩下的那人眼神微动,看着那师爷焦急慌张的样子,淡漠开口, “今夜子时,我会在府中放一场大火,到时候你掩饰我出府,你的儿子自会回到你家中。” “诶,好,好!多谢壮士!” 那师爷强行挤出一抹笑,对着这人又是鞠躬又是颔首的,连连感谢。 然而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这人便已经不见了。 师爷又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强忍着心中惊惧,匆匆离开,消失在转角的矮门中。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我们要逃? 夜幕很快降临,李承业心绪焦躁地在书房来回踱步,听着外面传来的哀乐,心中更是悲怆不已。 书房外,师爷,不,已经是蜀东城城守的唐平手中亲自一食盒,提着一颗心,对着书房里的李承业谄媚说道, “李大人,近来城中大小事宜多亏了李大人接手安排,内子知晓大人辛苦,特意给您熬煮一碗宁神汤,让属下给您送来,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唐平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李承业的耳朵里,李承业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也还是上前给他开了门, “多谢,不过宁神汤就不用了,你回去吧。” 李承业站在门边,冷冷地看了唐平一眼,拒绝了他的汤,也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唐平笑容我微微僵住,却也不敢再劝,只说一声大人好好休息,便端着宁神汤离开了。 回到他的院落,唐平的妻子田氏红肿着眼睛,立刻焦急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喝了汤没有?” “喝个屁!”唐平恨恨地将手中食盒放在桌子上,“这老匹夫警惕的很,莫说是喝汤了,连书房都没让我进去!” 田氏闻言差点有些站不住,本就哭的红肿的眼睛又在流泪, “这……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儿——” “莫要再哭了!”唐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压低声音叱骂道,“现在哭有什么用,让你没有看好儿子!那时候带他出去玩作甚!现在与其哭哭啼啼的,不如想想等会儿起了火,怎么拖住李承业那老匹夫不生疑!” 田氏被丈夫凶了这么一下,虽然心中万分悲伤,却也不敢放声哭泣,只压低了声音在一旁默默啜泣着。 屋子里一时间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唐平听着这个声音,心中更加烦躁,早知如此,当初李承业刚来的时候,他就不该贪那些银两,直接带着家人离开蜀东城,何至于有现在这种局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角落的滴漏很快便指向子时,唐平却是一点睡意也无,瞪大了眼睛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了几声惊呼。 “厨房着火啦!——快来救火!” 唐平的身子微微一颤,立刻又镇定下来,冷着脸色,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对着田氏沉声说道, “去将炕下的我藏的那些银票拿好,再带上母亲,等会无人注意到你的时候,带着母亲从后门出府,天亮之前在城门口等着,我也许能带着儿子与你会和!” 田氏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应了一声转头去拿炕下的银票,拿到一般才猛然意识到, “我们要逃?!” 唐平怒瞪她一眼,“闭嘴,还不快去!此事一出,李承业就算查不到是何人所为,也定然会迁怒与我,现在不跑可就没命跑了,你忘记城守大人是怎么死的了?!” 田氏猛地一抖,不敢再说话,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几分,揣着银两便出了门。 唐平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地也走了出去。 大牢里,文惜熙听见外面隐约的叫喊声,心中猛地一沉,立刻从稻草垫上起身,拿起一旁的长刀,目光惊醒地瞪着外面。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是谁?! 文惜熙凝神屏气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发觉好像是某处起火,心中正觉得奇怪,忽然一旁的看守她的衙役发出一声闷哼,而后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她猛地瞪大了眼,黑暗里勉强看的出一道影子极快地从他们身边略过,不一会儿这些守卫便七横八竖地倒了一地。 许是听见了文惜熙猛然加重的呼吸声,那黑影立刻朝着文惜熙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蒙着脸,在微弱烛火的映照下,文惜熙这才看清他穿了一身城守府的小厮衣裳,经过方才打斗过后竟是丝毫未乱, 文惜熙警惕的将长刀横在身前,“你是谁?!” “娘娘。” 那黑影面罩下的声音有些发闷,但文惜熙还是立刻便认出了这人的声音,眼中一片不可置信, “姚将军?你怎么来了?” 姚云贺掀开面罩,仔细地查看了一眼文惜熙,目光停在她手臂上的血迹,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他对着文惜熙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随我离开。” 见来人是姚云贺,文惜熙没有犹豫,松开手中长刀,退后几步让姚云贺打开牢门。 姚云贺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了文惜熙,“娘娘先换上这个,等会我们乘乱逃出这里。” 文惜熙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丫鬟服饰。 她随意看了看,便直接脱了外裳,换上了这身衣裳。 姚云贺显然没有想到文惜熙的动作会这么干脆,想要转头避开却已经晚了,看着文惜熙盈盈一握的腰肢,眼神有一丝的慌乱。 文惜熙换好了衣服又接着将自己的头上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简单地束了发,转头正好与姚云贺对视。 姚云贺快速的撇过头去,文惜熙只看到了他微微发红的侧脸。 文惜熙并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姚云贺面罩戴了太久憋红了脸,“换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姚云贺下意识避开了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轻咳了一声才说道, “我在这里放了一把火,我们直接乘乱跑出去,到府门会有人接应,我们穿着丫鬟小厮衣裳,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文惜熙立刻点点头,走出了牢门,想了想,又蹲在地上抹了一把黑土,擦在自己脸上。 夜色下猛然一瞧,倒像是沾了烟灰一般。 姚云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也随着文惜熙的动作有学有样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土。 蜀东城的几经动荡,城守府的下人亦是人心惶惶,一场这样的大火更是让他们有些人彻底的慌了神,外面救火的,哭泣的,个个都慌乱不已,饶是李承业带来的人再如何维持秩序,但却是于事无补。 李承业头疼了半宿,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刚刚躺下,却被慌忙来报的属下叫了起来, “大人,府中失火了!” “何处起火?”李承业心中猛地一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后院的厨房,”禀告那人声音喘着粗气,显然十分着急,“着火的地方离油缸很近,火势很大,已经燎着了连着的两座下人房。” 听到是厨房,李承业心中微松。 后院的厨房在西南方向,关着她的大牢在是前院的东边,两处差的很远。 李承业想了想,还是说道,“抓紧让府里人去救火,你随我带一小队去牢里看看。” 第三百一十八章 蜀川口音 夜色下,文惜熙紧跟在姚云贺身后,但多日未曾好好吃饭的她手脚有些发软,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个凸起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 她身前的姚云贺听到声音赶忙扶住了她,这才注意到文惜熙苍白的有些过分的脸色。 她眼下青黑极重,侧脸那道受魏康成箭雨袭击时留下的划痕还有着淡淡的痕迹。 姚云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紧了文惜熙的手, “没事吧?” 文惜熙摇摇头,松开了姚云贺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姚云贺忽然俯下身,低声说了句,“得罪了。” 文惜熙还未明白过来,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她已经被姚云贺背了起来。 姚云贺有身上微微的汗味和似有若无的药香,让文惜熙有一瞬间的恍惚。 “——多谢姚将军。”文惜熙低声道谢。 她并不习惯被人这样背着,但现在她的身体情况实在不是很好,刚才疾步那一会儿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目前来说,姚云贺背着她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院厨房着火,府中大部人下人都匆匆拿着水桶往着火的地点赶去,姚云贺背着文惜熙实在太引人注目,好在文惜熙脸上抹了黑土,旁人都以为她是因起火受了伤,有个婆子还颇为大惊小怪地给姚云贺指了药房的位置。 姚云贺背着她很快便到了城守府的偏门。 姚云贺在离那偏门最近的转角处将文惜熙放下,自己探头过去。 唐平正笑着地对着守门的侍卫说着什么。 月光下姚云贺看得清楚,这几个守卫手上的袖章全都是李府的标志,他心中一沉,正想着要等会,要如何应对,却听见后方不远处一声严肃的问话, “你们不去救火,在这儿做什么?” 姚云贺瞬间回头,正看着从转角那头有一队人手上拿着火把正向他们走来。 为首那人,正是那天想要捉住文惜熙戴罪立功的李元奎手下。 唐平也听见了这里的动静,立刻转头看了过去,心中猛地一惊,想也不想地就快步走了过去。 那人身后跟着十多个护卫,火把上的光被夜风吹的明明灭灭。 文惜熙也认出了这人,下意识躲在了姚云贺身后藏着自己的脸,一边悄声说了这人是谁。 姚云贺紧紧皱眉,虽然故作柔顺的对着他低头,但左手已经在摸腰间藏着的短剑。 “孙护卫辛苦了,这么晚了竟是还在巡逻?” 唐平的声音忽然从转角处传了出来,将这孙护卫的视线转移了去。 他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姚云贺和文惜熙,“你们怎么在这儿?” “怎么,这两个下人唐城守认识?” 这位姓孙的护卫显然没将唐平放在眼里,颇显轻佻地反问了一句。 唐平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两人是我拙荆的老乡,在城守府做个丫鬟小厮混口饭吃,在府上做事已有好几年了。” “哼,既然好几年了为何还如此不懂规矩,府中着火正是忙乱的时候,这两人不去救火,跑到前院来作甚?” 见孙护卫有些想要纠缠不清的样子,唐平心中猛地咯噔一声,强撑陪了个笑脸。 “这——” “大……大人,春儿她被火烧伤了,小的想带她出府看大夫……” 姚云贺低着头,忽然熟练地用蜀川口音说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一十九章 闲杂人等 孙护卫微微一愣,他是都城人,并听不懂蜀川本地的土话,顿时皱眉看向唐平, “他说什么呢?” 唐平微微松了口气,将姚云贺方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孙护卫听懂了,却没有说话,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躲在姚云贺身后的文惜熙,看着她火光下隐约露出的娇小身段,眼中一丝调笑闪过。 他忽然俯下身,略过了姚云贺去捏文惜熙的下巴, “春儿?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号人?露出脸来给我瞧瞧。” 文惜熙看着那双恶心的大手就要摸到自己的下巴,下意识向后一躲。 那孙护卫扑了个空,微微有些不喜,不甘心正要再来一次,姚云贺却是上前挡住了他, “大人,春儿是我的婆娘,还是唐大人保的媒哩!” 这句话孙护卫听懂了,颇为失望地收回了手,轻哼了一声, “哼,府上正忙乱着,闲杂人等无事还是不要出府了。” 说完冷冷地斜了一眼一旁擦着冷汗的唐平,语气很是不瑟, “唐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唐平压着自己狂跳如鼓的心,哪敢说不是,连连点头哈腰地随着孙护卫的话说, “是,是!孙大人说的是!” 孙护卫心中不快被唐平那谄媚的脸色取悦不少,又冷哼一声接着巡逻去了。 唐平看着孙护卫远走的背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转头对着姚云贺挤出一抹强笑, “原来壮士还懂蜀川话啊,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孙护卫自李元奎死后着急立功,可谓是护卫长里最难缠的一个,若不是方才姚云贺说了一句地道的蜀川话,这姓孙的恐怕不会轻易离开。 姚云贺连忙将身后的文惜熙扶起,重新背了起来,朝着那偏门走去。 唐平心中一惊,连忙去拦,压低了声音说道,“壮士这可使不得,方才我们与那姓孙的纠缠,那几个守门的怕是看见了的!” 姚云贺却是神情不变,“看见了又如何,他们并未听见我们说了什么。” 唐平闻言微微一愣。 姚云贺没有理他,而是背着文惜熙直接朝着那几个守门的护卫走去, “几位大哥,我的婆娘被火燎着了,受了伤。”他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塞到了护卫手中,“我们是唐大人的同乡,方才遇见孙护卫,孙护卫也知道的。” 那几个护卫对视一眼,似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唐平见此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着那几个护卫拱了拱手。 唐平虽然在李承业并不得脸,但毕竟是这城守府名义上的城守大人,到底还是有些分量的,更何况孙护卫也与他们相熟。 他们看了一眼姚云贺身后似乎虚弱无比的文惜熙,还是开了偏门,放姚云贺与文惜熙出去了。 唐平见那几个护卫果真给姚云贺开了门,心中顿时一喜,顾不得许多,追着姚云贺就出去了。 那几个护卫也没有拦,毕竟两个下人都放出去了,拦着城守大人也没有必要。 三人走过了城守府大门,直至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唐平才低声问了一声, “敢问壮士,小儿现在在何处?” 第三百二十章 差点是千古罪人 姚云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唐平一眼,忽然勾了勾嘴角, “城外十里的一户姓田的人家,你儿子就哪儿。” 唐平闻言当即大喜,对着姚云贺连连拱手,“城外?城外好啊,多谢壮士不杀之恩,多谢——” 等他再次抬头之时,面前已然没有了人影。 唐平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扶着一旁的墙壁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几乎落下泪来。 他老来得子,与田氏快五十岁了才得了这么个心肝宝贝,他被人掳去,简直就像是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这贼人还算是讲些江湖道义,把他儿子寄养在农户家中—— 不对! 唐平猛地从余悸中回过神来,城外十里姓田的人家,不正是他的岳丈家么! 唐平脸色猛地一变,想通了之后当即猛地一拍大腿,气的当街大骂,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婆娘!” 唐平的悲愤交加下的声音在黑夜里极具穿透力,离的不远的文惜熙也听到清楚,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姚云贺, “姚将军对他做了什么?” 姚云贺嘴角微勾,“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出门逛街,那小子顽皮,趁她不注意自己跑了,正好被相熟的人带去了外祖父母家。” 文惜熙听完一愣,“这熟人怎么不直接将那孩子送去城守府?” 姚云贺闻言,面上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那人本是原来城守府的一个管事,我本想找他,与之想办法救你出来,但没想到他已经被人排挤赶出了府。” 姚云贺声音微沉,“那唐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是原来城守身边的一个师爷,李承业杀进来的时候他贪恋财物,抢了不少富户官家的钱粮,没想到正好被李承业堵着,钱粮带着便投靠了李承业。” 文惜熙都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所以那管事是不想见到唐平,又正好要逃出城,所以干脆将那孩子送去了外祖父母家?” 姚云贺点头,“他是我父亲幼时的玩伴,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这人对蜀东城很是熟悉,我便是通过他才知道得知了你被抓一事。” 文惜熙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暗叹自己幸运,同时也有些懊恼, “来蜀东城是我托大了,实在是没想到李承业居然还敢留在蜀川。” 可别说是文惜熙,姚云贺也没有想到李承业会在蜀东城。 当初他集结潜伏在蜀城的姚家军时,李承业估计是猜到了什么,带走了千余人直接逃走了。 那时姚云贺既要稳住蜀城里其余祁王的部下,又要与陆宸里应外合,一时间被李承业钻了空子。 姚云贺认为李承业既然选择逃走,应当是放弃了祁王,而且如今蜀川的其余城镇里又是水患又是瘟疫的,要追也困难,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来追查,先处理蜀城剩下的祁王部下。 可便是这么一个疏忽,差点让他悔恨终身。 想到这里,他背着文惜熙的双臂不由得又多用了些力气, “抱歉。” 黑暗中,文惜熙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姚将军无须道歉,李承业心思难测,本就居心不良,若不是你将我救了出来,我可就真的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通向城外的地道 她不想让因为自己让厉怀被人要挟。而且她很笃定,若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莫要说是祁王,就算李承业狮子大开口再提出别的什么要求,厉怀他一样会答应的。 ‘为了你,这玩意儿给他就给他了,不过他也不会得意太久,老子既然能拿到第一次,就能凭实力再拿第二次!’ 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的这句话。 文惜熙沉浸在回忆里,姚云贺见她不说话了,以为是她仍在自责,于是将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 “娘娘,那个管事临走前告诉了我一条能出蜀东城的密道,乃是城中富商为了逃出封城的蜀东城临时建造的,那地道挖的粗糙,等会恐怕要娘娘自己下来步行了。” 文惜熙自然点头,刚想说没事,肚子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来。 ‘咕噜——’ 文惜熙的脸顿时变的有些红了,捂着肚子十分不好意思,试图用轻咳声掩饰尴尬。 “咳——” 姚云贺听见这声微微一愣,连忙从怀中又拿出一个压的变形的干粮,抬手递给文惜熙, “这是我来时随意备下的,娘娘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文惜熙看着那油布纸包着的冒着食物清香的干粮,激动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天知道她有多饿! 文惜熙保持了最后一份理智,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了第一口,只后便再也没有把持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根本忘记了自己正虚弱脚软地被人背在背上。 文惜熙啃完了干粮,终于恢复了些许体力,便再也不好意思让姚云贺背着了,提出下来自己走。 那地道的地方离他们也不远了,姚云贺便放下了她。 蜀东城这时候正值戒严,夜晚街道几乎没有什么人,李承业似乎也没有派人巡视街道,他们一路走来还算是有惊无险。 姚云贺将文惜熙领到一处极为普通的民舍中,推开偏门径直走了进去。 他将文惜熙带到后院的柴房中,轻车熟路的拨开柴火,露出一个被木板盖着的大洞来。 这地道何止是姚云贺口中的简陋,就连文惜熙这小身板儿都要猫着腰走路。 姚云贺上前打开了板子,示意文惜熙先下去。 文惜熙没有想那么多,跳下去了之后才发现地道中有人。 李德手中拿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铲子,正努力的扩宽地道。他发觉有人下来先是一惊,在看见文惜熙身后的姚云贺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抿着唇看了一眼文惜熙,拱手行礼, “娘娘。” 文惜熙看了看他手中的铲子,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谢谢。” 李德连声说不敢,将铲子放到一旁,对着姚云贺拱手, “将军,地道已经被扩宽的差不多了,只是地上还有些不平,您脚下小心些。” 姚云贺点头,顺手拉着文惜熙微微低着头就向前走去, “娘娘,这地道通向城外,不过离蜀城却是两个方向,我们需要绕一绕路才能回去。” 文惜熙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脱开姚云贺的手,却被他握的紧紧的。 绕路她没意见,只是她怎么感觉姚云贺自从下了地道,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文惜熙微微皱眉。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是回蜀城的路 这地道里的路确实如李德所说很是不平,文惜熙有些虚弱,就算被姚云贺牵着,都差点摔了好几个踉跄。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惜熙只觉得自己快要累的走不动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些许亮光。 地道的那一头早已有马车接应,这几人身上并未穿着姚家军的服侍,文惜熙却是莫名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他们见姚云贺带着文惜熙从地道里出来,连忙牵着马车过来。 姚云贺将文惜熙扶到马车上,自己却没有上去,他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 “马车上有些茶水糕点,也铺好了软垫,若是觉得困,就在里面睡一觉,等到了地方我再叫您。” 文惜熙闻言眼睛都亮了,这小小的马车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像救命稻草一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对着姚云贺真诚地道谢,然后上了马车,给自己到了一杯茶,便一头栽倒地睡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让人极为舒服,文惜熙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犹如舒展开了一般。 她睁开眼瞧这马车壁,却是没有动弹,懒懒地发着呆。 也不知道姚云贺有没有将已经将她就出来的消息告诉厉怀,李承业知道自己逃走了该如何,希望厉怀赶紧把他捉住才是,这老匹夫原先还看不出来,竟也是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狠人。 文惜熙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干脆想出去问问姚云贺现在是何情况,耳边忽然传来外面赶车人的说话声, 似是姚云贺策马过来,正在询问她的情况, “她醒了吗?” 那赶车人似乎在摇头,“公主喝了茶之后就一直睡着。” “什么公主,是娘娘!”这句话是李德的低声斥责,那赶车人连忙道歉改口。 文惜熙微微一愣,这时候马车的帘子似乎被人动了一下,文惜熙立马闭眼,装作自己还在睡着的模样。 姚云贺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车帘子放下,命赶车那人行路稳健些,莫要颠簸了她。 文惜熙等着姚云贺策马离开,在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 刚才她没有听错吧,那赶车人说话分明带了吴国口音。 文惜熙猛地反应过来,为何她会觉得这几个眼熟,他们分明是曾经随着南宫瑶进宫的几个随侍! 怪不得他刚才称呼自己为‘公主’!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连呼吸都凝滞了半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南宫瑶的随侍为何会在姚云贺身边? 文惜熙抿着唇,悄悄地从马车上坐起来,轻轻地掀起车帘一角,向着外面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回蜀城的路! 蜀川地势低洼,且多有丘陵,植物大多低矮,而现在外面确实一望无际的平原,怕是早已出了蜀川地界! 文惜熙陡然一惊,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上的茶点,碗碟的掉落声惊动了马车外的人, “娘娘醒了?” 文惜熙立刻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切,又揉了揉眼睛,一脸困倦地回道, “恩,不小心把糕点碟子打翻了,点心掉了一桌,来个人收拾下吧。” 外面的人立刻称是。 但一会儿过后,上马车来收拾的人却是姚云贺。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姚云贺此时已经换掉了小厮衣裳,穿了一身锦纹直缀,看上去倒像是富家端方的贵公子,半点不像曾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姚云贺先将手中的一套衣裙递给了文惜熙,接着利落地收拾好了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糕点, “您再坚持一会儿,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一处城镇,到哪儿便可好好洗漱一番了。” 文惜熙打开那包袱看了看,里面是一身衣料上乘的女式衫裙,还是自己最为喜欢的绛红色系。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心绪,对着姚云贺微微一笑, “多谢将军。不知我们现在到了何处?离蜀城还有多远呢?”她说到这儿微微一叹,似是有些感怀,“也不知皇上是否知道我已经被将军救出来了,赶紧将李承业那老匹夫捉了才是。” 文惜熙故意试探,姚云贺却是神色未变,略显英气的双眸只是微微一跳,笑着说道, “蜀川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人手不足,路上要更加小心些,您稍安勿躁。” 姚云贺说完,嘴唇微微一动,悄声说了两个字,却是没有声音的。 文惜熙假装没有看见,心中却是慌乱无比。 姚云贺为何要叫她‘惜儿’? 难倒是—— 文惜熙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姚云贺没有察觉文惜熙的不对劲,命人再送来了几碟新鲜的点心。 马车再次启动时像是不小心压着了石头,整个车身猛地一抖,文惜熙出神之下一个没坐稳,整个人都扑在了姚云贺身上。 姚云贺整个人猛地一僵,却没有将文惜熙推开。 文惜熙手忙脚乱的自己坐了起来,白着脸想姚云贺道歉。 姚云贺似是对她的起身有些失望,双眸落在文惜熙身上,像是别有一番深意。 “马车颠簸,您小心些。”说完,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便下了马车。 文惜熙透过车帘外的影子,看见姚云贺终于离开,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倒在一旁的软垫上,右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白玉佩来。 文惜熙顿时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方才姚云贺在和她说话时,她在他腰间隐约看到了这个东西,心里还有些怀疑,干脆便趁着马车晃动悄悄拿了过来。 这白玉佩质地极好,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麒麟,而在这麒麟的头顶,用吴文刻着一个数字, ‘壹’。 这玉佩文惜熙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自己也曾有一个,南宫瑶也有一个。 吴国的皇子公主自出身时便有这个象征着身份的玉佩,公主纹饰多为花草,而皇子则为神兽。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呆傻一般看着手中的玉佩,连马车外的姚云贺去而复返了都不知道。 “惜儿。” 文惜熙猛地抬头看向靠近自己的姚云贺,止不住浑身的颤抖,目光警惕, “你到底是谁!” 总所周知,吴国的大皇子乃是前皇后的留下的唯一子嗣,身份最为尊贵,但并未活过周岁便因病早夭而亡了。 若他活到现在,应当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了, 可她面前的姚云贺那里像是三十多岁的人,若是皮肤再白些,怕是说他刚刚及冠都有人相信!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你不记得我的了吗 姚云贺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中多了几许无奈,从呆在原地的文惜熙手中拿回了玉佩重新别回了腰间。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竟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惜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文惜熙微愣,下意识从南宫惜留下的记忆里仔细搜寻,但却一无所获。 姚云贺看着文惜熙呆傻的面孔,居然微微勾唇笑了笑, “不过你不记得我应当是正常,你的母妃收留我的时候,你都还未出生,后来你出生不久,我也被继后——” 姚云贺的声音轻缓,诉说着当年之事。 他说,南宫惜的母妃曾是先皇后身边的心腹奴婢,因为美貌被吴王收入后宫封为了美人,而不久之后,先皇后也因病去世。 那时的姚云贺身为吴国大皇子,不过只有两三岁。 后来继后登位嚣张跋扈,吴王为保下姚云贺,对外说是因病夭折,实则是放到南宫惜的母妃院里悄悄养着,谎称是掖幽庭罪奴生的孩子,暗中派人保护。 吴王虽然昏庸荒淫,但与先皇后却是少年夫妻,感情非同一般,他对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儿子亦是颇为宠爱,将其送到南宫惜母妃的身边后,亦是时常打着宠幸南宫惜母妃的幌子去看望姚云贺。 一开始倒是安然无事,但几年后姚云贺渐渐长大,十岁出头的男孩性子活泼惹了麻烦,又因为南宫惜母妃怀上南宫惜,而得了继后的瞩目。 继后发觉事情不对,暗中一番调查后竟然真的将姚云贺的真实身份给查了出来,重怒之下给他与南宫惜母妃下蛊。 南宫惜的母妃因此早产,身体日渐羸弱,继后下蛊之事才被吴王察觉,连忙命人救治。 但就算如此,姚云贺仍旧因此陷入了昏迷,渐渐地气息微弱至极,看上去如同死人一般。 吴王虽然悲痛,但得知姚云贺药石无医时还是放弃了他,专心对付日渐嚣张的继后。 南宫瑶便是吴王用来对付继后的挡箭牌。 南宫瑶没了母妃,吴王知道南宫惜的母妃一直在暗中帮助她。于是便选中了南宫瑶,他一边故作昏庸,众多子女中只宠爱南宫瑶,一边迷惑继后,找机会将其一举扳倒。 然而吴王虽是放弃了姚云贺,但南宫惜的母妃却是没有,她悄悄地将昏迷不醒的姚云贺送出宫,交给了先皇后遗留的势力。 这些人用尽了方法,花费了好几年时间才将姚云贺体内的蛊毒清除干净,让姚云贺重新苏醒了过来。 但蛊毒的后遗症却也令姚云贺从此生长缓慢,明明是已经弱冠,看上去却像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一般。 那时候他们既要躲避继后的追杀,又要保护姚云贺,已是强弩之末,而那时正值周吴大战,于是有人便提出了大胆的想法——让姚云贺假装是战争后失去了双亲的大周孤儿,从此逃到大周去,躲避继后的追捕。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姚云贺顺利的来到了大周边境,而且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虽然姚云贺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其实心智已然是成年人了,他的过分沉稳被路过姚老将军看重,认为是可造之财,于是收留在身边细心教养。 姚云贺因蛊毒身体受损,跟着姚老将军习武时更是加倍努力,竟是慢慢地将蛊毒的后遗症给消除了,而姚云贺亦是因为能力卓越,被失去独子的姚老将军收养,成了名正言顺的姚家继承人。 而之后的事情,文惜熙也都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叫声云贺哥哥来听听 姚云贺说起自己曾经的事情,脸上并无怨怼,反倒是一片坦然之色。 尤其是提起南宫惜的母妃与姚老将军时,面上更是闪过丝丝感激。 文惜熙听的发愣,似是在消化这个事实。 姚云贺看着这样的文惜熙,竟是勾唇一笑,伸手将文惜熙耳边的落发扶到耳后, “惜儿,我被送走时你才出生几个月,还在襁褓中,但南宫瑶却是知道我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去问问她。” 提起当年事,姚云贺心中微暖,伸出手臂比划出了一个圆,忍不住笑道,“那时候的你小小的,圆乎乎的,被母妃抱在怀里,不知道有多可爱。” 文惜熙被他脸上洋溢着的温暖笑容看的晃了晃神,忽然就想起厉怀曾对自己说过,当初祁王拒婚后,是姚云贺主动进宫讨要这门婚事,只是厉怀当初没有应许罢了。 文惜熙沉默,下意识看向外面无声伫立的众人,其中李德的身影首当其冲。 怪不得当初在将军府时,她隐隐觉得李德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回望过去却无迹可寻。当初她将这种目光归结到姚云贺对自己莫名献殷勤的态度,现在看来,李德估计也是吴王的先皇后留下的势力之一。 姚云贺看着文惜熙沉默,以为她仍在怀疑自己,于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南宫瑶的书信,放到文惜熙的面前, “惜儿,你若还不信,便打开这封信看看。” 文惜熙认得封口处南宫瑶的笔迹,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接过了信件,粗略地看了。 从这封信能看出,南宫瑶虽然与吴王合作扳倒了先皇后,但因为吴王实在昏庸,南宫瑶便找到了姚云贺寻求合作,想让他回到吴国。 姚云贺若是回去吴国,有先皇后的贤名在前,又有南宫瑶的帮助,取代吴王不过是时间问题。 南宫瑶在信中还提到了她的儿子,如今先皇后已被扳倒,吴王行事更加没有了顾忌,她孕有一子之事怕是要瞒不住吴王了,希望姚云贺能尽早做决定。 文惜熙看完信后沉默,将信还给了姚云贺, 她看向外面的景色,在心里五味杂陈,看来姚云贺已经做出了决定。 姚云贺接过了信,在一旁又补充道, “吴王与祁王早有勾结,吴王扳倒先皇后,其中祁王与庄太妃也曾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如今祁王起势,南宫瑶受吴王命令不得不帮助祁王。但她恐自己离开吴国,孩子被吴王发现,便也悄悄与周厉怀合作,告知其祁王的计划阴谋。” 文惜熙怔然,这才明白南宫瑶为何同时与祁王和厉怀合作的缘由。 但她仍有一事不明,“瑶姐姐的孩子为何不能让吴王知晓?可是他的父亲——” 然而姚云贺闻言微微一顿,目光有一瞬的森然,却是摇了摇头,与周厉怀说了差不多的话, “这件事我不便告诉你,”姚云贺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惜儿最好还是不要主动问及此事,若是南宫瑶她愿意告诉你,她自是会说的。” 文惜熙点点头,默默地在心底记下了。 姚云贺看着文惜熙似乎并不排挤她,眼中的热切更明显了几分,语气亦是难掩的激动,伸手抚向文惜熙的侧脸, “好惜儿,叫声云贺哥哥来听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做的我王后 这句话看上去像极了登徒子才会说的话,但从姚云贺嘴里说出来,却是没有那种轻佻,反而像是得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慎重珍惜。 文惜熙看着姚云贺隐隐激动的模样,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是又出现了,下意识向后一躲,撇开头去, “皇兄既然选择回到吴国去,何必带上我,平白破坏大周与吴国的盟约,得不偿失。” 姚云贺伸过去的手微微一顿,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端正了坐姿,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抚着什么, “惜儿,我让你唤我一声‘哥哥’,并不是‘皇兄’,更何况——” 文惜熙一愣,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姚云贺吞下了后面半句,干脆将话头一转,“你可知为何先皇后分明在宫外还留有势力,却任由吴王将我抱去给你的母妃抚养吗?” 姚云贺眼神温柔,带着莫名的欣喜,“因为你母妃早已心有所属,她与先皇后身边的一个暗卫两情相悦,你也不是吴王的孩子,而是那暗卫的孩子。” 文惜熙瞳仁巨震,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当场。 姚云贺见此被吓了一跳,连忙补充道,“不过惜儿你莫要多想,你的母妃待我极好,在我眼里与自己亲生母亲一般无二的!” 他说完,珍而重之的执起文惜熙一双手,语气放缓,“更何况,我在你出生时就答应过母妃要护你一生一世。我那时虽小,但从未忘记这个诺言。” “惜儿,随我回吴国去,我若为王,你便是我唯一的王后,好不好?” 姚云贺最后三个字放的很缓也很轻,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文惜熙看着姚云贺带着深情的双眸,却是避开了他的目光,在心中无奈一叹。 若是南宫惜也许会愿意,但可惜她不是,她是文惜熙。 文惜熙摇头,轻声说道,“可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不能与你回去吴国,抱歉。” 姚云贺对她确实极好,也是个及其温柔的男人,但事实摆在这里,她也只能说声抱歉。 文惜熙轻柔却也坚定的将自己的手从姚云贺手中抽了出来。 姚云贺有些怔楞,似是没有料到文惜熙会拒绝他, “惜儿,为何——” 文惜熙想了想,“皇上对我很好,我舍不得离开他。”也不会离开的。 姚云贺万万没想到文惜熙会这样回答,激动之下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可知道他被祁王下了蛊,脾气只会越来越暴躁,此毒极为难解,你留在他的身边迟早会被他——” 文惜熙却是没等他说完,闻言猛地抬头,语气不可置信, “你也知道他中了蛊?!” 姚云贺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命我一直暗中监视祁王,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 文惜熙隐隐有些不快,皱眉问道,“你既是知道此事,为何不告诉他呢?” 若自家老公知道自己中了蛊毒,定会想法子医治,不用这么多年都受蛊毒折磨,每每发作都头疼欲裂的,连药都喝不了。 姚云贺连忙解释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曾与陆侯爷商议,我们担忧他若是知道此事会容不下祁王,赶尽杀绝,他那时刚刚登基,已是满身戾气,而且根基尚且不稳,若是再杀一个贤名在外的王爷,怕是会激起民愤,与国不利。” 第三百二十七章 算我求你,送我回去 文惜熙闻言抿紧了唇,却是没有说话。 若是站在臣子的角度来看,姚云贺与陆宸说的也不错,那时候的厉怀确实满身暴躁,杀了不少人,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胆战心惊,恨不得立刻冲进宫去阻止他。 但其实姚云贺和陆宸都不了解自家老公,若是可以,他怎会选择做一个令人惧怕的君王,正是因为他根基不稳,才要以铁血手段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 文惜熙的沉默被姚云贺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连忙举起手掌发誓道, “惜儿,我并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姚老将军的养育之恩与皇上的提拔我都记在心上,我姚云贺能以性命起誓,我从未做过任何对大周,对皇上不利之事!” 他说到这里,情绪更加激动, “惜儿,我做这一切,除了要报答母妃的养育之恩,亦是心系于你,我本只想在大周作为姚家儿子过一辈子,但却不忍你被他欺压,为了两国的和平委身于他,明明身陷囹吾还被人骂做吴国妖女!” 其实他从再次见到惜儿的那一刻起,心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本以为自己一个将军身份足够护住她,没想到她却选择进宫,成了他的妃子。 他目光定定地看向文惜熙,“惜儿,你若随我去吴国,便不用再为前程步步钻营,日日担心受怕,我将会是吴国的王,护你一世周全!” 听到这里,文惜熙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姚云贺的腰间,那个自己送给他的青色同心结果然不见了。 看来姚云贺应当是发现了,她当初利用他试探厉怀是否记得自己的事情。 文惜熙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抬头,对姚云贺对视, “姚云贺,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姚云贺一愣,不知所以地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对着姚云贺说道, “姚云贺,不管你信不信,我接近周厉怀,并不是为前程钻营,而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债。” 命债,和情债。 她早已立下重誓——他是她不惜代价,不计后果都要挽回的珍宝。 “我的存在,我的出现都是为了要还欠下的债,如果远离了他,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云贺,你懂我的意思吗?” 文惜熙声音轻柔,表情也平静,但说出的话,字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姚云贺心上。 前世今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姚云贺从来都不相信的,但他看着这样的文惜熙,却莫名不忍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 姚云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次轮到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文惜熙却是一笑,目光坚定, “我也不知你为何会误会厉怀对我不好,但我在宫中从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他也从未欺负过我,之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至于他身上的蛊毒,我身边有个知晓吴国巫蛊之术的嬷嬷,我与她一直在想办法解开厉怀身上的蛊毒,厉怀的蛊毒能解,我不能离开他。”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姚云贺,算我求你了,送我回去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交换人质 月影浑身狼狈地冲到周厉怀的面前过后不过一个时辰,周厉怀率领大军启程蜀东城。 月影略微喘了口气,也跟在了队伍中。 她从蜀东城赶到蜀北城用了两天的时间,而周厉怀带着军队疾驰,却是无法有这样的速度。 如今虽大军虽是全速前进两日,离蜀东城还有一日的脚程。 而从文惜熙被困蜀东城,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三天里,周厉怀就算是动用所有影卫,也没哟查到关于文惜熙在蜀东城一丝线索。 若唯一有线索的,那便是昨天在蜀东城城守发的那一场大火。 那天夜里,在蜀东城城守府潜伏着的影卫正好乘乱混入了府中,但不仅没有找到线索,反而被正好在牢中的李承业撞见。 派出去的影卫只回来三个,且都身受重伤。 其实周厉怀并不知道,影卫悄悄潜入蜀东城大牢,与匆忙赶到的李承业撞上的同时,文惜熙与姚云贺正乔装打扮自大门在众目睽睽的眼中出了府。 周厉怀眉间紧锁,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他为赶路已经连续两天不眠不休,但一双凤眸仍是饱含着锐光,半点颓然的姿态也无。 他身后的黑甲兵亦是精神矍铄,在边境长期的艰苦早已将他们打磨出了坚韧的意志。 远处传来几声匆忙的马蹄声,前方探路的斥候苍白着脸色向周厉怀疾驰而来, “皇上,李承业得知大军压城,将娘娘绑在城墙上,要以娘娘的性命交换祁王!” 虽然明知会是这样,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周厉怀还是忍不住攥紧了缰绳,脸色阴暗至极,语气沉郁, “他还说了什么?” 那斥候浑身都是黄土,声音带着嘶哑,“他说……他说大军不得靠近蜀北城百里之内,不然……不然就将娘娘从城墙上推下去,他只要您与祁王殿下二人靠近。” 一旁的陆宸听得心中猛地一跳,“皇上不可!李承业这厮潜伏在蜀东城内,定是还有后招,您贸然前去——” 周厉怀不耐烦地打断了陆宸了话,“别废话,将他压过来。”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祁王。 “皇上!” 陆宸有些急了,周厉怀却是不耐烦地回头, “闭嘴!朕带着那个疯子先走一步,你随大军在后,无须理会那老匹夫的话,带兵跟上便是。” 陆宸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周厉怀看见他那发傻的模样心中就涌起一阵不耐, “侯爷可是安生日子过的久了,如此明显的局势都看不出来?” 说白了,现在两方人马中都有对方的人质,李承业虽然在城中躲着,但手中的几千兵马不过是一些杂鱼,而他却是带着几万精兵。 若是他真听了李承业的威胁让大军停在蜀东城百里之外,那他的惜儿才真正危险了。 祁王一路随军疾驰,一开始以为是周厉怀要将他带回都城问罪,但在发现队伍是前往蜀东城时,立刻便猜到了什么,止不住的疯狂大笑。 他一路上都呆在囚车中,虽然十分颠簸,但却精神极好。 如今周厉怀命人将他带出了囚车,祁王更是得意万分,蓬头垢面的模样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周厉怀冷眼看着祁王装疯卖傻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其双手捆住,绑在马鞍上, “驾——” 第三百二十九章 城下对峙 待周厉怀疾驰半日,行至蜀东城下的时候,被他绑在马下的祁王早已跌的遍体鳞伤,满头是血。 除了身上的亲王服侍还能辨认出一二,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昔日里清雅王爷的模样。 周厉怀单骑立在城墙下,抬头向上看去,城门正上方果然绑着一个身穿囚衣已然陷入昏迷的女人。 这个女人浑身都是鞭痕血迹,娇小的身体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地绑在一根柱子上,她的长发乱做一团,被风一吹,虚虚实实地,让人看不清容貌。 周厉怀阴冷的目光带着微微的动容,盯着打量了她许久,才落在她身后的李承业身上,脸色阴沉至极。 “李大人,朕已经将祁王给你带来了,还不放了惜儿?” 李承业面色虽是一派沉稳,但心中早已慌乱至极,背在身后的双手满是冷汗。 前天夜里那个女人被人救走之后,他在牢中便正好遇上了乘乱前来救人的影卫。他人多势众,又装备齐全,才将那几名影卫截杀,但却还是跑了几个漏网之鱼。 他不知道周厉怀现在是否知道了那个女人被人救走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他就算要逃却也已经晚了,只有赌一把。 他赌那几个逃回去的影卫并不知道惜妃已经被救走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赌成功了。 想到这里,李承业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也不知是做给旁人看的,还是为了安抚自己,他用力挺了挺胸,目光蔑视地瞧了周厉怀身后那人一眼,冷哼一声, “皇上莫要诓骗老臣,你身后那人如此狼狈,除了身穿亲王服哪一点像是祁王殿下,你若是想随意找个人来替代,也要寻个相似的才是。” 比如他,这个女人可是他翻遍了整个蜀东城,找来的最像惜妃的女子,又稍微打扮了一番,城墙上下离的这么远,就算是亲妈来也辨认不出。 周厉怀闻言却是忽地放声大笑,“李大人,你当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 说完,他干脆翻身下了马,一把扯下马鞍上的绳子,将快要昏厥倒地的祁王拉了起来,拨开他面前的乱发,又顺手擦干净了他脸色的灰尘与血迹,将容貌展示给城墙上的人看。 祁王被周厉怀绑在马后溜了半日,如今不仅摔的浑身疼痛,样子也狼狈极了,又被周厉怀以这种近乎屈辱的姿势亮相与人前,祁王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整张脸憋的通红。 “放、放肆!李承业,你还不开门!” 祁王现在恨不得将城墙上看见他这种模样的人统统杀了,他风雅一世,何时有过如此丢脸的时刻! 祁王几乎是狂怒的声音传到了李承业耳朵里,李承业不可置信地看着城墙下那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人居然真的就是祁王。 周厉怀抬头看着城墙上李承业那惊诧的模样,嘴角微勾, “朕与太傅大人虽无师生之情,但也起码相识多年,没想到太傅大人这么不了解朕。”他看了一眼狼狈愤恨的祁王, “朕最恨的满嘴谎言之人!”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是勾唇轻笑一声,“不过嘛,周景怀这厮从来都是满嘴谎话,学你李承业的惺惺作态倒是像了十乘十。” 周厉怀眼神轻蔑,“你们师生二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第三百三十章 阮家贪墨案真相 “你这贱种!本王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祁王被周厉怀压制的死死的,但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是狂怒,朝着周厉怀怒吼道。 周厉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悠然, “哦,是吗,皇兄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呢——” “你这贱种想说什么!?”祁王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 周厉怀一眼就看出祁王的心虚,勾唇冷笑, “当时阮家贪墨一案,还是皇兄你设计将阮尚书贪污送到了朕桌案上,那么多要命的证据,让朕不放过阮家都不行呢!” “你……你胡说!” 祁王浑身猛地一僵,下意识看了一眼城墙上看不清面目的李承业,紧接着大声地反驳道,“阮家向来与本王交好,分明是你嫉妒,才刻意寻个借口从重处置!” 周厉怀却是不慌不忙,“原来是这样么,难倒是朕误会了你?” 他话头一转,嘴角冷笑更甚,“可那为何朕处置阮家之后,李大人家的僚幕便与你有了联系,甚至深夜前去城外祭拜阮家众人?而且更巧的是,朝中大半文臣也转而支持你,你风雅温柔的祁王殿下更是贤名远扬。而朕,除了暴君残忍之名更甚,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呢?” 周厉怀挑眉,慢悠悠地说道,“若单就的这件事结果来看,你祁王殿下仅仅是失去了一个能力平庸的追随者,却因祸得福,得了个这么大的助力,当真是幸运极了——” 祁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却还是强撑着嘴硬, “你现在说这个,不过是想挑拨我与老师的关系罢了,周厉怀!你好恶毒的心思!” 祁王还想再骂,周厉怀却是没再给他机会,昂首对着城墙上的李承业说道, “人我已经送到了,太傅大人打算何时履行你的承诺,将朕的惜妃给放了?” 李承业将方才周厉怀与祁王说的话无比清晰的听了进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城墙下狼狈不已地祁王,硬压下心中不安,扬声回到, “还请皇上将殿下手上的绳子给松了,让殿下独自一人行至城门下,惜妃娘娘自然会在哪儿等着。” 周厉怀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动作, “哦?可看起来朕的惜儿似乎情况有点不好,不仅满身血污,还一直垂头不语,这样的她如何能行至城墙下?” 李承业心中一紧,额上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这女子因不愿配合他,自己的手下抓她来的时候就下手重了些,又好生磋磨了一番,至今都昏迷不醒。 李承业压下心中的紧张扬声回道, “这点皇上不用担心,娘娘是女子,自然娇弱了些,只是饿了几天有些力气不济罢了,走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殿下行至城门前时,他就快速将那女子丢出去,带着殿下赶紧逃走。 周厉怀与城门离的这么远,又是独自一人,就算发现了什么不对,谴人来追他们也已经晚了。 李太傅反复试想,心中的底气多少有了些,即刻命人给那女子松绑,搀着她下了城墙。 周厉怀冷眼瞧着城墙上的动静,嘴角微微一勾,也抽出腰间软剑,利落一挥,将祁王手腕上紧紧捆着的麻绳斩断。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竟然使诈?! 祁王没了束缚行动的绳索,也顾不上什么风韵气度了,撒腿就朝着城门跑去,眼里是劫后余生的惊喜。 他生怕自己身后的周厉怀会忽然反悔,直到跑到了城门口才敢回头望一眼。 周厉怀仍旧单人单骑,立在离城墙百丈开外的地方,没有前进一步。 祁王已经能听见城门的另一端李承业命人开门的声音了,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故作悠闲地理了理自己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气势十足的站定。 周厉怀看着祁王有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动作,脸上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城门果然开了,祁王先一步闪了进去,紧接着从城门里被人丢出一个昏迷的女子。 祁王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脸色忽地一变。 等到城门完全关闭,祁王猛地上前,拉住了李承业的衣领, “她不是南宫惜,南宫惜在哪儿?!” 李承业被祁王扯着衣领,几乎不能呼吸。 他看着祁王浑身的狼狈与疯魔一般的表情,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十分陌生。 “殿、殿下莫急——” 李承业强忍着脖子上的不适告诉了祁王自己的计划。 祁王听完却是沉默下来,脸色黑红一片,极为难看。 只见他倏地咬牙,却是没有随李承业安排赶紧离开,而是指着一旁身后负着弓箭的一群士兵,面色狰狞地说道, “走?为何要走,周厉怀那个贱种此时孤身一人站在城外,我们在城内装备精良,为何不趁现在杀了他?” 说完,也不管李承业在一旁的催促阻拦,对着身边那些面带惊讶地上士兵命令道, “你们中间若有善弓者,即刻带上弓箭与我一同登上城墙,若谁的弓箭能让那贱种受伤,本王再赐黄金百两,赏爵封侯!” 李承业却是不敢,周厉怀背后有多少兵力他再清楚不过了,但祁王心意已决,他哪里阻拦的了, “老师你莫要再拦我,那贱种离城墙并不远,他虽然武功高强,但这番箭雨过后定会受伤,到时咱们再带兵杀出去,就算他是天生神力也难逃一死!” 祁王越想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带着那些被许诺冲昏了头脑的士兵就上了城墙。 祁王从城墙往下看,发现周厉怀竟是还立在原地,半点没有来接应城门口那个昏迷的女人的意思。 他距离城墙下还是有些远的,祁王想了想,开口讽刺道, “本王倒以为你这贱种有多么痴情,为了这个女人什么都会做,没想到竟是个胆小的!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连靠近城墙扶她回去的胆量都没有吗?” 祁王看不清周厉怀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这些话说完之后,周厉怀果然扬起了马鞭,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祁王即刻大喜,连忙高声喊道, “放箭!放箭!射死这个贱种!中箭者本王封他为大周亲王!” 但他身后的士兵却无一人放箭,反而个个如痴傻了一般看着远方飘扬而起的烟尘。 在周厉怀的后方,数万余黑甲兵正铺天盖地朝着城墙疾驰而来。 本就提着一颗心跟在祁王身后的李承业见此顿时目眦尽裂, “你竟然使诈?!” 第三百三十二章 拿个死人敷衍我? 周厉怀此时已经疾驰到城墙下,离那个昏迷的女子不过几步之遥。 他翻身下马,正好听见了李承业的话,却是没有理会,迅速上前查看那个女子。 周厉怀看过之后神色却是平静,抬头对着惊怒的李承业勾起一抹冷笑, “太傅大人不也是这样吗?明明说好交换人质,你却拿个相似的死人来敷衍我?” 这女子浑身是伤,口鼻流血,虽然没了气息,但身体还是温热的,显然是刚刚咽气。 幸好这人不是惜儿。 周厉怀缓缓地站起身,抬头看向城墙。 他满身的戾气,分明孤身一人处于装备精良的敌军城墙之下,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更不用说他的身后当真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 周厉怀甚至连佩剑都未拔出来,只是声音冷凝, “蜀东城的人都听着,朕念你们都是大周子民,被洪水瘟疫逼身不得不投奔祁王,若是在此时放下武器,朕便饶你们谋逆之罪!且捉拿叛军者,不仅此前之事朕都既往不咎,且许你们良田,归乡安家!” 周厉怀的声音掷地有声,亦是用了几分内力,短短的几句话让城墙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本就惶恐不已的蜀东城士兵,见此心中皆是动摇不已。 祁王疯魔的样子就在眼前,又有李承业带着护卫搜查全城,百姓叫苦连天,哀嚎连连,他们其中大多都是蜀川人士,早已心有不忍,但碍于命令不得不照办罢了。 如今皇帝陛下在城外亲口许诺,且前方又是大军压城,这些蜀东城的士兵几乎是没什么抵抗,兵器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城墙上士兵的颓唐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不消片刻,甚至都有李承业的私兵一齐放下武器。 噼里啪啦的兵器落地声顿时不绝于耳。 李承业见此,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惊觉自己大势已去。 他苦笑了一声,干脆也不再说话,整个人瞬间颓然下去,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主子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剩下的人。 就在这瞬息之间,局势陡然翻转。 李承业看着一旁无能狂怒的祁王,又看向城墙下肃立的周厉怀,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从心底涌起了一阵疲倦。 其实,局势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是他从一开始就看走了眼,把真龙视作猛虎,却将财狼奉为明主。 唯有祁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你们这是在作甚!这贱种孤身一人在城墙下,现在不放箭射死他,难倒等他身后的大军来了再动手吗?!” 事到如今,李承业对祁王已经彻底失望了,想也不想便接话道, “然后呢?待那些黑甲军兵临城下后,将我们屠戮殆尽吗?” 祁王听到李承业颓然的话,忽然转过头,眼神死死地盯着李承业,猛地扬手,一个耳光将李承业打翻在地, “放肆!” 他近乎疯狂地命令身旁的那些士兵向周厉怀放箭,但不仅无一人听他的话,甚至都远远地退了开,远离他的身边。 李承业被祁王这一个耳光扇的七荤八素的趴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他捂着脸,干脆就这样坐在了地上,看着一旁疯狂的祁王,忽然就从心底冒出一阵恶寒,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笔买卖才不亏 “殿下,事到如今,老臣只有一句话想问您,阮家之事,真是您动的手吗?” 李承业的声音不大,正好在祁王停顿的时候问了出来。 祁王与身旁士兵抢夺弓箭的动作猛地一顿,忽然就收回了手,虽然是笑着,但看向李承业的眼神如同恶鬼一般, “老师,你相信那贱种的话?” 李承业并未退缩,目光定定地看着祁王,又将方才的话重复问了一边,神情中似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祁王避开了了李承业的目光,语气冷淡, “这也不能怪本王,谁让阮家贪墨军饷又处理不干净尾巴,那贱种已经开始查了,就算我不将证据拱手奉上,阮家也在劫难逃。” 倒不如发挥了他们最后一丝余热,死的惨烈些,让你们瞧瞧那贱种手段的残暴,才好将你这个朝中举足轻重的老臣彻底拉拢过来。 这样的话,这笔买卖他才不亏。 李承业得到了问题的答案,整个人猛地颤抖起来。 他与阮尚书共事多年,又曾是同窗,他还将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儿嫁给了阮家的嫡子,两家人情谊非同寻常,只是后来他追随祁王,而他则是保持中立,两家人的交往才少了些。 阮家书香世家,世代都有人在朝中为官,虽不是什么大善之家,但也家风严谨,贪墨之事从不会做的! 若不是——若不是为了支持你!他们何至于敢动那烫手山芋一般的军晌! 要知道,那些军晌阮家人动的少之又少,其中大半,可是都送入了你祁王府中! 想到这里,李承业猛地仰天长笑,眼中却是落下泪来,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地走向祁王, “殿下,阮家人为了支持你,是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这一句‘不能怪我’,若是软家人泉下有知,怕是都会寒了心啊——” 李承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祁王,忽然猛地抽出了一旁士兵的长枪。 祁王看着李承业的动作,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表情却更加狰狞, “是又如何,待本王登基,自是会加封阮家,老师又何须在此时翻旧账?” 就算是现在,祁王依旧做着登基称皇的春秋大梦。 李承业看着祁王,似是在压制着什么。 他手中的长枪略微有些沉了,他一时间有些站立不稳,若不是及时将长枪驻地支撑,怕是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扶着长枪,看着祁王仍旧狰狞的面孔,心中的那一根弦猛地就这么断了, “先皇当初命老臣教殿下读书明理,殿下也称臣一声‘老师’——” 李承业忽然将长枪对准祁王,猛地用力扎了过去。 他双目充血,爆着从未有过的精光,“那臣今日便履行了老师之责,代先皇教育教育你这个不忠不义,欺世盗名的小人!” “你——” 祁王下意识向后躲去,但身后却不是被谁绊了一跤,躲避不及,被李承业一枪扎进了小腹,顿时血流不止。 李承业却没有就此收手,他将长枪干脆地拔出,又狠狠地扎了进去, “这一枪,为的是阮家一腔错付了的忠心!” “这一枪,是为因你一己私利,断送了性命的诸多冤魂!” “这一枪,替我那被你牵连,命丧黄泉的儿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给你一个痛快 李承业一枪又一枪地扎进祁王的身体,祁王一开始还试图挣扎,不消片刻便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然李承业就像是不知道祁王已经咽气了,嘴里的话也渐渐变得毫无逻辑,朝着祁王早已血肉模糊的小腹扎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周厉怀的黑甲兵都已经在城墙下矗立多时,李承业才在周围士兵惊恐不已的目光下住了手。 而地上的祁王,早已千疮百孔,不成人形了。 李承业脸上沾染了不少从祁王身体里飞溅出来的鲜血,看也没看祁王如今的模样,将手中长枪一丢,纵身一跃,竟是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李承业犹如一团皲裂的破布一般砸在了周厉怀面前。 周厉怀神色淡淡地,看着地上四肢扭曲,却仍未断气的李承业,忽然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对着李承业说道, “朕与先皇有过约定,不得取周景怀性命,朕正因此苦恼,没想到李大人竟是帮朕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 “既然如此,那朕便投桃报李,给李大人一个痛快吧。” 说完,他挥挥手命人上前,准备了结李承业的性命,结束他的痛苦。 李承业闻言,浑浊的老眼却是变得清明起来,不见绝望,唯有悔恨,然观其深处,竟是还有一丝希冀。 他的眼神始终盯着周厉怀的方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承业的尸首被人从城门前拖走,周厉怀也移开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挥手, “进城!” 蜀东城的城门缓缓打开,黑甲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入了城。 月影满脸焦急地策马行至周厉怀身旁, “皇上,属下这就带人去找娘娘!”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被绑在城墙上的女子不是娘娘,但娘娘此时又去了哪儿? 周厉怀却是摇头,“不必着急,派人去蜀城找姚云贺一趟,他在何处,惜儿应当就在何处。” 他在赶来蜀东城的路上就已经收到蜀城影卫传来的消息,说是姚云贺收到了一个消息后立刻就赶去了蜀东城,看样子好像是要去救人。 蜀城比蜀北城离蜀东城要近的多,算算时间,若是姚云贺成功了,应当就是蜀东城城守府起火的那个晚上将人救走了。 虽然这一切只是周厉怀的猜测,因为姚云贺在离开蜀城之后,便彻底地没了踪迹,连影卫都找不出他的下落。 所以他不敢冒险,在听闻李承业在城墙上绑了一个女子时,还是选择带着周景怀孤身前去。 可惜城墙上的那个女子虽然身形像极了惜儿,但他还是看了出来,与李承业拖延了半天时间,等陆宸带黑甲兵们到来。 周厉怀看着蜀东城如今满目疮痍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沉郁,召来一个影卫, “你且去查查,这两日蜀东城都发生了何事?” 影卫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唐正平提溜到了周厉怀面前。 唐正平惊恐地将姚云贺是如何将文惜熙救出府的事情如实说了,但月影问他姚将军和娘娘是否出城后,唐正平却是摇头, “小……小人不敢欺瞒,前天夜里那个贼人、不不不,姚将军告诉小人儿子在何处之后,便背着娘娘离开了,草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城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似是离开了蜀川 周厉怀听见那个背字的时候,脸色早已黑如锅底,在听见唐正平说他不知道后,当即不耐烦的一挥手,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唐正平以为周厉怀是命人将他拖下去斩首,吓得当即屁滚尿流的,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 “出了城的!皇上,将军和娘娘一定是平安出了城的!” 月影看着唐正平惊慌的模样,心中早已厌恶的不行,以为他是为了保命随口胡诌的,当即反驳道, “你刚才还说不知道的,为何现在改了口,你若是敢有半句谎话,仔细你的小命!” 都这时候了,唐正平哪敢胡说,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人真的不敢欺瞒皇上,将军将娘娘救走之后,李大人担心没了筹码威胁皇上,亲自带着叛军找遍了蜀东城的每一处房屋和每一户人家,才找着了个最像娘娘的女子,可就算这样,也没能将娘娘和将军的踪迹找出来,可见他们是一定出了城的!” 月影却是皱眉,“蜀东城的几个出口都被李承业带兵牢牢守着,姚将军武功高强,一人潜入进来倒有可能,但他带着娘娘,如何能出城!?” 唐正平此时却是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月影谄媚一笑, “您有所不知,小人原是那位英勇就义城守身边的师爷,小人曾听府上管家说,城守大人知道那反贼祁王在蜀川征兵时,怕出什么事,于是命人悄悄地在城中挖了一条能逃往城外的地道,将军兴许是知道那个地道在何处,带着娘娘逃走了呢!” 唐正平生怕月影又反驳他,连忙接着说道, “当日李承业带着叛军来蜀东城时,正是黑夜,轻易就守卫疏忽的城门轰开了,城守大人还未穿好衣裳出房间,就被李大人取了性命,没来的跑。” “小人后来也曾在府中悄悄找过地道,但皆是一无所获,但城守大人向来信任府上的管家,皇上或许可以从那个管家入手,查一查那地道的下落。” 月影将信将疑地看着唐正平,周厉怀却是沉吟片刻,当即挥手命人去查。 那唐正平见皇上相信了他的话,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然而月影却没打算放过此人,影卫间消息传的很快,她将唐正平被捉来的原因与周厉怀如实说了, “皇上,这人背信弃义,实在坏透了心肠,若是他口中的地道没有找到,皇上可千万不能轻饶了他!” 周厉怀自然不会放了这人,挥挥手让人将早已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唐正平关压在牢中,等候那地道的消息。 也是唐正平命大,他口中的地道果然就在管家的家中,只是藏的极为隐蔽,若非影卫能力出众,连下人院子里柴房的柴火都要摸一摸,怕是还真会忽略了去。 周厉怀亲自去了地道查看。 地道之中堆着新旧两种泥土,一看就是不久前被人为扩宽了一次,周厉怀看着地上两排一前一后的脚印,多日来脸上的阴郁微微有所松动,忍不住捂着心口轻呼出一口气。 是惜儿的脚印。 “皇上,地道出口处发现了马车的痕迹,看脚印娘娘应当是上了马车。” 前方探路的影卫来报,但是神情似是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说!” “可是看那马车的行进方向,似乎是离开了蜀川。”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的小可爱忽然出现 周厉怀心中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果然前方就是出口,地上的脚印和马车印虽然模糊,但方向却是清晰可辨。 这地道的出口就在蜀东城外一座山腰上,这个方向只有南北方向的一条路,马车印通向了南边,可不就是出了蜀川的方向么。 周厉怀阴沉着脸,“即刻去查这是一辆什么马车!” 姚云贺行事向来沉稳,没道理在这时候选择南下,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周厉怀僵在原地,看着路上凌乱的马车痕迹与凌乱的马蹄印,眼神闪过一丝郁燥, 就在这时,一旁的灌木丛忽然动了动,居然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厉怀?” 文惜熙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厉怀,“你怎么找到这条地道的?” 昨天在马车上,姚云贺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还要带文惜熙一齐离开,回到吴国去。 文惜熙虽然惊讶,但也绝不可能随他去吴国,软硬皆施地还是让姚云贺改了主意,送她回来。 唔,其实也不算软硬皆施,先礼后兵更加贴切些。 周厉怀闻言猛地抬头,立刻大步向她走去。 仿若没看见她身上还沾着不少泥土与碎叶,将文惜熙紧紧地揽在怀中。 他的手臂极为用力,“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在这里,姚云贺呢?” 周厉怀少有的连问了几个问题,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气恼。 但还没等文惜熙回答,周厉怀就将头埋在文惜熙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道, “下次你若再擅自离开,朕定将你用锁链拴在朕的龙床上,除了伺候朕,哪儿也去不了!” 文惜熙听着周厉怀恶狠狠地放着狠话,心里却是软成了一片,伸手环住了他,语气亲昵, “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文惜熙摇着周厉怀的手臂,脸上有着淡淡的疲倦, “这里不大方便,我也有点累了,先带我回去嘛!” 周厉怀向来抵御不了文惜熙的撒娇,但却依旧冷着一张脸,轻哼了一声,叫人牵来一辆马车。 文惜熙被周厉怀牵着上了马车,没多久就疲倦的睡着了。 周厉怀看着她酣睡的侧脸,眼中阴冷一瞬而过,低声对着外面的影卫说道, “去查。” 他说的言简意赅,外面的影卫依旧听懂了他的意思,即刻便应下,飞身离去了。 马车行至蜀东城中周厉怀暂且落脚的住所,因城守府前两日刚起了一场大火,且又是李承业住过的地方,周厉怀便寻了个因灾情绝了户的富商家中住下了。 祁王与其叛军虽是伏法,但在蜀川肆虐的病情与洪水依旧十分严重,他亲自来此便是为了彻底治理此事,所以还需在蜀东城逗留一段时日。 文惜熙这一觉睡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睡的并不安稳。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这次却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满是大火的房子里,如何都不能出去。 当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身上全是冷汗,连被褥都晕湿了一片。 文惜熙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才下床沐浴梳洗了一番,再去找周厉怀。 她刚刚见到厉怀的时候还没想好要怎么与他说姚云贺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想好了,必须要告诉他。 第三百三十七章 带你回去做王后? 周厉怀果然又在书房里批阅着奏章,文惜熙都不知道这些摞成小山的奏折是如何能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案头,每天光是看这些折子,便就要花费大半日的功夫。 周厉怀见文惜熙来了,却没有放下手中奏折,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 “睡的不好?” 文惜熙走到周厉怀身边讪笑,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这么明显么?” 周厉怀冷哼一声,顺手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接着看手中奏折。 文惜熙顿了顿,打算等周厉怀看完手上的这本奏折再开口,没想到周厉怀却是先开了口, “你没什么想要对朕说的吗?” 周厉怀放下手中奏折,文惜熙才发现他又紧紧地皱着眉头,眉间一抹阴郁尤为明显。 她心头微紧,连忙说道,“恩,是关于姚将军的,他可曾有与你联系?” “未曾。” 实际上,他从离开蜀城后就彻底没了踪迹。 文惜熙轻叹一声,下意识地抚着自己手腕上的木镯,将姚云贺如何将她从李承业的大牢里就出来的事情说了。 周厉怀闻言并未开口,文惜熙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周厉怀的衣领柔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了之后不许生气,就算生气了头疼也不许忍着,好不好?” 周厉怀凤眸微眯,显然想到了唐正平形容的姚云贺将她背出城守府的事情,当即面色一冷。 文惜熙的心悬的更高,着急之下干脆捧着周厉怀的脸,在他唇上落下几个如蜜糖般的亲吻,又问了一遍, “好不好?” 少女久违的吻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清香,柔软的不可思议。 周厉怀面色稍缓,却依然强撑着皱眉, “啧,你说罢。” 文惜熙这才接着说了。 她将姚云贺的身份如实地告诉了周厉怀,包括他是如何来的大周,如何成为了姚老将军的养子,还有她其实并不是吴王的亲生女儿。 但唯独将姚云贺为何要带她走的原因含糊略了,只说是南宫瑶想让她回到吴国去。 然而文惜熙还是低估了容易吃醋的男人心中的敏感程度,待她说完之后,周厉怀的脸色果然变得阴沉无比,当即掐了文惜熙的下巴,沉声问道, “什么南宫瑶想让你回去,怕不是姚云贺看上了你,要带你回去做王后吧?” 他竟是立刻就猜到了。 文惜熙心里猛地一跳,却是半点不敢表露出来,佯装着不可思议的模样反问, “他看上我?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以我如今的身份,如何能做的了他的王后?” 周厉怀并不吃她这一套,手上力气不减, “为何不能,若是我,便给你换个身份,名正言顺地昭告天下立你为后。”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的想法就是会惊人的相似,姚云贺的确就是这样打算的。 文惜熙见周厉怀不依不挠,下巴也被掐的有点疼,忽然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心里有些崩溃。 她是哄也哄了,好话也说了,自己在牢中被饿了这么多天,又在马车上与姚云贺对峙,刚一回来喘了口气就被自家老公这样质问,饶是铁人此时该扛不住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情绪崩溃 “那你要我如何?在他的马车上以死相逼吗?”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文惜熙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拂开了周厉怀掐着她下巴的手,撩开了衣领将脖子上的伤口亮给他看, “没错啊,我就是以死相逼的,我摔了手边的茶杯用碎瓷片对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姚云贺要是不放我回去,我就自裁在他的面前。” 少女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拉开的衣领之下有两处明晃晃的伤口,一处显然是新伤,一处却是隐隐有些结痂的印子,两处伤口虽然不大,但都较深,可见当初文惜熙用了多大的力气。 文惜熙的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颠沛流离,她都是坚定着信念要回到厉怀的身边才扛了下来。 她满怀着委屈回来,可是厉怀还这样逼问她,掐疼了她的下巴。 周厉怀看着文惜熙忽然流泪发脾气,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连忙松开了她的下巴,有些笨拙地抚着她的背轻轻安抚, “惜儿莫哭,是我不好——” 其实他心中何尝没有担忧,一开始下命令让影卫送文惜熙先回宫的命令是他下的,却让她被魏康成伏击。 后来因为局势,她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而是留在蜀城。 而且月影说她是听说了蜀东城灾情严重,想要为他分忧才去了蜀东城,结果却被李承业拿住。 若是当初他一开始不强行送她离开,也不会让她遭受这么多苦难。 这是周厉怀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他脸上虽然丝毫未露,但心里其实早已慌乱无比。 若是从那地道里出来后惜儿没有忽然出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维持住心中那最后一丝清明,又会不会如祁王说的那样,变成一个被情绪掌控的疯子。 文惜熙趴在周厉怀的怀中大哭,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 “厉怀我好害怕啊,我害怕被真的被姚云贺带去了吴国,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 更害怕我还没有拯救你,完成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自己就先死于非命。 她哭得满脸通红,一点儿形象都顾不上了,控制不住的啜泣让她差点喘不上气,整张小脸都是泪水,让人看了揪心不已。 这是文惜熙自有记忆以来,第二次哭的这么凄惨。 好在这一次,她曾失去的那个人陪在她的身边,轻轻地顺着她的呼吸,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文惜熙哭到后来,其实早已不是因为下巴的疼痛,心中的委屈也早已没有了,剩下的唯有后怕,怕她失去了最后一次拯救厉怀的机会。 然而周厉怀并不知道文惜熙心中所想,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态度让她伤心的恨了,心里又是一阵懊悔。 也许是因为哭的累了,文惜熙竟是直接在周厉怀怀里睡着了。 当周厉怀从懊恼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竟是像个孩子一般哭着睡着了。 周厉怀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人抱去了床上。 他略显笨拙地给熟睡的少女脱下外衣,文惜熙许是感到了有些不适,无知无觉地翻了个身。 周厉怀给她捂被子的动作忽然一顿,看着少女手腕上那道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脸色猛地一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她失踪了 安顿好熟睡的文惜熙,周厉怀转身出门,即刻命人将唐正平压了过来, “朕问你,惜儿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可是李承业那老匹夫给惜儿动了刑?” 看着皇上那满是阴郁的脸色,唐正平吓得直接软在了地上, “这、这、这小人也不知道娘娘手上的伤口是如何来的,不过娘娘一直警惕的很,李承业失了独子后确实想折磨娘娘泄愤,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唐正平断断续续地将文惜熙在城门时如何用刀以身相逼,让李承业不敢动她。又说了她在牢中时,李承业既想折磨她,又不想让她自杀,于是在吃食里下迷药的事情。 周厉怀听到最后,直接一掌将手边的鹅颈椅打了个稀碎,命人将李承业的尸首拖出来鞭尸。 这次没有文惜熙的阻拦,黑甲兵很快得令去办了。 李承业在蜀东城躲起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来了之后,先是将蜀东城的富商全都搜刮了一遍,后来又有搜城之事。 加之他的儿子李元奎在蜀东城做的几个孽事,李家父子在蜀东城可谓是恶贯满盈,有蜀东城的百姓知道了鞭的是李承业的尸,竟是自发的上街观看,叫好声一片。 当然,这些周厉怀和文惜熙都不知道。 周厉怀发了一通脾气后,又找来了月影,问她文惜熙在之前被魏康成伏击的时候可有受伤。 月影当即摇头,“皇上放心,娘娘只有脸颊上一道因流箭的擦伤,路上颠簸了些,其余并无大碍。” 月影知道皇上担心娘娘,以为自己说这话实在安慰,实则周厉怀却是听的手脚发凉,心中一阵后怕。 脸上流箭的擦伤,万一不仅是擦伤呢? 他咬着牙,也不知是气魏康成还是气自己,冷声道, “去找个大夫来,待她醒了把个平安脉,”他顿了顿,又说道,“再开两副安神药吧。” 说完,一个甩袖回到了屋内。 屋子里文惜熙呼吸平稳,周厉怀伸手,用指腹摸了摸她的侧脸,又透过微光仔细看了看,果然看见了一道浅粉色的伤口。 这伤口不大,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摸上去还有些不平。 周厉怀心疼地俯身,在她的脸颊边落下一个亲吻。 文惜熙睫毛微微一动,许是感觉到了什么,竟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周厉怀见此干脆翻身上床,将她搂在怀中, “睡吧,惜儿,朕陪着你。” 文惜熙微微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方才已经睡过一道了,这会儿并不困,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醒了。 文惜熙伸手环住自家老公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龙涎香气,顿时感到无比的心安。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微微皱眉, “厉怀,姚云贺是吴国皇子,他就这么离开,会不会——” “不会,”周厉怀执起文惜熙的手轻吻,“他离开时留下了自己的将军令与姚家的家主令,还有朕给他的虎符。” 想到这里,周厉怀嘴角微勾,他对自己识人的眼光还是几分自信的。 若姚云贺真有什么想法,带走这几个东西做起来会简单的多。 不过—— 周厉怀将话头一转,开口问道,“姚云贺可对你说了南宫瑶现在身在何处?” 文惜熙一怔,“瑶姐姐?” 周厉怀点点头,神情微冷, “她失踪了。” 第三百四十章 发现了红色的药粉 南宫瑶失踪了? 文惜熙一愣,第一个反应便是蔓延在蜀川的‘瘟疫’怎么办。 周厉怀却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这瘟疫本就是祁王找她弄出来的药,自然是早就将解药制好了,之前只是不愿拿出来的推脱。” 南宫瑶需要他的力量与吴王博弈,之前借口研制解药不过是要他不得不合作罢了,现在既是姚云贺都离开了,南宫瑶若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周厉怀想到这里就心情不佳,他竟是被南宫瑶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文惜熙怎会不知道自家老公的心思,连忙安抚两句, “别生瑶姐姐的气,她也是被形势所逼,吴王昏庸无道,她还要护着小侄儿,实在是艰难。” 周厉怀抿紧了唇,手上一直摩挲着文惜熙腰上的软肉,忽然开口, “惜儿,吴国王室的巫蛊之术你知道多少?” 文惜熙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周厉怀,见他神色平静,犹豫半晌才开了口, “了解的不多,但却也是知道的。怎么了?” 周厉怀轻飘飘地瞧了文惜熙一眼,“疾影从你给我的点心里发现了一些红色的药粉。”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顿时浑身僵硬,他知道什么了吗? 是谁告诉他的? 文惜熙下意识攥紧了手,垂头躲开头顶的视线。 周厉怀见此,先微微一挑眉,再无奈地轻叹一声,将其揽在怀中,轻声道, “疾影发现了那点心里的药粉,告诉朕你居心不良,朕于是叫来太医查验,发现这药却是有静心之效,且对朕这种闻不得药味的人来说,也十分有用。” 周厉怀将怀中紧绷着身体的少女又搂的紧了一些, “可朕有些好奇,你是何时知道朕被人下了蛊毒的?” 文惜熙怔然片刻,却是猛地反应过来疾影为何回来之后就没有在厉怀身边伺候了。 原来是因为疾影曾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吗…… 想起疾影曾经对自己那隐约有着厌恶的神情,以及后来被魏康成围堵时赴死时模样,文惜熙心中五味杂陈。 “疾影他,回来了吗?” 周厉怀对文惜熙回避他的问题隐隐挑眉,“没有。” 明知道这个结局,文惜熙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可惜了——” “有何可惜的?”周厉怀却是摇了摇头,“若要成为影卫,除了绝对的服从,他们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终有一天会死于非命的结局。” 周厉怀凤眸中隐隐有些失望,“疾影能力出众,朕本想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影卫长,但他却三番两次质疑朕的判断,且妄图左右朕的决定,已是犯了影卫的大忌,朕还愿意继续留他在影卫,已是恩赦了。” 他也相信就此之后,疾影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才放心放他护送惜儿,好在这一回,疾影未曾辜负他的信任。 想到这里,周厉怀忍不住叹息一声,轻声在文惜熙耳边说道, “朕已经命人将疾影的尸首好生安葬了,莫要再提他了。” 他伸手轻轻将文惜熙低垂的脸捧了起来,柔声低咛, “倒是你,打算何时正面回答朕的问题?” 第三百四十一章 毫无保留的信任 磁性低沉的声音温柔地传进文惜熙的耳朵里,她的心脏像是被某个甜蜜的羽毛轻轻撩拨了一般,霎时间悸动无比。 若此时文惜熙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着,怕是已经脚软的站不住了。 居然用美男计,太犯规了吧。 但文惜熙还是忍不住牵起嘴角,厉怀他这样说,可见并未因为自己隐瞒他此事而生气,而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她。 “是王嬷嬷,她是吴国人。”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王嬷嬷与淑太妃曾经的事告诉了周厉怀。 王嬷嬷为何会善医,又懂吴国的巫蛊之术,后来又为何与淑太妃决裂,转而效忠了她,文惜熙亦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还有淑太妃身边那个与祁王有牵连的徐公公。 “嬷嬷说,太妃娘娘身边那个徐公公怕是有问题,我也担心淑太妃她会不会早就与祁王做了什么交易。” 文惜熙想起曾经在宫中,那日宫门快要落锁时,她在那长廊遇见神色莫名的祁王一事。 周厉怀听文惜熙这样说,毫不意外的勾唇一笑, “她应当是做了的。” 小时候他一人在宫中摸爬滚打长大,虽然不算身强体壮,但也绝不虚弱,也曾染过风寒悄悄地去太医院偷药吃,那时他可没有闻着药味儿就会吐的毛病。 第一次有这毛病,还是在那时的淑妃娘娘收养了他之后。 周厉怀的神色有些冷凝,淑太妃其实不算如何聪明,有些事情若是没有旁人相助,或是煽风点火,这位头脑简单的太妃娘娘不一定能做的起来。 他有把握,八成是皇庙中的那位—— 文惜熙被周厉怀眼中的冷漠吓了一跳,“怎么了?若是淑太妃她不好,等我们回宫去便将她关去冷宫便是,别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文惜熙神色郑重地伸手,将周厉怀紧皱的眉心轻揉开来, 她的指尖微微冰凉,仿若有魔力一般,将他脑中的烦闷驱散。 周厉怀心中微动,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在揉捏把玩。 “关她进冷宫倒是不难,但总得寻个好的借口,这个借口若是寻不好,皇庙中刚死了儿子的那位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他与先皇有约定,只要影卫在,他便不能处置祁王与庄太妃母子,这件事祁王虽然不知,但凭庄太妃的能力应当是猜到的。 如今祁王虽然被绝望之下的李承业一并拉去陪葬了,免了他一个大麻烦,可相比之下,那个老女人却是更加棘手些。 “皇庙?庄太妃吗?” 文惜熙听王嬷嬷提起过这人,听她话语中庄太妃应当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素有风雅淡泊之名。 但她养出了祁王这个儿子,文惜熙都不用想对这种评价可谓是嗤之以鼻。 周厉怀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看向文惜熙问道, “惜儿,若朕要对付庄太妃,你可有什么法子?” “诶?” 文惜熙一愣,她也不了解此人,这一时半会儿的,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周厉怀见此嘴角笑容加深,“惜儿,朕方才其实想到了个极妙的主意,能引得那装模作样的老虔婆先坐不住,从皇庙中出来,不过需要惜儿帮忙。” 说完,周厉怀俯下身,在文惜熙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补你一场婚礼 文惜熙听完便眼前一亮,“这样真能引她出手?” 周厉怀自然点头,将文惜熙额间的一抹乱发撩到耳后去, “不过,此计若成,怕是会让惜儿受些委屈。” 文惜熙却怎会在乎这些,嘿嘿一笑, “怎会委屈,既是要做,那便做的更真实些,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付出?” 周厉怀闻言心中更软,将怀中少女搂的更紧,轻‘恩’了一声。 待此事了,便再无人能阻我封你为后,朕定将补偿你一个盛大无比的封后大典。 * 半月过后,蜀川的雨水渐渐减少,在周厉怀亲自监督治理下,洪水也因疏导有力而渐渐褪去。 然而在此时,却有个举世震惊的消息传出,那就是蜀川中因洪水肆虐而爆发的瘟疫,竟然是举旗谋反的祁王在私盐中下了毒! 因官盐要价高,而蜀川地势低洼,又无多少盐井,所以买卖使用私盐几乎是蜀川人的常态,祁王在贩卖的私盐中下毒之事暴露之后,不仅让世人知晓他堂堂亲王竟为钱财不惜贩卖私盐,而又为了谋反,故意在盐中下毒,假称瘟疫,而弄的蜀川人心惶惶。 不仅如此,后来那所谓的玉中金也被擅长古玩的商贩揭露是人为制成。 祁王为了谋反可谓是苦心造诣,又是下毒又是散播流言,因他一己私利导致蜀川民不聊生,本就因水患而艰难度日的百姓得知了此事更是恨透了他。 相比之下,如今的皇帝虽然严律苛政,但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百姓着想,更是亲自前往蜀川治理水患,就算是被祁王叛军围困也丝毫不惧,以力挽狂澜之姿将其擒拿,拯救蜀川与水火之中。 曾经有多少人以为祁王是大周的救世之主,如今就有更多的人从心底厌恶他。 蜀东城的人对此感受更甚,尤其是先经历了李承业的残忍压迫,又看见了祁王疯狂的一面。 这与皇帝陛下在城墙下单枪匹马却依旧气势凌然说的那句‘朕念你们是大周子民,放下兵器不做追究’成了鲜明对比。 而后来,皇上也用事实证明,他说的这句话也做到了。 他没有追究在蜀川因为家中受灾或是被祁王迷惑而投军的士兵,除却那些冥顽不灵的施以黥刑惩戒,其余的都放他们归乡安家。 当然,祁王麾下的将士们与曾经投靠他助纣为虐的官员们,除了斩首便是流放,无一赦免。 此令一出,整个蜀川拍手叫好,简直大块人心。 飘扬着黑龙的旗帜在风中飞舞,皇帝陛下归朝的仪仗队伍也自蜀川出发了,蜀川的百姓们自发地来到道路的两端欢送。 他们手中都拿了鲜花水果,但却无一人朝着那肃穆整齐的黑甲军队投掷。 这次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亲眼所见了黑甲兵的气势凌然,而从心底发出的敬重。 周厉怀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紧皱的眉间一道深沟,虽然容貌俊美,但满身那暴躁的气势却令人极为胆颤不已,丝毫不敢接近。 道路两旁的百姓见他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吓人,心中更是多了些许敬畏,规规矩矩地下跪送行。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她与祁王勾结 待黑甲军走远了,才有老人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皇帝陛下的气势也太吓人了,老头我活了这么多岁,还是第一次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咯!” “是啊,是啊——”当即有人附和。 “诶,这队伍里怎么没看见惜妃娘娘的身影呀,我还想亲眼见见我娘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她的人研制出缓解盐毒的汤药,我娘怕是——哎!” 有一个书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是不是傻,惜妃娘娘是女眷,怎能随军队一起走,自然是乘车辇先走了。我听闻娘娘天人之姿,你这小子不会是动了春心吧!” 有人听见这话,立刻开口调侃,那书生闻言立刻就红了张脸,佯怒地向说话那人啐了一口, “胡说什么呢!你这人说话好不正经——” “都别吵了!这后面不是来了个马车吗,惜妃娘娘好像就坐在上头呢。” 那书生闻言立刻就闭了嘴,踮脚抬头地朝着说话声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行驶来一个极为普通的马车,样子也是毫不起眼的灰褐色,若不是车旁两边的护卫是黑甲兵,他们几乎都会以为是普通百姓走错了路。 “不会吧,惜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极为受宠,怎会坐这样一个寒酸的马车?”那书生不可置信地说道。 “啧,你们都不知道吧”之前那个开口调侃他的人压低了声音对周围人说道, “我嫂嫂娘家侄女妯娌的丈夫是城守府里当差的,他说啊,是皇上查出叛军祁王曾与吴国有过勾结,所以才——”他朝着那辆简陋的马车努了努嘴。 “可叛军祁王与吴国勾结,关惜妃娘娘何事?”那书生有些不解。 “说你是读书读傻了,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这位惜妃娘娘就是吴国人啊,她是吴王的送来大周和亲的公主!” 说着,那人朝着缓缓驶过的马车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接着对周围好奇的民众说道, “你们怕是不知道哇,这位惜妃娘娘原本的和亲对象就是祁王,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被皇上看中,这才入了宫的!” 这人话音刚落,当即有人哗然,“你是说,这位惜妃娘娘是与祁王的谋反有勾结,被皇上发现降了罪,所以才坐这么一辆寒酸的马车回宫去?” 马车外的议论声虽然不大,但仍旧清晰地传进了马车中人的耳朵里。 王嬷嬷红着眼,恨不得撩开帘子与那些人对峙,却被文惜熙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娘娘——” “我无事。” 文惜熙垂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做的这些都是有苦衷的,皇上他……会明白的。” 王嬷嬷看着这样的文惜熙,心里简直揪成了一团, “都怪老奴不好,当初若是不我告诉了娘娘,皇上许是身中了巫蛊之术,娘娘也不至于如今被皇上猜忌至此。” 文惜熙摇头制止了王嬷嬷的话,安慰道,“嬷嬷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若不是嬷嬷慧眼,又辛苦研制出了缓解的红丸,皇上说不定早就蛊毒发作了,如何能像现在一般安稳度日。” 王嬷嬷闻言,一双浑浊的老眼更加满是自责, “娘娘莫要这样说,老奴实在受之有愧。” 第三百四十四章 ‘饱受摧残\’ 浩荡的车队很快就从蜀川出发,由于还押送着不少要回都城斩首的官员,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慢。所以中途偶有休息,也很快就启程上路了。 王嬷嬷阴沉着脸,手上端着一碗白粥上了文惜熙的马车, “娘娘,那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如今正好是用膳的时候,奴婢去拿吃食却说只剩白粥了!” 文惜熙瞧了一眼王嬷嬷手中的白粥,里面清汤寡水的,看上去便敷衍至极。 “不用了,我不饿,嬷嬷你吃吧。” “这怎么行?娘娘,您好歹吃一点呀!”王嬷嬷连忙劝道。 文惜熙摆摆手,“不用,马车里还有些点心,我方才吃了几块,现在也不饿。” 她说完,见王嬷嬷还是一脸悲愤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嬷嬷不用担心,我是真的不饿,还有些撑呢,嬷嬷若是饿了就多吃些,我下车随意走走。” 王嬷嬷见此心中一软,却也没有再拦着文惜熙。 自从皇上怀疑娘娘与祁王有勾结后,就将娘娘打发到了这个简陋的马车上呆着,但好在暂时没有限制娘娘的行动,让娘娘时不时的能出来走动走动。 想到这里,王嬷嬷忍不住眼眶一酸,若是皇上一直怀疑娘娘,等到回了宫,娘娘可能就再也没有能四处走动的自由了。 文惜熙安慰了王嬷嬷两句,下了马车就走向一处少人的角落。 她状若无事的四处晃了晃,忽然有一人伸手,将文惜熙拉入了一片背光的树荫之下。 周厉怀紧皱着双眉,看着文惜熙沾染了泥土的绣鞋,不满地说道, “怎的还穿着这双脏鞋子?” 文惜熙却是故作委屈的瘪了瘪嘴,“人家现在回去就要被废了,下人们哪儿还会在意我穿的是脏鞋旧鞋?” 周厉怀脸色一黑,将故意搞怪的文惜熙拉在怀中狠狠地亲了下去,待到文惜熙耐不住求饶,才堪堪放了他, “朕回去叫月影给你送双鞋。” 文惜熙闻言点头,又忍不住捂着饱胀的肚子苦了脸,“不过下次你还是让她少送些点心吧,我真的吃不下了,可是又不得不吃完,不然会被嬷嬷发现的。” 马车里之前确实放了不少点心,但月影送来的更多,王嬷嬷还以为她胃口小,但其实她真的是被月影的投喂吃撑了。 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说下车消食。 周厉怀看着文惜熙这‘饱受摧残’可怜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勾, “不是你说‘做戏就要做全套’吗?怎么这才几天时间,就受不住了?” 文惜熙闻言却是立马来了精神,斩钉截铁地摇头, “怎么可能!” 说完她斜了这个貌似心情很好的男人一眼,“我看你倒是很喜欢这种偷偷摸摸与我见面的方式,光是今天,马车一路上停下可都超过三次了吧?” 周厉怀闻言一个挑眉,自然不会承认他的那些小心思。 不过为了防止某个聪明的小女人太过得意忘形,周厉怀决定用行动让她认清‘现实’。 待文惜熙扶着腰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王嬷嬷看着她略显凌乱的发型和衣裳,眼中露出点点疑惑,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文惜熙忍着腰腿的酸软,咬着牙回了一句, “无事,在林中遇上个脾气大的臭狐狸,被撵着跑了两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娘娘,得罪了 王嬷嬷闻言,下意识撩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 咦,道路边上的林子看上去也不大啊,怎么会有狐狸。 文惜熙担心王嬷嬷看出了什么端倪,连忙轻咳了一声,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听见队伍前面好像有人在哭?” 文惜熙一问,王嬷嬷立刻来了精神,解气地说道,“就是刚才给奴婢白粥的那个宫婢,方才被人揪出手脚不干净,正在施仗刑呢。” “哦,是吗。” 文惜熙挑了挑眉,装作惊讶地应了一声。 唔,厉怀的动作好快啊,她多久前才告的状,这么快就把人处置了。 不明真相的王嬷嬷还在骂着那个擅自克扣文惜熙吃食的宫婢, “娘娘您再如何还是皇上的妃子,这小蹄子这么着急就上来逢高踩低的,当真是报应!” 文惜熙端坐在马车上笑而不语。 之后的路途中,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宫婢冲撞了文惜熙,但都之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倒一大霉,什么被发现偷窃打板子都是轻的,还有人直接误食了毒草拉的下不来床,或是走在路上好端端地摔了一跤被后来的马儿踩碎的腿骨,等等事件不一而足。 这种事情太过邪门,渐渐地无论对文惜熙是何种态度,都无人再敢来招惹她,还颇有默契的诫口不言,生怕自己惹得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上身。 在这些奴才眼中,惜妃娘娘遭了皇上厌弃,心生不满,于是动用了什么外门邪道的法子让欺负过她的人倒霉。 王嬷嬷得知这些话后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唾骂了几句散播这种谣言的始作俑者,然后更加忠心的侍奉文惜熙。 坐在马上的周厉怀冷不丁地打了几个喷嚏。 一个月后,车队终于回到了都城,以胡阁老与秦将军为首的文武百官都立在城外迎接皇帝回宫。 祁王在蜀川谋反的消息虽然早已传入了都城,但周厉怀却是故意压下了祁王的死讯,更没有提李承业在蜀东城做过的事情。 但当他们看见运载着祁王尸首的棺材随着队伍一同入城的时候,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就此破灭了。 “恭迎皇上回宫——” 周厉怀亲自南下去蜀川治理水患,拉了不少百姓的好感度,一时间民望极高,百姓看他也少了几分惧怕,都真心实意地跪在道路两侧。 在百官最前方的胡阁老见此,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嘴里的恭贺之声喊的更响亮。 王嬷嬷提心吊胆地坐在马车上,频频地看向一旁还老神在在地文惜熙,终于是忍不住说道, “娘娘,咱们到都城了。皇上他——” “慌什么,去的时候我本就是偷偷去的,回来的队伍里没有我的车辇自然正常。” 文惜熙看着王嬷嬷担心的脸,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打个预防针什么的,毕竟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会让她更加担心。 车队跟着迎接的队伍一起回了城,渐渐地便走到宫门口了,百姓与品阶低的官员在朱门外自觉止步,目送着气势斐然的皇上进了宫。 然而当轮到文惜熙所在的马车时,那些守门的将士却是拦住了她, “娘娘,下来吧,皇上吩咐,娘娘的马车不得进宫。” 王嬷嬷顿时一惊,马车不得进宫,从宫门口到玲珑阁这么远的距离,难倒要娘娘自个儿走回去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片叶不沾身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反问,方才说话的守卫已经拉开了马车帘子,手上还拿着一副铁打的镣铐,示意文惜熙主动带上, “皇上有令,娘娘与祁王反叛一事有所牵扯,不宜再居玲珑阁,娘娘,请吧。” 文惜熙下了马车,顺从地让这些人带上了手镣,对着一旁含着泪水的王嬷嬷微微一笑, “嬷嬷,不用担心本宫,你自己倒是要小心些,玲珑阁就交给嬷嬷了。” 说完,被那两个守卫押送着离开了朱门,只留王嬷嬷一人在身后哭泣喊冤,最终被侍卫强行赶走。 这一幕,让还留在朱门外的百姓官员极为震惊。 惜妃娘娘与祁王有勾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都城就是都城,文惜熙的吴国公主身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她在朱门外被人押走,顿时就有人明白了过来, “不会吧,看着情形,是祁王与吴国有勾结?他不是谋反吗,为何要找上吴国?” “难倒是找吴国借兵?”有人猜测。 “谁知道呢,不过都说祁王风雅清明,竟是为了谋反还与吴国勾结,如此狼子野心,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吧!” “哇!若真是这样,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 朱门外的陡然响起的讨论声顿时不绝于耳。 然而厚重的朱门之后,文惜熙手上戴着镣铐刚刚拐过一个转角,一顶小轿立刻出现在文惜熙的面前。 方才还态度强硬的两个守卫顿时对着文惜熙谄媚一笑, “娘娘,请上轿吧,这两天先委屈您住在牢里了。” 文惜熙挑了挑眉,看着这两个装扮成侍卫的影卫,嘴角微微一勾, “皇上呢?” “皇上现在应当是在御书房与大人们商量事情,晚些时候会亲自过来看您的。” 这些影卫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位娘娘在皇上心里有多么重要,半分不敢怠慢。 除了手上的镣铐有些沉重以外,文惜熙可谓是舒舒服服地住进了大牢里,垫着的被褥看上去陈旧的很,其实盖起来轻薄又暖和,就是周围环境有些糟糕。 当周厉怀处理完一干事宜,去牢中看文惜熙时,她已经抱着那床被子睡的正香。 周厉怀有些恶趣味地捏住了她的鼻子,文惜熙却在下一秒立刻睁眼,报复性的咬住了他的手指。 “干嘛呢?” 周厉怀没有将自己的手从文惜熙嘴里拿开,反倒是用一个巧劲,将文惜熙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嗅着她颈间清香,看上去心情颇好的样子, “惜儿,你当真是朕的福星。” 文惜熙闻言一个挑眉,“是皇庙的那位?” 周厉怀点头,“她估计早就知道祁王已死之事,给朕备下了一份大礼呢,只可惜一拳打在了棉絮里。” 庄氏的惯用伎俩便是栽赃嫁祸,转移矛盾,自己则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她虽然被他以强硬手段关在皇庙中,但她几乎是得知祁王造反的那天开始,就开始计划要将他头上的可能出现污名换人来顶。 这个人便是文惜熙。 如今虽然祁王已死,但庄太妃依旧不打算改变当初计划。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这事儿可耽搁不得 其实在周厉怀还在回宫的路上的时候,庄氏便已经在开始谋划,她利用文惜熙的吴国身份,试图将祁王所做的一切说成受到妖女蒙骗教唆。 她想要将祁王谋反的动机说成是文惜熙受吴王指派,来报复大周的毒计。 庄氏伪造了许多惜妃娘娘与祁王互诉衷肠,且唆使他造反的信件,再动用多年前在朝中埋下的暗桩,让这些信件出现在周厉怀心腹大臣的案桌上。 所以在周厉怀回宫之时,便即刻有大臣等在了御书房,拿的正是庄太妃那辛苦伪造的信件。 庄氏企图用这个将过错全部推倒文惜熙一人身上,从而保下祁王。 只可惜今日与之一起进城的,仅是祁王的尸首而已。 更不要说周厉怀知晓此事之后,便干脆先一步‘动手’,将文惜熙以与祁王谋反有牵扯为由,压入了大牢里,让庄太妃的挑拨之计落空。 那些收到信件,义愤填膺的大臣们,原本做好了要死谏皇上处置惜妃的准备的,没想到皇上的动作更快,一回宫就将惜妃送进了大牢里。 庄太妃原本以为周厉怀会为了保下文惜熙,而与那些大臣们对抗,她便可从中挑拨一二,没想到这一个算盘也落了空。 所有人都以为文惜熙现在身陷囹吾,在牢中过的凄惨的日子。 殊不知这一切是周厉怀早已计划好的陷阱,正等着那些坐立不安的人出手,然后连带那背后稳坐钓鱼台的庄氏一网打尽。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片寒芒,庄氏除了自己的儿子,最放不下的不正是那些虚名吗,那他偏要扒开你们母子俩披着的人皮,让你们成为世人眼里最为不耻且令人唾弃的骗子! * 安义侯府。 陆宸满身疲倦地回到府中,唤了下人正想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没想到自己刚坐进浴桶里不久,季氏手中拿着几封信件,神色慌张地找了过来。 “老爷,您快看看这些信件。” 陆宸连忙从木桶里爬了出来,用浴巾裹好身子,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什么信件如此重要,竟让夫人如此紧张?” 季氏看出了陆宸的不自在,轻锤了他一下,“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个什么劲?你快看看这几封信,刚才我在给你整理案头,转个身这几封信就出现了,吓我一跳。” 陆宸连忙接过信件,看着上面的红漆,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打开信件仔细查看。 陆宸的神色起初有些凝重,但看到一半露出个微微疑惑的表情,紧接着便恍然大悟,最后竟是扬声一笑, “原来是这样,亏我还以为——” 季氏被自家老爷的态度看莫名其妙的,忍不住也拿过那信件匆匆看去,却是吓了一跳, “惜妃娘娘怎会与祁王——” 陆宸怕她知道多了会坏事儿,连忙将信件拿在手中, “夫人管这事儿作甚?快去替我准备进宫的衣裳罢,我沐浴一番就要进宫去。” 季氏心中一惊,也顾不得那信件的内容, “老爷不是刚从宫中回来吗,怎么又要进宫去?” 陆宸却是摇了摇头,示意季氏别多问。 开玩笑,这事儿可耽搁不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御书房吵闹 安义候陆宸在回到家中不到一个时辰,便立即又着急忙慌地进了宫。 那在朱门当值的守卫见此,还以为是有何紧急的军情要报,一脸紧张地给陆侯爷开了宫门。 陆宸到御书房时,周厉怀正在和胡阁老与秦将军等几个大臣商议国事。 陆宸手里拿着那封信件,一个箭步冲到周厉怀面前磕头,语气要多气愤有多气愤, “皇上,惜妃娘娘勾结祁王,害我大周子民,皇上明察啊!” 众人在御书房说话的时候本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唯有陆宸的声音苍穹有力,如同惊雷一般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些人表情各异,看着陆宸的眼神皆是复杂。 惜妃娘娘的事情他们当然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如今朝中谁人不知惜妃娘娘是皇上的心头肉,无一人敢主动提出此事,没想到陆宸竟是一马当先,当真是高义啊。 陆宸似乎恍然未觉四周人的眼神,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安公公,交由周厉怀查看, “这是臣无意间得到的惜妃娘娘与祁王殿下勾结的书信,其间字字句句无不是证据,请皇上早做决断!” 周厉怀脸色阴沉地接过了书信,快速地浏览一遍后脸色更加难看了,然而陆宸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一直逼着周厉怀做出决定。 一旁的胡阁老看不过去了,忍不住上前说道, “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老臣也偶然得到过这种信件,却是觉得其中内容捏造意味很浓,皇上莫要轻信啊!” 一旁的秦将军一直在观察这几人的神色,见胡阁老居然上前为文惜熙说话,竟是一个挑眉,接话道, “胡阁老您这样说莫不是在偏袒惜妃?你只是觉得这书信内容是捏造的,但惜妃娘娘的吴国公主身份可是真真正正地!” 说完,秦将军也上前一步,对着周厉怀拱手, “皇上,祁王与吴国勾结的证据早已被查了出来,只是到底是何人与之联络却是迟迟没有头绪,老臣以为这些信件虽然出现的蹊跷,但却也是个极好的证据,皇上不妨从惜妃娘娘身上下手,说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胡阁老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友, “老秦!你!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如何能相信?!惜妃娘娘到底是何种人难倒你还不了解吗?你那军队里伤残的士兵那么多,若不是惜妃娘娘出主意让他们进了慈幼院帮忙,你每年光是安置那些人就要花去多少军费?!惜妃娘娘待你如此之好,你竟是恩将仇报?!” 秦将军闻言,先是用十分奇怪地眼神看了胡阁老一眼,但就是不改他的进言,反倒劝周厉怀要严查、重查此事。 胡阁老被秦将军与陆宸的做法气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顾不上形象与陆宸与秦将军对峙。 他虽然也不喜欢这位惜妃娘娘,但她却是为大周做过实事的人,这一点不可忽略,他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惜妃娘娘会为了报复大周而与祁王勾结。 然而胡阁老一人如何吵的过陆宸与秦将军联手,御书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周厉怀听着下方的吵闹,神色却是意外的不见烦躁。若是换了平常时候,御书房如此喧哗,所有人怕是早就被他不耐烦地撵出去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落个晚景凄凉 周厉怀耐心地听了一番胡阁老与陆宸秦将军的对峙,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接着慢悠悠地开了口, “朕以为——” 御书房当即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周厉怀,其中胡阁老更是满怀着希望。 周厉怀轻咳一声,压了压嘴角的弧度,皱眉严肃地说道, “朕觉得陆侯爷与秦将军说的不错,这书信里内容不可忽视,必须严查!” 胡阁老顿时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厉怀, “皇上,这、这……” 周厉怀忽略了他的话,“传朕旨意褫夺南宫惜妃位,关押至天牢,严查书信内容!若其所言不虚——” 周厉怀猛地闭了闭眼,露出个不舍的神情出来, “杀无赦!” 周厉怀话音刚落,当即御书房里便炸开了锅一般。胡阁老的反对之声轻而易举的被其他人的应和声压过。 周厉怀紧紧地皱着眉,露出极为暴躁的神色,重重地挥一挥袖,转身离开了。 惜妃被贬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玲珑阁里一片惨淡,阁外若不是有重兵把守,宫人不得随意出入,王嬷嬷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周厉怀面前伸冤。 小兰呆呆愣愣地跪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公主不过是随皇上出了一次宫,怎么回来就被夺了妃位,甚至连玲珑阁都未曾踏进,就被关押在天牢之中。 这天牢她也是待过的,里面阴暗潮湿,又处处脏乱,那种肮脏地方公主如何能受得住?! 还有什么与祁王勾结,娘娘确实是曾私下见过祁王一面,但说什么勾结却是远远谈不上的啊! 难倒是——难倒是大周的皇帝为了折磨公主,故意弄出的毒计?! 想到这里,小兰猛地浑身一抖,下一秒整个人就朝着门口的侍卫扑了过去,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让我见皇上,让我见皇上!我们公主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啊——” 然而,相较于玲珑阁的一片混乱,长春宫的气氛可谓是真的春意盎然。 淑太妃倚在软塌上,听着身旁徐公公谄媚地禀告,冷冷一笑, “哼,如此便再好不过的了。我本以为皇上他会有多痴情,为了这个女子会如何如何,没想到与他父皇一般无二,到底还是个薄情冷性的。” 徐公公脸上笑意不减,脊背弯的更低了,“太妃娘娘说的是,既是这样,那皇庙里那位请您帮忙的事儿——” 淑太妃倪了徐公公一眼,眼中露出个嘲讽的神色, “徐公公在哀家身边多少年,我竟是才知道你原来是祁王的人。” “娘娘说的是哪儿的话,” 徐公公闻言嘴角微勾,回道,“奴才是您的兄长魏家家主将派到娘娘身边伺候娘娘的,只是现在魏家已是树倒猢狲散,娘娘也孤苦无依。既然庄太妃娘娘有意与您合作,奴才也是心疼娘娘,才会应了庄太妃的要求呀。” 徐公公说的一派真诚,“娘娘您想,这暴君若是得知了当年之事会如何生气,娘娘不若乘早为自己打算一二,免得以后落个晚景凄凉。” 淑太妃听了徐公公的话,却是气极反笑,但笑过之后脸色更是一片阴霾。 因为徐公公说的没有错,她若不赶紧有所动作,待他知道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以他的脾气,晚景凄凉都是好的,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第三百五十章 将强敌分而化之 大周某地。 姚云贺看着手中来自都城的信件,脸色猛地一黑,当即勒紧了马头,转身便要回头。 一旁的李德见此一惊,连忙急急跟上, “大公子,发生了何事?” 姚云贺看也不看李德,催促着身下马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惜儿被人污蔑与祁王勾结,我要去救他。” 李德当即急了,“不可!我们就快要到了,现在回去如何来得及?!” “来不及也要去!” 姚云贺一掌将李德推开,想了想微微偏转了马头,朝着另一处地方疾驰而去。 周厉怀身上还有蛊毒未解,若他压抑不住因此事毒发,那惜儿—— 姚云贺心中一紧,将身下马匹催的更紧。 * 有了皇上亲口下的严令,调查惜妃娘娘与祁王勾结一事可谓是进展飞速。 昨日才下的圣旨彻查,今日便有了消息,原来祁王早已与吴国有所联系,而惜妃,不过是吴王派来迷惑祁王的一个棋子而已。 吴国此计可谓是深谋远虑,若不是皇上手段强硬,以雷霆之势在蜀川将造反的祁王扼杀于摇篮之中,大周恐将危矣! 此事一处,百官当即哗然,叱骂吴王卑鄙的人自然有,但更多的却是说祁王心智不坚,被美色所迷,枉为亲王。 如今好几天过去,祁王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仅野心重重,而且极其虚伪,又贪恋美色,才导致了如今的下场。 曾经支持过祁王的一众读书人几乎是一夜之间改了口风,之前有多赞扬,如今就有多么嫌恶。 祁王的名号在大周,简直就成了猥琐小人的代名词一般。 当然,这其中除了百姓的口口相传,自是还少不了人为的控制舆论。 当初祁王是如何利用这些攻击周厉怀的,如今可谓是被他用同样的招式,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皇庙里的庄太妃甚至还未来得及将准备好的流言散播出去,这些话就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庄太妃虽是太妃,又常年在皇庙里生活,但保养的依旧极好,只要有人见过她,便会知道祁王那一身清雅风姿是从何而来。 然而现在,云淡风轻了大半辈子的庄太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当即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自从得知了祁王死讯,庄太妃本是乌黑的头发短短几天内便变的花白一片,脸上再无清雅端庄,随之取代的是一派狰狞疯狂之色, “那个孽种!” 周厉怀并未限制庄太妃在皇庙里有何动作,甚至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在皇庙外派重兵把守,唯有让庄太妃不得踏出皇庙半步。 所以从始至今,庄太妃始终没有见到祁王哪怕一面。 将强敌分而化之,是周厉怀十多岁那年在战场上用性命换来而懂得的道理。 “派个人给长春宫的那个蠢货传话,让她快点动手!” 输了便输了,自古成王败寇,她不是输不起,但唯有一点,她清名一世,就算是生出的儿子不能被人叫做卖国贼! 一切都会是那个女人的错!也必须是! 又是一日上朝,这几天因为惜妃娘娘要如何处置,朝中早已闹开了锅。 准确的来说,是胡阁老与众大臣闹。 “胡阁老,您莫要被那妖女迷惑了,她就算为大周过了不少好事又如何,她参与了祁王谋反一事可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皇妹回家 “放屁!但凭那几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也算是板上钉钉的证据,若是改天老子往皇上桌案上放个折子,说你养了外室,那是你是不是就真的养了外室了!?” 胡阁老丝毫不听,对着同僚吹胡子瞪眼的。 说话的那人是朝中出了名的妻管严,他莫说是外室了,就算是寻常出去喝酒应酬,回家都会被夫人少不了一顿批斗。 他一听胡阁老这样说,吓得赶紧摆摆手,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阁老可不要乱说——” “你也知道什么是无中生有!” 胡阁老怒瞪此人一眼,转身对着周厉怀拱手, “皇上,惜妃娘娘一案疑点重重,仓促几天如何能查的清楚,不若皇上再宽限老臣几日,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胡阁老话音刚落,一旁的秦将军却是开口说道, “宽限你几日又能如何,此案是皇上亲查,你来插什么手,莫不是想要偏袒惜妃?” 胡阁老看也不看这位短短几日就如同变了一个人的好友,只是冷哼一声说道, “真正良善之人,就算是法律都会偏袒几分,更何况是人心!” 说完,他朝着秦将军的方向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嫌恶的东西。 秦将军见此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气恼,只对着周厉怀拱手, “皇上,臣以为既然此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祁王与惜妃娘娘曾经来往的证据,还有祁王曾与吴国勾结的证据都如此清晰,已是可以结案了。” “是啊皇上,莫要留情,祁王实在罪大恶极,谋反便已是十恶不赦,身为亲王竟是与敌国勾结,通敌叛国,不可轻饶!” 起初众臣全都不知祁王是如此死的,还以为是皇上下令杀的他,但随着查证惜妃之事,祁王之死的真相也渐渐水落石出了。 谁都没有想到祁王竟是被自己的老师,李太傅亲手杀的,众人唏嘘的同时,也对祁王曾经的人品更加质疑了。 现在要处理祁王,最多只得让其不得葬入皇陵,真正要处置的,还是那个在牢中的惜妃。 就在朝中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个侍卫慌忙来报, “皇上,宫外有人手持吴国王子令,要求见皇上。” 众臣一惊,纷纷朝着那侍卫看去,果然见到这侍卫手上捧着一个令牌。 周厉怀看见那个令牌脸色顿时一沉,瞬间反应过来可能是谁后,咬着牙恨声说道, “不见!” 那侍卫头顶冒出了点点冷汗,说话声也变得有些颤抖, “可——可是那人说了,若皇上不见他,他便一直在宫外等着,但若到太阳下山之前,他的人没有等到他,那在周吴边境交界的十万大军便会——” 看着周厉怀越来越阴森的脸色,那侍卫实在没有胆量将最后几个字说出口,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了。 ‘嘭——’ 重怒之下的周厉怀重重地锤向桌案,堆积在一旁的奏折顿时散落一地狼藉,正如此时周厉怀暴躁的心情。 只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传!” 那自称是吴国王子的人很快便上了殿,他长身玉立,看上去便英姿不凡。 但奇怪的是,这人脸上却是带着一块金色面具,将他的脸蒙的严严实实地,就连声音都有些朦胧不轻, “问大周皇帝暗,本王听闻皇妹在大周受了委屈,本王是来为她平反的——再带她回家。”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这可在朕的大周 秦将军听到这人的声音顿时微微一愣,莫名觉得这人声音有些耳熟。 但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因为他看着周厉怀惊世骇俗的动作,吓得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 之见周厉怀随手抄起一旁的奏折,朝着台下的站着的吴国王子就丢了过去。而那吴国王子不过轻巧地微微闪身,便躲开了他这不伦不类的‘攻击’。 这一丢一避,像是两个人练习了很多次一般熟稔。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吴国王子并未生气,反倒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再次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既然皇上不愿珍惜,那便让本王将皇妹带走吧。” 周厉怀看着台下站着的熟悉声音,额间的青筋快要暴起, “朕何时没有珍惜?况且朕的妃子,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这可是在朕的大周!” 气昏了头的周厉怀忽然就想起了有一次,某个女人解释她为何第一次见面就向她扑过来。 ‘我把你当做了我的皇兄。’ 此时的周厉怀当然知道姚云贺并不是文惜熙的皇兄,然而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地方! 姚云贺看着周厉怀咬牙切齿与隐含威胁的话语,丝毫没有紧张,反倒是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本王愿用吴国秘制的神药,向皇上交换皇妹,这药可医治困扰皇上许久的头疼之症。” 周厉怀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姚云贺一番,语气变得阴冷, “这药你从何得来?” “本王向四公主要来的。” “怎么要的?” “自然是亲自去找她,许了个重诺换来的。” 两人一问一答,让在场的朝臣看的快要傻了眼。 发生了什么事,什么皇上的头疼之症,什么药?唯有四公主他们听得懂是南宫瑶,其余的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周厉怀听完姚云贺的回答之后,脸上的怒气并未消减半分,而是冷笑一声,扬声说道, “来人,将这位吴国王子请下去,好生招待!” 即刻有侍卫上前制住姚云贺,姚云贺顿时急了, “周厉怀!” 周厉怀却是看着他冷笑,“王子殿下既然有来此的勇气,那应该也预想过可能的结局,你若敢反抗,伤了我多少的侍卫,我便在她身上统统找补回来!” 周厉怀的这一声威胁几乎是立刻就起了效果,只见姚云贺顿时僵住了要出手的动作,满是不甘地被人压了下去。 长春宫。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亦是很快传到了后宫之中,淑太妃听见宫人禀告此事,吓得当即便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吴国来的皇子有大军在边境,皇上依旧把人扣下了?!” 来禀告的宫女见此连忙摆了摆手, “娘娘莫慌,皇上说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保下惜妃娘娘而已,而且就算打起来了,咱们大周的黑甲兵却也是不怕的。” 听到这里,淑太妃才堪堪松了口气,挥手让她退下。 那传话的宫女离开之后,徐公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端了杯茶递到淑太妃面前, “娘娘,吴国怎会来人要保惜妃娘娘,若真是这样,那皇庙那边——” 第三百五十三章 您就不怕吗? 皇庙那边的打算是让这位妖言蛊惑了祁王殿下的吴女在牢中‘畏罪自杀’。 届时惜妃的尸体旁将会留下一个信件,其中将会写明,是她用吴国的巫蛊之术控制了祁王,才让他做下这么多的错事。 而她则是因为辜负了祁王殿下的一片真心,深感羞愧而自裁于世。 这样一来,所有加诸在祁王身上的骂名,便都会转为惜妃的过错了。如此,虽然祁王不能复活,但起码他与她庄太妃的一世清名起码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淑太妃嘴角一勾,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果真是人生百态,有人为个名声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在乎是否身处荣华,有人却要为曾经的一时心狠,哪怕知道遭人利用,也要心甘情愿地为其办事。 “你慌什么,皇上一日未处置她,计划就不会算晚。” “可是,那人可是提到了皇上的头疼之症啊——” 徐公公嘴角虽是上扬着,但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娘娘您就不怕吗?” 淑太妃心中猛地一沉,攥紧了手掌。 片刻之后,她冷冷地倪了眼一旁似笑非笑的徐公公,沉声下令, “准备准备,哀家要去牢里瞧瞧惜妃。” * 文惜熙在牢中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若能忽略了周围破败的环境与坚硬铁门,简直犹如在度假一般。 她早已从影卫的嘴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夺了妃位的消息,高兴的很,厉怀行动快速,她也能早些出去。 然此时的文惜熙并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淑太妃端着一碗甜粥到天牢里去看她的时候,文惜熙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唔,淑太妃倒是比她想的要来的快些。 淑太妃依旧是一身华服,居高临下的看着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南宫惜,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文惜熙看着淑太妃一改往日的和善,变得趾高气扬的样子,桃花眼微微一眯,顿时笑开了, “承蒙太妃娘娘惦记,本宫心中实在感怀至极。” 淑太妃看着文惜熙的笑脸,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耐,但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冷冷一笑, “哀家自是不必过你本事大,先是用手段迷惑了祁王,还让皇上频频对你手下留情,你当真乃我大周的祸国之源。” “哦,是吗?” 文惜熙闻言不过一个挑眉,目光看向了淑太妃带来的食盒里, “所以太妃娘娘这是打算要为国除害了?” 被猜中心思的淑太妃微微一僵,却是冷哼一声, “你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嘴硬,哀家的这碗甜粥赏赐给你倒是便宜你的。” 文惜熙嘴角笑容不减,“你要杀我,是皇上让你来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淑太妃露出个恶趣味的笑,“自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他待你如此只好你却与祁王勾结,皇上心寒不已,所以将你哀家处置。” 反正都是要死的,她更喜欢让讨厌的人满怀着怨恨死去。 然而文惜熙怎可能露出淑太妃想要的表情,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竟是主动伸手向淑太妃示意, “那娘娘您还等什么,把粥给我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当初那碗甜粥 淑太妃看着她闲适的模样就是一愣,下示意向后躲了一躲。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以为文惜熙不会喝这碗甜粥,还打算命人强行灌下去呢。 一旁的徐公公见淑太妃愣在原地,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既是惜妃娘娘愿意配合,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完,干脆亲自动手,将甜粥从食盒里拿了出来,穿过天牢的栅栏,递到了文惜熙的面前。 文惜熙干脆地接过碗,对着徐公公微微一笑, “多谢公公了,到底是庄太妃娘娘调教出来的人,比淑太妃娘娘本人都要决断许多。” 淑太妃与徐公公闻言当即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 徐公公心中陡然不安起来,这些日子为了传递消息,淑太妃也只知道他是祁王的人,就连祁王都不知道他曾在庄太妃娘娘跟前伺候过一阵子,怎么她会—— 文惜熙当然不会回答他们,随手将那碗甜粥放到了一边,伸手将牢房里的火把向下一拉。 ‘轰隆——’ 只听几声闷响之后,天牢里原本就有铁栅栏的位置忽然又从上方降下一道铁门,将本就半点不漏的天牢牢房瞬间变得更加严密。 淑太妃被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文惜熙却在她的身后慢悠悠地说道, “这道机关还是先皇所打造的,防的就是有人来截走犯人,或是如您一般来斩草除根的——您也别那么着急,因为着急也没用的,这整座天牢里,不仅是牢房被加固,就连你们进来的地方也降下了铁门,除非你们有千钧之力,不然就算再来百人,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如今这个情况淑太妃已经完全懵了,心中不安的狂跳不止,却还是强撑着怒瞪文惜熙, “你在说什么胡话,哀家本就是奉皇上之命——” “你到底奉没奉皇上之命,娘娘心里可比本宫清楚。” 文惜熙扬声,打断了淑太妃府话,姣好的侧脸再无一丝笑意,瞟了一眼那甜粥,再向淑太妃看去, “不知道娘娘是否还记得,多年以前您在菡萏院遇见的那个瘦弱的孩子?” 淑太妃心中猛地一跳,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娘娘不懂没关系,本宫可以告诉你。” 文惜熙桃花眼仿若带着寒芒,声音亦是冷峻, “当时你魏家有难,而你在宫中多年无子亦是寸步难行,这时有人告诉你菡萏院有个没人管的野种皇子,她对你说,那皇子从小孤苦长大,若此时有人帮助他,哪怕只是给他一碗甜粥果腹,日后他定会感念无比——” “而且,就算他不感念,那甜粥里的药物也会让他感念的,对吗?” 淑太妃闻言,手脚瞬间冰冷,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站都站不住了,整个人软在地上, “不是的,我,我——” “你什么你!” 文惜熙的声音瞬间变得凌厉,怒视着淑太妃, “可怜当初的那个孩子得了一碗甜粥,还以为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没想到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个骗局!” 淑太妃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忽然在此时成了真,她几乎崩溃的捂着耳朵,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来亲自尝一尝味道 文惜熙冷冷地看着淑太妃崩溃的样子,心中一丝怜悯也无。 若是当初她没有在那甜粥里下药,而是认真的养育厉怀,哪怕最后厉怀遭到先皇厌弃与边境打拼的结果不会改变,淑太妃的结局也会比现在好上不知多少。 可惜她到底心思狠毒,竟是连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淑太妃疯魔了一般地哀嚎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文惜熙, “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你到底是谁?!难倒你当真是个妖女?” 淑太妃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对,不对,当初菡萏院的事情就是庄妃告诉我的,药也是她给的,难倒是她?!是她看不惯我在宫中荣华富贵,故意要害我的对不对!?” 文惜熙只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庄太妃?庄太妃不是在皇庙中吗?本宫来大周甚至都没有见过她,怎会是她告诉我的?” “你胡说!” 淑太妃不敢往某处深想,只是执拗的质问,“你没有在大周见过她!那你一定是在吴国的时候就与庄太妃有了勾结!我都知道的,当初庄家官商皆做的很大,在边境亦是有不少生意,庄家早就与吴国有过接触,尤其是她庄妃,除了哀家现在几乎无人知道了,庄妃母亲其实就是个吴国人!” 文惜熙闻言忍不住轻笑,挑眉, “原来是这样啊。” “你不许笑!” 淑太妃快要抓狂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你当初的事情,是不是她庄倩柔!还是说其实你就是个妖女!啊?!!” “朕的惜儿自然不是妖女,这一切都是朕告诉她的。” 周厉怀长身玉立,缓缓地从阴影处独自走了出来。 淑太妃呆呆地看着周厉怀,脸上疯狂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淑太妃在周厉怀面前不敢张狂,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周厉怀只目光淡漠地看他,“你为了彰显对朕有多好,一直都是与朕同吃同住,就算先皇在时,也只是让朕等一等你,但朕还是有了这头疼之症,想来想去,也只有当初的碗甜粥有问题了。” 周厉怀冷冷地瞟了一眼那晚甜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太妃娘娘的那碗甜粥,是那时候的朕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只可惜——” 后来对他的好,也不过是为了补偿她心中那点子愧疚罢了,更不要说后来先皇因庄太妃的挑拨,对他的厌恶与日俱增,让他不得不早早地去边境历练,拼搏出一条生路。 淑太妃的脸色更加惨白,她太清楚周厉怀是个怎样的人,当初的事情已经败露,那药的药效庄倩柔对她说过的,周厉怀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她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周厉怀却是不着急处置他,而是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徐公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来人,将其压下去,严刑拷打。” 角落瞬间闪出几个影卫来,将吓得早已身体瘫软的徐公公压了下去。 周厉怀亲自拿了钥匙,给文惜熙打开了牢门,看了一眼那碗甜粥,嘴角一勾, “这甜粥似乎与当初你给朕的那碗一般无二呢。” 他看了一眼浑身一颤的淑太妃,笑容未变,“不如你亲自来尝尝这甜粥味道,你觉得如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女孩子不好意思说的 “不,不!我不喝!” 淑太妃心中猛地一抖,整个人都吓得向后退去。 当初庄倩柔给她的药其实只用了一小部分,但是这碗粥的药量可比当初多了足足一倍! 喝下这碗粥的人不仅会放大她的所有感官,而且加剧的头疼会让服药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为求解脱往往会在爆体之前选择自裁! 这药她不能喝! 周厉怀其实也只不过是吓她一吓,并未打算真的让她死。 当然,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至于淑太妃,他留着还有用处,因为皇庙那位只是出手了,尾巴还没有露出来,他暂时还需要淑太妃活着。 文惜熙看着淑太妃吓得屁滚尿流的动作,心中可谓是厌恶至极。 这药她明知药效,连自己都不敢喝,当初竟是如此狠毒,让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的厉怀服下。 不过—— 文惜熙看了一眼那个甜粥,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这蛊毒的解药至今还没有下落,厉怀他的头疼之症…… 周厉怀许是发现了文惜熙的担忧,上前将其揽在怀里,在她嘴角落下一个亲吻, “惜儿莫要担心,我得到解药了。” “诶?”文惜熙一愣,下意识就问道,“嬷嬷制出解药了?” 周厉怀自然摇头,“不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走罢,朕带你去看。” 文惜熙之所以要呆在牢里,就是为了引出心中有鬼的淑太妃,还有宫中剩下的庄太妃的人。 为了能让淑太妃悄悄端着粥进到天牢中,这些人少不了动作一番,被暗中蹲守已久的周厉怀的人捉个正着,尤其是还钓出了徐公公这条大鱼。 如今宫中已然清明,文惜熙自是没有再呆在天牢里的必要,虽然还不太方便回到玲珑阁去,但与周厉怀一同吃住在太和殿却是没有问题的。 文惜熙睡了这么多天的稻草床,虽然不难受,但能重新躺回舒适至极的龙床自然是期待无比,一会去便扑在了大床上,心满意足地翻了好几个身。 周厉怀看着她难得露出这种俏皮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但想起某个在御书房等着的人,周厉怀心中的那点笑意顿时消散。 不过他也不着急,先等文惜熙沐浴一番,好好地补了一觉,最后在用晚膳时,才慢慢悠悠地将吴国的大王子来此的消息告诉了她。 文惜熙嘴角的甜笑立刻就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周厉怀的脸色,果然见他一脸不爽,心中顿时一跳。 文惜熙莫名心虚地轻咳一声,顿了顿才问道,“他来做什么?不是回到吴国去了吗?” 周厉怀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将姚云贺在朝堂上的原话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语气幽幽地加上一句, “朕记得,你曾说初见朕的时候是将朕认作了自己的皇兄,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认错了?” 察觉到周厉怀语气不对劲的文惜熙微微一愣。 恩……她有说过这句话吗,她怎么不记得了诶…… 周厉怀看着文惜熙明显在回想的模样,凤眸顿时危险的眯起, “难倒说,当初你是在骗朕的?” 文惜熙这次反应极快,故意涨红了一张脸,低下头, “是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人家一个女孩子怎好意思说嘛。”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用城池来换 文惜熙简直想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好在周厉怀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的样子,只冷哼了一声说道, “他在朝堂上当着众大臣这般对朕说话,若不是他说手上有能解蛊毒的解药,朕定叫他有来无回。” 解药? 文惜熙心中一动,“厉怀,让我去见见他吧,他看见我安然无恙,说不定就将解药给我了呢。” 周厉怀闻言没有说话。 虽然他本就打算让惜儿见他一面,好叫他死心,但想着这世界上还有个人在如此的觊觎惜儿,他心中便百般的不舒服。 饭后,文惜熙刻意只乖巧地坐着,等某个吃醋的男人带自己去见姚云贺。 周厉怀漫不经心的等宫人们收了碗筷,再上了茶,最后还拉着文惜熙到御花园散步消食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文惜熙领着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的姚云贺早已等的万分着急了,并不是因为明处有侍卫守着,暗处有影卫盯着他,而是周厉怀分明答应今天就让他见到惜儿,但如今都入夜许久了,还是没有见到人影。 所以当文惜熙与周厉怀步入御书房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的姚云贺。 姚云贺看见文惜熙安然无恙地向他走来,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惜儿,你没事吧?” 周厉怀本就阴沉的脸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不等文惜熙回答,便像宣誓主权一般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对姚云贺回到, “她当然很好,不劳大王子关心。”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昔日的心腹,如今的吴国大王子,周厉怀还是保留了几分耐心的,不然以他曾经的脾气,早已命人将其压下,怎会让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御书房,只让侍卫看守在侧。 文惜熙的腰被某个吃醋的男人勒的有点不舒服,但却只能暗暗叫苦,对着姚云贺牵出一抹礼貌的笑, “皇兄。” 姚云贺听见这声皇兄,心中莫名就一凉,但还是咬咬牙开口道, “恩,惜儿这两日受苦了,本王是来——” “惜儿没有受苦,皇兄多虑了。”文惜熙笑着打断了姚云贺的话, “皇兄,其实所谓的入狱不过是我与皇上联手演的一场戏罢了,但只是如今这场戏还未唱完,我‘南宫惜’自然也不能出狱。” 文惜熙简短地告诉了他庄太妃一事。 当初姚云贺还是姚将军的时候,对庄太妃之人也略有耳闻,但却不曾想到周厉怀身上的蛊毒是她多年前撺掇淑妃下的手,一时间有些怔楞。 文惜熙嘴角微弯,笑容客气疏离, “皇兄,先前在出蜀川的马车上,我与你就将此事说的很清楚了,皇兄你可还记得?” 她不愿随他回到吴国,也绝不会回到吴国,周厉怀在何处,她文惜熙就在何处。 姚云贺戴着面具,文惜熙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僵硬的身体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文惜熙心中有些无奈, “如今大周蒸蒸日上,而吴国却是越发羸弱,两国之间还素有积怨,皇兄何苦为了我一人,破坏如今大周与吴国之间的和平安宁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魏家的蠢货 姚云贺没有说话,文惜熙又道,“皇兄,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现在大周才是我想呆的地方,厉怀才是我最牵挂的人。若他不好,我也……” 文惜熙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皇兄,我听闻你身上有能解厉怀身上蛊毒的解药,你能否——” 姚云贺僵直在原地许久,文惜熙看着他的动作悄悄屏住了呼吸。 姚云贺缓缓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他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苦笑一声,开口道, “惜儿,我——” 周厉怀在一旁忽然开口,“你若答应交出解药,从此不踏入大周半步,朕同意将苍城以北的城池归还于吴。” 十几年前的周与吴的大战过后,吴国惨败割地赔款,赔的就是苍城以北所有城池,这些城池面积极大,几乎能抵得吴国十分之一的面积。 而且经过十多年大周的养护,这些城池早已不是吴国掌管时候的贫瘠,而是北边少有的几个繁荣城镇。 用这么多地方换他一颗解药自然是亏的,但周厉怀和姚云贺心里都清楚,这些城池换的究竟是什么。 姚云贺心中一阵无力,用这么多城池换他不再出现在惜儿面前,周厉怀当真是大手笔,只可惜—— “我没有解药,在朝堂的那一番说辞不过是想逼你放了惜儿而已。” 他苦笑着说出了缘由,“南宫瑶手上倒是有解药,我也本想先去找她,但却扑了个空,如今我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文惜熙震惊地看着姚云贺,也就是说姚云贺当真以吴国大王子身份孑然一身独自来大周皇宫赎她的。 周厉怀也是霎时皱了眉头,看向姚云贺的眼神更加不爽了。 “不过——”姚云贺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我来此之前让李德将我只身来此的事情传回了吴国,算算日子,南宫瑶应当是带着解药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让南宫瑶带着解药来赎他与惜儿,他相信周厉怀会更看重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身为奸细的惜儿,但他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姚云贺苦笑着伸出手,重新戴上了面具,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沉闷, “但愿我的此番举动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罢。”说完,便颓然地摇了摇头,径自走了出去。 周厉怀皱眉,凤眸微微眯起,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来人,将大王子压去偏殿,好生看管起来!” * 第二日,吴国大王子被关押在大周皇宫的事情便传了出去。 然而还有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那便是曾抚养过皇上的淑太妃娘娘在得知了惜妃的所作所为之后,一气之下竟是带着毒酒去了天牢处置惜妃! 只可惜淑太妃年老体弱,准备的又不充分,反被年轻力壮的惜妃娘娘制住,喂了毒酒。 好在淑太妃娘娘命大,又既是被看守的人发现喂了解药,才捡回了一条命,只可惜就此落下了残疾,半个身子被毒物侵蚀,从此不得动弹了。 庄太妃看着手中方才从外面递进来的消息,气的连手中的佛珠都生生撵断了,上百颗极佳的菩提子顿时散落一地, “这个魏家的蠢货!” 第三百五十九章 那贱种不能活 庄太妃的心腹嬷嬷连忙收拾地上散落的佛珠,一边对庄太妃劝道, “娘娘莫要生气,淑太妃她虽是没有得手,却也没有暴露,大不了换人去就是了。” 庄太妃却是猛地一个耳光就刮了过去, “换人?!换谁?那贱种曾经这么宠爱那吴国的公主,定是派了重重守卫,淑妃那蠢货如何能有本事不惊动旁人进的天牢,分明是故意放她进去的!” 心腹嬷嬷没想到庄太妃会直接动手,一时间吓得连捂脸都不敢,跪在地上硬生生扯出一抹强笑, “娘娘息怒,起码淑太妃她用的是毒酒,没有用您给她的药,自然也没有露出马脚来,下次找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去,那吴国公主定是挣扎不脱的。” 庄太妃打了人,发了一通脾气,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阴测测地牵出一抹笑,竟是将心腹嬷嬷从地上扶了起来, “嬷嬷,哀家也是心里太着急了才对你动了手,嬷嬷不会怪哀家吧?” 那心腹嬷嬷惶恐至极被庄太妃扶了起来,看着她的笑容,心底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奴婢不敢,只要能为娘娘分担心中忧虑,便是奴婢就算挨打也是值得的。” 她伺候庄太妃这么多年,方才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想来当真是被淑太妃给气着了。 庄太妃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拔下自己发钗上最大的那个金凤步摇,插在了这位心腹嬷嬷发髻之上, “嬷嬷的忠心哀家看在眼里,哀家还有件事要拜托嬷嬷,不知道嬷嬷可办的到?” “娘娘吩咐便是,老奴定是赴汤蹈——” ‘嗤——’ 庄太妃笑容不变,仿若没有看见她喉咙上忽然多出的一根短箭, “哀家需要出去皇庙一趟,想来想去也只有嬷嬷与我长得最像又身形相似——”她伸手,将心腹嬷嬷的瞪着双眼颌上, “你跟了哀家多年,哀家本有些不舍的,但哀家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兹事体大,只有死人,才最靠的住呀。” 庄太妃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目光有些微微的涣散, “那个忽然复活的吴国先皇后独子不仅知道那蛊毒的存在,如今还被困宫中,吴国怎会不派人来赎呢?哀家不能等了,若是让那贱种真的得了解药,又放了惜妃,哀家这么多年的钻营潜伏岂不是就白费了?” 她的儿子死了,他区区的一个妓女生的贱种如何能活?! 不过嘛—— 她那蠢货儿子死了便死了,只要那贱种身上的蛊毒不解,等那贱种发疯死了,她便是大周唯一的太妃,到时候随便从旁支找个孩子登基做皇帝,由她带着,她依旧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到时候她会有连那个贱人皇后都比不上的殊荣! 庄太妃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如今之计,还是要让那个在牢中的惜妃先去死。 到时候不仅她的儿子污名洗净,那吴国的大王子也没了人带走,定是会迁怒与大周!还想着什劳子解药,那贱种除非能在毒发之前打下吴国,不然只能去死! 第三百六十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晚,庄太妃身边的心腹嬷嬷突发疾病,被人匆匆送出皇庙医治,而躲在暗中的影卫见此,神情猛地变得凝重,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玲珑阁内。 小兰听着小叶公公说的话,吓得脸色苍白,险些站都站不稳, “你说什么?长春宫的那位带了毒害我家公主?!” 小叶公公连忙扶住摇晃的小兰,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瞧我这张嘴,怎么就大喘气了呢,小兰姐姐别着急,等我说完——太妃娘娘并未得手,你家公主还好好的呢!” 小兰却没有松一口气,眼眶也渐渐发红了,“可是……可是公主她还在大牢里啊,这次是淑太妃带着毒去天牢,下次又会是谁呢?娘娘如今如此孤立无援,却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她和王嬷嬷试图送消息去给陆明珠小姐,请求她帮忙让安义候陆宸为娘娘求情,可是还没出宫门便被人告知原来陆宸就是带头向皇上请命要严惩公主的大臣之一。 不仅是小兰,转角处听见了一切的王嬷嬷也是脸色发白,靠在墙边,忍不住红了眼眶。 良久,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默默地直起了身子,神色凝重的向外走去。 太和殿。 文惜熙舒服地窝在软塌上,看着手中影卫刚刚送来的消息,嘴角的笑意变得凝重。 想不到庄太妃动作会如此之快,眼见淑太妃没有成功,竟是敢自己亲自出马,倒也算是个果决之人。 只是——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又在案桌上批阅奏折的自家老公,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担忧。 周厉怀察觉到文惜熙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正要说话,安公公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安公公对着周厉怀恭敬地说道, “皇上,王嬷嬷在太和殿外磕头,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 文惜熙微微一怔,正要说话,却被周厉怀打断了。 只见他放下笔,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竟是与安公公颇为默契的对视一眼,略显轻松地说道, “去吧。” “是。” 安公公对着文惜熙又行一礼,带着那种心照不宣的表情又出去了。 文惜熙一头雾水地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 “这是怎么了?” 周厉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庄倩柔进宫了,朕打算送份大礼给她。”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庄倩柔在宫中盘踞许久,庄家当年在朝中也是大族,他来回清洗了这么多次,宫中竟是还有给庄倩柔卖命的人,让庄倩柔成功地进了宫。 不过这样也好,他发出去的消息故意说淑太妃去牢中给惜儿喂毒酒,而并未用那个吴国的巫蛊之毒,也不知庄倩柔这次亲自动手,是会直接带着其他毒药去天牢里找人呢,还是会先去淑太妃的长春宫一趟,先去拿毒呢。 周厉怀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太和殿外,王嬷嬷顶着烈日跪在太和殿门前,神情悲怆,朝着门内磕头, “我家娘娘制药之事全因奴婢而起,但与祁王勾结给皇上下毒,却是子虚乌有之事,望皇上明察!”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太和殿外请罪 王嬷嬷头顶滴下的汗水几乎快在青石砖上晕开一滩水坑。 太和殿外的侍卫与偶尔走过的宫婢皆是默默地打量着她,王嬷嬷对这些眼神全都视而不见,跪的笔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安公公手持着拂尘,步履匆匆地从太和殿出来,到王嬷嬷面前站定。 他眼中隐隐有些担忧,低声劝道,“王嬷嬷,你我也是旧识了,我也不瞒着你,惜妃娘娘一事牵扯甚大,皇上极为生气,不是你这个贴身嬷嬷能包揽下的,嬷嬷你还不如明哲保身,兴许皇上体恤你年纪大了,到时候还能从轻发落。” 王嬷嬷却是挺直了腰背,摇了摇头,咬牙说道,“不是老奴要包揽娘娘什么,或是替娘娘瞒下罪行,而是此事的确因为我而起——” 王嬷嬷一双老眼忍不住红了,语气也带上了恳求“安公公,你也说我俩是旧识,麻烦你通融通融,让我见皇上一面吧。” 安公公见此,心中虽是有些不忍,但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是我不愿帮你这个忙,只是皇上如此正烦着,嬷嬷若是去了,岂不是正撞在枪口上,可别还没替惜妃娘娘求着情,自己先就——” 王嬷嬷心中有些绝望,“这该怎么办……都是我拖累了娘娘啊——” “不过啊——” 安公公忽然话音一转,语气也微微松动了些,“宫中这么多奴才,如今也只有我还能同皇上说两句话了,王嬷嬷有什么话不妨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说给皇上听。” 王嬷嬷闻言顿时一喜,眼中含着泪说道, “真的吗?那便太好了!” 安公公看王嬷嬷这般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弯下身附耳过去。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与安公公耳语一番,安公公听完,素来处变不惊的他竟是露出浓浓地惊诧之色, “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王嬷嬷当即便有些急了,“公公莫要说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岂敢说假话蒙骗皇上?!” 安公公忍不住抚了抚胸口,似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 “这,这……王嬷嬷,你说的这事儿实在是……实在是……这怎么可能呢?” 王嬷嬷却是一脸坚定,“我绝无半点假话,公公大可以将我的原话传给皇上听。” 安公公闻言,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在原地很是踌躇了一番,才咬咬牙对着王嬷嬷说道, “那既然如此,那我便冒险帮嬷嬷通传一声,只是……”安公公脸色闪过一丝惧怕,“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公公尽管推到我的头上!只要能让皇上听进我的话,救下惜妃娘娘,老奴什么代价都能付出的!” “那好吧。” 安公公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一般转身回了太和殿。 王嬷嬷见安公公进去了,这才慢慢地地站起了身,脸上的担忧丝毫未减,晃晃悠悠地走了。 王嬷嬷已经上了年纪,许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在太阳下跪着,回到玲珑阁时,若没有小兰及时扶着,怕是整个人都要栽在了地上。 王嬷嬷被小兰扶去了房间歇着,可是她身下的凳子还未坐稳,小叶公公忽然着急慌乱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我师父他不知为何惹怒了皇上,如今被皇上命人架在太和殿外杖责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安公公被杖责 王嬷嬷听了小叶公公的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忽然就晕了过去。 小兰还不知道太和殿外安公公答应替王嬷嬷传话一事,见王嬷嬷忽然晕倒,赶紧手忙脚乱的掐她的人中,直到王嬷嬷这一口气缓过来了,才着急地问向小叶公公, “发生什么事了,安公公怎会被皇上杖责?!” 王嬷嬷也强撑着脑中的晕眩看向小叶公公。 小叶公公狠狠地喘了口气,“我、我也知道的不多,听太和殿的宫人说,是皇上正要去御书房接见陆侯爷等一干大臣,我师父在那时拦住了皇上说了几句话,然后皇上便勃然大怒,斥责师父胡编乱造,连御书房等着的几个大臣都不去见了,要亲眼看着侍卫杖责我师父呢!” “怎么会这样——” 王嬷嬷心中一沉,猛地站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睛一闭,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嬷嬷——” 玲珑阁里顿时响起小兰的惊叫声。 在御书房等候接见的不仅有陆宸等人,还有这两日及其看不顺眼他们做派的胡阁老,争锋相对的两人在听到安公公居然被皇上杖责时,竟是同时起身,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御书房里剩下的大臣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干脆一起跟着去了。 陆宸毕竟正值壮年,腿脚也比胡阁老好使,他刚一走进太和殿,安公公哀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皇上明察,奴才真的没有说谎啊!” 胡阁老在陆宸后面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跟了上来猛地听到安公公这般凄厉的叫喊声,整个人吓得就是一个踉跄。 身旁的大臣们赶紧扶住了他,却被胡阁老一脸嫌弃的甩开,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去去去,扶我作甚,还不快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安公公伺候了几个皇上,最是忠心不过的,办事也是第一地圆滑,怎会因为说话惹怒了皇上,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的。 “皇上息怒——” 周厉怀看着匆匆赶到的陆宸几人,脸上的暴怒丝毫未减,沉声对着那几个侍卫怒道, “在朕的面前竟敢说如此荒谬的谎话,当真以为朕如同个傻子一般好骗吗?!” 胡阁老心中一跳。 安公公说谎?说什么慌? 但未等他有何动作,一旁的陆宸却是已经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安公公到底做了何事惹得皇上如此生气?但无论如何,公公年岁已经大了,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周厉怀却是冷冷一哼,“让朕手下留情,你可知这老东西对朕说了什么?!” “皇上——”陆宸抱拳,大有愿闻其详的意思。 周厉怀又是重重一哼,“这老东西说,淑太妃前两日去天牢赐死惜妃,是奉了庄太妃的命令,而淑太妃她未能成功,庄太妃今日干脆便自己进了宫,打算亲自动手。” 陆宸露出个极为震惊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庄太妃娘娘不是去皇庙为皇上祈福吗,怎的会在宫中?” 周厉怀冷冷一笑,“是啊,朕也想问问安公公,且不说淑太妃她为何会奉庄太妃的命令毒杀惜妃,明明是身在皇庙祈福之人,如今却出现在了宫中,难倒朕驻守宫中的数万黑甲兵是摆设吗?庄太妃她有何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宫,还想杀朕的惜妃?!”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起来看看吧 胡阁老在一旁听着陆宸与周厉怀君臣二人的对话,正想找机会也插句话进去,可是听着听着,莫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用他那迟钝了好几天,身为阁老本该有的某种敏感,下意识地选择了闭嘴。 而他环视四周,除去正在与皇上说话的陆宸,其余臣子皆是一脸凝重地听着他们说话。 是啊,身在皇庙里的庄太妃怎会亲自进宫杀人呢,还为何要杀惜妃?难倒是为祁王报仇? 众臣的猜测各有不同。 然这厢周厉怀与陆宸两人一问一答,却已然将他们心中的疑问给解释了个遍。 什么庄太妃的母亲居然是吴国人,祁王之所以会与吴国有来往,也全是因为庄太妃的关系,甚至于祁王在蜀川投的那些毒,也都是庄太妃从吴国弄来的蛊毒。 还有庄太妃进宫毒杀惜妃用的药,也是吴国的巫蛊之药。 如此种种,乍听之下荒谬至极,但深想过后却能令人心惊肉跳。 安公公服侍了三代君主,几乎是宫中最能摸透皇上的脾性的人,有时候甚至说的话,比一些朝臣更要掷地有声,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种话来呢? 他们这边说话的说话,沉思的沉思,但落在安公公身上的板子却没有停下来过,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板子声伴随着安公公越发痛苦的哀嚎,让在场所有的大臣听得心中莫名发慌。 安公公许是终于受不住身上的板子了,用尽全身力气叫出一句, “皇上!!你若不信老奴的话,大可以派人在天牢守着!老奴以性命担保,庄太妃娘娘今天之内定会出现在那里!” 说完,安公公便浑身一颤,彻底晕死过去。 胡阁老看的心中一抖,脸色震惊至极,若不是有同僚在一旁扶着,整个人怕是都恍惚不已。 周厉怀亦是听见了安公公的这句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陆宸亦是瞠目结舌,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试探道,“皇上,要不然……” “皇上!” 一旁的胡阁老忽然站了出来,抢在犹豫的陆宸之前,坚定地说道,“老臣请求皇上带人在天牢埋伏,若是安公公所言是真,那惜妃娘娘与祁王之事便不如之前判定的那么简单了!此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义候陆宸与胡阁老都发话了,剩下的几个朝臣顿时也没有犹豫,上前请求周厉怀带人前往天牢中。 周厉怀看着台阶下跪着的众人,嘴角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轻笑,微微轻咳一声,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朕便带人去看看,你们也跟着一起来吧。” 大周皇宫里的天牢是大周几代皇帝为了防止有人劫狱,或是重要案犯在牢中被人灭口杀害,可谓是废了许多功夫才建造出来,其中不仅弯曲复杂,各种机关也是层出不穷。 这天牢关押几百个罪犯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带人藏匿潜伏其中了。 周厉怀虽是听了胡阁老等人的谏言,但也未带几个侍卫,只是让两个影卫守在自己左右,在与关押‘惜妃娘娘’的牢房仅一墙之隔的暗房,与诸位大臣静静地等候。 第三百六十四章 等一等那贱种也无妨 这暗房布置的极为巧妙,有好几个暗孔能看到对面牢房内的情景,但从外面却是丝毫看不出端倪的。 不知为何,皇上进来这暗房之后丝毫没有方才的恼怒暴躁,只是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些什么。 那些臣子本就与皇帝陛下共处一个封闭空间而有些惶恐,见周厉怀这般变幻莫测的状态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声响,那些大臣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向那暗孔之后的牢房张望。 庄太妃并没有让周厉怀失望。 他与那些臣子在这潮湿阴冷的暗房里呆了不过半个时辰,一位披着身褐色连帽大氅的‘嬷嬷’在狱卒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狱卒显然不认识她,语气也有些不好, “这位嬷嬷,若不是看在徐公公的份儿上,但凭你给的那些银钱,我可断然不能放你进来的,不过既然带嬷嬷进来了,你有什么话便快些说。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惜妃娘娘虽然蹲了监牢,可待遇吃食却是没有短过的,嬷嬷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庄太妃已然许久没有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过了,不过眼看着南宫惜就在眼前,她也没有理会那名狱卒,只是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便从已经开好了牢门里走了进去。 那狱卒被瞪的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和她计较,转身便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牢房内的两人。 简陋的牢房里除了简单的桌椅板凳,只有一张铺满了稻草的床,南宫惜背对着她,许是因为盖了被子的缘故,身形显得有些臃肿。 庄太妃打量了那厚实的被褥一眼,便知道那狱卒所言非虚。 用度上的确是没有短的。 但这又如何呢,还不是要死在她的手下。 庄太妃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缓缓地将大氅脱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再从怀中拿出了个釉色上好的青瓶。 陶瓷的青瓶被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床上那人似乎这声响动,微微动了动身子,但却没有转过头来。 庄太妃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半晌,忽地轻笑出了声, “你在怕我?” 庄太妃故意出声试探,果然见那被子下的人影又动了动,像极了在发抖。 “你害怕也是正常,毕竟我也不像魏家的那个蠢货一般,分明是给人下药的,自己却被灌成了半边瘫痪。” 庄太妃似是心情极好,从桌上拿起了那青色的瓶子,尖锐的金甲套在木桌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哀家本也不想出手的,可谁让你是那贱种的宠妃,若不乘早弄出点动静,将世人的目光转移到你的身上,哀家的景怀岂不是连死都遗臭万年?” “南宫惜,等你下去了,也千万不要怪哀家,体谅体谅哀家这拳拳慈母心吧——” 庄太妃将那青瓶的木塞拔开,一声轻响顿时在牢房中响起,床上的人似乎因为恐惧,身体抖动的更加猛烈。 说道这里,庄太妃似是心中更是开怀了, “你不要怕,我要给你喂的这药,与我十几年前让淑妃的一般无二,只是你的这瓶毒发的会更快一些。不过黄泉路长,你等一等周厉怀那个贱种也是无妨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棋差一招就要认命 庄太妃猛地咧嘴一笑,就要强行将床上那人翻过身来。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墙忽地一声巨响,竟是瞬间被开了一个大洞。 庄太妃顿时惊惧一跳,猛地转过身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墙的另一边,以胡阁老为首了十几个朝臣,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周厉怀挥挥手,让影卫上前夺下庄太妃手上的药瓶,眼神怜悯又轻蔑地看着她, “太妃娘娘,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庄太妃僵直着身子看向周厉怀,又带着微微恍惚看向他身后的诸位大臣,怔楞了片刻,忽地勾唇一笑, “你早就知道了?” 如此情形之下,竟是还能笑出来。周厉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凤眸闪过一丝厌恶。 他扫视了一圈诸位臣子的表情,满意地勾唇,缓缓开口说道, “除却曾与朕一同听过先皇遗旨的陆侯爷与胡阁老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吧。” 事实已经如此清晰的摆在了眼前,他们还不够分量能参与进来,自然不会有何异议,只不过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走出天牢时,每个人的表情很是凝重。 待无关人等都离开之后,陆宸先忍不住开口说道, “娘娘,您为何还要这样做,祁王殿下都已薨逝,您做这些——” “你懂什么?陆候家的小杂种!”庄太妃狠狠地瞪了陆宸一眼,忍不住怒道。 陆宸却也不生气,只是背着手,神情很是惋惜, “先皇临终前为保下你们二人的性命,甚至与皇上做了交易,只要祁王殿下与您——” “与哀家如何?安分守己,在这个贱种手底下苟延残喘地活着吗?” 庄太妃眼中带着一抹轻蔑,对陆宸说的这所谓‘交易’并没有惊讶,显然早已猜到了。 “当初诸位皇子皆是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的看着那个位置,可先皇却唯独将我的儿子派遣出去,当时朝中一片哗然,皆说哀家的儿子得了皇上厌弃,但唯有我知道,待我儿归来,便是入主东宫之时,可惜那杀千刀的竟是连自己的归天的日子都能算错,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竟让你这个贱种捡了便宜!” 庄太妃目露阴狠地看向周厉怀。 周厉怀听见她这番叱骂,只是略微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叫朕捡了便宜又如何?成王败寇,既是棋差一招便要认命。苟延残喘?周景怀若是彻底放下了那心思,如何还是我大周朝的闲散王爷一个,何至于在城墙上被自己的老师活活捅死,死后还遭万人唾弃?” 他周厉怀毒舌起来,往人肺管子上捅刀子可没有手软的时候。 庄太妃心中最为在意的事情这样被周厉怀嘲讽,气的眼睛都通红一片,可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她甚至连自己是哪一步走错了,才让周厉怀找到机会,甚至带着诸位大臣来天牢看她的‘好戏’都不知道。 她输的彻彻底底。 事到如今,庄太妃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也没有了机会,周厉怀也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他让影卫拿来先前庄太妃手中的那个青瓶,对着庄太妃勾唇一笑。 庄太妃看他拿着那个青瓶,当即脸色就变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让你一家团圆 周厉怀当着陆宸与胡阁老的面儿,将那瓶毒给庄太妃灌了下去。 看着她先是惊惧,后又变得万分痛苦的挣扎模样,周厉怀凤眸微寒。 知晓先皇与周厉怀交易的陆宸与胡阁老两人见此,并未阻止,只是胡阁老是文臣,看不惯这种可怕的场景,还是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正如当初庄太妃自己说的那样,这毒药不仅会放大人的感官,亦是会令服用者头疼欲裂,暴躁无比,最后会因受不了剧烈的疼痛开始伤人伤己,最后爆体而亡。 这药瓶里的剂量显然极高,不消片刻时间,庄太妃已经在抱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哀嚎起来。 她的手脚开始胡乱挥舞,力气大的连两个影卫都险些制不住她,最后还是周厉怀命人拿来了几条精铁链将其死死拴住,才将庄太妃的动作限制的死死的。 影卫将庄太妃换了个地方暂且关押起来,胡阁老这才注意到稻草床上那个鼓起的被子。 这一切发生事情发生的时候,稻草床上的女人一直在瑟瑟发抖。 胡阁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皇上,惜妃娘娘她——” 陆宸忽然对着胡阁老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胡阁老悻悻地闭了嘴,但依旧用眼神想周厉怀求情。 周厉怀像是接收到了胡阁老的想法,嘴角微微一勾,上前将那稻草床上人的被子掀开。 “嗬——” 胡阁老猛地看见了被子里的人,惊的下意识退后一步,眼睛瞪得浑圆, “淑太妃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厉怀没有理会胡阁老夸张的动作,看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淑太妃,微微挑眉,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淑太妃是知晓周厉怀这个计划的,因为周厉怀故意告诉了她。 从想法子引庄太妃出手,诱她从皇庙中出来,到现在用计让她在众臣面前撕下多年的伪装。 一环扣一环,根本让人无从招架。 她们就像是被关在瓮中的蚱蜢一般,自鸣得意地蹦跶的起劲,殊不知一举一动皆是在旁人的预料之中,被人嘲弄地看着步入早已设好的圈套。 若是说她之前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已是被人彻底捏碎,连带着她多年的谋划隐忍,一同跌进了臭水沟里。 周厉怀看着淑太妃寒颤若惊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自找的。 他始终记得当初她那几年的养育之恩,虽说她与庄倩柔合作又曾对惜儿下手,但他仍旧愿意留她一条性命。 谁知她竟是因惧怕惹恼了自己而下落凄惨,自服了毒药。好在看守她的人及时发现将其救下,却也落了个半生不遂的下场。 周厉怀干脆也就顺其自然,对外编造了那些谎话,引得庄倩柔更加坐立不安。 庄倩柔也没叫他失望,方才那一顿不打自白招的‘自白’,明眼人一听便听得懂庄倩柔嘴里的‘魏家的蠢货’指的是谁。 事情到此,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周厉怀本就早有准备,而庄倩柔又在诸多朝臣的目睹之下亲口说出当年之事,这下不仅是祁王,就连她也成了这个大周建国以来最令人唾弃的太妃。 周厉怀冷眼看着她因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果断地用棺材装了他的尸体,与祁王的尸首一道给先皇陪葬去了。 也算是让他们一家团圆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正是时候 庄家虽在早已在周厉怀登位之时用雷霆手段打压,但确实还有不少尾巴留在朝中,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暗中站队祁王。 但自从庄家曾与吴国勾结一事大白于天下,周厉怀也彻底地清扫了一番朝中潜伏的异心之人。而且这次的雷厉风行,更比他刚登基时手段更为凌厉。 但不同的是,这次却无人再说他残暴不仁,反倒是一片赞颂之声。 之前一直被当做是祁王与吴国勾结缘由的文惜熙,也是在这时候洗清了她的嫌疑。 她虽是吴国公主,但却温柔良善,为大周做了不少好事,诸多百姓也都看在眼里。 虽然朝中有些迂腐之人看她还是十分戒备,但保守派如胡阁老之人都曾护着她,有些人就算不满,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不敢多说一句,以免被朝中人唾骂是一叶障目不知变通。 如此一场纷乱尘埃落定之后,周厉怀要封文惜熙为皇后之事,也就此提上了日程。 周厉怀此举,顿时在朝中又掀起一番轩然大波。 吴国公主南宫惜的确并无异心,但若要成为大周皇后,却是不够完全资格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吴国瑶公主送来的一封归顺的国书,顿时就让那些反对的声音便彻底销声匿迹。 起因还要从南宫瑶得知姚云贺自作主张去了大周皇宫开始说起。 南宫瑶本来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只待姚云贺成为南宫云贺回到吴国,以她多年经营与姚云贺自己的本事,不出三年时间便可将吴国把握在手中。 谁知吴王一场急病,将南宫瑶的计划彻底打乱。 吴王虽然正值壮年,但长久以来耽于享乐,终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次受寒,便让他的身体迅速的衰败下去,不久后竟是连床都起不来。 吴王与南宫惜处置了强势的吴王后以及她的一干母族,许多王子公主也因此受到震慑。但南宫瑶毕竟是女子,吴王衰败,她没有了背后支撑,一时间在吴国竟是有些腹背受敌意味。 南宫瑶仅为公主,却既要应付宫中沉疴的吴王,又要时时防备着外头虎视眈眈地一干兄弟姐妹,还有朝中尸位素餐的各个大臣,根本应付不来,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而此时极为重要的姚云贺,却是被周厉怀扣在大周皇宫。 南宫瑶若是孑然一身,又有着不输男子的胆色与谋略,拼了也就拼了,但她还有个不能被吴王知晓的儿子存在。 被逼无奈的南宫瑶气的咬牙,却也束手无策,深思熟虑之后干脆釜底抽薪,以吴王的名义写了国书,盖了王印,带着周厉怀身上蛊毒的解药悄悄出发去了大周。 吴国既无明主,也无可以仪仗的臣子,就连军队也是疏于管教,如何能与日渐繁荣的大周相比,与其等多年后周厉怀大军压境,不如现在主动归顺,也能留个属国的名头,她也还是一国之公主。 尤其是在路上得知了周厉怀要封文惜熙为后之事,南宫瑶当即下令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想不到惜儿妹妹竟是如此得大周皇帝欢心,能让周厉怀顶着朝中这么大压力也要封她为后,若真是这样,她这封国书岂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想到这里,南宫瑶沉郁一扫而空,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激动。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头疼转移了 文惜熙这段日子过的很是煎熬。 倒也不是因为厉怀要封她为后,朝中的那些纷纷扰扰被自家老公统统拦在了前朝,几乎无人敢闹到她的头上。 而是因为周厉怀的头疼之症,好像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她最近但凡见到明亮些的光源,便会头晕脑眩,站也站不稳。若受的刺激再大些,干脆就直接晕倒,醒来时头疼欲裂,整个人虚弱至极。 周厉怀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仔细地给文惜熙检查了身子,甚至让王嬷嬷辨认她是否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巫蛊之毒才会这般。 但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任何病因。 那些太医担心自己找不到病因被周厉怀责罚,干脆就拿‘娘娘近来忧虑过重’当了借口。 忧虑过重?除了封后之事被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阻挠,近来能有何事让惜儿忧虑的! 周厉怀闻言简直暴怒不已,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干脆拿了佩剑横在桌案上,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出言反对的大臣。 其实他早就命钦天监定下了封后的日子,只是离吉时还有段时日,惜儿又劝他不要太过动怒,给昔日的老臣留几分薄面,才让他们纠缠至此,不然—— 如今惜儿因为此事思虑过重,日日受头疼折磨,他如今倒是要看看,还有几人是不怕死的。 可还当真有几人是不怕死的。 周厉怀气的手中佩剑已经出了鞘,下一秒便要血溅当场了。若不是那时候正巧侍卫来报,说是吴国公主南宫瑶拿着归顺大周的国书在宫外求见,那几个大臣当真会身首分离。 周厉怀收了佩剑,瞪了一眼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幸运大臣,冷冷地说道, “传!” 南宫瑶这次入宫,比上一次的排场小了不少,她只身边两个贴身伺候的宫人,自己亲自捧着吴国国书,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儿说明了来意。 吴王病倒在床,已回天无力,吴国王子众多内战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温饱尚且不够,所以从此以后愿为大周从属,以保吴国安宁。 当然,南宫瑶也当场交出了治疗周厉怀头疼之症的解药,以换的被扣押在大周皇宫的大王子。 南宫瑶此话一出,全朝当即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对南宫瑶忽然的求和态度,也是十分怀疑。 周厉怀却是先压下了这些质疑,问南宫瑶这药是否真的有用。 当得到了南宫瑶肯定的回答之后,周厉怀干脆地下了朝,带着南宫瑶来到了文惜熙身边。 文惜熙方才刚头疼一场,如今有些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 南宫瑶看着这样的文惜熙,还有四周昏暗的环境,当即怔在当场, “惜儿是怎么了?” 她皱眉看向周厉怀,脸上再没有方才在朝堂上的顺服,满是埋怨, “妹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难倒是有人给她下了毒?” 话里话外全是责怪周厉怀没有照顾好她的意思。 周厉怀此时却懒得与她辩解,让南宫瑶上前给文惜熙把脉, “你瞧瞧惜儿她可是中了你们的巫蛊之术?” 大周的最厉害的医者也查不出惜儿的病因,南宫瑶精通巫蛊之术,说不定能看的出来。周厉怀满心希冀地想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周围起火了 可事实终是不随人愿。 南宫瑶给文惜熙把脉,却也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妥之处来。 周厉怀有些急了,“莫不是你医术不精?若是用你送来的这药喂给惜儿,可否缓解——” “当然不行!” 南宫瑶听周厉怀说她医术不精,当即便有些生气,但又听他要把自己送来的药喂给惜儿,却又气不起来了。 她轻叹一声,无奈说道,“巫蛊之术十分复杂,对你来说是解药,对惜儿来说就可能是毒药了,这如何能乱喂?” 她本想奉上解药带走姚云贺借了大周的兵马便即刻回国去,如今看来却是要拖延一会儿了。 就在周厉怀与南宫瑶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床榻上本在昏睡的文惜熙不知何时醒了,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们, “厉怀,瑶、瑶姐姐?” 房间里几乎无甚光亮,文惜熙饶是习惯了黑暗也有些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得迷迷糊糊地听声音辨认。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解药的事。 “瑶姐姐,你带来解药了吗?” 南宫瑶心中一软,连忙点头,“带了。” “那厉怀你快些吃啊。”文惜熙带着疲倦的桃花眼里闪着一抹喜意。 周厉怀本是不愿吃那药的,他见惜儿也是头疼之症,下意识便觉得惜儿也中了巫蛊之术,如今让他吃了那解药,有种将文惜熙痊愈的机会一同吃下肚了一般。 但周厉怀如何不愿意,也拗不过生气了的文惜熙,只得在她一双眼眸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将那粒青绿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周厉怀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感从肚腹之处向上升起,直冲头顶,霎时间像是在他的头上挪走了一座大山般的轻松之感。 周厉怀舒爽地呼出一大口空气,却又感到鼻腔一痒,不受控制地打了喷嚏,扑出了一道血痕。 一旁的南宫瑶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利落地闪开了。 在周厉怀喷出的那口血里,居然有个指尖大小,吸饱了血的红色虫子。 南宫瑶面色严肃地用头上金簪将那虫子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原先装解药的盒子里。 “这就是蛊虫,在你脑中养的这么大你居然还没有爆体而亡,当真是稀奇。” 南宫瑶忍不住赞了一声。 周厉怀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脸色却是有所缓和。 应当是惜儿曾经给他悄悄喂的药起了作用吧。 周厉怀随手拿起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迹,走到文惜熙床边, “惜儿,你莫要担心,朕已经服下解药,蛊毒已经解了——” 然而文惜熙却是丝毫没有反应,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中。 唯有手腕上的样式古怪的木镯正奇怪地发着幽幽红光。 文惜熙梦见自己周围起火了。 她好像在某处现代的厨房里,窗户外面隐约有人高声呼喊着什么,而她被困在重重火焰里,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黏住了,无法离开半步。 灼热的火星撩燃了她的衣裳,文惜熙被烫的忍不住痛呼出声。 然而一阵恍惚过后,文惜熙再次睁眼,却又来到了另一处的房间。 火势还没有蔓延到这里,虽然文惜熙能感觉到四周越来越热的空气,但四周的家具装修还十分完好。 这不是普通的房子,这是一栋像是公主城堡的别墅,处处充满了浪漫温馨的气息。 不远处的小床上似乎还睡着一个孩子,他双目紧闭,被热的满头是汗。 第三百七十章 你快醒醒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冲过去想要叫起那个孩子, “快醒醒!起火了,快醒醒啊!” 但是这个穿着小熊睡衣的男孩就是叫不醒,文惜熙急的想直接抱起他,但她的手臂却从这个小孩的身体里穿了出来。 文惜熙急的跳脚,那火势已经蔓延到门口了,房门大开着,浓烟已经将墙饰撩的发黑。 文惜熙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火焰。 她猛地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张开双臂高声呼救,可下面的人们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而且反倒是因为开窗,浓烟有了出去的方向,火焰更是迅猛。 好在这时,楼下的人们像是注意到那扇冒出黑烟的窗户,开始指挥着吱哇乱叫的消防车伸出云梯慢慢接近。 文惜熙这才松了口气,满心疲倦地跌坐在地。 待她再次睁眼时,周厉怀那满是胡渣疲倦的侧脸正在她的面前,看见她醒了,连忙将文惜熙拥在怀中, “惜儿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周厉怀熟练地安抚着她,大掌干燥而温暖。 文惜熙从那日起已经昏睡两天了,这是她自有了那病症以来昏迷的最久时间。 文惜熙有些怔楞,她脑中闪过几片刚才做梦的片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上伸手将周厉怀抱住, “厉怀——” 她刚一张口,却又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整个人愣在那里。 周厉怀以为她还没有清醒,满心温柔地安抚着她, “没事了,惜儿莫怕,南宫瑶带来了吴国归顺的国书,朝中再无人反对朕封你为后,朕也不想等什么良辰吉日了,三天后咱们就成婚,好不好?” 文惜熙心中一颤,眼眶忍不住微微红了,低声说了个好。 文惜熙昏迷的突然,醒的也突然,南宫瑶得知她已经醒来的消息着急忙乱赶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厉怀有些不耐南宫瑶打扰他与文惜熙单独相处,文惜熙笑着安抚了他一番,命人将瑶姐姐迎进来。 南宫瑶匆匆走进,看着文惜熙红润许多的脸色,微微有些怔楞, “惜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文惜熙当然点头,“我无事,许是前段时间在蜀川累的狠了,我这样大睡一场,身体倒像是好了不少。” 南宫瑶给她把脉,但脉象还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看不出好坏,只得无奈一叹, “是我学艺不精——” “瑶姐姐千万别这样说。”文惜熙摇头,笑着打断了她,“我已经没事了。” 南宫瑶只能点头苦笑。 一旁的周厉怀批阅奏折的手微顿,又接着写了。 文惜熙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那不说话的周厉怀,又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南宫瑶,心中了然, “瑶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百花园中。 周厉怀这会儿可找不到理由再跟上了,文惜熙领着南宫瑶走到凉亭中坐下, “姐姐想对我说什么?” 南宫瑶将吴国归顺大周的事情告诉了她。 文惜熙微微有些怔楞,“那姚云贺——” 南宫瑶目光微冷,“我已信守对母妃的承诺将他带回吴国,是他主动放弃机会。而如今吴国大乱,若有他我尚且能与其余王子一争,但他却是不在,我纵有实力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反正都是自保,不如釜底抽薪,带着国书归附大周。”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最正确的事 文惜熙听着南宫瑶带着冷凝的语气,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让自己的国家归顺为另一个国家的从属并不是一个公主轻易能做出来的事情,她知道瑶姐姐对吴国素来没有什么感情,但如今一看却不像是那么简单。 她这样的做法,倒像是恨极了吴国—— 为何会这样?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顿,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侄子。 难倒是为了保全他? 文惜熙沉默,南宫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半晌才对着文惜熙悠然一笑, “不提这些了,惜儿,你——” “瑶姐姐。” 文惜熙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目光带着些许严肃, “归顺大周对目前的吴国来说,的确是平息争斗的伤亡最少的办法。” 因为吴国众王子皆是没有兵权,全在吴王手中,一旦吴王咽气,吴国必将大乱,所以用吴王名义归顺,确实是最佳选择。 可归顺,也意味着吴国从此只是大周的一个城镇。她不相信吴国的诸位大臣会同意南宫瑶的这种做法。 “可我很好奇,瑶姐姐是如何劝说的那些大臣同意这般做法的?” 南宫瑶一愣,沉凝片刻忽地嘴角微勾,摇摇头笑着说道, “我并未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何来同意之说?” 果然是这样。 文惜熙心中一紧,目光担忧地看向南宫瑶。 南宫瑶依旧笑着,“我知道惜儿在担忧什么,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乐儿。” 乐儿?难倒就是她的那个小侄子? 文惜熙神情有些动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南宫瑶脸上一闪而过略显狰狞的表情吓住, “惜儿你知道吗,乐儿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了,但在这世界上,最希望乐儿能去死的人,也是我。” 提起乐儿,南宫瑶猛地攥紧了衣袖,神情竟是隐隐带着几分凶狠,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却又忍不下心,想要留着他在这人世间与我一同受罪也好啊。” “瑶姐姐你怎么了?” 文惜熙被吓了一跳,连忙牵住南宫瑶的手。 南宫瑶摇摇头,平息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语气平缓地问她, “惜儿,姚云贺告诉你那个儿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文惜熙摇头,“没有,只说了若不是瑶姐姐你主动提起,让我别问。” 南宫瑶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伸手摸了摸文惜熙的脸,再反握住她的手, “惜儿,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让你在被吴王发现之前,将你送来了大周和亲。” 文惜熙微微一怔,却听南宫瑶似笑非哭地说道, “因为乐儿的父亲,就是我们的父王啊——” 文惜熙心中简直巨震,霎时间划过许多念头。她察觉到南宫瑶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忙心疼地紧紧握住她, “姐姐——” 南宫瑶颤抖着手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话时却带着哽咽, “惜儿,你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偷偷溜到膳房找吃的那次吗?我太紧张了,跑出来的时候走错了方向,正好被他撞见,那时我长得高挑,他以为我是那个宫的妃子,就——” 吴王虽不认识她,但她却是认识吴王的,见他对自己态度极好,满心欢喜的跟着牵着他的手以为自己和妹妹的苦日子要到头了,却被吴王更认做是邀宠的妃子。 第三百七十二章 让瑶姐姐亲手处置 那时……她也不过十二岁。 吴王发觉自己认错人了之后,却是看中了她的容貌与青涩,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愿放过她,硬是找来证据说她非自己亲生,甚至因此还出兵征讨她母亲的族人。 但那时候王后强硬,吴王宠幸女人时常还要被王后监控,吴王为了行事方便,干脆就让她以公主的名义留在他的身边。 一直到她怀孕,生下乐儿。 那时吴王让她暂且去别宫养胎,然而她生下乐儿后却发现他不仅样貌奇怪,还肢体扭曲,根本不是正常的婴孩。 宫人们大骇,想要去禀告吴王,好在被她心腹拦下,于是她将见过乐儿的人全都被她一把火烧死在了行宫。 她对吴王说,是王后发现了她的踪迹,趁她生产想要烧死她与孩子,她死里逃生,但孩子却没能逃出生天。 吴王因此大怒,彻底下定决心要扳倒王后一族。 从此她一边与吴王联手对付王后,一边悄悄地藏匿乐儿,在大周寻找母妃口中的先王后的儿子。 南宫瑶说这话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失控,冷淡至极,仿若在说旁人的故事一般。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南宫瑶,心中心疼极了,紧紧握住她的手,恨声道, “瑶姐姐,你若是同意,我让皇上亲自带兵去吴国,将吴王的人头送到你面前来。” “不行!” 南宫瑶忽然坚定的摇头,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待此事了,我会亲自杀了他,将他的尸骨埋到最繁闹街巷,让万人踩踏——” 文惜熙握紧了她的手。 南宫瑶心中微暖,“惜儿莫要担心我,这么多年,我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对吴王以至于吴国没有半分感情,能保全百姓已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之前与姚云贺合作,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与品性,奈何时机不对。而且生下乐儿后我已不能生育,如今唯有亲手杀了吴王才能让我心中畅快。” 文惜熙仔细观察南宫瑶的神色,发觉一旦她提起乐儿表情却是难掩的复杂,何来的接受事实。 “恩。” 瑶姐姐太可怜了。 “对了。”南宫瑶忽然看了一眼文惜熙手上的镯子, “你这镯子从何而来的,样子倒是新奇,你昏迷的时候,大周皇帝一直盯着这镯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厉怀一直看着她的镯子? 文惜熙心中微怔,下意识地抚向手腕上的木镯。 * 回到太和殿后,周厉怀桌案上的奏折已经批阅完成了,端坐在后方皱着眉头,很有一番审讯的意味。 “厉怀——” 文惜熙主动走过去卖了个乖,“你怎么还不睡?这两天守着我,你累坏了吧。” “我不累。” 周厉怀将文惜熙揽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脖颈间的香气, “乐儿的事情你知道吗?”文惜熙低声问。 周厉怀沉凝片刻,才回到,“是南宫瑶的那个儿子?” “恩。” “知道,南宫瑶还给我看过她儿子的画像。”回想起那画像中小孩的模样,周厉怀微微皱眉。 文惜熙哪里猜不到,毕竟是这孩子的父母是—— 文惜熙心中一紧,拉住周厉怀的手沉声说道, “到时候留吴王一条性命,让瑶姐姐亲手处置了他。” “好。” 周厉怀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厌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亲手画的凤纹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文惜熙头顶凤冠,环翠叮当,穿着金线绣着凤纹的正红皇后服饰,在一人高的铜镜面前侧了侧身, “真好看。”一旁的小兰忍不住赞道。 “那是自然,这凤纹可是皇上亲自设计的图案,十几个绣娘赶制了七天才制出了这么一件!”安公公撩着拂尘,在一旁骄傲地赞赏着,看那表情很是与有荣焉。 小兰忍不住笑,打趣道,“安公公身子当真硬朗,挨了皇上那么多棍,这半月功夫竟是能健步如飞了。” “去去去!”饶是安公公也忍不住红了脸。 其实那天他与皇上本就是做戏,在屁股上垫了厚厚的一层棉絮书本之类的东西,施刑的宫人也是手下留了请的,他自然不会受伤,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在床上装病一会儿。 今天他是知晓皇上与惜妃娘娘大婚之礼,忍不住偷偷跑过来看一眼而已。 文惜熙看着安公公难得窘迫的样子,亦是勾唇一笑, “好了小兰,莫要再为难安公公了,瑶姐姐可是来了?” “来了,就在正殿等着您呢。” 封后大典一般不会让外国的臣子参与,但如今吴国已经归顺大周,南宫瑶自然能作为‘娘家人’出现在这里。 自那天夜谈过后,文惜熙知道了南宫瑶的遭遇,一直十分担心她,每日都会找机会去与她聊天,南宫瑶像是知道她的担忧,反过来竟是在安抚她。 这让文惜熙心中很是温暖。 南宫瑶一身淡紫色的宫装款款而来,看见身穿婚服的文惜熙也是眼中一亮, “惜儿今天真美,听说这凤纹是大周皇帝亲自设计的,他倒是还算有几分眼光。” 文惜熙失笑,拉了南宫瑶的手坐下, “瑶姐姐怎么才来,我就等你为我盖盖头呢。” 大周的婚礼是没有盖盖头这一说法的,但吴国却是有这个习俗,一般是女方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才能有这个资格,文惜熙与周厉怀商量了一番,决定加上这一道步骤,让南宫瑶为她完成这一礼。 南宫瑶对此很是意外,但也知晓这是文惜熙的一番好意,红着眼睛应了下来。 但南宫瑶之所以来得晚了,因为她去带了个人过来。 “惜儿,他有话想对你说。” 南宫瑶微微一侧身,文惜熙抬头望去,从门外走进一个带着金边面具的英气男子,正是姚云贺。 姚云贺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他联手的表情,但见他那动作,便可看出他内心的踌躇, “惜儿。” 文惜熙微微敛了敛笑,换了个客气表情,对着姚云贺福了福身, “大皇兄。” 王嬷嬷悄悄将满殿的宫人遣了出去,只留兄妹三人在殿中。 姚云贺也没有摘下面具,声音有些闷闷的, “惜儿,等你……大婚过后,我便与南宫瑶一同回去吴国。” 文惜熙笑容不减,“恩,皇兄一路顺风,瑶姐姐就拜托你照顾一二了。” 姚云贺有些欲言又止,“恩……吴国为大周附属之事我亦是没有意见,皇上已经与我商议妥当,借我十万兵马回吴国震慑众王子,到时我便是吴城的王侯,南宫瑶为郡主。” 文惜熙沉默半晌,随即也了然。姚云贺对吴国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他母亲也是因此而死,如今这般态度也是正常。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朕不管你是谁 姚云贺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端坐的南宫瑶悠悠地开了口, “惜儿不必担心我们,到是你莫名其妙的头昏之症要好好医治才是。” 提起那头昏之症,文惜熙心中微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 这两天她睡觉总是做梦,被梦惊醒时手腕的镯子却在微微发烫。 她有种莫名的猜测,如今厉怀的蛊毒已解,脾气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不爱笑,但却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面露暴躁,看上去那么唬人。 而她却是日渐虚弱,少眠多梦,难倒说是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文惜熙忽如其来的沉默让南宫瑶心中莫名一跳, “惜儿,你怎么了?” 文惜熙强撑起一抹笑,对着南宫瑶摇了摇头, “我没事,吉时快到了,烦请瑶姐姐帮我盖上盖头,送我出门吧。” 南宫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初秋的天气很是凉爽,南宫瑶将文惜熙送上凤撵。 大周皇宫高高的祭台下百官跪拜,周厉怀一声玄色婚服与文惜熙站在一处,黑红相宜,宛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文惜熙听着一旁钦天监官员唱诵的祷词,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周厉怀悄悄地牵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宽大的礼服下两个人小动作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文惜熙忽然觉得鼻尖一算, “厉怀——” “恩?” “我有点害怕。”文惜熙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场染血的洁白婚礼。 “别怕,我一直都在的。”周厉怀不明所以,以为是她恐高,当即安抚道。 文惜熙心中更是酸软, “厉怀,我觉得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 “不行!”不问原因,不问理由,只说不行。 之后的仪式里,周厉怀像是害怕文惜熙真的会消失在原地一般,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直到礼成过后也没有松开。 太和殿因帝后大婚被装饰的焕然一新,文惜熙头上的盖头被轻轻揭开,看着周厉怀略显严肃的凤眸,微微一怔。 “惜儿,你说的离开,是怎么回事?” 周厉怀虽是问她,却没给文惜熙回答的机会,牵起她右手的手腕,将那个花纹繁复的金色木镯给露了出来, “是因为这个吗?” 太和殿内灯光昏暗,文惜熙猛地瞪大了眼,这才发现这木镯上的花纹在隐隐地泛着红光。 “这道红光,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才看的见?”周厉怀沉声问道, 那日惜儿昏迷时,这手镯也是在昏暗的太和殿内红光大作,当时也在场的南宫瑶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甚至还质问他为何总盯着那镯子不来关心惜儿。 看着那微弱但一直存在的红光,文惜熙心中莫名一阵慌张, “厉怀,我——” “你不是南宫惜,对吧?”周厉怀黝黑的凤眸里满是坚定。 就在文惜熙犹豫该如何解释时,周厉怀忽然伸手,将文惜熙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朕不管你是谁,天上的仙女儿还是地府的妖魔或是人间的精怪,你都是朕的,你哪儿也不许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她要离开了 文惜熙预感没错,她的确要离开了。 大婚过后,她手腕上木镯的红光一日比一日耀眼,文惜熙整个人也越来越恍惚,就像是灵魂要从躯体里剥离一般。 周厉怀担心至极,连朝事都放在一边,时时守护在她的身边。 文惜熙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虽是不会在梦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着火的房子,但曾经恍惚下听到的那空灵的声音却是越发清晰。 那声音在催她快点离开。 文惜熙猛地睁眼,殿外檐角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昏睡了多久,不过看着一旁伏在床边厉怀脸上的已经冒头的胡渣,文惜熙神色微微恍惚。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但自己的手指却从他的脸颊边穿了过去。 ‘魂归来兮——’ 又是那空灵的声音。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酸,“可我…舍不得他啊……” 睡着的周厉怀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喊一般,竟是猛地惊醒,抬头看着文惜熙醒了,嘴角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意, “惜儿,你醒——” 有两个惜儿,一个闭目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哭泣。 周厉怀心中一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抱向正在哭泣的文惜熙,自己却猛地扑在了床上,只能感到身下没有了温度的躯体。 “这是怎么回事?!” 周厉怀又是猛地一扑,明明看上去他能抓住她的手,但摸到的却只有空气。 文惜熙看着周厉怀无助慌张的样子,心中一阵揪疼,强撑起一抹笑, “厉怀,我要走啦。” 她伸出手腕露出了那发着红光的木镯,看着怔怔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周厉怀,泪流满面, “你不要难过,你看,它会带领我找到你的。” “厉怀,好好的治理国家,当一个贤名的君王,我们还会再见的。” 文惜熙还想说要厉怀好好照顾自己,可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下一轻,彻底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自己面前却有一个巨大的圆环。 她捂着脑袋,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目光所及之处漆黑一片,唯有那圆环发着淡淡的红光。文惜熙猛地地看着那圆环,这才发现这是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木镯。 ‘去往下一个世界,你准备好了吗?’ 那空灵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听到这个声音,文惜熙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厉怀他怎么样?我走的那么突然,他——” “他没事。” 空灵的声音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之后再任凭文惜熙如何质问,就是不再开口。 文惜熙颓然地坐倒在地,盯着那发着红光的木镯泪如泉涌。 然而文惜熙眼里流出的泪水并未向下滴落,在这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竟是化作了点点金光,附着在那圆环之上。 圆环上勾勒着的金色纹饰越发闪耀,随着文惜熙眼泪流的越多,那纹饰的颜色愈发饱满,直到填充了那圆环的十之一二才堪堪停下。 文惜熙也停止了哭泣,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她还记得在大周发生的一切,但心底那悲伤的感觉却是消失无踪了,似乎全都化作了那圆环上的花纹。 圆环上的红光猛地一闪,渐渐变回了一个正常的木镯大小,套在了文惜熙的手中。 文惜熙愣愣地看着手腕上的木镯,耳边那空灵的声音似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木镯会吸取你的上个世界的情感,化为找到周厉怀下一个灵魂碎片的能量。’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断崖上的人影 文惜熙还在发愣,但那空灵的声音似乎微微有些着急了, ‘文惜熙,你在上一个世界已经耽搁了许久,以及有些迟了,你再不做决定——’ “我准备好了。”文惜熙忽然开口,一双桃花眼露出一抹坚定。 ‘恩,那就走吧。’ 手镯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拉力,文惜熙感觉自己猛地向下一沉,再睁眼时,周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文惜熙觉得自己浑身剧痛,手臂与后背更是难受,她忍着疼痛睁眼,这才发现自己正挂一颗长在悬崖峭壁的老槐树上,浑身被雨淋的湿透。 看着上方足有十几米高的悬崖,文惜熙心中一惊,怪不得那个声音说她已经晚了,她都掉下悬崖了,可不是晚了吗! 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山顶像是弥漫在雨雾之中,透过重重的雨雾,文惜熙隐约能看见悬崖之上有个人影在走动。 她当即大喜,高声呼喊道,“救命!救救我!” 那个声音听到她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却是毫不犹豫地接着走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饶是文惜熙也没忍住骂了句娘。 “诶,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就在文惜熙近乎绝望的时候,山腰上似乎传来了一个大妈的声音,文惜熙顾不得上面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影,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在这里!在这里!” 文惜熙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还算热门的景区,只是今天下雨,所以来爬山的人并不多,好在她还算幸运,求救声被爬山的驴友大妈听见了。 文惜熙狼狈地挂在那老槐树上动也不敢动,她不仅浑身湿透,身上似乎也因为掉落在树上落了不少的伤口,尤其是后背与手腕,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强打着精神坚持到有人吊着绳子下来,将她绑上担架,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地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惜熙是在医院里清醒过来的,鼻尖是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身边还守着一个穿制服打瞌睡的年轻警察。 文惜熙没有叫他,目光怔然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消化着方才涌进自己脑子里诸多记忆。 在这个世界的她,叫做许莹。 她是跳崖自杀的。 许莹曾是s城最好的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被导师推荐,去了s城最有名的制药公司,‘华宇制药’当实习生,许莹在半年之内连连升迁,如今已经是华宇总裁身边的二把手。 然而,这种令人艳羡的机遇不过是表象而已。 其实她早已被华宇的对手公司柏宝制药收买,勾引华宇总裁裴弘,以取得华宇公司机密。 许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成功了,以青涩的演技勾引到了裴弘,成为他的地下情人,裴弘也将她连连升迁,从实习生到总裁秘书。 然而就当许莹准备拿这收集到的资料给柏宝送去的时候,裴弘却带着她偷取公司资料的证据录像找到了她。 许莹哀求他不要报警,她所做的一切曝光后,身败名裂的下场她承受不起。 但裴弘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所以,绝望之下的许莹选择了跳崖。 文惜熙清晰的接收了许莹的所有记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不过,许莹也是个命苦人呢。 这时候,文惜熙身边守着的警察发现她睁开了眼睛,立刻去叫了医生。 在确定她并无大碍后,那人严肃地看向她, “许莹女士你好,我是警察,我这里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不小心摔下来的 许莹长得很美,琼鼻小嘴,长年营养不良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怯懦的表情,莫名给人一种怜惜的感觉。 她原本的眼睛就很大,却显得有几分空洞,现在这身体的主人换成了文惜熙,一双眼眸顿时就变得有神起来,眼波流转间撩人心弦,让人不自觉地就深陷下去。 那年轻警察也没想到许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睁开眼睛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本准备好质问的语气被他下意识地吞了下去。 他轻咳一声,避开文惜熙的目光,语气也不由得放缓了许多,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万朝山景区吗?” 文惜熙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 看文惜熙这么配合,那警察略微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 “那你是怎么从山顶——” “我不小心摔下来的。”不等那年轻警察说完,文惜熙就自己‘坦白’了。 文惜熙想的很清楚,与其等警察大张旗鼓的调查半天,还不如她自己主动配合,也省了后面的麻烦事儿。 文惜熙双手紧紧地捏着被子,楚楚可怜的桃花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我……我毕业不久,工作上有点不顺利,所以想去爬山散散心,山顶上风景很好,我不小心就坐久了一点,结果起身的时候腿麻了,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文惜熙抱着被子,满脸的恐惧,“还好有那颗树挡住了我,不然,不然……” 她似是再也忍不住后怕,抱着被子哭泣起来。 那警察顿时就傻了眼,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录本,开始安慰起她来, “哎,行了行了,你别哭呀,这不是被人救起来了么?” 文惜熙哭道鼻尖通红,“恩,谢谢你们救了我,救援费是多少钱,我给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帮你去问景区的人。” 有人坠崖可是大事,景区的负责人一直在外面等着消息。 那年轻的警察还蛮热心的,他看文惜熙似乎状态有些不好,便主动去外面问了问,回来的时候还把许莹之前身上的东西都给她带了过来。 文惜熙坠崖的地方没有设立栏杆,景区本来也存在责任,那负责人听警察说伤者主动问救援费用的事情,干脆免了文惜熙救援的费用,甚至还帮忙付了医药费,但作为交换,文惜熙不能在追究景区的责任了。 这样处理正和文惜熙的心意,爽快的签了字,又在负责人的陪同下做了个全身检查,便直接出院了。 文惜熙走出人声嘈杂的医院大门,捂着还有些疼痛的手臂,略微松了口气。 许莹坠崖时身上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但手机已经被雨淋湿,坏的不能再坏了。 文惜熙走到最近的手机营业厅,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那店员很爽快地让文惜熙先用新手机,等开机登录微信再付款。 然而文惜熙才刚刚开机,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文惜熙看着这电话上的备注,默默地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你这小蹄子本事大了,整整一天不接老娘电话,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这是裴弘送给她的 手机里传来的大声咒骂让文惜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来电话的人是许莹的母亲,钱贞芳。 文惜熙只来的及叫了一声妈,电话那头的钱贞芳一直说个没完,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不接电话,该给我的钱就能不给!老娘养了你二十多年,供你吃喝供你读书,好哇!你现在翅膀硬了,连电话都敢不接了?!你——” “我今天摔伤了被人送进医院,刚刚从医院出来,医药费都没付清,我没有钱给你。” 文惜熙不耐烦再听钱贞芳的咒骂,语气冷硬地开口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的钱贞芳明显一愣,“在医院?你别不是故意骗我吧?我告诉你——” 听钱贞芳又想开口骂人,文惜熙直接挂断了电话,拍了一张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臂照片就给钱贞芳发了过去。 钱贞芳又发来一长段语音,文惜熙懒得再听,用新手机在那店员怜悯的注视下用微信付了款。 文惜熙特意翻了翻许莹的存款,发现她的存款只有可怜的几百块。 文惜熙心中一叹,许莹作为华宇总裁的秘书,一个月的工资已经上万了,可半年多下来,却连个买手机的钱都没有。 是的,刚才文惜熙买手机用的还是花呗,许莹是真的没钱。 如果她记得不错,一周前许莹刚刚往家里打了自己大部分的工资,自己只留了几百作为生活费,但这才几天过去,钱贞芳又向她要钱了。 钱贞芳知道许莹进了华宇制药,但她读书不多,以为总裁秘书就是‘小秘’的意思,觉得许莹傍上了大款,可劲儿的问许莹要钱,自己花钱也大手大脚,甚至还会对街坊邻居炫耀自己女儿做了华宇总裁的小秘,言语间很是得意。 许莹也不敢向钱贞芳解释,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钱贞芳说的没错。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文惜熙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文惜熙轻叹一声,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木镯,找记忆中的路线乘地铁回了家。 s城已经入秋了,空气泛着冷意,外面的雨很大,虽然那店员可怜文惜熙送了一把伞给她,但文惜熙的半边身子还是淋湿了。 文惜熙冷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好不容易到了公寓门口,伸出冻的僵硬的手指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请重新再试——’ 文惜熙猛地一僵,不甘心地照着记忆中的数字再试了一次, ‘密码错误,请重新再试——’ 机械冰冷的女声将文惜熙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打破,文惜熙气的想要砸门。 “什么破锁,这时候坏?” 文惜熙冷的不行,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算给急开锁打电话,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间公寓,好像是裴弘送给她的。 文惜熙咬牙,许莹的间谍身份暴露,裴弘居然动作这么快的就把公寓的密码换了,好歹也是做过一段时间情人的,居然这么绝情,怪不得许莹会想不开被逼的跳崖! 然而她再怎么骂那个裴弘,也改变不了她回不了家的事实。 文惜熙抱着手臂在公寓门口蹲了片刻,看着手机里钱贞芳发来的语音消息,下意识皱了皱眉。 要不,先去许莹家对付一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富海超市少东家 文惜熙自从踏进许莹的家就后悔了。 许莹的父母再重男轻女是不错,可许莹毕竟送了那么多钱回家,如今对钱贞芳来说,许莹就是个摇钱树。 可文惜熙还是低估了钱贞芳的狠心。 钱贞芳一看见她,整个人就猛地扑了过来,对着文惜熙受伤的手臂狠狠一掐, “你个小贱人,装受伤挂我电话,居然还敢回来?!” 文惜熙下意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钱贞芳打中了手臂,刚刚缝过针的伤口顿时又开始流血,洁白的纱布上顿时晕出一大片血印。 钱贞芳看她流了血,恶毒的眼神眯了眯,到底是没再动手, “哟,真伤着了?会不会留疤啊?” 钱贞芳问她会不会留疤肯定不是关心她,而是电视剧看多了,觉得她这种做情人的女人,身上一旦留了疤,就会被金主嫌弃,她担心文惜熙被华宇总裁嫌弃,所以才有此一问。 文惜熙冷冷地看着钱贞芳阴阳怪气的表情,心中冷的不能再冷,直接越过了她回到自己房间翻找东西。 许莹家曾经是标准的工薪阶层,但现在穷的只能依靠许莹寄回家的工资度日,还依旧过的家徒四壁,就连房子都是单位多年前分的老旧员工宿舍。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莹的父亲许志伟是个的赌鬼,他年轻的时候就十分好赌,甚至挪用公款差点丢了工作,后来娶了强势的钱贞芳才稍微收敛一点。 许莹几乎没有自己幼时的记忆,但她记得自己曾经是有个弟弟的,只是这个弟弟在许莹上初中的时候出了车祸,不幸夭折了,对方赔了许莹父母一大笔钱。 但许志伟背着钱贞芳拿着这一笔钱又去赌了,毫不意外的输了个精光。 许莹小学时因为有个弟弟,许志伟和钱贞芳对她几乎是视而不见,还要使唤她做各种家务,后来弟弟夭折了,许志伟又输光了所有的赔偿款,钱贞芳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的许莹身上。 许莹从小就备受压迫,养成了懦弱内向的性子,对于钱贞芳的暴力行为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向来都是逆来顺受。 虽然钱贞芳这次对文惜熙动手,被文惜熙直接躲开了,但文惜熙心里清楚,钱贞芳若不是看在她还要做人总裁‘小秘’给她送钱的份上,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许莹也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她的这个房间俨然成了一个杂物间。 文惜熙忍着漫天的灰尘,从许莹以前老旧盒子里找出了她的旧身份证。 这就是她不得不回家一趟的原因,许莹的一干证件都被裴弘锁在了那个公寓里,她除非回家拿身份证,不然连旅馆都住不了。 文惜熙拿了身份证,转身就往外面走,钱贞芳却是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文惜熙忍了忍,面无表情地开口, “回公司。” 她也只有借口说谎回公司,钱贞芳才不敢拦着她,不然定是缠着她不放问她要钱。 文惜熙绕过钱贞芳向门口走去,但钱贞芳还是不依不挠地挡住了她, “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富海超市的少东家你去见了没有?” 富海超市的少东家? 文惜熙在许莹的记忆里搜索了片刻,上挑的桃花眼顿时眯起。 第三百八十章 老子不用二手货 许莹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个人。 文惜熙简直忍不住想笑。 什么少东家,不过是开小超市的屁民而已。 钱贞芳喜欢打麻将,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街口同样也爱打麻将的富海超市的老板娘。 钱贞芳没文化,觉得开超市的人都很有钱,她见老板娘出手阔绰,故意没对人家说许莹是做‘小秘’的,告诉那超市老板娘许莹长得好看还会赚钱,人老板娘也动了心,她家里正好有个辍学在家的儿子,于是就安排了个机会让许莹和她儿子见面相亲。 许莹不敢违抗钱贞芳的命令,于是就去了。 但没想到的是,富海超市老板娘的儿子不仅是个混混,还听人说了许莹是做‘小秘’的,根本看不上许莹,冷嘲热讽了一番后就把许莹赶走了。 许莹又气又怕,却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告诉钱贞芳。 文惜熙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微微眯了眼看着隐隐有些期待的钱贞芳,忽然勾唇一笑, “见了,不过人家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在做什么,明确表示了看不上我。” 那个‘少东家’的原话更难听,他说的是——老子不用二手货。 听文惜熙这样说,钱贞芳立刻就反应过来,神色顿时一虚, “什么知道你做什么,你不是大总裁的秘书吗?” 可你对街坊邻居炫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文惜熙压下眼中的嘲讽,顺着钱贞芳的话说道,“是啊,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可别是有人故意诋毁我,传谣言想让我嫁不出去吧?” 钱贞芳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钱贞芳浅薄的人生看过的电视剧里,但凡是大老板的情人,很少就有转正的,就算是转了正,也会被人正主儿撵下去,落不到个好下场。 所以,她虽然很想享受许莹带来的钱财,却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找个有钱的人家把许莹嫁出去,才能长长久久地供应她。 而在钱贞芳这种人能接触到最有钱的人,那就是街口小超市的老板娘了。 文惜熙看着钱贞芳顿时就变了的脸色,冷冷一笑,也不再理会她,直接走出了这栋昏暗的小楼。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文惜熙踩着雨水走出了这条昏暗的巷子。 她现在又累又饿,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缓缓地放慢了步子,天色慢慢灰暗,街边的路灯接连亮起,一旁小吃摊上的收音机也被人打开,发出带着微微杂音的新闻播报声, “有关华宇制药非法动物实验的消息,有关部门正在查询中,记者联系到了来自华宇方面的负责人宋岩——” 文惜熙微微有些怔楞,非法的动物实验?这不是许莹被裴弘发现并截下的证据之一吗? 不对—— 裴弘既然早就知道许莹的身份,对许莹定是会有防备,许莹又怎么能在华宇制药找到所谓的证据? 文惜熙皱眉。 那许莹在华宇收集到的所谓‘证据’,应当是假的才是,可既然是假消息,怎么还是被人爆了出来? 难倒说,华宇还有内鬼? 文惜熙想的出神,满脑子都是许莹偷取华宇机密时,被裴弘堵着的那一幕,等她回过神来时,才惊觉自己下意识走回了许莹的公寓。 她的公寓门正大开着,有人在指挥工人从公寓里搬出一件件家具,而离门边不远的地方,许莹的私人物品被堆成了杂乱的一堆。 “你们……在干什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摸够了没有 文惜熙从医院出来就把病号服给脱了,但她也没有别的衣服能换,所以现在穿的还是她摔下山崖时候的那一身t恤牛仔。 她如今手上绑着染血的绷带,衣服也是脏兮兮皱巴巴的,看上去很是狼狈。 那几个搬家的工人看见她先是一愣,这么漂亮的一姑娘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公寓里指挥他们搬东西的人显然也听见了文惜熙的声音,迈开大步就走了出来,看见文惜熙也是一怔, “许莹?” 文惜熙听见裴弘的声音,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地抬头挤出一抹笑, “额……裴总你好……” 裴弘皱眉,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仿若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他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与文惜熙保着一段距离, “你怎么来了?” 文惜熙从未被人如此打量过,微微抿唇,但却也不退缩,迎着裴弘的目光与他对视,希望从这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裴弘的眼睛与厉怀的很不一样,厉怀是略显凌厉的凤眼,裴弘的眼睛却是像外国人的一样深邃,唯一相似的只有两人的那漆黑如墨的眸子。 不过如今这双眸子里却满是嫌恶。 文惜熙没有从裴弘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有些失落地移开目光。 裴弘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眉头皱的更紧。他刚才没有看错吧,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里居然是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没能成功地拿到他公司的机密送给柏宝制药吗? 裴弘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开口让那些搬家具的工人动作快点。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连忙上前阻拦。 “别——” 文惜熙也不想这么厚脸皮的赖在这间公寓里不走,但是现在她身上没有钱,也无处可去,她只是希望裴弘能多给她一点时间,起码等她找到下一份工作了再离开。 但文惜熙低估了裴弘对自己厌恶。 文惜熙刚一上前,裴弘想也不想就退后一步。 但是裴弘忘记了自己身后放着的那一堆许莹的私人物品,被绊的当即就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扶着墙才稳住了身形。 但还没等他站稳,文惜熙忽然整个人就扑了过来,两个人彻底摔倒在那堆东西上。 文惜熙不是有意的。 她看见裴弘差点摔跤也是吓了一跳,她心想着裴弘本来就这么讨厌她,如果自己还让他在这么多工人面前摔了跤,裴弘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自己想多住几天的请求怎么开口。 于是文惜熙就上前拉住她,可文惜熙自己一天没吃饭了,身上还有伤,又淋了雨,她倒先没有站稳,弄巧成拙地直接扑在了堪堪站稳的裴弘身上。 两个人就这么交叠着摔了下去,一旁搬家具的工人彻底看傻了眼,连上前搀扶都忘记了。 好在许莹的那堆东西里大部分都是衣服,裴弘并没有摔疼,只是这个肩膀上不知怎的挂了一件粉色的——内衣。 文惜熙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瞬间伸手将那东西甩开了去,对着裴弘讨好一笑。 “那啥——” 文惜熙正要解释,她手腕上的木镯忽地闪了一丝红光。 文惜熙一惊,连忙又将那木镯贴紧了裴弘,确定她没有看错后,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你摸够了没有?” 第三百八十二章 脸皮不同于常人 裴弘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文惜熙猛地回神,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着裴弘小心翼翼地一笑, “对不起啊——” “还不起来?” 裴弘烦躁地皱眉,到底是顾忌到了文惜熙扎着绷带的手臂,并没有推开她。 当然,裴弘语气也不会太好。 文惜熙用没受伤的手臂扶着墙站起身,顺手又把手递给了裴弘。 其实裴弘在被文惜熙扑倒前看见了她想要过来搀扶自己的动作,再加上她现在的这几番讨好,裴弘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有些事可以忍着点不和这个女人计较。 所以裴弘只冷冷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文惜熙讷讷地收回了手臂。 “咳……裴总,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文惜熙轻咳一声,假装看不见裴弘难看的脸色,上挑的桃花眼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激动看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甚至都带上了几分红晕。 文惜熙本来只想拜托裴弘让她再在这里住几天,可现在知道了裴弘就是她的厉怀,那她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说以许莹现在的状况还想留在裴弘身边有些困难,但文惜熙觉得,只要找对了方法,裴弘也不一定不会松口。 比如她愿意配合裴弘上演一出反间计,将柏宝制药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机密交给裴弘;再比如她也愿意以身为饵,钓出柏宝制药安插在华宇的其他耳目。 只要裴弘别让她离开华宇。 裴弘听着文惜熙的恳求,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许莹小姐的脸皮当真不同于常人。” 被他亲手捉到偷取华宇机密,竟是还敢跑到他的面前要求继续留在华宇。 文惜熙抿唇,脸色微微发白,刚才在她说出要求的时候裴弘就让那几个搬家的工人暂且回避,如今整个楼道里只有她和裴弘一人。 但裴弘这么直白的讽刺还是让她心头微窒。 “一个月,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将揭发柏宝制药的证据交到你的手上,再将他们放到你华宇的钉子全部拔除。” 文惜熙微微昂着头,语气带上几分坚定。 现在的裴弘对她不仅没有感情,还十分的厌恶,她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如果我办不到,或是使诈,裴总大可以将那天我偷窃机密的视频证据交给警方,再起诉柏宝违反规定以不公平的手段进行商业竞争。” 裴弘在赶走她之后,华宇还是被曝出了有所谓‘进行非法动物实验’的消息,甚至都上了新闻,这说明华宇里的内奸并不止她一个。 制药公司对外名声是很重要的,柏宝制药既然已经对华宇动手了,裴弘能捉到这个许莹,那下一个呢? 这场交易裴弘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文惜熙有把握他会答应。 裴弘的确心动了。 对现在的华宇来说,和许莹合作反击柏宝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无论许莹是否成功,华宇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许莹本来就是柏宝派来的人,他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 但是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许莹一定要留在华宇? 第三百八十三章 翻脸无情的裴总 “为什么你要坚持留在华宇?”裴弘直接开口问道。 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裴弘打量着许莹,总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脸上没有了之前那怯懦的表情,甚至还敢直视他的目光。 要知道,许莹毕业初来他的公司的时候,就是因为在他的面前太过害怕,所以他才会去调查许莹的背景,最后查出她是柏宝派来的人。 是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改变? 文惜熙被问的一愣。 为什么,当然是要留在你的身边啊,但她肯定不能这样说,不然说不定会被恼羞成怒的裴弘直接赶走。 于是文惜熙想了想,轻咳一声说道, “我毕业只有半年,就从实习生做到了总裁秘书,如果这时候从华宇离开,就算裴总你不把我的做过的事情宣之于众,也没有别的公司会雇佣我,就算是雇佣要么是受尽排挤,要么就是雇佣我的人不安好心,尤其是我还长得这么漂亮。” 文惜熙夸起自己来从来都不会脸红的,尤其是她说的还是事实。 裴弘沉默了,这个女人的脸皮果然很厚。 但裴弘还是接受了文惜熙的这番说辞,因为她说的没错,刚刚毕业半年的学生能做到总裁秘书的位置,要么是自家开的公司,要么其中一定有猫腻。 医药界不比别的行业,向来会将个人作风与学术能力挂钩,许莹作为柏宝的间谍去华宇偷取机密,是触及了整个行业的底线,若是被人查了出来,她以后休想在医药界立足。 所以对许莹来说,她剩下唯一的选择,那就是留在华宇,越久越好。 裴弘同意了文惜熙的要求。 他看在文惜熙手上缠了绷带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甚至还叫回了刚才的搬家工人,将已经搬出去的家具又一件件地搬了回来。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的细心,全程都在用炽热的眼光注视着他,裴弘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行了,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相信你。” 文惜熙飞快地摇头,看也没看一旁依旧杂乱的物品,上前一步拉住了想要离开的裴弘。 裴弘看着自己衣角上那只不和谐的爪子,忍了一忍才没有推开她的手。 “做什么?” “那个……都这么晚了,要不裴总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许莹之前作为裴弘的情人,裴弘当然在这间公寓里留过夜的,但裴弘每次来,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做一夜的工作,要么就是冷冷地看着许莹,将许莹吓得连房间都不敢回。 单纯的许莹丝毫没有觉得裴弘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知道自己在面对裴弘的时候实在太胆小了,有时候甚至不敢离他很近。 不仅如此,许莹反倒认为裴弘这样做是在照顾她,不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是个正直的好人,她对自己的间谍身份与偷取机密的事情充满了唾弃。 当然这一切裴弘并不知道。 他是第一次被这个女人邀请过夜。 裴弘是想拒绝的。 但他耳聪目明,听到这个女人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裴总翻脸也太快了,都还没正式离职呢,人家至少还是你的秘书,一天不见居然连公寓的密码都给改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向您郑重道歉 裴弘觉得很冤枉。 因为公寓的密码不是他改的。 如果不是宋岩开口向他要这栋公寓,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原来送过许莹一间公寓。 这间公寓离公司很近,位置也很好。宋岩是他的心腹,也是一起奋斗过的好兄弟。他老早就看上了这里,只是后来他为了做戏不得不送给许莹才不舍地放弃了。 所以宋岩在他赶走了许莹之后,迫不及待地就问他要了公寓的密码和钥匙,找来了搬家工人将许莹的东西搬走。 但华宇忽然被人举报非法实验,宋岩作为华宇对外的发言人不得不去应付那些记者,一时间抽不开身,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已经离开了的许莹会再次回到这里,还就此事抱怨他翻脸无情。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裴弘很想反问一句,到底谁才是那个偷取机密翻脸无情的人。 文惜熙当然知道自己刚才抱怨的话被裴弘听见了,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没办法,为了留住自家老公,不出点奇招怎么行,她要的就是裴弘的这一下沉默。 文惜熙飞快地走到玄关把公寓大门给关上了,甚至还反锁了一下,矫健的根本不像是白天还跳过一次崖,身上还有伤的人。 她看了一眼已经指向十二点的钟,咧嘴一笑, “裴总,我家乡有个传说,月圆之夜凌晨过后,家里的大门一定要关上,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了才能开,不然会放不干净的东西进来的。” 幸好她之前看了眼手机,今天是农历十五。 裴弘站着的地方离窗户很近,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s城白天下了雨,现在几乎没有云,上弦月的月光皎洁的能照亮地上的每一寸灰尘。 裴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拿出手机调到农历日历,好让挡在门口的女人看清楚, “今天是九月初三。” 恩? 文惜熙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僵在玄关处。 她想起来了……自己新买的手机好像还没来得及设置日期时间。 这下是真的有些尴尬了。 裴弘嘴角带着的嘲讽是那么的明显,挑眉看着依旧堵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让开的女人。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有些不想走了,他想看看这个女人接下来还能做出什么让他出乎意料的举动。 反正是自己买的公寓,裴弘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决定了之后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很是嫌弃地看了看周围杂乱的家具。 文惜熙看着裴弘的动作,知道他今晚不会走了,心中顿时一喜,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裴弘的身边, “那个,对不起啊,我向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向您郑重道歉。” 文惜熙的神情很是认真,虽然已经和裴弘做了交易,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毕竟之前确实是许莹做的不对。 如果不是正好被裴弘抓住,许莹真的会将偷到的机密交给柏宝,这甚至都不是犯罪未遂,而是犯罪既遂。裴弘没有直接报警已经是放了许莹一条生路了。 听到文惜熙的道歉,裴弘嘴角的笑微微收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恩。” “您这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吗?”文惜熙有些紧张。 裴弘却是移开了目光,没有说是或不是, “看你表现。”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这女人给他下药了? 文惜熙很快就知道了‘看她表现’的意思。 裴弘从口袋拿出一小串钥匙,从上面取下一个有点磨损的银色u盘,放到文惜熙手中。 “你找机会把这个u盘插在柏宝公司任何一个连了内域网电脑里,如果你能做到,我虽然不会把你在华宇偷取机密的监控录像删除,但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向外界揭发你做过的事情,更不会去报警。” 文惜熙心中微动。 去柏宝公司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难办到,这半年来许莹每月都会去柏宝公司总部一次,既是汇报工作,也是为了还债。 是的,许莹家欠了柏宝公司老总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许莹这么胆小,会同意给柏宝制药卖命的原因。 许多人都知道柏宝制药的总裁是个大慈善家,经常有新闻报道说他资助了贫困学生供他们读书,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做高利贷发家的。 许莹就是他资助的学生之一,她成绩优异,长得也漂亮,还对家人言听计从,简直是安插进华宇最好的人选。 柏宝的老总对许莹家知根知底,故意借了不少钱给许莹的父亲许志伟,柏宝的老总为此亲自去找了许莹,资助的恩情加父亲欠下的债,胆小的许莹根本无从拒绝。 所以……裴弘果然发现过许莹去柏宝总部,不然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文惜熙不过只犹豫了一瞬,就将裴弘手上的u盘给接了过来,两人的指尖有短暂的相触,裴弘飞快地收回了手。 文惜熙甚至都没有问这u盘里有什么。 毕竟不问也能猜的到,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裴弘对文惜熙爽快地接了u盘似乎有些惊讶,“你就不问问里面有什么?” “问了裴总会告诉我吗?”文惜熙反问。 裴弘挑眉,“你没问怎么知道?” “那这里面有什么?”文惜熙举起手中的u盘晃了晃。 裴弘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程序而已。” 文惜熙听了简直无语的想要翻个白眼。 裴弘这句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世界的老公,性格有些恶劣啊——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角,收好了u盘站起身, “裴总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夜宵?” 许莹的冰箱里应该还有点面条什么的吧。 “不用。” 裴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抬腿向卧室走过去,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文惜熙被他这句话说的心中一暖,忙不迭地点点头, “恩,你也是。” 回应她的是裴弘将卧室门反锁的声音。 文惜熙怔楞了一瞬,脸色变换了几分,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叱了一句, “过分!” 文惜熙的声音并没有传进卧室,实际上,就算她再骂的再大声一点,裴弘也是听不见的。 现在的裴弘正捂着胸口,一边感受着自己那纷乱的心跳,一边看着文惜熙接u盘时触摸过的指尖怔怔出神,黝黑的眼眸中露出些许惊诧和疑惑。 搞什么,忽然一下心跳的那么快,难道是这个女人给他下药了? 文惜熙并不知道房间里的男人正在怀疑自己给他下了药。 她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在先吃点东西还是先洗澡之间犹豫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浴室。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好看吗? 文惜熙手臂上的伤口刚刚缝针,医生也叮嘱过不能碰水,但她这一天实在是过的‘丰富多彩’,要是还不洗澡,她甚至都会觉得明天裴弘能以自己身上味道太冲为理由将她从华宇赶走。 文惜熙小心地用保鲜膜包裹住自己的手臂,至于背后的大片擦伤却是管不了了。 她龇牙咧嘴地站在喷头下冲了个澡,关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只好随意裹了浴巾去外面拿。 许莹的私人物品被那几个搬家的工人堆在了客厅,除了之前被她和裴弘压爆了的那个内衣箱子,其他的箱子都完好无损地放在哪儿。 文惜熙没开灯,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去拆那几个箱子。 她的伤口在洗澡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水,这时候正疼的厉害,封纸箱的宽胶带粘的太牢实在是扯不开,一不注意动作大了点,竟是让放在最上面的箱子掉了下来。 好在她只是手伤着了,脚下敏捷一躲,这才没有让那不轻的纸箱砸中脚背。 纸箱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文惜熙一脸无语,正要起身去拿剪刀,这时候客厅的灯忽然被人打开,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在干什么?” 文惜熙手一抖,吓得直接站起了身,但浴巾却是没跟着一起起来,直接滑落在地上。 她低呼一声,飞快地从地上捞起浴巾裹好自己,转过头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这个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裴弘也没想到自己开灯看见的会是这样一个场面,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耳根却是不受控制地通红一片。 他什么也没看到!真的! 不过这个女人的腰是不是有点细的过分了,那么瘦,难倒家里没给她吃过饱饭?不过她的肩胛骨倒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摸上去感觉怎么样,就是背后的那一大片擦伤实在碍眼。 裴弘没发觉自己慌张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对了,她的那个伤…… “你背后的伤——” “我好看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裴弘瞬间语塞,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转过身去, “抱……抱歉。” 文惜熙其实对此并不在意,反正都是自家老公,看了就看了,不过—— 看着背对着她的裴弘那微微露出的通红耳尖,文惜熙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把自己的浴巾悄悄往下拉了点儿,许莹的身材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应该有肉的地方丝毫不少,加上被她这么故意一挤,浑圆的饱满只露出小半个都显得诱惑无比。 文惜熙一撩微微湿润的发丝,就这么光着脚慢慢地走向裴弘身后, “没关系的,裴总,我——” 察觉到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裴弘竟是开始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脑子除了刚才那个窈窕的身躯几乎空白一片,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 忽然,裴弘就这么捂着自己的胸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文惜熙陡然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他。 裴弘将近一米九的身材整个都压在文惜熙瘦弱的身上,文惜熙咬着牙扣住墙壁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她用尽力气将裴弘拖到了沙发上,拍打着他的脸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文惜熙压着心中的涌起的恐惧,伸手探了探裴弘的脉搏。 裴弘的面色红润,心跳呼吸也都正常,可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怎么叫都叫不醒。 第三百八十七章 昏睡不醒 文惜熙叫来了救护车,将裴弘送进了医院。 裴弘双目紧闭躺在铺着无菌布的推车上,被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推进了急救室。 文惜熙也想跟着进去,但却被护士挡在了外面, “不好意思,急救室家属免进,病人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文惜熙惨白着脸,双手颤抖无比地紧紧抓着那位说话的护士, “他、他会没事的吧?” 那位护士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轻轻拍了拍文惜熙的手,让她松开自己, “您家人在救护车上时检测的心跳血压都很正常,虽然具体情况我们还要检查,但您别太担心了。” 护士察觉到文惜熙冻的发紫的嘴唇,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可文惜熙怎能不担心。 她出来的时候只随意穿了一件长裙,头发还是湿的,捧着手上的发烫的纸杯,整个人都呆坐在急救室外面。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在没过多久,就从急救室出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他径直走到文惜熙面前, “你好,请问您就是裴弘的病人家属吗?” 文惜熙猛地回神,忙不迭地点头。 这位医生递给文惜熙一个纸袋,“这是病人的私人物品,里面有部手机刚才响了很久。” 文惜熙伸手接过纸袋,忙不迭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中年医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摘下了眼镜,“我们检查了病人生命体征和瞳孔是缩放反应,都很正常,但是病人对外界的刺激无反应,就去做了一个紧急的脑部ct。” “脑ct的结果显示,病人应当处于深度睡眠中。” 深度睡眠?这是什么意思? 文惜熙一愣,还没来得及提问,那中年医生的语气就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病人之前有过这种昏睡不醒的经历吗?” 文惜熙下意识的摇头,她不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厉怀曾经的经历一无所知。 但那医生看文惜熙摇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那就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问题了。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体质好就经常熬夜,以后会吃亏的。病人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睡觉叫不醒应该是病人太过疲倦,身体负荷太重主动陷入了沉睡,输点葡萄糖补充一下体力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他先前还怀疑病人的脑子里是否长了个肿瘤,所以才推去做了个脑ct,谁知道测完之后完全没有发现问题,他还为此苦恼,没想到病人在这个时候居然微微打起了鼾声,他才是惊觉病人只是睡着了。 有些人体质就是这个样子,睡着了外面打雷都叫不醒,就像他老婆一样 中年医生轻哼一声,又重新戴起了眼镜,对着文惜熙说, “现在病人正在病房输液,家属先去窗口交钱就可以进去陪同了。” 文惜熙在听医生说裴弘没事的时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苦笑着对那医生道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文惜熙擦了擦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滴落的冷汗,正准备从袋子里拿出裴弘的证件去给他挂号,纸袋里裴弘的手机正好在此时响起。 文惜熙拿出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微微一怔。 宋岩。 他好像就是那个收音机里,记者要去采访的华宇负责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宋岩的嫌弃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的人声听起来有些急躁, “裴总啊,那些记者可真是缠人,无中生有的问题都能折腾这么久,真是烦死了!对了,那公寓弄的怎么样了?许莹的东西都丢了没有啊?搬东西的工头给了我电话但我没接到。啧啧啧,那女人用过的东西我都嫌晦气,最好是都丢的远远的!” “……我就是许莹。”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消失,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 宋岩似乎被吓着了,半天都没有说话,文惜熙似乎都能听见电话那头隐约的吸气声。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眯起,想了想,还是决定照着许莹的性格来回答, “咳咳,宋经理,那个、裴总和我商量了一下,他答应把那个公寓再借我住一段时间,不过您要是想用我可以先搬走……只要您同意宽限我几天时间找到新房子——” 她也就是这么一说,搬走是不可能搬走的。 宋岩显然对许莹这样的态度能接受多了,他下意识晃了晃头。 恩,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凉意应当是车里的空调开的太低了,才不是因为许莹的声音。 许莹那么胆小,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你怎么拿着裴总的手机,裴总呢,让裴总接电话。” 宋岩的语气里恢复了对许莹的不屑一顾,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一丝的尴尬。 这个女人做了这种的事情,他和这种人说话都是屈尊了。 文惜熙大概知道宋岩为什么对她会是这种态度,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裴总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他太疲倦陷入了深度睡眠,宋经理你有裴总的证件什么的吗,我要去给裴总缴费了。” 文惜熙一边打电话一边在裴弘的钱包里找证件,但除了好几张各个银行的金卡黑卡还有裴弘的名片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什么?你在哪所医院?我马上就到!不许让人动裴总,尤其是你!” 宋岩的声音顿时就变得严肃,在文惜熙说了地址后立刻挂断了电话,猛地一转方向盘向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文惜熙被宋岩吼的莫名其妙,什么叫不许让人动裴弘。 她抿了抿唇,没有理会宋岩的话。 找不到裴弘的证件她也没办法缴费,还不如先去病房陪着他。 裴弘手上打着点滴,脸色红润呼吸平缓,果然如医生说的那般像是睡着了。 只是他眉间紧蹙,看上去睡的并不安稳。 文惜熙松了口气,走到他的病床前,轻轻的伸手如同上一世一样将他眉间的结轻轻揉开。 看见裴弘渐渐地松开了眉头,文惜熙嘴角微勾,眼睛却是微微红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 文惜熙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也没好好休息过,其实已经很疲倦了,眼下也都是青黑,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但裴弘没醒,她也不敢睡,拜托隔壁病房的家属帮忙带回了一杯咖啡强打起精神,自己寸步都不敢离开。 宋岩到的比她想的要快很多。 推开病房门口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这个女人特么的对裴总做了什么!” 文惜熙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岩责怪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地向她劈头盖脸地砸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嗜睡症 如果不是因为文惜熙是个女人,宋岩的这句话会攥着她的衣领说出口。 文惜熙想要解释,但宋岩已经不耐烦地将她从裴弘的身边推开, “去去去,走开!” 宋岩动作很是熟练地探了探裴弘的脉搏,又上下检查了一番裴弘身上有无伤口,难看的脸色才微微有些缓和。 “医生说他没事,但就是醒不来——” 文惜熙想问问宋岩是否知道裴弘为什么会这样。 宋岩显然是知道的,但他并不打算告诉文惜熙。 他看见文惜熙手上还拿着裴弘的手机,顿时想也不想就夺了过来,语气冷硬地赶人, “这与你无关,你走吧。”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看着宋岩对此似乎习以为常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了许猜测。 自家老公的魂魄在每个世界都有所缺失,上个世界因为蛊毒而脾气暴躁,难倒说这个世界是嗜睡症吗? 那个声音说他会因此做下错事,要她及时纠正,可仅仅嗜睡而已,这会犯什么错? 文惜熙百思不得其解。 旁边的宋岩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以为她想赖在这里,顿时心中火起, “喂,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吗,走啊!” 宋岩一边说,一边伸手推搡。可他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怎会是文惜熙满是疲倦的身体承受的住的。 文惜熙一时间没有防备,竟是被他直接推的一跤摔在了地上。 失去平衡的文惜熙下意识用自己受伤的手臂撑住了地,忽然的失重让疲倦的她不可避免地感到晕眩,一头栽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 宋岩心中一惊,想要伸手去扶她起来却又犹豫地收回了手。 这个女人不会是装的吧? 然而病床上本该躺着的那人在听到动静之后竟是猛地睁眼,一个翻身就跳下了床,越过了宋岩冲到文惜熙面前, “喂!你怎么了?!” 裴弘伸手摸了摸许莹的脑门,被手上滚烫的温度烫的一缩,转头瞪了宋岩一眼,凶道, “你和她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说完也不等身后的宋岩解释,一把将文惜熙给抱了起来,冲到外面呼唤医生。 给文惜熙治疗的就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他亲自给文惜熙重新包扎了手臂,又吊上了降温的药水,转过头就劈头盖脸地说起裴弘来, “你们夫妻两个是怎么回事儿,一个昏睡的刚刚醒了,另一个就又倒下了,我告诉你哈,你老婆的情况可比你严重多了,你这昏睡顶多就是个体质问题,你老婆她本来就有严重的贫血,手上的伤口也崩裂发炎了,所以才会引起高烧,现在吊了药水虽然温度降下来了,但是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不然贫血也可能会出大问题!” 裴弘的脸色有些难看,听着医生的指责抿着嘴没有说话。 可一旁的宋岩听那医生说他们是夫妻,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开口反驳道, “诶诶医生,他们可不是夫妻啊……” 医生猛地抬头瞪了宋岩一眼,是不是夫妻他看不出来?且不说之前这男的昏迷的时候,那个女孩担心的样子,就看现在这个被他训话的这人默认的态度和隐隐自责的表情,他们俩就算现在不是夫妻,以后也会是的。 倒是你这人,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看来不仅是千瓦级别的电灯泡,还是个注孤生的单身狗。 第三百九十章 她真的对你做什么了?! 这中年医生心中的吐糟全都汇集成了一个眼神砸在宋岩脸上。 裴弘也冷冷地看向他。 宋岩下意识的闭了嘴,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去。 啧,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好几种药单才离开了病房。 裴弘拿着药单丢到宋岩手上,“给她拿药去。” 宋岩腾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弘,“你说什么?!让我去给她拿药?” “难倒要我去?”裴弘面无表情地反问。 宋岩浑身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一半,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个药单走了出去。 片刻过后,宋岩捧着一袋子药回来,气呼呼地就丢到了文惜熙躺着的病床上, “你们俩都没带卡,这可是用我的医保卡刷的。” “回去给你报销。”裴弘对宋岩的扣门习以为常,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宋岩闻言轻哼一声,却是不愿意就此放过裴弘, “你怎么忽然又睡过去了?还是这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你做什么了吗?” 裴弘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在客厅灯光下腰细的有些过分的女人。 他瞪了宋岩一眼,语气莫名有些飘忽,“她一个这么胆小的女人能对我做什么!” 宋岩看着裴弘诡异的态度简直要惊呆了下巴, “她、她、她真的对你做什么了?!她对你做什么了?!” 裴弘被宋岩吵得不耐烦,“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许莹这个女人可比看起来狠多了,你以后小心点不要惹着她。” 说完,裴弘意有所指地朝着文惜熙手臂上的伤口看了一眼。 医生给许莹上药的时候宋岩也在边上,这回是真的吓到了,脸色有些惊疑不定, “她真的——” 裴弘打断了他的话,“她这次主动提出和我做了一笔交易,我同意了。” 裴弘把文惜熙说的话给宋岩复述了一遍。 宋岩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虽然有时候缺根筋,但遇上正事儿还是很靠谱的,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裴弘为什么会答应这笔交易。 “那一个月之后呢,你要怎么处理她?” “她只是想留在华宇而已,又没说一定要当我的秘书。”裴弘黝黑的眸子微微闪动。 宋岩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不平,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怜悯。 “那公寓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等会儿回去你记得把那公寓的密码给改回去,我答应她能继续住的。” 宋岩闻言有些泄气,但也只能点头接受, “知道了。” 文惜熙在病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裴弘和宋岩都不见了人影,床头一碗蔬菜粥和一堆药瓶,上面贴着吃药的剂量和次数。 文惜熙打开手机,里面是裴弘给她发来的短消息,让她出院后在家休息几天再去上班。 她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蔬菜粥,发觉还有点温度,眼睛一亮直接坐了起来,将蔬菜粥喝的精光。 唔,裴弘还记得关心她,看来这个世界许莹也没有那么让他讨厌嘛。 文惜熙并没有像裴弘说的那样休息几天,从医院出来回到公寓,梳洗化妆换了身衣服就直奔公司去了。 许莹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华宇的同事见她这两天没来上班以为是她生病了,如今回来了好几个人都来询问她身体如何。 抛开许莹的性格和身份不谈,许莹长得漂亮,又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工作能力也不错,所以在公司的人缘还算可以。 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爽许莹很久了 文惜熙看着自己办公桌上杂乱无章的文件,顿时有些无语。 许莹虽然是裴弘的秘书,但裴弘一直对她很是防备,甚至连办公室都和他的总裁办公室不在一层,还美其名曰让她监督楼下普通员工的日常工作。 但是裴弘这样,在有些人眼里就成了他特别照顾许莹的最好证明。 尤其是离许莹最近的华宇宣传部门的副部长丁蓉。 她是华宇建立之初的老员工了,一步步爬到副部长位置,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像许莹这种依靠外表就轻而易举地身居要职的女人,她不爽很久了。! 那堆文件就是她让人放在文惜熙桌上的。 “许秘书,听你这两身体不好,我就没去打扰你,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这是我部门这两的工作汇报,就麻烦你整理一下交上去吧。” 丁蓉完,又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放了一堆文件,丁蓉对着文惜熙挑挑眉,似是在无声地挑衅。 其实工作汇报这种事情发邮件就足够了,纸质的文件无论是整理还是阅读方面都比用电脑操作麻烦很多。 丁蓉这是在故意给许莹找事做,而且看她这态度,应该这样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文惜熙本想忍忍这口气的,但看着丁蓉莫名嚣张的样子,忽然就不想忍着了。 她又不是许莹,凭什么要让着这个女人。 “丁副部长,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工作汇报上交的形势,但作为总裁秘书,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文惜熙学着许莹平时怯懦的表情微微皱眉,看起来似是有些为难, “裴总过的,咱们华宇奉行的主旨之一就是低碳工作。像是工作报告这种非必要留底的文件,以后用邮件形式上交就可以了,纸质的文件不仅浪费资源,而且还会加大你我的工作量,实在是没有必要。” 文惜熙假装看不见丁蓉瞬间变黑的脸色,还对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丁副部长,我还年轻,又刚毕业没多久,话比较直,不像你一样在华宇工作了十多年阅历很深,要是有冒犯到你还请不要见怪。” 丁蓉气的咬牙。 她怎么可能不见怪! 许莹刚自己还年轻,下一句就她阅历丰富,就差没有把老女人三个字写出来贴在她的脑门上了,还让她不要见怪?! “你” 但丁蓉刚开口,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打断了丁蓉要出口的话, “哎呀,丁部长,我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部门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完,还亲自为丁蓉开了门,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像个额和善的弥勒佛。 这个人是宣传部的部长李永昌,在华宇公司是出了名的圆滑,丁蓉为人强势,容易得罪人,也是有李永昌这个部长在四处周旋,才不至于遭人排挤。 文惜熙对李永昌的忽然出现还是有些意外的,但深想之下也不觉得奇怪。 李永昌估计早就知道丁蓉一直在针对许莹,又觉得许莹性格懦弱不成大事,所以一直没有管。 但如今许莹已经换成了文惜熙,自然是不同以往。 不过 这个部长李永昌进来的时机还真是巧呢。 文惜熙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幽深。 第三百九十二章 没出息的咽口水 许莹的办公室隔音虽然不错,但隔着玻璃,外面的员工将办公室里丁蓉难看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难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他们的部长亲自进去打圆场的时候。 文惜熙抿着唇,带着怯懦的目光送走了愤愤不平的丁蓉。 李永昌故意落后了她半步,对着站在办公室里文惜熙和善一笑,压低了声音道, “许啊,丁蓉她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要做的完美,你别和她计较啊。” “怎么会呢?”文惜熙连忙摆手,也压低了声音对李永昌笑着道, “毕竟……大家都是同事嘛!” 送走了李永昌和丁蓉,文惜熙终于能开始一的工作了。 她花了足足半的时间才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打算亲自送去楼上的总裁办公室。 也顺便见见裴弘。 丁蓉为了给她添堵,放了不少要处理的文件到她这里,但真正有用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文惜熙拿着一个略显单薄的文件夹敲响了裴弘的办公室大门。 “进。” 裴弘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 文惜熙顿了顿,微笑着推开了大门。 丁蓉居然也在。 不过她看见文惜熙进来,很是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快速的了两句总结的话就走了,仿佛文惜熙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般。 文惜熙完全不在意丁蓉做了些什么,将自己带来的文件夹放到了裴弘桌上。 “裴总。” “恩。” 裴弘此时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翻看这文惜熙带来的文件,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裁剪细腻的西装裤完美地贴合在他精壮的大腿上。 文惜熙很没出息的打量了好几眼,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自家老公真好看。 察觉到文惜熙的目光,裴弘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我好看吗?” 文惜熙陡然一僵,猛地反应过来裴弘这是在把昨的浴巾意外后她问的那句话还给了她。 文惜熙莫名有些想笑。 裴弘八成是觉得昨晚上那事儿有些丢脸了。 恩,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看见了她的那啥之后就激动晕倒什么的,感觉是有点儿羞耻。 她赶紧神色一肃,露出几许羞涩的表情。 然后点零头,“好看。” 裴弘嘴角的笑容一僵,半晌才冷冷地哼了一声, “丁蓉刚才过来告状,在某人不在公司的这两,公司就爆出了非法实验的丑闻,对此你有什么想的?” 裴弘毫不迟疑地就把丁蓉刚才的话告诉了她。 文惜熙先为被裴弘出卖的丁蓉沉默了一秒,然后摇头,全网 . “不是我做” “我知道。” 裴弘冷冷地打断了文惜熙的话,这他当然知道,因为许莹的一切举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拿出手机,面色严肃的将手机调到了某个界面,然后放在了文惜熙面前。 文惜熙定睛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这是三个时前柏宝公司微博官号发布的一条视频,关于柏宝药物研发的宣传视频。 在华宇曝出非法实验流言的关口,柏宝发布这样一条新闻无异于是很拉民众好感度的一件事。 这从微博下面的评论里就能看的出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你就真的让她去? 评论区里除了夸赞柏宝是个良心企业外,还有不少网友也提到了华宇 哇,实验室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柏宝真是牛,不像某家制药,为了赚钱涂炭生灵,烂钱恰的香吗?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狗头保命 哈哈哈,柏宝在这个时候发这种视频真的好心机啊,不过我喜欢,良心企业i了i了 但这些评论都还算平和,某些动物保护人士的言辞就显得不那么含蓄了。 抵制华宇!人人有责!!! 华宇!!! 华宇!给爷死! …… 文惜熙有些不忍的撇过头,心想怪不得刚才裴弘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的样子。 办公室一时有些沉默。 不知怎么的,文惜熙忽然有些明白了裴弘的意思。 他是在催自己快点着手履行承诺吗? 可是现在这种舆论之下,就算她将柏宝安插在华宇的间谍找出来公之于众,不知情的网民也会认为是华宇故意陷害柏宝,更加偏心柏宝,对华宇没有半点的好处。 所以裴弘是打算让她去找柏宝的麻烦? 唔……想想也是,现在这种局面,除了让良心企业柏宝露出真面目自己打脸外,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她把裴弘给她的u盘放在了公寓,看来要回去拿一趟了。 文惜熙抿唇,对着裴弘点点头, “好的,裴总,我懂你的意思了。”^ 完,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怔怔地看了眼裴弘,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转身走了出去。 裴弘被文惜熙这一眼看的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听到了全部对话的宋岩从隔间的休息室里走了出来,看着裴弘欲言又止。 “有话快有屁就放。” 裴弘被宋岩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冷冷地倪了他一眼。 “你就真的让她去啊?” “去哪儿?”裴弘皱眉。 “去柏宝插u盘啊!”宋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还装糊涂,你把那u盘给她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胆子那么,不敢去的。”到这儿,裴弘微微抿唇,“而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啊?”宋岩不解地追问,“她都了会去想办法揭发柏宝制药,转身你又给了人家那个u盘,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 裴弘语塞一秒,又凉凉地看了宋岩一眼, “就算她真的把u盘插进柏宝公司的内域网电脑里那又怎样,那u盘有什么用你不知道?” 宋岩闻言,立刻就回想起了曾经十分惨烈的过去,整个人脸色一僵,悻悻地闭了嘴。 但裴弘显然已经被宋岩的这几句话扰乱了心绪,到底是不耐烦地解释道, “我当初给她那个u盘也只是想试试她的决心而已,没想到她那么爽快的就接了。” 宋岩没有话,但眼里却是流露出深深的怀疑。 裴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爱信信不信滚。” 于是宋岩麻溜的滚了。 裴弘看着面前文惜熙刚刚送来的文件夹,忽然有些烦躁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 许莹胆是胆零,但是又不傻,孤身一人去柏宝偷东西这么头铁的事情,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去做的。 恩,就是这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头铁的文惜熙 可惜裴弘不知道,许莹的躯体已经换了个人,她叫文惜熙,头铁的文惜熙。 文惜熙还以为裴弘没那么讨厌她,但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因为柏宝官博发了个视频,就让她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文惜熙直到下班的时候都很萎靡不振,颓丧的走出了公司大门,以至于完全没看见在门口略显不自在的裴某人。 裴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文惜熙走远了。 “裴总,您等的冉了吗,您和李总见面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旁边的等了许久的司机有些犹豫的开口。 “我没在等人,只是随意看看。” 裴弘冷冷地打断了司机的话,自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转头望向一脸呆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司机,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不是要迟到了吗?” 虽然许莹每个月都会去柏宝总部,但她并不能见到柏宝的总裁,这几个月来,都是一个有些秃顶的柏宝主管主动叫她,许莹才会战战兢兢踏进柏宝总部的大门。 其实是许莹自己太傻了,柏宝的总裁让她去华宇当间谍抵消许志伟的赌债,可既然是去当间谍,又怎么会让她每个月去柏宝汇报工作,这是嫌她露出的马脚不够多吗? 文惜熙稍微搜索了一下许莹的记忆,几乎立刻就知道了问题出在那柏宝的主管身上。 他每次让许莹来汇报工作,都免不了对她一番动手动脚,许莹对这个人是又嫌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文惜熙没有什么犹豫,回到家第一时间就给那个秃顶主管发了一条消息,约他明在柏宝总部见面。 s城的某个地下赌场里,某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手机响了,他一看消息立刻嗤笑一声,举着手机对着边上的人炫耀道, “看见没有,老子的魅力果然不减当年!柏总不让我动的那个姑娘,如今自己主动找上门了,还老地方见面呢!” 身旁的人闻言果然露出艳羡的表情, “行啊你老金,得手了可也得让弟兄们沾沾光。” “那必须的!”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满是恶意的欢呼。 第二一早,文惜熙带上那个u盘,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出了门。 柏宝的公司做的很大,虽然名气不及华宇,但单论建筑的气势方面,却是比更注重制药的华宇更多了几分迷信。 文惜熙看着柏宝制药上那个巨大的龙吐珠雕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怪不得叫柏宝呢,龙吐珠诶,可不是宝贝么! 那个秃顶的主管显然对文惜熙主动约他见面很是上心,大老远文惜熙就看见他站在龙吐珠下面等着了,头顶的反光几乎能与龙吐珠一争高下,文惜熙想不注意都不校 “金……金主管你好。”文惜熙出许莹怯懦的样子与他打了声招呼。 这位金主管故作淡然的嗯了一声,带着文惜熙走向他的办公室。 “难得你会主动联系我。” 秃顶的金主管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悄悄地瞟了一眼面前女孩纤细的腰肢,轻咳了一声, “吧,是不是华宇出了什么问题想找我解决?” 文惜熙看着他关门的动作,上挑的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忍不住咧嘴一笑,首发 “是啊,我被华宇的裴总发现身份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又老又丑还秃顶 在秃顶的金主管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文惜熙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粉色手电筒样式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 “我虽然被发现了,但也拿到了你们想要的华宇机密……”说着,文惜熙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金主管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在接触到那个粉色手电筒的一瞬间猛地浑身颤抖不停—— ‘滋滋——’ 文惜熙拿着的哪里是个手电筒,分明是包装成手电的电击器。 金主管被电的浑身麻木,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边抽搐一边不甘心地瞪着文惜熙, “你——” 文惜熙对他冷冷一笑,将电击器的功率调到最大,手上再一次狠狠地压了下去。 “我什么我?你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又老又丑还秃顶,就你这样的垃圾玩意儿还惦记人小姑娘呢?恶不恶心?” “呃、呃呃呃——” 回应她的是金主管在电击下抽搐的不受控制的身体,然后他的头直接一歪,彻底地陷入昏迷。 文惜熙嫌恶地将他用脚推到了一边,顺手将他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将裴弘给她的u盘插了进去。 似乎是一个程序被自动的下载到了电脑里,短暂的卡顿之后显示屏被蓝光乱码占据,彻底地没了动静。 隔壁的其他办公室同时传来好几声惊呼。 文惜熙心中一紧,知道是u盘起效果了,连忙将u盘从主机拔下,放在身上藏好,再弯腰从躺在地上的金主管脖子上将他的工作证取了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所有电脑忽然蓝屏死机,让许多正在工作的柏宝员工手足无措,也有人干脆借此机会出来在走廊上喘口气。 文惜熙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出门前特意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职业装。 她将那工作证印有照片的那一面对着自己,装作普通文员的样子从柏宝员工的身边匆匆走过,大部分柏宝的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 但就当文惜熙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从电梯里面忽然走出了三个男人。 他们虽然也戴了柏宝的工作牌,但面相看上去却有些凶狠,走路的样子也是吊儿郎当的,并不像是柏宝的工作人员。 文惜熙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迅速地低下了头。 应该是和柏宝总裁那‘地下生意’有关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向他们走来的文惜熙,直到文惜熙和其中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他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莹?” 糟糕,居然被认出来了,可他们怎么会认识许莹的?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来不及细想,立刻奔向前方即将关门的电梯。 那个叫出许莹名字的男人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只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没想到她居然会立刻跑开,倒让他先吃了一惊才想起去追。 但已经来不及了。 文惜熙在冲进电梯的第一时间就按下了关门键,几乎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了离现在这楼层最远的地下负三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一路向下。 “老大,怎么办?” 为首的男人咬牙,“你们赶紧追!我先去看看老金。” 他们正是昨晚在赌场哄笑着说要‘沾沾光’的那群人。 另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奔向了一旁有楼梯的紧急通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负三层的仓库 金主管的办公室在第七层,离负三楼足足隔了十个楼层,那几个男人就算跑的再快,也追不上乘坐电梯的文惜熙。 他们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电梯,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开始一间间地搜索起周围的房间。 柏宝是个制药公司,总部虽然不是制药的工厂,但储药的仓库还是要有的。 文惜熙一走出电梯,便立刻看出了这负三楼就是柏宝总部的仓库。 她心中一动,顺着这两边门上的牌子一间间地看了过去,最后停在一个只标注了数字的资料库门外。 这道门乍一看上去与其他的们截然不同,但仔细查看就能发现,这道门上居然连个锁孔都没有。 文惜熙试试用手推了推门,果然纹丝不动。 她想了想,将金主管的工作证取了出来,往门把手的位置一贴。 ‘叮——’ 一声轻响过后,这间看似普通的仓库门便缓缓打开了。 文惜熙推门进去,顺手关门时正好看见边上的墙面有个小小的显示屏,金主管的泛着油光的秃顶脑门赫然出现在其中。 文惜熙脸色微变,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些许凝重。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这间仓库和柏宝其他的仓库显然有些不同。 可需要刷卡才能进来的仓库里,居然只杂七杂八的堆放了一些的实验用品,还有文件柜里一些散落的文件,这些东西大多都积攒了不少灰尘。 唯一看上去干净的,就只有角落里那台旧版电脑。 文惜熙挑眉,上前动了动那台电脑的鼠标,待机的画面顿时消失,显示出其中很有年代感的主机桌面。 整个柏宝的电脑应该都死机了才是,怎么这一台居然没事? 她心中微动,坐在了这台电脑面前,轻点了几下鼠标。 这里面显示的内容让文惜熙眼前一亮,立刻拿出手机拍下了其中的内容。 柏宝的老总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了心思试图藏起来的柏宝制药的秘密,就这样被文惜熙误打误撞地找了出来 当文惜熙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接近。 文惜熙屏气凝神,将那台电脑恢复成了待机的样子,将手机刚才拍下的所有照片一口气发给了裴弘。 她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到门边,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给我一间间的找!” “负三楼只有一个出口,都被我们的人堵着了,许莹那个小婊子一定是躲在哪间仓库里,她跑不掉的!” 来人声音凶狠,正是刚才去找金主管的那个男人。 隔着一道门,他的骂声清楚地传进了文惜熙的耳朵里。 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妈的,居然把老金弄成那个样子,老子饶不了她!” 他话音刚落,文惜熙便清楚地看见自己这扇门的把手抖了一下,有人正在从外面试图打开它。 文惜熙见此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老大,这门没锁孔啊,怎么开?” “没有锁孔许莹那贱人也进不去,找下一间!” 文惜熙微微松了口气。 可她这口气还没吐完,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几声震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裴弘给她打电话了。 门口还没走远的那三人显然也听到了这震动的声音,脚步声戛然而止。 第三百九十七章 给你的‘礼物\’ 接收到文惜熙那些照片的时候,裴弘正在和华宇的股东们开会。 文惜熙为了节省时间,将她拍到的那些照片打包,一口气以邮件的形式全都发给了裴弘。 邮件的主题是‘礼物’。 裴弘正好那时候拿起了手机看时间,下意识就点开了。 裴弘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快速的结束了这场会议,回到办公室给文惜熙打了个电话。 但是被文惜熙给挂断了。 裴弘气的咬牙,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就在他又要打过去的时候,文惜熙却发来了一条信息,只有简单两个词, ‘被困报警’ “裴总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宋岩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刚才的会议流程报告,“这次的流言时间那些股东颇有微词,我们——” “闭嘴!” 裴弘脸色难看的打断了宋岩的话,拿起一旁的外套就向外走去。 宋岩看着裴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许莹, “裴总,是许莹的事吗?我听人事说她今天请了假没来上班。” 裴弘脚步立刻顿住,猛地回头,“她今天真的没来上班?!” “是啊。” 宋岩点点头,看着满脸严峻的裴弘,心里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许莹真的出事了吗?我们要不要——裴总!” 宋岩一声惊呼,连忙上前一步,将即将栽倒在地的裴弘稳稳接住。 宋岩伸手探了探裴弘的心跳和呼吸,有些哭笑不得的把他抬去了一旁的沙发上, “……分明就是你要人许莹去闯那个狼豺虎穴的,现在出事了,你居然还担心的昏睡过去,早干嘛去了?” 宋岩早已习惯了裴弘的这个毛病,甚至顺手还给裴弘披上了他的外套。 裴弘的手机因此掉在了地上。 宋岩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裴弘的手机正调到拨号的界面上,最上面‘110’三个醒目的数字让他心中一惊。 我靠,真出大事了啊! 柏宝总部的仓库里,文惜熙将房间里所有找到的东西全都挡在了门后。 在三个男人猛力的撞击下,那密码门显得实在是有些单薄。 文惜熙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门,紧紧地皱起了眉。 也不知道裴弘帮她报警没有。 但想起裴弘昨天那个态度,文惜熙微微抿了抿唇,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救命!我被人绑架了!他们正在撞门!救命!” 文惜熙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恐惧,带着浓浓的哭腔。 门外的撞门的三个男人显然听见了文惜熙的声音,立刻就住了手,面面相觑。 “老大,她、她不会真的——” “闭嘴,仔细听!” 接电话的警员显然极为重视文惜熙说的话,让文惜熙报出自己的位置所在, “这里、这里好像是柏宝制药的总部,门口有个很大的龙吐珠雕像,我……我被他们追到了办公楼负三层的地下仓库里躲着,他们一直在撞门,你们快来,我好害怕呜呜呜——” 地下三层的信号显然没有文惜熙想的那么好,她又哭了两声之后电话居然自己断了,再也拨不出去。 门口的撞击声早已停止。 门外为首的那个男人一把将自己刚刚扯断的信号线丢到了地上,目光阴狠地瞪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 “我们走!” 第三百九十八章 裴总还是很关心你的 当警察来的时候,文惜熙已经在柏宝的仓库里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但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居然是宋岩带着警察找到的她。 其实文惜熙的心里有些忐忑,她虽然算是完成了裴弘和她的交易,但事情闹的这么大,甚至惊动了警察,裴弘他会不会——翻脸不认账? 毕竟这个世界的老公是个会光速换锁并狠心清空她的家具的人。 可事情并没有想文惜熙想的那样造成了轰动。 柏宝总部偌大一个公司居然并没有多少人,别说刚才踹门的那几人,原本在柏宝办公的员工也几乎不见了。 就连警察也只是关心了两句文惜熙的身体,确定她没有受到侵害之后,居然就让宋岩把她带走了。 文惜熙看似哭的很伤心,其实心里懵的不行。 哪里不太对? 别告诉她花了两个小时想好的柏宝如何威胁她、绑架她、非法囚禁她的精彩剧本现在居然派不上用场了? 文惜熙直到坐上了宋岩的车都有些怔楞。 经过这一场,宋岩对她的态度莫名其妙好了许多。 “那啥,许莹啊,我先送你去公司,裴总有话要问你。” “好。” 文惜熙轻轻地答应了,红着眼低下了头,将受到惊吓后的胆小恐惧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为什么裴弘没有来? “对了,你发给裴总的消息他收到了,但他一时有点激动,就——”宋岩看着文惜熙微红的眼睛,心中迟疑了一秒,还是决定告诉她,“裴总如果情绪起伏过大,有时候会忽然晕倒,唔、其实也不算晕倒,就是睡着了而已,过会儿自然就会醒的。” 宋岩的神色有几分郑重,“整个华宇知道裴总有这毛病的人不能超过三个,你就是那第三个,懂吗?” 他睡过去了? 文惜熙微微一愣,心底盘踞了许久的一块叫做委屈的阴影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情况,昨天还暗示她尽快动手,今天居然会因为担心她而情绪起伏过大又昏睡了?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哦,对了。” 正好行驶到一个路口,宋岩乘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转过头来微微严肃地看着文惜熙, “之前的事情你不要误会了,裴总他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文惜熙点头,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 自家老公,他不关心我关心—— “你是华宇的员工,又是总裁秘书,华宇有必要对你的安全负责,换了谁裴总都会担心的。” 文惜熙的笑容僵在嘴边。 宋岩将文惜熙脸上的僵硬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开车。 唉,许莹果然还是很怕裴总,裴总也真是的,哪有这样试探别人的。 经过文惜熙这次的行动,虽然谈不上完全信任,但宋岩已经摘下了看许莹是个奸细的有色眼镜,将她当成华宇的正式员工看待。 所以在现在的宋岩心里,许莹虽然胆小了点,但毕竟是名校毕业,长得也很漂亮,工作能力也还行,虽然曾经做过错事,但也迷途知返并为此付出代价了。 他要是再那么针对人家,自己岂不是成了和裴总一样小气的人? 希望经过他刚才的那番话,能稍稍改变一点裴总在许莹心中的形象。 第三百九十九章 算不算职场骚扰? 宋岩将许莹带到了裴弘的办公室。 裴弘身上的西装稍微有些褶皱,显然是在某个地方躺了很久的缘故。 他见文惜熙来,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文惜熙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没受伤吧?” 文惜熙默默地捂住自己心塞的胸口,缓缓地点了点头。 裴弘顿时一噎,心里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火气,也不是知道是气许莹还是气他自己, “你是不是蠢?柏宝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就去闯?这次是你运气好,宋岩他爸就是局长,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不然你——” 宋叔叔没有十足的把握或是证据都不敢随意招惹这个人。 有些事他不想说出来吓到许莹。 “我知道。”可文惜熙听懂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就点头?”裴弘的语气很是不好。 “我知道柏宝的老总不止有柏宝这一家公司的生意。” 裴弘又噎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 “你真的知道?” “恩,他借给许志伟很多钱,许志伟都输光了,还不起,所以他逼我来你的公司偷机密抵债。” 许莹不想叫这种人父亲,文惜熙自然也不会叫的。 裴弘显然没有想到许莹是因为被人威胁才来做他们公司做间谍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知道因为许莹的父亲赌博,许莹家里一直很穷,所以从一开始就断定了许莹是因为钱才会来华宇当间谍,可没有想到她确实是因为钱,但却是为了给父亲还赌债。 裴弘觉得自己有些脸热,是羞的。 他从一开始给许莹下了这样的判断,所以才会在公司那样的针对她,甚至故意同意让她成为自己的情人借此羞辱她,公司很多人欺负许莹他也都视而不见,后来也是故意在找了个最能让许莹难堪的时机戳穿她的目的,将她赶出了华宇。 还有那个u盘,还有他昨天故意想让她知难而退的刁难。 裴弘不自在地撇开脸,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他刚才想起了许莹说她受伤了,还一直捂着胸口,是磕着了吗?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裴弘像是中了邪一样朝着文惜熙伸去, “咳、你的伤……” 文惜熙被他忽然的动作吓的退后了一大步,捂着胸口满脸警惕地看着裴弘。 一旁的宋岩更是看傻了眼。 裴总这是在干什么?他这是想干什么?这算不算职场骚扰?? 看着文惜熙退后的动作,裴弘猛地反应了过来,及时将手翻转了半圈,反应极快地说道, “u盘呢?” 宋岩顿时松了口气,吓他一跳,原来是问许莹要u盘啊,他还以为——咳咳、 文惜熙却是不这样想,桃花眼微微眯起死死地盯着裴弘, “裴总你刚刚想干嘛?” 裴弘整个人僵在原地。 连宋岩都替他感到尴尬。 为了自己以后在公司的福利待遇,宋岩决定原地消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将办公室留给这两个当事人。 “我……” 电灯泡消失了之后的文惜熙顿时就恢复了本性,看着结结巴巴的裴弘挑了挑眉, “裴总要u盘就直接说嘛,下次别这样了,吓我一跳。” 裴弘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就连文惜熙什么时候把那还带着体温的u盘放到他的手上都不知道。 第四百章 好像是挺深的…… “我被柏宝的人追的时候担心自己被他们真的抓到了,这u盘落在他们手上成了个证据,所以藏的深了一点,裴总你不会在意吧?” 文惜熙有点羞涩地看向裴弘。 裴弘则是怔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u盘,耳根不受控制地通红一片。 什么深了一点? 是……那个吗?恩……好像是挺深的。 “裴总您说什么?” 文惜熙看着裴弘动了动嘴唇,很小声说了句什么,故作不知地靠近了一步,歪着头看着他, “您在说什么挺深的?” 裴弘猛地反应了过来,有些慌乱地避开了文惜熙的目光,步履略显仓促地回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坐好,下意识双腿交叠着 “咳,没什么?” 裴弘目不转睛地看着办公桌的某一角,就是不去看文惜熙,仿佛那个角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文惜熙看着某个心虚的男人慌乱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关心我只是因为我是华宇的员工?呵呵。 文惜熙生气了,所以她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这个男人。 她故意向前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懵懂的光, “裴总,您能告诉我那u盘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吗?我把这个一插进柏宝公司的电脑里,他们好像所有的电脑都死机了呢。” 裴弘双腿不自然地动了动,滑动身下的椅子让自己的下半身能被办公桌挡住,又轻咳了一声掩饰着什么,才开口说道, “咳……那些电脑没有死机,只是一个恶作剧程序而已。” 这程序是他大学时开发的小玩意儿,因为宋岩偷偷用他笔记本看片,死机了却没有告诉他,害的他在全班人的面前丢了一次大丑,所以做了一个这样的程序报复宋岩。 只要这个u盘插进了电脑里,程序就会自动识别所有被使用者故意隐藏的文件夹,先是做出死机的假象,然后再故意让那些隐藏文件夹里的东西循环播放,除非笔记本电量耗尽,不然不会停止。 整过宋岩之后,他又把这个程序改良了一番,只是能让所有隐藏的文件显示出来,而且再也无法隐藏了而已。 所以就算这个u盘真的插进了柏宝公司的电脑里,除了一开始的死机,并不会被人发现任何问题。 不过…… 裴弘下意识看了一眼文惜熙,又飞快地将眼神挪开。 看她这样子,难倒真的将那个程序下载进了柏宝的电脑里?如果真是这样,无异于在柏宝公司埋下了一颗地雷,毕竟不是所有人电脑里的东西都是能见人的。 “恩,就是这样。” 裴弘轻咳一声,隐去了自己做那个程序的缘由,只是将它能造成的后果告诉了文惜熙。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惜熙点点头,正要开口,裴弘却是飞快地打断了她。 “还有什么问题你就去问宋岩吧,他会告诉你的。” 终于忍不住了么,啧啧,活该。 “哦……” 文惜熙用眼角瞟了一眼这个浑身都写着不自在的男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故作怯懦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本就有些心虚的裴弘在看着文惜熙这个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是有些难受,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说道, “许莹,从明天开始,你就把办公室搬回楼上吧。” 第四百零一章 尽职尽责好秘书 文惜熙的办公室不仅搬到了楼上,也被安排在了总裁办公室的隔壁。 之前的许莹只是担了个虚职的花瓶美人,直到现在才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总裁秘书。 昨天文惜熙消失一天,丁蓉果然又故技重施地在她的桌上放了许多不知所谓的文件。 可这一次,文惜熙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收拾。 宋岩因为她手上有伤,主动过来帮她搬东西上去,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文惜熙桌上堆的满满的文件。 他对许莹在公司受到排挤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点儿,但不知道居然已经到了这种严重的地步。 这已经是不加掩饰的职场霸凌了。 宋岩直接找来李永昌狠狠的说了他一顿。 他的想法很简单,宣传部的人这样欺负许莹,李永昌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是他的故意纵容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文惜熙站在玻璃门外,看着里面宋岩插腰横眉训斥一脸讪笑的李永昌的画面,莫名的觉得有点可爱。 唔,她昨天好像听裴弘说过,宋岩的父亲是个警察局局长,这样一瞧,宋岩果然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好孩子呀。 要是裴弘有些方面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就在文惜熙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裴弘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宋岩在干嘛?” 文惜熙被裴弘吓了一大跳,“额,裴总怎么来了?” 裴弘脸色一黑,“我不能来么?” 文惜熙见他似乎心情有点不好的样子,赶紧摆了摆手否认, “没有没有。” 她以为裴弘会像以前那样转身走开,没想到裴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身边站住不动了。 文惜熙想了想,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俨然是一副尽职尽责的好秘书形象。 裴弘用眼角看了文惜熙一眼,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个女人在干嘛,不想和他站在一起吗? 办公室里挨训的李永昌这时正巧抬了个头,将裴弘皱眉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时候宋岩说也说够了,下意识顺着李永昌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 “裴总啥时候来的。” 他嘟囔一声,还以为裴弘想要进来,转身就去给他开门。 文惜熙站在裴弘的身后,将玻璃门里面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她心中一动,对着裴弘说道, “裴总,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李部长一直都很照顾我的,只是——” 宋岩开门,正好让文惜熙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顿时皱眉,不满地说道,“只是什么?处理这些文件根本就不是你的工作,是宣传内部的事情,就算他一直很照顾你,但是他作为部长,手底下的人出现了这种问题,那就是他的不对。” 宋岩示意文惜熙和裴弘一起进来,顺手又将玻璃门给关上了, “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以后再遇上这种问题,直接拒绝就是了,不要傻傻的帮别人擦屁股。” “可是李部长他……” 文惜熙还想再解释,一旁的李永昌连忙开口道, “对不起许秘书,这件事里的确有我的责任,是我看管不力才会这样。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许秘书能够原谅我们。” 第四百零二章 他们想要你 李永昌果然是个老圆滑了。 短短一句话不仅在裴弘的面前展现了一把自己作为管理者的谦逊和有担当,也点明了为难许莹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宋岩也不是个会抓住别人错处就不放的人,听见李永昌和文惜熙道歉,也就不再多追究,挥挥手让李永昌离开。 裴弘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接受了李永昌的这番解释。 李永昌离开前给了文惜熙一个略带感激的笑,然后才推门离开。 宋岩挽起袖子帮文惜熙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转头对裴弘说道, “裴总怎么过来了,有啥事儿?” 裴弘先是瞟了一眼文惜熙,然后才开口说道, “柏宝准备起诉许莹。” “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宋岩收东西的手就是一顿。 文惜熙也是微怔,下意识地垂眸深思。 柏宝要起诉她,为什么?难倒是—— 裴弘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宋岩东西也不收拾了,给自己楼上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收拾,拉着文惜熙一起去了裴弘的办公室。 “柏宝怎么还敢起诉许莹?” 宋岩皱眉,昨天许莹发给裴弘的照片他也都看过,心说怪不得柏宝会造谣他们非法实验,因为进行非法实验的人分明是他们。 不仅如此,在那些照片里有充分的证据显示柏宝的药品存在某种缺陷,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药监局的人查出来,还有偷漏税是什么的…… 这里面随便一种拿出来都能让柏宝制药倒大霉。 所以昨天他带着警察去柏宝公司的时候,柏宝的总裁虽然亲自没有出现,但是却疏散了自家的员工,几乎是主动地带着他们找到了被困在仓库的许莹。 两边人很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怎么柏宝现在又忽然变卦了呢? “所以——是我用那个主管的工作牌开了他们仓库的门被记录下来了吗?” 文惜熙忽然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裴弘黝黑的眼眸在文惜熙脸上打了个转,然后点点头,拿出手机调出了一段录像。 这是一段监控录像,不长,只有短短十几秒。 从文惜熙跟着金主管走到他的办公室,然后再是文惜熙一个人走出来,最后是文惜熙用柏宝的工作牌打开了那仓库的门,并悄悄进去的画面。 这段录像掐头去尾,将中途文惜熙遇到的那三个人的画面完全去掉了,这看上去就像是文惜熙有预谋的偷了柏宝的工作牌,然后去他们的仓库里偷取机密。 不仅如此,因为文惜熙用的是那个金主管的工作证开的仓库门,在那个电子锁里留下了一个开门的记录,而那个记录的时间,正好是文惜熙进去仓库的时间。 不用想都知道,如果柏宝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之后的华宇就算再拿出有关柏宝的不利证据,都会成为华宇盗窃柏宝机密的各种实锤。 可要是这样,结果只会让两家公司都两败俱伤啊。 “他们想要什么?” 文惜熙皱眉,一句话就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裴弘收了手机,示意让文惜熙先去一旁的沙发坐下,半晌才开口, “他们想要你。” 第四百零三章 你要开除我吗? 柏宝也不傻。 文惜熙既然进了那个仓库,想必自家的秘密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 可他们之所以敢提出要许莹这个要求,也不是全然没有底气的。 众人皆知,柏宝的总裁手上不止柏宝制药一家公司,虽然是他手上做的最好的一家,但柏宝就算被查封,到时候只要将柏宝的资源和资金转移到他名下的其他公司,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但华宇就不一样了,华宇若是惹上偷窃同行机密的官司,且不说会在民众间造成何种影响,以后在制药行业一定无人敢和华宇合作。 毕竟谁也不想和一家居心不良的公司有牵扯。 宋岩担忧地看了文惜熙一眼,转头问向裴弘, “裴总,那我们要怎么办?” 裴弘眉间紧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但眼神却总是无意识地往文惜熙身上瞟去。 其实柏宝总裁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他开除许莹。但以许莹现在这种情况,她被华宇开除之后除了柏宝制药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若是他没有从宋岩爸爸的嘴里知道柏宝公司的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或是不知道许莹是为了给她爸爸还债才被迫答应柏宝的要求,也许他真的会开除许莹。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知道柏宝的总裁是个人渣,也知道了许莹的苦衷,他无法对许莹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许莹,你——” 裴弘想问问她自己有什么打算。 但文惜熙显然误会了裴弘的意思,她微微一怔,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受伤, “你要开除我吗?” “……” 裴弘觉得自己心好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这都是他的报应,然后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对着文惜熙尽量柔声地说道, “当然不会,我只想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他之前防备许莹,没让她插手过一次公司的业务,所以除非是华宇的员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许莹是谁。 他的打算是给许莹停薪留职,作为补偿他会送她出国读博深造,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让许莹回到华宇继续工作。 许莹的性格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许莹去柏宝偷东西。 而且好在那段录像许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正脸,最多只是模糊的侧脸而已,他们只会觉得是柏宝公司故意的造谣。 到时候两家公司打舆论战,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更不要说他手上还真的有柏宝公司见不得人的秘密。 裴弘很耐心的向文惜熙解释了自己想法,并且对她保证, “送你出国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资助,所以关于金钱方面你不用担心。等你深造回来,想必可以胜任比总裁秘书更加重要的职位。” 也不是他嫌弃许莹,只是许莹这个怯懦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当秘书,也许做个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会更加合适。 文惜熙对裴弘的这个回答有些惊讶。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歪着头似是在思考裴弘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着裴弘勾唇一笑, “裴总,我不想出国。” 出了国怎么让自家老公重新爱上自己,而且裴弘万一去作死,自己远在国外又要怎么拦着他呢? 第四百零四章 帮你搞垮柏宝 裴弘因为文惜熙这个笑容心中莫名一跳,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但一旁的宋岩却是瞪大了眼, “你为什么不同意,送你出国不是挺好的吗?” 文惜熙摇摇头,“不好,就算那段录像再不清晰,但我是华宇的员工却是事实。” 柏宝想要她,文惜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裴弘却选择将她送出国避风头,柏宝总裁对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在文惜熙看来,这其实已经不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博弈,而是属于她和柏宝的私人恩怨了。 所以只要她愿意主动站出来,华宇甚至都不用理会柏宝的任何恶心的操作。 想到这里,文惜熙对着宋岩一笑, “我听裴总说你的父亲是警察,不知道宋叔叔愿不愿意见我一面,我有些关于柏宝的事情想要向他举报。” “你想要做什么?”回过神来的裴弘皱眉,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想做什么,帮裴总你搞垮柏宝而已。” 文惜熙嘻嘻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狂妄的话。 她对着裴弘挑眉,“不知道裴总有没有认识的新闻媒体什么的,我想请他们帮忙录一条视频。” 柏宝的总裁以赌债威胁她是事实,那个姓金的主管对她欲图不轨也是事实。 许莹虽然怯懦,却也不傻,多少还是留了些证据在身边的。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既然知道对方已经有了攻击的意图,他们何不主动出手,抢占先机呢? * 第二天一早,微博上一家有名的新闻官博公布了一条声音和画面都经过处理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是个看不清面目的年轻女子,一直垂着头擦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经历。 “我工作了才知道父亲欠了那个人很多钱——” 这个人当然就是文惜熙,她声泪俱下地说出自己是如何被柏宝总裁威胁偷取华宇机密,又如何被柏宝的主管骚扰,视频的最后甚至还拿出了一段录音证据。 视频的最后是主编对此事件的一段言语犀利的评价: 想不到在法律如此完善的现代社会还会出现这种事件! 堂堂上市公司总裁居然是高利贷的放贷人,其名下的公司经过运营竟是还能成为业内颇受好评的企业!如此堂而皇之挑战法律,又破坏行业竞争的毒瘤,是谁纵容了这种人的存在?这简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与堕落! …… 这段视频一经发出,立刻就在微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由于这段视频采访里所有涉及到人名和公司名字的地方都做了消音处理,民众不知道视频中主人公说的是那两家公司,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进行猜测。 ‘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请千万告诉我是哪家公司,以后真的不敢去了,这不是贼窝吗?’ ‘视频里的小姐姐也太可怜了,威胁她的人真不是个东西,这是挟恩图报啊’ ‘楼上说错了,什么挟恩图报,那个公司资助学生做慈善也是为了掩盖自己做下的恶事,就算小姐姐没有接受过这个人的资助,也会因为父亲欠下的赌债被他要挟的。’ ‘哇,我怎么觉得那个公司的老总早就知道小姐姐父亲好赌,故意让他欠了钱,然后以此来威胁这个小姐姐,不然这也太巧了吧!’ ‘热评真相了,还有哦,只有我觉得被诬陷的那家公司也好惨吗,被这种人盯上打压——’ 第四百零五章 找机会动手 s城,柏宝总部大楼顶层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高尔夫球。 他手上夹着一根雪茄,拿着高尔夫球杆轻轻一推,高尔夫球在柔软的绿色草皮上,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入了洞。 与他的闲适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身旁金主管的战战兢兢, “柏、柏总,那个小妮子现在在微博上实名举报你,网上舆论很大,会不会惊动警察……” 柏鸿只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停下,忽地笑了, “她举报谁?” 金主管立刻反应过来,抖着声音说道, “不、不是您……我的意思是……” 柏鸿吸了一口夹在指缝的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氤氲了他的视线, “金三,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许动那个丫头,你这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金三察觉到柏鸿语气中的淡淡杀意,膝盖一软整个人竟是在柏鸿的面前跪了下来, “柏总,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您看在我两个哥哥的面子上,放过我这一回吧!” 金三有两个哥哥,他们原先是跟着柏鸿一起打拼的左右臂膀,但后来出了点事儿,两个人都进去了,就剩他一个跟在柏鸿身边。 金三原先有两个哥哥的庇佑,虽说不是柏鸿的心腹,但却也因为柏鸿在s城的地下赌场横着走了好一阵子,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帅气,因此惹下了不少事情,如今年纪大了才知道稍微收敛,留在柏宝当个挂名的主管。 金三之所以敢招惹许莹,一来是看她长得确实漂亮,胆子也小,加上他觉得因为有自己两个哥哥的关系,柏鸿怎么样也会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可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种局面。 柏鸿看着金三这个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行了。” “多谢柏总,多谢柏总,我以后一定会将功折罪——” 见柏鸿愿意放过自己,金三当即大喜,点头哈腰地道谢。 金三离开后不久,从电梯间上来三个壮汉,对着柏鸿点头。 柏鸿站起身走到楼顶的边缘处,正好能看见金三带着喜意离开的身影。 他冷冷一笑,吩咐那三人,“跟着他,找机会动手。” “是,柏总!” 三个保镖得到命令后也离开了,只留柏鸿一人在楼顶静立。 许莹没这么大胆子敢去媒体举报他,一定是华宇给她出的主意。 那两个黄毛小子好对付,烦人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个,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局长了吧。 柏鸿看着远处的大楼,面色阴冷地掐灭了手中的雪茄。 文惜熙的视频一经发出,就在网上掀起了诸多讨论,不少热心的网友除了讨论此事,也同时在视频的下面@了s城了警方,请求他们开始调查此事。 s城的警方并没有对此事做出官方回应,只是在第二天转发了一条由s城工商局发出的一条调查结果的公告。 这条公告的大意是:前段时间对华宇制药进行‘非法动物实验’的流言是谣传,经过他们的调查,华宇制药并无任何违反法律的行为活动。 有细心的网友很快就嗅出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公告下点赞数最多的一条评论就是: ‘你们不觉得华宇很像那个视频里小姐姐任职的那家公司么?算算这谣言开始流传的时候,是不是和小姐姐在视频里说的日子差不多?。’ 第四百零六章 裴总在关心我吗 这条评论收获了好几万的点赞,以及数千余条的回复。 因为s城警方意味不明的态度,这条评论的观点得到了大多数网友的支持。 视频里曾提到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那家公司的不健康竞争,所以很快有网友开始在网上寻找s城的制药公司,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裴弘之所以知道柏宝要起诉华宇,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邮件里写明了对方的要求,并且让裴弘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出选择,可谓是嚣张至极。 但如今二十四小时早已过去,华宇依旧没有收到来自法院或是警方的传票,裴弘已经知道,许莹的方法成功了。 文惜熙穿着一身职业西装,柔顺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款款地走进裴弘的办公室,在他的手边放下一杯蜂蜜柚子茶。 “裴总。” 裴弘恩了一声,趁着端起杯子的间隙悄悄打量文惜熙。 这个女人今天把头发放下来了,还挺好看的。 啧,不过就是头发有些黄了,上次听医生说她有点贫血,难倒是因为这个? 文惜熙笑眯眯的,装作不知道裴弘在悄悄地看自己, “裴总,咖啡没有了,我给您泡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消火的。” 消火?他需要消什么火…… 但裴弘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喝茶的动作微僵。 文惜熙在心里偷笑。 但很快,裴弘就轻咳一声,恢复了寻常的严肃, “谢谢你去录了那个视频,柏宝那边最近应该不会再敢有什么动作了。” 文惜熙轻轻眨眼,她要的可不只柏宝不敢有什么动作。 “恩。” “对了,你昨天和宋岩的父亲谈的怎么样?” 昨天带许莹去见宋叔叔的时候她要求单独和他谈,所以自己和宋岩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 “唔,我把我知道的柏鸿的大致情况说给宋叔叔听了,可宋叔叔的意思是不能随便动手,起码还缺少一个契机。” “契机?”裴弘一愣。 文惜熙点点头,“是啊,柏鸿的事情牵扯很大,而且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们警察也不好随随便便去调查柏宝,毕竟柏宝是一家规模可观的上市公司。” 裴弘顿时皱眉,他们有柏宝的把柄在手上,但柏宝也一定会抓紧时间消除证据,这样长久的等下去怕不是个办法。 文惜熙和裴弘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昨天想了很久要如何寻找这突破口,想来想去还是要从柏宝的内部入手, “我打算悄悄带着录音笔去见那个金主管一面。” “不行!” 可文惜熙话音刚落,裴弘立刻果断的驳回了她的这个念头,“你不能去,这太冒险了。” 文惜熙瞪大了眼看着裴弘。 裴弘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吓着许莹了,刻意放柔了声音对她说道,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宋岩去做就好了。” “裴总,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怯懦和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涩看向裴弘。 裴弘只觉脑子里忽然哄的一声,心中泛起些许异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恩……” 文惜熙的脸顿时就通红了一片,微微低下头,别在耳边的长发滑落至胸前,带着几分娇俏的卷。 “可是……裴总你不是说过——永远也不会喜欢上我这种女人吗?” 第四百零七章 那现在你喜欢我吗 裴弘当然不会对文惜熙说这种话,他是对着许莹说的。 许莹曾是他名义上的‘情人’。 当他当场逮到许莹偷柏宝的机密之后,就恶狠狠地对许莹说了这样的话。 之前裴弘为了演戏,对许莹可谓是百般纵容,可从小就缺爱的许莹怎会经得起裴弘这样堪称宠溺的对待,她虽然从未说出口,但其实早已喜欢上了裴弘。 只是许莹的感情内敛,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罢了。 许莹虽然胆小,但并不懦弱,毕竟十几年寒窗苦读,又饱受家里父母的折磨,她都坚持下来了,就算是被威胁去偷商业机密,她也不至于想不开去跳崖。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裴弘。 真正的许莹其实在跳下山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继承了她身体和记忆的文惜熙同时也能感受到许莹的绝望与崩溃。 文惜熙决定帮许莹完成她生前没有完成的愿望。 许莹很想亲口问一问裴弘,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裴弘僵在当场。 文惜熙依旧笑着,但眼神直勾勾地,仿佛要看进裴弘的心里。 玩弄别人感情这种事情,她原来的厉怀绝对不会做。 但因为魂魄的缺失,他既然做了,就要为自己的错事付出代价。 文惜熙将散在脸颊边的碎发重新撩到耳后,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发红,笑容变得苦涩, “裴总,那个时候的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我一直有句话想要问问你——那时的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裴弘没由来的有些慌张。 喜欢? 他现在在面对许莹的时候,心跳的一直很快。 不仅如此,这两天他的脑子里时常想的都是许莹,就算他不承认也不行,他现在确实可能喜欢上许莹了。 但她问的是那时—— 那时候他,的确不喜欢许莹,没有理由。 就像他也没有理由的喜欢上了现在的许莹一样。 裴弘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的避开了文惜熙的目光,转过头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文惜熙听到裴弘这一句道歉,不知怎么的心中就一松,刚才一直攥紧的手也慢慢松开。 可能是身体里还残留这许莹的意识,文惜熙的眼泪顿时就留了下来, 但她的表情却是带着些许释怀, “恩,没关系。” 就在这时,文惜熙手腕上的金纹木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办公室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裴弘手边的蜂蜜柚子茶还在冒着微微的热气,他看着那缓缓升起白雾,鬼使神差一般就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谢谢你的茶,很好喝。” “裴总。” 文惜熙却是没有回应裴弘对蜂蜜茶的夸奖。 她一扫方才的失落,向前走了两步,带着许莹不会有的自信微笑。 她上挑的桃花眼里还留着些许水汽,走到裴弘的身边,就这么望着他,缓缓开口, “之前裴总没有喜欢我,那现在呢?现在你喜欢我吗?” 裴弘忽然就没拿稳手上的蜂蜜茶,微黄的茶水和里面柚子果粒一瞬间全都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文惜熙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裴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抽了纸蹲下身帮他擦裤子上的茶水。 她忽然没由来的想笑,老公你慌什么。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宋岩忽然开门进来,被这一幕吓得脱口而出惊叫。 “裴总,你——你们在干什么!!” 第四百零八章 好大的误会 许秘书和裴总在办公室做那档子事儿还被宋副总撞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华宇。 就算后来宋岩再如何对着旁人解释,裴弘他只是打掉了一杯茶,许莹在帮他擦掉,但已经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了。 毕竟他那一声冲破天际的惊叫,已经能证明很多事情。 要是说之前许莹在华宇只是隐约有传闻她是裴总的情人,但经过这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裴弘的不正当关系。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许莹和裴弘两个人之间有关系,那就一定是不正当关系呢? 理由很简单,裴弘不仅是华宇的总裁,也是国内最大的运输公司总裁裴建科的儿子。 人家不仅是富二代,更是年轻有为的富二代,不可能会娶许莹这种满是心机只会装柔弱的穷酸女。 但文惜熙并不知道这些。 宋岩忽然吼了那么一嗓子,她也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但在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时候,身旁的裴弘已经因为一时间的冲击太大,又直接昏睡了过去。 宋岩其实在看见文惜熙手上拿着的湿掉的纸巾还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柚子茶的香气的时候,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对自己刚才鲁莽的那一嗓子感到十分的后悔。 但因为裴弘的忽然昏睡,宋岩下意识地走了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这时候已经不太好出去了。 “那个……” 宋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向文惜熙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才——” 文惜熙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只是下次进来的时候麻烦宋总记得敲门。” 宋岩连忙点头。 文惜熙示意宋岩搭把手,两个人把昏睡的裴弘扶去了里面休息室的沙发上。 文惜熙还是第一次进来裴弘办公室的这个隔间。 她环视一周,里面的装修很是简单,只有一个很是宽大的真皮沙发和配套的茶几,其余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看来这个隔间辟出来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的。 “裴总他……经常会这样吗?”文惜熙问宋岩。 宋岩让裴弘躺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旁的外套给他盖上, “哎,也没有经常,最多一个月一次,一般都是月底最忙的时候,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才几天功夫,晕了这么多次——” 宋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而且裴总每次晕倒不是有你在身边,就是因为你出了事。 文惜熙没注意宋岩的眼神,点点头顺手把他给裴弘盖着的外套拿了下来,指着他腿上的水渍, “裴总裤子还是湿的呢,就这样盖着会着凉的,裴总有备用的裤子吗,我帮他去拿。” 宋岩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许秘书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文惜熙看了一眼宋岩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行吧,反正你也是男人,帮裴弘换裤子这种事,他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其实文惜熙想多了,宋岩并不打算给裴弘换裤子,最多只是帮他把是裤子脱下来而已。 男人嘛,有些事情马虎一点就算了。 宋岩于是去解裴弘的皮带。 就在这时,本来在昏睡中的裴弘忽然伸手,拦下了宋岩的动作。 宋岩一愣,顿时惊喜道, “诶,裴总你醒了!” 第四百零九章 你没有这个智商 裴弘其实根本就没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宋岩进门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开始装昏睡。 宋岩不明所以,还在为裴弘醒来的这么快而感到高兴。 “裴总,你这毛病是不是快好了,这次居然醒的这么快,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心理医生,还有以后是不是也不需要吃药了?” 裴弘被宋岩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吵得头昏脑涨的,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裴弘语气里的烦躁让话痨宋岩立刻就闭上了嘴。 裴弘没再理会他,自己去拿了一身西装换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 宋岩紧紧地闭着嘴,不明所以地看着忽然就沉默了的裴弘。 裴弘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半晌,也不知道是在问宋岩,还是问自己, “我好像……恩……许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岩听到裴弘的问题,下意识就是一愣。 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其实吧……我觉得许莹她挺可怜的,但我也很佩服她。” 家里那个样子,还因为父亲的债务被人威胁,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从小听他父亲说过不少。 一般像是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无论男女,大多读到一半就辍学不读了,女孩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嫁人,最后被家长丈夫剥削一辈子,如果是男孩,则是会大概率走向歧途,成为社会的底层人物。 但许莹没有,她努力读书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为自己打拼出了一份前程,加上长得也漂亮,除了性格胆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了。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债务而被人威胁,她的未来会一片光明。 所以在宋岩的心里,许莹这样胆小的女孩子,为了努力弥补过错,就连裴弘刁难她去柏宝偷机密这种事情都答应并且做了出来,已经不是仅仅用有勇气能形容的了。 看着宋岩直言不讳地说出对许莹的钦佩,还有他眼中隐约的欣赏,裴弘心里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不和宋岩讨论这件事了。 “……” “所以你刚才急匆匆的过来干什么?” 宋岩眨了眨眼,“来问问你要不要买点水军。” “什么水军?” “……”宋岩无语。 “网上已经有不少人猜测那个视频里的女主角是我们公司的人,但还没有人提起过柏宝,如果我们买点水军引导一下,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裴弘抬眼,看了一眼宋岩的此时的神情,忽然开口, “这是宋叔叔的主意?” 宋岩一僵,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弘在心里默默腹诽:因为你没有这个智商。 * 网上对媒体爆出的视频的讨论本来就十分热烈,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企业都遭到了网友各种角度的分析。 起先因为柏宝在华宇爆出非法实验的时候蹭热度拉过一波群众的好感度,几乎没有网友怀疑到柏宝的头上去, 直到宋岩请的水军到达了‘战场’。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将网友的目光转移到了柏宝的身上,正好借由柏宝发出那个视频的理由将柏宝与华宇摆到了对立面。 柏宝往日的一些黑历史也被人一个接一个的扒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吃瓜群众 柏鸿就算发家了之后再如何做好事,一个人的过去也是无法改变的。 更不要说柏鸿留下了像金三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管。 在柏宝被人扒出的黑历史里,其中就有一件关于金三的事件。 金三几年前曾经负责推销柏宝的一批保健药品,但这批药品上市没多久就被人举报虚假宣传,实际疗效与他们打的广告有很大的出入。 但这件事被柏鸿以特殊的手段压了下来,虽然当时引起了s城不少人讨论,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而且因为网友的举报,工商部门在第二天就宣布即将开始调查柏宝制药虚假宣传的公示,而作为当时负责人的金三很快就被警察带走调查。 纵使柏鸿对华宇可能的报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这次真的没料到警察会行动的这么快。 甚至柏宝制药的股票都因为柏鸿被怀疑是视频事件的主谋公司而股价大减。 但柏鸿的动作也很快,金三刚刚被警察带走,他就将文惜熙进入他们公司偷取机密的监控视频发布到了柏宝的官方微博。 文惜熙露出的一张略显模糊的侧脸截图被刻意放大,并将许莹的身份信息贴在了视频的最后,@了华宇的官方微博声明将会向警察举报,要求以盗窃罪逮捕华宇制药总裁秘书许莹。 文惜熙当天就被s城警察传唤,甚至连传票都被人扒出公之于众。 但令柏鸿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番操作过后,网民们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开始转而攻击华宇,而是纷纷开启了吃瓜模式。 ‘人家媒体还没公布小姐姐说的那两家公司的名字呢,华宇的事情也许是个巧合,但柏宝制药这么操作转移视线,和自爆有什么区别?’ ‘啧啧啧,依我看两家公司都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还是柏宝制药要更恶劣一点,虚假宣传真的害人不浅。’ ‘这两家公司神仙斗法,我等凡人真是看不懂。’ ‘看不懂+1,所以安静吃瓜,不予评价~’ ‘……’ 但其实柏鸿的这一波操作正中了裴弘的下怀。 在文惜熙依照传票通知的时间去了警局当日,裴弘就带着文惜熙从柏宝总部带来的那些资料,光明正大的作为证据送到了警局。 当然,由于华宇方面和警方事先商量好了的证人保护计划,许莹并未因此遭到追究。 相反的,文惜熙甚至因为不能追究金三的骚扰许莹的事情而有些失望。 * 在网友的关注下,柏宝的事情处理的很快。 工商局果然在柏宝制药总部大楼的电脑里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警察虽然没有在金三身上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但裴弘提供的证据足以让柏宝受到查处。 柏宝包括金三在内的好几个主管与经理,因柏宝营造虚假账目以及宣传不实等缘由被s城警方刑事拘留,柏宝制药也因此被工商局给予严重警告,并处以了巨额的罚款。 柏宝制药在s城的声誉可谓是降到了最低,各大股东接连撤资,若不是有柏鸿在后一手把控,偌大的柏宝说不定已经大厦倾颓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去他家 文惜熙作为这个事件的关键人,也在警察局呆了足足四十八个小时。 虽然有宋岩父亲的照看,但整整两天都没睡觉的文惜熙还是难以避免的露出的几许疲倦。 s城警局门外不远,一辆全黑的商务车停在不起眼的角落。 看见文惜熙疲惫的从警局出来,商务车的车门忽然打开了。 裴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把将文惜熙拉进了车里, “怎么样了?”他问道。 文惜熙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颓丧, “柏鸿早已有了准备,那些东西不足以扳倒他,都是什么主管经理的给他顶罪,柏宝估计除了声誉扫地和交了些罚款,柏宝的高层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裴弘微微皱眉,“我知道,警察和工商局已经发出了公告。” 要不是事情处理完了,文惜熙作为当事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出来。 裴弘看着文惜熙眼下的青黑,心中五味杂陈, “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加薪。” 文惜熙疲倦地唔了一声,“恩……谢谢裴总,我实在太困了,借我肩膀睡一会哈——” 她几乎是话音刚落,就枕着裴弘的肩膀睡了过去,发出轻微缓慢的呼吸声。 裴弘看着秒睡的文惜熙眼下的青黑,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异样。 “那个……” 开车的司机小张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想要问问裴弘现在去哪儿。 他知道裴总是有意在这里等许秘书出来的,也说好了等会送她回公寓,但现在许莹就这样睡着了,那公寓去还是不去? 但小张还没开口,就被裴弘瞪了一眼, “声音小点儿,她睡着了。” “好的裴总……”司机小张被瞪的有些委屈,“那……现在要出发吗?” 裴弘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肩膀睡的正香的文惜熙,顿时就有些犹豫。 小张看着裴弘犹犹豫豫的样子,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给裴弘出了个主意。 “那个,裴总,许秘书的公寓离这里实在有点距离,路上颠簸怕会把她吵醒,不如先去您那儿?” 去他家? 裴弘下意识觉得不行。 许莹睡着了是不错,但是去他那儿算是个什么意思?而且—— 这……这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好嘞,那就去您家了哈~” 裴弘当即就愣住,他刚刚说了什么吗?怎么就去他家了?? 但这时候小张已经贴心的将驾驶室和后座之间的挡板给升了起来,与后座的两人的声音和画面完美地隔开。 裴弘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把挡板给放下来,但靠在他肩头的文惜熙忽然嘟囔了一声,蹭了蹭他的颈窝。 裴弘的动作顿时一僵,再也不敢动了。 小张开车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裴弘家门口。 裴弘的家是一栋临近郊外的小别墅,这里绿化做的很好,也没有都市的繁闹,虽然离公司稍微远了一点,但却是裴弘最经常来的一个住处。 小张小心翼翼地重新放下了驾驶室与后座之间的挡板,下意识地转头询问裴总要不要现在下车,却被后座的情形吓得立马回了头。 许秘书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仅是靠在了裴总的肩膀上,而是整个身子都倒在了裴总的身上。 而裴总为了扶住她,两个人的上半身贴的极近,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起吃日料 裴弘因为小张的注视,下意识地将文惜熙推开,整个人心虚地往后一躲。 文惜熙被裴弘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立刻就醒了,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向外面, “唔……到了吗?”说着,她开门就要下车。 裴弘忽然就有些心虚。 这样想着,他抿着唇又看了小张一眼。 文惜熙还没将车门完全打开,就已经发觉了外面的地方不对,懵懂地又重新关上了车门,懒洋洋地哈了口气, “诶……裴总,这不是我的公寓啊,这是哪儿?” 车都开进了小区,想来应该不是小张走错了路,难倒是裴弘故意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吗? 面对文惜熙的问题,裴弘抿唇看向了小张。 小张接收到裴总带着冷意的眼神,觉得自己有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那个,许秘书,你住的地方有点远,裴总说把你带到了这……” 文惜熙反应很快,透过车窗四处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 “所以,这是裴总的家?” “……” 文惜熙来了精神,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下了车,顺道把浑身僵硬的裴弘也拉了下来。 她笑眯眯地朝着司机小张挥挥手, “辛苦你啦!” 小张没敢看一旁裴弘的脸色,朝着文惜熙回了个笑脸,猛地打了个方向盘像一溜烟般窜走了。 文惜熙扯了扯裴弘的袖子,笑的人畜无害, “裴总,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呀,这两天我都在警局里,说实话还真有点害怕的呢——” 裴弘在文惜熙甜言蜜语的攻势下不根本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的门,又是怎么让文惜熙登堂入室的。 文惜熙看着周围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风格的装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好单调的颜色,一点儿也不好看。 文惜熙到底还有些作为客人的自觉,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灰色沙发上,看着一旁还在发呆的裴弘, “那个……裴总你饿不饿?” 文惜熙捂着自己的胃可怜巴巴地看着裴弘,“我在警局一直很害怕,都没吃下多少东西……” 裴弘沉默,撇开头没去看文惜熙, “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想吃东西就要点外卖。” 文惜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样啊,那就点外卖吧。” 她还想装可怜让他做给自己吃呢。 裴弘给了文惜熙几家附近餐馆的外卖单子,文惜熙毫不客气地挑了一家最贵的日料, “嘿嘿,裴总破费啦——” 外卖很快就送了过来,裴弘付了钱,看着手上满满的两提寿司,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文惜熙, “你都能吃完?” 文惜熙却是眨了眨眼,“裴总不是也没吃饭吗?” 宋岩的父亲说她只要在警察局呆够两天就能出来,但也没说具体时间,文惜熙能一出来就看见裴弘,想必他在门口已经守了很久了。 裴弘无力反驳,认命的拿起了筷子和文惜熙一起吃饭。 文惜熙熟练地将芥末丢到了一旁,只在蘸碟里倒了酱油。 裴弘看着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你也不爱吃芥末?” 文惜熙却是摇头,“不会啊,不是你不喜欢吃么。” 裴弘夹寿司的筷子一顿,“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是芥末,但凡是辣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文惜熙意识到许莹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轻咳两声连忙说道,“咳……我、我不是之前喜欢你吗,所以有时候就多观察了一下。” 说完,文惜熙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弘一眼,对着他谄媚一笑。 第四百一十三章 空空如也的厨房 看着文惜熙的笑容,裴弘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重重一跳。 下意识的心慌让他立刻就撇过了头,装作不经意的夹起了——一片红姜,然后吃了下去。 文惜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裴弘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转向更红,却强撑着若无其事的表情。 文惜熙很想笑。 但她忍住了。 她假装无事发生地给裴弘递过去了一瓶水,“裴总喝点水吧,有几种寿司里也涂了芥末的。” …… 裴弘的脸色实在是精彩,虽说喝了水把嘴里的姜辣味给压了下去,但脸上依旧通红无比,也不知是真被辣的还是如何。 他快速的低头吃完了自己的那一部分,直接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你慢慢吃,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文惜熙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还是没有忍住咧开了嘴无声偷笑。 让你给我装,活该。 文惜熙也快速吃了两口,把桌上的餐盘给收拾了,还剩下了一点儿准备放进厨房的冰箱里。 可她一走进厨房,不由得愣了一愣。 裴弘家的厨房空空如也! 这里的空空如也指的并不是冰箱里没有菜或是如何,而是连冰箱都没有! 不仅是冰箱,厨房里应该有的炉灶、电磁炉电饭锅等一干物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抽油烟机的位置也只是可空壳,只有料理台上一个巨大的水槽孤零零的摆在中央。 文惜熙不甘心,放下手中的饭盒踮脚去开厨房顶上的吊柜。 还好,除了一些简单的碗碟杯筷,总算被她找到了一个玻璃制的烧水壶。 文惜熙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探头向厨房外的客厅看去。 果然,没有电视,没有音响,就连空调都没有。 文惜熙总算知道她到了进门的时候觉得裴弘的家装修单调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他的家除了顶上几盏简简单单的贴顶灯外,竟是没有一个正在运行的电器! 怎么会这样? 难倒是裴弘懒得装? 不,应该不是。 文惜熙环视一周,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裴弘的这个家虽然看起来装修简单,色彩也单调,但并不沉闷,而且看起来设计感十足,一看便知道主人是下了功夫装修的,怎会懒这一下没有装电器。 ‘叩叩叩——’ 就在文惜熙想要上去看看楼上是否也是这样,玄关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一个女人甜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弘哥哥,你在家吗?” 文惜熙脚步一顿,下意识向门口望去。 门外,赵凤娜抿唇看着裴弘家楼上亮着的灯光,不甘心的又按了一次。 “……” 文惜熙当然没有开门,而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直接上了楼,敲响了裴弘的书房门, “裴总,你好像来客人了。” “恩。” 透过一扇门,裴弘的声音有些模糊的传来,但也没说应或是不应。 听见裴弘的这个回答,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裴总,不去开门吗?” “……” 就在文惜熙以为裴弘会拒绝开门的时候,没想到裴弘直接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里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直接一把拉住了文惜熙的手,两人一起走向门外。 裴弘故意把文惜熙拉近自己的身边,无事了文惜熙意外的目光,然后伸手打开了门, “你有事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裴弘的初恋 门口的赵凤娜以为裴弘不会开门了,在听见开门声的那一刻顿时眼前一亮, “弘哥哥,我——” 赵凤娜的话在看见裴弘与文惜熙交握的手时顿时止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是谁?” 裴弘没有回答赵凤娜的问题,而是直接伸手揽住了文惜熙的细腰,以行动代替了语言。 赵凤娜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就连要说出口的话都忘记了,直到裴弘有些不耐地又问了一边,她这才反应过来, “裴叔叔和我爸爸听说了华宇最近发生的事情,要我来问问你需不需要——” 裴叔叔? 一旁装乖巧的文惜熙微不可察地挑眉,是裴弘的父亲么。 但没等赵凤娜说完,裴弘就直接打断了她, “不用。” 他的眼角带上了几分讥诮,“你回去告诉你爸爸,华宇的事情已经解决差不多了,不劳他关心。” 赵伟倒有可能真的对赵凤娜说了这些话,但那个人绝对不会。 何必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赵凤娜因为裴弘眼里的嘲讽变得有些难堪,咬牙瞪了一眼裴弘身边的文惜熙才开口道, “阿弘你不要这样,裴叔叔还是很关心你的……” “不要这样叫我。”裴弘忽然猛地打断了赵凤娜的话。 他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走吧,我还有事。” 说完,也不等赵凤娜有何反应,直接一把关上了门。 ‘砰——’ 但赵凤娜显然比看上去更加坚定,她非但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在门外扬声说道, “弘哥哥,我不会放弃的!”说完,才蹬着高跟鞋红了眼眶抹着眼泪走了。 裴弘一关上门立刻就松开了文惜熙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裴总——”文惜熙叫住了他,“刚刚那个——” “与你无关。”裴弘此时显然心情很是不好,冷冷地看了文惜熙一眼,“今晚你在客房先住一晚吧,明天回家休息一天再来上班。” 文惜熙眨了眨眼。 可是明天是周六啊,本来就不上班,况且她也只是想问问那个女人是谁而已嘛 裴弘丢下这句话,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文惜熙自己找到了客房,又从储物间的大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 晚上,文惜熙躺在客房里闻着被子上带着隐约的潮湿味道,整个人猛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不行,她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个女人是谁。 文惜熙下了床没穿拖鞋,蹑手蹑脚地想走到裴弘的门外,可还没走出房间就有些犹豫。 裴弘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要不她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了? 文惜熙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床上。 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宋岩发了一条短消息。 ‘裴总把我带回他家了,刚刚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裴总没让她进门。’ 宋岩的消息回的很快,先是一长串的问号加感叹号, “???!!!你怎么会在裴总家,是郊区的那个别墅吗?你说的女孩子应该是赵凤娜,她是裴总的初恋。” 文惜熙滑动手机的手指猛地僵住。 初恋?!裴弘的初恋?!! 短暂的僵硬过后,文惜熙暗暗地咬牙,一字一句地给宋岩回话, “什么初恋?他们原来在一起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来者不善 但宋岩显然对文惜熙为什么会在裴弘家更感兴趣, “在一起倒没有,只是裴总读书那会儿猛追过她。不是,许莹你咋会在裴总家啊?!” 追过?还是猛追? 文惜熙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看着隔壁裴弘书房的方向,恨不得把墙壁瞪穿。 宋岩见文惜熙半天没有回复他,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文惜熙压下心中的浓浓醋火,咬牙切齿地接了电话。 “喂。” 电话刚一接通,宋岩的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向文惜熙一股脑砸来, “许莹真的在裴总家?他和小张不是去接你了吗,你怎么——” 文惜熙深深地呼吸,试图吐出自己心口的那股子郁气。 她用许莹的怯懦的语气说道,“恩……裴总是去接我的,但可能是觉得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吧,所以就收留我几天——裴总真是个好人。” 深知裴弘性格的宋岩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抖了抖嘴。 他活了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裴弘是个好人。 许莹果然已经被裴总套牢了吧? ‘被套牢’的文惜熙此时脑子正转的飞快,想办法要从宋岩的嘴里套话出来。 “宋总,你说那个赵小姐是裴总初恋,那他们现在没什么吧,刚才赵小姐来的时候看见我的,我怕他们会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的宋岩心里顿时一惊,“赵凤娜看见你了?” “嗯。” “怎么看见的?” 文惜熙如实的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了宋岩听,包括裴弘故意在赵凤娜的面前牵她的手和搂她的腰。 宋岩似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有些沉重地开了口。 “那啥……你以后再遇见她小心点吧,那个她……额……” “她怎么了吗?” 文惜熙眼睛微亮,语气故意带上些许的恐惧,“赵小姐不会因此报复我吧,这、这只是个误会啊,宋总,我有点害怕……” 宋岩最是听不得她这种怯懦的语气了,赶紧在电话里安慰道, “没事没事,怪我多嘴了,那啥,你就算和裴总真有啥也和她没关系,误会就误会吧。原来裴总那样追她赵凤娜都不同意,现在看裴总发达了又想挽回,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啊。” 宋岩对赵凤娜显然也没什么好感。 文惜熙听到宋岩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放心的感觉。 她轻轻咬着下唇,试探性的问道, “那当初赵小姐为什么会拒绝裴总啊?” 好在宋岩已经开启了吐槽模式,对于文惜熙如此明显的打探都没有注意到, “啧,还不是因为裴总那时候身上有伤,赵凤娜以为他毁容了,说什么也不肯和一个丑八怪在一起,甚至还为了躲避裴总的追求,跑到国外去读的大学。” 后来毕业回国看见裴弘的真颜,赵凤娜才知道了什么叫真香。 文惜熙很快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心里一紧, “裴总他……身上有过伤?” “……” 电话那头的宋岩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住了嘴向文惜熙打着哈哈, “没什么没什么,一点旧事了,那啥,既然你都在裴总家了,那就安心休息吧,拜拜!” 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 文惜熙坐在床边微微有些出神。 裴弘受过伤吗,还是那种严重到以为他毁容的那种…… 第四百一十六章 布丁奶茶 文惜熙心里微微有些发紧,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订了一份奶茶外卖。 半个小时后,文惜熙拎着手里两杯温热的奶茶敲响了裴弘的门。 “那个……裴总,我刚才没吃饱,又点了一份奶茶外卖,刚刚送来,你要不要喝?” 文惜熙说完,竖着耳朵听裴弘房间里的动静。 落针可闻。 文惜熙咬咬牙,又补充了一句, “是双份奶盖的布丁奶茶,太甜了我吃不完,裴总——” 文惜熙隐约听见了椅子轻动的声音。 房间里的裴弘死死地盯着门。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看不出他心情不好吗?! 刚吃了寿司又点什么奶茶,还双倍奶盖!他一个大男人喝什么奶盖—— “裴总~” 门口的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恳求,尾音拖的长长的,“你就帮我喝掉一杯嘛,浪费多不好啊,拜托你啦——” 裴弘听着门口女人娇俏的声音,脑子里忽然就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杯奶茶。 “……” 他一定是中邪了。 文惜熙笑眯眯地看着默默地喝着奶茶的裴弘,上挑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月牙儿。 这让他鬼使神差一般地想到了那天夜里的上弦月。 澄澈也诱惑。 文惜熙丝毫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思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偏到爪哇国去了。 “裴总,刚刚那个人,是赵小姐吧?” 裴弘恩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宋副总告诉我的。”文惜熙毫不犹豫地把宋岩给卖了。 文惜熙故意做出有些不安的神情,“赵小姐看上去好凶啊,刚才想问你来着,但裴总你又不理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去问宋副总的。” 裴弘喝了一大杯奶茶下肚,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才故作淡然地说道, “不必要管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文惜熙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上一个世界的周厉怀和眼前的裴弘在某个瞬间重叠。 裴弘抬手将奶茶丢到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将文惜熙猛地从她的世界里拽了出来。 文惜熙看见裴弘已经喝完了,顺手就将自己手里没喝完的奶茶塞到了裴弘的手里。 裴弘也很自然的接过,差点就直接对着吸管喝了起来。 这个动作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愣。 文惜熙倒是还好,裴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猛地将手上的奶茶放在了桌上,尴尬的甚至都没有再看文惜熙, 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的文惜熙在心里偷笑。 她连忙解围道,“麻烦裴总帮我丢一下,我喝不下了。” 裴弘的动作飞快,如同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将奶茶丢进了垃圾桶里。 文惜熙轻咳一声打破了书房里略显凝滞的气氛, “对了,宋副总知道了来的人是赵小姐之后,让我下次再遇见她的时候小心点,这是为什么啊?” 裴弘猛地才想起自己拿了文惜熙当过挡箭牌这件事。 他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是他忘记了,赵凤娜既然已经敢找上他的家,那以后定是会去公司的。 如果赵凤娜去华宇找她的时候看见了许莹,还知道了许莹是他的秘书,依照赵凤娜的性子,怕是真的会欺负她。 第四百一十七章 裴总发奖金 其实华宇员工排挤许莹的情况比裴弘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丁蓉那种显而易见拿捏许莹的做法是因为有个上司顶着,但公司里真正比丁蓉还要讨厌许莹的大有人在。 文惜熙本以为自己起码可以在裴弘家再呆一个周末,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宋岩就开车赶到了,在裴弘家磨磨蹭蹭了半天,然后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宋岩是真的担心裴弘会对许莹怎么样,虽然他的担心并没有必要。 网上柏宝被调查且罚款的事情依旧在被人津津乐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当初那个视频里曝出的两个公司并没有被证实是不是柏宝与华宇,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为此,柏宝特意发了一条他们并不是视频中说的公司的公告,并宣布会向造谣的网友发送律师函。 柏宝此举过后,网上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才少了许多。 在送文惜熙回家的时候,宋岩告诉她,曾经为难过她的柏宝的金主管,昨天被人发现在狱中自杀了。 宋岩的话里有些许的疑惑,“真是奇怪,我爸说前两天他还对自己的罪名据理力争,昨天居然就留下了一封认罪忏悔的遗书自杀了。” 文惜熙闻言皱了皱眉,“宋叔叔怀疑他不是自杀吗?” 宋岩顿时点头,“是啊!但是这件事被上头压下来不许深查,说是犯人在监狱里自杀传出去影响不好,我爸他也没有办法。” “对了,我是听说那人曾欺负过你,所以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宋岩不放心的叮嘱道。 文惜熙点点头,“我知道的。” 宋岩这才松了口气,安慰了文惜熙一句,“不过你也不要害怕,现在是法治社会,柏宝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文惜熙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 但愿吧。 文惜熙到家的时候,就受到了一条来自裴弘的转账信息。 一笔足足五万的奖金。 文惜熙特意看了看账户信息,发现是由裴弘的私人账户里发出来的,并不是公司。 她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给裴弘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裴总!’后面还加了一张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收到消息的裴弘嘴角顿时扬起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下意识点了收藏。 啧,有点可爱。 文惜熙在自己的公寓度过了一个还算平静的周末,如果没有算上钱贞芳打来的骚扰电话的话。 文惜熙毫不犹豫地将钱贞芳的电话给挂断了,并再她再次打来和发来语音消息辱骂之前,快速地回了一个她在老板身边办公的语音消息。 钱贞芳这才消停下来。 文惜熙忍不住松了口气,要不是她确定钱贞芳几乎不识字,差点都要以为钱贞芳是不是也收到了她的入账消息。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文惜熙特意去银行查了一下许莹的信息。 这一查才知道,有人以许莹的名义在向银行申请一笔二十万的贷款,而且就快要申请成功了。 能拿到许莹个人信息的,想也不用想是谁。 文惜熙毫不犹豫的让银行的人取消了这笔贷款的申请,还干脆将自己除了工资卡以外的所有银行卡信用卡全都注销,不给钱贞芳用她的名义去贷款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八章 给你钱去旅游 许莹从心眼里讨厌许志伟,但更讨厌钱贞芳。 是钱贞芳的暴力与贪婪让她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钱贞芳是许莹无法逃离的噩梦。 也只有继承了许莹所有记忆的文惜熙才能感受到这种无助和绝望。 文惜熙以裴弘为借口暂时抵挡住了钱贞芳的骚扰,却一时半会儿无法摆脱她。 虽然文惜熙并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 文惜熙仔细搜寻许莹的记忆,发现许莹的记忆有些奇怪。 正常的孩子就算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也会记得些许片段。但许莹的记忆却不是这样,她对自己五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而且文惜熙能感觉到,许莹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胆小,反而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这令文惜熙更加疑惑了,许莹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养成现在这样怯懦的性格并不奇怪,可小时候怎么会活泼开朗呢。 这感觉就像是,许莹小时候似乎并没有被养在钱贞芳身边。 钱贞芳今年五十多岁,而许莹只有二十二岁,算起来钱贞芳是在三十岁之后才有的许莹,更不要说后来的那个出了车祸的弟弟,这么晚才要小孩对农村出来的人来说十分少见。 如果她算的不错,钱贞芳应该是嫁给了许志伟好几年了才有的许莹。 文惜熙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许莹也许可能不是钱贞芳和钱志伟的孩子。 许莹长得很漂亮,钱贞芳虽然也不丑,但许志伟却是獐头鼠目,看起来就很猥琐,不然在那个年代,有个稳定工作又有单位分房的许志伟怎么会找农村出来的钱贞芳。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疯长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 文惜熙渐渐地从许莹的记忆发现了更多的端倪,比如说她小时候许志伟从来不会用正眼看她,直到后来许莹渐渐长大,变得十分漂亮,许志伟才对她改变些许态度。 后来有了弟弟,钱贞芳对那个弟弟可谓是无微不至,但同样重男轻女的许志伟对弟弟的态度却没有那么热情。 甚至后来拿着这笔车祸赔偿金重回了赌场。 文惜熙从许莹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短暂的恍惚过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比。 如果她能找到许莹不是钱贞芳许志伟夫妇亲生女儿的证据,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让许莹彻底脱离钱贞芳的掌控了! 看着手机网页上弹出的一条旅游广告,文惜熙的眼前微微一亮。 * 一周过后,文惜熙主动给钱贞芳回了个电话。 她说自己抽中了一张去外省三日游的体验券,但工作忙去不了,问钱贞芳想不想去。 钱贞芳自然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但她同时也问文惜熙要了五千块的旅游费用。 文惜熙爽快地给了她钱,钱贞芳第二天就喜气洋洋地坐上旅游团的大巴出去旅游了。 文惜熙找出许莹留下的钥匙,趁此机会去了一趟钱贞芳的家。 街巷里的员工宿舍楼一如既往的矮小昏暗。 因为钱贞芳曾四处炫耀过许莹毕业后的‘职业’,周围邻居大多都知道许莹是做什么的。 当她们看见文惜熙回家了的时候,无一不是对着她点头微笑,但等到文惜熙走过了她们,这些人对视的眼神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趁机回家 文惜熙没有理会这些人,唯独对住在许莹家对面的老太太点头微笑。 “徐奶奶好。” 这位徐奶奶曾经是个老师,自己没有小孩,丈夫也很早就去世了,她常年独居,性格也十分和善,周围邻居也很尊重她,都叫她徐老师。 徐奶奶从小就特别喜欢许莹,经常会悄悄地给乖巧的许莹送些吃的。 在文惜熙看来,许莹小时候在这位徐奶奶身上得到的温暖甚至比从钱贞芳身上得到的还多。 可钱贞芳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准许莹和这位徐奶奶有任何接触,并且看见一次就会打她一次,久而久之,许莹就再也没敢和徐奶奶说过话。 这算是许莹长大后第一次主动叫她。 徐奶奶听见文惜熙的声音,明显就是一愣,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回屋给她拿糖吃。 文惜熙有些哭笑不得的制止了她,“徐奶奶,我都多大了,还吃糖呢?” 徐奶奶却是没有停下脚步,从桌上的老式铁皮饼干盒里掏出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糖果, “这是前两天我学生来看我给我送的,都是些软糖奶糖什么的,也不怕我吃了掉牙——” 徐奶奶语气略显责怪地笑骂了一句,表情却是始终十分高兴, “正好你来了,快点来尝尝。” 文惜熙心中一暖,接过了徐奶奶的糖。“谢谢徐奶奶。” 文惜熙没有在徐奶奶家里呆很久,说自己回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文惜熙用钥匙开了门。 同样是老旧的宿舍楼,徐奶奶的家干净整洁,钱贞芳的家里却乱的如同狗窝一般。 文惜熙带着些许嫌恶地跨过了门口的杂物,直接去了钱贞芳的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钱贞芳散乱的衣服,一看就是因为要出门旅游太过兴奋弄成这样的。 这里面钱志伟的东西很少,他拿走了赔偿金后就很少回到这里,就算回来也是要钱的,钱贞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文惜熙没有去动钱贞芳的东西,而是直接在钱贞芳藏钱的柜子里小心翻找。 里面是钱贞芳的存折,还有一些老旧的金饰。 文惜熙打开存折看了眼里面的数目,一时间竟是有些咋舌。 钱贞芳的存款居然是零。 这很是出乎文惜熙的意料,因为在许莹的记忆里,就算许志伟会赌钱,但钱贞芳也不是吃素的,这几十年下来加上弟弟的车祸赔偿金应该能攒下了不少,再加上许莹这半年来一个月上万的工资寄回家,钱贞芳的存折不可能一分钱也没有啊。 难倒钱贞芳也会赌钱? 文惜熙皱眉,想了想又将存折按原样放了回去,接着再里面的柜子里翻找。 她找到了许莹弟弟的死亡鉴定报告和当年对方赔偿了一大笔钱之后的私了协议,还有一张向银行申请贷款的申请单。 文惜熙翻找的手一顿,拿出申请单仔细查看。 贷款人的名字果然是许莹。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着看下面的贷款理由。 啧,钱贞芳是想要做生意吗。 就她?大字不识几个的,连用个手机都只能发语音。 文惜熙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她笑过之后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将自己找出来的这些东西全都拍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章 不是亲生的 文惜熙在钱贞芳的房间里除了贷款单子,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想了想,推开了许莹房间的门。 许莹的房间还是想之前那样堆满了杂物,文惜熙一眼扫过,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堆属于钱志伟的杂物。 这是钱贞芳在许志伟离开之后收拾出来的。 这堆东西里最显眼的就是那个足足放慢了整个箱子的过期彩票单,里面甚至还有许志伟曾购买彩票时做的记录本。 文惜熙皱着眉将这堆东西移开,在一个深色的老旧皮包里找到了一沓厚厚的病历单。 s城第一医院,病历上的人名是许志伟。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将病历单拿在手上仔细查看。 这些病历单上的日期都是二十多年前,就连纸张都泛着不正常的黄色。 文惜熙随便抽出一张,随即震惊地瞪大了眼。 因为在病历单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无精子症。 许志伟无法生育!她果然不是许志伟的女儿! 文惜熙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顿时有些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余的病历单,发现这些病历单上写的时间都是在许志伟和钱贞芳结婚以后。 所以许志伟应该是和钱贞芳结婚以后才发现自己无法生育的。 那许莹的弟弟……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怪不得许志伟对许莹弟弟的态度那么微妙,原来这不是他的儿子啊。 所以钱贞芳要么是给许志伟带了绿帽子,要么是她和许志伟商量好的去‘借’了个种。 不过从许志伟的态度来看,原因应该是后者。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挑了其中几张病历单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将自己翻出来的东西照原样放好,走出了钱贞芳的家。 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文惜熙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颇为畅快地吐了出来。 恩,不枉她花一千多给钱贞芳报了个旅游团,这六千块钱花的实在是值! 就在文惜熙准备离开的时候,隔壁的徐奶奶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地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连忙对她说道,“徐奶奶,我妈她这两天出去玩了,不在家呢,我就是回来取点东西,没事的。” 徐奶奶这才松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了一大带装好了的饼干奶糖,一股脑地塞给了文惜熙, “怪不得她昨天那么高兴……哎呀不提她,这些东西你拿去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文惜熙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怎么行——” 徐奶奶把袋子硬塞在了文惜熙手里,“怎么不行,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尽管拿去,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这个家啊,能不回就不要回来了!”。 文惜熙闻言,心中微微一软,伸手接下了袋子, “恩,谢谢奶奶。” * 文惜熙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手机里存下的照片打印好,和许志伟的病历单一起放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文惜熙刚坐下喘口气,就接到了来自宋岩的短信。 他问她现在在干嘛。 文惜熙捧着手机挑了挑眉,‘今天周末,在家休息呢,宋总有事吗?’ 宋岩的消息回的很快,‘没啥事儿哈,就是告诉你这周一给你放一天假,你周二再来上班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城中村出来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她放一天假? 但文惜熙还是乖乖地听了宋岩的话,等到了周二的时候才去上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第二天一走进华宇的办公楼时,从前台到路过遇见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隐隐有些奇怪。 文惜熙心中一动,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她学着许莹平时怯懦的样子走过了他们,然后径直走向了茶水室。 身为裴弘的秘书,她每天早上都要给他端去一杯咖啡。 现在还没到所有人的上班时间,有来的早的文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茶水室聊着天, “昨天来的那个女的,你看见没有?” 女的?谁?文惜熙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躲在了门口。 “她好像是裴总的女友吧,家里挺有钱的。” “是有钱,不过你们别弄错了,她可不是裴总的女友,要我说啊,最多是个前女友。”有个女声说道。 另外两人连声追问,“啊,怎么回事儿,你快说说!” 女声清了清嗓子,稍微压低了声音,“昨天我去给裴总送文件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女的问裴总是不是单身呢!” “哇!这么直接?”有人惊呼,“那裴总是怎么回答的?” “裴总当然说没有啊!你以为呢?”说话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另外两个人似是十分震惊,“居然说没有!那许秘书她——” “她算什么啊,城中村出来的,能读书都是靠人资助,除了一张漂亮脸蛋还有什么?裴总怎么会看的上她?” 门口一直听着她们对话的文惜熙顿时皱眉,但说话的那个女声并没有停下。 “要我说啊,裴总对她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不会长久的……” 文惜熙直接走了进去,这三人说话的声音截然而止。 文惜熙对着她们点头微笑, “早啊。” 恩,宣传部的,都是丁蓉带的人,她记住了呢。 这三人僵硬地朝着文惜熙回了个微笑。 文惜熙面不改色的给裴弘调了一杯咖啡,顺手去拿糖罐子,但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来,转头对着那三个员工笑道,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呀,看上去挺高兴的。” 刚才附和的两个人显然有些尴尬,对着文惜熙打哈哈,“没什么,就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文惜熙闻言挑眉,对着那两人回了一个微笑,“恩,快回去工作吧,早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说完,捧着咖啡离开了茶水间。 文惜熙走后,那两个员工立刻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她听见我们说话了呢。” 刚才说的最多的那个员工自从文惜熙进了茶水间之后就没有说一句话,听见同事这样说,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你怕什么,她进来之前明明是我在说话!切,区区一个小秘书管我们要不要开会呢!”说完,也不理会剩下的两个人,一扭头直接走了。 留在茶水间的那两个员工见她语气不对,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对视一眼后也走出了茶水间。 文惜熙将咖啡摆到了裴弘的桌边,裴弘看她一眼,伸手拿起了咖啡, “迟到了?” 平常许莹都会在他来之前就把咖啡送来,然后在办公室等着他,向他报告这一天的行程。 今天他都到了许莹居然才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她家很穷的! “没有,”文惜熙摇摇头,眼神直直看着裴弘,“茶水间的人有点多,排了一会儿队。” 裴弘恩了一声,抿了一口咖啡,然后重重地皱起了眉。 “裴总。”文惜熙忽然开口叫了裴弘一声。 裴弘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咖啡杯,“恩?” “我能问问昨天宋总为什么要给我放一天假吗?” “……” 裴弘微微一僵,默默地避开了文惜熙的眼神, “咳,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前段时间辛苦了——” “是因为那天的赵小姐来了吗?” 都猜出来了还问什么……都怪宋岩自作主张! 裴弘在心里暗暗骂了宋岩好几遍,才对着文惜熙僵硬地点了点头, “恩,不过——” “不过什么?”文惜熙忽然打断了裴弘的话,她半垂着眸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裴总,你不觉得,这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赵凤娜来了她就要避开,到底是他担心赵凤娜发现她是他的秘书,还是担心赵凤娜会因为上次的事情为难她? 无论哪一种,都表明了一个事实:裴弘觉得她和他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所以才要她避开赵凤娜。 可现在的事实是,她和裴弘明明没有一点儿关系。 文惜熙非常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裴弘,你在心虚什么呢? 文惜熙离开了裴弘的办公室。 裴弘有些怔楞地看着文惜熙离开的背影,脑子里还残留着她刚才看向他的最后一个眼神。 为什么会有这种失望的眼神,她讨厌自己了吗? * 裴弘整个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开会的时候连连说错了好几个数据自己都没有发现。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裴弘把宋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宋岩看的出来裴弘今天似乎状态不是很好,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算算时间好像到月底了,裴弘他不会压力大又要睡过去了吧。 “裴总找我有事儿?” 裴弘点点头,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宋岩一直看着他,久到他都想去看看裴弘的眼睛是否还睁开的时候,裴弘才忽然开口, “许莹知道了昨天赵凤娜来的事情,告诉我昨天不让她来上班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岩一愣,没想到裴弘说的是这个,顿时皱眉,“什么三百两,那天在你家赵凤娜都看见她了,昨天赵凤娜来公司找你,不让许莹主动避开,就她那小身板儿,赵凤娜一巴掌就能拍死她。你——” “可我觉得许莹说的没错。”裴弘忽然打断了宋岩说的话, 宋岩一脸茫然地看着裴弘,“……什么没错?” 裴弘黝黑的眼眸里忽然多了几分认真,“许莹说的没错,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我还对此感到心虚。” 宋岩一愣,他的直脑子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惊道,“裴总,你该不会是——” “恩,”裴弘点头,脸色有些僵硬的又补充了一句,“一点点而已,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宋岩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弘,“可她、她……” 宋岩想出一些许莹不好的话来,但是想来想去除了曾经是柏宝的间谍之外,许莹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宋岩想了半天,最后才猛地蹦出一句话, “她家很穷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眼红的人 宋岩不仅是裴弘在华宇的心腹,更是他多年的好哥们儿。 他们从小学到中学最后到裴弘硕士毕业都是同学,甚至最后毕业之前,他和裴弘一直还住在同一间寝室。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裴弘的人除了裴弘自己,就是他宋岩了。 宋岩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见裴弘这颗铁树开了花动了心。 第一次是裴弘中学的时候疯狂追求赵凤娜,那时候的裴弘偏执又脆弱,在被赵凤娜拒绝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裴弘对什么女人产生过兴趣。 宋岩甚至还以为裴弘是受到的刺激太深,因此改变了性向,他还为此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裴弘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许莹产生兴趣的? 宋岩的脑子飞快运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裴总,那天我们戳穿了许莹的身份之后,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她?” 裴弘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宋岩立刻就明白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所以……你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并不是来不及制止她,对吗?” 裴弘死死的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看着这样的裴弘,宋岩心里一惊,生怕他又睡过去了,连忙安慰道,“这、许莹她不也没事吗?” 宋岩不忍看着裴弘这个样子,想了想,认真的对裴弘说道, “裴总,我觉得你对许莹的感情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只是因为你对自己没有制止她的跳崖而感到愧疚罢了。” 裴弘一愣,是这样吗? 可是…… “不过嘛,裴总,我觉得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宋岩摇摇头,略带遗憾地说道,“许莹要是知道你当初看着她跳崖却没有救她,估计也不会搭理你了。” 听见宋岩这样说,裴弘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慌。 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反驳,“不会!许莹说她曾经喜欢过我的!” “她说了‘曾经’?”宋岩反问。 裴弘虽然摇头,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 许莹的原话里没说曾经,而说的是‘那个时候。’ 她说,那个时候她喜欢过他,还问他现在有没有喜欢自己。 要不是宋岩那个时候恰好进来,他也许会告诉许莹,他那个时候没有喜欢她,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岩。 宋岩又被裴弘瞪了一眼,心里很是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接收了这个眼神。 “……” 宋岩灰溜溜地离开之后,裴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他打开手机里自己和许莹的聊天记录,除了一些日常工作的交流外,裴弘将目光盯在了那个猫咪的表情包上,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 裴总又给许秘书加薪了。 本来员工的薪资是不能公开的,但不知怎么的,许莹得到加薪的事情几乎当天就传遍了整个楼层,知道这件事的华宇员工无不议论纷纷。 原先裴弘支付给许莹的薪水就已经比平常的总裁秘书要高了,这次加薪,许秘书的工资几乎能与华宇的几个技术骨干持平。 当然,许莹的工资被泄露之后,裴弘就此事也给出了理由,因为她帮助华宇痛击了对手公司柏宝,给华宇创造了不少价值和收入。 许秘书因为柏宝和华宇的争斗被羁押在警局整整两天的事情在华宇很多人都知道,有了裴总的这番解释,很多人都表示理解。 但世界上少不了眼红的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服就去整容 丁蓉就是其中一个。 她华宇的一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工资居然比许莹还要低一个档次,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可裴总的话又得到了华宇大多数人的支持,加上李永昌前不久刚因为自己为难许莹被宋副总训斥了一番,她并不敢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为难许莹了。 但丁蓉想的很明白,她不能为难许莹,并不代表别人不行。 赵凤娜来公司找裴总那天,丁蓉看出了什么,想办法和她搭上了话,并留下了赵凤娜的联系方式。 丁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调出了赵凤娜的名字,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 文惜熙自从在茶水间撞见了有人议论自己之后,每次路过那里都会下意识朝里面看上一眼。 说来也巧,这次她又看见了两个人在茶水间里说话,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还挺耳熟的。 “表姐,你要许莹的工资条做什么?” 文惜熙放慢了脚步,目光穿过半透明的玻璃看向说话那个人的工作证上。 好像是华宇的会计。 另一个是上次说她配不上裴弘的那个宣传部的。 文惜熙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摸出了个录音笔,按下了最上方的按钮, “我有用,你给我就是了。”被称为表姐的那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我上次告诉你许秘书的工资,转眼第二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透露员工薪资是违反规定的,好在裴总没有查……” “能接触到许莹工资的人这么多,谁会怀疑你?” “这次真的不行……表姐,能在华宇工作是很难得的,我不想又弄丢了。”会计的声音有些迟疑。 又弄丢?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将录音笔又往前送了一送。 因为拒绝了‘表姐’的要求,那会计似乎有些不安, “人家许秘书看起来挺好的,表姐你怎么总是和人家过不去啊……” “啧,不是我和她过不去,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仗着一张脸半年从实习生爬到总裁秘书,凭什么啊?” “唉……这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呀,现在这社会,长得漂亮也是一种实力嘛!而且人都是总裁秘书了,表姐你还是一个文员,万一被她知道了……” 她这话说完立刻被对方瞪了一眼,“知道又怎样?我也不是上头没人,你是不知道我们副部长有多讨厌她。” “你那副部长……不会就是她撺掇你对付许秘书吧,表姐你小心啊,可别被人当了枪使——” 会计这话让那表姐顿时就一怔,下意识地摇头, “不会的,丁部长就是性子直了点,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 那会计劝了这人两句,到底没有答应给她文惜熙的工资条,端着咖啡就走了。 文惜熙侧身避开。 等那会计走远了之后,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干脆关了录音笔走进了茶水间,反手关上了茶水间的玻璃门。 她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表姐’,直接伸手把她胸前的工作证取了下来, “宣传的张丹是吗?”文惜熙挑眉, “我觉得你的表妹说的不错,如今的社会,长得漂亮确实是一种实力。” 文惜熙将张丹的工作证塞回她手里的咖啡杯里,看着她的工作证被慢慢地咖啡浸湿,文惜熙仔细地打量了张丹那妆容精致,却依旧平庸的五官,, “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整容,不过看你这张脸——”文惜熙啧啧两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怕是花十年的工资,裴总都不会看你一眼。” 第四百二十五章 知道你蠢在哪儿吗 文惜熙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张丹气的涨红了脸, “你——” “我什么我?”文惜熙猛地打断了张丹的话,“我说错了吗?你三番两议论我,说我不过是靠脸上位,其实心里嫉妒的要命吧?” “我没有——”张丹的浑身僵硬地反驳。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文惜熙都懒得和她争辩这个,对着张丹微微一笑,“知道你自己蠢在哪儿吗?”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我,除了嫉妒我,估计也是因为丁蓉也讨厌我,想要借此讨好她,或是丁蓉给了你什么承诺,对吗?” 被文惜熙一语说中的张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 文惜熙依旧笑着看她,“你想想,要是我把刚才的话告诉总裁,你觉得区区一个丁蓉,能保下你吗?” “你!” 张丹这才猛地意识到文惜熙在威胁她,瞪大了眼怒视着文惜熙,“你本来就是个又穷又贱的乡下人!傍上裴总才——” “嘘——” 文惜熙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张丹冷静,“不要着急嘛,你这么大的声音除了会叫来旁观者,让场面对你更不利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你到底想怎样?”张丹不敢再大声说话,压低了声音怒瞪着文惜熙。 见张丹冷静下来,文惜熙挑了挑眉,从包里拿出了刚才的录音笔,当着张丹的面按下了最上方的按钮。 文惜熙笑的一脸无害,“刚才的对话都被我录下来了呢,包括你和你那个表妹的——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放低姿态来求我,说不定我会心情好,不会告诉裴总这件事。” 张丹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惜熙的录音笔,“你居然一直在录音!” “是啊。” 文惜熙故意在张丹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故意引得张丹伸手来抢。 但在张丹触碰到录音笔之前,文惜熙就已经先一步将录音笔收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张丹脸色更是难看了。 “你!” “要不这样吧。” 文惜熙不慌不忙地将录音笔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抬头对着气急败坏的张丹勾唇一笑, “丁蓉让你怎么对付我,你现在就怎么对付她,如何?” “丁部长没有让我对付你——” “哦?那你要我的工资条做什么?”文惜熙挑眉,一脸我信你就是傻子的表情。 张丹脸色一僵,不甘心的偏过头,却还是开了口, “是丁蓉让我拿的。” 果然如此。 文惜熙微微一笑,“想来我涨薪的事情也是她让你泄露出去的,你那个会计部门的小表妹也帮了忙?” “……是。”张丹咬着牙承认了。 “那丁蓉又要我工资条做什么?”文惜熙歪了歪头,眼神直直地看向张丹。 张丹被文惜熙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没做多少挣扎就开了口,“……我听她说好像是要当做什么证据给赵小姐看……” “赵凤娜?”文惜熙皱眉。 “恩。”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张丹知道自己的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了,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文惜熙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张丹面色灰败的脸,嘴边勾起一抹轻笑。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我脾气不太好 文惜熙挑眉看着张丹, “行了,你也别这个样子,刚才我也说了,丁蓉要你对我做什么,现在只要你回头帮我对付她,有些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嘛——” 文惜熙故意微微一顿,吊足了张丹的胃口才慢悠悠地说道, “我这人其实脾气也不太好,你和你的小表妹对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实在有口气咽不下去。要不这样,你只要向裴总举报,是她泄露的我的薪资,那么我就不把这录音笔拿到裴总面前,你觉得怎么样?” 文惜熙看着张丹,挑眉看着她的反应。 没想到张丹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好!” 文惜熙嘴角微微一勾,对张丹的反应并不意外,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刚才我听你表妹说她能在华宇工作的机会好像很是来之不易,你这样做可是会让她丢了工作的,就不怕她知道了记恨你?” 没想到张丹脸色未变,冷冷地说道,“她要是不丢这个工作,丢工作的可就是我了,而且她还年轻,才毕业不久,总能找到工作的。” 文惜熙听完笑了笑,“行,多谢你的提醒,合作愉快。” 文惜熙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施施然地走出了茶水间。 几天过后,华宇员工之间谈论的八卦风向渐渐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宣传部副部长丁蓉和部长李永昌之间的桃色绯闻竟是压过了一直遭人议论的总裁秘书许莹。 华宇虽然并不禁止办公室恋情,可问题就出在李永昌是成了家的,家中还有个快要上初中的儿子。 许莹傍上总裁固然不要脸,但起码不是个小三,丁蓉和李永昌的这个绯闻甚至惊动了华宇高层,连裴弘和宋岩都听说了一二。 文惜熙一直在等个时机。 当裴弘忽然沉了脸,要以散播谣言毫无职业道德为由亲自开除一个小会计时,文惜熙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她拿着辞退通知找到了那个会计,也就是张丹的表妹,同时也带着那天的录音笔。 其实文惜熙那天进茶水间和张丹对峙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录音笔,只是后来再当着张丹的面又打开了。 她故意让张丹以为她把录音笔给关了,所以后来张丹说话就更加没了顾忌。 文惜熙把张丹关于自己表妹的那番言论完完整整地放给了那会计听。 她一听完脸色就变了,当即就要冲出去找张丹对峙。还是文惜熙叫住了她, “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 文惜熙看一看她的工作证,终于看清了她的名字,“被辞退的是你吴丽丽,又不是她张丹。” 吴丽丽和张丹虽然是表姐妹,但吴丽丽显然比张丹要聪明的多。 被文惜熙叫住之后,她缓和了一会儿,再开口说话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 她首先向文惜熙道了歉,“对不起,当初她问我你的薪资的时候我只以为是她好奇,并不知道她会散布出去,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文惜熙对吴丽丽的这个态度有些惊讶,“让张丹向裴总举报你的人可是我,对此你就不生气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 小绵羊许莹 没想到吴丽丽摇了摇头,虽说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但还算是平静, “我知道,一开始是我们招惹了你,你只是报复回来而已,换了我也会做差不多的事。” 吴丽丽把录音笔还给了文惜熙,“不过许秘书既然把这录音笔和辞呈一起带来了,应该不只是来开除我的吧?” 文惜熙闻言挑眉,忽然对眼前的吴丽丽有了些许欣赏。 吴丽丽的这个态度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过,她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对,你说的没错。”文惜熙点头, “这录音笔里除了我和张丹的对话,还有一段张丹向你要我的工资条的事情,本来我是想用这段录音要挟你,让你去找张丹的麻烦,” 文惜熙忽然把录音笔又塞回了吴丽丽手里,对着她挑眉一笑,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觉得这个录音笔给你会有更大的用处。” 吴丽丽在听说她和张丹的对话也被文惜熙录下来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明白了文惜熙在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你是想让我拿着这个录音放给裴总听?” 文惜熙自然点头,心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她本来打算用这个录音里面吴丽丽那句‘我不能再被开除’做一做文章,但看着吴丽丽这么上道,她忽然就不想这样做了。 在华宇能交个这样的朋友好像也不错。 “录音笔和辞呈都交给你了,怎么选择你说了算。”文惜熙勾唇,对着吴丽丽微微一笑。 “我在裴总的办公室等你。” 文惜熙离开之后,吴丽丽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呆愣。 这就是公司人嘴里说的胆小怯懦的小绵羊许莹?她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寡妇好吗! 之前她们还以为裴总就好许莹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才会包养她,现在看来——分明是许莹把裴总吃的死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啊! 文惜熙回到裴弘的办公室,裴总从一顿文件里抬起头看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不肯走吗?”裴弘说完,还上下打量了文惜熙一眼, “她没有欺负你吧?” 文惜熙被裴弘的这句话问的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微微勾唇笑了笑, “没有,她接了辞退通知,但说有话要对裴总你说,所以我让她等会儿过来见你。” “见我?” 裴弘被文惜熙这一笑迷的有些心神恍惚,出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来见我做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不如等她来了裴总你亲自问她吧。” 文惜熙故意打了个哈哈,转头出去给裴弘泡了一杯蜜茶。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家老公爱吃甜的嗜好就是不会变,吃甜甜的东西能让他心情变好。 吴丽丽,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吴丽丽来的比文惜熙想象的快多了,她并没有带文惜熙给她的录音笔,而是直接带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文惜熙看着她的面色平静地点开那段对话给裴弘看时,就知道吴丽丽已经将那录音里不利于她的对话给剪辑掉了。 裴弘在华宇的员工面前,一直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冷模样。 他听完这段录音的对话和吴丽丽的解释之后,在吴丽丽的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答应收回了她的辞退通知,再挥挥手让她出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们重新开始 吴丽丽对裴弘说了很多,她先向文惜熙道了歉,然后承认了自己是无意间告诉了张丹关于薪资的事情,再将录音放给了裴弘听。 她对裴弘的解释是:她那时就知道了是张丹说出去的这件事,但碍于张丹是自家表姐,所以没敢说,后来录音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但没想到张丹会恶人先告状,将她推了出去。 裴弘起初并没有接受吴丽丽的说辞,但在听到录音里提到丁蓉的名字之后,裴弘的表情微微地变了。 文惜熙知道,裴弘生气了。因为丁蓉已经不是第一次招惹她了。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吴丽丽暂且离开,然后看向一直在边上听着的文惜熙, “对不起。” 文惜熙有些意外,裴弘和她道什么歉? 裴弘走到她的身边,神色郑重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那些人随意编排你的机会。”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 裴弘这是什么意思?难倒要把她调离他的身边,这可不行! 然而,没等文惜熙想好要如何应对裴弘的决定,裴弘就先开了口, “所以,我们之前的关系全都作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裴弘的神情郑重,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文惜熙,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文惜熙却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重新开始?这是什么意思? 裴弘见她愣住,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起身走到了门边,看了看外面,然后再反锁了办公室的们。 他走到文惜熙面前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文惜熙, “你好,我是裴弘,请问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 文惜熙忽然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 这个男人,表白的词儿就不换一换么?和之前的句式都一样,连个彩虹屁都不吹一吹,也太干巴巴的了吧! 文惜熙其实很想答应的,但理智告诉她还不能着急,照许莹的性格,她不能就这么快地答应了裴弘,不然显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恩,对,照许莹的性格,面对总裁的表白,她应该先吓一跳才是。 文惜熙努力做出了个惊慌的表情,看着裴弘认真的脸,紧张地退后了两步, “裴总……这……这……有点不太好吧……” 裴弘愣在原地,看着躲开自己的许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会给你涨薪……” 裴弘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到底哪儿抽了,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文惜熙听到这句话后果然脸色一变,“裴总,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形,您还是不要给我涨薪了吧,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她还说裴弘怎么好端端的给她加薪,原来是这样。 文惜熙觉得这个世界的老公莫名有点可爱。 原来对她好的方式就是给她涨薪么,不错,贴心! 但她必须拒绝。 “裴总,现在公司眼红我的人已经不少了,您再给我加薪,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又把我推回了风口浪尖吗?” 而且她还要对付丁蓉呢,忽然成了总裁的女朋友,再去和丁蓉对线,岂不是太欺负人了,这样如何做能体现她手段高超,运筹帷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恶趣味的满足 张丹被开除了。 她在接到辞退通知的时候怒气汹汹地来找了文惜熙对峙,质问是不是她没有遵守承诺将录音交给了裴总。 文惜熙底气很足的否认了。 她的确没有把录音交给裴弘,是吴丽丽给的。 张丹满脸不甘心的被文惜熙叫来的保安‘请’出了华宇。 文惜熙送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微笑。 裴弘在辞退张丹的通知上很清楚的写了她为什么会被辞退的原因,别的行业她不知道,起码在医药行业内,是再也没有张丹的立足之地了。 张丹离开后不久,吴丽丽来找了文惜熙。 她告诉文惜熙自己虽然没有被裴总辞退,但作为惩罚自己被罚了三个月的奖金,而且并没有被宣之于众。 文惜熙当然知道这件事,因为就是她在裴弘的面前给吴丽丽求了请。 为此,吴丽丽送了文惜熙一套养生的保健品,以此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并说告诉文惜熙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文惜熙没有收吴丽丽的礼,但加了她的微信,两个人偶尔会在手机上聊聊天。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文惜熙和吴丽丽的三观某种程度上莫名地契合,一来二去竟是成了真正的朋友。 至于丁蓉——可能是张丹在被辞退之前猜到了什么,并将此告诉了丁蓉,丁蓉很是夹了一段时间的尾巴做人。 因为裴弘除了那个模棱两可的录音,并没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东西或理由能将丁蓉辞退,或是处理她,所以丁蓉在华宇还暂且无事。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自从裴弘和文惜熙表白之后,每次在和文惜熙独处的时候,裴弘总是会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文惜熙身上,看的文惜熙浑身都不自在。 但当文惜熙顺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的时候,裴弘又会快速移开他的眼神,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鬼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文惜熙的心里有多么想笑,但是都忍住了,一本正经地和裴弘讨论着公事。 裴弘也是这样,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文惜熙却是看的清楚,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文惜熙有时候还会故意靠近裴弘一点儿,悄悄的观察他的反应。 看着裴弘明明心跳如鼓却强装淡定的时候,文惜熙心里总有一种恶趣味的满足。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真的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裴弘对许秘书诡异的态度,不仅是时常接触裴弘的华宇员工都看的出来,甚至就连神经大条的宋岩都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只要有许秘书在场,裴总的出神的时间总会比寻常多了不少。 不对,寻常的裴总根本不会在开会的时候发呆。更不要说什么讲错数据这种低级错误的事情。 可一旦许秘书不在会议室里,裴弘就恢复了寻常那面无表情的专业冷脸,差别真的不要太明显了。 所以,在一次简单的晨会之后,宋岩终于忍无可忍的站在了裴弘的面前。 宋岩的忽然出现让裴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干什么?” 宋岩咬牙,伸手在裴弘的眼前晃了晃,试图抓住他的视线,“别看了,许莹她早就走了。” 是的,裴弘又在无意识地找寻文惜熙的身影了。 第四百三十章 绝版的珍藏 他这种着了魔似的态度让宋岩心中莫名有种危机感,像是自家养了多年的哼哼终于学会拱—— 咳咳,扯远了。 宋岩把裴弘拉到一边,无比认真地问他,“你和许莹之间到底怎么了?她知道你对他——” 裴弘闻言抿唇,有些颓然地说道,“知道,我问过她了。” 宋岩心中微微一惊,“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裴弘有些烦躁,“上次公司流言的事件说到底还是我让员工有了这些误会,所以我给她倒了歉,然后问她能不能重新开始……” 裴弘越说越是有些颓然。 见裴弘这个表情,宋岩心中了然,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裴弘,“你就这样说,人家许莹能答应就奇了怪了。”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裴弘还是个黄毛小子追赵凤娜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天天死缠烂打紧追不舍的,虽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赵凤娜不也是嫌弃的躲去国外读大学了。 裴弘的技能点估计全都点在了智商和事业上,所以导致恋爱商低的吓人,宋岩在心里悄悄腹诽。 宋岩在知道裴弘喜欢许莹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最初的冲击过后,他发现觉得许莹其实也还行,而且好兄弟时隔多年又动了春心,他也不忍心反对。 宋岩认真地给裴弘出主意, “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追女孩子是不行的,天天眼神攻势什么的,小心又给你吓跑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裴弘一脸嫌弃地看着宋岩。 他好歹还曾追过赵凤娜,宋岩他可才是真的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人,居然还给他出主意? 裴弘嫌弃的眼神让宋岩很是不服气,他咬咬牙,将裴弘拉到背人的角落,悄悄塞给他一个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拿好了,这可是我中学时候的珍藏,放现在估计都绝版了。” “什么珍藏?” 裴弘心中一动,说着就要打开来看看,却被宋岩一把拉住, “唉!现在别打开啊,带回家慢慢研究就好,这东西不太好被人瞧见的。” 宋岩一脸神秘。 裴弘将信将疑地带着这东西回了办公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块方形的硬硬的塑料,这是什么东西? ‘扣扣——’ “裴总。”文惜熙端了杯咖啡进来。 裴弘立刻将手上的东西放进了抽屉里。 “恩。” 文惜熙假装没有看见裴弘不自在的神情,将自己整理好的文件和裴弘一天的行程都说了, “今天除了几个例行的会议,下午要去一趟郊区的实验室,三个月前研制的新药配方似乎有了新进展,需要裴总你亲自去看看。实验室下一阶段的研究方案和关于经费的一些问题实验室的负责人已经发过来了,到时候您去就能直接做决定。” 文惜熙说完,递给裴弘一份厚厚的文件。 “恩。” 裴弘伸手接过文件,随意翻看了两页,然后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实验室明天再去吧,今天我有点事,要早点下班。” 文惜熙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可是裴总,明天还有别的行程,如果都延后,明天的行程会很赶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脱单指南 裴弘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但还是没有松口,一本正经地说道, “赶就赶一点吧,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那好吧。” 文惜熙无奈地点了点头,捧着一堆文件又出去了。 等到办公室的门又被重新关上,裴弘悄悄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抽屉。 要不然——先拆开看看? 裴弘有些犹豫地打开了抽屉,想了想,还是拆开了那层塑料袋。 这是一张有些花俏的光碟,颇有年代感的封面上印了一对拥抱的男女,女孩做作的表情上是幸福的微笑,边上则是用大写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脱单指南:男方版》。 裴弘差点没将手里的光碟飞出去。 这特么就是宋岩说的已经绝版的珍藏?确定不是十几年前小地摊上随便买来的盗版光碟?! 裴弘嫌弃又干脆地将光碟丢到了垃圾桶里。 …… 半个小时过后,裴弘冷着脸将光碟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宋岩那小子虽然不靠谱但想来也不会坑他,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裴弘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某个总裁在办公室里纠结的心路历程,文惜熙并不知道,她处理完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正好收到了一条来自吴丽丽的短信。 她邀请自己下班一起去逛街。 文惜熙想了想,快要入冬了,她确实还少几件靴子大衣什么的,去就去吧。 到了华宇的下班时间,寻常总会避开员工下班高峰期的裴总第一次出现地下室,没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先走了。 吴丽丽有些惊讶地看着裴弘远去的车,“裴总今天这么早就下班?” “是啊,他说有点私事要办。”文惜熙挑了挑眉。 吴丽丽下意识地看向文惜熙的,“裴总不会是知道我要和你一起去逛街,所以不高兴吧?” “噗,怎么会,他又不知道我下班要干嘛,再说了,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文惜熙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拉着吴丽丽的手就走向了最近的商业街, “说吧,今天怎么想着约我出来逛街?” 吴丽丽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她压低了声音,对着文惜熙的耳边说道,“我前两天听同事说,丁蓉又换了个包包,好几万呢!” 文惜熙挑眉,“所以?” “李永昌哪儿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包啊!”吴丽丽一脸不相信地说道。 李永昌和丁蓉之间的事情已经成了华宇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这件事有些空穴来风的意味,但架不住丁蓉和李永昌在工作中确实和谐的有些过分。 再加上丁蓉本身的性格让她得罪了不少人,李永昌又给她擦了不少屁股,他俩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几乎就成了实锤。 吴丽丽因为张丹的事情,对丁蓉也是十分不满,每次和文惜熙聊天,少不得要挤兑丁蓉几句。 “许莹,你是不知道,丁蓉她一个副部长,一个月工资顶天了两万,听说她还在还房贷,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买好几万的包包啊。不是李永昌买的,也不是她自己买的,你说还有什么可能性?” 文惜熙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丁蓉被收买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难看的男人 “没错!”吴丽丽一脸郑重地点头,煞有其事地对着文惜熙说道,“今天午休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在茶水间和谁打电话,那语气,可谄媚了!” 吴丽丽轻嗤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电话那头的人却是没那么好说话,那尖利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在门口都听的一清二楚,你猜猜是谁?” 文惜熙微微一怔,尖利的嗓音,是个女人?不会是—— “赵凤娜?”文惜熙试探一问。 张丹曾经告诉过吴丽丽,赵凤娜来公司找过裴弘的事情,吴丽丽也就对文惜熙说过,会帮她注意赵凤娜在华宇的行踪。 吴丽丽才不担心文惜熙会被赵凤娜欺负,她只是八卦因子作祟,想要亲眼瞧瞧文惜熙和赵凤娜对线时候的英姿,自己也好学习学习。 “对!就是赵凤娜!我听见丁蓉叫她赵小姐了。” 吴丽丽邀功似的对文惜熙挑了挑眉,“丁蓉告诉了赵凤娜关于你和裴总的一些事情,赵凤娜气的不轻,估计这两天就会来公司找你了。” 文惜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来就来吧。” 来了也好早点让她认清现实,到底谁才是不好惹的那个。 文惜熙的穿衣风格一向利落张扬,和许莹保守又单纯的样子完全不同,所以,当她第二天踩着一双高筒靴加正红风衣来到公司时,那巧笑嫣然的模样看呆了不少华宇的男员工。 “哇,这人是谁,许莹吗?她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这样觉得,稍微打扮下就这么漂亮,怪不得裴总——” “嘘——别说了,她来了!” 文惜熙装作没有听见那几人的议论,对着他们扬起一抹微笑,走进了电梯。 办公室的空调很足,文惜熙脱下了大衣,露出了里面略显贴身的新连衣裙,给裴弘端去了一杯咖啡。 裴弘在看见文惜熙的时候眼前也是一亮,轻咳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夸了一句, “买了新衣服吗?很适合你。” 昨天看的光碟里说了,女孩子买了新衣服要及时注意,并且夸她好看。 裴弘觉得自己刚开始不应该夸得太明显,于是只说了一句很适合你。 光碟里还说了,一般的女孩子被夸了以后就会不太好意思,会谦虚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好看,这时候只要男方接着真心夸赞,并且有技巧的说出一些细节,女方就会更加高兴,然后增加大量的好感度。 裴弘眼神一直注视着文惜熙,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接下来要夸的地方。 但没想到的是,文惜熙对着他展颜一笑, “谢谢裴总,你今天也很帅气。” 裴弘顿时语塞。 他心里准备好的话完全没有机会开口,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关心道, “裴总怎么了,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呢。” 裴弘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糟糕了,光碟里说女孩子最不喜欢的类型之一就是邋遢难看的男人,他现在黑眼圈这么重,一定很难看,许莹会不会因此讨厌自己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避无可避 裴弘很后悔,他昨天不该熬夜看那张光碟的。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裴弘下意识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文惜熙看着裴弘一副困倦的样子,想了想轻声问道, “那裴总,今天还要去实验室吗?” “去。” 裴弘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昨天的事情纯属意外,今天就算是再困,他也不能把这件事再延后了。 文惜熙陪着裴弘一起去了郊外的华宇实验基地。 这里的实验基地分了好几个区域,据说在裴弘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被请来了这里其中一间实习,而他在毕业之际带头研发了一款抑制癌症的靶向药,并为此成功申请了专利。 裴弘作为这个专利的第一专利权人,他和实验室更是因此得到了大量的投资。 但裴弘当时并没有拿着这笔钱接续研究,而是买下了快要倒闭的华宇,借新药上市的契机将华宇重新闻名于世人眼中。 就这样,裴弘成为了华宇的总裁,几年后,他用当时华宇全部的流动资金买下了这几间实验室,从此之后这几间实验室就成了华宇专属的研发基地。 裴弘扬名是在成为了华宇之后,但真正成就了他的,却是这间在s城郊外的实验室。 外人只知道裴弘是华宇的总裁,但只有了解华宇或是了解医药行业的人才会知道,裴弘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神人’。 光是刚刚毕业就能带领团队研发药物,并且申请专利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许多科研人员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做出的成就。 许莹也是医药行业的从业者,文惜熙从许莹的记忆里早就知道裴弘是个多么出色的人,但也只有真正到了这间实验室,文惜熙才看见了裴弘从未向他展示过的一面。 没有了华宇总裁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只剩下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全神贯注的投入与认真。 看着身穿全套防护服认真严肃的检查实验结果的裴弘,文惜熙站在玻璃隔窗外,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认真的老公真的帅,就算有黑眼圈也不影响他的美貌。 文惜熙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噗通乱跳的心,目光紧紧追随着实验室里那道高大的身影。 拿着培养皿的裴弘似乎注意到了文惜熙的实验,下意识抬头,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 ‘轰——’ 文惜熙只觉得裴弘的眸子里似乎有漫天的烟花炸开,深邃的几乎能将她吞噬。 文惜熙很没有出息的跑了。 她快步走出实验室大楼,看着外面的绿茵草地,猛地吸了好几口冰凉的空气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就算换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她还是能从那双眸子里找到独属于自家老公的影子,然后从心动不已到彻底沦陷。 文惜熙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金纹木镯,嘴角却是忍不住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她忽然发现,无论在那个世界,她和他的羁绊就像是深深地刻进彼此的灵魂,对彼此的心动更是命中注定一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文惜熙头一回对自己这番异世之旅有了莫大的信心。 她曾以为手上的木镯是他们找到彼此的最大倚仗,但现在看来,这木镯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想去的地方 文惜熙站在实验大楼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直到裴弘出来找她,文惜熙才堪堪回神。 裴弘不知道文惜熙为什么会忽然跑了出来,以为是她有些不舒服,神情有些着急。 文惜熙对裴弘说自己没事,但裴弘就是有些不放心,带着文惜熙去了实验基地的食堂吃点东西。 文惜熙现在并不想吃东西,她看着裴弘眼下的青黑,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裴总,实验的结果怎么样?可以开始进行药物检验了吗?” 文惜熙没有进去实验室里面,所以并没有看到那些东西,但她知道这次华宇研制的药也是关于癌症的。 如果药物研制成功,将会对许多癌症的并发症起到抑制的效果,虽然不能根治,但能很大程度的减少病人的痛苦,延长病人的寿命。 这种药物一旦问世,将不仅是s城,整个c国的医药行业都会因此瞩目华宇。 所以这也是裴弘如此重视这次实验的原因。 提到实验,裴弘的神情明显严肃了许多,他点点头, “差不多了,实验结果虽然和当初的估算效果有点不同,但还好影响不大。”说着,他递给文惜熙一沓文件,“你也是学医的,自己看看吧。” 文惜熙有些惊讶,没想到裴弘会这么信任自己,心中一暖,接过了文件翻看。 可许莹的专业知识毕竟不及裴弘,有些数据她乍一看也是一头雾水,只随意看了两眼就把文件还给了裴弘。 “那下一步就可以申请临床试验了吗?” “恩。” 裴弘将文件收好,放进了公文包。 说来也巧,这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裴弘来了个电话,文惜熙则是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吴丽丽发来的, ‘许莹,你在哪儿呢,赵凤娜果然来公司找你了。’ 文惜熙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裴弘。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向裴弘说了什么,裴弘一直皱着眉头,眼神很是不耐。 “你去挡着她,我们今天不在公司。” 文惜熙挑眉,给吴丽丽回复到,‘我不在公司。’ 吴丽丽对此很是遗憾,并表示下次赵凤娜再来,她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文惜熙。 裴弘的电话这时候也打完了,迎上文惜熙略显的双眸,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咳——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回公司啊,裴弘你忘记了今天还有几个会要开呢。 文惜熙心里默默想着。 但她表情不变,对着裴弘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裴总你决定吧。” 今天的行程她早就告诉过他了。 裴弘显然也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一瞬间的纠结,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我今天也累了,就不回公司了,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脱单手册第十条:要多找机会和心怡的对象独处,最好能带她去风景优美的地方游玩,尽可能的展现自己浪漫的一面。 文惜熙并没有说自己想去哪儿,但她明确地告诉了裴弘,自己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这几乎正中裴弘下怀。 裴弘带着文惜熙去了海边。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请你吃烧烤 入冬时候的海边确实没有多少人,裴弘带着文惜熙在沙滩边慢慢走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海风有些喧嚣,吹得文惜熙身上的大衣四处飞舞,吹乱了她的发丝。 裴弘下意识想去帮文惜熙把沾在她眼睛上的头发移开,但手伸到一半却又退缩了, “咳,那个,光这样走也没有意思,我们来聊聊天吧。” 文惜熙看了裴弘一眼,看着他有些局促的神情,嘴角微弯, “好啊,裴总你想说什么。” “就从——不要叫我裴总开始吧。”裴弘轻咳一声,避开文惜熙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大海,“咳……我是说,以后不再公司,就不要叫我裴总了。” 那自己应该怎么叫他,文惜熙眨眨眼看向裴弘。 裴弘的目光有些飘忽,转来转去就是落不到实处,“恩……我看你的简历上是在s城最好的医药大学毕业的?” 文惜熙点头。 “我本科就是在那儿读的,算起来也是我的母校,如果你不嫌弃,不在公司的时候可以叫我学长。” “学长?”文惜熙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裴弘。 裴弘轻咳一声,也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回到,“对,叫我学长就好。” 文惜熙忍不住轻笑,被海风吹散的发丝遮住了她微微发亮的双眸, “恩,好的,学长。” 随着这一声轻唤,裴弘的心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激起一片荡漾。 文惜熙恍若未觉,看着海滩不远处一家冒着白烟的烧烤摊位,笑眯眯地看向裴弘, “学长吃烧烤吗,我请你。” s城的口味大多偏甜,而且临近海边,大部分的烧烤都是原汁原味的海鲜,裴弘不喜欢吃辣,文惜熙也只点了一些生蚝烤虾之类的,配上温热的奶茶,让人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 让文惜熙有些惊讶的是,裴弘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吃烧烤,拿签子的姿势比文惜熙都要熟练几分,这让文惜熙有些惊讶, “我以为裴总,额,学长你不会吃烧烤的。” 裴弘闻言却是笑了,“吃过的,宋岩爱吃这些,从小就经常拉着我偷偷跑出来吃。” 文惜熙是第一次听裴弘说起他和宋岩的事情,顿时就有些好奇了, “宋岩的爸爸是局长,他怎么也和你一样学医了?” “恩……他小时候偷看宋叔叔的文件,被上面的照片吓到了,发誓以后绝不会做警察,但他后来也不知道学什么,就干脆和我一起学了医。” “这样啊。”文惜熙了然点头,心说这好像确实是宋岩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学医?”文惜熙眨眨眼,看向裴弘。 文惜熙的问题让裴弘剥虾的手微微一顿。 “……” 文惜熙看裴弘神情不太对,心中微微一跳,连忙说道,“要是学长不愿说就算了,我——” “没有。” 裴弘摇头,打断了文惜熙的话,“我学医没有什么理由,但要硬说一个,也只是想解开一个遗憾而已。” 裴弘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声音带着轻微的嘶哑,“我的……母亲曾得了骨癌,当时用了很多办法都治不好,但是比起病痛,治疗的折磨更让她身心俱疲。” 第四百三十六章 学医的理由 裴弘说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了。 文惜熙头一回听见裴弘的声音这么低沉。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文惜熙看的清楚,他的眼眸深处潜藏的情绪叫做悲伤。 怪不得裴弘研制的药物全都和癌症有关,怪不得他学了医也要学商到最后买下华宇,他不仅研制出了抗癌的药物,并且亲自让这些药能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华宇制药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时间,迅速占领市场,让曾经一家独大的柏宝都不得不退而其次,甚至不惜安插间谍都要打压华宇,正是因为华宇的药不仅疗效显着,而且价钱公道,消费者全都看在眼里。 文惜熙忽然意识到了很多自己之前都曾忽略的事实。 她看着裴弘沉默的侧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裴弘这个问题。 “抱歉,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裴弘听见文惜熙这样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摇头, “没有,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伤心事,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全都是十分温暖的回忆,如果不是你问起,我也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裴弘说,他的母亲走的很早,在他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但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爱足够他铭记一生。 裴弘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 文惜熙不敢再问了。 她给裴弘剥了一只虾,放到他的碗里,对着裴弘抿唇一笑, “学长这么年轻有为,伯母在天之灵看见了,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裴弘心里一暖,也回了文惜熙一个微笑, “别总说我了,也说说你,你怎么想着要学医?” 文惜熙剥虾的手微微一顿,脑子里快速划过许莹的记忆。 半晌,她才有些犹豫地告诉裴弘,“学长,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学医……并不是我的梦想或是计划怎样,学医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感觉。” 许莹小时候仅有的记忆里,她对医院似乎十分的熟悉,别的小孩进了医院大多都会哭闹不止,许莹却是恰恰相反,进了医院就舍不得走。 所以小时候许莹生病,钱贞芳虽然心疼钱,但也因为觉得许莹乖巧,偶尔带她去医院看病。 不仅如此,许莹对医学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不仅是对药物的理解或者是病人的感觉,许莹总是十分敏锐。 事实上,许莹如果没有被逼在华宇偷窃机密,她现在要么已经成了华宇实验室的一名科研人员,要么已经是一位实习医生了。 裴弘显然也知道一些许莹家里的事情,听完后也是沉默了。他忽然想到了宋岩说的一些话,心中微微一跳,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文惜熙闻言摇头。 她想过,但许莹没有。 裴弘显然想对文惜熙说些什么,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那种犹豫又纠结的模样让文惜熙看的有点想笑。 她干脆帮裴弘开口, “学长是不是想说我会不会出生的时候被人抱错了,要不然以钱贞芳和许志伟这种人怎么生的出我这样乖巧又聪明的女儿?。” 裴弘有些震惊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看他这幅神情,终于忍不住笑了, “学长你想的没错,我确实不是钱贞芳和许志伟亲生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幼稚的男人 文惜熙从手机里将自己曾拍下的许志伟的病历拿给裴弘看。 “我上次回家找到了这个。” 裴弘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文惜熙摇头,“之前只是猜测,他们一直对我很不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许志伟的这个病历,也算是解了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裴弘担心地看着文惜熙,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看着文惜熙心情颇好的样子,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想来想去,他对着文惜熙说道,“如果你想要找你的亲生父母,可以找我帮忙。” 文惜熙微笑着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裴弘和文惜熙在海边逛了很久才回到公司,这时候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了,裴弘看着只剩下几盏灯光的华宇大楼,轻咳了一声, “这么晚了,公司人也都差不多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看着文惜熙,眼中隐约有些期待。 文惜熙知道裴弘这是在追求自己,而且追的颇为认真,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裴弘显然对此很是高兴,甚至亲自给文惜熙开了车门。 文惜熙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外明明很高兴,却依旧绷紧着脸的裴弘,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幼稚的男人。 裴弘送文惜熙回家,一直送到了公寓楼下。 他似乎还是有点舍不得走,站在车旁一直目送着文惜熙离开。 文惜熙十分确定,就算她这个时候只是回一下头,裴弘一定会殷勤备至的追过来问她是否有什么事。 文惜熙不免想起了上一次在公寓门口看见裴弘的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裴弘正在招呼搬家工人搬走许莹的东西,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 但就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裴弘对她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要不是能确定换了灵魂的人只有她,她甚至都会以为裴弘的身子里是不是也换了个人。 第二天一早,文惜熙就去上班了。 昨天裴弘在华宇的实验基地知道了赵凤娜要来的消息,拉着文惜熙半路去了海边散心,没有回到公司,这两天积攒下来的公务就算是文惜熙这个秘书处理起来也有些繁琐。 她一如既往地给裴弘端了杯咖啡,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进来送材料的丁蓉打了个照面。 她们两个人都是一愣。 文惜熙惊讶是因为丁蓉的脸上不知道别谁打了似的,半张脸红了一大片,发梢也有些凌乱。 丁蓉显然也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下意识地低了头没去看文惜熙。 文惜熙微微挑眉,“丁部长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用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吗?”她假装没有看见丁蓉脸上十分明显的巴掌印,睁着眼睛说瞎话。 丁蓉本想避开文惜熙的,但没想到文惜熙会主动开口叫住她,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僵,迟疑了一下才转过头,对着文惜熙扯出一个讪笑, “是啊,换了一种护肤,没想到过敏成这个样子。” 文惜熙似乎是被吓着了,捂住自己的嘴,装出惊讶的模样, “丁部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可不想脸上也红成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多狼狈呀。” 第四百三十八章 被谁甩了耳光 丁蓉显然被文惜熙的这句话给刺激的不清,她脸色顿时就变了,方才还淡然的模样瞬间消失。 可就在文惜熙以为她要发脾气的时候,丁蓉却是紧握着拳头,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大牌,许秘书工资这么高,不会买到那种货色的。” 话语里虽然还听得出些许讽刺,但对丁蓉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说完,她甚至还对着文惜熙扯出一抹强笑,快速的走开。 文惜熙看着丁蓉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拿出了手机,给吴丽丽发了条消息,‘今天宣传部有什么大新闻吗?我刚才看见丁蓉了,她脸色红了好大一块儿,像是被谁甩了一耳光似的。’ 吴丽丽的消息回复的非常快,她先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你也看见了!我刚打卡完就听同事说刚才李永昌的妻子好像去找了丁蓉,两个人在丁蓉的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是李部长到了公司把她妻子拉走了。丁蓉一直在办公室就没有出来,我们刚刚还在猜是不是被打了,原来真的是啊!’ 吴丽丽对此似乎很是激动,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来,‘不过他们说李部长的妻子似乎并没有丁蓉漂亮,看起来绝对有四十岁了,而且看上去不是个善茬啊,丁蓉这次要倒霉了。’ ‘对了,昨天赵凤娜来过,也去找了丁蓉,估计丁蓉对她说了不少你的坏话,你自己要小心啊。’ 文惜熙挑眉,给吴丽丽回了个好。 昨天赵凤娜来找她,结果却扑了个空,看样子应该是丁蓉给她透露的消息,难倒就是因为昨天赵凤娜没有堵到她,所以迁怒了丁蓉? 文惜熙下意识将赵凤娜和丁蓉被打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深想过后又觉得赵凤娜应该没有这么蠢,给丁蓉一个下马威也不至于如此吧,要是丁蓉和李永昌的事情因此闹大了,弄的最后两人离职,赵凤娜找谁盯着她去。 文惜熙忽然有点想笑,她和赵凤娜只见了一次面,就已经让对方如此的重视自己,看来在赵凤娜心里,裴弘真的相当重要啊。 文惜熙还在思考关于赵凤娜的问题,转身正好听见有人似乎提起了丁蓉的名字。 有员工正在讨论今天早上丁蓉被‘正宫’找上门的事情。 丁蓉在华宇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加上李永昌的老好人形象,这两个人传了绯闻,在旁人的议论里,丁蓉毫无意外的是被指责的那个。 文惜熙一开始还是看乐子的心态听了一耳朵,正要离开,却听见里面有人将话头一转,居然提起了她。 “我说,丁蓉这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给许秘书提个醒儿,昨天赵小姐又找来了,要是许莹她正好不在公司,说不定她脸上也会和丁蓉那样多出两个巴掌印。” “应该不至于吧,她和总裁虽然不般配,但起码总裁还是单身,赵小姐也没资格打人吧——” 有人说了一句还算中肯的话。 “不一定哦,你是没看见昨天赵小姐被宋总拦下来时候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要是出来挡她的人不是宋总而是别人,估计她肯定要发脾气的,你们看许莹那柔弱可欺的样子,对上赵小姐肯定是被欺负的命。” 第四百三十九章 根深蒂固的形象 站在转角处的文惜熙忽然觉得有点无奈,许莹的懦弱形象在华宇也太根深蒂固了些吧! 那以后她要是转变太大,岂不是会被人以为之前是装的,在公司的风评就更不好了。 不过—— 文惜熙想到了什么,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 积压了两天的工作,许莹整整一天都在连轴转,更不要说裴弘了,等他们忙完了时候,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 裴弘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发红的眼圈显示了他些许的疲倦。 文惜熙最后给他端上一杯咖啡, “裴总。” 裴弘点头,将手中刚刚签署好的文件递给文惜熙,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加会儿班。” “好。” 文惜熙没有推辞,最后帮裴弘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再整理一遍,就直接下班了。 在出公司的电梯间,许莹正好遇见要上楼的宋岩,他朝着文惜熙打了声招呼。 文惜熙看着宋岩一副朝气十足的样子,也浅笑着向他点头, “宋总是回来加班的吗?” 宋岩立马做了一个哭丧脸的表情,语气很有些怨怼, “是啊,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平白消失了半天,本来就年底事忙,这下好了,白白要加好几天的班。” 和那个谁一同消失了半天的文惜熙心虚的拢了拢头发, “那宋总你先忙吧。” “唉,等等!” 宋岩忽然叫住了文惜熙,他上打量了一眼文惜熙,语气有些飘忽地说道, “昨天裴总带你去了哪儿?” 文惜熙抿唇,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宋岩,虽然说不是什么秘密,但这毕竟是她和裴弘的私事…… 许是看见了文惜熙的迟疑,宋岩干脆摆摆手说道, “算了,我没有很想知道,只是提醒你一句,这段时间在公司,尽量别一个人走路,送文件啊什么的,交给助理去办就行了。” 文惜熙忍不住叹气,“是因为赵小姐吗?” 宋岩坦然点头,“是啊,赵凤娜这人脾气不太好,你对上她会吃亏的,她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你是裴弘的秘书,已经气势汹汹地来找过你一次了。” 宋岩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虽然她不是华宇的员工,但她的爸爸是华宇最大的股东之一,所以——” 所以她进华宇就像是进自家后花园一样简单,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文惜熙也是第一次听说,“赵小姐的爸爸是华宇的股东?” “是啊。”宋岩点头,满脸的无奈,“赵凤娜的爸爸还是裴叔叔的好友,裴总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股份分给旁人,只是看在赵凤娜爸爸原来的帮助,才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赵凤娜的爸爸帮助过裴弘? 文惜熙一愣,心里顿时有些疑惑,“赵凤娜的爸爸帮过裴总什么吗?” “唔,也就是在裴总最困难的时候给了裴总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吧,要是没有他当时伸手扶了裴总一把,裴总现在可能……” 宋岩说的很含糊,到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只要知道远离赵凤娜就是了,她这人实在是有点爱钻牛角尖。” 不知怎么的,宋岩一说起裴弘当年,文惜熙就想起了裴弘和他说的关于自己的母亲的事。 她心中一动,“听你这样说,裴总似乎曾有过一段艰难的时候,是和……和裴总母亲的离世有关吗?” 第四百四十章 找上门了 文惜熙只是这么一问,没想到宋岩脸色一变,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很有些不可置信, “他和你说了他母亲的事情?” “是啊。” 宋岩很是惊讶,“他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但宋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今天很晚了,让文惜熙先回家休息,明天有空再谈。 文惜熙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宋岩不想说,她也没有再问,打了个的就回到了公寓。 她刚刚到家,就接到了吴丽丽的电话。 吴丽丽问文惜熙要不要出来吃饭,但这两天公司事忙,文惜熙确实也累了,就拒绝了吴丽丽的邀请。 但吴丽丽并没有就此挂掉电话,而是在和文惜熙聊起天来。 除了一些公司琐事,吴丽丽也告诉她了不少关于丁蓉和李永昌的事情, “今天听我们部门的老大说了,李永昌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丁蓉申请调职了,虽然还不知道调去哪儿,但应该不会是好地方才是,摊上丁蓉这个脾气差的,也不知最后是哪个部门会要她。” 丁蓉自愿调职? 怪不得今天早上会在裴弘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丁蓉。 文惜熙实在是有点困了,和吴丽丽随意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整个人都埋在了柔软的枕头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文惜熙给自己上了点淡妆,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尾点上了一些粉红色的眼影,乍一看顿时少了几分属于文惜熙的凌厉,多了几分许莹的楚楚可怜。 文惜熙刚刚踏进公司,四周传来的华宇员工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心中一跳。 一旁的宋岩见到她,眼神顿时一亮,立刻就朝她走了过来。 但另一个人走的更快。 她抢先宋岩一步走到文惜熙的面前,踩着一双十多公分的恨天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既有不屑,又有不甘, “果然是你,你就是许莹吧。” 赵凤娜能认出她,文惜熙并不奇怪,因为两个人在裴弘的家门口是有一面之缘的,裴弘就是不想让赵凤娜纠缠他,才故意揽住了文惜熙。 文惜熙站定,看着赵凤娜那妆容精致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是赵小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赵凤娜见文惜熙对她笑,下意识就将这当成了挑衅,眼神一沉,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不不清楚?” 文惜熙眨眨眼,装作一脸无辜又莫名的样子, “不清楚呀。” “你——” 赵凤娜最是看不惯许莹这种装模作样的可怜样,猛地上前一步。 宋岩在一旁见势不对,赶紧插在了两个人之间。 “许莹你怎么才来,今天都差点迟到了,裴总在办公室等你呢,快去吧。” 说着,既要拉着文惜熙坐上电梯。 赵凤娜自然也跟了过来,她知道宋岩在给许莹打掩护,不过刚才在大堂里,许多华宇的员工也都看着,她赵凤娜没必要自降身份和这种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扯。 赵凤娜此时完全忘记了刚才她是怎么脑子一热冲到文惜熙面前的。 三个人一齐上了电梯。 其实文惜熙寻常上班来的并不晚,最起码她一定会比裴弘来的早。 所以当宋岩把文惜熙拉到裴弘的办公室门外,发现裴弘并不在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第四百四十一章 你抢我钥匙 文惜熙忍住不笑。 宋岩居然不知道裴弘平时是什么时候上班的,她还以为是裴弘知道赵凤娜来了,所以刻意来早了一点呢。 文惜熙不想被赵凤娜打乱自己的日常工作。 她给了宋岩一个台阶下,“裴总也许是去开会了吧,快到年底了,公司的事情太多了。” 宋岩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许莹你先去忙吧,我和赵小姐在这里等裴总就好。” 赵凤娜听他们这样说,在找茬许莹和见裴弘的两个选择里,果断选择了在这里等裴弘。 文惜熙看出了赵凤娜的想法,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那我先去工作了。” 文惜熙对着宋岩微微一笑,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裴弘应该加班到很晚,那么照他的习惯其实会比平常时候晚来半个小时,赵凤娜要是愿意等就等着吧,她宁愿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吹空调。 文惜熙心情颇好的在办公室等了半个小时,甚至还补了补妆,在小镜子里欣赏了一番自己完美无瑕的妆容,然后掐着时间走了出去。 文惜熙照例给裴弘做了一杯咖啡。 当她端着咖啡装作不经意地走到裴弘办公室门口时,发觉宋岩已经不见了,而赵凤娜还等在原地。 文惜熙看的很清楚,赵凤娜在以为无人注意到她的时候,轻轻动了动脚踝。 她在裴弘的办公室外站了半个小时,脚下踩着的高跟鞋虽然合脚,想来也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站立。 于是文惜熙故意在赵凤娜面前站定,对着她微微一笑, “裴总还没来吗?赵小姐不如进去坐坐,走廊的暖气不如办公室暖和,站在外面多不舒服啊。” 说着,当着赵凤娜的面拿出了裴弘办公室的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赵凤娜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顾不上自己酸疼的脚,快步走到文惜熙面前怒瞪着她, “裴弘他是不是还没有来?!” 文惜熙故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不是宋总说的裴总要找我吗,我也觉得奇怪啊。” 赵凤娜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这个许莹这是在拿她当傻子耍吗,裴弘明明就没有来,要是来了,她会这样直接用钥匙开门吗?! 而且——赵凤娜低头看向文惜熙手上拿着的钥匙,声音都有些变了, “他居然还把他的办公室的钥匙都给你了?!” 赵凤娜这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文惜熙简直觉得可笑。 她是裴弘的秘书啊,有办公室钥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赵凤娜这么激动做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赵凤娜忽然伸手,想要将文惜熙手上的钥匙抢过来。 文惜熙一直在防备着她,怎么可能让赵凤娜得了手,手上的钥匙稍微转了个方向,就让赵凤娜的手扑了个空。 “赵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文惜熙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想要什么东西不会开口询问一下,直接伸手来抢,这就是你赵小姐的家教吗?” 赵凤娜没想到文惜熙会躲开她的手,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冷脸训斥她没有家教。 搞什么,丁蓉那个女人不是说许莹怯懦可欺吗,她怎么敢这样骂自己!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我撒你咖啡 赵凤娜短暂的怔楞后,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丁蓉这个蠢货!什么软弱可欺,看许莹这个样子,分明是个装惯了柔弱的心机女! 发现自己察觉了许莹真面目的赵凤娜顿时冷笑, “许秘书当真好演技,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坚韧不拔的菟丝花,没想到居然只是个装清纯的黑心莲。” 文惜熙赵凤娜这样评价自己,只微微挑了挑眉,并不生气, “是啊,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赵凤娜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会装柔弱的女人,但这么爽快就承认了的,许莹还是头一个。 “你——” “我怎么了,我是菟丝花或者还是黑心莲,这好像和赵小姐没有关系吧?” 文惜熙挑眉看她,“我是看在你是裴总的朋友的份儿上才开门让你进来吹吹暖风的,赵小姐要是来找茬的话,不如尽快离开吧。” 文惜熙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文惜熙这一番的主人姿态,让本就心高气傲的赵凤娜气的立刻就涨红了脸,当即指着文惜熙的鼻子怒骂道,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让我离开这里?!不过是一个会些小手段的穷家女,你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从华宇滚蛋。” 文惜熙当然不信,她甚至还很想让赵凤娜试试。 但她用余光看见了玻璃门外正在走近的一道高大身影。 文惜熙心中一动,忽然整个人气势都弱了下来,看着赵凤娜楚楚可怜地说道, “我没有故意勾引裴总,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赵小姐你冷静一点,啊——” 文惜熙手上拿着的咖啡忽然一歪,整杯咖啡就这么撒在了赵凤娜的脚背上。 其实文惜熙和赵凤娜说了这么久的话,咖啡已经不烫了,但忽如其来的温度还是让赵凤娜尖叫一声,猛地推了一把文惜熙。 文惜熙顺着她的力气,故意被她推的后退好几步,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柜子,忽然一双大手揽住了文惜熙的腰,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 “没事吧?”裴弘低沉的声音响起,仔细看了看文惜熙身上,“有没有受伤?” 文惜熙摇了摇头,似是余惊未消,“我没事,都怪我不好,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赵小姐的脚上……” 裴弘只向下瞟了一眼赵凤娜的脚,语气很是淡漠,“这不关你的事,是她推你在先的。” “我没有推她!”赵凤娜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弘。 她不仅是脚上,就连裤腿也被沾上了不少的咖啡,裴弘喜欢吃甜,文惜熙在咖啡里放了不少的糖,现在赵凤娜的脚上不仅湿了一大片,还有一种粘腻的恶心感,让她极为不适。 “裴弘你信她不信我?!” 赵凤娜的眼睛瞪的老大,死死地看着裴弘。 但裴弘只是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赵小姐,我不相信你的原因想比你也很清楚,不用我多解释吧?” 赵凤娜还想解释,但看着裴弘没有给她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凤娜可以不把文惜熙说的话当回事儿,但她显然不敢不听裴弘的话,冷冷地瞪了一眼文惜熙之后,一脸不甘心的走了。 裴弘让文惜熙坐到沙发上去,然后叫人来打扫办公室一地的咖啡渍。 等到办公室被打扫的焕然一新,裴弘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窗户,让满室的咖啡味都飘散出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赵凤娜的黑历史 文惜熙看着裴弘做完了这一切,然后皱着眉头地走到她的面前, “赵凤娜除了刚才推了你一下,还有没有对你动手?” 文惜熙乖巧地摇头,“没有了。” 裴弘似乎并不相信,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久,才堪堪移开目光, “赵凤娜她从小被她爸爸宠惯了,浑身的大小姐脾气,下次她再来,尽量避开她,这人一旦脾气上头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文惜熙听得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说啊?” 裴弘冷笑一声,给文惜熙说了个事儿。 原来在赵凤娜反追裴弘的时候,裴弘还在实验基地搞研究,那时候和裴弘在同一个团队里工作的还有一女助手,她十分喜欢裴弘,也和裴弘表过白,只是裴弘没有答应罢了。 但他们俩毕竟是一个团队的,每天朝夕相对,赵凤娜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故意在一次来实验基地找裴弘的时候,在那个女助手的实验药品里加了点东西。 赵凤娜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加了什么,但在一次实验时,女助手因此被烫伤,半条手臂的皮肤都被药品腐蚀,落下了很大一片伤疤。 后来实验室的老师去调监控,才发现是因为赵凤娜对药剂动了手脚,才导致的那次实验事故。 那个喜欢裴弘的女助手只是一般家庭,赵凤娜的爸爸因此赔了一笔巨款,那个女助手的家人才没有起诉赵凤娜。 这件事发生之后,原先还十分看好赵凤娜和裴弘在一起的宋岩,也对赵凤娜敬而远之了。 文惜熙听得直皱眉头,赵凤娜居然还做过这种事情。 怪不得刚才裴弘这么担心她会受伤。 文惜熙暂时决定将许莹的柔弱贯彻到底。 于是她故意做出有些惧怕的表情,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那下次赵小姐来的时候,我还是回避好了。” 见文惜熙果然被赵凤娜给吓着了,裴弘当即就皱了皱眉。“没必要回避,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可刚才那杯咖啡把赵小姐的鞋子都弄坏了,我还是要找个机会向她道歉才是……”文惜熙故作不安地低头。 “一双鞋而已,我帮你陪给她。”裴弘回答的很是干脆,“赵凤娜下次再来,你就让宋岩一直跟着她,她就不敢再胡来了。” “……那好吧。” 当文惜熙从裴弘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要进来的宋岩。 宋岩打量了文惜熙一眼,语气有些好奇,“赵凤娜走了?” “走了。”文惜熙点头, “她为难你了吗?”宋岩伸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刚才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让她一个人在哪儿等着了。” 赵凤娜的难缠可真是深入人心,文惜熙在心中腹诽。 “为难倒是没有,但我不小心打了一杯咖啡在她身上,赵小姐因此气的不轻,还好裴总及时赶到了。” 宋岩惊诧地瞪大了眼,“真的吗?” “是啊。”文惜熙点头。 宋岩缠着文惜熙想让她说说事情的经过,但办公室的裴弘显然已经听见了宋岩的声音,沉着声喊他进来。 宋岩听裴弘的语气不对,估计他要因为把赵凤娜留在这个挨裴弘的骂了,顿时就垮了一张脸。 文惜熙安慰了宋岩几句,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第四百四十四章 黑心莲许莹 赵凤娜三番两次来华宇找裴弘,每次都是气势汹汹的来,气势汹汹的走,唯独这一次被气的脸色扭曲,连平时高傲的神情都不见了踪影。 有细心的员工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赵凤娜脚上的咖啡渍,顿时激起了一片的讨论, “赵小姐居然被人泼了咖啡!是许秘书做的吗?!” “有可能吧,不过许秘书应该是不小心,谁故意泼咖啡往脚上倒的。”某个直男疑惑地看着赵凤娜离去的背影。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不小心’才能看出端倪,女人的战争嘛,你们男人怎么会懂。” 有人啧啧两声,“想不到许秘书还挺厉害的,这么快就让赵小姐吃了瘪。” …… 文惜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打开手机,吴丽丽的短信轰炸就来了。 她很是兴奋的问文惜熙是不是故意给赵凤娜泼了咖啡。 文惜熙握着手机眨眨眼,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 她当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做戏给裴弘看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赵凤娜说她是个‘黑心莲’。 但文惜熙并没有这样回复吴丽丽,她先发了一个无辜的笑,然后写到, ‘没有故意的呀,是我不小心。’ 吴丽丽显然不吃文惜熙这一套,先发了个我都懂的表情, ‘行啦行啦,我都懂的,但是无论怎样你都要小心哦,赵凤娜来公司找过这么多次裴总,她显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文惜熙对此不可置否。 临近年底,华宇员工都比平时更加忙碌了。 文惜熙本来以为两个月前的动物实验风波和与柏宝的争斗,会让华宇今年的业绩不如上一年好。但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华宇不仅完成了去年定下的目标,更是超出了预期值的百分之二十有余。 文惜熙看着电脑里刚刚整理出来的数据,将惊叹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裴总,你是怎么办到的,今年下半年发生的事情这么多,华宇的营业额居然还有所提升。” 裴弘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药品对病人来说是刚需,打舆论战或者其他的一些小动作都是没有用的,品质才是王道。” 裴弘的话里是对柏宝毫不掩饰的不屑。 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时候,因为达到了业绩目标,裴弘为奖励员工,在放假前组织了一场团建。 他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文惜熙他的这个打算,只是装作无意间问文惜熙如果有机会想去哪儿玩。 文惜熙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冬天去玩?可s城在南方,冬天湿冷的不行,几乎就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文惜熙看着裴弘略带殷勤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不然……去泡温泉? 但就在文惜熙想要说话的时候,宋岩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兴致勃勃地看向裴弘, “裴总,团建我们去b城玩雪吧!我知道那儿有个特好玩的滑雪山庄!” 裴弘则是冷眼瞪着宋岩。 文惜熙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看着宋岩被瞪的一脸莫名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原来裴总是打算去团建啊,我正想说去泡温泉呢。”她笑眯眯地看着宋岩,“不过好像宋总的提议会更好玩一点,那不如就去滑雪好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去滑雪 其实对文惜熙来说,去泡温泉还是滑雪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支持宋岩去滑雪的提议。 但裴弘显然不这样认为,一直到了b城的滑雪山庄,裴弘都没有搭理过宋岩一次。 宋岩泄露了团建去可能滑雪的消息。 由于华宇能参与这次团建的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能看雪这种事情简直点燃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热情。 所以纵使裴弘再想据理力争去泡温泉,此时也无济于事了,华宇的几十名核心员工就这么坐上了去b城看雪的飞机。 其余的华宇员工虽然没能参与团建,但裴弘作为补偿,给他们发了不少的奖金。 相较于行业内的其他企业,华宇的福利算是很好的了。 吴丽丽作为一名刚入职的会计,本来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次团建的,但文惜熙特意给她开了个后门,将吴丽丽的名字也加入了这次的团建名单里。 他们刚下飞机,吴丽丽就拖着行李箱来找文惜熙了。 她一手拿过文惜熙背上背着的双肩背包,放在了自己的拖箱上, “为了谢谢你带我来看雪,这一路你的行李我帮你拿了!” 吴丽丽颇有几分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站在一旁的裴弘伸出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因为这次的团建目的地是宋岩建议的,所以一路上的行程也是他来安排。 只见宋岩腰上挎了个小扩音器,手上还像模像样地拿个印有华宇logo的小旗子,招呼着下飞机的华宇员工跟着他去坐大巴车。 吴丽丽之前从未见过宋岩,乍一看还以为是请来的导游,知道文惜熙告诉她那时华宇的副总宋岩,吴丽丽惊讶的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就是宋总?!” 文惜熙也有些惊讶于宋岩的组织能力,看不出来啊,宋岩这总裁当的,原来是走亲民路线的。 也许是文惜熙看宋岩的目光太过明显,一旁被忽略的许久的裴弘抿了抿唇,忽然开口说道, “宋岩当了十多年班长,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了,不用太惊讶。” 裴弘忽然开口,将一旁和文惜熙窃窃私语的吴丽丽也吓了一跳。 “裴、裴总好!” 吴丽丽结结巴巴地对裴弘打了声招呼,然后提着行礼箱就去了大巴车上。 吴丽丽的快速逃离让文惜熙看的目瞪口呆,猛地想起自己的行李还被她拿着,急忙想要叫住她,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 裴弘很克制自己的动作,这么多华宇的员工都在一旁的大巴车上,他只是让文惜熙停下脚步之后就立刻松了手, “大巴都快坐满了,我有专车来接,你和我一起吧。” “诶?” 这辆大巴是坐满了,可宋岩不是叫了两辆大巴来接么—— 但不等文惜熙有何反应,裴弘已经向专车停靠的方向走了过去,再转头看向文惜熙, “还不快跟上?” 文惜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一样上了裴弘的车。 咳咳,故意让自己和他做专车什么的,这种有点小暧昧的事情,偏偏能被裴弘做的这么僵硬,也真有他的。 文惜熙在心中腹诽。 其实裴弘也是这样想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温泉券 开专车来接裴弘的是滑雪山庄的负责人之一,宋岩和他们的老板认识,又给他们拉了这么多的生意,所以一路上对裴弘很是热情。 但裴弘只是上车时和他稍微聊了两句,并没有多少回应。 文惜熙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和这位负责人攀谈起来。 她对着那人礼貌一笑,“听宋总说这滑雪场还是新开的,不知道有那些好玩的项目呢?” 一听起文惜熙问他这种,那负责人立刻就来劲了,“那玩的地方可多了,不仅是个滑雪场。也是你们预定的早,又是范老板的朋友,这才有足够的房间,不然的话肯定不够住的!” 负责人很是自豪地向文惜熙介绍着他们的山庄,“我们虽然是叫山庄,但其实都是按五星的度假酒店标准来建的,而且还是在景区里的,一面环山,风景极好!我们山庄坐落的整个山头都被我们老板买了下来,什么滑雪场,缆车,冰雕活动都有的!” 这还仅是山庄的外面,在山庄的里面,什么主题酒吧、室内游泳池、自助餐厅、冬天游玩必备的温泉桑拿,一应俱全。 负责人很是详细地给文惜熙介绍了一遍他们滑雪山庄的游玩项目,他一边和文惜熙说着话,一边也在偷偷打量着裴弘的脸色。 他很是敏锐地透过后视镜发现这位裴总在他说到温泉桑拿的时候,表情有些许的变化,看起来这位裴总是喜欢泡温泉的那种人。 于是在文惜熙和裴弘下车的时候,这位负责人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好几张山庄的温泉券,塞进了文惜熙的手里, “最近来玩的客人不少,山庄里的温泉区域只提供给少数的vip客人。”这位负责人对着文惜熙悄声说着,说完还朝着裴弘挤了挤眼睛。 文惜熙下意识接了这几张温泉劵,一脸莫名地看着负责人揣着满意地笑容离开。 裴弘的行李自然有专人给他安排,而文惜熙的行李也被吴丽丽拿走了,那负责人临走前给文惜熙和裴弘指派了一名山庄的服务生,让她带着裴弘和文惜熙去他们的房间。 但现在宋岩跟着的大巴车还没有到这里,只有文惜熙和裴弘被负责人亲自带着过来,这服务生显然误会了什么,直接带着两人向往山庄的最顶层裴弘的套房走去。 当文惜熙反应过来这是裴弘的房间时,那位带路的服务生已经走远了。 “哎!” 文惜熙想去找那个服务员,让她再带一次路,但身后的裴弘却是轻咳一声,拦住了她。 裴弘低头看着文惜熙手上刚刚负责人塞给她的温泉劵, “刚才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 文惜熙眨眨眼,干脆将温泉劵放到了裴弘手里,“他说山庄有只提供给vip客人的温泉,裴总要去试试吗?” 裴弘显然没有忘记文惜熙之前曾提议过去泡温泉的事情,眼神微微一亮,接过了这个温泉劵,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 这里的温泉似乎并不是分浴,而是包厢制的。 可以。 于是裴弘很不要脸地温泉券收了起来,再转头看向文惜熙, “你带了泳衣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没有泳衣 文惜熙当然没有带泳衣。 她是来滑雪的,又不知道这里有温泉。 但她看着裴弘将那几张温泉劵拿在手里的动作,心里其实很清楚裴弘在想些什么。 可惜了,应该带泳衣来的。 于是文惜熙一脸淡定的摇头,“没有啊,这几张券就是给裴总用的,你去泡就好了,不用管我的。” “……” 裴弘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那我送你一件。” “这怎么好意思。” 文惜熙笑眯眯地拒绝了裴弘的提议,然后很是‘善解人意’的建议道,“这温泉好像是包厢制的,裴总要是不好意思自己去,不如叫上宋副总一块儿啊。” “……” 裴弘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很羡慕宋岩天生的厚脸皮。 他现在很想邀请她一起去泡温泉,可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却还是在拒绝他。 如果是宋岩遇上了这个这种情况,估计会直接把温泉劵给人家,然后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 裴弘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就浮现出刚才在机场的时候,许莹看向宋岩的眼神。 好像是……欣赏? 难倒许莹喜欢主动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弘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个——” 但裴弘刚刚开口,文惜熙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文惜熙拿出手机一看,是吴丽丽,她按下了接听键. 吴丽丽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是不是没上大巴车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吴丽丽和华宇的其他员工已经坐大巴车来到了这里,她下车后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许莹的身影,于是打电话来问一问。 文惜熙轻咳一声,又看了一眼裴弘,“恩,我和裴总一起来的,辛苦你帮我拿行李啦,我现在就下去。” 说完,文惜熙对着裴弘挥挥手,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就离开了。 留下裴弘一个人愣在原地。 …… 文惜熙下来的很快,她刚了电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宋岩身旁的吴丽丽。 吴丽丽也看见了文惜熙,拖着箱子和文惜熙的包就向她奔了过来,却被身旁的宋岩拦住了。 文惜熙脚步微顿,刻意看了一眼两人的动作。 宋岩似乎想帮吴丽丽拿她的包,但却被吴丽丽拒绝了。 吴丽丽拖着箱子走到文惜熙的身边,一脸惊叹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哇,这里也太漂亮了吧,路上听宋总说后山就是滑雪的地方,咱们明天就去吧!” “好啊!” 文惜熙答应的很快,她背起自己的包,带着吴丽丽去前台问了她们的房间。 在电梯里,吴丽丽忽然开口问她,“你和裴总一起来的?怎么来的啊?” 文惜熙告诉她是这里有个负责人专门开车来接的。 吴丽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所以裴总这是在刻意照顾你诶,对不对!” 文惜熙闻言嘴角微勾,裴弘刻意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刚才他还想和自己去泡温泉呢,虽然被她拒绝了。 “对了,晚上在宋总说请我们吃露天烧烤,你要去吗?” 吴丽丽眼睛睁的大大的,来到b城,她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雪景,这让她异常的兴奋,从大厅还没到房间呢,她已经提出两个活动了。 文惜熙很能理解她的激动。 第四百四十八章 臭鸡蛋的气味 雪山上的露天烧烤?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文惜熙点头,“去,咱们一起去。” “太好了!” 吴丽丽显然是那种一玩就很容易放飞自我的人,文惜熙刚刚一放下行李,吴丽丽就拉着她去外面玩雪,还美其名曰考察一下晚上烧烤的场地。 吴丽丽属于华宇的底层员工,而文惜熙又因为许莹的历史原因,在华宇几乎没什么朋友,两个人在山庄里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竟是连个熟脸的人都没遇上。 吴丽丽找到了一处像是竹林的地方,而且四周烟雾缭绕的,长亭回廊,有淡淡的硫磺气味,看上去很是高级。 文惜熙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那负责人说的那个只有vip客人才能使用的温泉区域。 但看着吴丽丽兴奋的样子,文惜熙也没忍心叫住她,干脆随着她去了,心想要是被人拦下来,大不了就报裴弘的名字。 吴丽丽在长廊上逛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我怎么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 文惜熙顿时失笑,没想到吴丽丽的鼻子这么灵,正要告诉她这是哪儿,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宋岩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正从一旁的包厢里走出来。 他手上提着一个冰桶,见是文惜熙和吴丽丽走过来,吓得得连忙将冰桶挡在自己胸前。 吴丽丽也被吓了一跳,“宋总,你怎么在这儿?你住在这里吗?” 吴丽丽还想着空气里漂浮着的臭鸡蛋味儿。 宋岩只是摇头,抱着冰桶又返回了包厢,很快紧紧裹着一件浴袍走了出来。 他看看文惜熙,又看了看吴丽丽, “你们怎么也来了?裴总也给了你们温泉劵?” 文惜熙心想,裴总的劵还是从她手上拿的呢,但她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吴丽丽则是恍然大悟,“我怎么说有股气味儿呢,原来是硫磺。” 宋岩意识到两个人可能是走错了路,他挠了挠头,从浴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券递给文惜熙和吴丽丽, “这劵给你们,可不要对别人说啊,温泉项目只对vip开放,可不在团建的计划里的。” 吴丽丽两眼放光地接过温泉劵,对着宋岩很是兴奋地道谢, “谢谢宋总!宋总你真好!” 许是和裴弘这种冷淡的人接触多了,偶然遇见吴丽丽这样的兴奋的,宋岩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对着吴丽丽摆摆手, “没啥没啥,你们接着逛吧,记得晚上的烧烤啊!” “好的宋总,没问题!”吴丽丽一口应下。 等到宋岩走后,吴丽丽依旧没能平静下来, “哇,宋总也太好了吧,刚才下了大巴车还主动帮我拿行李,现在又送我一张温泉劵!”吴丽丽甚至拿起温泉劵激动的亲吻了一下,拉着文惜熙的手,两眼放光地说道, “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泡啊?!” 文惜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温泉劵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是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下午了,晚上还有烧烤,我们泡不了多久的,明天或者后天再去吧!” 吴丽丽虽然兴奋,但也知道文惜熙说的不错,“那好吧,明天或者后天再去!正好问问这里有没有卖泳衣的,我都没带泳衣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厨艺白痴 吴丽丽真的拉着文惜熙去找卖泳衣的地方了,但可惜这里毕竟是滑雪山庄,泳衣什么的还真的没有卖。 但是这里的服务员告诉吴丽丽,要是真的要买泳衣,可以出景区到b城的市中心的商场看看,那里一定有。 吴丽丽对此有些失落,这次团建也不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但那都是离开的前一天了,还要等好几天呢。 但吴丽丽只失落了一会儿,转眼就到了烧烤时间,她几乎立刻就恢复了精神拉着文惜熙去向聚会地点。 这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这家山庄的服务很是不错,在宋岩的安排下,烧烤架子的边上专门还设置了一个自助的水果饮料的区域,供烧烤的客人享用。 文惜熙做甜点还行,烧烤之类的根本就一窍不通,烤出来的肉串又黑又焦,闻起来还一股子怪味儿。 吴丽丽根本没想到文惜熙居然不会烧烤,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将文惜熙手上的生食材拿了过来,帮她一起烤, “哈哈哈,你能把羊肉弄成这个样子也是厉害。” 吴丽丽看着文惜熙脸上不小心沾染的黑炭,简直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惜熙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去一旁的自助水果台上拿了几种水果和酱料,给吴丽丽端了一碗现做的水果沙拉出来。 “我的水果沙拉,你尝尝。”文惜熙尝试为自己的厨艺正名。 吴丽丽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惊艳的表情, “好好吃!真甜啊,你怎么做到的!” 文惜熙听到吴丽丽的赞叹得意的挑眉,“额外淋了点蜂蜜,又加了冰块,虽然是大冬天,但配烧烤吃是不是绝配?” 吴丽丽疯狂点头。 烧烤的地方是一个半露天的大平台,随便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白雪皑皑的雪山。 这里虽然冷,但烧烤的气氛却是十分热烈,一边是热气腾腾烟雾缭绕的烧烤,一边是清爽可口的沙拉,别提有多爽了。 除了寻常吃的烧烤食材,宋岩还不知道从那儿买来了三头刚刚宰杀的羔羊,请了专业的厨师烹饪,很快烧烤的地就飘香肆溢,勾起众人的心中的馋虫。 这香味甚至将裴弘都吸引了过来。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华宇的高层员工,裴弘的到来并没有让气氛变得凝滞,反倒是宋岩带头,起哄让裴弘说了一段祝酒词,更是调动了现场的气氛。 裴弘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就直奔着文惜熙而来。 文惜熙一直在看着他,今天的裴弘难得穿了一身灰蓝色的呢子大衣,让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更显得修长,他的步伐坚定又迅速,很快就走了文惜熙的身边。 裴弘的手上还拿着一碟刚刚厨师切给他的一大块羊羔腿,他递给文惜熙, “尝尝吗,b城有名的羊羔肉。” 文惜熙接过了碟子,向裴弘道谢,又分了一半的肉给吴丽丽。 吴丽丽早就垂涎这羊羔肉了,见文惜熙分给了她,顿时朝着文惜熙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捧着肉,给裴弘道了一声谢,就识趣先走开了。 可是吴丽丽走了就走了吧,她还顺手带走了所有已经烤好了的食材,留下厨艺白痴文惜熙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总裁面面相觑。 第四百五十章 味道独特的烤肉 两个人有一瞬间相对无言。 文惜熙看看裴弘已经空空如也的手,干脆将刚才裴弘给自己的羊羔肉再分了他一半。 文惜熙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裴总,我不太会烧烤——”你要不就这样凑合着吃点儿? 但这小半碟羊羔肉怎么够裴弘这个大男人吃的,裴弘抿着唇,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惜熙。 不知道为什么,文惜熙在裴弘的眼神里看到了隐隐地期待。 行吧,她懂了。 文惜熙认命地去食材区又拿了不少肉类,学着吴丽丽刚才的姿势在烧烤架上翻转竹签并撒料。 五分钟后,一把颜色怪异加气味独特的烤肉就放在了裴弘手上的碟子里。 裴弘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心中忽然升起一片不详的预感。 但他还是拿起一串放进了嘴里,认真的咀嚼着,然后用力的咽了下去, “……挺好吃的。”裴弘对文惜熙说。 但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些飘忽了。 “……” 文惜熙有些看着裴弘强撑的样子,没忍心戳穿他的谎言。 她把自己和吴丽丽吃了一半的水果沙拉递给裴弘。 裴弘飞快的放下了手中的碟子,往嘴里塞了一块黄桃,顿时就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是文惜熙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能这么快吃完大半碗的水果沙拉。 等到裴弘终于缓过那阵劲儿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将文惜熙手上剩下的烤串给接了过来,自己学着别人的样子在烧烤架上烤。 “……” 文惜熙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都说了自己不会烧烤,明明是他偏要吃的,还嫌弃她做的不好…… 裴弘之前也没自己烤过东西,都是悄悄看身边的华宇员工是如何做的,烤出来的东西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好吃,起码还像模像样的。 文惜熙尝了一块儿。 恩,是自家老公的口味,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之外,都是香料的味道,辣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文惜熙当着裴弘的面儿又现做了一碗水果沙拉端了过来。 裴弘有些惊讶,“刚才的沙拉是你做的?” “恩,”文惜熙点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下厨不太行,只会做甜点什么的。” 甜点?甜点好啊! 裴弘眼睛微微一亮。 他伸手递给文惜熙一把肉串,“咳,听宋岩说他给了你和那个吴什么一张温泉劵?” 裴弘他居然连吴丽丽的名字都没记住。 无奈地文惜熙笑着点头,“是啊,我和吴丽丽刚才在山庄里到处走了走,不小心走到温泉区去了,正好遇上宋总,他就送了我们一张劵。” 文惜熙眨眨眼,看着裴弘,“裴总当时也在里面吗?” 裴弘他当然不在。 其实裴弘在文惜熙拒绝他之后,就将所有的温泉劵都给了宋岩,只是没想到宋岩又会给她们了一张。 而且他怎么会和宋岩那个臭小子一起泡温泉,要泡也是和…… 裴弘看了一眼文惜熙。 文惜熙被他这个直白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个吴丽丽带了泳衣来吗?”裴弘忽然问道。 文惜熙顿了顿,“唔……没有,我们打算过两天去市区玩的时候买一件。”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长眼的人 文惜熙是真有点的担心裴弘又说出什么帮她买泳衣的话来。 但好在裴弘这时候脑子没有短路,他只是恩了一声,给文惜熙倒了一杯果酒。 其实裴弘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给她买泳衣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两人现在并无什么关系,他说出那样的话,确实有些轻浮了。 他心里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对许莹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才有的那种信任。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就认识她,而是在街上偶遇的话,他可能都会拦下许莹,问问她,他们俩之前是不是见过。 裴弘心里的纠结文惜熙恍若不知,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一个吃一个烤,倒是显出几分和谐来。 但总会有不长眼的人来破坏这份和谐。 裴弘和文惜熙两个人一起说话吃烧烤并没有避开人群,华宇的员工们都看在眼里,少有人来打扰他们,就算有人想找裴弘攀谈,也因为文惜熙在旁边而打消了念头。 文惜熙将周围人悄悄打量她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心里对此并不在意。这些人心里想着什么她很清楚,然而她不是许莹,时间会证明她到底够不够资格站在裴弘身边的。 不长眼的人就是李永昌和他的妻子。 李永昌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身边他的妻子正挽着他的手臂,二人朝着裴弘和文惜熙走来。 丁蓉和李永昌其实也在这次团建的人选里,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丁蓉并没有来,李永昌却是来了,并且带了他的妻子。 李永昌先向裴弘打了个招呼,再朝着文惜熙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妻子说道, “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们公司的裴总,这位是许秘书。” 李永昌向他的妻子介绍裴弘和文惜熙,李永昌的妻子很是热情,对着裴弘和文惜熙连连奉承。 尤其是对裴弘。 李永昌的妻子很会说话,她恰到好处地赞扬了一番裴总年轻有为,并感谢了裴弘对像李永昌这种老员工的关照。 但对着文惜熙,就没这么多赞扬了。 李永昌的妻子看起来比李永昌大了几岁的样子,和李永昌笑眯眯的圆脸不同,他的妻子身形瘦削,颧骨也有点高,就算笑的再如何热情,看起来总有一股子刻薄的感觉。 她很是隐晦地打量了文惜熙好几眼。 虽然不明显,但文惜熙还是感受到了李永昌妻子对自己隐隐的敌意。 文惜熙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估计这李永昌的妻子是因为曾被丁蓉插足她的婚姻,而自己可谓是华宇里最高等级傍大款的拜金女了,怪不得她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 文惜熙只觉得无语,就算这样又如何,她和李永昌又没有半点关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永昌夫妻两人奉承完离开之后,有他们开了首例,其他想和裴弘攀谈的华宇员工也都渐渐围了上来。 他们大多是找裴弘说话的,主动与文惜熙搭腔的人少之又少。 虽然文惜熙并不在意,但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 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文惜熙干脆放了签子,和裴弘打了个招呼,然后起身去找吴丽丽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并不是校友 当文惜熙在烧烤平台的另一个角落找到吴丽丽时,发现宋岩就在她的身边。 宋岩手上端着两杯果汁,一杯给了吴丽丽,见文惜熙来了,也递了一杯给她,然后自己再去拿了。 文惜熙眨眨眼,凑到吴丽丽身边,“宋总刚刚和你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啊,宋总问我是那个学校毕业的,我就说了。”吴丽丽不明所以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眼神一亮,“你们是校友?” 吴丽丽却是摇头,“不是,宋总说原来好像在哪儿见过我,但我们并不是校友。” “诶?” 文惜熙对此表示怀疑。 宋岩这时候正好端着果汁过来了,不知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沮丧,“哇,裴总身边都是人,相比之下我这儿也太冷清了吧!” 他坐在文惜熙的身边,和吴丽丽面对面,“我觉得我是真的见过你诶!” 文惜熙挑眉。 吴丽丽也一脸莫名,她们两个人就看着宋岩一脸深思的样子。 文惜熙甚至都在怀疑,宋岩是不是故意在和吴丽丽搭讪什么的,毕竟在山庄门口的时候,宋岩还想帮吴丽丽拿行李。 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宋岩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吴丽丽你妈妈是不是警察?” 吴丽丽一愣,“是……是啊,宋总你怎么知道的。” 宋岩一脸兴奋,“我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去我爸哪儿,见过你跟着你妈一起来上班,我俩在警局的办公室还一起写了很久的作业,你难倒不记得了吗?!” 宋岩兴奋的指手画脚,“后来我上高中换了学校,就很少去过了,我记得最后一次去的时候你还哭了,眼睛红红的——” 就在这时,宋岩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止住了嘴。 吴丽丽也愣在当场。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过了一会儿,吴丽丽才反应过来,对着宋岩微笑,表情有些勉强。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就是宋总你啊。” 宋岩忽然和吴丽丽道歉,“对不起啊,我忘记了——” “没事!” 吴丽丽忽然站起身,脸色奇怪地对着文惜熙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文惜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文惜熙看向宋岩。 宋岩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是懊恼,锤了自己脑袋一下,对文惜熙摇摇头,也离开了这里。 文惜熙一脸懵地看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身影。 这时候烧烤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文惜熙干脆先离开,追吴丽丽去了。 文惜熙在她们的房间里找到了吴丽丽。 她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目光怔然地看着某一处,眼眶红红地,显然刚刚哭了一场。 文惜熙慢慢地走到吴丽丽身边,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她试图缓和气氛,“是宋总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你告诉我,我去向裴总告状去!” 吴丽丽被文惜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嘴角微弯,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和宋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文惜熙则是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吴丽丽嘴角的笑容忽然变成了苦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宋总的话让我想到了我妈妈而已。” “宋总说最后一次在警局看见我哭,正好是我妈因公殉职的那一天。” 第四百五十三章 因公殉职 吴丽丽的妈妈是在出公差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去世的,车祸很是惨烈,当时甚至还上了s城的报纸的头版头条。 吴丽丽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很快就再婚了,是吴丽丽的母亲一直单独抚养吴丽丽长大。 她的母亲因公殉职后,吴丽丽就被她的父亲接走,直到吴丽丽大学毕业,才回到了s城工作。 文惜熙知道吴丽丽虽然有时候比较腹黑,但一直是个十分开朗的女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吴丽丽这么伤心的样子。 文惜熙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吴丽丽诉说的她妈妈的一些故事。 吴丽丽说她的妈妈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包括在警局上班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严肃负责,甚至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自己,让她直接放学去警局写作业。 照吴丽丽的妈妈做出的成绩,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说不定早已经是局长级别的人物了。 吴丽丽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她妈妈工作太忙而忽略她的抱怨,反倒对自己妈妈的事业很是骄傲, “我妈她做事十分认真负责,工作上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胆大又心细,从事警察工作十几年,帮助了不知道多少人。” 吴丽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吗,如果之前有人告诉我,她会因为车祸去世,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吴丽丽说那场车祸发生的很是突然,是对方的司机忽然变道行驶,她妈妈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撞下了悬崖,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去世了。 吴丽丽和她妈妈之间的感情很深,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当时的吴丽丽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文惜熙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吴丽丽哭了一阵,也许是因为向文惜熙倾诉了一番,她之后的心情恢复了不少,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但表情已经没了之前的悲伤, “唔,出来玩我居然还哭,真是太不会看场合了!” 吴丽丽调侃了自己一句。 文惜熙见她这样,知道她已经恢复过来了,忍不住也笑道, “那接下来的几天就更要好好享受啦。” “恩!” 吴丽丽重重点头。 第二天一早,吴丽丽就已经恢复了平时元气满满的样子,拉着文惜熙要出门看雪。 b城的不仅冷,而且还很是干燥,文惜熙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保湿乳才敢和吴丽丽一起出去。 这滑雪山庄滑雪的地方就在另一个山头,从后山做缆车过去就能直接到了。 吴丽丽和文惜熙穿了一身防护服,坐上缆车就准备去滑雪。 这时候大部分的华宇员工才刚刚起床,缆车边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游客。 文惜熙看着四周的雪山,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里太美了。 初生的晨曦照射在雪地上泛出暖色的光,四周都是白雪皑皑延绵起伏的广阔山峦,这种开阔的壮丽风景让人不由的心旷神怡。 连带的心情都变得美好许多。 文惜熙和吴丽丽坐上缆车,一路看着风景,吴丽丽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滑雪场,忍不住一直在兴奋的尖叫。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抢她的零食 等到下了缆车,吴丽丽连文惜熙都来不及管了,迫不及待地朝着滑雪的地方跑去。 “许莹?” 就在这时,文惜熙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裴弘穿了一身齐全的滑雪装备,正有些惊喜地看着她。 听到裴弘叫了一声文惜熙,一旁正在穿鞋的宋岩也猛地抬起头来,他看向文惜熙,语气很是意外, “这么早,你怎么也在这里?” 文惜熙告诉他自己是和吴丽丽一起来的。 提起吴丽丽,宋岩顿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她还好吧,昨晚那个……我真的很抱歉。” 文惜熙看着宋岩心虚的模样,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她故意皱起眉头,表情似乎变得有些为难,“丽丽她……唉……” 看见文惜熙这样,宋岩的神情变得更加纠结了, “我昨天真是傻了,怎么非要提起这件事。” “要不,你自己去和她道个歉?” 文惜熙好心地向宋岩指了指吴丽丽离开的方向。 宋岩纠结的搓着手,“这……我不太敢啊,她要是因此讨厌我了怎么办啊,原来在警局和她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我还经常抢她零食吃呢。” 文惜熙不知道有这一茬,惊讶地看着宋岩,“你抢过她的零食?” “不是不是!”宋岩见文惜熙这样看着他,连连摆手解释道,“是我的表达有点问题,其实也不是抢她的零食啦,那时候我们还小,她又是唯一的女孩子,局里的叔叔阿姨什么的投喂她就比较多,我就是偶尔逗她玩玩儿,没有真的抢她的零食。” 而且有他爸盯着,他哪儿敢对她一小女孩儿轻举妄动啊! 但宋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向吴丽丽道歉比较好,快速的穿好鞋子,手上的滑雪杖一撑顿时溜的老远。 宋岩追吴丽丽道歉去了。 文惜熙看着宋岩远去的背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裴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文惜熙身边,冷不丁地开口, “昨晚怎么了?” 昨天他不过是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她就乘机溜走到宋岩哪里去了,等那些人离开,他再想去找她,才知道她早已经回了房间,宋岩也不见了。 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裴弘抿了抿唇。 文惜熙并不知道裴弘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听他问起,干脆就告诉了裴弘关于吴丽丽她妈妈的事情。 裴弘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吴丽丽的妈妈原来是警察吗?” 文惜熙点头,“可惜了,听吴丽丽说她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呢。” 裴弘微微一顿,忽然变得若有所思,“吴丽丽的母亲是不是姓张?” 姓张? 可她怎么会知道吴丽丽的母亲姓什么。 文惜熙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又突然想起来,吴丽丽有个表姐不就是叫张丹么,如果张丹的父亲和吴丽丽的母亲是兄妹的话,那么吴丽丽的母亲就真的姓张诶。 文惜熙告诉了裴弘自己心中的猜想。 裴弘顿时就皱起了眉,“原来是她啊……” “怎么了吗?”文惜熙好奇地看向裴弘,“你也认识吴丽丽的妈妈?” “没有,”裴弘摇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宋岩发誓不做警察的原因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莫名的和谐 裴弘告诉过她,宋岩之所以不做警察,是因为曾经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让宋岩心里有了阴影,所以才不敢子承父业,而是跑来和裴弘一起开公司。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询问的目光看向裴弘, “不会是……” 裴弘点了点头,“恩,宋岩说的那个晚上,吴丽丽应该是去认尸的。” 裴弘告诉文惜熙,其实宋岩从小到大也看过不少他爸爸的办公文件资料什么的,一些重口味的照片或者案件看的不少,他虽然害怕,也一直对警察这个职业抱有敬意。 直到看见了吴丽丽母亲的结局。 宋岩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从小就很怕痛,更怕死,亲眼目睹了吴丽丽母亲的尸首是压垮宋岩当警察这念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弘的话让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你说宋岩是因为看见了这个才不敢当警察?” 裴弘点头,目光有些复杂。 文惜熙抿唇沉默,半晌才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吴丽丽她母亲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文惜熙觉得宋岩就算再胆小,也不至于因为当警察的出了车祸就改变了从小的梦想,应该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才让宋岩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然就算照宋岩父亲的强势的性格,也不会就这么让宋岩随意轻率地改变人生目标。 裴弘惊讶与文惜熙敏锐的感知,闻言顿时挑了挑眉, “你怎么猜到的?我记得当年的新闻说这件事是个意外吧,不过你说的不错,确实没那么简单。” 裴弘告诉文惜熙,“本来没什么,肇事的司机因为疲劳驾驶被判了刑,但宋叔叔他发觉这个肇事的司机从头到尾都太冷静了,根本不像是刚刚致人死亡后正常人的反应。” “宋叔叔怀疑这个司机是受人指使的。”因为怕身旁的人听见,裴弘压低了声音对着文惜熙说道。 文惜熙惊讶地看着裴弘,“那这件事后来查出来没有?” 裴弘摇头,“没有,宋岩说他爸爸也只是怀疑,而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文惜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文惜熙和裴弘同时抬头看去。 原来是在不远处,宋岩和吴丽丽正摔成了一团。 他们两个人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穿好了滑雪装备,而宋岩似乎正在教吴丽丽滑雪。 但是比起宋岩的熟练,吴丽丽显然就是个新手,刚才就是吴丽丽一时间没有站稳,直接扑在了宋岩的身上。 宋岩手忙脚乱地把吴丽丽扶了起来,吴丽丽则是对着宋岩不停的点头,似乎正在道歉。 两个人都是动作一致地给对方拍打着身上的雪。 远远地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文惜熙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裴弘也是发现了那个人是宋岩,下意识皱起了眉, “她就是吴丽丽?” “是啊。”文惜熙点头,“我觉得他们俩看起来……唔,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和谐是怎么回事儿。” 文惜熙转头看向裴弘,“裴总你觉得呢?” 裴弘则是一脸莫名地和文惜熙对视, “什么和谐?”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教你滑雪 文惜熙无语凝噎了一秒,然后决定不和直男裴弘谈论这个话题了。 “裴总你会滑雪吗?” 文惜熙看了一眼裴弘身上穿戴的好好的装备,他和宋岩身上穿的滑雪设备和附近的游客都不一样,显然都是早有准备自己带来的。 裴弘闻言果然点头,“我会,需要我教你吗?”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裴弘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脸, “好啊,那就多谢裴总了。” 文惜熙正准备去租一套滑雪的装备,但没想到裴弘拦下了她。 “等等,不要穿那个,那个都是均码,新手练习还是穿合身一点的。” 然后在文惜熙惊讶的目光下,裴弘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有个山庄的工作人员就拿着一个大大的背包走了过来。 裴弘接过包,拉着文惜熙去了换装备的地方。 文惜熙看着那包里全套的粉色女式滑雪套装,顿时挑了挑眉, “这是……” 裴弘轻咳一声,目光有些飘忽,“咳,我下单的时候不小心买多了一件,送给你好了。” 泳衣什么的不太好送,滑雪装备就没关系了吧。 文惜熙才不信裴弘什么‘不小心多买了一件’的鬼话,得是多傻的男人才会不小心买了一套女式的装备,而且还那么的合她的身。 也不知道裴弘是怎知道自己的尺码的,文惜熙在心中腹诽。 等文惜熙开始练习滑雪的时候,有不少的华宇员工也到了这里。 不过他们可没有文惜熙这样的待遇,要自己去租装备不说,不会玩的人还得现场请个教练,一时间滑雪场上多了许多不断摔倒的人。 其实裴弘没有说错,对新手来说合适的装备确实能事半功倍。 相比于其他人,文惜熙几乎就没摔过几次,就算是偶尔失去了平衡,滑雪杆微微一撑就能站起来了。 她学的也很快,裴弘只说了几句要点,她就已经能自己溜上一大段了。 看着文惜熙高兴地滑雪的样子,裴弘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给她买了装备。 他提出教她滑雪是早有‘预谋’,想的就是等她失去平衡要摔跤的时候自己能及时扶住了,就算扶不住,像宋岩和吴丽丽那样能摔在一起看起来也很不错。 他心甘情愿做她的人肉垫子。 可没想到她能学的这么快,几乎都没怎么摔过跤…… 裴弘的情绪陷入了一种很是奇怪的复杂中,他既想让文惜熙学会滑雪,又盼着她能摔跤,然后自己英雄救美扶上一把,满足下他心中那一丢丢的小心思。 于是就在这样的纠结里,裴弘一时间没注意自己前面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和他们扑在一起,摔得很是令人瞩目。 “哎呦——” 李永昌和他的妻子就是被裴弘绊倒的人。 裴弘毕竟会滑雪,猛地发觉自己撞到了人之后,很快就止住了身形,虽然也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但比起李永昌和他的妻子来说,已经很好了。 被裴弘撞到之后,李永昌先失去了平衡,直接倒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他的妻子被压的哎哟一声,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反倒是越滑越远,像是在叠罗汉一样径直溜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当然在想你啊 李永昌夫妇俩请的教练赶忙去追这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不再接着往下滑,颤颤巍巍地扶着他们站了起来。 文惜熙看见这个,却是挑了挑眉,直接滑向了裴弘。 文惜熙伸手将裴弘从地上拉了起来,面露担忧地看着他, “裴总,你没事吧?” 裴弘觉得要不是面罩戴的严实,她一定能看的出自己脸红了。 于是裴弘装着淡定朝着文惜熙摇头,“我没事。” 文惜熙则是好笑地看着他,“裴总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在想什么呢,李部长到你身边和你打招呼都看不见了。” 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你啊! 裴弘觉得自己心里委屈,但他不说。 文惜熙看着裴弘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这么多同事看着呢,裴总不起来滑两圈给他们瞧瞧?”不然他们还会以为你不会滑雪呢。 文惜熙其实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裴弘竟是当了真。 他的脸这下是真的涨红了好几个度,猛地就站了起来,摆好了架势就要让文惜熙看看自己的真正实力。 裴弘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冲动过了,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然后身子一软,就这么摔倒在了雪地上。 文惜熙心里一惊,连忙去扶他,“裴总?!” 裴弘此时双眼紧闭,手上还握着滑雪杆,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文惜熙:“……” 刚才被裴弘不小心撞到的李永昌其实有点儿生气,他舔着脸去给裴弘打招呼,裴弘却对他视而不见就算了,居然害的他和那个黄脸婆摔在了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两个人以那种姿势在雪地上滑了这么久,脸都丢尽了。 李永昌被教练扶起来之后,故意就这么站在原地,看向裴弘的方向。 他等着裴弘注意到自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裴弘被许秘书扶起来之后,没划两步居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李永昌刚才心里憋的气几乎是瞬间消失,整个人腿脚差点就是一软。 天呐,刚才那么一撞不会把裴总撞出个好歹来吧! 李永昌的妻子见此也是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裴总不会在讹我们吧——” “闭嘴吧你!”李永昌语气厌恶地打断她的话,“裴总他光是华宇就市值上亿,你知不知道他爸爸是谁?有必要讹人??你最好祈祷他没什么事,不然把我俩卖了都赔不起他一块儿手指头!” 李永昌压低了声音恨声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理会她,径直向裴弘身边滑去。 李永昌身材是典型的中年人的臃肿,而且还穿着滑雪板,等他好不容易挪动到裴弘身边时,宋岩早已将‘昏迷’裴弘给扶了起来。 宋岩和文惜熙都脱了滑雪板,一人搀着裴弘的一边身体,向不远的休息室走去。 宋岩对着渐渐围上来关心的华宇员工打着哈哈,“没事,没事,裴总就是有点儿低血糖,进去吃点东西就好了,你们继续玩!” 李永昌见宋岩要把裴弘扶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手忙脚乱地脱了鞋子就往他们身边跑去, “裴总没事吧——” “没事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宋岩连来人是谁都没看见,对着李永昌接连摆手,生怕他接近裴弘。 第四百五十八章 休息室 但是李永昌并未就此放弃,他甚至想接替文惜熙的位置将裴弘扶进去。 可是裴弘‘昏迷’的真相是宋岩心中最为绷紧的几根弦之一,怎么会让李永昌靠近。 宋岩见李永昌不依不挠,甚至想要挤走文惜熙,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我说话你听不懂是吗,裴总只是低血糖,有我和许秘书扶着就行了!” 宋岩皱眉瞪着李永昌,那凶狠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其父威严。这样的宋岩让李永昌下意识心中一凛,几乎是立刻就收回了手。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岩和文惜熙已经扶着裴弘走到了vip休息室里。 李永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平时笑意满满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扭曲。 vip的休息室里并没有人,宋岩第一时间阻止了想要上来帮忙的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再给了他点小费让他守好这里别让其他人进来,然后顺手反锁了门。 文惜熙还在试着叫醒裴弘,宋岩却是阻止了她, “没用的,不等他睡饱了不会醒的。” 文惜熙微微有些着急,皱着眉头看向宋岩,“裴总怎么会这样啊,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宋岩亦是皱眉,他摇摇头,“危险倒是不至于,之前也不是没检查过,他身体倍儿棒,医生说是心理原因。” 心理问题? 文惜熙一愣,想要再接着问,宋岩正好在此时看了一眼窗户外面。 目睹了裴弘昏迷的好几个华宇员工都有意无意地向这里看来,有几个人似乎还在向那个工作人员询问这里面的情况。 “许莹,要不你出去一下吧。” 宋岩皱着眉,放下了窗帘,“你出去告诉这些人裴总是只是低血糖,最好能让他们看见你买了吃的回来。” 文惜熙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见到那几个晃动的人影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行。” 宋岩将裴弘扶起,坐好在沙发上,文惜熙趁此机会出去了,也顺便让外面的人能晃一眼裴弘的情况, “裴总没事吧?”有人立刻凑上来询问。 “没事没事,”文惜熙安抚地说道,“就是起的太早有点低血糖,刚刚喝了点热饮已经缓过来了,我现在去给裴总买点吃的去。” 文惜熙的解释让不少刚刚知道这件事的华宇员工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这里正好有块巧克力,要是裴总不嫌弃,许秘书就拿去给裴总吃吧。” 文惜熙谢过这人,接过了巧克力。 文惜熙在滑雪场上的自动售货机机上买了好几块面包,又回到了vip休息室。 这时候门口围着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但依旧有人在问那工作人员裴弘的情况。 文惜熙看着他们殷勤备至的脸,眉心微皱,伸手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宋总,是我。” 宋岩给文惜熙开了门,又伸头对着外面守着的那几人客气一笑, “裴总已经没事了,难得放假,你们去玩吧。” 宋岩说完,接过了文惜熙手里的吃的,将她迎了进来。 “许莹。” 关了门之后的宋岩忽然叫住了文惜熙,招手示意她到窗边来。 文惜熙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 宋岩伸手指向刚才在外面那几个人,“记住他们的脸哈,以后如果这几个人问你什么话,你一定要多提几个心眼。”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把她当妹妹 文惜熙微微一愣,“什么?” 宋岩放下窗帘,眼中闪过一丝慎重,“这几个人都是原先华宇留下的老员工,心思又密心眼又多,裴总曾在一次和他们开会的时候晕倒过一次,这些人都是学医出身,我担心被这几人看出端倪。” 裴弘的这个毛病很是不稳定,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睡着,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华宇会因此乱上一乱倒是不怕,担心的就是有别的企业跑来故意借此大做文章。 文惜熙知晓其中利害,知道宋岩这是有意在帮助她多了解一些华宇的内部细节,对着宋岩感激地点头, “恩,谢谢宋总,我知道的。” “没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儿,你都带回了啥?” 宋岩早饭吃的不多,刚才紧张了一下,这时候还真的有点饿了。 文惜熙拿出了刚才的华宇员工给她的巧克力递给宋岩,“这是刚才外面的人给的,宋总吃吗?” 宋岩却是摇头,他又不爱吃甜食。 不过—— 宋岩看着这巧克力包装袋上顺滑的丝带,心中微微一动。 要不然把这个巧克力送给吴丽丽? 对了!吴丽丽! 宋岩这才猛地想起被自己落在滑雪场上的吴丽丽,顿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文惜熙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宋岩一把抓过文惜熙刚才递给他的巧克力,再拿了好几块面包,朝着门口就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对着文惜熙说道, “裴总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刚才太着急,忘记还在教吴丽丽滑雪呢!” 宋岩这样说着,但刚走到门口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坐在裴弘身边的文惜熙, “但是我把你和裴总留在这里,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宋岩有点纠结。 文惜熙立刻就明白过来,“唔……那要不要让她来这里?” 宋岩眼巴巴地看着文惜熙。 “……” 其实吴丽丽也看见了裴弘忽然的‘昏倒’,所以她对宋岩丢下自己其实并不生气,接到文惜熙的电话反倒是有些意外, “喂?” “丽丽你在哪儿呢?还在滑雪吗?” “是啊。裴总好点了吗?”吴丽丽关心的问。 “恩,他没事儿,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有零食可以吃哦。” 文惜熙对着一脸期待地宋岩眨眨眼,然后挂了电话。 “宋总,丽丽说她马上就来。” 宋岩嘿嘿一笑,“我刚还说用教会她滑雪给她赔礼,结果又放她鸽子,没想到吴丽丽脾气挺好的,居然还乐意来这里。” 文惜熙看着宋岩笑的像花儿一样的脸,很是挪逾的挤了挤眼睛, “宋总,你是不是喜欢丽丽啊?” 宋岩似是被文惜熙这句话吓了一大跳,顿时惊讶地怪叫起来, “怎么可能!我把她当妹妹看的好不好!那时候我都高中了,她才六年级!我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宋岩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浑身上下似乎都写满了拒绝。 文惜熙见此却是挑眉,“我和裴总也差不多啊。” 裴弘其实都快28岁了,许莹才刚刚大学毕业而已,算一算也是相差了五六岁的。 第四百六十章 吴丽丽的舅舅 吴丽丽来的很快,文惜熙对此还有些遗憾,本想多逗宋岩两句的。 吴丽丽听人说裴总是因为低血糖而晕倒,也从外面的售货机买了几包零食过来,和文惜熙的放成了一堆。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的裴弘,顿时声音就变轻了许多。 “裴总在休息?” “不用管他,他睡的熟呢,过会儿就醒了。”宋岩无所谓地摆摆手。 但吴丽丽因为张丹从她嘴里套出了文惜熙工资的事情,对裴弘一直小小的惧意,就算宋岩这样说,她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了裴弘。 宋岩看出了吴丽丽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吴丽丽一脸抱歉地说了张丹的事情。 宋岩对此显然毫不在意,“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你也是被那什么张丹利用了。” 说到这儿,宋岩心中微微一动, “诶,那个张丹不会就是你那个奇葩舅舅的女儿吧?” 宋岩曾听他爸爸说过吴丽丽家里的事情。 说是吴丽丽的妈妈家里极度的重男轻女,还曾逼的吴丽丽的妈妈辍学不读,在那个年代,吴丽丽的妈妈也是吃了好一番苦头才当上的警察。而两相比较之下,吴丽丽的舅舅简直就是一个奇葩的存在,靠着家里的帮助到国企工作,自己却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人举报,闹到要坐牢的程度。 吴丽丽的舅舅为了让吴丽丽的妈妈帮他解决这件事,天天在警局堵她们母女俩,但还是进去蹲了半年。这件事动静不小,当时不少人都知道。 听到宋岩提起她的舅舅,吴丽丽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是啊……” 她妈曾经教育过她,老一辈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下一辈,所以她和张丹的关系其实一直还不错。她当时是真没想到张丹的性格居然和她爸爸如此相似,喜欢去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什么舅舅?” 文惜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吴丽丽叹了口气,告诉了文惜熙她舅舅的事情。 文惜熙听得顿时就皱了眉,“这两人不愧是父女,胡搅蛮缠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 吴丽丽失笑,自己也摇头,“也怪我,被张丹抓着了把柄,她还用上次的事情——”但她说到一半,忽然就止住了嘴。 文惜熙和宋岩都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文惜熙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曾听张丹和吴丽丽的时候她们提到的上次的事儿。 “是关于你上一份工作是怎么丢的吗?” 她曾听到张丹警告吴丽丽这句话。 吴丽丽有些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宋岩和裴弘,才转头对着文惜熙说道, “其实我上一份工作是在柏宝……” 宋岩惊讶地看着吴丽丽。 吴丽丽告诉他们,当时她在柏宝待满一周年要从实习生转正的时候,她递交了转正申请,没想到最后临门一脚,她被人查出账目上有一处重大的计算错误没有检查出来,导致柏宝损失了好几万,她也因此被开除了。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做的帐比柏宝的其他会计做的可清爽多了,但是偏偏就是我这里出了错,甚至还因此被开除。” 吴丽丽忍不住皱眉,“我甚至都按照柏宝的要求填写了一堆什么家庭状况表,心理测试啥的,当时还听他们说,我的转正通知都要下来了,但最后却出了个这样的事情。” 第四百六十一章 账目存疑 会计账目出错是很严重的专业问题,若是因此被柏宝开除倒也无可厚非。 但吴丽丽却是对此心中一直存有疑惑,她虽然工作时间不久,却也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就在转正的时候被人查出错误开除了呢。 吴丽丽一直认为,要么是当初的同事将自己的错误账目栽赃在她的身上,要么就是柏宝在借机开除她,但这让她觉得疑惑。柏宝一个偌大的公司,不至于这样针对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实习生,所以她觉得十有八九是柏宝的同事栽赃了她。 可自从她和许莹相熟,并且知道了柏宝的账目存疑,到后来还被有关部门惩处,所以开始怀疑难倒就是柏宝当初故意借机开除她。 吴丽丽对着宋岩和文惜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文惜熙和宋岩当然知道柏宝是个怎样的公司,听到吴丽丽这样说,他们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然。 文惜熙安慰吴丽丽,递给她一块奶糖,“丽丽别难过,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在华宇,我们都很相信你。” 文惜熙的话让吴丽丽的脸色微微放缓了些,对着她点点头,“恩。” 宋岩在一旁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说你在要转正的最后阶段提交过一次家庭情况表?” “是啊,”吴丽丽含着奶糖点了点头,“还做了一些心理测试啊什么的,可麻烦了。” 宋岩微微皱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那你家庭状况表上……有写张阿姨吗?” 吴丽丽嚼糖的动作一顿,然后点了点头,“写了的,父母都写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宋岩却是摇头,顺手拿了桌上了几包零食都塞到吴丽丽手里,“吃零食吧,我就是随便问问。” 可文惜熙看着宋岩的表情却不像只是随便问问的。 但吴丽丽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哦了一声拿起零食就吃了起来,倒是没有和宋岩客气。 吴丽丽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文惜熙也就没那么担心了,三个人在vip休息室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零食。 裴弘是被一阵说笑声吵醒的。 宋岩和吴丽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性格简直一模一样,有时候两个人的脑回路相似的惊人,说出来的话逗得文惜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裴弘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盖着的小毛毯,还有一旁吃着薯片一边聊天笑的开心的文惜熙。 文惜熙见他醒了,于是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总休息的怎么样?” 裴弘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头正好看见了坐在宋岩身边的吴丽丽。 他微微皱起了眉,一把掀开身上的毛毯坐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两三个小时。”文惜熙捧给裴弘一杯热茶。 裴弘接过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吴丽丽自从看见裴弘醒了,顿时就有些拘谨,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桌上自己吃的零食简单地收拾了一遍,然后递给裴弘一块巧克力, “裴总吃点巧克力吧,对低血糖很好的。” 吴丽丽给裴弘的巧克力正是刚开始宋岩留给她的那一块。 第四百六十二章 裴总低血糖 低血糖? 裴弘心中微动,然后伸手接下了巧克力,朝着吴丽丽点头,“谢谢。” “不用不用,这巧克力还是宋总给我的呢。”吴丽丽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 其实她也很喜欢吃巧克力,刚才没吃只是舍不得,但看裴总醒了,下意识就拿巧克力去献了个殷勤。 看着裴弘波澜不惊的表情,吴丽丽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巧克力。 “既然裴总醒了,那我们接着出去玩吧!”这时,宋岩忽然开口,打破了休息室里的寂静。 他看着吴丽丽眨了眨眼,“我们接着去滑雪吗?” 吴丽丽的眼睛也微微亮了亮,“好。” 吴丽丽和宋岩滑雪去了,文惜熙也跟着裴弘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裴弘显然也想接着教文惜熙滑雪,但一出休息室的门就被涌上来关心他的华宇员工们包围住了。 “裴总您没事了吧?” 李永昌首当其冲,手上还拿着滑雪板,满脸都是关心,“裴总您没事吧,我们都很担心您。” 文惜熙悄悄退出人群,走向了一边。 裴弘看着文惜熙离开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就是一空。 “许莹!” 裴弘忽然叫了她一声。文惜熙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裴弘。 裴弘随意应付了那些人两句,拨开人群朝着文惜熙走去。“还需要我教你滑雪吗?” 裴弘的声音不大,周围的华宇员工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们都是华宇的高层,当然也听过许秘书和裴总之间的传闻。 但看裴总现在的样子,哪里是包养的关系,他分明就是—— 有几人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在b城的旅行很快就接近了尾声,文惜熙在最后两天的时候和吴丽丽一起去逛了街,买回来两套泳衣。 吴丽丽兴奋地一回酒店就洗了,放在暖气上晾干,第二天拉着文惜熙就往温泉区域走。 这个滑雪山庄的温泉区域比文惜熙想象的要大多了,之前她们误打误撞进来的不过只是一个角落而已。 这里每个包厢里都有温泉,外面还有汗蒸室和疗养室,甚至还有做美容和按摩的地方。 文惜熙本以为她们只能用券得到一个泡温泉的包厢,没想到这里面的所有项目都可以享受一次。 听着服务员的介绍与眼前日式和风的包厢,饶是文惜熙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吴丽丽当即就忍不住惊叫,还没等服务员离开,就兴奋地抱着文惜熙转了一圈, “天呐!你真是我的福星!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能看见雪的地方泡温泉!” 吴丽丽拉着文惜熙换上了泳衣,舒舒服服地在温泉里享受着这一切。 但她们刚下池子没多久,文惜熙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文惜熙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忍不住皱眉。 吴丽丽看她神情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文惜熙摇头,“没什么。” 她刚刚一接通电话,钱贞芳尖利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许莹!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还不打钱过来,你要我去喝西北风吗?!” 文惜熙一句话都没有说,反手就把电话给挂了,再长按关机,将手机放到一旁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分明是债主 文惜熙没有和吴丽丽说过许莹的家事,所以吴丽丽并不能猜到电话里的人是谁。 要不是文惜熙的表情太过无所谓,吴丽丽差点都要以为电话里的那人是专门来讨债的。 “这人是谁啊,上来就向你要钱?”吴丽丽皱眉问道。 “我妈。” “额……”吴丽丽一噎,甚至有些怀疑文惜熙在哄她玩儿,瞪大了眼看着文惜熙,“你在说笑吧?” 这语气,怎么是当妈的,分明像是债主。 “我也想说笑。”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钱贞芳的厌恶。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亲妈,不气不气。 文惜熙安慰着自己。 为期七天的团建很快过去了,回到s城,在机场门口,华宇众人相互道别,四散而去。 吴丽丽一脸兴奋地拥抱了一下文惜熙,挥手向她告别, “过年的时候约你出来玩啊,不许鸽我!” 吴丽丽自从母亲因公殉职后就跟着父亲去了别的城市生活,在s城朋友也并不多,要真论起来,好像也只有文惜熙一个朋友。 文惜熙重重地点头,“没问题。” 一旁的停车场出口,正开车出来的宋岩正好看见这一幕,转头对着后座的裴弘一声傻笑, “许秘书一个人诶,咱们要不要去送送她?” 裴弘闻言,将视线从面前的电脑里移开,抬头向宋岩指的方向看去。 但正好这时候来了个大巴,裴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文惜熙走了上去。 “哎呀,晚了一步。”宋岩故作可惜地说道。 在后座的裴弘瞪他一眼,“开车走吧,别那么多废话。” 宋岩一听裴弘又是这种语气,当即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等下可是你要去我家吃饭,你还这样凶我,有没有一点儿蹭人饭吃的自觉了?” 裴弘理都懒得里他,只丢下一句,“明明是你爸请我吃饭。” 宋岩顿时就息了声。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儿,我爸果然还记在心里的。” 裴弘则是抬头看他,“你把吴丽丽的事情和你爸说了?” “说了,他说想找机会见她一面,但被我拒绝了。” 宋岩的表情忽然就沉寂了下来,猛地一打方向盘,“吴丽丽和她母亲感情很好,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她母亲车祸存疑这种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吧。” 他听吴丽丽说她曾在柏宝工作,然后被查出工作账目出错被辞退,但是能进华宇,说明吴丽丽的专业水平还是过硬的,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很小,当时他的心中就有了疑惑。 所以早他听到吴丽丽说交了一份家庭状况表后,还特意问了她里面有没有写父母的名字。 宋岩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这让他心中的猜测更甚,当晚就忍不住给自己父亲打了电话。 他猜测吴丽丽被辞退是因为被柏宝知道了她母亲的身份,而当年吴丽丽母亲的车祸存疑的地方,正是与柏宝有所牵扯! “听说柏鸿最近沉寂了很多。”裴弘关上了电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宋岩却是皱眉,“能不沉寂么,柏宝的账目弄成那个样子,啧,不过我父亲本以为能借机调查他,没没想到还是被柏鸿请的律师钻了空子,只是罚款。” 还真是不怕坏人脾气大,就怕他有文化。 第四百六十四章 安静的年 一提起柏鸿,裴弘和宋岩顿时就严肃了许多。 宋岩的父亲自从当上警察,第一次接触的案件就是关于柏鸿的,那时候s城的治安并不像现在这样好,柏鸿在s城,某种程度上可谓是只手遮天。 两人因为许多事情有过数次的交锋,各有损伤,这么多年过去,宋岩的父亲当上局长,而柏鸿则是退居幕后,改变身份并成功洗白做了个公司老总,表面看上去似乎平静无波,但二人的博弈却从未停止。 就比如上次华宇与柏宝之间的争斗。 * 文惜熙坐着大巴车回了家。 她一向喜欢轻车简行的,相比于吴丽丽的大箱子,她只背了一个旅行包,甚至比去的时候还要轻便。 文惜熙的手机自从接到钱贞芳的电话就没怎么打开过,一旦打开,钱贞芳接踵而至的辱骂语音便一条条地发了过来。 吸人血能吸的这么理直气壮,文惜熙也是很佩服她。 文惜熙本想回到家里将自己拿到的许志伟的病历单拍给钱贞芳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就算钱贞芳对许莹再不好,但毕竟也养育了许莹长大,如果文惜熙态度强硬地揭露当年的事情,钱贞芳的养育之恩能让文惜熙永远处于舆论的对立面。 文惜熙想的很清楚,她必须要等到钱贞芳主动向她发难,到时候她再顺势而为,与钱贞芳脱离关系。 当然,她也做好了要出一大笔钱的打算。 但只要这笔钱能买断她们俩之间的关系,文惜熙觉得花多少钱都值。 文惜熙故意躲着钱贞芳。 她拉黑了钱贞芳的微信和电话,切断了钱贞芳可能会联系到她的任何可能。 钱贞芳虽然知道华宇公司在哪儿,但她并不知道许莹住在什么地方,所以只要华宇不上班,文惜熙就能一直躲开钱贞芳的骚扰。 文惜熙过了一个很是安静的年。 吴丽丽说好了过年约她出来吃饭,但却临时被自己的父亲叫去一起过年了。 裴弘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是在那天从b城回来的晚上,给文惜熙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美其名曰年终奖。 文惜熙有些哭笑不得,主动联系了裴弘告诉他自己的年终奖公司已经发给她了,然而电话那头的裴弘憋了很久,半晌才说出一句——公司是公司,我是我。 这是自从认识了周厉怀之后,文惜熙头一回自己过年。 她本来以为没有自家老公的陪伴,自己这个年会过的很是寂寞,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文惜熙心中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更多的却是平静。 文惜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世界如此的真实,但她却有种无法融入的感觉,就连对裴弘的感情都淡了很多。 就像是感冒时候的嗅觉一样,分明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她甚至都能看到升腾的雾气,却闻不到一丝香味,这让她有些害怕。 于是文惜熙在等裴弘主动约自己出去。 可她一直等到假期结束,裴弘除了跨年那天的问候,根本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她! 文惜熙有点儿生气。 就连宋岩都给她发了两条问候祝福的短信,裴弘他居然只发了一条! 于是文惜熙憋着这鼓气,一直等到华宇开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生活太苦 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文惜熙带了一盒自己做的小泡芙去华宇。 吴丽丽正好在华宇门口等着她,看见文惜熙来连忙高兴的挥手, “这里!” 吴丽丽手上提着一个大黑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压手。 文惜熙刚走到吴丽丽身边,吴丽丽就把这个黑袋子递给了文惜熙,“我爸让我来的一点特产,分你一半啊。” 文惜熙惊讶地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许多家庭自制的香肠腊肉之类的,心中顿时一暖, “哇,谢谢你呀。”说着,文惜熙也把手上的小泡芙递给了吴丽丽, “那这个送给你吧,觉得好吃下次再问我要。” 吴丽丽早就闻到了围绕着文惜熙周身的奶香味,一直没有找到来源,直到文惜熙拿出了泡芙,顿时眼睛一亮, “泡芙!” 大部分的女孩儿都是甜食控,吴丽丽也不例外。 文惜熙看着吴丽丽笑的一脸满足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回办公室慢慢吃吧,裴总差不多要来了,我得赶紧去。” 文惜熙上了华宇大楼,如同往常一样泡了一杯咖啡,拿糖的时候手微微一顿。 她带泡芙来其实是想故意送给宋岩,顺便气一气好几天都没主动找她的裴弘,但没想到吴丽丽给了她那么多的特产,她只好把泡芙先送给她了。 文惜熙瘪了瘪嘴,还是在裴弘的咖啡里加足了糖。 算了,生活太苦,就给他点儿甜头尝尝吧。 裴弘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文惜熙平静无波的脸。 他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觉得今天的许莹似乎有些……高冷。 他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许莹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怯懦了表情,而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对他说话,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调侃他。 这种事情放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许莹身上的。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但又同时沉默了。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决定先发制人,“裴总,新年好啊,这个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去哪儿玩?” 她还以为某人会约她出去,或是有其他采取攻势的行为,但她等了足足一个假期,都没等到他的电话。 甚至跨年的那天,她给裴弘打电话,裴弘都没有接。 裴弘看着文惜熙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儿心虚, “恩,过年好。” 他能去哪儿玩,要不是被宋岩硬拉着去帮他爸爸办事,何至于连过年都没办法找许莹,甚至连她的电话都错过了。 天知道自己有多么想给许莹回个电话——可是那个光碟里有说,要是错过了女孩的电话,当面道歉会好的多。 于是裴弘硬生生地憋到了现在,一直等见到她的这一天当面说清楚。 可是现在许莹就站在他的面前,裴弘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说他过年没找他是因为自己不在s城?错过电话因为那个时候在办事,电话不在身边。 可要是许莹问起自己在做什么他该怎么回答,他在做事情还是不要让许莹知道了吧。 就在裴弘沉浸在自己心中的纠结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宋岩那有些吵闹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进来, “许莹,你在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给你多点甜 宋岩刚才去了一趟许莹的办公室,发现她不在,就直奔着裴弘的办公室来了。 他一推开门,果然看见许莹在这里,顿时眼睛一亮。 刚才吴丽丽给他分了半盒泡芙,说是许莹给她的。宋岩虽然对甜食无感,但尝了一口文惜熙的泡芙之后顿觉好吃,想着过两天他那个挑嘴的小侄女儿会来他家玩,所以想找文惜熙问问泡芙是哪儿买的。 宋岩一脸殷勤地走到文惜熙的面前,手上拿着的正是之前不久文惜熙送给吴丽丽的泡芙, “这泡芙是哪儿买的,好好吃啊,告诉我地址呗。” 文惜熙挑眉看着宋岩手中的泡芙,“没哪儿买的,我自己做的。” 宋岩一脸意外,“你会做这个东西?” “是啊,”文惜熙点头,歪着脑袋看向宋岩,“怎么了宋总,有什么不对吗?” 宋岩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他还以为这泡芙是买的,才来找她要地址,却没想到原来是许莹自己做的,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啊,那算了吧,就来夸夸你,小点心做的真好吃。”宋岩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许莹了,要是自己的秘书还能开这个口,可惜许莹是裴弘的秘书。 宋岩郁郁了一两秒,很快就提起了精神,他看向一旁的裴弘,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泡芙袋子, “裴总要不要尝尝许秘书做的泡芙?可好吃了。” 裴弘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当知道这是许莹做的泡芙的时候,深邃的眼睛就微微地亮了一下。 “恩。” 裴弘当然点头,他压着心中莫名涌起的激动,正要伸手,但忽然,宋岩又把自己递出来的泡芙给收了回去, “啊算了,估计裴总你也不爱吃这些,你口味清淡,这泡芙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腻。” 裴弘僵在原地,顿时朝着宋岩怒目而视。 宋岩被他瞪的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嘟囔一声,“怎么了啊,我又没说错……” “给我。”裴弘咬着牙,狠狠地朝着宋岩伸手。 宋岩一脸孤疑地朝着裴弘,“给你干嘛,你不会一气之下丢了吧?” “噗——” 在一旁将裴弘的表情尽收眼底的文惜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宋总要是喜欢吃,我下次就多做一点儿带过来。” 宋岩的表情立刻一亮,“好啊好啊!” 文惜熙看着一旁裴弘憋屈的表情,郁郁了一个假期的心情立刻就明亮了起来。 唔,她也没想到,自己虽然把泡芙送给吴丽丽了,伞她最初做泡芙的目的居然还是阴差阳错地达到了。 宋岩笑眯眯地从裴弘的办公室走了出去,当然将泡芙也一起带走了。 裴弘没有吃到泡芙,心情显然很是糟糕。 整个上午,除了面对文惜熙的时候,裴总的脸色都难看的吓人。 见到了比往常要更吓人的裴总的华宇员工并不知道他们的总裁怎么了,纷纷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裴总如此生气。 这才半天过去,已经有好几个人想来送文件的人来找文惜熙,询问她今天裴总的心情如何了。 文惜熙如实地告诉他们裴总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剩下的半天时间,敢来给裴总送文件的人渐渐地只有文惜熙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钱贞芳大闹 罪魁祸首文惜熙很有作为秘书的自觉,将给裴总裁送文件的任务做的尽善尽美,每次她走进裴弘办公室的时候,简直是忍不住去欣赏一番裴弘的脸色。 可惜文惜熙这种恶趣味的满足并没能持续多久。 快要下班的时候,文惜熙接到了吴丽丽打来的一通有些惊讶的电话, “许莹,你还在公司吗?”吴丽丽那边似乎有些吵闹,她压低了声音说的话让文惜熙听起来有些困难。 “怎么了?”文惜熙在电话那头下意识皱眉。 “有个自称是你妈的人来公司找你,保安不让她进来,她正在闹呢。” 随着吴丽丽的说话声,文惜熙清楚的听到那边传来的钱贞芳标志性的叫骂声。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我马上下来。” 她飞快地上收拾了些东西,拿着包就往楼下走。 她这才上班第一天,钱贞芳就找来了,还是在即将下班的时候。钱贞芳八成是早就有所预谋,专挑着时候来找她麻烦,想来她虽然坏,但也不算太蠢。 文惜熙忍不住冷笑,她从年前开始就拉黑了钱贞芳,钱贞芳联系不到她,又没有工作没有钱用,估计早就受不了了吧。 她一点儿都不怕钱贞芳来闹,还怕她不来,钱贞芳闹的越凶,许莹的愿望就越能早点实现。 当文惜熙来到华宇楼下的时候,钱贞芳正指着保安的鼻子臭骂,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拦我,我告诉你!我女儿是你们总裁的秘书,说句话就能开除了你,还不快滚开!” 文惜熙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走到钱贞芳的面前,也没有叫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钱贞芳。 文惜熙起初走到钱贞芳面前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认出文惜熙。曾经的许莹怯懦胆小,目光闪避,何曾敢与她这样对视。 所以当她认出文惜熙的时候,之前因为被文惜熙拉黑和与保安争吵而压抑的怒火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就想给文惜熙一个耳刮子。 “妈的小贱人,敢不接老娘电话!” 钱贞芳之前的泼妇行径早已让一旁的保安觉得苦不堪言,甚至因此对许莹有些不满。但钱贞芳的这一耳光,让这个保安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拦住钱贞芳。 原来这个乡下老泼妇对自己还算收敛了的啊,对许秘书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动手就动手…… 有保安的阻拦,文惜熙不过微微后仰,就躲过了钱贞芳的这一巴掌。 文惜熙故意装作惊慌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文惜熙示弱,钱贞芳心中的火气更大了些,“妈的,你问我做什么,十多天了老娘都联系不上你!你他妈是不是想跑了?” 钱贞芳一边说,一边张扬舞爪地想向文惜熙的方向冲去。 文惜熙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讷讷地语气不变,“我基本上把自己所有的工资都给你了,我现在真的没有钱。” “你有没有钱用关我什么事?老娘供你吃喝养你这么大,本来就应该把工资全部给我!” 钱贞芳插着腰,气势十足地朝着文惜熙吼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私下再谈 钱贞芳闹出的动静不小,现在已经是华宇人的下班时间了,越来越多的华宇员工都聚集在了这里。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钱贞芳更是底气十足, “我告诉你许莹,我可是你妈!你现在发达了,供养我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你却给老娘玩失踪,试图甩掉我?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钱贞芳的表现欲在此时简直到达了顶峰,她一边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叫骂着文惜熙的各种不是。 但她的借口无非不是一个孝字,还是愚孝。她养育了许莹,许莹现在就必须给她钱花。 没错,钱贞芳的目的直白且不加掩饰,她来这里大闹的目的就是向文惜熙要钱的。 可钱贞芳想不到的是,能在华宇工作的员工谁不是高学历分子,她这从小惯用的这个把戏在这里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支持,大部分的人反倒用嫌弃厌恶的目光看着她,一边窃窃私语, ‘这就是许秘书的妈?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这样问许秘书要钱的,许秘书给她了吗?’ ‘好像给了,几乎是许秘书每个月工资了吧,这个女人真是狮子大开口,怪不得裴总几次给她涨工资,有这样的一个妈,怕是涨再多工资也不够吧。’ ‘这也太没素质了……’ 钱贞芳听着身旁人的议论,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往常她只要往地上一坐,就算是向村长乡长提要求他们都会答应,咋在这里就不好使了。 但钱贞芳显然不会放弃,她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文惜熙,咬着牙就朝着她骂道, “小贱蹄子,你涨工资了?那为什么不给我?!” 钱贞芳说的理直气壮,甚至都起身要去掐文惜熙的耳朵。 文惜熙当然不会让她近身。 她环视一周,看着周围人群都来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文惜熙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您别在这儿闹了行吗,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这里这么多人——” 文惜熙的柔弱退让与钱贞芳的无理取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钱贞芳三番两次的耍泼,华宇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很是鄙夷。 文惜熙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谈吧,这里是公司,你这样让我真的很为难——” 文惜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差点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钱贞芳其实也被周围人的目光看的心里不舒服,她见文惜熙松了口,干脆也顺坡下驴了,只是语言动作依然粗鲁。 钱贞芳朝着那一直拦着她的保安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瞪了周围那些议论的人一眼, “你要去哪儿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天天来这儿闹你!”钱贞芳得意洋洋地威胁。 文惜熙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然后依旧语气软弱,“那你吃饭了吗,我们可以边吃边说——” 钱贞芳跟着文惜熙离开了。 一直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的吴丽丽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眼神微亮,转身走向了电梯。 第四百六十九章 给我二十万 文惜熙本来想带钱贞芳去一家好点的餐厅,最后一次和钱贞芳吃饭了,就请她吃点儿好的。 但还没走到地方,钱贞芳就在一家小炒馆的外面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文惜熙,语气狠狠地,“你还想带我去哪儿,不会是想用路边摊糊弄我吧,我告诉你,就这家了,不许再往前走了!” 文惜熙表情微微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有些简陋的小炒馆。 行吧,就听她的。 正值下班高峰期,这家小炒馆的生意却不是很好,并没有多少人来这儿吃饭,文惜熙干脆也没有要个包厢,直接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钱贞芳拿了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肉菜。她将菜单还给服务员,面色有些得意,“我刚才听你们公司人说,你最近还涨薪了?” 文惜熙只挑眉看她,“是啊。” 钱贞芳顿时就黑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 “听说你在用我的名义向银行贷款?”文惜熙没给她说完的机会,语气淡淡地。 钱贞芳顿时就住了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刻意昂了昂头,“是又怎样,要不是你赚钱太少,我至于要去贷款吗?” 文惜熙看着钱贞芳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心里简直要气乐了。 许莹赚钱少?刚毕业的大学生就能给她一万一个月还是算少?要知道她自从中学开始,钱贞芳就没有给过许莹一分钱读书,全是靠奖学金和老师资助才能顺利读完大学。 这样的钱贞芳还敢说许莹赚钱少? “你要贷多少钱?”文惜熙冷笑问她。 “二十万。”钱贞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凶狠的样子,“你不说我都这忘了,这钱银行说没有你的本人亲自去就贷不到——” “要是我不去呢?” 文惜熙语气依旧淡淡地,但钱贞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就跳了起来,狠狠地一拍桌子就朝着文惜熙破口大骂, “你敢!老娘养你二十多年——” 文惜熙冷冷地打断了她,“你养我二十多年?呵,我读完小学你就逼着我出去打工,要不是老师的资助,我连中学都上不了,你敢说你养了我二十多年?” 当初钱贞芳生的那个儿子还没有出事,家里的开支都要依赖钱志伟那为数不多的工资,加上他又会赌博,家里可谓是入不敷出。 钱贞芳自己好吃懒做,却把主意打到了许莹身上,她要许莹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要不是许莹学习成绩好,而且当时的老师再三向钱贞芳保证,读过书之后会赚的更多,怕是许莹去了学校,钱贞芳都会把许莹从学校给拖出来,逼着她去打工赚钱。 可面对文惜熙的诘问,钱贞芳却是觉得理直气壮, “我没去阻止你读书就已经够可以了,你还指望我出钱?呸!” 钱贞芳在钱的方面从来就不会退让,她看着文惜熙,语气很是强硬, “你既然知道了我想用你的名义贷款,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既然贷不出,那你就要给我二十万,我也不管你怎么筹到这笔钱,反正一年之内我要是拿不到二十万,你就别想在那个什么华宇公司好好上班。” 第四百七十章 端盘子的命 刚才钱贞芳在华宇楼下大闹,逼的文惜熙不得不把她带出来吃饭,钱贞芳也从此知道了自己又找到了一个拿捏许莹的方法。 钱贞芳的语气很是得意,“反正你现在是大老板的小秘书,人家手上稍微漏一点儿,你一年下来能得的也不止二十万。” 钱贞芳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这家餐馆的服务员来上菜,听见后很是隐晦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钱贞芳也看见了那个服务员看文惜熙的眼神,脸色更是得意,甚至还不忘酸了一句, “要不是我当年松了口放你去读书,你现在估计也就是个端盘子的命!” 那个服务员明显脸色就是一变。 钱贞芳却不打算就此住口,她看了一眼服务员端上来的菜,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五十多一盘的荤菜,里面就这么点儿肉?该不会是你们故意克扣了吧?” 但那服务员显然也是经常遇见这种事情的,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什么价位吃什么菜,您的菜齐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钱贞芳被这个人的态度明显噎了一下,但却也没敢说什么。 文惜熙看着钱贞芳这个模样,对她的鄙夷更是重了几分。自己脾气这么大,可在外面被人顶回去了却又不还嘴,和对许莹的凶狠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欺善怕恶的东西。 钱贞芳气的吃了好几块肉才停下,她满意的咂咂嘴,又扒了一大口饭,对着文惜熙指指点点, “没什么好说的,二十万一年之内给我,不然你以后在公司别想安生!” “你这是为了钱威胁我吗?”文惜熙挑眉反问。 钱贞芳夹菜的筷子明显一顿,朝着文惜熙翻了个白眼,“是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不过你这种应该算的上是敲诈勒索吧,如果我去报警,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抓你呢?” 钱贞芳冷笑一声,“你是我女儿,我是你妈,你给我钱是天经地义的——”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呢?” 说完这句话,文惜熙好整以暇地看着钱贞芳的反应。 钱贞芳果然就是一愣,猛地抬头瞪向文惜熙,“你说什么?” 看着钱贞芳的反应,文惜熙心里顿时就有数了,“没什么啊,就是问问。” 钱贞芳将信将疑地看着文惜熙,她刚才还吃的津津有味的,现在却是看上去有些坐不住了。 文惜熙却没有理她,随意吃了两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小炒馆里重盐重油的口味她也吃不惯, “你吃完就回家吧,二十万我想办法筹给你。” 给她这笔钱,算是这么多年许莹的抚养费,虽然钱贞芳真正花在许莹身上的连二十万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钱贞芳看着文惜熙,虽然拦下了文惜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时候的态度却没有了之前的强横。 “你整个过年都没接过我的电话,现在就请我吃一顿饭就够了?” 文惜熙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挑眉指着外面的一个自动提款机,“你先吃吧,我去取钱。” 钱贞芳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那个取款机, “动作快点!回来一起把账结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需要帮忙吗 文惜熙没有理她,转身出去了。 其实文惜熙说要取钱只是一个借口,她只是在找机会出来而已。 因为在刚才和钱贞芳说话的时候,文惜熙隐约看见小炒馆的外面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裴弘。 文惜熙觉得裴弘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就是来找她的。 文惜熙走出了小炒馆,叫住了正要转弯的裴弘, “裴总。” 裴弘几乎里立刻就回了头,大步朝着文惜熙走来。文惜熙怕他被钱贞芳看见,连忙将他拉进来一旁的小巷子里。 裴弘抿紧了唇看着文惜熙,看上去有些担忧。“那个人就是你妈?” 其实文惜熙前脚刚和钱贞芳离开,裴弘后脚就已经追了出来,是宋岩告诉他许莹的妈妈刚才来了公司闹事。场面还颇为滑稽。 裴弘担心她,所以忍不住追了出来。 文惜熙点头,“是啊,裴总怎么来了。担心我不能应付她吗?” 文惜熙眼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裴弘看着这样的文惜熙,心中微微一松,“没有,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文惜熙顿时失笑,其实不用的,她知道钱贞芳的目的和软肋,她现在已经不会将钱贞芳当回事儿了,处理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以她现在的工资,一年攒出二十万其实不难,但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如果钱贞芳还是想狮子大开口,再向她多要,她连这二十万都不想给了。 虽然问裴弘借,他一定会借给自己的。 但许莹是个很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她也自然不会轻易开这个口,“暂时不用的,谢谢裴总。” 文惜熙的客气拒绝,在裴弘眼中却是疏离,他深邃的双眸顿时闪过一丝沉郁,“好,需要帮忙尽管提。” 文惜熙让裴弘先走了。 她去atm机上给钱贞芳取了五千块钱,然后回去小炒馆结了帐。 钱贞芳这时候也吃完了,服务员过来问她剩下的菜要不要打包,她却是大手一挥,“打什么包,再炒几个菜让我带走,让她付钱!” 钱贞芳指着在前台结账的文惜熙。 文惜熙听到钱贞芳一连报了好几个菜名,都是这小炒馆里最贵的几种。 她面无表情地结了帐,然后给了钱贞芳自己刚刚取的五千块。 钱贞芳看着这一小沓钱,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才多少?你都几个月没给过我钱了!” 几个月?上次她出去旅游自己才给了她钱呢,这能有几个月? 文惜熙冷笑,伸手就要去拿那些钱,“要不要,不要我就拿走了,你一分都得不到。” 钱贞芳赶紧去抢。 文惜熙看着她把钱一脸宝贝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却是又憋了回去。 钱贞芳很是忌惮地看了文惜熙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莹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这感觉很奇怪,要是换了从前,许莹哪儿敢对她这样说话,还有刚才她要拿钱回去的动作。 钱贞芳混迹市井这么多年,她绝对相信,刚才自己要是再说嫌少,许莹她一定会把这五千块钱收回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倒也是巧 文惜熙回到了公司。 刚才知道钱贞芳要来的时候,她走到急,还没到下班时间,只好现在回来打卡下班。这时候的华宇大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刚刚的保安还在站岗。 文惜熙的脚步微微一顿,想起了之前钱贞芳来闹事的时候,这个保安大哥一直帮忙拦着钱贞芳。 文惜熙看着那个在保安室里玩手机的人,心中微微一动。 她转头又走出了华宇大楼,十几分钟之后又重新走了进来,手里却多出了一盒蛋糕。 但是文惜熙刚刚一走进,那个保安大哥立刻就认出她了,直接站了起来, “许秘书?” 文惜熙笑着看他,上挑的桃花眼满是笑意,“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说完她就伸手,将那盒蛋糕递了进去。 那保安大哥顿时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不用。” 文惜熙却是态度强硬地将蛋糕塞进了他的手里,“您就别客气了,刚才要不是您挡着,我怕是要被她打好几下。” 文惜熙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保安室里的监控画面,对着那个保安大哥微微一笑,“都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下班吗?” 那保安却是挠挠头,憨厚一笑,“没有呢,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两班倒的,今天是我上晚班。” 他见文惜熙总是看向监控画面,干脆让开了身子让文惜熙看个清楚, “不过公司里还有不少人在加班,宋总也在呢。”保安大哥指着其中一处的监控画面说着。 不过吸引了文惜熙注意力的却不是宋岩办公室亮着的灯,而是华宇的一处楼梯间。 监控的画面里有两个人,画面有些模糊,看不清脸,但文惜熙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丁蓉,至于另一个…… 文惜熙微微眯了眼睛,好像是……赵凤娜?赵凤娜这时候在公司做什么? 文惜熙下意识的皱眉,看着赵凤娜与丁蓉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请问这是哪儿层楼的摄像头?”文惜熙指着画面问保安大哥。 他闻言伸头看了一眼,“好像顶楼的楼梯间吧,这几个框框里全是楼梯的监控。”保安大哥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文惜熙留意了一眼,然后谢过保安大哥,就此离开了保安室。 因为知道这时候裴弘已经不在公司了,文惜熙也不慌不忙的坐电梯上楼打卡,但没想到等她打卡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在门口看见了满脸不爽的宋岩。 宋岩似乎正在和谁说话,语气似乎有些严肃,于是文惜熙顿步,稍微听了一耳朵。 恩,赵凤娜。 文惜熙撇了撇嘴,决定换个方向离开。 但可惜已经晚了,赵凤娜似乎已经看见了她。 “你站住!” 赵凤娜立刻就丢下正在说话的宋岩,快步跑到文惜熙面前拦住了她,满脸的傲气, “听说你妈刚才来这儿大闹了一场?”赵凤娜语气很是嫌恶。 文惜熙看着赵凤娜挑衅一般的神色,顿时也一个挑眉, “想不到赵小姐不是华宇的员工有些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语气微微一顿,故意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倒也是巧,她来了华宇,赵小姐你竟是也来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都是来闹事的 文惜熙在用赵凤娜和钱贞芳相提并论,暗指赵凤娜和钱贞芳一样,都是来华宇闹事的。 赵凤娜显然听出了文惜熙话里的意思,气的攥紧了拳头。可宋岩在边上盯着她,她不敢对文惜熙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担心宋岩去向裴弘告状。 赵凤娜忍了又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想不到现在这样的文明社会,还有像你妈妈那样选择通过耍泼来达到目的,许秘书倒是好脾气。”赵凤娜嘲讽道。 上次许莹私下对着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模样,简直嚣张的很。 面对赵凤娜的暗讽,文惜熙只是眨了眨眼,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妈妈。” “你——”赵凤娜被文惜熙这种态度气的不轻,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旁的宋岩想也不想就站到了许莹身边,目光警惕地看着赵凤娜。 赵凤娜因为曾经裴弘学妹的事情,对宋岩这个局长的儿子多少有几分忌惮,当下便讷讷地收回了手,不过依旧狠狠地瞪着文惜熙,“许秘书自己倒是光鲜亮丽的,没想到居然是不会给自己母亲钱的人,让她这样到华宇大闹,你就不为此觉得羞愧吗?” 文惜熙闻言挑眉,她应该觉得羞愧吗?闹事的是钱贞芳,又不是她,况且自己给钱贞芳的钱应该不算少了吧,光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才几个月,已经给了她好几次钱了,那次不是好几千好几千的给。 因为钱贞芳养育了许莹这一点,在没有彻底脱离钱贞芳女儿这一身份前,文惜熙还是会给她钱的。而且钱贞芳从许莹这儿本就拿了不少钱了,这一点就算是裴弘和宋岩都知道的。 赵凤娜这么关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啊。 文惜熙瘪瘪嘴,决定不理赵凤娜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 但赵凤娜见文惜熙不搭腔,立刻就蹬鼻子上脸了,“我还以为许秘书有多善良呢,原来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赵凤娜挑眉,声音提高不少, “你母亲大闹华宇,你则是自私冷漠,什么样的竹子就出什么样的的笋,你家的卑劣也是代代相承的,所以啊许秘书,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肖想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 文惜熙微微一愣,她不配得到的东西,那是什么,裴弘吗? 文惜熙笑了,抬头看向赵凤娜,“赵小姐是在暗指我身份低贱配不上裴总吗?” 赵凤娜就是这个意思,她昂头看着文惜熙,“你知道就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村妇的女儿也妄想——” “赵小姐。” 文惜熙冷冷地打断了她,上挑的桃花眼露出几抹凌厉,“我名校毕业,专业素质过人,在华宇绝对担的起裴总身边的秘书一职。走到这一天,我几乎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赵小姐你呢?” “如果没有你家人的帮助,怕是连国内的大学都考不取吧?” 赵凤娜被文惜熙眼中隐隐露出的轻视气的不轻,立刻就要反驳,但被文惜熙一句话都就堵了回去, “赵小姐都说现在是文明社会了,文明社会注重的就是学历,我自恃学历不输赵小姐,赵小姐你觉得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是个东西 赵凤娜被送出国随便读的大学还真比不上许莹在s城的医科大学。 赵凤娜气的涨红了脸,“你——” “我怎么了?华宇是s城乃至国内屈指一数的制药公司,我既然能站在这儿作为裴总的秘书和赵小姐说话,那就说明的我的能力是被华宇认同的,赵小姐是想仅凭我的出身,就贬低我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吗?”文惜熙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凤娜。 “不过——”文惜熙话音一转,“鉴于赵小姐你这个人的素质和眼界,你话里的我配不上裴总应该不只是能力不配吧。” 文惜熙挑眉,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但这就是属于我和裴总的私生活了,不管是裴总还是我,都没有告知赵小姐你的必要,而赵小姐你,也没有管这件事的权利。” 文惜熙这番话连消带打,明嘲暗讽地驳斥了一通赵凤娜本事不大还多管闲事,将赵凤娜的气焰压的死死的,就连一旁的宋岩都略显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宋岩并未说什么,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嘴角还挂着不明意味的浅笑。 可赵凤娜听完文惜熙的这些话,气的几乎眼前一黑, “你算什么东西——” 文惜熙只冷笑看她,“我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赵小姐有些地方连我这个‘东西’都比不上,岂不成了‘不是个东西’?” 文惜熙脊背挺的很直,目光凛凛地看着赵凤娜,神色间的轻蔑让她觉得自己仿若是什么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 赵凤娜心中莫名就是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文惜熙注意到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歹她也是做过公主当过皇后的人,论气势还能输给赵凤娜? 赵凤娜也发现到了自己的下意识的退却,心中更恨,当即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向宋岩。 赵凤娜朝宋岩告状,“你看她!我没有说谎!许莹她就是一个擅长装柔弱的黑心莲!什么怯懦胆小,都是装出来的!” 宋岩却是看也没看文惜熙,只皱眉对赵凤娜回到,“许莹是什么性格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她既然是华宇的总裁秘书,性格要是太懦弱反倒不适合这个工作,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听见宋岩这样说,文惜熙显然有些意外,眨眨眼看着他。 赵凤娜被宋岩如此明显的偏心气的直喘粗气,“你、你们……” 文惜熙看着她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是扩大。她本来还因为宋岩在边上稍微收敛了些的,可宋岩这种反应倒是让她颇为惊讶。 那既然这样,她对赵凤娜就更不用客气了。 “赵小姐,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当着宋总的面儿我有一句奉劝的话还希望你能听进去,”文惜熙笑眯眯地看着赵凤娜,上挑的桃花眼却是带着几分凌厉, “男女之事上,只有蠢货女人才会对付女人,聪明女人都是搞定男人。你与其次次来找我麻烦,不如想办法让裴总能接受你,毕竟我们再怎么争的你死我活的,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裴总手上,不是吗?” 赵凤娜显然听懂了文惜熙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快点离开吧 文惜熙的话都说的这么重了,本以为赵凤娜会气的要么不顾形象地动手,要么当即走人。 但赵凤娜的忍受能力显然比上次提高了不少,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刚才还在气的发抖,但下一秒,嘴角竟是也挂起一抹冷笑。 “选择?你以为他会选择你吗?你以为你有多了解他?你知不知道他的母——” “赵凤娜!” 赵凤娜的话猛地被宋岩打断。 宋岩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严肃,皱眉怒瞪着赵凤娜,再开口竟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赵小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许秘书也要下班了,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赵凤娜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宋岩,一时间竟是楞在原地。 宋岩理也不理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竟是拉起文惜熙就走。“许秘书,我们走。” 赵凤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惶惶地还想追上来说些什么,但宋岩没有给她机会,甚至都不让赵凤娜和他们上同一趟电梯。 电梯门将赵凤娜挡在门外,文惜熙看见身旁的宋岩很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微微一跳,赵凤娜刚才是想说裴弘的母亲吗,为什么宋岩会是这个反应。 宋岩没有察觉到文惜熙的目光,他呼出一口气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转头对着文惜熙说道,“许莹,你今天做的很好,面对赵凤娜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是要这样毫不留情地骂回去。” 宋岩对‘许莹’今天的改变非但不惊讶,反而很是高兴。 文惜熙压下心中的疑问,对着宋岩抿唇一笑,“恩,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赵小姐她说话实在是有点——” “是啊,”宋岩忍不住皱眉,“赵凤娜这个人实在是心狠手辣,我当初还觉得疑惑,裴总怎么追她追了这么久,说不追就不追了,后来还那么排斥她,啧——” 宋岩问文惜熙她知不知道裴弘那个学妹的事情,文惜熙当然点头。 宋岩提起赵凤娜脸色就止不住的厌恶,“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和你妈的状态,不过你妈妈今天回来会来华宇,恩……找你,估计就是赵凤娜搞的鬼。” 宋岩很委婉的没有说‘闹事’这两个字。 文惜熙听宋岩这样说微微一愣。不过她想想也是,钱贞芳就指望着自己能傍上裴总这个大款供养他,怎么会轻易来这里闹事,如果其中有赵凤娜的推波助澜,倒是容易解释了。 估计是丁蓉和赵凤娜在一起串通了什么,故意引来钱贞芳让她丢脸的吧。 钱贞芳为了钱,倒也真的豁得出去。 不过至于丁蓉……文惜熙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这个人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搞她呢,她不回敬一二怎么行。 于是文惜熙故意问宋岩,“啊,赵凤娜怎么知道我妈她——” 宋岩果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猜测,赵凤娜那次来找裴总不是一大早就来堵人,今天都快下班了才来找裴总,要不是裴总不在,估计会拉着他去楼下看你妈妈——咳咳。” 宋岩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着了赵凤娜的道儿了。 是赵凤娜想带着裴总去看许莹笑话,但还没等赵凤娜找到人,他就已经一个电话打过去让裴总去找许莹了诶。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谁找的搬家工人 宋岩心中微微一跳,决定将责任本一半丢到给他打电话的吴丽丽身上,然后终结这个话题。 “听说你后来把你妈带出去谈了,她还是想你要钱吗?” 文惜熙点头,没有和宋岩说二十万的事情,只说自己取了好几千才让钱贞芳离开。 宋岩听到文惜熙又给了她妈妈钱,顿时面带怜悯地看着她,“哎,有这样一个妈妈也是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文惜熙朝着宋岩道谢,“谢谢宋总,”文惜熙别了别颊边的碎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今天还是多亏了大厅的保安大哥,要不是他帮我挡着我妈,我估计——” 文惜熙叹了口气,但她后来眼睛微微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宋总,我刚才回来时候为表感谢,给大厅的那个保安大哥带了一块蛋糕去,那时候我好像无意间看见一旁的监控画面上丁部长和赵小姐在一块儿下楼。” “丁蓉?”宋岩微微一愣,显然也记得这个人,“李永昌的手下原来的副部长吗?” 文惜熙点点头,“是啊。” 宋岩顿时就皱起了眉,“你在哪儿的监控看见她们走在一起的?” “唔——好像是顶楼的几个楼梯间。” 宋岩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怪不得我上楼拿车钥匙没看见赵凤娜,一从办公室出来她就出现了,原来赵凤娜一直就在楼上啊。” 宋岩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丁蓉怎么和赵凤娜混在一起了,不过谢谢你的提醒。”宋岩对着文惜熙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华宇门口,宋岩路过保安室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里面的保安正好在吃一块蛋糕,他对着文惜熙一笑, “你还会专门买谢礼感谢他,要是换了赵凤娜,啧啧啧——” 越是和许莹接触的久,宋岩越是庆幸裴弘看上的不是赵凤娜,而是许莹。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很快,等文惜熙和宋岩走出华宇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宋岩问文惜熙要不要送她回家。 文惜熙本想拒绝,但想着要省着点儿钱给自己‘赎身’,还是点了点头。 宋岩的车一如他的人一眼,骚红色的法拉利看上去很是拉风,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瞩目。 宋岩自然也认识文惜熙住的公寓,他一边开车还不忘和文惜熙说着话,“嘿嘿,算算时间你也来华宇大半年了,这几个月你的变化也挺大的。” 文惜熙笑着问,“是变得厉害了吗?” 宋岩点头,“是啊,我早就告诉过你做人要强势一点儿,你可是华宇制药总裁秘书,不能这么胆小,你终于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啊。” 宋岩很是感叹了一番,“想想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被裴总开除了呢,你是不知道,你现在住的公寓我垂涎了好久,当天我就打电话要搬家公司来把你的公寓搬走。不过现在想想,幸好没搬啊。” 文惜熙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宋岩,“是你找来的搬家工人?” 不是裴弘吗?可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裴弘厌恶许莹,才迫不及待地让许莹搬走诶。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些小玩意儿 文惜熙一直以为是裴弘讨厌许莹,才会当天就让搬家工人将许莹的东西全部搬走的。可现在宋岩说是他找的人,着实让文惜熙有些惊讶了。 原来她一直都误会裴弘了么。 文惜熙眨眨眼,拿出手机给裴弘发了一条消息,‘今天的事谢谢裴总了。’ 裴弘消息回的很快,是他一如寻常的语气,‘恩,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早点告诉我。’ 文惜熙回了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不是很堵,没一会儿就到了文惜熙的公寓。 骚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楼下,文惜熙对车内的宋岩挥挥手,“谢谢宋总,明天我做点小泡芙带去公司给你吃啊。” 宋岩的眼睛顿时一亮,“好!” 送走了宋岩,文惜熙正要上楼,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文惜熙以为是裴弘又给她发消息了,嘴角含笑地看了下手机。 ‘钱花光了,再给我五千。’ 是钱贞芳的语音消息。 文惜熙脸色一沉,她给钱贞芳这笔钱好像没有几个小时吧,她就把钱用光了? 她刚要回复,但钱贞芳又接连发了好几个消息来,文惜熙耐着性子点开来听了。 钱贞芳那理直气壮的声音传了出来,文惜熙仔细听了听背景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钱贞芳在麻将馆呢,怪不得钱用的这么快。 但钱贞芳想错了,她可不是许莹。 文惜熙将几个小时前才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钱贞芳的账号重新丢到了黑名单里。 眼不见心不烦。 她本来想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和钱贞芳谈判,但她低估了钱贞芳的贪婪无度。 行,既然你用行动告诉我你是不会满足,而且只会得寸进尺,她也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二天,文惜熙做好了泡芙去上班,她已经做好了钱贞芳来这里闹事的准备,但钱贞芳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来,文惜熙想着也许是她觉得下午能看热闹的人更多。 文惜熙将昨天说好的小泡芙送去给宋岩的助理,然后如往常一样给裴弘泡了一杯咖啡送去。 “裴总,下午我能请一下午的假吗?” 听见文惜熙的问题,裴弘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似乎有些奇怪。 裴弘没回答文惜熙的问题,“宋岩说你今天要给他送零食,还是你做的?” 文惜熙看着裴弘略带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惊,哎呀,她忘记给裴弘留一点儿了。 不过好在文惜熙反应很快,她对着裴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啊,裴总你也有呢,不过裴总的那份我放在办公室了,现在就拿过来给你啊。” 说着,文惜熙就匆匆地走出了裴弘的办公室。 宋岩应该还没有来上班,小泡芙还在他的助理手上。 文惜熙找到宋岩的助理,向他说明了事情缘由,宋岩的助理忍俊不禁地拿出小泡芙,分给文惜熙一半。 “原来裴总也爱吃这些小玩意儿啊。” 宋岩的这个助理性格和他差不多,也是每天乐嘻嘻的。 文惜熙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宋总会把这件事告诉裴总啊。” 第四百七十八章 帮我保个密 文惜熙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宋岩的助理却是对文惜熙挤了挤眼睛,“许秘书你就别装了,宋总把你和裴总之间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文惜熙惊讶地看着他,她和裴弘能有什么事情? 面对文惜熙的惊讶,宋岩的助理却是神秘的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是你和裴总啦,”他伸手拍了拍文惜熙的肩膀,“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哎,都是秘书助理,可惜自己生错了性别——” “……” 文惜熙无语又好笑,挥挥手,“泡芙的事儿帮我保个密哈,谢谢啦!” 文惜熙拿了泡芙快速的走到裴弘的办公室去,她一进来,裴弘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看见文惜熙手上的泡芙,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文惜熙将泡芙放到裴弘桌上,嘿嘿一笑,“裴总,给您的泡芙,下午请假的事儿——” 心情很好的裴弘大手一挥,“直接去吧,不用请假了,下午回来打个卡就行。” “好嘞~”文惜熙笑眯眯地走了出去,顺手再给裴弘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您慢慢吃,她就不打扰了。 刚过中午,文惜熙就走出了华宇大楼,她不着急去钱贞芳家,先去超市给邻居徐奶奶买了一些保健品和容易消化的小零食。 上次徐奶奶给了她那么多的糖,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次过去正好也给徐奶奶送些东西去,毕竟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回去了。 文惜熙左手右手各提了好几大包的东西,走进那逼兀昏暗的小巷子里,她这阵势让不少认识许莹和钱贞芳的邻居都频频回头看她。 文惜熙对这些都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徐奶奶的门前,敲响了她的家门。 “徐奶奶,是我,许莹。” 徐奶奶很快一脸惊喜地开了门,文惜熙对她甜甜一笑,晃了晃手上提着的东西,“上次来吃了奶奶这么多糖,挺不好意思的,这次来带了点小礼物,奶奶你不要嫌弃呀。” 徐奶奶看着文惜熙手上这大包小包的,当即就要推拒,但文惜熙径直走到了客厅,将东西一一给她放好了, “都是一些保健品零食什么的,羊奶粉核桃粉,还有一些灵芝人参的含片,我也不太懂这些,反正您吃了对身体好准没错儿!” 徐奶奶看着文惜熙这热切的样子,心里很是感动,“好孩子,让你破费了。我也没给过你什么东西,你这样——” “奶奶您别这样说,”文惜熙回头,对着徐奶奶微微一笑,“小时候也就您对我最好了。” 没想到徐奶奶听到这句话,眼眶竟是红了,脚下没注意,竟是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文惜熙一回头就看见徐奶奶这样,顿时吓了一跳,走到她的身边,“奶奶您怎么了?” 徐奶奶摇摇头,牵起文惜熙的手,语气似是有些哽咽,“好孩子,你值得我对你这么好,你、你——” 徐奶奶看着文惜熙,脸上竟是满满地懊悔。 文惜熙看着徐奶奶这个样子,心中微微一动。 她其实提着这么多礼物来,除要要还徐奶奶上次的糖,也是想借机问一下她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许莹的事儿。 毕竟上次她来的时候,徐奶奶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尽量别回来’的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是普通人家 文惜熙的话还没问出口,徐奶奶显然已经十分激动了,她紧紧地握着文惜熙的手,“好孩子,你快走吧,别回来这里了,这里不是你的家啊——” 文惜熙闻言一震,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缓缓地反握住徐奶奶的手,“奶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徐奶奶则是微微一怔,红着眼睛看向文惜熙,有些迟疑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文惜熙自然点头。 她从自己包里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许志伟病历的复印本,递给了徐奶奶,“这是我上次回家发现的病历,许志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文惜熙看着徐奶奶因为翻看病历而震惊的脸,接着补充道, “因为他没有生育能力。” 徐奶奶仔细地翻看了手中的病历本,在一旁文惜熙殷切地目光下,缓缓地合上了本子。 她的情绪此时已经平缓了许多,看着文惜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只有两三岁,而钱贞芳和许志伟已经结婚有四五年了,钱贞芳说你是同村的孩子过继给你的,但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钱贞芳在说谎。” 徐奶奶紧紧地握着文惜熙的手,“你刚来的时候,衣服虽然脏,但脸上却是白白净净地,细皮嫩肉的,还十分的懂礼貌,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农村里出来的呢?” 徐奶奶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有些孩子的是什么家庭出身长大的,她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她那个时候就觉得许莹肯定是钱贞芳和许志强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加上钱贞芳对许莹可以说是非打即骂,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她的虐待弄的开始沉默寡言起来。 她有一次看不下去,就说了钱贞芳两句,钱贞芳却是再也不让许莹和她接触了,并且发现一次,就会把许莹打了更厉害。 徐奶奶伸手抹了抹泪,忽然站起身,带着文惜熙走到自己的房间。 她有些吃力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头箱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用黑塑料袋包裹的严严实实地东西。 徐奶奶递给许莹,示意她打开来看,“你来这里不久,我其实到派出所报过一次警,举报钱贞芳他们拐卖儿童,但警察只来了一次,却不了了之了。之后没多久,我偶然看见钱贞芳鬼鬼祟祟地把这东西丢到垃圾堆里去,我就捡了回来。” 文惜熙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件已经发黄了的白色公主裙,还有小鞋子小袜子什么的。 这条小裙子是十几年前最流行的款式,十几年过后上面的纱布虽然微微发黄,但摸起来依旧柔软无比,这让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 十几年前能买的起这种公主裙的,可不是普通人家。 文惜熙将裙子仔细收好。 徐奶奶看着文惜熙这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又抹起了泪,“都怪当初我太害怕了,那时候s城治安没有现在好,我担心遭人报复,所以才——” 文惜熙却是摇头,“您已经做了您能做的,不需要自责。” 第四百八十章 谢她多年照顾 她相信不止有徐奶奶一个人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但真正报警的只有徐奶奶,这就够了。 虽然还不知道钱贞芳和许志伟用了什么手段,连警察上门了都无济于事,但这现在是她的事情,她会查清楚的。 看着徐奶奶看自己的眼神,文惜熙心里其实明白很,徐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偷偷照顾许莹,不仅是因为这件事而自责,也是真的疼爱许莹才会这样。 文惜熙轻轻叹了一口气,认真向徐奶奶道谢,“谢谢您。” 谢她这么多年的照顾,也要谢谢她当初拿回了这件衣服,文惜熙本来对找到许莹亲生父母这件事并不抱很大期望,但是现在既然有了这条裙子,起码也算是有了一条线索。 徐奶奶见文惜熙向她道谢,忍不住心中一酸。 她一开始不敢告诉许莹确实是因为害怕遭人报复,后来见许莹在钱贞芳的压迫下过的那么凄惨,她更是不敢说了,她怕许莹知道后会责怪自己,怪她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她。 但现在文惜熙向她道谢,徐奶奶悬在心里十几年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了地。 文惜熙安慰了徐奶奶几句,看看时间差不多钱贞芳也要打麻将回来了,文惜熙就拜别徐奶奶,准备过去等钱贞芳回来。 她要在钱贞芳去华宇闹事之前截下她。 但徐奶奶却是在这时拦住了她,“等等孩子,你实话告诉奶奶,你今天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的?” 徐奶奶的感觉很敏锐,文惜熙提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文惜熙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和钱贞芳说清楚。” 比如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也有许莹曾收集的一些钱贞芳威胁和虐待她的录音之类的证据,钱贞芳欺善怕恶,不过是外强中干,今天她会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也算是最后对钱贞芳的一次警告和谈判。 徐奶奶闻言,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那你要小心啊,最近我经常会听见你们家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文惜熙一愣,男人的说话声,是许志伟吗?应该不是吧,许志伟从拿走了许莹弟弟的赔偿金之后,几乎就没怎么回来过。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是许志伟回来了吗?” 徐奶奶果然摇头,“不是,听口音像是外地来的,似乎是在这里做生意,和钱贞芳像是很好的朋友。” 钱贞芳的朋友?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就想起了许莹的那个弟弟,她眼中一亮,转过头看向徐奶奶,“徐奶奶,最早您是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个男人的?” 徐奶奶略微沉凝片刻,顿时皱眉,“要说最早的时候,得是你上小学了,那时候钱贞芳怀你弟弟没多久,我还以为这个人是钱贞芳的娘家人。” 徐奶奶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沉。 许志伟可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徐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却耳聪目明的,她努力回忆许莹弟弟的样子和那个男人做对比,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许莹出车祸意外去世的那个弟弟眉眼好像真的和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一团迷雾 文惜熙本想直接去找钱贞芳把事情挑明的,但听到徐奶奶说她当初报过警,但最后却不了了之的时候,心中一时间有些犹豫。 因为据她所知,钱贞芳不过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可许志伟却是不同,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许志伟的父母却是当地事业单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如今早已退休,但论人脉,却是钱贞芳不能比的。 如果当初警察来调查许莹的事,是许志伟从中作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保险起见,文惜熙还是给宋岩打了个电话。 宋岩和裴弘闲聊的时候知道一些文惜熙的事情,所以当文惜熙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查一下十几年前关于儿童失踪案件的时候宋岩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宋岩在警局也有自己的朋友,信息化的时代这种事情并不难查。 宋岩告诉文惜熙,当年他们确实接到过一个拐卖儿童的举报,但并未就此立案调查,在当年的报告里写的是家中父母责打自己小孩被邻居报警,所以最后并未进行调查。 而且很巧的是,这件事就是吴丽丽的母亲写的报告。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从许莹被拐卖,到警察的诡异态度,还有如此巧合的结案调查的人是吴丽丽的母亲。整件事像是笼罩了一团迷雾,但又似乎只差一点小小的关键的节点,就能将很多联忽略的细节系到一起。 文惜熙本以为今天她来找钱贞芳只要向她说清楚,不在乎威逼利诱,一定能让钱贞芳知难而退不再纠缠她,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 文惜熙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今天出手,或许等她找到了许莹的亲生父母,再来处理钱贞芳的事情会比较稳妥。 不知不觉文惜熙已经在徐奶奶家呆了快一个下午了,看着映照在玻璃窗外的晚霞,文惜熙微微一叹,向徐奶奶告辞, “奶奶,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今天恐怕不是好时机,我下次再来看您。” 徐奶奶心疼地捏了捏文惜熙的手,“好孩子,我懂你的意思,如果还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是了,我会竭尽所能帮你的。” 文惜熙离开了徐奶奶的家,她本想就此回去,下次再来的,可没想到刚一下楼,就遇见了正要回家的钱贞芳。 她一身花俏的长裙,一看就是从地摊上买的往年流行过的盗版款式,布料看起来也是廉价的很。钱贞芳已经五十几岁了,常年对许莹的打骂让她本是普通的面相变得隐隐有几分凶狠。 钱贞芳一看见文惜熙,立刻飞快地向她走来,巴掌也是高高的举起, “你个小娼妇,我刚听人说你提了好几大包东西回来,东西呢?” 文惜熙脸色一冷,抬手就把钱贞芳举起的巴掌挡下,“你听谁说的?” 钱贞芳看着文惜熙阴冷的表情,心中莫名一凛,随即有些恼怒,“你管谁说的?敢挡我的手?我——” 钱贞芳不罢休,伸手又想打。 她原来经常一个不顺心,逮着许莹就往外面拖,拿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她料定许莹不敢躲,也好让周围嫌弃她是乡下人的邻居们瞧瞧,她有多么厉害。 第四百八十二章 拿你的钱天经地义 钱贞芳刚刚打麻将输了不少,又听人说她带了好几包东西去了那个徐老不死的家里,心中正有火没地方发,此时看见文惜熙,顿时就不想忍了。 钱贞芳不依不挠地想要上前打她,文惜熙本就对钱贞芳厌恶至极,想也不想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啪——’清脆的一声响。 文惜熙的手劲可比钱贞芳要大的多了,这一耳光打的钱贞芳整个人都翻了一圈,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敢打我?!——” 钱贞芳当即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整个人朝着文惜熙就扑了过去。 文惜熙直接一个抬腿,将钱贞芳一脚踹开。 只听钱贞芳哎呦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正好摔在了马路牙子边上的垃圾桶旁,沾了半身的腌臜东西。 文惜熙忍不住嗤笑一声,忍着恶臭看着钱贞芳,“我警告你,你下次再敢和我动手,可不只是摔在垃圾上这么简单了。” 钱贞芳的脸色很是震惊,终于是不敢再轻易地向她扑过来,怒瞪着文惜熙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敢——” “我不止敢,我还做了。”文惜熙冷冷地看着钱贞芳,“你现在没有工作,就只能靠着我来养你,我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几乎全都给了你,你居然还贪得无厌向我要钱。” “我是你妈!你给的钱是天经地义——” “你是不是我妈,你自己心里清楚。”文惜熙目光冷淡。 钱贞芳忽然就愣住了,看向文惜熙的眼神顿时有些心虚。“你——” 文惜熙冷笑着打断了她,“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养你,但只要我不愿意,就算不给你钱也没人会对我怎样,况且——” 文惜熙留了半句话没有说。 钱贞芳忽然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头一回有了忌惮之色。 文惜熙勾唇冷笑,转身就要走。 “芳芳——” 但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惊呼。 他光着膀子,不可置信地走到钱贞芳面前扶起了她,“你怎么不小心摔跤了?” 钱贞芳见是他脸色更是有些慌张,连忙推开这人的手,“别——” 但这个男人显然及其宝贝钱贞芳,看着她脸色浮现的五个指头的巴掌印,顿时就勃然大怒,“谁特么不要命了敢动你?” 钱贞芳下意识朝着文惜熙看去,那个男人也顺着钱贞芳的目光锁定了文惜熙。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就变得狰狞起来,“就是你打了她?!” 文惜熙挑眉看着这个男人,又看了看不敢直视她的钱贞芳,顿时嘴角一勾, “你就是她的——” 但文惜熙话还没有说话,包里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文惜熙拿出手机一看,是裴弘,她滑下接通键。 “怎么还不回来,已经要下班了。”裴弘略显担忧地声音从电手机里传来。 听到自家老公的声音,文惜熙有些糟糕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恩,遇到点事儿,等会儿就回来了。” 文惜熙不想和裴弘说关于钱贞芳事情。 但扶起钱贞芳的那个男人显然并不认识文惜熙,见她在打电话,以为是向他挑衅,面色一沉,就朝着文惜熙走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同村的王叔 这个男人估计就是徐奶奶说的那个钱贞芳的‘朋友’。 不过钱贞芳这种人,能交到什么样的朋友,文惜熙不用想都知道。 她并没有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刚刚想要靠近,就被文惜熙警告的眼神钉在原地。 钱贞芳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赶紧拉住了这个男人,在他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文惜熙这边还在和裴弘说话,就看着这个人的脸色从惊讶变成贪婪,最后定格在假笑。 他笑眯眯地看着文惜熙,竟是向她打起招呼来了,“你好你好,你就是许莹啊,我听芳芳说过你,你——” 文惜熙根本就不想理他。 但电话那头的裴弘却也听见了这个男人的声音,顿时声音就沉了下来, “是钱贞芳又在骚扰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来找她的。没关系的,您不用担心,今天就算我请假吧。” 文惜熙担心裴弘会过来,于是随意打了两句哈哈,就把电话给挂了。 “你哪位?”文惜熙收了电话,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笑的谄媚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笑容顿时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手。 文惜熙从许莹的记忆里回忆她那个出车祸弟弟的样貌,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稍一对比,果然有几分神似。 文惜熙眼带不屑,那么这个男人八成就是钱贞芳的姘头了,不过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估计也是小白脸,八成还是许莹帮钱贞芳养的小白脸。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钱贞芳找的小白脸虽然不敢向钱贞芳对许莹一样这么不客气,但不要脸却是如出一辙的。 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他先是堆着满脸的笑问候了两声,对文惜熙套了套近乎,再开口,竟是大言不惭地向她要钱了, “小许啊,我听你妈说你在大公司华宇工作,一个月能赚不少吧?最近你妈妈要做生意,手头有点紧,你身上有没有闲钱什么的,先借一点给你妈做生意吧。” 文惜熙挑眉,又问了一遍,“你哪位?” 上次她在钱贞芳的抽屉里找到的贷款申请上面的原因就是要用来做什么生意,原来还和这个男人有关。 可钱贞芳大字都不知几个,怎么做生意,这钱估计就是这个男的想要吧。 钱贞芳刚才先是被文惜熙打了一个耳光,又被踹了那么狼狈的一脚,加上这个男人忽然的出现,她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对文惜熙的凶狠。 虽然钱贞芳对文惜熙依旧拉长着脸,但却再也不敢动手了, “他是我们同村的,你叫他王叔就行了。” 文惜熙闻言挑眉看着钱贞芳,“王叔?”这种玩意儿配让她叫叔? 这个被叫做王叔的人像是看不见文惜熙满脸的不屑,竟然很是热络地应了一声,对着文惜熙摆摆手, “哎!小许真是懂礼貌,不愧是读书人啊,我和你妈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呢!”他嘿嘿一笑,目光停在文惜熙的脸上一瞬,又很快移开了,“你妈都没和我说过,你原来这么漂亮啊!” 文惜熙发现了这人注视这自己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第四百八十四章 青青大草原 这个自称王叔的人还颇为热络地将文惜熙朝钱贞芳的家里引,“听芳芳说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次难得回来不进去坐坐?” 文惜闻言在心中冷笑,让她进去坐坐?恐怕让她去谈谈二十万的事情才是真吧。 这个男人如此热络,钱贞芳在一旁竟是难得没有反驳他,他看了钱贞芳一眼,钱贞芳竟是也浑身不自在地要文惜熙回家去坐坐, “你、你也好久没回来了——” “不去。” 文惜熙嘴角冷笑,“而且就算去了也不会再给你钱的,我昨天下午才给了你五千,够你花一阵子了。” 文惜熙当即拒绝了她。 听到文惜熙昨天给了钱贞芳五千块钱,那个叫王叔的眼睛就是一亮,转头看向钱贞芳, “芳芳啊,你昨天有钱了?” 这个人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贪婪,“正好啊,昨天我刚知道了一个投资的路子,初期第一笔也是投五千就可以了,芳芳你赶紧把钱拿出来,等这期过后,咱们就能发财了!” 钱贞芳在听到又有个投资的路子的时候,眼神也明显亮了一下,但转念一想那五千昨天已经被她打麻将输光了,顿时一脸懊恼。 “没钱了,昨天富海超市的老板娘拉我去打麻将,她们打的数目大,两个小时就输光了。” 也怪她嘴欠,没事儿在她面前说什么许莹又给了她钱,正好她们三缺一,加上自己又想和她们结交,就答应上桌了。 而且后来再找许莹这个小贱人要钱,她居然又把自己拉黑了! 钱贞芳忍不住瞪了一眼文惜熙。 那个叫王叔的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听说钱贞芳回去打麻将,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但马上又变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哎呀,我早就告诉过你,赌博不好的!”这个王叔摇摇头,“你呀,就是和身边的人染上了坏习惯,为什么不学学我呢,正了八经的做生意不行吗?” 钱贞芳显然及其信任这个王叔,在巷子里被他这样说竟是没有发脾气,反倒是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样。 这个王叔见钱贞芳这模样,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钱贞芳耳语一番。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文惜熙不知道他和钱贞芳说了什么,钱贞芳的表情连番变换了好几下,最后既是被然这人劝动了一般,走到了文惜熙的面前,也对着她撑起一抹笑, “莹莹啊,这都这么晚了,不然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好好说?” 文惜熙看着她这个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吗?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其实她大可不必留下,现在她有许莹小时候的衣服,还有徐奶奶作为证人,加上有宋岩父亲的帮助,找到许莹的亲生父母和钱贞芳做个了断说不定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这个什么王叔——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文惜熙忽然有些想要弄清楚,这个王叔到底和钱贞芳在一起多久了,又是什么时候和她混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了许莹的弟弟,而许志伟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但却对此视而不见。 没有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头上有一片青青大草原的,就算许志伟这种窝囊废也是。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回来住两天 文惜熙还是跟着他们一同去了钱贞芳的家。 但是和上次文惜熙偷偷过来的时候不同,这个家明显多了一些男人的东西。 门口的男式拖鞋,沙发上到处乱丢的男人的衣物,就连桌上没有吃完的剩菜都是两人份的。 钱贞芳早就将许志伟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现在这个家里的东西明显就是这个叫王叔的男人的。 钱贞芳原来都已经让他住过来了是么。 王叔迎文惜熙进门,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给文惜熙倒了一杯水,“听芳芳说你好久没有回来住了,这次既然来了,要是工作不忙,不如就回来住两天。” 他一副主人姿态的样子让钱贞芳去收拾收拾杂乱的房间。 文惜熙面无表情地看着钱贞芳的动作,忽地挑眉,“你和许志伟离婚了吗?” 钱贞芳收拾房间的动作猛地僵住,就连那个王叔都呆了一瞬,他们似是没料到文惜熙会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咳——这件事还在办呢,先不着急。”倒是那个王叔先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钱贞芳虽然贪婪无度脾气大,但毕竟是农村出来的,思想到底有些保守,像这种没有离婚就和别的男的同居的事情,竟是真让她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羞耻心运作了一回。 钱贞芳躲进了房间里,一直就没有出来了。 王叔看她这个样子,竟是微微一叹,明明长了一张老流氓的脸,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很是自责的表情, “其实也不能怪芳芳,你也知道老许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当年你弟弟出事,他竟是拿了赔偿金就这样跑了,留下芳芳一个女人拉扯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钱贞芳拉扯许莹?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文惜熙嘴角微勾,决定顺着这人的话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弟弟出事,他不仅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居然还拿着钱跑了,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个王叔还颇为同意地点点头。 文惜熙看着这个王叔,装作不经意地一笑,“说起来,我那个弟弟和你倒是有几分神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王叔的脸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在抽动,模样很是难看。 “这……这要我怎么说好呢,哈哈哈。”他干笑几下,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但文惜熙本就是为了问当年的事情才会选择过来这里坐坐,不问出这人的话她岂不是白来了。 “怎么说,当然是照事实说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不是还指望我给钱贞芳二十万好拿去做生意吗?我总得知道自己的钱是怎么被花掉的。” 文惜熙故意把话说的难听,她想看看这个男人能忍她到什么时候。 这个叫王叔的忍耐力显然比文惜熙猜想的要好的多了。 文惜熙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确实难看,不过听到那二十万的时候,他的脸色又是一变,笑容变得有些讨好起来。 文惜熙看着他那表情,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悄然伸手在自己包里那个伪装成一支笔的录音笔按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外强中干 王叔将他和钱贞芳相识的过程大致告诉了文惜熙。 他说自己和钱贞芳原本是就是同乡,不过他出来的早,一直在做生意,偶然和钱贞芳重逢之后听她说许志伟经常出去赌博,所以偶尔会借点钱给钱贞芳用,一来二去他们也就相熟了。 至于那个钱贞芳生的那个弟弟,就完全是意外了,当初钱贞芳刚刚怀孕的时候,没想到检测单被许志伟发现了,但许志伟非但没有追究,反倒为此讹了他五万块钱作为这件事的封口费,而且钱贞芳生出来的孩子还要叫他做爸爸。 那王叔说道这里的时候,表情隐隐有些不屑。 文惜熙其实也能猜到一些,估计是许志伟对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年有段时间,许志伟和钱贞芳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然后没多久就过继了许莹回来,明眼人都能猜到有什么是,传了一些流言,加上许志伟反正对钱贞芳也没什么感情,她有了个孩子既能抹平他无法生育的流言,于是他就找这个始作俑者王叔要了一笔钱,让钱贞芳把孩子生下来了。 文惜熙回忆当初许莹的记忆,确实好像钱贞芳怀孕之后,许志伟那边的家人还陆陆续续地送过一点礼来表示祝贺,但后来也是因为许志伟实在是旧习难改,渐渐地也就没有来往了。 那个王叔还颇为兴致地说了不少当初他和钱贞芳的事情。文惜熙听着,发现有些事情竟是能与许莹的记忆重合一二。 比如钱贞芳有时候对许莹也不是那么刻薄,如果她心情好的时候,还是愿意给许莹做饭吃,或者留些零钱给她用,虽然这种时候都少之又少,但其实也不难发现,钱贞芳心情好的那段时间,大多都是和这个叫王叔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通过他的话,文惜熙还知道钱贞芳与他也不完全是同乡的关系。 比如他们小时候很早就认识了,甚至还在一个班级里做过前后桌,也能勉强算个青梅竹马,而且比起许志伟这种还要向钱贞芳要钱拖累家庭的赌鬼,这位王叔虽然也就那样,但也显得有担当不少。 刚才这个王叔指挥钱贞芳做事收拾家的样子,倒是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文惜熙将他和钱贞芳相识相知的过程全都录了下来,更包括那个许莹弟弟的真实身世。 得到了这个‘意外之喜’,文惜熙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起身就要告辞。 这个王叔还颇为热情地让文惜熙留在这里吃了饭再走,不仅留了文惜熙的微信,也邀请她没事的时候多多回家看看。 钱贞芳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向文惜熙的眼神稍稍有些奇怪,但也没有随这个王叔的话要文惜熙留下。 等到文惜熙离开是后,王叔憨厚的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眼神露出几抹贪婪。 他皱眉,转头对着钱贞芳,“你还说她胆小,刚才和她说话时候那眼神,啧啧,没混几年社会可是练不出来的。” 钱贞芳则是揉着自己之前被文惜熙踹到的小腹,满脸的晦气, “我看她就是外强中干,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第四百八十七章 白色纱裙 文惜熙离开了钱贞芳的家,本想直接回公寓的,但想想下午裴弘的那个电话,还是回到了华宇大楼。 上次她给楼下大厅的保安送过一次蛋糕之后,这位保安大哥对文惜熙一直很是亲切,见到她来立刻就打了声招呼, “许秘书!” 文惜熙对他笑了笑,正要上电梯,忽然想到保安室有监控摄像,可以通过那儿看一眼裴弘还在不在公司,也省的她上楼一趟了。 通过摄像头的画面,文惜熙看着裴弘的办公室果然还亮着灯。 保安大哥以为文惜熙是出去办事回来,好心提醒了一句,“许秘书赶紧上去吧,现在裴总和宋总都在办公室呢。” 文惜熙这才看到宋岩也在华宇加班,于是她谢过保安大哥,坐上了电梯。 裴弘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阴郁,见是文惜熙进来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仔细地看了一眼文惜熙,似是在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深邃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事情办好了吗?”裴弘问她。 文惜熙点头又摇头,知道裴弘问的是关于钱贞芳的事情。不过她又想了想,包里拿出那个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公主纱裙。 文惜熙告诉裴弘这件纱裙的来历。 裴弘看了一眼那条裙子,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这条裙子布料很好,如果这真是你的裙子的话,你很有可能是走丢或者是拐卖来的。” 文惜熙也是这样觉得。 裴弘眼带怜惜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察觉他的眼神,忍不住微微一笑,“我没事,您别担心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无论当初是怎样的情况,我都做好了准备的。” 她毕竟不是许莹,只是作为用了她身体和裴弘曾那样对她的补偿,所以想帮她找到亲生父母而已。 裴弘见文惜熙似乎并未因此难过,也稍微放心了些,转头拨通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宋岩?过来一下。” 裴弘把文惜熙这条裙子交给了进门的宋岩,“让宋叔叔去查一查,十几年前的儿童走失案有没有穿这条裙子的。” 宋岩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你真的找到证据了?”动作是真的快…… 文惜熙失笑,干脆拿出了自己包里的录音笔,在宋岩和裴弘的面前晃了一晃,“我不仅找到了证据,还录了下来,就等下次和他们摊牌了。” 宋岩很是配合地做出了个佩服的表情。 他先给裙子拍了个照片,发给了他父亲,然后一边将裙子包好,一边和她扯着闲话, “许莹啊,你上次不是和我说看见丁蓉和赵凤娜走在一起么,我还好听了你的话查了查丁蓉,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宋岩转头看向文惜熙,表情却带着淡淡的厌恶,“你父母的事情,就是丁蓉告诉赵凤娜的!” 宋岩最不喜欢这种心思又深又坏的女人了。 他平时不太加班的,他也不是裴弘这种拼命三郎,但今天难得这么晚了都没回去,就是因为丁蓉的事情。 宋岩告诉文惜熙,丁蓉不仅告诉赵凤娜关于许莹父母的事情,就连当初的工资泄露与一些谣言,始作俑者也全都是丁蓉。 第四百八十八章 已经结案了 这就有些出乎文惜熙的意料了。 她原本以为丁蓉只是看不惯自己,所以处处和她过不去,但没想到丁蓉的报复心居然会这么强。 文惜熙皱眉,微微沉凝片刻才开口说道,“丁蓉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我刻意找了她原来部门下的员工,你猜我问出了什么?”宋岩就知道文惜熙会这样问,刻意故作玄虚地让文惜熙猜。 “她是柏宝的人吗?” 文惜熙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一直在听两人说话的裴弘忽然说道。 文惜熙惊讶地看着他,“丁蓉是柏宝的人?可她都在华宇工作了这么些年,怎么会——” “她确实是柏宝的人。”宋岩轻啧一声,看着文惜熙,“就是因为她在我们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在裴总买下华宇之前就在这里工作了,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几乎都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也根本不会去查她。” 如果不是文惜熙提醒宋岩,宋岩最不会怀疑的就是原来华宇的老员工了,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让宋岩整个人都警醒了不少。 “丁蓉她早就被柏宝那边的人收买了,拿了两边的工资,跟在李永昌的后头给柏宝漏了不少华宇的东西。”宋岩一脸厌恶,“为了完成柏宝那边的探听任务,她竟是和李永昌搞起了地下恋情,就李永昌那个半秃子,丁蓉也下的去手。”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丁蓉?”文惜熙转头看向裴弘和宋岩。 裴弘既然能说出丁蓉其实是柏宝的钉子,八成都已经想好了丁蓉的处理方式了。 “我是打算起诉的,但裴总说开除她就可以。”宋岩一脸不解地看向裴弘。 裴弘却是挑眉,“丁蓉这个人唯利是图,既然当初能被柏宝收买,那说明只要价钱到位,她依旧能被我收买,你要是起诉她其实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做钉子的好人才。” 宋岩先是一愣,然后认真地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最后眼睛一亮,“可以啊裴总,不愧是你,这可是现实版的无间道啊。” 深知裴弘本性的宋岩啧啧赞叹,转头又看向文惜熙,“我还说怎么最近许秘书变化这么大,总算是找到原因了。” 宋岩朝着文惜熙挤了挤眼睛,“我说许秘书啊,你胆子变大了是好事,可不要学裴总这种腹黑的行为,女孩子还是单纯一点啦。” 一旁的裴弘闻言怒瞪宋岩。 宋岩恍若未觉,还伸手拍了拍文惜熙的肩膀,“我看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挺好,上次你把那个赵凤娜说的哑口无言,那口才,真是令我惊艳。” 宋岩还想再多夸两句文惜熙,但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宋岩一看备注,连忙接了起来, “喂,爸?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宋叔叔的声音很是沉着,文惜熙站的远听不见,但她很明显地看见宋岩的脸上略过一丝失望, “恩好,我等下就告诉她。”宋岩挂了电话。 “宋叔叔是查到那条裙子了吗?”文惜熙心中一动,看着宋岩问道。 宋岩果然点点头,“查是查到了,甚至连当年寻人的照片都有,但——这个失踪案已经结案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警力有限 宋岩告诉文惜熙,二十几年前失踪案不少,而且大多已经结案,他的父亲一收到消息就让人去查了,一开始因为查的是没有结案的案例,所以并没有查到,还是去查资料的那名警员当年也记得这条当时那条很是好看的纯白纱裙,所以偶然才发现的。 文惜熙有些怔然,“结案了?为什么结案,是家人放弃寻找了还是——” 宋岩眼带怜悯地看着文惜熙,“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这种案子要查找起来大多是有年限的,除非是有警察愿意一直追查下去,不然——” 宋岩的话没有说完,但文惜熙懂他的意思。 警力毕竟有限,要是家人亲属也一起放弃了,那找回失踪人员的概率就会变得更小,而且当时许莹还那么小。 文惜熙轻叹一声,心中莫名有些郁结,“恩,我知道了,谢谢宋叔叔了。” 宋岩看着文惜熙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其实当年那家人在警局留了电话和家庭地址,要不要打过去问问?” 十几年前的电话大多还是固定电话,能打通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个机会。 宋岩要来了电话和住址。 文惜熙看那住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条街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被改建成了一片商业区,早已不会有人住了。 地址上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了,何况那个固定电话。 文惜熙不想再打这个电话了。 但一旁的裴弘却是看了一眼这一串数字,忽然开口劝道,“打过去试试吧,这串号码前头还是有s城的区号的,十几年前只有单位或者企业才会用这种形式的电话,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还打得通。” 裴弘记得他家原来的电话就是这种的模式,并且那串数字现在还印在那个人的名片上。 裴弘的话让文惜熙有些低落的心情重新燃起了些许希望,她拨通了这个电话。 ‘嘟——’ 令人惊喜地接通声传来,文惜熙的眼睛当即一亮。 居然真的能打通! 电话那头很快就有人接了,听声音像是个有些年纪的大爷。 这个大爷说话的声音带着老一辈s城人的口音,而且似乎耳朵不太好,文惜熙自我介绍了很多遍那大爷一直在说什么事什么事的。 一旁听得宋岩简直着急,让文惜熙大开扩音一起听。 也许是开了扩音之后,那边的似乎声音也变大了一些,那个大爷终于听懂了文惜熙说的话, “这里小孩可多了,你说的是那一个啊?” 小孩可多了?文惜熙听到一头雾水。 宋岩干脆凑到电话面前,用s城的方言问那大爷这个电话现在在哪儿。 那大爷耳朵终于不背了一回,难得用还算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了宋岩, “这里是s医科大的传达室啊,你们是谁啊?” s城的医科大学,不正是许莹的母校吗? 文惜熙顿时一愣,再听听那大爷的声音,终于从许莹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人。 这人确实是s城医科大学传达室的看门大爷。 文惜熙还在怔楞,一旁的宋岩干脆接过了手机,和那大爷说起话来。 他说十几年前曾有人报警丢了小孩,他们现在有线索了,但是却找不到报案人,因为他们留的是这里的电话。 第四百九十章 养生火锅 宋岩解释完了之后,那大爷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将信将疑地问,“十几年前?别说十几年前,我在这里当值快五十年了,没听到有人丢了小孩啊。” 宋岩再三和他确认了一次,但那大爷很是笃定自己的记忆。 问到最后,大爷甚至都有些怀疑宋岩是不是故意打的恶作剧电话,语气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宋岩无奈,只好先挂了电话。 这下线索算是真的断了。 文惜熙有些气馁地收回纱裙,“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朝着裴弘和宋岩摆了摆手,“都这么晚了,该下班啦!”说着开始动手整理裴弘有些凌乱的办公桌。 宋岩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裴弘,摸摸自己的鼻子出去了。 裴弘看着面前的少女收拾东西利落的姿势,还有她无意识垂落直肩膀的卷曲秀发,心中莫名有些恍然, “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裴弘晃神之下,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小心思给说了出来。他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突兀,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请你吃日料,换换心情。” 文惜熙抬头看着面前难得露出些许迟疑的男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好啊。” 文惜熙现在不想去吃生冷没有温度的日料,现在的她确实需要换换心情,于是拉着裴弘找了一家较为小众的火锅店。 火锅店里气氛很好,灯光似明似暗,恰到好处的屏风就算在正堂也能给人有足够的私密空间。 文惜熙点的是鸳鸯火锅,一半养生汤底对着裴弘,一半麻辣汤底对着自己。 不喜欢吃辣的裴弘还是第一次和人一起吃火锅,看着摆满了桌子的小菜,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文惜熙忍着笑意给他调了一碗鲜香的麻酱,“裴总,您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哦,我来帮你涮。” 裴弘听到文惜熙这样说深邃的眸子微微发亮,直接指了指一旁用冰镇着的牛肉卷。 文惜熙不仅给他涮好了,还用大勺子把牛肉添到了裴弘的碗里,“多谢裴总今天请我吃饭啦,这算是我的回礼。” 文惜熙朝他眨眨眼。 热腾腾的火锅冒着氤氲的热气,上头灯光的投影打在上面,散成奇异的形状。 隔着这些水汽,裴弘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许莹。 她的五官还是原来的模样,唯独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闪烁着碎光,像是有星星在其中隐匿,原先的怯懦与胆小全都不见了,脸色也从蜡黄变得红润不少,眉目间的坚韧与娇俏令她光彩夺目,短短几个月,她竟是像换了一个人。 裴弘又一次感觉自己呼吸一窒。 他怕自己在这里睡着,连忙偏过了头不敢看她。 文惜熙没注意到裴弘的眼神,只是裴弘不说话,她就得说些什么活跃气氛才行。 文惜熙没啥好说的,只得说起自己下午遇见的那个徐奶奶。 她告诉裴弘,徐奶奶好像是她在这里遇见最和善的长辈,温柔优雅又善良,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却有一大群曾经的学生经常来照看她。 这种平静悠然的生活是她从很久以前就梦寐以求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重回母校 文惜熙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她知道的徐奶奶的事儿,偶尔也会说说钱贞芳曾经是如何对待许莹的,但也只当做钱贞芳的笑料。 看着文惜熙兴致勃勃的样子,裴弘的筷子微微一顿,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种他和文惜熙是结婚不久的夫妻的感觉,不仅是他对许莹,许莹对他也有种莫名热络的。 裴弘放下了筷子,深邃的目光像是要看进文惜熙的心里。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的眼神,眨眨眼看向他,“怎么了?” 裴弘微微回神,慢慢地放下了筷子,摇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种感觉,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文惜熙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就笑开了,“恩,我也有这种感觉!” 裴弘看着文惜熙的笑容,下意识攥紧了拳。 ‘嗡——’ 文惜熙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文惜熙看着来电号码,顿时皱眉。 那个‘王叔’。 文惜熙想也不想就挂了电话。 裴弘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谁的电话。” “钱贞芳的姘头。”文惜熙的语气难掩厌恶。 裴弘当即就想起了下午给文惜熙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那头说话的男人,顿时就皱眉, “他骚扰你?” 文惜熙点头,“算是吧,这人想要二十万做生意,钱贞芳问我要过。” “那你怎么打算的?” “唔——二十万我一年应该能凑齐,不过算是买断和钱贞芳的母女缘分,给了她这笔钱我也不欠她的了。” 裴弘的眉间越皱越紧,“你其实没必要给这笔钱。” 而且这人贪婪,给了一笔就会有下一笔的。 文惜熙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好机会与他们摊牌而已。 她本想着找到亲生父母,到时候告钱贞芳一个买卖儿童或者拐卖儿童的罪名,就能彻底摆脱她,但是现在她找亲生父母的机会很是渺小,她也一时也没什么好法子。 文惜熙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鼻尖,忽地眼睛一亮, “要不,我们现在回母校看看吧,说不定我和亲生父母长得相似,那个传达室的大爷一看到我就想起来了呢。” 文惜熙拉着裴弘去了s城的医科大。 医科大也是裴弘扶本科时候的毕业学校,文惜熙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转过头对着下车的裴弘扬眉一笑, “裴学长。” 裴弘其实对这里印象不是很深,曾经的他学习成绩出众,又早就想再考一个学位,所以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路线,学医五年本科,他起码有四年半都在实验室里度过。 但耳边少女的轻唤,让裴弘头一回对这个学校生出了几抹眷恋之情。 文惜熙兴致勃勃地拉着裴弘就往学校里走。 夜晚的医科大门口依旧热闹,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还在学校外面走动的大多都是一些出来闲逛的情侣,文惜熙虽然穿的是便装,但裴弘一身修身又正式的西装十分惹人注目。 裴弘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领带。 毋庸置疑,裴弘长得很帅,但许莹这张脸也毫不逊色,她拉着裴弘走向传达室,一时间竟是像极了一对普通的情侣。 第四百九十二章 早就出国了 传达室不同于保安室,平时也就用作收收快递和学生开门的工作,文惜熙和裴弘这么晚来,那传达室的大爷还以为是来拿快递的,颇为热心地给他们开门, “拿快递的吗,也不早点来,还有几分钟我就下班咯。” 文惜熙连忙阻止了这位大爷的动作,向他解释道,“大爷,我是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 文惜熙怕大爷听不清,刻意提高了声音将电话里说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大爷,您仔细看看我,觉不觉得眼熟啊?”文惜熙希望许莹能和自己的亲生父母长得像一点儿,最好能让这位老大爷记忆深刻。 那大爷一愣,摘了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文惜熙的一眼,顿时就皱起了眉, “我确实见过你啊。”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喜,正要接着问,那大爷接着说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我见过你好几回呢,算算时间你应该毕业了吧?” 文惜熙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在瞬间破灭。 她起初是真的怀疑是不是曾经这里的老师丢过孩子,所以才留的这里的电话,但老大爷既然都能认出她是这里的学生,那要觉得她眼熟应该会早就说了…… 而且大爷也说了这里没有丢过孩子……难倒是当初许莹的父母留错电话了? 文惜熙微微抿唇。 他们离开了传达室。 夜风有些凉意,文惜熙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下一刻,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文惜熙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对着裴弘微微一笑。 就在文惜熙前脚刚离开传达室,后脚就进来一个头发微白拿着书的中年老师,他看着裴弘和文惜熙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那老大爷也看见了他,“李老师,今天这么晚啊。” 被叫做李老师的人朝着大爷客气一笑,“被学生问了几个问题,所以有点晚了,我来拿今天的快递。” 大爷轻车熟路地在一堆快递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刚才那两个学生也是来拿快递的吗?”李老师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啊,他们来问这里原来有没有丢过小孩。” 大爷摇摇头,将事情的经过和这位李老师说了一遍,他现在还以为文惜熙是来寻他开心的,“这里有没有丢过小孩我能不清楚?电话来问,人来了又问,真是麻烦。” “丢小孩?”那个李老师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 传达室的大爷看李老师神色不对,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啊?原来不会真的丢过孩子吧,是这里的老师吗?” 李老师点头,“是啊,哪一年您老不是生病休息了一年吗,就是那时候的事儿啊。” 传达室的大爷瞪大了眼睛,一拍脑袋赶紧就往外追,但是裴弘的车早已开远了。 那李老师也连忙追了出来,看着那气喘吁吁懊恼不已的大爷,连连劝道, “您先别着急,当初丢了孩子的两个老师早就出国了,十多年了都没回来过一次,这一时半会儿的,您就算追上了也找不着人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到家了吗 文惜熙并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去了一趟s医科大还是没能取得进展,文惜熙多少有些失望。 裴弘一直没有说话,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 文惜熙坐在车上,看着外面闪烁明灭的红绿灯,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木镯,微微有些出神。 裴弘还是头一回看见文惜熙手上戴了个镯子,目光也不自觉地被镯子吸引,“这个镯子,之前没见你戴过?” 文惜熙回过神,眨眨眼看着裴弘,之前的许莹当然没有,这是她的镯子。 “恩,也是一个长辈给我的,对我意义重大。” “是徐奶奶?”裴弘问。 文惜熙摇头,将镯子收回了衣袖里。 这个镯子似乎比在上个世界的时候变得更加神奇了些,比如上个世界小兰和南宫瑶还能看见这个木镯,但到了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她和裴弘能看见。 之前她在和吴丽丽一起泡温泉的时候试探过她,发现吴丽丽根本看不到。 木镯上的金纹也随她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而变得更加闪烁,相信过不了几个世界,木镯迟早被金纹完全覆盖。 裴弘不知道文惜熙为什么要藏起这个木镯,但见她这个动作,裴弘也不好意思再问,转过头专心开车。 裴弘将文惜熙送到了她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作为谢礼,明天给裴总您带些点心好不好?”文惜熙笑眯眯地问。 裴弘心中微动,当然是求之不得。 ‘嗡——’ 文惜熙的手机又在这时响起,她拿出手机一瞧,是来自那个王叔的短信,他邀请自己这周末回去住两天,加深一下亲人间的感情。 文惜熙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机。 裴弘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 “钱贞芳的那个姘头挺烦的,要我回去住两天。” 裴弘顿时皱眉,“你要去吗。” 文惜熙当然不想去,但是这个王叔接下来发的一句话却让她心中微动。 这个王叔的短信说,他要告诉文惜熙一个钱贞芳隐瞒了很久的秘密。 钱贞芳的秘密?难倒这个人知道她不是钱贞芳的孩子么? 可这个为什么这个王叔会对她这么热情?文惜熙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那二十万上面。 这个王叔似乎比钱贞芳都想尽快从她手上拿到这二十万块钱。 微笑的送走了有些不愿离开的裴弘,文惜熙给王叔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王叔说话声音很小,似乎是躲起来悄悄打的。 他告诉文惜熙,他现在着急用钱,如果文惜熙能借给他二十万,他就将钱贞芳一直瞒着的秘密告诉她。 文惜熙问他,这二十万是不是就算是钱贞芳问她要的。 王叔虽然话语间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了实话——这笔钱能算是钱贞芳问文惜熙要的,但却不能告诉钱贞芳,因为他怕钱贞芳不信任他。 文惜熙想了想,同意了这个人的见面。 打完了这个电话,文惜熙回到公寓刚刚坐下,裴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到家了吗?” 分明几分钟前他才目送自己上楼的。 文惜熙拿着手机,忍不住笑了,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裴弘。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能单独见 电话那头的裴弘似乎有些担心她,问文惜熙需不需要他帮忙去查一下那个所谓王叔的来历。 文惜熙想了想,将这王叔的电话发给了裴弘, “我只知道这个人姓王,是钱贞芳的同村,其他就不知道了。” 开车的裴弘正好行驶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低下头看了一眼文惜熙发来的这个电话号码,又轻点了几下手机屏幕, “恩,没事,有电话就够了。” 文惜熙告诉裴弘这个人约了她见面,裴弘下意识地皱眉,“什么时间,我陪你一起去吧。” “唔,时间还没确定,不过他的意思是可以大概周末的时候回去一趟。” 估计这个王叔是想给她什么东西。 文惜熙想起了那个已经被自己拿走的许志伟的病历,还有许莹弟弟事故赔偿的协议书。 “那周末的时候我去你那儿,陪你去看看,这人来历不明,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单独去见他。” 绿灯亮起,裴弘担心文惜熙又要拒绝自己,于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文惜熙,然后挂了电话。 文惜熙听到自己手机上传来的嘟嘟声,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不放心?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惜熙第二天照约定给裴弘带去了好几杯焦糖布丁。 她这两天在忙钱贞芳的事情,公寓里只剩牛奶鸡蛋了,所以就做了布丁。 文惜熙将布丁和咖啡一齐放在裴弘的办公桌上,替他整理今天可能会用到的文件。 宋岩这个狗鼻子不知道从哪儿闻到了布丁的奶味儿,大老远地就跑过来向文惜熙要布丁吃, “我就说自己闻到了奶香味儿,我那助理非说没有,布丁还有么,我没吃早饭呢。” “有啦,特意给宋总也准备了一份。” 可文惜熙话刚说完,宋岩已经拿起裴弘桌上的那杯奶油布丁开始吃了起来, “哇,这也太甜了,不腻吗?” 宋岩顿时瞪大了眼,想拿裴弘桌上的咖啡就喝。 文惜熙连忙拦下他,给他倒了一杯水,“我给您另外做了的,这是特意给裴总的,他喜欢甜一点的。”宋岩要是再喝这杯放了巨多糖奶的咖啡,估计会齁的牙疼。 猛地灌完一杯水的宋岩放下杯子瞪大了眼,“他喜欢吃甜食,这不能吧?他不吃辣我知道,可是这么多年我都几乎没见他怎么吃糖的。” 文惜熙失笑,连忙去拿了另外一份布丁塞到宋岩手里,“本来给您和您的秘书都准备了一杯的,但宋总您吃了裴总的那杯布丁,我就只能给你一杯咯。” 宋岩吃了一口正常甜度的布丁,这才缓过来了,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在文惜熙面前晃了晃, “昨天裴总给了我一个名字,让我去查查这个人,嘿,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宋岩把这张纸在文惜熙面前摊开,“这个人和你的母亲原来结过婚,但是又离了~” 文惜熙接过这张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自称王叔的人名叫王贵,比钱贞芳还大两岁,钱贞芳在刚过二十岁的时候就和这人结了婚,不过在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又离了。 文惜熙搜寻许莹的记忆,钱贞芳嫁给许志伟的时候,好像也就是二十二岁吧?这其中难倒有什么隐情? 第四百九十五章 王贵的过去 不过更令文惜熙惊讶的是这个叫做王贵的人经历,这纸上的资料显示这个人一直是无业游民,好几年前因为涉嫌诈骗还进去牢里蹲了一年,后来因为表现良好还被减了刑,十个月就放出来了。 这人出来之后,在一个类似博彩公司的企业当负责人,只是这个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几个月前就倒闭了。 文惜熙看着王贵这个博彩公司的名字,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博彩公司?会是柏鸿开的吗?” 宋岩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公司是不是柏鸿开的,听文惜熙提起,才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这个什么博彩公司的法人并不是柏鸿,而是一个姓金的人。 文惜熙看了一眼宋岩搜索出来的图片,顿时了然。 这个法人就是金三,他不是已经死在牢里的么,怪不得这个公司会因为经营不善申请破产。 文惜熙微微沉思,几个月前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柏宝与华宇暗中较劲的时候,恐怕就是因为柏宝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输了华宇一截,这家挂在金三名下的博彩公司才会倒闭。 徐奶奶也说是最近在钱贞芳的家里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八成是这个王贵没了工作,所以来投奔昔日的老情人钱贞芳啊。 文惜熙还觉得奇怪,依照钱贞芳的性格怎么会这么相信这个男人,如果是青梅竹马的前夫,那很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在许莹的记忆里是几乎没有钱贞芳娘家人的存在的,不过偶尔听钱贞芳接到来自老家的电话就能知道,钱贞芳父母的贪婪比起钱贞芳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打电话过来不是要钱就是要许志伟帮忙办事,但许志伟这个样子,家里有时候吃饭都成了问题,怎么帮他们。 开始的那几年钱贞芳还顾忌着面子对自己娘家人虚与委蛇,但后来干脆就不解电话了,和娘家人吵了一架后彻底没了来往。 文惜熙现在回想起来,估计是当初钱贞芳和王贵自由恋爱结了婚,然后因为许志伟条件很好,钱贞芳的家里人就逼着她和王贵离了婚,然后嫁给了许志伟。 当然,这一切只是文惜熙的猜测而已。 不过知道了王贵的这些事情,到时候应付起他来也更得心应手了。 宋岩把资料给了文惜熙,就捧着她给的布丁笑眯眯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了嘱咐文惜熙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到时候用小点心来换就是了。 宋岩刚走到门外,正好与要进门的裴弘打了个照面。 宋岩正心虚自己刚才吃了一口他的布丁,头一缩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裴弘眉头一皱,看着宋岩手里捧着的布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岩手上拿的是什么?”裴弘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轻咳一声,“额,是我做的布丁——”她看见面前的男人脸色一沉,连忙递给他一份没动过的, “裴总您也有的,宋总只是正好来送东西,所以我就给了他一份。” “那这个是什么?” 没想到裴弘不依不挠,眼睛还尖锐,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个被人吃了一口的布丁。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这是我的 文惜熙的笑容微僵,急中生智连忙将布丁拿在了手上,“这是我的,我还没吃早饭呢!” 裴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她给宋岩做泡芙的时候不记得给他一份,啧,这次给他做布丁就记得给了宋岩。 裴弘越想心中越是不得劲,一时间脑中百转千回,各种念头都浮现了出来——难倒说许莹更喜欢宋岩这种类型的男人? 这个念头裴弘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一阵危机感忽然用涌了上来。 虽然他还没发现许莹和宋岩之间有什么不对,但是万一呢?万一许莹看上的是宋岩—— 裴弘眉头一皱,顿时觉得自己嘴里的布丁都没有往日的香甜了。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脸色的不对劲,连忙岔开了话题,将刚才宋岩送过来的资料递给了裴弘,告诉了他王贵的身份。 文惜熙将自己心中的猜测也说了出来,“王贵和钱贞芳之间估计没有这么简单,钱贞芳二十岁和王贵结婚,二十二岁离婚,同年又嫁给了许志伟。” “钱贞芳和王贵为什么离婚?” 裴弘皱眉,他目前的人生经历并不能让他理解钱贞芳都已经嫁人了,她的家人为什么还要逼着钱贞芳嫁给许志伟。 文惜熙又向裴弘解释了许志伟的家庭背景。 “许志伟是城里人,有个事业单位的铁饭碗,父母又是小官,就算许志伟的父母后来去世了,对钱贞芳这个农村人来说也算是高嫁。” 其实也别说是裴弘,文惜熙自己也不太能理解钱贞芳家人的这种思维。 不过看着王贵曾经的经历,裴弘更加决定自己要跟着文惜熙一起去找他,哪怕他在暗处看着也好。 所以到了周末那天,裴弘坚定不移地等在了文惜熙公寓楼下。 文惜熙好说歹说,都没让裴弘打消要跟着她的心思,直到文惜熙说出,‘你要是跟着我,让王贵起了疑心不不告诉我事情怎么办?’ 这句话问的裴弘哑口无言,这才答应在附近的咖啡店坐着,但是万一遇到事情,要文惜熙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裴弘没有去什么咖啡店,而是在那个矮小的胡同口里选了一处视野最好的奶茶店坐着。 文惜熙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去了。 这时候刚过中午,s城的冬天阴冷,一丝阳光也没有,胡同口的地上甚至还留着过年时候没扫完的爆竹碎屑。 文惜熙路过徐奶奶家门口,徐奶奶看见她就是一愣,文惜熙连忙在朝她小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起身。 徐奶奶看懂了文惜熙的意思,依旧是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虽然没有和文惜熙说话,但是目光却带着些许的担忧。 文惜熙走过了徐奶奶,敲响了钱贞芳家的门。 王贵几乎是立刻就开了门,看着文惜熙两手空空也没有减缓他半点的热情,很是激动地将文惜熙迎了进来。 文惜熙走进门,先环视一周。 恩,钱贞芳果然不在。 王贵发现了文惜熙的目光,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搓手,“芳芳她吃完饭就去打麻将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老习惯。”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也做过父亲的 上次文惜熙和王贵在钱贞芳家聊天的时候,听王贵的语气,还是将钱贞芳看的很重的,但这次文惜熙刚一进门,就先说了一句钱贞芳的不是。 文惜熙心中微动,顿时挑眉,看了一眼王贵。 王贵有了这一句铺垫,说起接下来的话似乎就更好开口了,他先给文惜熙端上了一杯水,“你是不知道,芳芳的家里人对她从来都不好,芳芳这么多年受折磨,性格方面有些不好,对你也……不太好,唉,其实都是她的家里人逼的。” 王贵似乎也知道钱贞芳之前是怎样对许莹的,言语间似乎有些为许莹打抱不平的意味。 文惜熙立刻就察觉了王贵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谴责钱贞芳,以此讨好自己么。 文惜熙心中冷笑,故意没接这茬,而是转而说起他和钱贞芳之前的事,“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你没能和她走下去,是因为她的性格?” 王贵上次说了他和钱贞芳是青梅竹马,但没说他和钱贞芳有过一段婚姻的事情,听文惜熙这样问,还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下意识顿了顿。 王贵的眼神有些飘忽,“其实也不是,哎,你还年轻,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所以不一定懂啊……” 哟,这是解释不通开始打年龄牌了? 文惜熙并没有理会王贵这个说辞,抬头看他,“你不是说今天要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我吗?正好钱贞芳她也不在,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听见文惜熙这样说,王贵显然有些不太自在,他搓了搓手,“恩……这件事嘛……” 王贵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晌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文惜熙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我也是实在缺钱用了,我听芳芳说你能给她二十万,就想着你先把钱拿出来……当然我也不会害芳芳的,我也是看你总是被芳芳逼着可怜,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王贵反反复复地说了这么多,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钱,要文惜熙用二十万换这个秘密,但又不肯承认自己这是背着钱贞芳做的,而是想让文惜熙觉得他这是为了她好。 文惜熙冷笑,她连钱贞芳都不相信,会相信你这个钱贞芳的前夫? 要是换了许莹本人,一个刚刚毕业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恐怕会因为王贵这短暂的同情而觉得这人比钱贞芳亲切,但她可不是许莹。 文惜熙想看看这个王贵能做到何种地步。 “关于我的秘密?”文惜熙皱眉,立刻就装作不解的模样,“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关于钱贞芳的秘密?怎么又牵扯到我了?” 王贵这次反应很快,“既是钱贞芳的秘密,当然也关于你啊,莹莹啊,我也是做过父亲的人,我不会骗你的。” 做过父亲? 文惜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王贵悠悠一叹,似乎很是痛心,“莹莹啊,其实芳芳她不是你的母亲,你是她买来的一个小孩。” 文惜熙毫不意外地听王贵说出这句话,嘴角微勾。 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不是她女儿 文惜熙脸色故意一变,装作震惊的模样看着王贵,“我不是她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 王贵生怕文惜熙不相信,立刻就保证,“这件事是钱贞芳亲口告诉我的,你是她花钱从人家手里买来的!” 文惜熙却是皱眉,“就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敢相信?” 王贵就猜到文惜熙会这样问,当即拍着胸脯说证据就在这栋房子里。 文惜熙嘴角微勾,看着王贵着急慌忙地去许莹之前的房间里翻东西去了。 果然啊,王贵所谓的证据就是许志伟的病历,但文惜熙有些好奇,写着许志伟不育的那本病历已经被自己拿走了,王贵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钱贞芳的女儿。 王贵其实心中也一直忐忑许莹会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看她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不可置信,王贵心中的大石顿时就往下落了一点儿。 他按捺着激动找着钱贞芳告诉她许志伟不育的那个病历。 钱贞芳之前为了挽回他,说过许志伟不育这件事情,也告诉了他许莹其实是她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女孩,目的是为了堵住旁人说许志伟因为不育而绝后,而且病历就放在许莹的这个房间。 许莹从小被钱贞芳那样虐待长大,现在定是巴不得脱离钱贞芳的掌控,只要他把好这其中的度,有能哄的许莹把二十万直接给他,又能用这笔钱拿捏钱贞芳这个女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王贵一边还在翻找着东西,心里几乎都已经快要规划好二十万到手要怎么花了。 但王贵的表情很快就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因为他按照钱贞芳说的,根本就找不到病历! 王贵翻遍了整个房间的东西,就是找不到那本病历,短短几分钟,在刚刚入春还带着寒意季节,王贵就出了一头的汗。 怎么会没有呢,这不可能啊! 文惜熙忍不住嘴角含笑,等着王贵从房间里出来。 她足足在外面等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也没有去催王贵,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又过了五分钟,满脸阴郁的王贵才从许莹的房间里出来。 王贵翻找东西的动静其实已经没有好一会儿了,文惜熙相信,王贵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的原因,就是在想换种方法让自己能给他这笔钱。 “给我的东西呢?”文惜熙问他。 王贵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 文惜熙嘴角微勾,“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我骗你对我难倒有什么好处吗?!”王贵面色一沉,立刻就说道,“钱贞芳确实不是你的亲手母亲,这点我没有必要骗你!” 王贵说道这里忽然一顿,垂在两侧的手也紧握成拳,“虽然证据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是你想想,你长这么大,钱贞芳对你怎么样?” 王贵试图循循善诱,“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经常还当做笑谈告诉我,尤其是你在华宇那个大公司工作之后。许莹,你自从毕业后每个月少说也给了一万给她,你难倒就不好奇这些钱她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吗?” 第四百九十九章 拿去投资了 文惜熙其实并不好奇钱贞芳用许莹的钱干什么去了,但王贵这样问,她也就顺着话问了, “她用我的钱干什么?” “她都拿去投资了!”王贵皱眉,语气里难掩对钱贞芳的不满。 文惜熙以为王贵是在觉得钱贞芳拿钱所谓投资,是遭人骗了,但没想到王贵话峰一转,居然指责起钱贞芳一开始没有找他投资。 “你也知道,芳芳她没什么文化,被人三言两语哄得就投了不少钱,我原来就在一家博彩公司工作,有什么投资的路子我最清楚了,但是芳芳居然一声不吭地投给了别人,真是——” 文惜熙看的出来,王贵气的很想骂人,但碍于她在这里,所以生生地忍住了。 文惜熙挑眉看着王贵隐隐暴躁的样子,顿时觉得他这种表情才不辜负他长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所以呢?我要怎么相信你?” 王贵没想到上次看还在的病历这才过去多久就不见了,心里也无暇去猜测是不是钱贞芳开始防着他,所以故意把一些东西藏了起来。 他脸色很是难看的僵在当场。 文惜熙嘴角微勾,“其实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毕竟钱贞芳却是对我不好。” 王贵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文惜熙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这二十万我照样给你,但是我要你想办法从钱贞芳那儿问出当年我的事情。” 王贵一愣,“你要找你的亲生父母?” 文惜熙当即反问,“不是你说钱贞芳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我当然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王贵被文惜熙的这一句反问给噎了一下,顿时神色有些讷讷地。 “这没问题,那钱——” 文惜熙挑眉看他,“你很着急?” 王贵连忙点头,“着急啊!当然着急了!我现在的投资路子难得,再晚一段时间估计就会被别人给参先了!” 王贵想起了投资的事情,心里也顿时着急起来,“那个投资听说是一个大老板牵的头,要不是手上没有闲钱,我至于找你个小丫头借钱么?” 这句话他说的还颇为诚恳。 “莹莹啊,我也是看你被芳芳她欺负了这么多年,我实在不忍心才这样做的,你想想,要是芳芳她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会是这样对你吗?” “芳芳她这人其实心思不坏,只是从小被她家里人欺负,心里有气,所以才这样欺负你的,”王贵说道这里摇摇头,“要是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倒还没话说,可你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这句话王贵其实倒也没说错,文惜熙挑眉。 王贵缓了一缓,先瞧了眼文惜熙的脸色,又开口说道,“要不然这样,我不仅帮你问她当年你的事情,再想办法让芳芳对你好一点儿,你早点把钱给我,哪怕一部分也行,好不好?” 王贵说到最后几乎是恳求了。 文惜熙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让她对我好一点儿?”她看向王贵,“让她对我好,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以后也没有必要给她钱了,说不定她会看在钱的面子上以后多少对我客气一点儿。” 第五百章 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现在的钱贞芳已经不敢对她不客气了,但她并不想告诉王贵。 王贵听到文惜熙的话,顿时就愣了一愣,“这怎么行,要是芳芳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她肯定要——” “你怕她生气?”文惜熙反问。 怕一个女人永远是某种男人最戳不得的点,听文惜熙这样一说,王贵差点没跳起来, “我能怕她生气?!” 王贵其实心里一直是憋着一股子气的,当初是钱贞芳放弃了他,要去个许志伟过好日子,现在两个人年纪也都这么大了,他也不嫌弃钱贞芳嫁给过许志伟,现在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当然,钱贞芳有个会赚钱的更会给钱的女儿也是原因之一。 王贵自认自己已经是男人里大度的那一类了,分明是钱贞芳对不起他在先,他为什么要怕她? 文惜熙看出了王贵心中的不虞,嘴角微微勾起,接着说道,“不然这样,你帮我传句话给钱贞芳,我另外给你三万。” 王贵顿时来了精神,三万呐! “你说!” “你去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让她懂得收敛一点,这样我看在她起码小时候养过我几年的份上愿意给她一笔买断我们俩之间母女缘分的钱,不然的话,她以后一分钱也别指望我给她。” 王贵闻言,脸色顿时有些犹豫,但想起刚才文惜熙问他是不是怕钱贞芳时,顿时就打消了心中的犹豫。 “没问题,本来就是芳芳不对,这句话我会告诉她的!” 王贵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文惜熙与王贵很快地达成了共识,文惜熙也没在钱贞芳家多留,转身就要走。 王贵连忙来送她,“莹莹啊,我那笔投资真的很重要,你说的那三万块钱,什么时候能——” “当然是你什么时候说了我什么时候给。”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轻蔑。 就在文惜熙要出门的时候,隔壁的徐奶奶也正好在门口。 没想到王贵看见徐奶奶,脸色顿时就是一沉。老式房屋的隔音一般都不太好,这个老太婆不会听到了什么吧。 但王贵转念一想,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也老眼昏花了,耳朵不会这么灵光的。 王贵立刻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文惜熙将他脸色的转变都看在了眼里,微微皱眉,想了想,直接走到了徐奶奶身边, “徐奶奶好啊。” 王贵听到文惜熙和徐奶奶打了声招呼,语气还很是熟稔,顿时脸色一僵。 许莹和这个老太婆关系很好么。 文惜熙故意在王贵面前和徐奶奶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徐奶奶却是将头一偏,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文惜熙见此一愣,徐奶奶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朝着徐奶奶转头的方向看去。 徐奶奶家和钱贞芳家是转角的邻居,钱贞芳家是在走廊的尽头,和徐奶奶的家呈直角对门,徐奶奶家的右边还有好几户人家。 就在文惜熙看过去的时候,徐奶奶右边那户人家的门正好被人打开了,钱贞芳似乎正在和谁说着什么,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钱贞芳原来就在隔壁打麻将! 钱贞芳一抬头,猛地看见文惜熙从她家出来,后面还跟着王贵,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你怎么在这里?!” 第五百零一章 吵架就吵架 钱贞芳几步就冲到了文惜熙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警惕地转向王贵, “是你让她过来的?” 许莹自从出去工作了就基本没有过来过,加上这几天王贵一直在钱贞芳耳边说着有机会让许莹回来一趟,谈谈钱的事情,钱贞芳第一个反应就是许莹是被王贵叫来的。 王贵被钱贞芳说了个正着,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我让她过来的,这不也是莹莹的家么。”王贵心中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他对着钱贞芳却是半点不漏。 他对着钱贞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的。 但钱贞芳却不这样想,毕竟她现在和王贵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许莹现在还是她的女儿,王贵怎么能背着自己和许莹见面呢。 难倒是王贵这个杀千刀的看上许莹了? 钱贞芳怨毒的眼神立刻就甩在了文惜熙身上。 文惜熙察觉到钱贞芳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却是看的出来钱贞芳对自己的敌意。 她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王贵说了一句,“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说完,扭头就走了。 文惜熙说的是那三万块钱换王贵去套钱贞芳的话。 王贵自然也知道,忙不迭地点头,却是做了一个慢走的手势。 他这时候心虚着呢,也怕钱贞芳在这个时候闹。 可钱贞芳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本来还好,一听文惜熙这样说,刚刚压下去的脾气立马就爆发了出来, “站住!他答应你什么了?!” 钱贞芳想要上前拉住了文惜熙,让她停下脚步。 王贵先一步拉住了她,“唉!你这是做什么,莹莹和我——” “什么莹莹!你别叫的这么亲密,她现在可是我的女儿!”钱贞芳忽然甩开了王贵的手,大声朝他吼道。 王贵不明所以地看着钱贞芳,还在试图打圆场,“哎呀,你的女儿不就是的我的女儿么——” 钱贞芳脸色更难看了。 她现在和许志伟可还没有离婚的,王贵虽然和她同进同出了这么多天,但她对外一直是说他是自己的远方亲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而且王贵的长相和她那个早死的儿子长的相似的事情很多人都看的出来,她本来因此就有些不高兴,现在王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她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这不是打她的脸么。而且这么多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钱贞芳本就对着许莹作威作福惯了的,心中又是怀疑王贵和许莹密谋了什么,又是羞愤现在和王贵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即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王贵当即就懵了,被钱贞芳打了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印子。 他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女人的力气怎能和男人相比,钱贞芳被打的整个人都转了一圈,翻了个身趴在栏杆边上,差点就没翻下去。 她出来那屋里的好几个牌友见她站都站不稳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呀,都是亲戚,吵架就吵架,动手做什么!” 第五百零二章 他算什么亲戚 这几个钱贞芳的牌友在家里本来也就是无所事事酷爱看人热闹的人,由她们劝架不亚于是火上浇油。 这句本来就是亲戚彻底点燃了钱贞芳怒火,她顿时就上了头, “他是亲戚?他算我哪门子的亲戚!当初说是城里有钱赚,立刻就丢下我走了,现在失业了,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王贵儿,现在也就是我会收留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背着我和许莹那小蹄子见面,你都五十几岁的人了,也不知羞的吗?” 王贵脸上火辣辣地疼还没有消失,有听见钱贞芳先说了失业丢工作,又说他和许莹不清不楚的,还骂他不知羞,他立刻也是头脑一热, “我不知羞?到底是谁不知羞,我才出去半年,你就听你娘家人的话和我离婚,硬是要嫁给许志伟那个生不出儿子的人,你图啥,可不就是图人家父母当官么,现在他人卷钱跑了,也都是你的报应!” 王贵这是自己承认了是钱贞芳前夫啊。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的邻居立刻面带震惊地看着王贵,就连钱贞芳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王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钱贞芳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撅过去,那几个看热闹的牌友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文惜熙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楼梯口,看着这场精彩的大戏。 钱贞芳被人扶住,缓过来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王贵。 “你——” 王贵心里一慌,也赶紧想去扶她。“芳芳,我——”是他说错话了还不行么。 但钱贞芳却是一把将王贵的手给甩开,“滚!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家!你给我滚出去!那二十万你也别想要了,那时许莹孝敬我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你给我从我家里滚出去!” 钱贞芳像是疯了一样将王贵往外推,还顺手将他摆在门口鞋架上的鞋子也一并丢了出去。 王贵看着自己的鞋都被钱贞芳丢出来了,心中也是一慌。 “芳芳,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他现在可不能从钱贞芳家被赶出来,许莹都答应了会把给钱贞芳的钱给他,如果现在走了,岂不是什么都捞不着。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站在楼梯间看着他们的许莹。 钱贞芳在看到王贵这个眼神之后更加生气了,立刻冲上前又给了王贵一个耳光, ‘啪——’ “你还看她!你这个——” 钱贞芳虽然骂着王贵,但她看着不远处许莹那张似是波澜不惊的脸,她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话音猛地一转,声调顿时拔高了三个度, “你是不是在惦记我钱?” 钱贞芳和王贵本就从小一起长大,还做了两年多的夫妻,王贵心里想了什么钱贞芳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猜的出来。 王贵是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看一眼许莹,钱贞芳的耳光就在回头的时候等着他了。 纵使他心底再如何有小心思,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钱贞芳连续甩了两个耳光,还被钱贞芳说是在惦记她的钱,他心中也是一阵火气涌了出来。 他就算是惦记钱又怎样,这钱也不是你钱贞芳的! 第五百零三章 你要证据 王贵冷眼看着撒泼的钱贞芳。 他向来最讨厌那种遇到什么事情就歇斯底里的女人,小时候钱贞芳家人的胡搅蛮缠他就已经见识过不少,他那时候是真的心疼钱贞芳,可没想到这二十几年过去,钱贞芳变得和当初的钱家人一模一样。 王贵心里清楚,钱贞芳是真的不会给他钱投资了。 想到这里,王贵的脸色彻底就冷了下来。 钱贞芳看着王贵变得阴冷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刚才说对了,气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你真是不要脸,跟着你把我这么多年的存款都投进去了,你还惦记这许莹呢,要不是为了你说的那笔投资,我怎么会向她要二十万?!我现在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这些钱都是我的!投资赚了钱才给你分红,现在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要说钱贞芳嫁到城里去,学到最深刻的东西是什么,就是钱握在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要不是王贵说这些钱投资,回报的收益十分高,她才不会把自己的钱投进去,但现在看来,王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的王贵其实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行,既然二十万拿不到了,他也不是没有得钱的路子。 王贵仰头,朝着文惜熙高声问了一句,“我们俩刚才说的那个约定还算数么?” 文惜熙立刻就明白了王贵的意思,当即挑眉,“当然算数。” 王贵听到她这句话,心里也有底了,转头目光阴冷地看向钱贞芳,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许莹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许莹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你买回来的,她要我转告你,她能看在你起码养了她几年的份儿上稍微给你点钱,但是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你就一分钱也别想让她给你。” 钱贞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就这样被王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将对婚姻的不顺利和命运的不公全都转为打骂施加在许莹身上,而且她就是担心哪一天许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也不会给她钱用才会这么疯狂地向许莹要钱。 起码一开始是这样的。 后来她发现她只要问许莹要钱,且像小时候对她那样粗暴,许莹就会给她很多钱,她也渐渐地没了节制,觉得许莹会这样一直供养着她。 但是她心底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被王贵戳破了,而且许莹不仅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还威胁她不会给她钱了。 可是她的钱已经全都给了王贵投资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钱贞芳悚然一惊。 不行!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许莹不是她的女儿! 钱贞芳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着王贵的鼻子就大声骂了起来,“你放什么屁?!许莹不是我的女儿难倒是你的女儿吗?你有什么证据说许莹不是我的女儿?!” 证据? 王贵当然知道有什么证据,但是他要是能找到那个证据,你钱贞芳说不定就碰不到许莹了。 “你要证据?巧了,我有。” 文惜熙挑眉看着两人,嘴角勾起的笑让钱贞芳心中一慌。 第五百零四章 奶奶护着你 看着钱贞芳那紧张的样子,文惜熙就忍不住想笑, “你要证据,钱志伟不育算不算证据?” 钱志伟不育,那钱贞芳之前出车祸没了的那个儿子是怎么来的?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王贵身上。 王贵此时非但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很是骄傲地昂起了头, “没错,许志伟就是不育,你钱贞芳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叫他爹就算了,许志伟还臭不要脸的向我敲诈了一笔钱。” 钱贞芳被文惜熙和王贵这接二连三的话打击的眼前发蒙。 但事已至此,她竟是莫名地冷静下来了, “你说是就是?王贵,你可别是欠我太多钱想要赖账吧?就算许志伟不育,可凭啥说许莹不是我的女儿,你该不会是看她赚钱多,想要她做你的女儿吧?!” 钱贞芳阴阳怪气地,“你也不问问她,刚刚毕业就一个月一万多块,啧啧,这钱她到底是怎么赚来的?” 钱贞芳骂一句王贵还不忘顺道捎上文惜熙。 她自觉丢脸,所以许莹也别想逃过,大不了把自家的破烂事儿全都抖落出来,所幸让他们看个痛快。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微微眯起,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徐奶奶忽然就推开了门,手上拿着一个扫把就冲着钱贞芳冲了过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抢了别人家的孩子养,你还有理了?!” 徐奶奶一直在自己家里听着外面的吵闹,心里很是心疼许莹,尤其是听到这个女人又在暗示许莹得来的钱不干净的时候,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徐奶奶年纪大了,在街坊邻居的眼里风评极好,她一拿着扫把出来,就连钱贞芳的那几个牌友也都不敢拦着,只是拼命压着钱贞芳,徐奶奶因此还真的打着了钱贞芳好几下。 徐奶奶没有打过架,拿着扫把出来就是一通乱甩,照着钱贞芳的头招呼,徐奶奶力气虽然不大,但也成功地将钱贞芳的头发弄成了鸡窝一般。 文惜熙怕徐奶奶生气伤着自己,连忙走过去拦着她。 徐奶奶将向她走过了的许莹牢牢地护在身后,狠狠地盯着钱贞芳, “许莹本来就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莹莹这么漂亮,怎么会是你的小孩?!” “我#%¥#——” 钱贞芳本来就不喜欢徐奶奶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师,听她这样说,一连串的脏话就先说出了口, “你个死老太婆,警告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添乱,你有什么证据说许莹不是我的女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许莹上次过来,可是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的!我看你就是被她收买了!” 钱贞芳骂徐奶奶,文惜熙当即就皱眉, “你——” “莹莹别怕,奶奶护着你!” 但文惜熙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徐奶奶就拦住了文惜熙,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钱贞芳。 徐奶奶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何尝没有应付过难缠的家长,钱贞芳这种级别的,她还能应付! “我有没有被她收买关你什么事,倒是你,我要是真拿出证据了,你可千万别心虚啊!” 第五百零五章 不在乎面子 徐奶奶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还拿着扫把,整个人都显得‘杀气腾腾’的。 “当年你刚把许莹带回家,我就怀疑你是不是买了别人家的小孩,我还为此特意报了警,警察上门之后虽然没查到什么,但是我分明看见你在警察走了之后偷偷摸摸地去垃圾堆丢小孩的衣服鞋子!” 钱贞芳一愣,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好哇,原来当初的警察就是你找来的,你这个多事的老太婆!我告诉你,当初警察都找不到证据,你现在还敢跑来污蔑我?!我告诉你,没用!” 钱贞芳嘴里脏话不断,现在她已经和王贵撕破脸了,笑话也让人看了,更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徐奶奶也不甘示弱,手里的扫把也对着钱贞芳指指点点的,“没用?你以为还是二十年前呢?你是不是莹莹的母亲,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知道,拔两根头发一天就能出结果,你敢做吗?” 钱贞芳没读过书,但也知道这个亲子鉴定是什么东西,顿时就有些语塞。 钱贞芳这么一闹,不仅是她的那些牌友,这栋老旧的宿舍楼里不少人也都听到了动静,探头出来看,更有好事者直接走出了家门。 这些人可不都是钱贞芳的牌友了。 他们见钱贞芳一听到亲子鉴定就不说话了,顿时也来了精神,‘好心的’劝说道, “要不就去做个鉴定吧,好好的一家人闹成这样,多伤感情啊?” “是啊是啊,小钱你也别生气了,莹莹是不是你的孩子也总归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这些邻居说的话乍一听似乎还算是理中客,但那口气钱贞芳却是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对劲。 许莹会不会对她有感情,不仅是钱贞芳自己,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小时候钱贞芳对她不仅是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饭吃,上了初中就逼的许莹像农村的女孩子一样出去打工赚钱养她,许莹成绩好,老师学校的资助让她顺利读了中学大学,她不仅在此期间不闻不问,现在许莹毕业了,更是逼的她把所有的工资拿出来给她。 没有人比钱贞芳心里更清楚,许莹对她就算有感情,那也只有恐惧或者恨意。更不要说现在的许莹就算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的顺从,只剩下恨了吧。 钱贞芳越想越是觉得心里慌张,怎么办,许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以后肯定不会给她钱用了!她没有学历,又不识字,还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了许莹,她从哪儿弄钱去? 钱贞芳贫瘠的脑子里已经完全处理不了这种事情,她只能给出自己最擅长的反应——耍泼。 钱贞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将王贵当成了个透明人,指着文惜熙又是哭又是喊的,声音大的整栋楼的听得见。 “造孽哦!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发达了,想办法要甩掉养育她的母亲啊!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刚刚涨薪,转头就不认自己的妈了,你好狠的心啊——”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还真的会以为文惜熙对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第五百零六章 别想耍赖 可在场的人都是知道钱贞芳与许莹之间的事情的邻居啊。 要是钱贞芳当初聪明点,打许莹的时候悄悄躲起来打,或者是许莹毕业后少在邻居面前故意炫耀她的工作,现在或许有不明真相的人愿意帮她说话。 可惜没有。 这场闹剧在钱贞芳耍泼坐在地上之后,已经成了钱贞芳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此期间,文惜熙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是钱贞芳平时做人不厚道,把她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 徐奶奶冷眼看着钱贞芳,“你这是在干什么,大中午的你发什么疯,你再这样,我可要报警说你扰民了!” 钱贞芳的哭嚎戛然而止,怒瞪着徐奶奶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死老太婆,自己没有儿女就盯着别人的,下不出蛋的老母鸡,怪不得你老公死的早,我看就是被你克的吧!” 徐奶奶没有小孩是她一辈子的遗憾,钱贞芳这句话一说出口,徐奶奶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你——” 文惜熙赶忙扶住了徐奶奶。 钱贞芳看着徐奶奶被气成这样,顿时就得意起来,“啧啧啧,大家都瞧瞧,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下不出蛋的——” 文惜熙沉下脸,打断了钱贞芳,“闭嘴!” 钱贞芳从未见过许莹这样的脸色,她心里也是真的有些怕了她了,一时间真的不敢再骂,颇为忌惮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徐奶奶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轻拍了拍文惜熙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文惜熙这时忽然心中一动,对着徐奶奶耳边小声地说道,“徐奶奶您装个病,我有个办法让她今天必须倒霉!” 徐奶奶微微一愣,但她也反应很快,眼睛一闭就往文惜熙的怀里倒了下去。 文惜熙立刻大叫,“徐奶奶被气晕了!快叫救护车!” 徐奶奶在邻里街坊人缘极好,她一倒下,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眼神带着谴责就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钱贞芳,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积点口德啊,徐奶奶人这么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就是啊!徐奶奶就是被你气晕的,你可要为此负责!” 一听到负责两个字,钱贞芳当即就急了,“负什么责?!我又没对她做什么,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不许瞎说!” 那个被她骂不要脸的邻居早就看不惯钱贞芳了,闻言也没有和她客气,“我们瞎说?!你说的那些话大家都听着呢,你可别想耍赖!” 钱贞芳当然不服,一句句地朝着那些议论的邻居反驳了去。 但她一个人怎么能说的过这么多张嘴,但她嘴里冒出的脏话终于是惹恼了邻居们, “报警!报警!她把徐奶奶气成这样还想耍赖!世界上没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当即就有人附和,加上刚才已经有人要去叫救护车了,报警的人在电话里直接说钱贞芳气晕了一个老太太,救护车都来了。 这些宿舍楼虽然破旧,但却是在s城城区较为中心的位置,边上就是一个警署,有邻居报警之后,警察来的比救护车都快。 “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五百零七章 叫救护车 邻居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将许莹和钱贞芳的关系告诉了警察,还不忘颇为隐晦地说了王贵与钱贞芳的关系。 报警来的是一个中年和较为年轻的警察,平时附近有什么大小事经常能看见他们的身影,诸位邻居对他们还很是熟悉。 “徐奶奶在为这小姑娘打抱不平呢,这个人就在骂徐奶奶,你们也应该知道徐奶奶啊,她原来是这里的中学老师,说不定还教过你呢!” 有个邻居对着那个中年警察说道。 说来也是巧,这警察还真的认识徐奶奶,虽然徐奶奶没有教过他,但却教过他的爸妈。 这个中年警察立刻就朝着钱贞芳看去,语气带着严厉,“老人家倒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既然都叫了救护车了,那你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钱贞芳在听到那个邻居对警察热络的口气,心里就很是不舒服,现在这个警察也不先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要她去所里走一趟,凭什么!? “我不去!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跟你走?”钱贞芳将头一梗,一副很是不服气的模样。 那警察也不是第一天办公了,他也很讨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 警察眉头一皱,正要和钱贞芳说清楚愿意,一旁的文惜熙便已经先开了口, “警官,她不去警局,我去。” 文惜熙一边扶着‘晕倒’的徐奶奶,一边对着那警官说道,“警官,我要报警。”她指着钱贞芳,语气愤恨, “我举报这人非法买卖儿童,十多年前我就是被她买回来的!” 文惜熙直接当着警察的面儿说自己是被钱贞芳买回来的,钱贞芳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你胡说!我就是你妈!” 文惜熙却是没有理她,直接对着那警官说道,“我敢和她去做亲子鉴定,而且我还有当初被她买回来的时候穿着的小衣服。” 文惜熙把自己手机里的那白色纱裙给这个警察看了一眼。 警察一看那个当年很是新颖昂贵的裙子,再看一眼钱贞芳这耍赖的村妇模样,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就已经心中有底了。 就在这时,救护车也驶进了这低矮的小巷,车上下来两个穿着白衣拿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匆忙的就上了楼。 医护人员按照流程检查了徐奶奶的心跳呼吸,测了测血压,顿时就皱眉, “病人的血压很高,瞳孔反应虽然良好,但昏迷不醒,需要入院观察。” 这医生说入院的时候,文惜熙察觉徐奶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 她心中一暖,想起了徐奶奶和她说过自己有高血压,这个意思是让文惜熙不要担心。 “许莹!” 但就在文惜熙帮助医生将徐奶奶抬上担架的时候,裴弘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他看起来很是紧张,直到看清楚了担架上的人不是文惜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快速地走到文惜熙身边,忍不住一把抓住文惜熙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 “怎么叫了救护车?” 文惜熙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裴弘在外面等她,顿时就有些觉得对不起他了,“不好意思啊裴总,出了点突发状况,我忘记告诉你了。” 第五百零八章 拘留 裴弘却是皱眉,“什么突发状况?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让我过来吗?” 裴弘身形俊朗,长得也帅,黑色休闲款的西装穿在身上气势尽显,和这低矮破旧的宿舍楼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位是——” 刚才一直在和警官说话的邻居眼睛一亮,眼睛看看文惜熙,又看看裴弘,最后落在裴弘捏着文惜熙的那只手上。 裴弘不知怎么地,面对这人的问话,脸色竟是一肃,颇为正经地向周围人介绍着自己, “诸位好,我是许莹的老板,我叫裴弘。” 此话一出,周围人看文惜熙和裴弘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带着些许看好戏的意味。 文惜熙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邻居眼神的变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裴弘。 裴弘并没有注意旁人是怎么看她的,在介绍完自己之后,就将目光转向了还坐在地上耍赖的钱贞芳。 裴弘皱眉,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他向电话里的人说了自己在哪儿,还提到了关于许莹的儿童失踪案。 文惜熙心中一动,等裴弘挂了电话,她便抬头问他,“是我的……” 文惜熙本来的打算就是让徐奶奶装晕,让钱贞芳不得不去派出所,等到了警局,她再提出做亲子鉴定就名正言顺了。 裴弘打的这个电话好像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不过裴弘似乎做得更加决绝。 裴弘打过这个电话没多久,那个中年警察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这警察拿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这通电话很简短,挂了电话之后的中年警察直接拿出了手铐,将钱贞芳的强行拷住了。 “钱贞芳是么,我接到上级通知,你牵扯进了多年前的一场失踪案里,现在作为嫌疑人将你暂且拘捕。” 钱贞芳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文惜熙,忽然猛地一抖,“什么失踪案?谁失踪了?你说清楚啊!” 警察理也不理她,直接将她强行地压走了。 钱贞芳和被担架抬着的徐奶奶一同被送走了,但不同的是,钱贞芳去的是警察局,而徐奶奶则是被送进了医院。 文惜熙担心徐奶奶的身体,于是想和救护车一起去医院,裴弘自然也要跟着去。 然而除了文惜熙和裴弘,刚才那个一直和钱贞芳对骂的邻居也坐上了救护车。 她是徐奶奶的邻居,和徐奶奶平时玩的最好,经常来帮助徐奶奶做点杂活。 徐奶奶其实在钱贞芳被警察押走了之后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一开始还不愿意坐着担架上救护车,但医生说她现在血压很高,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一趟,文惜熙也在边上劝,徐奶奶这才坐上了救护车。 附近的医院离这个宿舍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为裴弘也一起上来了,徐奶奶也没有在担架上躺着,而是目光灼灼地一直看着裴弘。 “你就是莹莹的那个老板?” 徐奶奶从始至终就没有昏迷,自然也听到了裴弘的自我介绍。 她的目光带着长辈特有的那种审视,竟是让裴弘无端地有些慌乱。 第五百零九章 进医院 徐奶奶的目光带着当老师时独有的审视,让裴弘不自觉地就正襟危坐起来。 “是的,您好。” 徐奶奶看着裴弘坐的端正的模样,还有他下意识看向文惜熙动作动作,心中微微一动。 一旁的文惜熙见这裴弘和徐奶奶莫名其妙地对视,以为他们怎么了呢,连忙插话道, “徐奶奶您血压这么高,要不要稍微躺一会儿?” 徐奶奶摆摆手,“不用不用,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有点小毛病可不是很正常的呢,倒是你们——” 徐奶奶话音一转,又看向了裴弘,“听说莹莹是你的秘书,她刚刚大学毕业才一年,没给您添麻烦吧?” 添麻烦?好像并没有。裴弘忍不住悄悄地想着,不过倒是靠着她从柏宝弄来的资料,让他们在和柏宝的争斗中扳回了一成。 于是裴弘很是认真地对着徐奶奶说道,“许莹没有添麻烦,她是一个很认真负责的秘书助理,华宇的许多工作都离不了她的协助。” “助理?” 一旁一直在听着徐奶奶和裴弘对话的邻居大姐似是有些惊异,一时不察竟是发出了声音。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哈哈,原来莹莹是助理啊,真是年轻有为。” 文惜熙心里很清楚这位邻居为什么会这样,她倒是无所谓。 可徐奶奶却是顿时黑了脸,“秘书和助理有很大的区别吗?你啊,平时少听钱贞芳那个人说些有的没的,莹莹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整栋楼里就她考的大学最好,钱贞芳那样说莹莹也就算了,你跟什么风?” 这位邻居原来也是徐奶奶的学生,一听徐奶奶带着训斥的口气,顿时就软了下来,一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朝着文惜熙投去一个歉疚的眼神, “没…没想啥呢,徐老师您别生气……” 徐奶奶的大拇指正夹着心电图的夹子,就刚才和那邻居说话的档口,心跳往上走了好十几个数,看得一旁的医生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位老人家您别太激动了,您的血压真的挺高的,就算照您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都很危险,不然我们不会让您醒了还坐救护车去医院的。” 医生一连说了好几个会因为高血压而引发的疾病,听得徐奶奶也是脸色微变。 不过徐奶奶和那个邻居的一来一回的对话,就是裴弘此时再迟钝,也看出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复杂。 许莹的母亲该不会对这些人说许莹做过他的…… 裴弘忍不住往文惜熙身边挪了挪,用眼神询问她,他们是不是真的知道—— 接收到裴弘眼神的文惜熙无奈耸肩,是啊,他们知道。 裴弘下意识的捂着自己梗塞的心,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救护车很快就把徐奶奶一行人带到了医院,医生特意推了个轮椅让徐奶奶坐着,徐奶奶虽然一直说自己感觉还好,但医生那严肃的样子让文惜熙无端地有些紧张起来。 医生给徐奶奶安排了住院,随之而来的还有各项检查,她不让文惜熙跟着她,只让那个邻居陪她去。 第五百一十章 脑子里有血栓 文惜熙拗不过徐奶奶,只好和裴弘一起坐在安排好的病房里等徐奶奶检查回来。 裴弘似乎也认识这里的某位医生,出去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才进来,“我有朋友在这里当医生,徐奶奶的检查他会帮忙看着,你别担心。” 裴弘知道文惜熙心里的担心,耐心地安慰了她一句。 文惜熙心中一暖,“恩,我知道。” 徐奶奶坐在轮椅上,很快就做完检查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医生。 这位医生看起来很是斯文,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有几分精明,他和裴弘似乎很是相熟,一上来先是和裴弘开了两句玩笑,“哟,裴总好久不见了,小宋总没跟着一起来?” 他是裴弘和宋岩的同学,先笑眯眯地和裴弘寒暄了两句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奶奶。 可对着徐奶奶,他金边眼镜后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严肃,一边翻看着手上刚刚拍出来的x光和ct,一边对她说道, “老人家,您是不是经常感到头晕,身体乏力什么的?” 徐奶奶点头,“是啊,人老咯,可不就是这样。” 他却是皱眉摇头,“话不是这样说的,头晕是因为您有高血压,身体乏力也是因为心脏供血不足。”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片子,推了推眼镜, “您脑袋的血管里有个很大的血栓,看大小应该已经存在很久了,如果不做手术取出,您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 此话一出,别说是文惜熙,徐奶奶也吓了一跳,“什么?” 那医生看着徐奶奶变了的脸色,却是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不过您也别太紧张了,因为您及时来了医院,我们也给您做了全面的检查,发现这个血栓虽然大,但是位置却很好,尽快做个小手术取出就没事了。” 可就算是这样,一听到要做手术的徐奶奶还是十分紧张,下意识地看向文惜熙, “莹莹啊,你也是医学院毕业的,这个血栓——危险吗?” 文惜熙却是失笑,“徐奶奶,我专业不是这个,具体的也不敢说,但是既然这位医生说了是个小手术,血栓又这么大了,您还是尽早做了吧。” “可是……”徐奶奶显然还是有些顾虑。 “小莹啊,徐老师年纪都这么大了,做手术可不是小事,要是没有必要——”一旁的邻居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一进医院就要手术了呢。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医生不客气的打断了,“病人的这个手术是很有必要的,正如我刚才说的,血栓已经很大了,要是不做手术,血栓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在病人的脑子里,也许某天只是咳嗽一声,血栓破裂,对病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邻居大姐被医生的这一串话说的哑口无言,文惜熙看着欲言又止的徐奶奶,心中微微一动。 徐奶奶是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血栓这东西的危害,难倒是为医药费发愁? 不对,徐奶奶是老师,医保应该很健全才是—— 就在文惜熙暗自猜测缘由的时候,徐奶奶有些纠结地开了口, “医生,做了这个手术之后,大概要住多久的院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点心意 徐奶奶这句话一问出口,文惜熙立刻就反应过来徐奶奶在担心什么。 她这是在担心自己手术之后会没人照顾。 这时候医生也在一旁开口,“手术不是很大,几乎可以说是微创了,只要恢复的好,一周不到就能出院。” 文惜熙心中一软,也连忙说道,“徐奶奶您别担心,也就一周的时间,到时候我来照顾您就是。” 文惜熙的这番话让徐奶奶很是感动,连连拍了拍文惜熙的手,但还是拒绝了,“怎么能让你来照顾我,你还要工作的,我请个护工就行。” 徐奶奶其实也只是一时的害怕,才想起医院还能请护工,怎么好意思麻烦文惜熙。 不过文惜熙却是坚持,“护工也要请,我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到时候我们俩一起照顾您,您就放心吧。” 裴弘也在一旁适时说他会给文惜熙足够的假期。 见他们都这样说了,徐奶奶这才答应让文惜熙来照顾她,不过只让文惜熙在下班之后才能过来,不能耽误她的工作。 文惜熙答应了,徐奶奶才在医院住了下来。 有裴弘朋友的帮忙,徐奶奶手术的日程就定在明天。 天色已经很晚了,陪着徐奶奶一起过来的邻居大姐因为家中还有小孩要照顾,就先回了家,晚点拿些徐奶奶换洗的衣服和相关证件再过来。 文惜熙也给徐奶奶找好了护工,但要去缴费的时候才发现徐奶奶的所有检查费用已经被人付过了。 这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裴弘叫出来替徐奶奶和他道了一声谢。 这点钱对裴弘来说只是小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徐奶奶可不是这样的想的,文惜熙告诉她了后,徐奶奶硬是要把这钱还给裴弘, “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给我付医药费算什么?” 徐奶奶瞪着眼睛看着裴弘。 文惜熙怕徐奶奶太过激动,连忙劝道,“徐奶奶——” “你别说话!”徐奶奶佯怒凶了一句文惜熙,转头就看向裴弘,“你是觉得我付不起这个医药费吗?” 裴弘被徐奶奶瞪的有些窘迫,下意识就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徐奶奶不依不挠的,“你又不是我儿子孙子,只不过是莹莹的老板,我也不是你的员工,你为什么要帮我付医药费?” 裴弘看着徐奶奶生气的样子,刚开始还有些郁闷,不过他看着徐奶奶看似生气,但没有真正责怪的眼神时,忽然心中一动。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才说道,“我不仅是莹莹的老板,而且您和她这么亲密,我作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作为什么?”徐奶奶闻言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裴弘。 一旁的文惜熙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顿时一跳。不会吧……徐奶奶这是在帮裴弘助攻我么…… 文惜熙想的不错,徐奶奶确实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从业这么多年,年轻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小九九一眼就看的出来,别的不多说,但这个华宇的总裁对许莹有小心思是绝对没错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一对祖孙\’ 徐奶奶的话简直就是在给裴弘铺路。 裴弘咬咬牙,干脆上前揽住了文惜熙的肩膀,对着徐奶奶说道,“我不仅是华宇的总裁,也是许莹的男朋友,我这么做是应该的,您不要生气。”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徐奶奶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啊,原来是这样,你既然是莹莹的男朋友,那就是自己人,我就不计较你擅自垫付我医药费的事情了。” 徐奶奶还是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沓钱递给裴弘,笑眯眯的眼角满是褶皱,“喏,奶奶也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多给莹莹买点东西补身子,瞧她瘦的。” 裴弘搂着文惜熙的手变得更紧,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文惜熙轻咳了一声,有些不习惯在徐奶奶面前和裴弘这么亲密,下意识抖了抖肩,却听到耳边传来裴弘的低语, “别动,徐奶奶脑子里有血栓,激动不得,咱们别拂了她的好意。” 文惜熙看着徐奶奶笑成了菊花的脸,顿时一脸无语。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在裴弘承认了自己是文惜熙的男朋友之后,他和徐奶奶就莫名其妙地熟悉了起来,两人在病房里有说有笑的,宛然一对相处温馨的祖孙。 徐奶奶一高兴,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她告诉裴弘,小时候许莹过的有多么不好,但后来还是考了个这么好的大学,有了体面的工作,心地也善良,要裴弘不要辜负了她。 裴弘自然是满嘴答应,向徐奶奶好好地夸奖了一番文惜熙。 两个人一连聊了许多,竟是连当事人文惜熙都没有机会插嘴说话了。 “你和莹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这孩子,也不回来说一声,被那个女人到处编排,让人白白地看了笑话!”徐奶奶嗔怪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文惜熙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裴弘。 裴弘显然和徐奶奶聊的十分尽兴,竟是爽快地承认了错误,“是我不好,等钱贞芳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带着她回去看您,让街坊邻居都瞧瞧,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徐奶奶忍不住捂嘴笑,一连说了好几声的好。 徐奶奶还觉得不够尽兴,拉着裴弘问了好几句有关他的问题,比如年纪多大了,爱好是什么,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恨不得把裴弘的事情全都挖出来,将他了解的彻彻底底的。 裴弘告诉徐奶奶自己的母亲是个很善良很美好的人,可惜已经过世了,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公司实验室两头跑。 不过裴弘在说出自己年纪的时候,徐奶奶却是微微一愣,“哟,比莹莹大了好几岁呢!” 裴弘以为是徐奶奶嫌弃他比文惜熙大,没想到徐奶奶话锋一转,伸手拍了拍裴弘的肩,“你既然比莹大了这么多,那可要多多照顾她一点啊,这孩子,小时候过的太苦了。” 徐奶奶的话让裴弘微微一愣,半晌才应下,“恩,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 徐奶奶这才欣慰的笑了。 他俩说到最后,竟是有种互诉衷肠的意味,吓得文惜熙赶紧找借口把裴弘拖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很般配 “裴总,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 这时的裴弘一改之前的回避,头一回用如此直白地看着文惜熙,“徐奶奶说我们很般配。” 文惜熙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恩。” 裴弘顿时眼前一亮,“所以你也这样觉得吗?” 文惜熙点头却又摇头,“裴总,您别忘了,钱贞芳还被关在派出所呢。” 裴弘顿时皱眉,“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文惜熙则是露出一抹苦笑,“当然有,现在法律上我还是她的女儿,有赡养她的义务。” 她不想把裴弘也牵扯进她的事情里,是她用了许莹的身体,所以许莹的麻烦尽量让她解决。 而且…… 文惜熙垂眸,自家老公在这个世界这么优秀,她不想差的太远,钱贞芳的事情如果不解决,这种人就会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死死地拉扯这她,不甩掉她之前,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裴弘的追求。 她想要挺直腰板站在自家老公身边。 裴弘并不懂文惜熙心中的顾虑,在他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感觉对了,其余都无所谓,就像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许莹吸引,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动心弦一样。 “对了,刚才在宿舍楼,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文惜熙现在并不想讨论这个事情,硬生生的转了话题。 裴弘轻叹一声,“我是跟着救护车来的,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文惜熙摇头,“我不会出事的,这次来是想通过王贵找出当年钱贞芳买的时候的一些证据,但没想到钱贞芳就在隔壁打麻将,这才撞上的。” 说着,文惜熙从自己包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一干资料递给裴弘。 “这里面是我在钱贞芳的家里找到的一些证明,上面有许志伟不育的病历,还有她企图用我的身份贷款的资料。” 裴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过这些文件翻看,“这都是复印件……” “原件也在我这儿,这些本想拿给王贵看的,”文惜熙耸耸肩,“但他有求于我,不等我先拿出这些东西,他就已经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裴弘在看到许志伟病历的时候微微挑眉。 他没有把这些文件还给文惜熙,而是自己收了起来,“这东西我会转交给宋岩的父亲,让他看看的。” “恩,那之前在警察面前你打电话的人就是他吗?” “对,”裴弘点头,“上次你的那个裙子他们确实在查了,钱贞芳本就是怀疑对象,加上你这个文件,如果钱贞芳真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她也不能拿出你的领养证明,那么她买卖儿童的罪名就证据确凿了。” 文惜熙闻言眼前一亮,“那我们尽早过去吧。” 裴弘看着文惜熙激动的样子,上挑的桃花眼里的凛凛水光,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不着急,她就被关在警局,跑不了的,今天都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裴弘和文惜熙是坐救护车来的,裴弘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他开车过来,然后亲自将文惜熙送回了公寓。 第五百一十四章 小笼包 第二天一早,裴弘就敲响了文惜熙公寓的门,手上还拿着两盒小笼包和两碗蔬菜粥。 裴弘看着文惜熙还有些朦胧的睡眼,忍不住勾唇,晃了晃手上的早点。 “喜欢吃小笼包么,这家的小笼包很有名。” 文惜熙知道裴弘这是在向自己献殷勤,看着他手上的小笼包,文惜熙在心中叹气。 这家小笼包不仅因好吃有名,也是出了名的排长队,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裴大总裁混在人群里排队的模样。 不过……这确实很香。 文惜熙很是满足地享受了一番自家老公的投食,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盒,和裴弘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裴弘说今天是刻意陪她去处理钱贞芳的事情的,所以文惜熙问他昨天钱贞芳在拘留所有没有闹事。 照着钱贞芳的泼辣的性格,加上她并不懂法,估计在警察局要有好一番的闹腾,不过她越闹越是对自己有利。 文惜熙忍不住勾唇,她在钱贞芳家里找到的证据其实就已经够钱贞芳喝一壶的了,若她再闹……啧啧。 裴弘果然点头,“闹是闹了,不过后来被铐在审讯椅上就乖了不少。” 果然,文惜熙勾唇一笑。 吃完早餐,裴弘开车带着文惜熙去警局。 不过裴弘刚一到警局,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似是有些着急,文惜熙并没有听出是谁。不过裴弘接完电话之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过裴弘挂了电话之后并没有和文惜熙说有什么事,只说陪文惜熙处理好钱贞芳的事情再去办。 出乎文惜熙意料的是,他们才刚到警察局,接待他们的警察就告诉她。钱贞芳今天一早就已经承认了自己当初买卖儿童的行为。 警察带着文惜熙去见钱贞芳。 见到钱贞芳,文惜熙才发现,钱贞芳何止是被拷在审讯椅上,手铐加脚镣都是短了几寸的,让钱贞芳不得不整个人都贴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接待文惜熙的是个女警,看着钱贞芳满脸的厌恶,“本来按照规定,暂时拘留的嫌疑人是不会上脚镣的,但是她昨晚大闹,还差点伤到了我们的一位辅警,根据相关规定,我们才将她这样拷起来,并且在她的起诉书上也会写明这件事。” 这女警对文惜熙的态度就要好很多了,“许小姐,她虽然已经承认了您是她当年买回来的孩子,加上我们领导说您还保留有当年走丢的时候穿的裙子,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我们需要让您和她做一次亲子鉴定,若是可以,钱贞芳的丈夫也要和您做一次。” 文惜熙点头,“我知道的。”她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许志伟病历,交给了这位女警,“不过有这个,我应该不用和许志伟做亲子鉴定了。” 女警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个病历的存在,拿在手中很是惊讶了一下,但等到翻过之后,脸色也是一松, “那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女警拿着文件匆匆离去。 裴弘也看着拘留室里的钱贞芳,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惜熙抬头看他,“裴总,如果公司有事要处理您就先回去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以后一定对你好 文惜熙不知道裴弘接的电话里说了什么,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事情会有些麻烦。 文惜熙想了想,说自己要和钱贞芳谈一谈,让裴弘暂且回避一会儿,裴弘虽然想陪在文惜熙身边,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裴弘快步离去。 文惜熙看的清楚,还没等到拐角的地方,裴弘就已经拿出了手机给谁回了个电话。 她看着裴弘的背影微微皱眉。 文惜熙去见了钱贞芳。钱贞芳比她想象的还要憔悴一些。她身上的衣服因为之前的挣扎满是褶皱,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半趴在椅子上,显得整个人都有些佝偻。 不过她看见文惜熙一来,眼睛明显就是一亮, “莹莹啊,你来了,你快来救我出去,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也许是因为昨晚大闹了一场,钱贞芳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语气却是许莹从未听过的温柔慈爱。 文惜熙只冷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以为钱贞芳能在这里坚持的久一点,但没想到这才一个晚上,钱贞芳就已经放弃抵抗了。 “妈妈?你是我的妈么?”文惜熙居高临下地欣赏这钱贞芳的窘态,“听说你已经向警察们坦白了,我其实是你买回来的女孩?” 钱贞芳闻言脸色就是一白,可是她一夜都保持这样的姿势,她已经不堪忍受了。 “是是是,当初是我不对,但这次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去和他们说说,我不是有意要那样的,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年纪也这么大了,再这样拷着我,我真的遭不住了啊!” 文惜熙挑眉看着钱贞芳,并不打算为了她向警察求情。 钱贞芳头一回这样低声下气的和许莹说话,她本是想向文惜熙示弱,起码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但没想到许莹半点没有帮她的意思,钱贞芳的本性立马就暴露出来了。 “许莹你不要太过分!就算是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毕竟养育你这么多年,到时候闹大了,我告你虐待养母!” 钱贞芳骂的理直气壮,文惜熙差点要气笑了。 “你是我的养母?你算哪门子养母,我的收养手续呢,你有没有?”文惜熙嘴角微勾,“没有收养手续,你我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合法的,你还想告我?做梦吧。” 钱贞芳气的死死地瞪着文惜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是像忘了自己被拷在审讯椅上一夜了,“妈的,许志伟那个老不死的,买谁不好偏要买你,供你吃穿这么多年,居然是一个白眼狼!” 文惜熙都懒得理她,“你找我要二十万投资,我本来看在你起码养过我一段时间,给了你这笔钱之后再和你断绝关系,但看你这个样子,怕是二十万填不饱你的胃口。” 看着钱贞芳骤然变色的脸,文惜熙满意一笑,“对了,忘记告诉你,徐奶奶被你‘气晕’了之后,已经在医院住下了,与其在这里和我对峙,不如早点找个好点的律师为你打官司,争取减刑。” 文惜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走了,留下钱贞芳一人在审讯室里大声叫骂。 第五百一十六章 赢面极高 文惜熙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裴弘,不过那个之前拿走许志伟病历的女警身后跟着一位看起来像是律师的人向文惜熙走了过来, “许小姐您好,我是裴总叫来协助您的律师。”那位律师看起来三十多岁,很是利落地和文惜熙握手。 文惜熙一愣,“裴总他……” “裴总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了,所以让我来了。”这位律师笑的很是客气,看着文惜熙的眼神带着些许欣赏。 “许小姐的经历裴总大致告诉我了一点,当年的儿童失踪案虽然已经结案了,但有了新的证据重启案件的可能性很大,加上您提供的线索和钱贞芳的口供,您的赢面——极高。” 文惜熙当然知道这一点,闻言当即点头。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问,“钱贞芳如果向我诉求这么多年来的养育费用……” 那律师闻言微微一愣,思考片刻后说道,“如果拐卖的事实成立,也许会不用付,但据我所知钱贞芳是没有工作的,所以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文惜熙心中了然,“行,如果真是这样,就拜托您帮我把费用压到最低,我不想给这种人钱。” “我懂的,许小姐放心。” 和这位律师短暂交流之后,文惜熙就走出了警局大门,看着刚刚开到自己身边的眼熟的骚红色法拉利,心中微微一动。 等法拉利停稳之后,宋岩果然从车窗探出头来, “许莹!”他朝着许莹挥手,“上车,实验室出了点事情,我们要去一趟。” 文惜熙上了车,宋岩熟练地将车头调转,“怎么样了,听说你那位养母昨晚闹的挺凶。” “秋后的蚂蚱而已。”文惜熙失笑摇摇头,“还是宋总消息灵通。” 宋岩闻言嘿嘿一笑,“那当然,我也不和你谦虚,要不是当年我被吓着了,说不定现在也是个所长了,而且有我爸这身份在那儿杵着,s城警局的大小事只要我想,就没有不知道的。” 宋岩很是得意的说完,还朝着文惜熙挤挤眼,“不过嘛,我早就知道你那个养母会闹了。” 文惜熙不解地看着宋岩,“为什么?” 宋岩挑眉,“你养母那事儿可是我爸亲自打电话去问的,我也明着告诉他们了,你可是裴总的人,加上钱贞芳本来就不太‘听话’,一而再再而三的,他们肯定要折腾一下钱贞芳。” 她是裴总的人?唔,快了快了。 文惜熙忍不住笑。 她本来想着有王贵的帮助,最好是能录下钱贞芳亲口承认她不是她的女儿的录音,再拿着证据起诉钱贞芳,可没想到她刚和王贵见了一面,居然就被钱贞芳给撞上了,闹了这么一出。 回想起钱贞芳在牢里那凄惨的样子,文惜熙忍不住心中大爽。 她把许莹折磨成那个样子,仅是一夜的难受根本远远不够。 宋岩的法拉利开的很快,在市区招摇穿行,让坐在副驾驶上的文惜熙难免有些头晕, “宋总,实验室出什么事情了。”开的这么快,她都想吐了。 宋岩这才注意到文惜熙有些不自在的神色,连忙放缓了速度,不好意思的挠头, “哎呀,其实也没啥紧张的,就是赵凤娜她爸爸到实验室视察去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他来视察 赵凤娜的爸爸去实验室视察? 赵凤娜的爸爸是股东,没事跑到实验室视察做什么?难倒是实验室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宋岩接着说道,“有个技术人员的操作失误了,污染了培养皿,但是没能及时发现,出结果的时候和预估的出入很大。” 宋岩微微一顿,语气也有些严肃,“你也知道,咱们华宇如今正在开发一种抗癌新药,而且对外的宣传也做的差不多了,不少医院和药局都在等着,这时候出了这种低级差错,且不说会影响药物的上市与华宇对外的信誉,哪怕只算实验到现在投入的人力和物资,损失也有好几百万了。” 文惜熙微微一愣,“这么严重?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宋岩摇头,“不知道,所以裴总这不是赶去看了么,还有赵凤娜她爸。”说道这里,宋岩忍不住锤了一下方向盘,“董事会的那几个二皮脸,一出事情迫不及待地就告诉赵伟,赵伟到的比裴总都要快一步。” 赵凤娜的父亲就叫赵伟。 文惜熙皱眉,可是赵凤娜她爸好像并不是做药品方面的生意吧,只是一个股东手能伸的这么长? 文惜熙正想着,一旁的宋岩就已经骂出了声,“赵伟也是吃饱了没事干,裴叔叔又不管裴总的,他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接近裴总,真当我们不知道他就是为了去讨好那个野种,他和她女儿一样,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野种? 文惜熙一愣,是裴弘父亲的私生子吗? 宋岩早就把文惜熙当成是自己人了,刻意转头向她解释了一番,“我跟你说那野种是谁,不过你轻易别在裴总面前提起他。” 文惜熙点头,“那人是……裴总父亲的私生子吗?” 裴弘他不被他父亲喜欢,于是裴弘的父亲就不再管他,去培养那个私生子? 可没想到宋岩摇了摇头,“狗屁的私生子,他就是裴弘家里保姆的儿子,当初裴弘他们家出了那次事故时候,裴阿姨去世了,这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裴叔叔特别喜欢他,甚至还收他为义子,连姓都改了。” 出事故?什么事故,裴弘的母亲不是得了癌症去世的吗? 文惜熙想要问,车子正好行驶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宋岩一个急刹车,文惜熙下意识扶住了安全带。 宋岩趁着红绿灯,在手机的搜索栏里搜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把词条展示给文惜熙看,“喏,就是这个人,裴叔叔现在处于半隐退的状态,裴氏的企业都是他在管,照这样下去,裴总怕是……” 文惜熙忍住因为法拉利疾驰带来的不适感,浏览着词条里的记录。 她看到了一个看上去比裴弘稍微大一点的男人,他的眉头有一道不浅的伤疤,他的眼睛很是细长,但眼尾上挑,莫名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若是不笑,估计看上去很是吓人。 裴元明,裴氏当家人的义子,裴氏目前的继承人。 照片里的裴元明和一个酷似裴弘的中年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像是在剪彩。 文惜熙将手机还给了宋岩,宋岩刚好也看到了这张照片。 第五百一十八章 敌意不小 “他们当时在剪彩一家港口的运输公司,是裴元明搞的,裴叔叔被他哄的投了不少钱,不过这人还算有些生意头脑,借着裴氏名号,把这个港运公司弄的有声有色的。” 宋岩把手机屏幕一关,放到了一边去。 他摇摇头,“赵伟讨好裴元明,估计也是想分一杯运输行业的羹,他最近的房产越来越不好弄了,现在咱们华宇的实验室出了这种问题,他估计对裴元明做的东西更加心动了。” 文惜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照宋岩说的来看,这个裴元明对自家老公敌意不小的样子。 文惜熙忽然就想到了上次在滑雪山庄的时候宋岩告让她认的那几个所谓华宇的老员工。 “赵伟他现在还在实验室吗?”文惜熙问。 “应该还在,估计赵凤娜也来了。”宋岩提起赵凤娜就讨厌的很,脚下油门又踩深了几分。 宋岩车开的很快,转眼就已经来到华宇的实验基地。 文惜熙注意到实验大楼的门口多了好几辆商务车。 宋岩带着文惜熙直奔实验室,她和宋岩刚刚靠近,就听见了裴弘冷冷的训话和一旁赵伟偶尔的劝说声。 赵凤娜就站在她的父亲赵伟的身边,目光一直追随这裴弘。 宋岩带着文惜熙一起过来,赵凤娜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文惜熙。 她的眼神一肃,目光如炬地朝着文惜熙瞪去。文惜熙注意到赵凤娜的眼神,不过微微挑眉,反而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赵凤娜没想到文惜熙对着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当即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再看她。 被叫住的宋岩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姓赵的,但对着赵伟,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他向着赵伟点头,叫了一声‘赵叔’。 赵伟显然十分看重宋岩,一见他来,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哎呀小宋啊,你可来了,快来劝劝裴总。” 可赵伟说的‘劝劝裴总’其实在宋岩和文惜熙看来根本就没有劝说的必要。 因为华宇的这个实验基地的科研人员大多都是当初和裴弘一起做过实验的同事,因为华宇给的利润丰厚,还有不少人曾是裴弘的学长甚至当初的老师。他们和裴弘很是熟悉,但正是因为这个,裴弘对他们更要严厉,不然其他的实验基地的员工只会更加懈怠。 就连挨这裴弘训斥的负责人都是一脸懊悔,对于裴弘的处罚接受的心服口服,但赵伟不知道是想要体现自己作为老板的平易近人还是怎样,一直在旁边说着好话。 宋岩很想帮着裴弘说话,但是赵伟一直拉着他,一口一个小宋的,他也不好拂了赵伟的面子,只能在一旁尴尬地听着,向文惜熙头去求救的目光。 文惜熙也不喜欢赵伟这样,早就心生劝意,加上又接收到了宋岩的眼神,干脆上前一步。 但她并未对着赵伟,而是看向裴弘,“裴总,根据公司规定,如果因为员工失误造成公司损失,则要根据责任大小,涉事员工或赔款,或扣除绩效奖金。” 文惜熙说道这微微一顿,朝着裴弘微微一笑,“裴总您打算如何处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愿意承担责任 赵伟正要劝裴弘不要小题大做,文惜熙这边就插上了话,顿时就沉了脸色, “你是什么人,没看见我们在说话吗,你插什么嘴?” 赵伟对着裴弘不好摆威风,可是对着这种‘无足轻重’的华宇员工可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赵凤娜见自己父亲训斥了文惜熙,心中顿觉爽快,在一旁也说道,“是啊,你是个什么东西,没看见我爸爸在和裴总说话吗?” 文惜熙看着赵凤娜挑衅的眼神,嘴角微勾,“赵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华宇还有华宇之外的地方都见过好几回了,您居然不记得我了。” 华宇之外的地方,不就是裴弘的家么。 赵凤娜顿时反应过来文惜熙话里的意思,气的握紧了拳头,好半天才扯出一抹冷笑,“原来是许秘书,真是好久不见了。” 赵伟听到文惜熙是裴弘的秘书,顿时也楞了一下,皱眉上下打量了文惜熙一眼。 不过赵伟并没有再对文惜熙说什么,而是朝着裴弘接着说道, “小裴啊,他们也是基地的老员工了,这次实验虽然出错了,但损失也没有预估的大,写两篇检讨不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大动肝火呢?” “这不是大动肝火。” 裴弘冷冷地看了一眼赵伟,眼中的锐利让赵伟下意识移开了他与之对视的目光,“这次没有造成损失的原因是因为我当初设定的实验步骤里有保留记录的习惯,不然光是实验的资金投入华宇也会损失不小,而且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华宇对外的信誉。” 裴弘朝着文惜熙点头,“许秘书说的没错,做错了事情就要按照公司规定来办,他们既然是老员工那更要以身作则。” 裴弘的话让赵伟脸色微微一变,“小裴啊,这都是你当初的老师学长,何必——” “赵总。” 文惜熙客气地打断了赵伟的话,“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裴总这样做,也是为了华宇以后更好的发展,就是因为他们是华宇的老员工,和裴总一起打拼上来的,应该也更明白只有咱们华宇发展好了,员工的福利待遇也会更好,不是吗?” 文惜熙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在被裴弘训话的实验人员也连忙开口。 他其实早就想说话了,只是一边是裴总一边是股东,他那边都不敢接话,文惜熙这番话出来,实在是让他有了个台阶下。 “是啊,许秘书说的不错,这次确实是我们团队事情没有做好,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我们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说话这人其实就是当初带过裴弘的老师之一,华宇给的待遇比教书要好上太多,这位裴弘曾经的老师也就干脆来了华宇,成了华宇实验基地的实验负责人。 既然当事人都开口附和了,文惜熙也顺水推舟地带着这些人做事故后的善后工作去了。 “小裴啊,你的这位秘书做事可真是利落啊。”赵伟看着文惜熙离开的背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地说了这么一句。 裴弘闻言只是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是自然,我亲自选的秘书。” 赵伟在裴弘这儿不轻不重地捧了个软钉子,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第五百二十章 许秘书本事大 宋岩看着裴弘和文惜熙一唱一和地将赵伟堵的不清,在一旁也忍不住笑,假装望着天花板,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凤娜此时语气幽幽地开了口,“爸爸,你是不知道,这位许秘书本事确实大呢。” 赵凤娜话一出口,不光是裴弘,就连宋岩的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看着赵凤娜。 赵伟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心里也咯噔一声。 他也不是傻子,自己女儿曾经做出了蠢事他都知道,而且那次之后他就知道裴弘这小子是彻底看不上她的女儿了,只要有女儿在的时候,这俩小子那个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赵伟有些头疼,自己房产最近亏损不小,华宇虽然在商界一直不愠不火,但毕竟是吃技术饭的,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就连裴元明的运输却是越做越好,他实在有些动心。 他本想着和这两个姓裴的都打好关系,在裴老那边也有机会说的上话,没想到之前坐稳的裴弘反倒先被自己女儿给作没了,只剩下那个野小子裴元明,可是裴元明也是个阴损的主儿,他实在是进退两难。 这边裴弘对他越来越冷淡,裴元明却是在防备他之前和裴弘走的近。 赵伟越想越觉得心中烦躁,忍不住瞪了一眼赵凤娜。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凤娜接连被裴弘宋岩瞪了好几眼,现在连自己的爸爸都在瞪她,顿时觉得又恼又羞,重重地一跺脚直接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赵凤娜就这样甩手走了,赵伟也不想呆在这里,朝着裴弘和宋岩点点头,“这次没出大事就好,小裴啊,以后遇到了什么苦难,直接和赵叔叔我说就是了,我虽然没有你爸爸那么厉害,但是一点儿小忙还是帮的上的。” “这您说的哪儿的话,我们都是小辈,”宋岩很是热络地接过赵伟的话,“这次还没有谢谢赵叔叔您赶来的这么快,下回遇到了事儿我们肯定找你帮忙,到时候赵叔叔您别嫌弃我们麻烦就是了。” 宋岩夸了赵伟一句又一句,把赵伟心里冒出的一点不虞给驱散的干干净净,把他哄的连连大笑。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宋岩亲自将赵伟送出了实验大楼, “这次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我可要担心咯。行了,你也回去吧。” 赵伟朝着宋岩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送了。 宋岩回去找裴弘,赵伟站在实验大楼下面等着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赵伟看着外面的偶尔走过的基地实验人员,才猛地想起来赵凤娜不知道在哪儿。 不过赵伟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赵凤娜就和一个穿着实验服白大褂的瘦削男人有说有笑的从一旁的花坛边走了过来。 赵伟眯起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是刚才被裴弘训话的那个团队中的一个。 他看着赵凤娜和他走到了一个小路口,然后那人朝着基地深处走去,赵凤娜则是向他走来。 “爸。”赵凤娜嘴角含笑,显然很是高兴。 赵伟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皱眉,可是毕竟是自己独女,根本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忍不住扶额, “又怎么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黄金单身汉 赵凤娜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些什么,上前两步在赵伟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赵伟的脸色顿时闪过一丝惊讶,“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凤娜点头,“他这应该不会骗我的,原来我确实经常往这里跑,他认识我也是正常。” 赵伟看着赵凤娜那得意的表情,忍不住皱眉,“他的团队都出了那样的差错,靠的住么?” “他的团队又不是他,再说有怎么一个人不正好方便你窥探华宇么?”赵凤娜虽然被娇惯成了大小姐,但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 赵伟无语地瞪着自家骄纵的女儿,“和这种穷人家的玩玩可以,可要注意点分寸。” “好好好,”这时候正好司机把商务车开了过来,赵凤娜朝着自己父亲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赵伟皱眉。 “不了,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做。”赵凤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赵伟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女儿在想些什么,无奈地摇摇头,“玩够了就早点回家,别再在这里惹事了。” 赵凤娜知道自己父亲指的是当年的事情,悄悄地撇了撇嘴, “知道啦爸爸,你快走吧~” * 实验大楼里,送走了赵伟的宋岩心情颇好地回到裴弘身边,此时裴弘已经换上了一身实验服,宋岩看着他这一身熟悉的白大褂,忍不住啧啧作响,“看你这身衣服我还是真的有些怀念了,你说你这医术这么好,怎么不去当医生而是开制药公司呢?” 裴弘面无表情地看他,“闲着就来检查一下数据,要是再出错,这次的新药可就真的要延期了。” 宋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也穿上实验服,“行了,知道了。” 宋岩一边换衣服一边也是念叨个不停,吐槽了一番裴弘又把目标转向了赵伟,最后又落到文惜熙身上, “对了,听说你把咱们华宇专门雇佣的王大律师借过去帮她打官司了,那王律师怎么说?许莹那个继母好对付吗?” 提起了文惜熙,裴总拿着滴管的手才微微一顿,“应该,许莹自己也早有准备,拿了她养父的不育的病历还有那条裙子。” 自从上次文惜熙闯了一次柏宝之后,这几个月以来许莹的改变,宋岩对她何止是刮目相看,一听裴弘这样说,眼睛都亮了几分,“许莹真是厉害,跳一次崖居然也能把自己跳清醒了。” 宋岩感叹完,还不忘朝着裴弘挤了挤眼睛,“裴总,你现在和她进展怎么样了?上次我给你的那个‘秘密武器’有没有用?” 宋岩说的是那个光碟。 裴弘想起那个光碟,手就不由自主的一抖,培养皿的液体就滴在了自己手上。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器材,冷冷地瞪了一眼宋岩,“你给我之前自己试过么?” 宋岩摇头,“没有啊,我去哪儿试,我可是二十多年的黄金单身汉。”他说到这里还颇为得意地挑眉,对自己的定位显得十分得意。 裴弘忍着将手中的培养皿丢到宋岩脸上的冲动,重重地合上盖子,瞪了一眼宋岩,转身走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教书育人 宋岩被裴弘瞪得莫名其妙的,嘀咕两声只好又在埋头分析数据。 裴弘走出全封闭的实验舱,脱下身上的实验服,正好在转角遇上了这次出了差错的实验负责人。 “李老师。”裴弘先叫住了他。 这位李老师还是当初介绍裴弘来这个实验基地实习的老师之一。 他一见到裴弘,顿时有几分尴尬,其实自己原来的学生当了自己的老板这倒没什么,但是在他的看管下实验出了差错,却是让他难免有些羞愧。 “裴总。”李老师见来人是裴弘,心中顿时就有些复杂,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道歉,“这次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么低级的实验污染居然会在我的团队里出现,幸好被你及时找出来了问题,才没有耽误药物试验,不然——” “您别这样说。”裴弘的表情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实验结果出了差错,查错是我们这些弄科研的人必须掌握的技能。” 李老师更是不好意思了,“是我监管不力。” 裴弘闻言却是摇头,“老师您的操作记录我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您是手下里,但是这些记录没有办法归责与个人,所以才暂且查不到是谁出了问题。” “当年这个查错的技巧,还是您教的我——”裴弘话锋一转,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所以,希望老师您可以将当初教我的热情,同样地投放在华宇的工作上。” 裴弘的话让李老师的动作顿时一滞,表情也微微地变了。 “我明白您是为了您爱人的病才放弃了在医科大教书的职业,选择了在华宇的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您从此再也不能做您喜欢的事情——教书育人。现在您团队的队员,和当初您的学生又有什么差别呢?” 裴弘假装没看到李老师变得越来越僵硬的表情,脱下实验服丢到污染区。 “如果您觉得您这是在为资本工作,所以不值得让您投入这么多精力,但我要说的是,制药与行医其实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同样是挽救伤者,挽救生命,不过运作的手段不同而已。” 裴总穿上他最后的外套,伸手拍了拍李老师的肩膀, “我希望您能想通这一点。” 裴弘没再去看已经红了眼睛的李老师,微微一叹。 在实验基地的裴弘办公室里,文惜熙刚刚送走了几个犯错的员工,正在帮裴弘整理这次错误实验的报告。 裴弘在这里的办公室并没有像是华宇大楼一样在顶层,因为顶层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观察室,所以裴弘的办公室和这里实验基地其他的办公室一样,设立在实验大楼的第一层。 文惜熙透过窗外,正好能看见赵伟和赵凤娜说些什么。她本以为赵凤娜会和她的父亲一起离开,但没想到赵凤娜居然留在了这里。 文惜熙看着那辆远去的商务车,心中微微一跳。 果然没有几分钟,办公室的外面就传来了赵凤娜标志性的高跟鞋踢踏的声音。 赵凤娜知道文惜熙在里面,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冷笑着看着文惜熙, “许秘书今天可真是威风,在自家老板面前居然敢打断华宇的股东说话。” 第五百二十三章 谢你让我摆脱她 文惜熙想笑,她可不是在自家老板面前打断股东说话,她是在自家老公面前。 而且股东又怎样?她惹不起吗? 文惜熙并没有说话,但是那挑衅的眼神就足以让赵凤娜心中恼火。 赵凤娜将自己的包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怒瞪这文惜熙,“我告诉你不要太得意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还敢攀高枝,你——” “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裴总的秘书啊,赵小姐您刚才还说呢。”文惜熙微笑,毫不客气地回怼。 不过,赵凤娜不提起她的身份倒还好,她这样只说反倒是提醒了文惜熙,上次钱贞芳去华宇闹事的事儿。 “不过嘛——”文惜熙微微歪头,看着气愤不已的赵凤娜,“赵小姐还这么年轻,应该不会不记得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吧?”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是说,你在意指我的家庭?” 赵凤娜见她主动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顿时也笑了,“你知道就好,你这个——” “赵小姐,有件事我真的要谢谢你。”文惜熙忽然打断了赵凤娜的话,语气很是郑重。 “谢我什么?”赵凤娜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谢你联系了钱贞芳,让她来我公司闹事,正好让我知道了我原来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文惜熙语气淡淡,看着赵凤娜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勾唇一笑,“多谢你让我摆脱了她。” 赵凤娜看着文惜熙的笑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钱贞芳的乡下人不是许莹的母亲?这个女人的难缠程度她是见过的,可许莹为什么会说已经摆脱了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文惜熙故意笑的甜蜜又眷恋,“有这样一个母亲,真的比没有要好,裴总他还特意请了律师帮我打官司呢。说是以后,我们就可以——” 文惜熙故意留了半句话没有说,但她的娇羞的表情与动作就足以让她的意思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赵凤娜。 赵凤娜只觉得心里某一个本来就绷紧的弦,啪地一声,就这么忽然断了。 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许莹这是什么意思,弘哥哥是想要娶她吗?裴弘对她是认真的?! 这不可能! 赵凤娜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把自己咬出血来。 文惜熙一直注意着赵凤娜的表情,就在她以为赵凤娜要爆发的时候,没想到赵凤娜只是通红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赵凤娜的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你以为,弘哥哥对你有多么上心?”她怒极过后,竟是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她还伸手将前额的碎发撩至耳后,嘴角微勾, “你觉得弘哥哥这样就是对你好了?我告诉你,他当年追我的时候,可是你想象不到的疯狂,我甚至因为害怕他太过热情,不得不躲去国外读书。” 文惜熙的表情微微冷了下来,这件事宋岩和她说过。 看着文惜熙下意识的反应,赵凤娜笑的更加开心了,“你应该见过弘哥哥左胸到后背的那一大片的凤凰纹身吧?你觉得,那个纹身是为谁纹的呢?” 裴弘的纹身是个凤凰,而赵凤娜,名字里就有个凤。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记得销毁 文惜熙垂在两侧的手猛地攥紧。 赵凤娜说,裴弘的那个纹身一直从左胸蔓延至后背,极大一片皮肤上以金红两种颜色为基础,纹了一大片栩栩如生的凤凰。 而这一切,都是裴弘为了追求她赵凤娜所做的。 赵凤娜昂着头,表情带着不屑与轻蔑。“你还不知道吧,弘哥哥和我是邻居,他家的别墅就在我家上面,在裴弘几岁大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不仅是裴弘,就连他妈妈也很喜欢我。” “裴弘自从上了小学,就一直在追求我,直到高中。” 赵凤娜细数裴弘曾经为了追求她,而做的一些幼稚却又浪漫的事情。 说到最后,赵凤娜对着文惜熙冷冷一笑,丢下一句,“你倒是说说,弘哥哥为你做了什么呢?” 文惜熙心中一跳。 他为我做了什么,他为自己做的事情可多了,付出生命够不够? 可是想到那个纹身,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但文惜熙并不想在赵凤娜的面前落了下风,“裴总为我做了什么,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当初你们就算发生了什么,那也是过去式了,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以前是我,现在是我,以后也会是我。 赵凤娜被文惜熙的态度气的不清,冷哼一声后轻蔑地看着文惜熙,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现在也只是想告诉你,那纹身只要存在一天,我就会是弘哥哥心中无法磨灭地存在。” 赵凤娜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实验大楼的走廊里回荡着她高跟鞋的踩踏声。 文惜熙站在原地微微怔楞片刻,一会儿后轻呼出一口气,接着整理刚才做好的文件。 * 这次的实验出错虽然因为裴弘及时赶到,找出了错误所在,但是实验进程还是不可避免地延后了不少,裴弘和宋岩也就干脆留在了实验大楼,帮助实验团队一起追赶进度。 文惜熙则是和实验团队的负责人李老师一起,检查之前的实验数据。 实验数据这种东西非专业人员是看不懂的,李老师一开始还以为裴弘让他的秘书来这里,是为了监督他的工作,毕竟裴弘下午才指出他对这份工作不端正的态度。 虽然李老师不得不承认,其实裴弘说的很对,他从来是觉得这份工作是他为五斗米折了腰,不是他理想中教书育人救死扶伤的教师工作,这种心态让他在工作上难免就有了懈怠。 但李老师没想到文惜熙真的是来帮助他梳理数据,而非监视,文惜熙告诉他,自己也是s城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 许莹的长处虽然不在实验方面,但对于临床数据很是敏感,有她的记忆,文惜熙能很快地上手这些实验数据。 也许是裴弘下午对李老师说的话让他有了触动,李老师在看见了文惜熙的能力之后,开始像当初教学生的时候教着文惜熙一些专业技巧。 文惜熙学的很快,也许是李老师教出了感觉,甚至将一些实验的资料存在了u盘里,让文惜熙回去研究学习。 不过他也没忘了叮嘱文惜熙这属于华宇的机密,学习完了之后要把u盘销毁。 第五百二十五章 请你吃饭 整个华宇实验基地的员工今天都在加班,就连文惜熙和裴弘也不例外。 文惜熙哭笑不得的接过了李老师悄悄塞给她的u盘,“恩,谢谢您。” 李老师或许是找回了一部分当初教书的激情,“这对我们学医的人来说,可是含金量最高的学习资料,正所谓实验出真理……” 李老师滔滔不绝地向文惜熙讲着自己的心得,丝毫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 等到裴弘完成了他的工作,去找文惜熙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李老师略带兴奋地教文惜熙研读实验数据的技巧。 裴弘站在玻璃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还是推门进来了。 直到裴弘进来,李老师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忙匆匆向二人道了别,打卡下班去了。 文惜熙看着说走就走的李老师,忍不住捂嘴轻笑,“看来李老师很着急回家啊。” “恩,”裴弘点点头,“李老师的生病的妻子在家等着他,这么多年为了早点回家照顾她,李老师都很少加班。” 文惜熙闻言一怔。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裴弘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闻言歪着头看了一眼裴弘,微微一笑,“好啊。” 宋岩那拉风的红色法拉利已经开走了,华宇实验基地的停车场里剩下的车子不过,一辆黑色的吉普停在角落。 “先去吃饭?”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文惜熙坐在副驾驶刚刚系上安全带,闻言想了想,“我公寓附近新开了一家私房菜,要不要去试试?” 她公寓附近的私房菜?裴弘微微一愣,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好。” 文惜熙的公寓处于s城的中心位置,地段很好,能在这里开私房菜馆的人品味不会差到哪儿去,文惜熙选了一处临窗的座位, “就这儿吧,多谢裴总今天开车送我回来,我请客。”文惜熙朝着裴弘挤挤眼。 裴弘看着她难得俏皮的神色,忍不住勾唇,“今天你加班到这么晚,确定要请我吃饭?” 文惜熙闻言,接过菜单的手微微一顿,似是在认真思考,“唔,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大手一挥点了好几个菜, “不过今天我想问裴总您一件事,还是我来吧!” “问我什么事?”裴弘一愣,反问道。 文惜熙看着裴弘有些疑惑的脸色,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先吃饭吧。” 下班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等到吃完了饭从私房菜馆里出来,已经快要接近零点,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文惜熙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裴弘,“裴总,今天要不然就住我哪儿去?” 她明亮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看的裴弘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裴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和文惜熙并肩朝着公寓走去了。 夜晚的风吹起少女的发梢,一股好闻的馨香从她的方向扑面而来,仿若空气都带上了一抹香甜。 裴弘捂着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嘱咐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犯了老毛病。 “裴总,我今天在实验基地的办公室,又遇见赵小姐了诶。” 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刚才叫我什么 文惜熙的话随着馨香的夜风一起被吹来,话里的某个名字让裴弘的好心情有了些许折扣,他忍不住皱眉,“她又为难你了?” “这倒没有。”文惜熙摇头。 裴弘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赵小姐和我说了你当初曾追求过她的事情。” 文惜熙的话说的很轻,却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裴弘蠢蠢欲动的心上。 她眨眨眼,转头看向有些僵硬的裴弘,“裴总,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但是我却很嫉妒赵小姐。” 裴弘心中重重一跳,想起了在餐厅的时候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问他的事情? 裴弘的呼吸似是有些紊乱,“我……” “到家啦。” 两人正好走到了公寓门外,文惜熙输入密码开了门,指着门锁似是无意地说道,“对了,宋总告诉我了当初这个门锁的密码是他换的诶。” 文惜熙勾唇,朝着裴弘一笑,“当初我还以为是你换的,误会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呀。” 裴弘看着那个门锁,忍不住也回想起那慌乱的夜晚。 对了。 裴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看表,一边快速地进了门,把门关上了。 他看向文惜熙,语气很是认真,“今天是十五月圆,凌晨之后门就不能再开了,会放不好的东西进来的。” 文惜熙定定地看着裴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曾是自己说过的。 她忽然很想笑,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是担心他回答问题了之后被她赶出去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进门方式实在是——不愧是他。 文惜熙心里因为纹身而出现的酸涩顿时就消散不少,她递给裴弘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拖鞋,“你换洗的衣服我这里应该还有,不过今天忙了一天,你的外套可能要熨一下。” 文惜熙伸手,示意裴弘把衣服脱给她。 裴弘的动作微微迟疑了片刻,伸手解开了胸膛上的第一颗黑棕色的扣子。 看着她动作自然地将他的西装搭在小臂上,然后转身去拿熨烫工具,裴弘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个动作两个人做过很多遍,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 裴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有不自觉地沉溺进去,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妻子呢? 裴弘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阵激动,忽然想要上前,想要抱住面前这个娇小的身影, 惜儿—— 文惜熙的脚步猛地一顿,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弘,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 “你刚才叫我什么?”文惜熙抓着衣服的手勒的发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裴弘一愣,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文惜熙一把将衣服丢到一边,上挑的桃花眼几乎瞬间变得通红,她眼中含泪,紧紧地抓着裴弘的衣领,几乎带着质问,又像是恳求, “你刚才叫我了,你叫我什么?再说一边,好不好?” 不看着裴弘略带迷茫的脸,文惜熙的心中猛地揪紧。 下一秒,文惜熙踮起脚尖,一个带着颤抖的吻落在裴弘的唇上。 那柔软的触感让裴弘猛地一僵。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将文惜熙嵌进她的怀里一般。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不许笑话我 偌大的公寓有悄悄的声响,裴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反客为主,将文惜熙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好像总是能轻易地牵动我的情绪。” 裴弘压低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在问文惜熙,又像是在问自己。 文惜熙桃花眼中的雾气还未消散,她嘴角微勾,像是嘲讽,又像是赌气, “你也是。” 裴弘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文惜熙抬头看她,忽然伸手指向他从纯白衬衫里隐约透出的花纹。 “裴总,今天赵小姐和我说,你这里的纹身,是为了她纹的,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似乎变得像她的指尖一样冷,在那纹身的位置上擦了一下又一下,似是想要用手把纹身擦掉一般。 裴弘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几乎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他眨眨眼,带着坚定说道,“不是。” 文惜熙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裴弘,眼神像是在控诉他的隐瞒。 裴弘忽然就笑了,微微勾唇,“所以你这是吃醋了吗?” 看着他略带戏谑的眼神,文惜熙不知从哪儿生出一阵恼怒,伸手就要把裴弘推开, “我没有。” “我不信!” 可文惜熙怎么也推不开裴总,只得被困在角落里怒瞪着他。 “赵凤娜说,你的纹身是为了她纹的,还说你和她青梅竹马,裴总,现在是你在追我,难道连这个问题我都不能问吗?” 文惜熙眼中像是带着火光,“她说你追了她从小学到高中,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从小学到高中?当初他追她都没有用这么久,十二年,呵,当初他们从在一起到举行婚礼也不过十年! 赵凤娜手段粗劣直接,虽然不想承认,但文惜熙知道,自己还是因为她的话气的不轻。 她忍了一路了,原本是想换个不那么激动的方式好好问问他,但没想到事到临头,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说告诉我赵凤娜曾经因为追你甚至伤害过别人,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追她?!” 文惜熙连声质问,目光死死地盯着裴弘。 裴弘看着文惜熙生气的神色,忽然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认识她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发脾气的样子,莫名的——可爱。 他忽然想要笑,但因为她的眼神不敢露出半分,心里实在是憋的很辛苦。 “她和我只算是邻居而已,什么青梅竹马……”裴弘想到自己被赵凤娜当成青梅竹马,心中顿时就有些厌恶。 文惜熙将信将疑地看着裴弘,“那你这个凤纹是这么回事?” 文惜熙紧盯着那纹了凤纹的位置,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纹这凤纹,但你可不许不相信啊。” 裴弘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故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文惜熙的生气的脸。 气鼓鼓的,真可爱啊。 裴弘终于是忍不住一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诱惑,“这凤纹,是我梦见的。” 文惜熙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裴弘, “你梦见的?” 裴弘点头,“是啊,我小时候总是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总是会出现这个凤纹。” 第五百二十八章 凤纹纹身 裴弘告诉文惜熙,他那时候不仅梦见了凤纹,在梦里他似乎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他穿着一身自己都认不出是哪个朝代的衣服,似乎站在一处棺椁边上,心里的悲伤几乎能凝于实质。 那棺椁里还躺着一个女人,她身上就穿着绣着那个凤纹的衣服。 裴弘的表情带着微微的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梦境都很清晰,但唯有那个女人我看不清,就算我再如何努力,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她身上的凤纹服饰。” 文惜熙怔在当场,几乎是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裴弘说的凤纹服饰是什么。 她再次伸手摸着裴弘胸口的凤纹,眼眶却不自觉地泛红了。 “很好看。” 裴弘微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她忽然的心情转换,但还是在文惜熙的眉间落下一个亲吻, “恩,我照着梦里的画的,的确很美。”像你一样。 文惜熙轻轻抚摸着那凤纹,连纹至后腰的图案都没有放过,一寸寸地,似是想把这纹路刻在脑子里。 是啊,这就是厉怀特意为她设计的凤纹啊,绣在她封后的朝服上,稍一转身就是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她怎么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呢? 文惜熙忽然有些自责,紧紧地抱着裴弘,“对不起。”他的灵魂不全都能记住的事情,怎么她就忘记了呢。 她伸手抱住了他,像是在汲取他的温暖。 裴弘微微一愣,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文惜熙忽然给他道歉,但是他却能感到怀中娇小的无助。 文惜熙抱的太久,久到自己都睡着了还不愿撒手。 裴弘试着动了动身子,将她抱到床上去睡,却被她无意识的皱眉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裴弘无奈一叹,干脆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一旁的抱枕塞在了自己的后腰下。 算了,沙发就沙发吧,只要能这样一直抱着她,别说沙发,地板他都可以。 * 今天是华宇总裁自担任以来第一次没有打招呼就没来上班。 昨天实验基地出了那样的差错,虽然是力挽狂澜造成的损失有限,但是今天的董事会却是必须要交代这件事的。 像这种会议一直是裴弘主导,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宋岩这个苦哈哈的副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宋岩再一次地暗自咬牙,回答了一个董事刁难的问题。 他妈的,迟早有一天把你们这些上个华宇遗留的‘余孽’统统赶走! 等到会议好不容易开完,宋岩叫住了他的助理,“裴总呢,他来了没有?” 助理自然摇头,“裴总还没来,许秘书今天也迟到了,真是奇怪,该不会是昨天加班的太晚,所以生病了吧。” 助理肯定不敢说裴弘生病,他担心的是看起来体虚的许莹。 但助理的话显然提醒了宋岩,“是啊,加班!昨天我比宋岩先走了,他和许秘书都——” 宋岩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诶,许莹自己没有车,出实验基地的末班车是九点半,看时间她大概率是坐裴总的车走的,今天他俩又同时没有来,该不会是—— 宋岩想到这里,顿时一扫心中的郁闷,笑容开始变得猥琐。 第五百二十九章 转移话题 宋岩这个猥琐的模样一直持续到下午,裴弘刚一走进宋岩的办公室,正好看见他那贱兮兮的笑容。 裴弘脚步一顿,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就走的。 果然,宋岩看到进来的人是裴弘,顿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裴总,你今天来晚了哦,昨晚没睡好吗?” 宋岩对着裴弘耸着眉,平时正义又‘憨厚’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无端显得很是猥琐。 裴弘理都不想理他,“关你什么事,早上的会议——” “那个会议我应付的简简单单!”宋岩已经忘了今天早上是怎么被那些董事刁钻的问题堵的如何发疯了,他朝着裴弘拍着胸脯,“我好歹也是华宇的副总,这点小事——” 裴弘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转头就走。 宋岩留不住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熄灭了自己的八卦之火,拉着自己的助理疯狂追问,“许秘书呢,她来上班了没有啊?” 助理刚要摇头,正好看见门口款款走来的熟悉身影,眼睛就是一亮, “宋总,许秘书这不是来了么!” 宋岩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冲到文惜熙的面前。 文惜熙莫名其妙地歪头看着他,“宋总?” “你昨晚在哪儿住的啊?”宋岩带着莫名地兴奋问她。 文惜熙微微挑眉,“在我的公寓啊,怎么了?” “诶?”宋岩一愣,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声音,“那裴总——” “嘘——” 文惜熙故意装作惊慌的样子,捂住了他的嘴,“宋总,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微微低头,“裴总昨晚是和我住在一起,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您别误会了。” 宋岩很想再接着追问,但奈何捂着自己嘴的手力气颇大,他一时半会儿地居然没法挣开。 文惜熙只稍微透露了一点儿,确定宋岩不会再乱说话的时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宋总,我那个养母的事情还要拜托宋叔叔呀,也不知道她是拐卖我的人还只是从别人手里买了我,我还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文惜熙知道宋岩不会轻易放弃,故意问转移了话题。 宋岩的思绪果然就被引导走了,闻言当即点头,“你放心,这个案子我爸却是很重视,加上帮你的律师是我们华宇高薪聘请的王律师,她要是想叛的轻点,那就必须如实交代!” 文惜熙笑的眯起了眼,“恩恩!谢谢宋总了!”说完她朝着宋岩挥挥手,“我先去工作了,下次给您带泡芙吃。” “好啊好啊!”宋岩很是高兴的答应了。 裴弘的办公室里,文惜熙端着一杯咖啡推门进来,两人目光稍一接触,文惜熙先是不自在地撇开了目光。 她放下咖啡,看着裴弘不自觉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裴总,您的手好点了吗?” 她昨天把裴弘当着人形抱枕,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等她醒来的时候,裴弘的左手已经被她压的酸麻无比。 但裴弘的手虽然酸疼,但那过程却是享受的。 裴弘摇头,反倒目光灼灼地看向文惜熙,“只要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的手就会没事的。” 他的话里竟是有些无赖的意味。 第五百三十章 憋着一股气 文惜熙看着他无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看着裴弘瞬间因为酸胀而夸张的龇牙咧嘴,文惜熙忍不住勾唇一笑。 “裴总,今天工作任务很重,您开始快些开始工作吧,不然今晚又要加班了。” 加班?想起加班,裴弘眼前就是一亮,“加班就加班吧,如果晚了我就送你回去。”裴弘试图说的一本正经。 文惜熙没好气地朝裴弘翻了个白眼,“不了,钱贞芳还被羁押在派出所,我今天要去一趟,是裴总您一个人加班。” 啧,她心里可还憋着一股气呢,既然记得自己,还做了梦,为什么又追了赵凤娜这么多年,难倒就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凤字所以把赵凤娜当成了她? 她昨天就想就此事问出个缘由来,奈何被他一句呼唤就轻易扰乱了心绪,错过了这么个机会。 裴弘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眼巴巴地看着文惜熙,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文惜熙假装没有看见,直接推门出去了。 也许是白天和宋岩说了钱贞芳的事情,宋岩很是上心,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刻意跑到了文惜熙的办公室去告诉她关于钱贞芳的最新进展。 钱贞芳已经承认了自己当初是从别人手中买下的许莹,只说是因为许志伟不育,所以想要买一个,但奇怪的是,当初她买许莹花了多少钱,钱贞芳却是说的含糊不清,一会儿说是好几千,一会儿又说是上万了。 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几千上万和现在是不能比的,更何况对当时穷的叮当响的许志伟和钱贞芳来说。这么一笔钱,谁都不会相信视财如命的钱贞芳会记不住。 文惜熙一开始以为是钱贞芳花的钱并没有几千上万,而是想要借此找她要这笔钱,毕竟照钱贞芳这种无赖的性格,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但是王律师凭着多年和别人打官司的经验,下意识觉得钱贞芳隐瞒了什么。 所以他确实想让了解钱贞芳的文惜熙去一趟派出所,看看能不能让她从钱贞芳的嘴里问出点话来。 文惜熙一下班就去了见了钱贞芳。 钱贞芳作为被告嫌疑人,已经正式地穿上了橘黄色的囚犯背心,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 王律师没有让文惜熙出现在钱贞芳的面前,而是和她站在一处单面玻璃的后面,观察钱贞芳的一举一动。 审讯室里警察问钱贞芳,“如果你不能确定当初买卖儿童的金额,那么法官很有可能会认为你就是参与拐卖儿童的人员之一,毕竟这种可能,是对你说不出具体金额缘由的合理解释。” 钱贞芳看着警察,刻薄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怕,但却也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她只是买了许莹回来。 警察又问了钱贞芳不少的问题,钱贞芳有时候回答,有时候又哑口无言,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文惜熙站在单面玻璃的背后,皱眉看向此时的钱贞芳。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钱贞芳露出这样的神情。 王律师皱眉看着审讯室,朝着文惜熙无奈耸肩。 第五百三十一章 换个审讯思路 “你看到了吧,这两天她都是这个态度,我们明明知道她在隐瞒什么,但就是问不出来。” 王律师眉间紧锁,显然很是为此事烦恼。“你和钱贞芳两个人的亲子鉴定已经证实了你不是她的女儿,加上许志伟的病历,足以证明你不是他们夫妻俩的女儿,但问题是现在许志伟也找不到,我们能问的只有她了。但她这样不配合,量刑上就——” 听王律师这样说,文惜熙也不由得皱眉,她当然是想要钱贞芳在里面待的越久越好。 钱贞芳不会是为了推罪给许志伟?可这样也说不通啊。 文惜熙下意识地转着手腕上的木镯。 文惜熙看着面对警察分明很不耐烦,却又不得不配合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 钱贞芳不说花了多少钱,难道是是没有花钱? 若没有花钱,是不是就能说明——当初拐卖许莹的人不是钱贞芳,就是钱贞芳认识的人呢? 文惜熙眼中微微一亮,忽然觉得自己想对了方向。 可钱贞芳一个农村出来的人,还基本算是个文盲,怎么就能和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扯上关系了,还有,如果说钱贞芳或者钱贞芳的亲人是做这个的,钱贞芳何至于日子过的这么紧巴巴的。 文惜熙的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王贵,下意识抬头看向审讯室里的钱贞芳。 “王律师,钱贞芳有一个出轨多年的情夫叫做王贵,我那个因车祸夭折的弟弟其实是钱贞芳给王贵生的儿子。”文惜熙的声音里带着隐约的试探。 “情夫?你想要从重婚罪入手吗?可是她就算有重婚也和你的案件无关……”王律师有些怔楞,一时间跟不上文惜熙的心路历程。 文惜熙当然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从王贵入手,查一查我当年的被拐卖的真相。” 文惜熙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王贵告诉她,是钱贞芳和他说了,他才知道许莹不是钱贞芳亲生,那如果王贵在撒谎呢? 如果王贵是当初拐走许莹的人,并且送给了钱贞芳,那为什么钱贞芳说不出当初买许莹花了多少钱就说的通了。 文惜熙向律师解释了一番王贵和钱贞芳的关系,当然,也不忘说钱贞芳和徐奶奶起了冲突的那天王贵是怎么和钱贞芳撕破脸皮的。 王律师有些犹豫,“可照你这样说,这个叫王贵的人已经和钱贞芳不和,那钱贞芳并没有为他隐瞒这件事的必要啊。” 文惜熙摇摇头,“她倒是不一定帮王贵瞒着,也许是王贵的背后还牵扯到了什么,钱贞芳顾忌这个,所以才不敢说的。” 王律师微微一怔,细想之下觉得文惜熙的话虽然有很大的猜测成分,但也不无道理,倒是一个不错的审讯思路。 王律师找警察说出了文惜熙的猜想。 现在审讯钱贞芳的警察显然也是才知道钱贞芳有个这样的情夫,神色间颇为重视。 果然,当警察问起王贵的时候,钱贞芳的神色明显慌张了不少。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我不过是丈夫生不出孩子所以才买了一个,你们至于弄出这么大阵仗,关我这么些天还不够,连他也要管?” 第五百三十二章 去看徐奶奶 警察对罪犯的敏感程度可是远超了律师和文惜熙,他们因为钱贞芳这变动极大的态度,愈发觉得这个叫王贵的人有很大的嫌疑。 可钱贞芳越是推脱越是生气,警察越是觉得这其中有鬼,几乎是立刻开始决定调查王贵。 如果王贵真的曾经参与过拐卖儿童,那么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顺藤摸瓜,找出王贵背后那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到那时候,钱贞芳涉及的事情可不就是买卖儿童这么简单了。 文惜熙从警察局出来,就直接去了医院,昨天她在华宇实验基地加班,今天应该是徐奶奶动手术的日子,虽然徐奶奶不让她来,但是文惜熙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看看的。 文惜熙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她提了一大袋的水果和不少营养品,刚一走进病房,正好看见请来的护工正在给徐奶奶削苹果吃。 那护工是徐奶奶自己请的,并不认识文惜熙,见她来还以为是徐奶奶的孙女,连忙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她。 “徐奶奶?” 文惜熙刚才问过医生,说是徐奶奶这两天血压太高,要吃两天降血压的药才能动手术,所以徐奶奶现在并未动手术,刚吃了饭在病床上眯着眼睛休憩。 她见文惜熙来,立刻就下了床给她搬椅子,“莹莹啊,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您。”文惜熙笑的乖巧,把徐奶奶扶回了床上。 徐奶奶问她钱贞芳的事情怎么样了,文惜熙也没瞒着,实话说了,“她已经承认了我是她买回来的,但是在哪儿买的就是不说,亲子鉴定也做了,就目前来看,她买卖儿童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徐奶奶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欣慰,忍不住又露出几抹失落,“那她不肯说从哪儿买的你,就是不想让你找到亲生父母啊,这个钱贞芳当真是黑心肠!” 徐奶奶有些激动地骂了一句,吓得文惜熙连声安慰让她消气。 “您别担心,我请了s城最好的律师,钱贞芳如果想少受些罪,迟早还是要说的。还有把您‘气晕倒’的事儿,她也是要担责任的。”文惜熙朝徐奶奶挤挤眼。 徐奶奶也想起了前天她故意晕倒的时候,钱贞芳那耍泼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你呀,也是个鬼精灵的!” 文惜熙在医院陪徐奶奶又说了说话,才在徐奶奶的催促下不舍地离开。 文惜熙前脚刚走,徐奶奶身边的那个护工就忍不住开口了,“老人家,这小姑娘原来不是你的孙女儿啊,和您真是亲近啊!”护工看着文惜熙提来的大包东西,忍不住啧啧称赞。 “哈哈,不是孙女但是胜似孙女咯。”徐奶奶笑着摇头,“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遭了这么多的罪,心肠还这么好,我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她以后能过的幸福。” 徐奶奶说完这句,像是想到了什么,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最好是能早些觅得良人,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奶奶您放心,我就是莹莹的良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的裴弘无比自然地接话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 情人节快到了 说是要加班,但裴弘根本无心工作,经过了昨天那一夜,他和许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说是没什么吧,但许莹那又为什么要因为赵凤娜的话大吃干醋,揪着自己的衣领那样的刨根问底;但若是有什么吧,他俩这什么还没做呢,许莹那儿也死活不肯松口承认是他的人。 裴弘现在特别想把那个扰乱自己心绪的女人直接拽在自己面前,压制着逼问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如果她不答应,啧。 裴弘觉得自己可能梦里做过这种事情,不然因为这个念头而产生的情景,不可能在他脑力里横冲直撞的那么清晰。 :) 可是现在,他连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的勇气都快没有了,要是在电话里再被拒绝一次,他下次又应该怎么开口? 于是束手无策的裴大总裁想到了在住院的徐奶奶,他捧着礼品走进病房,正好听见徐奶奶说的这句话。 徐奶奶见到裴弘也来了,下意识就是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他可能是来找许莹的,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来晚了一步,莹莹刚走。” 裴弘其实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徐奶奶床头摆放的营养品,知道八成她已经来过这里,但是现在已经走了。 裴弘虽然心里失望,但在徐奶奶面前却是不敢表露出来的,陪着徐奶奶随意聊了一会儿家常才告辞离开。 等裴弘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他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闪烁粉色霓虹灯的街道,莫名地有些出神。 “小哥哥,要买束花儿送女朋友么?” 忽然从一旁跑来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嫩黄的连衣裙,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正抽出了其中一朵问他要不要买。 裴弘下意识皱眉,看着她手里还带着些许水露的玫瑰。 那女孩以为裴弘不想买,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别看都这么晚了,但我的玫瑰都还是很新鲜的,才五块钱一朵,而且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了,你现在不买,到时候涨价了更不划算的!” 情人节要到了? 裴弘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那个女孩,“你的玫瑰还有多少?” 那女孩儿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多,卖完我就回家了!” “都给我吧。”裴总嘴角微勾,从那女孩手里接过了所有的玫瑰。 这些玫瑰都被剪去了尖刺,只是粗略地一长条粉色的丝带捆住,虽然没有被包装的如何精美,但却别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裴弘满意地将其放在了自己副驾驶上,想文惜熙的公寓驶去。 他这次带了花来,够名正言顺的了吧。正好也能问问她喜不喜欢玫瑰,毕竟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了——她要是喜欢,他就买一车来送给她。 裴弘虽然很是唾弃那个光碟里教他的法子,但仍是口嫌体正直地用了里面最经典的方法之一。 裴弘将车停在了文惜熙的公寓楼下,忍不住先摸了摸副驾驶上的玫瑰,才拨通的文惜熙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唔……喂?” 裴弘顿时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背景里有很奇怪的水声,而且许莹的声音也听起来怪怪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 洗浴缸 裴弘的第一反应就是许莹不在家。 因为背景音里不仅有沉闷的水声,他似乎还听到了谁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自己没有打错电话之后,有些怔然问了一声, “是许莹吗?” “是我啊,唔……怎么了裴总?” 文惜熙其实在洗浴缸。 公寓是复式的,只有二楼的淋浴间有个浴缸,她今天心血来潮,回来的路上买了几种入浴剂,准备在家泡个澡再睡觉。 她把泡澡时看电影的平板和红酒都准备好了,但是带进浴室了才发现,许莹似乎原来从未用过这个公寓的浴缸。 浴缸脏的不行,甚至边角处都有些微微发黄,尤其是下水口的位置。 爱干净的文惜熙并不能忍受这些,只好先接了点水认命地擦洗着浴缸。 打扫卫生实在有点枯燥,弯着腰还累,于是她干脆打开了一旁的平板,一边打扫一边听电影。 在她快要擦完浴缸的时候,裴弘的电话就来了。 长时间的弯腰擦洗让文惜熙难免有些疲累,她擦干净手之后缓了一会儿才接了裴弘的电话, “唔……喂?” 文惜熙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锤着有些酸疼的腰起身,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 “是许莹吗?”裴弘的语气有些奇怪,问的问题也是。 “是我啊,怎么了裴总?”文惜熙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裴弘先是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是……在做什么呢?” 文惜熙微微一愣,看着被她弄的有些狼藉的浴室,下意识地回避了问题, “没干嘛啊。” 文惜熙顺手拨了拨浴缸里的脏水,又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 算了,今天看来是泡不了澡了,擦了这么久浴缸还是脏的,下次请个专业的钟点工来弄吧。 “那现在你在家么?”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水声,裴弘顿时更加着急了,连手上的玫瑰都不自觉的抱紧,压落了好几片花瓣。 “我当然在家啊,裴总您呢?到家了吗?” 文惜熙伸手拿起红酒,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小小地抿了一口,声音被酒精刺激的有些嘶哑。 听到她略微沙哑的声音,裴弘整个人猛地僵在了当场, “我……我没在家。” “唔?那就是还在加班咯?裴总您辛苦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依旧是那么客气疏离。裴弘觉得自己眼前一懵,那种熟悉的心窒感又出现了。 裴弘带着些许狼狈地跑回到了自己车里,捂着胸口大口呼气。 许莹在家呢,她在家,刚刚应该是他听错了,她的公寓里怎么会有别的男人呢,一定是他听错了。 电话那头的文惜熙不知道裴弘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干脆拿起一旁的平板,一边接电话,一边继续看她的电影。 这是一部很是文艺的爱情片,情节很是温馨,女主角长得很美,男主角的声音也磁性又温柔,文惜熙看的有些入迷。 ‘嘟嘟嘟——’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文惜熙看着手机上通话记录,下意识的皱眉。 裴弘今天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裴弘躲着她 第二天,文惜熙出公寓准备去华宇上班,但刚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不远处的停了一辆熟悉的越野车。 裴弘的车怎么在这里,他来接自己上班吗? 文惜熙下意识就想到了裴弘昨晚那奇怪的电话,唔,正好现在来问问他。 她走到车旁,透过车窗看见驾驶位上的男人正趴在方向盘上,似乎正在睡觉。文惜熙伸手轻扣车窗,车里的裴弘轻轻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文惜熙这才看清裴弘的样子,被他那一身满是褶皱和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裴总昨晚没回家么,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难倒是加班到现在才下班? 文惜熙示意车里的裴弘降下车窗,但没想到是裴弘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启动车子开走了。 文惜熙愣在原地。 华宇大楼,文惜熙捧着一杯泡好的咖啡放到裴弘的手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挑地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 “裴总——” “等下我要去实验基地,你不用跟着了,宋岩的助理这两天请了事假回老家了,你去协助他吧。”裴弘说完这一句就站了起来,拿走了放在办公椅后背的外套,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大步踏出了办公室。 文惜熙想要叫住他,但裴弘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这是……在躲着自己吗? 文惜熙心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啊。 宋岩正好从裴弘的办公室门口路过,看见裴弘满脸阴郁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裴总怎么了?”宋岩看见文惜熙在办公室,干脆就推门进来了,对着文惜熙问道。 文惜熙摇头,“不知道啊,裴总昨天加班到很晚吗?” “倒是没有很晚,八点不到就走了。”宋岩满脸的疑惑。 八点不到就走了? 文惜熙微微皱眉,昨天裴弘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儿的时候应该已经十点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岩看着文惜熙思考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额……你和裴总,两个人吵架了吗?” 文惜熙一愣,“没有啊。” 两个人正说话间,宋岩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裴弘发来的,告诉宋岩今天许莹暂代他的助理。 宋岩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裴总居然让许莹今天跟着他! 宋岩以自己敏锐的第六感保证,他们两个人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许莹啊,你昨晚到底做什么惹裴总生气了?” 文惜熙一愣,裴弘在生气?他为什么会生气啊,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我昨晚就在公寓里打扫卫生啊,接了裴总一个电话,没说两句他就挂了。” “我不信,裴弘很久都没那样难看的脸色了,现在他这样,还让你暂代我的助理,肯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宋岩摇头,一脸笃定地说道。 文惜熙隐隐有些不高兴,什么叫裴弘生气了就是因为她,昨天下班之后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要说接触,也只有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她都没有生气裴弘挂了她的电话,也没有计较裴弘今天早上那莫名其妙的臭脸,裴弘凭什么和他生气? 第五百三十六章 去协助宋岩 文惜熙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这莫名其妙的男人计较。 宋岩做事不像裴弘那样专注,虽然工作能力也很强,但总会被什么事情打断,比如现在,宋岩刚才还在审核一份合同,现在就已经捧起手机看的津津有味。 文惜熙抱着一沓文件看着宋岩,下意识皱起了眉,“宋总,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会计部那边还等着您的签字回执,照您这样的工作进度……” “什么下班不下班,快来瞧瞧这个——”宋岩兴奋地举着手机让文惜熙看他手机里刚刷到了一条关于柏宝的新闻, “柏宝自从上次出事了之后,声誉一落千丈,让我们华宇白捡了不少订单,”宋岩很是解气的哈哈一笑,“我要是柏鸿,估计要气的吐血了。” 柏宝经过偷漏税被惩以巨额罚款,还有经过网上发酵说柏宝的老板背景不纯的丑闻之后,整家公司都消停了许多,别说是新药研发,就连广告都下架不少。 如今过了一个年,柏宝开始重振旗鼓准备复起,在官方公众号上发布了一则宣传新药的广告,但可惜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不少参与评论的网友还记得柏宝曾发生的事情。 虽然柏宝已经控评了,但热评里还是有人提起了年前的事情,让宋岩很是舒爽地看了一回笑话。 文惜熙则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宋岩,忽然有些心疼起宋岩的助理来,怪不得他总是加班,有宋岩这样的上司,不加班都不正常了。 文惜熙走出宋岩的办公室,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点开手机,屏幕画面定格在裴弘的手机号上。 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文惜熙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机。 她虽然不知道裴弘怎么了,但自家老公毕竟魂魄不全,有时候要是想岔了钻牛角尖什么的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但是要给他打电话,自己要说什么呢? 不然发一条短信?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可是发什么呢? 正在文惜熙犹豫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吴丽丽。 文惜熙接通了电话。 “许莹啊,你下班了么,咱们公司前台有个人来找你,”吴丽丽站在前台,看着面前叼着烟的年轻男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说他是你家的邻居,来找你有点事儿。” 邻居? 文惜熙下意识就想到了照顾徐奶奶的那个邻居大妈。 是徐奶奶有什么事吗?文惜熙心中一紧,顿时连招呼都来不及向宋岩打,就向电梯冲去。 宋岩这时候正好拿着签好的文件出来,只来得及看见文惜熙残风一样的背影。 宋岩一愣,许秘书这么着急下班么,这才刚过六点呢。 当文惜熙着急火燎地走到公司前台的时候,正好听见吴丽丽在与谁争执, “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说话!” “我怎么就乱说话了,许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妈和她妈都说好了的,她妈彩礼都收了,怎么就不是我的未婚妻?” 文惜熙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五百三十七章 必须把你抢到手 说话那人的声音很是耳熟,是一个青年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岁,染着夸张的一头红发,叼着根烟,看起来极为吊儿郎当。 好在他穿的衣服还算是正常,普通的运动裤加花衬衫,但是他站着的那副姿态,像极了前段时间流行的某种‘贵族’。 文惜熙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他叫周良,父亲叫周富海,正是那个和许莹相过亲的富海超市的少东家。 文惜熙没有走上前,吴丽丽与周良的争执还在继续。 周良明显提高的嗓门,摆明了就是想让周围人知道自己是谁,和吴丽丽的争执中一句不离许莹。 吴丽丽显然没有周良不要脸,压低了声音警告了好几次让他不要乱说话,但周良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反而揪着吴丽丽刚才的错处一直不依不饶, “我告诉你,我和许莹可是早就认识的,要不是她长得好看还会读书,就她家那条件,我妈也看不上她啊!” 吴丽丽简直要被周良气的涨红了脸,“你——” 她正要反驳,一旁的周良已经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文惜熙,眼睛顿时一亮, “许莹!” 他冲到文惜熙的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很是惊喜,“这么久不见,你变漂亮了好多啊!” 他记得上次见许莹的时候,许莹一直缩着个脑袋,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乌龟。 可现在的许莹仅仅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移不开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光彩夺目啊! 周良显然也没有想到许莹会变化这么大,越看越是舍不得移开目光,恨不得整个人都凑到文惜熙跟前仔细打量她。 但吴丽丽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挡在了文惜熙的面怒瞪着他,“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看看我未来的媳妇儿啊!” 周良说完,拿下了一直叼在嘴里的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文惜熙,“我妈说你比我大两岁,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是个黄脸婆,但没想到你这么漂亮,正好也快到情人节了,许莹,嫁给我吧!” 说着,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就这么单膝地跪在了文惜熙面前。 但是文惜熙还没有开口,挡在她面前的吴丽丽看着周良手里拿个明显就是地摊上买的925银戒指和粗制滥造的水钻,顿时就沉了脸, “你是不是故意来闹事的,拿着这种地摊货跑过来求婚,你脑子没有进水吧?” 吴丽丽说的很是不客气,但奇怪的是周良并没有生气,他不仅没有反驳,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这就是一个假戒指,不过我求婚是真心的,许莹,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 吴丽丽很是生气这人的纠缠,但文惜熙看着周良的神情,却并不恼,微微歪了头看向周良, “为什么?” 上次与他见到许莹的时候还是那么嫌恶的样子,这次怎么就忽然改了性子了。 见文惜熙这样问,周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上次听了些流言,以为你……”他一顿,语气又变得坚定,“不过我妈说了,你从小受了这么多磋磨,还能考上大学,是很难得聪明又漂亮的女人,我必须把你抢到手。”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处一处试试? “流言?” 文惜熙挑眉,看向似乎一脸真诚的周良。“不过……你既然都知道是流言了,应该也知道钱贞芳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吧?” 周良顿时就是一愣,“这……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文惜熙挑眉,笑着看向周良,“既然是钱贞芳受了你妈妈的彩礼,你就去找她吧,钱贞芳不是我妈,她决定不了我和谁结婚。” 文惜熙说完,拉着吴丽丽就要转身离开。 但周良连忙起身,拦住了文惜熙,“我不是找你要彩礼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周良这次是真的微微红了脸。 文惜熙看着他忽然就变得有些羞涩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 周良来的时候正好是华宇的下班时间,因为上次钱贞芳来耍泼闹事,这次在华宇大楼下面围观他们的人明显就多了不少。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许莹本来就是华宇的话题人物,但自称是她未婚夫的还是头一个。 宋岩将要给文惜熙的文件放到她的办公室之后,就直接下班回家了,他还以为文惜熙也回去了,没想到在一楼看见了这样一幕。 “我、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刚才一见到你,我的心就跳的不停,我……我……”他忽然转过头,语气有些羞涩, “我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就算不答应我的求婚,能不能……能不能先和我处一处试试看?” 周良期待地看着文惜熙。 人群后的宋岩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了周良拦住文惜熙的动作。 他快速的编辑消息,连带着照片一起发给了裴弘,‘裴总,总部这里有人向许秘书求婚,你快回来啊!’ 宋岩拍的照片虽然角度有些奇怪,但周良手里捧给文惜熙的戒指却是再清晰不过了。 宋岩本以为裴弘会立刻回消息,没想到他照片发过去好几分钟,裴弘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看着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宋岩轻啧一声,暗骂一声锯嘴葫芦,将手机收到了口袋里,继续跟着众人一起看着这场好戏。 周良拦着文惜熙不让她走,愣是要文惜熙给他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周良这人倒也有趣,说话虽然土里土气的,但却能被他说出一种洒脱的感觉,对着文惜熙说出自己心意时候那表情,能生生将人逗笑。 周良和吴丽丽斗嘴那会儿,气氛颇为紧张,但是围观的众人瞧着他对文惜熙说的那些话,免不了有些善意的起哄。 看着一个分明是闹事的人忽然成了许莹的深情爱慕者,吴丽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见这个周良似乎对许莹没有恶意了,吴丽丽也不好意思挡在他们之间,摸摸鼻子下意识地躲到了一边去。 没有人挡在文惜熙面前,周良更是来劲了,摇头晃脑地说道, “许莹啊,我之前是真的误会你了,这次见你才觉得我原来说的话有多么的愚蠢,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接触一下,好不好嘛!” 周良拿出了那个戒指,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惜熙,“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 在等裴总吗? 周良虽然打扮一头的红发怪异了一点儿,但其实长得也挺帅的,如果发型正常,活脱脱的一个奶油小生。 他这番话虽然乍一听有些强势,表情认真严肃,看起来倒是真有那些意思。 但可惜他这个发型实在是令人有些出戏,看着周良那认真的眼神,文惜熙简直忍不住想笑。 “唔,可是我不喜欢红色头发的男生啊。”文惜熙故作遗憾地说。 她曾听人说周良最喜欢他这一头红发,他因为这一头红发和他爸爸大吵一架,差点都动手了,但周良依旧没有换掉自己的发型,现在她都这样说了,周良应该放弃了吧。 果然,文惜熙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周良的表情明显就黯淡了下来,一直举起的戒指也慢慢地放进了口袋里。 他悠然一叹,目光一直盯着文惜熙,满眼都是可惜,仿佛错过了什么极为珍惜的东西一样。 “那好吧。”只见周良重新点了一根烟,一手插进裤兜里,朝着文惜熙很是洒脱地挥了挥手, “回见!” 周良走了之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有不少和文惜熙有过接触的同事还过来说了两句玩笑话,让文惜熙有些哭笑不得。 吴丽丽看着骑着摩托车哒哒哒地走了的周良,一脸莫名地看着文惜熙, “这人没毛病吧?” “我怎么知道,”文惜熙失笑摇头,“不过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这种一看就是社会青年的人有什么意思啊?”吴丽丽满脸的嫌弃。 周良走了,文惜熙本想在公司里等一会儿裴弘,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可惜一直到宋岩下班,还是没有看见裴弘的人影。 文惜熙有些失落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宋岩这时候贼兮兮地过来,看着文惜熙磨磨蹭蹭的样子挑眉,“许秘书,你在等裴总吗?” 文惜熙收文件的手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宋岩,“是啊,裴总还没回来,我这里有几分计划书需要他过目一下。” 宋岩忽然笑的有些贼兮兮的,“那你别等了,裴总今天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文惜熙皱眉,转头看向宋岩,“裴总已经回家了吗?” 宋岩眨眨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机,笑的像是一朵花,“是啊。” 文惜熙轻呼出一口气,“恩,我知道了,谢谢宋总。”说完,她开始整理东西准备下班。 宋岩看着面无表情的文惜熙走出了办公室,昂头看了一会儿,便立即起身搭乘另一部电梯下楼。 几分钟后,宋岩出现在华宇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走向角落一辆纯黑的越野车旁,本该在家的裴弘赫然在里面坐着,不过他此时脸色阴沉,看上去十分烦躁。 宋岩见此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裴弘斜他一眼,“她走了吗?” “走了啊,等你等到现在,刚刚才走的。”宋岩啧啧两声,“你这是又抽什么风,不会是像赵凤娜一样,发现许莹的真面目,要放弃追她了吧?” 裴弘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了,“不是。” 宋岩才不信,裴弘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像极了十年前那天夜里去见赵凤娜那时的模样。 第五百四十章 特意为了你 文惜熙确定了裴弘就在躲着自己。 这么多天裴弘一直在华宇的实验基地工作,几乎很少回到公司,就算回来,也正巧是她和宋岩在开会的时候。等文惜熙知道他来过的时候,裴弘早就已经离开了。 文惜熙找宋岩问过,裴弘这两天是怎么了,但宋岩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文惜熙看着手机里这两天自己给裴弘发的短信,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问裴弘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到他身边工作,裴弘没有回复;她又问是不是实验基地出问题了,需不需要她和宋总去一趟,裴弘也没有回复。 最后一条,文惜熙问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裴弘依旧没有回复。 文惜熙有些颓然地放下手机。 颓然之后文惜熙心中难免有些生气,就算她做了什么,裴弘也得给她一点儿提示啊,就这样晾着她是什么意思? 缺心眼也不是这么缺的啊,完全就是个偏执怪! 而且最讨厌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裴弘他是往哪儿偏的,甚至连个掰正的机会都没有。 整整一天,文惜熙都频频地看向手机。 到了下班的时候,文惜熙再也按捺不住了,和宋岩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直接下班了。 她要去华宇的实验基地找裴弘,当面问清楚。 但文惜熙刚刚走出华宇大楼,正站在路口打车的时候,忽然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在她身边停稳。 文惜熙下意识防备地向后退了半步,看向那个戴着头盔骑摩托车的人。 那人在文惜熙面前停了片刻,然后猛地摘下自己的头盔,对着文惜熙的声音有些惊喜,“许莹!正要去找你呢,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文惜熙微微一愣看向来人,一时间竟是有些认不出。 这人是周良,他一头张扬的红发已经染回了黑色,一头利落的寸短看上去很是精神。 周良的皮肤很白,他虽然还是一身运动裤加衬衫,脚上甚至还踩着一双夹脚拖鞋,但是头发一变,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不同了。 要说之前周良的打扮就是街头混混、社会青年,那现在的周良就像是一个肆意张扬青春的大学生。 周良见文惜熙一直看着他的头发,稍微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寸短,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不喜欢我的头发,我就染回去了,可惜没弄好,就干脆剪了个寸短。” 文惜熙忍不住笑,“这样挺好的。”起码比之前顺眼多了。 周良听文惜熙这样说,眼睛就是一亮,“你喜欢吗?我剪这头发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的!” “唔,还行吧。”文惜熙的声音带着笑,像是哄小孩一样。 周良见此,热情顿时就消减了不少,“我可是特意为了见你才剪的,要不是为了见你,我才不会……” 文惜熙闻言嘴角微勾,上挑的桃花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见我?这一次是为了见我我相信,那上一次呢?” 她可没忘记周良在公司楼下是怎么‘宣扬’他是自己的未婚夫的。 周良被问的脸色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地躲开文惜熙的目光, “上一次,上一次自然也是为了见你……” 第五百四十一章 老腊肉和丑东西 文惜熙将周良的心虚尽收眼底,嘴角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是带上了几抹冷意。 看着这样的文惜熙,周良顿时就有些慌乱了,“你,你别这样笑,看的我心慌,我告诉你不就是了吗!” 周良说完,有些警惕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把头盔丢给文惜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头盔给你戴,去别的地方我和你细说。” 文惜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周良顿时就有些着急了,“你别不信我,这里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下巴微抬,朝着华宇公司对面的一处网吧轻轻努了努嘴,“那里,看见没,那家网吧门口三个摄像头,两个都对着华宇大门。” 文惜熙目光朝周良示意的方向一瞧,顿时皱起了眉。 周良说的不错,这家网吧门口确实有两个很隐蔽的摄像头对着华宇。 “那……附近有家咖啡厅,去吗?” 文惜熙看了一眼周良手上拿着明显比她的头大了一号还散发着某种荷尔蒙气味的头盔,微不可察地撇撇嘴。 周良没发现文惜熙是在嫌弃自己,很是激动地点点头,将自己的车随意停在的路边,就跟着文惜熙一起走了。 在另外一边华宇大楼的停车场出口,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停在路边。 车里宋岩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那是许莹?许莹怎么和他走了?” 裴弘全程黑脸,看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捏着方向盘的手爆出青筋,看的宋岩心惊肉跳的,“诶诶你轻点儿啊,我这车不比你越野便宜,可别再碰着了!” “坏了给你报销。”裴弘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暴躁。 宋岩啧啧两声摇摇头,“不是我说你,何必要碰坏呢,现在这情况,你还不如直接找许莹当面问个清楚。” 问?怎么问?问什么? 裴弘暗自咬牙。 问许莹现在为什么和这个小流氓在一起,还是问她那天晚上在她公寓里的男人是谁?! 宋岩看不下去裴弘这疯模样,直接把自己法拉利的车钥匙给拔了下来,先牢牢地护在怀里,瞪着裴弘,“你可别拿我的车发疯,许莹现在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问她不行么?” 裴弘试图用眼神镇压宋岩,但宋岩维护自己爱车的心意已决,没那么简单被裴弘威胁,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拿着钥匙下车,我去问许莹,不过到时候许莹被我追到手里你可别后悔!” “你特么敢!”裴弘当即低吼一声。 宋岩其实就是这么一说,却被裴弘的怒气吓得将头一缩,语气讷讷地“生气了那你就去找她啊,凶我算什么嘛。” 裴弘还是被宋岩赶下了车,宋岩坐在驾驶位,对站在一旁黑着脸的裴弘劝道,“你还是趁早去问清楚,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叫周良换了个发型和换了个人似的,长得帅还皮肤白,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似的,可比你这老腊肉吸引人吗,说不定人许莹就好这口,和他好上了呢。” 宋岩说完,生怕裴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他什么,油门一踩一溜烟就跑了,留下裴弘一人在路口咬牙切齿。 丑东西,说谁是老腊肉!你特么和我可是同年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那个人给你多少钱 裴弘虽然是这样说,但到底还是往文惜熙刚才消失的方向去走了。 文惜熙把周良带到了公司经常点外卖咖啡的一个咖啡馆,随意找了一处角落的卡座,给自己和周良都点了一杯咖啡。 周良被这里的美式咖啡苦的皱了一张脸。 文惜熙挑眉看他,“说吧,上次为什么要故意去华宇找我。” 周良立刻放下咖啡杯,低头摸了摸鼻子,“有人叫我去的,说是让我说是你的未婚夫,闹一场就给我一笔钱。” 他说完这句下意识抬头看了文惜熙一眼,又飞快地补充道,“我是最近遇上点事儿,实在有些缺钱,不然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 “谁让你去的,男的女的?”文惜熙抿了一口咖啡。 “一开始是个女的,不过她找的是我妈,长得虽然漂亮,但是态度很是不好,我妈就没搭理她,后来是一个男的——” “男的?”文惜熙微微一愣。 那个找富海超市老板娘的女人八成就是赵凤娜,赵凤娜既然能找到钱贞芳来闹事,找周良的妈也不奇怪,但是这个男的——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文惜熙追问。 提起这个男的,周良的神色明显闪过一丝郑重,“找我的这个男没说他是谁,长得挺壮的,说话还凶,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不过他态度挺好的,给的钱比那个女的多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文惜熙下意识就想起了某个人。 “这个男的有没有什么特征之类的,比如说纹身或者疤痕?” “这倒没有。”周良摇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过这个男的虎口处的老茧很重,像是个练家子,而且——” “而且什么?”文惜熙皱眉。 周良表情有些凝重,“我曾经在码头和兄弟们骑摩托炸街的时候,好像见过这个男的,他在看人卸货。” 文惜熙闻言一愣,码头卸货? 周良看着文惜熙那疑惑的样子,于是解释道,“你是正经人,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咱们s城好几年前,能在码头上看着卸货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他们背后的老板。不过好在这两年严打,这种人少了很多,但是嘛,现在还能留下的,不是洗白了就是——” 周良竖起了他的食指向上比了比,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文惜熙沉凝片刻,在心中记下了此事。 文惜熙轻抿一口咖啡,看了一眼周良,“所以那个人给你多少钱?就只是要你去华宇找我,让旁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么?” 周良挠挠头,有些脸红,“对……给了我十万。那个人好像还知道我和你之前相过亲什么的,还知道你妈收了我妈的定金啥的——” 周良小心翼翼地看着文惜熙,生怕她因此生气,“其实也不是我缺这钱,是我有个哥们儿他女朋友怀孕了,舍不得打只能结婚,但是人女的家里不同意,愣是要二十万的彩礼钱,我们几个手上所有的余钱加起来也就十万出头,所以——” 文惜熙闻言点头,又挑眉看向周良,“可你现在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个人要是知道了还会给你钱么?” 第五百四十三章 他已经给了 “他已经给了。” 周良挠挠头,显然也有些意外。“那天我回家,那个男人就送钱来了,好大一捆现金,放柜台上就走了,把我妈吓了一跳。” 文惜熙一愣,“那个男的就没找你了?” 周良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也觉得奇怪,这人是怎么知道我去过华宇的,所以这次来的时候特意在这里附近看了看,才发现了那网吧边上的摄像头。” 周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家咖啡店上面的摄像头,满脸的不信任。 文惜熙则是垂眸,搅动着瓷杯里的咖啡。 华宇外面的摄像头,还有上次去滑雪宋岩对自己说的话,华宇就像是整日被人监视的小动物,被一张无形的笼罩其中。 周良瞧着文惜熙不吭声儿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道, “那个,那时候其实一见到你我就后悔来这里了,我没想到你的变化会这么大……” 周良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竟是起了几分羞涩,“我妈之前说你好看,娶回来生个儿子一定也好看,我也这样觉得,可是后来我们那时候见面,你总是低着头,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加上有些误会,我就……就对你说了那话,你没生气吧?” 周良小心翼翼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挑眉,“我不生气。” 她当然不会生气,但是许莹可就不一定了。 听文惜熙这样说,周良似乎松了一口气,也没那么紧张了,“我妈说你变了好多,变得大方也漂亮了,她还说有一次看见你在巷子里踹你妈,把她一脚踹的坐在垃圾桶边上,恶心的不行,当时我还不相信呢,不过后来知道你妈做的那些事情,我只觉得你当初应该踹的狠一点。” 周良一放松下来,似乎话就变得特别多,摇头晃脑地说道,“唉,你妈——不对,她也不是你妈妈,就是那个女人,她说是收了我妈给她的彩礼定金让你嫁给我,其实就是和我妈打麻将输了钱,又还不起,我妈其实也不在乎一两万的,是她偏偏要说当成娶你的定金,我妈麻将瘾头也大,玩的也大,敢和她打的没几个,这一来二去的,那个女的欠的钱也多了。” “钱贞芳欠了多少?”文惜熙有些好奇。 “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四五万吧,我妈说她其实就没打算还。”周良提起这事儿撇了撇嘴,丝毫不掩饰对钱贞芳的嫌弃。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多了,埋头闷了一口咖啡,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文惜熙发觉周良似乎并没有许莹记忆里那样的嚣张跋扈,反倒很有几分专属于年轻人的洒脱可爱,一时间忍不住笑。 周良一个抬头,正好看见了文惜熙勾唇,竟是呆了一秒,手里的咖啡也没捧住,撒了不少在身上。 他猛地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擦着桌上的咖啡,“哎呀!我——” 咖啡的服务员发现了周良这里的‘小事故’,连忙过来送上了干净的毛巾,并收拾好了桌子承诺再送一杯咖啡。 “不用咖啡了,他喝不惯,换果汁吧。”文惜熙笑着摆手。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有客人晕倒了 周良听见这话差点又没跳起来,他都一成年人了喝什么果汁儿! 但是他看着文惜熙带着笑意的眼睛,到底是没说出来。 唉!算了,果汁儿就果汁儿吧。 被周良这么一折腾,吸引了咖啡厅不少人的目光。 裴弘本来没有发现文惜熙去了哪儿,在这附近转了一圈,正巧在这时路过这家咖啡店,下意识地顺着咖啡店里人的目光看去。 看着咖啡厅里勾唇轻笑的女人,裴弘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蒙,想也不想直接一头扎进了这家咖啡馆。 很多年过去之后,文惜熙笑着问裴弘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裴弘猛地睁开眼,从牙缝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捉奸! 裴弘咬牙切齿的模样当即惹得文惜熙大笑不已。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裴弘沉着脸,径直走向文惜熙。 但他还没走到位置,便听见前面的卡座传来周良向文惜熙表白的声音, “许莹,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周良被如此鲜活地许莹深深地吸引住了,没什么犹豫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那时候的我还年轻,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加上街坊邻居先入为主的流言,我就对你有了点儿偏见,但是上次一见你,我的心就砰砰跳的不停,这么些天,我晚上做梦想的都是你……” 周良的脸更红了,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你说你不喜欢我的红头发,我其实那天晚上就去把头发的颜色染回来了……” “许莹,我真的很喜欢你。” 此时此刻,不仅是周良,就连卡座之后的裴弘也下意识止住了脚步,等待着文惜熙的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熟悉的娇俏女声才缓缓地开口, “抱歉啊,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文惜熙朝着周良轻轻一笑。 裴弘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拳缓缓地松开,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为什么?”周良的声音很是失落,“你有男朋友了吗?” 裴弘猛地呼吸一窒,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天电话里的男人声音。 “我没有男朋友。”裴弘听见许莹的声音。 他的唇抿地死紧,眼神如果能化为实质,几乎都能穿过面前一人高的围挡,直直地看进某个女人心里。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我的老板。” 文惜熙笑意盈盈地看着周良,上挑的桃花眼亮晶晶地,“他虽然有时候脾气有点奇怪,还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但是我就是很喜欢他,而且我喜欢他很久了。” 周良并不知道文惜熙说的老板是谁,顿时就是一愣,“你的老板?华宇的总裁?” 文惜熙点头,“是的,就是他。” 周良听见这个回答,整个人都像是垮了一般,肩膀也耷拉了下来,脸上满是失落。 “这样啊——是我来晚了吗?” “不是哦,”文惜熙笑着摇头,“谁都没有来晚,我只会喜欢他。” 周良张张嘴,像是还想再问,但忽然从前方传来一声服务员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快来人帮忙,有客人晕倒了!” 文惜熙循着声音回头看去,顿时瞪了大眼睛。 是裴弘!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这位裴总 咖啡店的服务员惊惶地将裴弘从地上扶了起来,有人正要打电话,文惜熙连忙走了上去拦住他们, “没事,这人我认识,他就是有点低血糖。”文惜熙从包里随便拿出一颗糖,塞进了裴弘嘴里,对着一脸茫然地服务员笑了笑, “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包厢,让他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用叫救护车的。” “可是——”那服务员像是有点不放心。 文惜熙又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在华宇的工作证,递给那服务员看了一眼,“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经常在你这里订咖啡的。” 看见是华宇的工作证,那服务员顿时就松了口气。 文惜熙招手示意周良过来帮忙,一起将裴弘扶进了包厢里,再顺手带上了包厢的门。 周良看着文惜熙小心翼翼地让睡着的裴弘躺在沙发上,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 “这是你的老板吗?” 文惜熙点头,“是啊。” “你喜欢的人?”周良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文惜熙看向裴弘,嘴角微弯,“是啊,喜欢很久了。” 周良则是忍不住嫌弃地看了裴弘一眼,“长得倒是还行,但是这个男的得有三十岁了吧,比你大这么多……” 文惜熙忍不住笑,“谁让我喜欢呢。” 周良因为文惜熙这句话被彻底地击碎了幻想,耷拉着脑袋看着文惜熙向服务员要来一个小毯子盖在裴弘身上。 “他家很有钱的,看的上你么?”周良小声地嘟囔一句,“而且我看电视剧里什么豪门是非多,你怎么不知道他家里——” 周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姓裴对吧?!” 文惜熙莫名其妙地看着周良,华宇的总裁姓什么应该不是个秘密啊。 周良猛地抓住了文惜熙的手,将文惜熙猛地拉离了裴弘的身边,瞪大了眼睛,“那个给钱让我去找你的男人!我曾经听到过他给他的老板打电话打电话,叫的就是裴总!” 周良的力气有些大,捏着文惜熙的手让她有些吃痛,文惜熙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你先放开我。” 但周良此时正是激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到文惜熙说了什么,“他——” 但周良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一旁的裴弘正巧在这个时候醒来,将文惜熙护在自己身后,怒瞪着周良, “你在干什么?!” 文惜熙没想到裴弘这么快就醒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裴总?” 周良没有防备冷不丁地被人推开,顿时就沉下了脸。裴弘也是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包厢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文惜熙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刚才周良说在码头看见过那个收买他的男人的时候,其实文惜熙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周良,“你别冲动,那个给你钱的男人不是裴总的手下。” 但周良明显就不相信,张嘴还想说什么,文惜熙挥手打住,“这位是裴总,华宇的总裁,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裴元明,他在s城就是做码头货运生意。” 文惜熙回头,想也不想就牵起了身后裴弘的手, “但是这位裴总,他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心情好喝咖啡 其实文惜熙几乎已经能确定了那给钱给周良,让他来华宇找自己的人就是裴弘父亲的义子,裴元明。 但文惜熙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周良,依照周良的性子,怕别是会将此事闹大。 周良被文惜熙好说歹说地终于劝走了,不过临走之前看向裴弘的眼神很是犀利,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裴弘不甘示弱地回瞪,两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文惜熙忍不住叹气,转头看向裴总,“裴总,您怎么在这里?” 这两天不是莫名其妙的生气不理她么,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地来这儿喝咖啡? 不过文惜熙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裴弘除了上班,几乎没有出过华宇的大楼,应该不会碰巧来这里喝咖啡。 难倒是看见了她和周良一起过来,所以特意更过来看看的? 文惜熙看着裴弘的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微微地眯起了眼,裴弘他该不会是跟她过来,正好听到了周良和她表白,所以一时激动又晕倒了吧。 看着裴弘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文惜熙心里顿时就懂了。 行啊裴弘,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么,那就看谁糊涂的过谁。 文惜熙心里闪过这么多念头,其实也就过去了一瞬间而已,她勾起嘴角对着裴弘一笑, “裴总,要是工作太累就去睡一觉,别喝咖啡扛着,对身体不好,我还要去医院看望徐奶奶,就先走了。” 文惜熙对着裴弘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文惜熙没去管咖啡馆里的裴弘在想些什么,直接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本来她想先去实验基地找裴弘,再去看徐奶奶的,这下倒是方便了。 文惜熙其实上午的时候就接到了照顾徐奶奶的护工发来的消息,说是徐奶奶已经做了手术,晚上就能来看望了,文惜熙这次没带什么保健品,而是带了一束鲜花。 她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之前劝徐奶奶住院的医生正在查房。 徐奶**上包着一圈的白色纱布,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是很不错,看见文惜熙来了,眼前就是一亮,“莹莹!” 文惜熙走上前,把花递给了护工,徐奶奶看见这花顿时也笑开了,“还是莹莹懂我,别送什么保健品了,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还不如买些花摆在床头,看着心情舒畅。” 那医生看见文惜熙进来,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看着文惜熙就一个挑眉,“许秘书,怎么不见裴总?” 文惜熙的表情不变,只对着那医生礼貌一笑,“裴总今天比较忙,就我一个人来看徐奶奶就好。” 那医生闻言只嘴角一勾,向护工叮嘱了几句手术后的注意事项朝着文惜熙点点头,“病人手术很成功,这两天注意休息,以后也要注意饮食清淡,等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好,多谢医生。” 送走了这位医生,文惜熙搬了个凳子坐到徐奶奶身边。 徐奶奶看着文惜熙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多亏了有你。” 徐奶奶指的是文惜熙劝说她来做手术的事儿,这两天她在医院里听人说老人家脑血栓发作后果有多么严重,听得她心惊胆战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 醉酒的裴总 文惜熙只是摇头,“还没多谢您,您当初给我的那条白纱裙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就是因为那条白纱裙,钱贞芳才能这么快被立案调查。 徐奶奶听见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慰,当初没能解救许莹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过不去的坎,现在这块坎没了,她的心情都舒畅很多。 徐奶奶虽然做的是类似微创的手术,但毕竟是一场手术,文惜熙不想耽误徐奶奶休息,再陪她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文惜熙刚刚到家,就收到了来自宋岩的短信,宋岩问她现在在哪儿。 文惜熙微微挑眉,没有理会宋岩,转头走向浴室。 她前两天请了一个钟点工帮她打扫浴室,现在整个公寓可谓是焕然一新。文惜熙接好了水,想上次那样拿好了红酒平板,准备一边看电影一边泡个澡。 但她刚刚打开上次看到一半的电影的时候,宋岩正好打了个电话给她。 文惜熙皱眉,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接电话, “宋总?” 电话那头的听起来风声很大,宋岩像是在开车。 “许秘书,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公寓。”文惜熙忍不住扶额。 宋岩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的,“那太好了,我快到你哪儿了,你赶紧下楼,裴总喝醉了吵着要见你呢!” 喝醉了?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连忙穿了衣服就往楼下跑去。 当文惜熙走到楼下的时候,宋岩那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正好停稳,宋岩飞快地下车,把副驾驶的裴弘给拉了出来,示意文惜熙来扶着他。 “许秘书辛苦你了,我生怕他吐在我车上,他自己的越野这两天还在修呢,再把我这辆给造了可就只剩那种的笨重的商务车能开了。” 文惜熙有些吃力地搀扶这裴弘,“裴总的越野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不小心撞了呗,幸好是在自家的实验基地撞着的,不然还更麻烦!”宋岩似乎还有事,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着文惜熙摆摆手,“裴总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宋岩溜的很快,要不是文惜熙能闻到裴弘这一身浓厚的酒味,差点都要以为他是和裴弘在演戏,故意要赖着她呢。 裴弘喝的有点多,几乎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耷拉在文惜熙肩上,差点没把文惜熙压的栽倒在地。 文惜熙气的重重地打了一下裴弘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自己站好!你这么重,我快要扶不住你了!” 喝醉的裴弘被文惜熙打了一下之后,迷茫的眼睛眨了眨,竟是露出了几抹委屈。“许……秘书……我有哪儿做的不好吗?” 文惜熙轻啧一声,“有啊,远的就先不说,先说说你这两天为什么生气不理我怎么样?” 裴弘反应有些慢,怔怔地看了文惜熙一眼,忽然猛地推开了文惜熙的手,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公寓里冲,“捉……去捉……” 捉什么? 文惜熙皱眉,就这么看着裴弘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没想到裴弘醉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找到她的公寓,只见他站在公寓门前,一遍又一遍试着密码锁。 第五百四十八章 喝酒壮胆 其实文惜熙就没换过密码,裴弘也是知道的,但裴弘手太抖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把门打开。 最后还是文惜熙担心再不开门,门锁就要自动报警了,才按对了密码让裴弘进去。 裴弘一进门,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文惜熙,见她的头发似乎还在滴水,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湿……湿的啊……”裴弘大着舌头说了一句。 文惜熙看他醉成了这幅傻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将他扶到了二楼的房间,“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解酒。” 喝醉了的裴弘似乎变得很是粘人,他虽然醉的厉害,但也好像知道了自己是在文惜熙的公寓里,怎么说就是不肯离开文惜熙的身边。 文惜熙无奈,只好坐在他的身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应酬吗?” 明明他们两个小时前才在咖啡厅见过,就两个小时能喝成这样裴弘也是厉害。 裴弘一直像是无赖一般拉着文惜熙的手,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是应酬。” “那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借酒消愁呢。”文惜熙在心底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醉酒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居然立刻就撇了撇嘴,“不是消愁,是……是壮胆!”裴弘说完,还拍了拍胸口,看上去有些滑稽。 文惜熙忍不住笑,“你壮胆做什么?” 裴弘这时候却是不说话了,看了文惜熙一眼,表情又变成了委屈。 文惜熙顿觉好玩,没想到喝醉了的裴弘就像是小孩子一样,那小表情摆的,实在是可爱。 文惜熙有点儿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干脆哄着裴弘松手,“你醉的太厉害了,我去给你倒杯甜甜的牛奶就回来,好不好?” 文惜熙着重在甜甜的上面加重了语气。 这时候的裴弘听到这句话,果然就有些心动,手也松了一下,文惜熙乘着这个机会,连忙将他的手掰开。 被推开的裴弘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安抚了他一下,连忙去楼下热牛奶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裴弘看着文惜熙离去的身影,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文惜熙房间简单的摆设,还有浴室门口几个湿漉漉的脚印,本是迷茫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但又很快地恢复了恍然。 唔……刚才她,是在洗澡吗? 浴室里似乎有什么别的响动。 裴弘微微一愣,脸色立刻变得有几分狰狞,他想也不想就撩开了被子,光着脚向浴室走去。 他又听见了,是男人的声音! 等到文惜熙端着一杯牛奶回到二楼的时候,推开门,本该在床上的裴弘这时候却不见了。 文惜熙放下牛奶,环视一周,将目光锁定在了半开的浴室门上。 她皱眉,刚才她泡澡的时候红酒杯还摆在一旁,还有看电影的平板也没有关,裴弘该不会是去里面洗澡了吧? 文惜熙快步走了过去,刚一推开门,顿时一脸黑线。 裴弘不知道再发什么疯,穿着衣服整个人都坐在了水里,手上正拿着她的平板电脑往水里按,嘴里还狠狠地在念叨着什么。 文惜熙看的很清楚,她的平板已经黑屏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是狗男人 文惜熙气的咬牙,先上前把已经洒了大半的红酒瓶子拿开,然后一巴掌拍到裴弘头上,“你淹我的平板干什么啊!” 裴弘被她拍的一下子没蹲稳,整个人都躺在了浴缸里,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惜熙,“有个男人在里面。” 文惜熙扶额,她看的是文艺爱情电影,当然会有男的在里面啊!!不然呢!? 文惜熙想把自己的平板拿回来,裴弘却是先她一步,把平板压在身下,“不能给你!给了你,他就跑了!” “谁跑了??”谁能跑??要是从平板里能跑出个人来,她文惜熙现在就把这个平板给吃了! 文惜熙气的不行,试着用力推了推裴弘,可惜没能推开。 没想到裴弘也是一脸生气的样子,整个人猛地就站了起来,高高举着平板往水里就是一砸, “狗男人!” 文惜熙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着自己明显已经彻底坏了的平板,咬着牙扯出一抹狞笑,“狗男人?你在说你自己么?” 可没想到裴弘听到这句话,居然就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那……我就是你的狗男人吗?” 文惜熙朝天翻了个白眼,乘机将平板从他的手上抢了回来,敷衍道,“是啊是啊,你就是我的狗男人。” 这回裴弘居然没有闪躲,任由文惜熙将平板放到了一边,然后看着文惜熙就嘿嘿一笑。 文惜熙也被他这个傻样儿气乐了,忍不住嘴角就是一勾,算了,平板坏了就坏了,不过……反正他也浑身湿透了,正好让他就在这里洗澡吧,也省了她的麻烦。 于是文惜熙干脆顺手打开了浴霸,指挥着裴弘自己把衣服脱了。 喝醉的裴弘果然就像是个小孩一样,照着文惜熙说的话乖乖地就脱好了衣服,端正地坐在浴缸里。 文惜熙给他重新接了热水。 裴弘本就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色此时更是变得酡红,湿漉漉又深邃的眼睛被蒸汽一熏,似乎就连灯光都变得有了几分醉意。 因为刚才这么一闹,文惜熙的身上也几乎都湿透了,淡粉色的睡裙被水打湿,显得有很是薄透,文惜熙虽然尽力地不让自己注意到裴弘,但奈何浴霸的灯光太过霸道,她就算不想看也看的很是清楚。 文惜熙本以为自己不会如何,毕竟是对着自家老公,但文惜熙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身材,看着水下的若隐若现的腹肌,不知不觉她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裴弘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眼中的炽热令人心惊。 文惜熙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协力避开裴弘的目光。 她猛地站起身,“行了,你自己洗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文惜熙转身想走,但身后的男人已经伸手拉住了他。 裴弘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别走……我……我难受。” 文惜熙心中一颤,想要甩开他的手,“难受……谁让你喝酒的啊?难受就洗快点!我去给你拿衣服啊——” 可惜文惜熙话还没有说还,手上一阵大力传来,让她整个人都跌进了浴缸中。 第五百五十章 我不想你走 文惜熙浑身湿透倒在浴缸里,用手死死地扒着边缘才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地倒在裴弘的身上。 等到自己勉强能做起来,文惜熙当即转头,怒瞪着罪魁祸首,“你干什么呢?” 裴弘只是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神情很是可怜,“你不要走。” 看着裴弘醉成了这个蠢样子,文惜熙虽然有些恼,却也怪不起他,“我不走,就是给你拿衣服——” 但文惜熙忘了,这个时候的裴弘是讲不通道理的。 裴弘听文惜熙还想离开,干脆一个用力,将文惜熙完全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几乎没有阻隔的亲近让文惜熙轻易地能感受到背后的温度,鼻尖传来身后那人带着酒意的鼻息,文惜熙浑身一颤,脸色微红,当即挣扎地就要出去。 “你松手!” “我不!” 裴弘不仅不松手,反而抱着文惜熙的手更紧了一点,嘴里喃喃地说个不停,“我松手你就走了,我不想你走——” 文惜熙听见裴弘的呐呐自语心中顿觉好笑,“为什么不想我走?你明明那么讨厌我,这两天都不理我的。” 醉酒的裴弘闻言明显就是一楞,看着一旁已经被文惜熙高高放起的平板,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我没有,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文惜熙问他。 裴弘却又不说话了,神情幼稚又倔强。 他直接用行动代表了言语。 他低下头,用一个深吻回答了文惜熙的质问。 浴室温暖又潮湿,伴着蒸汽蒸腾而上的醉酒化为了最原始的冲动,文惜熙被他的双臂牢牢禁锢住,几乎不得动弹。 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喝过酒,只是闻着裴弘身上的那些酒气,文惜熙就觉得自己有些脚软。 一吻过后,裴弘有些惊慌地看着文惜熙,似乎像是怕她又离开了,但依旧死死的抱着她,带着小心与试探。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裴弘,心中莫名就是一软。 见文惜熙似乎没有反抗,裴弘眼睛都亮了,“你……不生气?” 文惜熙摇头。 本来就是自家老公,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你同意了?”裴弘用头蹭她。 裴弘的身体比文惜熙整整大了一圈,他将文惜熙禁锢在怀里,几乎能将她完全覆盖。 “同意什么?”文惜熙顺从地让裴弘抱着,有些好笑地问道。 “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裴弘眼神很是认真。 文惜熙忍不住笑,但还是点了点头,都在一个浴缸里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裴弘居然还问这个? 裴弘看着文惜熙点头,顿时也是一笑,低下头重重地亲了文惜熙一下,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是是是,现在能不能放开我了?”文惜熙无奈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裴弘坐在浴缸里,文惜熙则是坐在他的身上,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不能。”裴弘回答的很是坚定。 他强硬地掰过文惜熙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又重复地说了一遍,“你是我的女朋友。” 文惜熙忍不住叹气,干脆自己站起身,但裴弘根本就没打算松手, “松手啊,我穿着衣服坐在水里很难受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你是我的女朋友 裴弘却是用力摇头,“难受就脱掉吧,我帮你洗澡。”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就像你刚才帮我洗一样。” 裴弘说的很认真,深知男人劣根性的文惜熙瞬间察觉到危险,捂住自己的睡裙,警惕地看着裴弘, “你要干什么?” “给你洗澡。” “不行!”文惜熙想也不想就拒绝。 “可你是我的女朋友啊。”裴弘的语气带着微微地控诉,像是文惜熙做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唔——”文惜熙立刻反驳道,下意识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女朋友怎么了,是女朋友他就能对自己为所欲为的吗?!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裴弘已经用行动堵住了她的嘴。 向她确认了关系的裴弘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像是放开了什么约束,对着文惜熙再没有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不一会儿,文惜熙就已经被他撩拨的气喘吁吁,上挑的桃花眼带着迷蒙,怔楞地与裴弘对视。 “……好不好?”裴弘忽然低声地问了一句什么。 文惜熙被吻地头昏脑涨,没听清裴弘说了什么,下意识嗯了一声。 裴弘的动作彻底变得大胆起来。 所以,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蛊惑了谁。 在水声沉浮间,文惜熙似乎觉得裴弘的眼神有一丝丝的清明,但是身体的悸动太过强烈,没来的看清便又沉溺了进去。 第二天。 晨曦的阳光照在半开的纯色窗帘上,床头矮柜的手机响的厉害,被窝里文惜熙不耐地蹬了一脚被子,无声地催促着身旁的男人。 一旁熟睡地裴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带着宿醉后的迷茫伸手去拿手机。 他并没有接,而是看了一眼来电人后就关掉了手机,又将手缩回被窝,闭上了眼睛。 文惜熙已经被吵醒了,翻了个身面对裴弘,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声,“谁啊?” 裴弘猛地睁眼,又猛地转头,待看清身旁人的脸后,顿时僵在了当场。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的不对劲,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这完全怔楞住了的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裴总,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要是敢说不记得,她文惜熙对天发誓一定会让他—— “咳……记得。” 文惜熙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故意目光带着控诉地看向裴弘。 裴弘被文惜熙的这个眼神看得心虚的很,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恩……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文惜熙微微挑眉,看来裴弘不仅记得昨晚喝醉酒的事情,就连醉酒之后的记忆都很是清晰啊。 裴弘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要翻身下床,但脚还没落地,一下就愣住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能穿的衣服。 文惜熙也是一愣,顿时微微红了脸。 昨天晚上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全都湿在浴室里,而她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床……咳咳。 问题是现在两个人都……地躲在被子里,而且床上只有一个被子,无论是谁抱着被子去拿衣服,那必定会有另外一个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进去哪里 那要不她裹着被子去拿衣服?毕竟她知道衣服放在哪儿了,不过裴弘就…… 唔,大不了她回头看就是了。 正在文惜熙想着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裴弘不知道从一旁扯了个什么,一把围在了自己的腰腹上,快步走了出去。 待文惜熙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那是她前两天刚买的一条半身裙,还没来的洗,就被她随手搭在了床头的凳子上。 裴弘围着她这条黑色的纱裙,可惜腰身不够长,怎么围都有一部分腰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是滑稽。 “噗——” 听到文惜熙笑他,裴弘立刻就抬头,脸色隐隐有些阴沉。 文惜熙连忙止住了笑。 可惜已经晚了,怒从胆边生的裴弘径直朝着文惜熙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纱裙递给她, “你穿,拿衣服去。” 裴弘侧脸的棱角崩的很紧,看上去似是有些恼了。 文惜熙惊叫一声,立刻拿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因为裴弘把纱裙递给她的同时,身上也是全无遮挡,她将那昂扬一览无遗,顿时吓得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知……知道了,你先进来!”别就这么站那儿,也不羞人! 文惜熙转过头,指了指被子,连耳根都微微发红。 裴弘看着这样的文惜熙,顿时挑眉,下一秒忽然就笑了,缓缓地凑近文惜熙,隔着被子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故意轻声问道, “进去哪里?” 轰—— 文惜熙觉得自己脑子里那觉得裴弘单纯又别扭的那一部分的意识瞬间炸裂。 这是裴弘?裴弘不是很纯情的吗?为什么会和她开这种玩笑?? 文惜熙觉得自己可能跳进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坑里,而且这个坑还是她自己挖的。 裴弘看文惜熙脸上红的能煮鸡蛋了,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直接连带着被子将文惜熙直接抱了起来, “先别穿衣服了,昨天出了一身的汗,先一个澡怎么样?” 裴弘虽然是问句,但没等文惜熙回答,已经跨步走进了浴室。 * 华宇大楼,宋岩的办公室里。 今天是宋岩自从建立华宇以来,最为忙碌的一天。 昨天晚上他和几个旧识好友聚餐,结果被醉酒的裴弘一个电话打过来去接他,他丢下好友去接他就算了。没想到的是在车上裴弘吵着要去见许秘书,他只好调转车头开向文惜熙的公寓。 宋岩深知裴弘的酒量,所以在那时候他其实就已经隐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按捺了一夜的求知欲,本以为今天裴弘来上班的时候可以得到解答,没想到裴弘这个人见色忘友,今天居然整整一天都没有来上班! 看不到好友兼老板的八卦就算了,凭什么裴弘去享受温柔乡,他就要在公司苦逼地帮忙加班?! 宋岩觉得心里很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了一天。 到了下班的时候,宋岩心中的不爽简直到达了某种顶点。 “宋总?” “什么事!”宋岩不爽地抬头,怒瞪着自家助理。 小助理被宋岩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半步,语气有些讷讷地说道,“那个……是保安要我告诉您,说是上次那个自称是许秘书未婚夫的小伙子又来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接许莹下班 “他来干什么?”宋岩顿时皱眉,“不会是又要闹事吧?让保安直接把他轰走就是了。” 宋岩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保安是拦过了的,但是那人说自己不闹事,说什么就是不放心许秘书,所以来接她下班。”助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回道。 宋岩闻言顿时眯了眯眼,看向自家助理,“他说只是来接许秘书下班的?” 助理连忙点点头。 宋岩心里其实清楚的很,昨晚他把喝醉的裴弘送去了许莹的公寓,今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来,估计已经成事儿了。 能把一巴掌都不打出个声儿的裴弘逼到要喝醉壮胆才敢去‘办事儿’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小子,这么好个机会,不如就让他去会会这个人。 宋岩向来都是想到了什么就去做的人,当下也没犹豫,直接把手上的文件丢给助理,自己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宋岩下楼的电梯刚打开,就看见了在华宇门口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翘首以盼的周良。 周良仔细盯着每一个从电梯里出来的人,见只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的,神情明显就有些遗憾。 这大半年来,宋岩且不说之前的事,他是亲眼见到了许莹为公司做的贡献的,所以在他的眼里,许莹是勉强够实力站在裴弘身边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裴弘自己喜欢。 他既然是裴弘的兄弟,这种明摆着撬墙角的人,他怎么可能容忍让他还站在华宇的地盘上。 宋岩径直走到了周良的面前。 周良并不认识宋岩,但是他也不傻,看着他一路过来,华宇的员工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已经大致猜到了宋岩的身份。 “你哪位?” 周良对华宇的一干人很是防备,朝着宋岩就扬了扬下巴。 周良这不甚客气的态度倒是让宋岩气乐了,“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想追许莹?” 同为男人,宋岩将周良的心思摸的很透。所以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周良一遍,眼神带着微微地挑剔,“你又是哪位?” 周良察觉了宋岩眼里的轻蔑,微微地抿唇,“你管我是谁,我就是来接许秘书下班的。” “你接她下班,那许秘书知不知道啊?”宋岩故意问。 “当然知道。”周良点头的很是干脆,半点没有说瞎话的心虚。 宋岩当即就笑了,“既然许秘书知道你要来接她,那为什么不告诉你今天她不上班呢?” 周良闻言,下意识就是不信,“今天又不是周末,许秘书怎么会不上班?” “不信?不信就算了吧,”宋岩嘿嘿一笑,装作很是大方地给周良指了个地方,“那是我们的员工车棚,能免费停什么电动车摩托车什么的,你不如把车停哪儿去,慢慢等。” 宋岩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周良的摩托车。 啧,几万块钱的便宜货,连他法拉利一个轮子都换不着,还想和他的兄弟抢女人?没门儿! 周良知道宋岩是故意来找茬的,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没理会宋岩的故意嘲讽,认定了宋岩就是想打发走自己,不让他和许莹接触。 这让周良心中要接许莹上下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还是太年轻 宋岩当然知道周良不会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就轻易离开。 所以当他下班,看见还周良靠在他的摩托车旁等候的时候,忍不住咧嘴一笑。 就这智商,还和裴弘抢女人?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 周良一直等到凌晨,华宇大楼的都锁了门,才反应过来那个男的没有骗他,许莹今天是真的没来上班。 周良气的牙痒痒,可惜又没有文惜熙的电话,气的狠狠地踹一脚一旁的花坛,才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于此同时,文惜熙的公寓里,裴弘手里提着送来的外卖送到了文惜熙的床边。 “喝粥吗?”裴弘问她。 文惜熙猛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支起身子怒瞪着裴弘。 裴弘忍不住嘴角一勾,“别闹脾气了,你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文惜熙见他还在笑,气的伸手在裴弘手背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她为什么一天都没吃东西,你个狗男人不知道吗?! 面对文惜熙控诉的眼神,裴弘轻咳一声,微微撇过头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咳咳,单身二十多年,他这不也是第一次么…… 裴弘看着面前娇小的身躯上露出的隐约青紫的痕迹,目光微微一闪,很是真诚地道歉,“是我不好——” 文惜熙理都不想理他,拿过粥快速的喝了。 裴弘一直在边上看着文惜熙,眼神带着浓浓的溺宠。 吃饱了的文惜熙稍微恢复了些体力,看着一旁还是生龙活虎的男人,深对男女之间体力的差距感到不满。 在心里暗骂了某个不知节制的男人好几句,才勉强地平复了情绪。 裴弘很是殷勤地接过碗,端去厨房处理了。然后又端来一杯牛奶摆在文惜熙这边的床头。 文惜熙看着那牛奶,无端地很是讨厌。 “裴总,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要是她记得没错,裴弘和她今天应该是无故旷工了一天,再怎么样,明天还是要接着上班的。 等裴弘走了,她第一时间就把浴室里的那个浴缸处理了! 裴弘却是假装听不懂她说话,故意腻在了文惜熙身边,语气低沉,带着微微失落, “我家被水淹了,没法儿住人了。”他在文惜熙鬓角落下一吻,“让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 文惜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能把赖着不走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裴弘还真是头一个。 “当然可以,这间公寓本来就是你买的,”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狞笑,“但是,你不用回去拿东西吗?” “拿不了,都被淹了。”裴弘忍不住轻笑,“再说了,我都买好了,等下会有人送来的。” 这间公寓他很喜欢,尤其是二楼的那个浴缸。 文惜熙则是冷哼一声。 * 第二天一早,裴弘和文惜熙一同进入华宇,正要上楼,就遇见了满脸惊喜地宋岩还有他身边的助理。 宋岩快步朝着裴弘走来,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恭喜了,兄弟,不愧是你。 裴弘没理会宋岩的挤眉弄眼,只在是进了电梯之后不着痕迹地牵了文惜熙的手,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裴弘就这么牵着文惜熙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多个老板娘 宋岩身旁的助理已经看呆了,“裴总和许秘书,他、他们——” 看破一切的宋岩点点头,“恩,以后咱们华宇,估计要多个老板娘了。” 助理跟了宋岩很久,有些事情也知道一些,刚开始的惊讶过后,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可裴总他家……” 宋岩瞪他一眼,“什么家,裴总他这不是就要成家了么!” 助理挠挠头,顿时不敢说话了。 裴总和许秘书手牵着手来上班的事情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华宇,但是归功于之前宋岩的一嗓子,华宇众人对许秘书与裴总之间的桃色新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有吴丽丽发消息来询问了一下,得到了文惜熙的回答后激动的不行。 ‘恭喜你啊!!我太高兴了!!’ 文惜熙失笑,‘谢谢你,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高兴一回。’她附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吴丽丽顿时就噘嘴,‘没影儿的事啊,我都母胎solo二十多年了。’ 宋岩这时候正好从文惜熙的办公室门口路过,文惜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眉,‘我这里有个人选,不知道你怎么想?’ ‘谁谁谁??’吴丽丽很是激动。 ‘宋总怎么样?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文惜熙回到。 手机那头的吴丽丽却是噘嘴,‘算了吧,他不是我的类型。’ 文惜熙微微一愣,正要接着发一条消息帮宋岩说两句好话,吴丽丽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对了,昨天自称是你未婚夫的那个人,在咱们华宇楼下等了你好久,说是要接你下班。’ 文惜熙顿时皱眉,周良?他来干什么。 文惜熙和吴丽丽随意闲聊了两句就结束了话题,但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到了下班的时间,文惜熙打算早些走,正好去医院看看徐奶奶恢复的怎么样了,但她还没上电梯,就被身后追来的裴弘拦住了去路。 “你去那儿?”裴弘问她。 “我想去医院看看徐奶奶,你去么?”徐奶奶似乎挺喜欢裴弘的,这次去正好告诉徐奶奶他们俩在一起了的事儿。 “我陪你去。”裴弘果然点头。 文惜熙却是微微眯了眼看向裴弘,昨天是宋岩在这儿,今天裴弘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八成是要加班的,但裴弘怎么要陪自己回家。 文惜熙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说要接自己下班的周良。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门口,文惜熙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周良。 周良显然也看见了她,顿时一脸高兴,但是在看见文惜熙身边的裴弘的时候,立刻就沉下了脸色。 “他怎么跟着你?”周良毫不客气地问。 文惜熙简直头疼。 文惜熙担心周良在这里闹事,干脆带着周良和裴弘走到了无人的地下车库。 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文惜熙忍不住扶额,看向周良,“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周良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文惜熙无奈一叹,“我就在这儿上班,担心我做什么?” 周良顿时就像是炸了毛一样,“就是因为你在这里上班我才担心,这个姓裴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你的义兄 “打住!” 文惜熙打断了周良的话,语气带着严厉,“我说了,那个裴总不是这个裴总,你——” “我知道!”周良也打断了文惜熙的话,“我都查过了,上次来找我的那个男的背后的人,是另外一个姓裴的。” 说到这儿,周良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裴弘,“那个人应该算是你的义兄吧。” 裴弘的表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但周良恍若未觉,神情严肃地看向文惜熙,“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厉害?先是攀上了裴老,现在又有柏鸿在背后支持,是s城黑白通吃的人物,现在的他,可比当年的柏鸿都厉害!” 这句话是周良刻意对着文惜熙解释的,他说完之后又看向裴弘,“现在裴元明已经盯上她了,可你这个连家产都被一个外人抢走的人,有什么资格护住她?” 文惜熙微微一愣,看向裴弘。 但裴弘除了周良说裴元明是他的义兄的时候表情冷了下来,对周良其余的话置若罔闻。 “我的女人,我没有资格护着,你有?”裴弘轻描淡写地揽住了文惜熙的腰。 周良气的牙痒,“你连自己的华宇都要保不住了,拿什么能护着她?” 文惜熙顿时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华宇都快保不住了。 “你知道的,我初中都没读完就出来混社会,这么多年也多少有点人脉,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盯着华宇。”周良的神情严肃。 “所以那个男的才会找上我,要我说是你的未婚夫,我怀疑是裴元明想把你弄出华宇,空出位置,然后再在你们华宇安插眼线。” 文惜熙听到这里却是笑了,“不会的,如果照你说的,裴元明和柏鸿关系匪浅,那么裴元明就不会来动我。” 周良闻言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是柏宝安插进华宇的棋子,不过现在弃暗投明了。”文惜熙无奈勾唇,“当初网上有一段视频,说是某企业家挟恩图报,向对手公司安插棋子被人实名举报,你知道那个企业家是谁吗?” 周良怎么会不知道,许多人怀疑是柏宝制药的总裁,但他却是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柏鸿。 “是柏鸿吧。” 文惜熙点点头,然后用手指着自己,“而那个视频里的人就是我,后来柏宝被查出偷税漏税还有虚假宣传,柏宝高管入狱,柏宝被巨额罚款,也是少不了我在其中推波助澜。” 周良整个人都愣住了。 文惜熙又接着说道,“其实之前我还疑惑,为什么裴元明会找上我,但你说裴元明是柏鸿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我就明白了。” 八成是柏鸿现在缓过劲儿了,开始找她的麻烦,所以裴元明才回来找到当初羞辱过许莹且看不上她的周良故意来华宇说是她的未婚夫,让她在华宇丢脸。 或是知道钱贞芳收了周良妈妈的彩礼钱,故意让周良来找她要钱,让她惹上周良这个不良少年社会人。 可惜无论是那种,他们的打算都落了空,估计连周良自己都没想到会对文惜熙‘再见钟情’吧。 第五百五十七章 潜在的敌人 周良愣愣地看着文惜熙,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你本来就是柏鸿的——” “是啊,”文惜熙点点头,“不过也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会注意的。” “可是——”周良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那你怎么……那他……” 文惜熙其实从宋岩告诉自己要小心公司的某些人开始就已经在注意了,所以从宋岩的嘴里知道裴元明的存在之后,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华宇一直以来的潜在敌人到底是谁。 而且文惜熙觉得,裴弘对这件事也是知道的,因为自从过了年,华宇要裴弘亲自处理的事情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也变得越来越忙。 还有实验基地,那里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专业能力极强的博硕毕业生,为什么又会因为那种本可避免的缘由导致实验出错。 说到底还是华宇内部人心浮动,可这又为什么呢。 因为裴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件事,就连提都没提过,她身为秘书,又是被策反来的,如果裴弘不主动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现在却是知道了,柏鸿本来就紧盯着华宇,现在又多个裴元明。 文惜熙没有说很多,只是粗略地告诉周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文惜熙刻意靠在裴弘的身边,对着周良笑的客气疏离,“谢谢你的关心,但是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裴弘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却在这个时候,配合着文惜熙点了点头。 “没错。” 裴弘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周良,忽然勾唇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华宇的安保处还差一个后勤队长。” 裴弘的话题转的太快,不仅是文惜熙,周良也是一愣。 文惜熙惊讶地看着裴弘,又看向明显有些意动的周良,心中顿时若有所思。 周良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因为他可能确实需要这份工作。 因为他兄弟要结婚却没钱这件事,让他们哥儿几个着实窘迫了一把,他们家中都做了点小生意,还算是富裕,但是一旦家里不给他们钱了,他们便什么也不是了。 这是对他们来说,是现实给敲响的一个巨大的警钟。 现在这帮玩的好的哥几个,都被这件事刺激的不轻,一个两个的要么正了八经的找了份工作,要么回家帮忙打理生意了。 他之所以这两天能打定主意接送许莹上下班,就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往日的兄弟们纷纷专注于赚钱,但是他爸妈却还不放心把生意交给他来管,只让他在边上看着。 而且也是因为上次那个男的一声不吭放了十万块钱就走了,他妈现在就认定他在外面做了不好的事情,既不让他回家免得给自家生意惹上麻烦,也不再给他钱,说是不能纵容他在外面惹事。 现在的他看似潇洒,其实除了还能在家睡觉,就连骑摩托的油钱都不知道从哪儿弄了。 所以他现在不是可能需要裴弘提供的这份工作,是十分需要。 想不到自己昔日的炸街霸王龙,如今竟是沦落到要被情敌提供工作的地步。 周良很是沮丧。 第五百五十八章 你在生气? 认清了现实的周良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一下就泄了气,他抬眼看向裴弘,语气很是失落 “我需要。” 裴弘正低头与文惜熙说着什么,听见周良同意了,顿时嘴角微勾,看上去并不惊讶。 “那就最好不过了。”裴弘点点头,“明天就去后勤处报道吧,我会去和他们说的。” 事到如今,纵使再不情愿,周良也不得不向裴弘道了一声谢。 周良垂头丧气的走了,如果有人此时问她,有什么比一腔热血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但却发现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朋更令人沮丧。 恩,有的。 就是她刚刚交往的男朋友比自己更厉害,不仅即将成为自己的老板,各种能力还全方面碾压的那种。 待周良走远了,文惜熙轻轻拨开裴弘揽着自己腰上的手,“走吧,去看徐奶奶。” 裴弘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牵住文惜熙,却被文惜熙闪身躲开了。 “你在生气?”裴弘后知后觉地问。 文惜熙闻言停下了脚步,嘴角微抿,转头看向裴弘, “你能解释一下,你怎么知道周良会接受你提供的这份工作么?” 她一直以为裴弘是当初和他的父亲之间有什么误会,导致两人离心,加上又有裴元明这号人物,更是让裴弘彻底失了继承裴氏企业的心思,专心的经营华宇公司。 而且她从裴弘告诉她关于他的母亲的事情,文惜熙觉得裴弘是因为母亲的患癌离世,所以才立志学医。 想念离世的母亲,和强势的父亲不合,这是曾经文惜熙对裴弘身世的猜想。 就算后来又多出了个裴元明,文惜熙也这样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裴元明的出现,裴弘才彻底放弃或是被放弃继承家产。 但是现在周良告诉她,这个叫裴元明的人和柏鸿有这不小的联系,这让她不得不将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想推翻。 因为这已经不再是她曾以为的简单的家事了。 这个叫裴元明的人对裴弘的敌意昭然若揭,甚至根本懒得隐藏。 为什么裴弘的这个‘义兄’裴元明会如此无孔不入地监视裴弘,监视华宇,甚至不惜花费极大的代价扳倒华宇呢。 而华宇如果只是一家在s城略有名气的制药公司,又怎么能在裴元明与柏鸿联手如此敌对的情况下,还在稳步成长呢? 如果真如她想的这样,那么裴弘的本事实力,就不仅是拥有一家华宇制药这么简单,他真正的能力,应是裴元明和柏鸿联手都能与之抗衡的存在。 所以文惜熙会问裴弘,他为什么会知道周良需要并接受这份工作。 因为裴弘明显就知道周良是谁,并且将他调查的很是彻底。 裴弘被问的一愣,伸手还想牵住文惜熙。 文惜熙这次没有躲开,任由裴弘牵住了自己,但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裴弘的眼睛,“之前我就有些疑问,但是我选择不问,因为我只是你的秘书而已,但是现在,我已经不仅是你的秘书了。” 她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端看裴弘怎么选择。 但是文惜熙心里并没有底气,因为这个世界的老公和上个世界完全不同。 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名字,会不会……也做出不同的选择? 第五百五十九章 学校旁的餐厅 裴弘也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摄人心魄。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文惜熙败下阵来。 她淡淡地移开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吧,去看徐奶奶。” 裴弘不说话,就这么牵着文惜熙的手,走出了停车场。 司机小张已经在华宇大楼的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今天也知道了关于许秘书和裴总两人的‘桃色新闻’,本想与许秘书搭两句话,讨好一下未来的总裁夫人,可没想到从停车场走出来的两人脸色都有些奇怪。 但许秘书还对他笑了笑,“辛苦你,送我们去市医院。” 医院?! 小张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下意识地看向文惜熙的小腹。 不会吧,不会吧,裴弘要和许秘书去医院,该不会是许秘书有了吧?! * 司机小张送裴弘与文惜熙两人到了医院,等他们下了车,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瞟向文惜熙的小腹。 不过文惜熙心中想着事情,并未注意他的眼神,倒是裴弘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小张的目光,“车留给我,你先下班吧。” 小张觉得裴总是不想让自己打扰他和许秘书的二人世界,很是麻溜的走了。 裴弘若有所思地想着刚才小张离去时候的神情,又看向一旁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的文惜熙,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 两人进了病房,没想到护士告诉他们徐奶奶已经出院了,她病情恢复的很好,活动也自如,干脆就回家疗养了。 裴弘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对文惜熙说道,“先去吃饭?” 文惜熙转头看他,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裴弘将文惜熙带去了一家位于学校旁边的西餐厅,现在虽然比较晚了,但依然有几个学生三三两两地落座,有的一边用叉子搅着意面往嘴里送,还一边拿出作业在写。 文惜熙微微一愣,觉得这家餐厅有些奇怪。 餐厅不像是新开的,但装饰却能看出主人的用心,而环境安静,灯光也足,配着这样场景,显得很是温馨。 文惜熙注意到这几个学生年级都不是很大,想来边上的那个学校是个小学,而且从他们的校服来看,能在这所学校里读书的学生,家境一定很不错。 不过,这里确实是s城有名的富人区。 裴弘带着文惜熙,轻车熟路地走向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他递给文惜熙一份菜单,“尝尝这里的招牌” 文惜熙看了一眼菜单,发现这里面的菜品价格都很是实惠,尤其对这个地段来说。 不过她没说话,听了裴弘的推荐点了一份牛排。 裴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看那几个在写作业的学生。 文惜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裴弘在这时忽然开了口,“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贵族学校附近还会有学生没有车来接,要在餐厅写作业?” “为什么?”文惜熙确实有些好奇。 “因为这里没有公交车。” 裴弘勾唇,“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学,但教育资源极好,要么你在这里有房,要么成绩极好,不然任凭你挤破头,也别想进入这里读书。” 第五百六十章 小时候的事 裴弘说,这里是他和宋岩小学时候的母校。 裴弘告诉文惜熙,当初他的母亲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学校,所以刻意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让裴弘能在这里读书。而宋岩则是通过入学考试从s城近万个小学生中脱颖而出,得到了在这里读书的资格。 不过和裴弘不一样,那时候宋岩的父亲还只是个普通警察,母亲也只是个幼儿园老师,这里学费很是昂贵,宋岩家里虽谈不上拮据,却也因此却过得紧巴巴的。 这里不通公交,车也难打,于是每天晚上宋岩会在这里吃饭和写作业,顺便等下班的宋母来接他回家。 文惜熙听到这里就是一愣,“那你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宋岩? 裴弘却是摇头,“不是,又一次偶然遇见宋岩母亲接他回家,看我一个人在路边走,所以捎我一段路。” 文惜熙有些疑惑,裴弘父亲是s城数的上号的人物,怎么会不配个司机给裴弘,而且这里不是有一套房子么。 难倒裴弘不住这里? 文惜熙下意识皱眉,心中微微一揪,看向裴弘。 其实当裴弘把她带来这里的时候,文惜熙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数,裴弘是要告诉她一些事情了。 文惜熙本以为裴弘只会告诉她,他与那个裴元明与柏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想到裴弘只是在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文惜熙没再说话了,只默默地听着。 裴弘告诉文惜熙,他在这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并不在住这里,而是为了让裴弘的母亲好好养病,他们几年前就搬到了郊外一处环境极好的别墅去住。 裴弘的母亲在世的时候,裴弘由司机接送,但是裴弘来这里上学没多久,他母亲就去世了,裴氏集团内部因此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司机也辞职了。 而裴父忙于工作,只每月给足够的钱,其余的就没怎么管他。 这里地段特殊,没有通公交,车也难打,每天放学裴弘都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到市区才能打到车回家。 宋岩的妈妈就是总看见裴弘一个人走,觉得他很可怜,所以捎带他一程,宋岩和裴弘就是这样认识的。 有时候宋岩的妈妈来晚了,他和宋岩就会在这家餐厅吃饭,一边吃一边等。 文惜熙顺着裴弘的目光看向餐厅里在吃饭的学生,眼中一丝柔光闪过。 透过这些孩子,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裴弘一样。 裴弘并没有提起关于自己父亲或是裴元明的事情,就只是一直在说他小时候。 他还说起了赵凤娜。 赵凤娜是他们一家搬去郊区别墅时的邻居,在裴弘被宋岩母亲接送了一段时间后,赵凤娜的父亲偶然看见了这一幕,便提出要接送赵凤娜的司机一起接裴弘回家。 裴弘提起赵凤娜的时候,眼神有着淡淡的厌恶。 他说,赵凤娜比他小一岁,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去他家玩,他的母亲很喜欢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裴弘母亲去世之后,赵凤娜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裴弘,而且当她父亲说要她和裴弘一起上下课的时候,赵凤娜说什么也不肯和裴弘坐同一辆车。 第五百六十一章 杜姨 那时候的裴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赵凤娜不高兴了,甚至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她。 不过也因为赵凤娜反对的太强烈,赵伟也拗不过她,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赵凤娜不愿意和我一起上学吗?”裴弘忽地勾唇,问了文惜熙这样一句。 文惜熙听得一愣,下意识地猜测到,“因为你们家的生意……?” 裴弘却是摇头,“不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牛排走近,浓郁的肉香带着热气扑面而来,令人食欲大动。 一同跟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的大妈,她身材微胖,笑的很是热情,“他们说阿弘来了,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是你。” 这个人像是餐厅的老板娘,与裴弘很是熟悉,她先问了问裴弘的近况,然后转头看向了文惜熙,朝着她挤挤眼,“我说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原来是有女朋友了!” 她对着文惜熙点点头,“你好,我是裴弘的阿姨,你叫我杜姨就行。” 裴弘的阿姨??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杜姨您好!我是文……额,我叫许莹!” 文惜熙一时紧张,差点把自己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好在杜姨并没有注意这一点,还特意给文惜熙端上了一杯草莓味的冰淇淋,“这是送给你的,裴弘这小子别看他话不多,但是他心眼可多着呢,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杜姨说的很是开怀,让裴弘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杜姨的到来无意间让刚才有些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拉着文惜熙感叹,“自从我妹妹出了事,裴弘这孩子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你是不知道,当初他在我这里吃了好几年的牛扒,我居然都不知道!” 文惜熙惊讶地看向裴弘。 裴弘的表情些许无奈,“阿姨,我都说了,当初真不知道这家餐厅是您开的。” 但是杜姨明显就是不相信,“你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提到那个‘他’,裴弘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杜姨看着这样的裴弘,表情明显就是一沉,“他现在还是那副死样子么,说是你害了——” “杜姨!” 裴弘忽然打断了杜姨说的话,脸色很是难看,“我和他早就没什么话说了,现在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怎么就没有意义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恩?当初你生病高烧倒在学校,要是没有你那个同学的母亲,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杜姨的脾气显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温柔和蔼,脾气一旦上来了,竟是连裴弘都难以招架。 她指着裴弘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一通,几乎全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性子冷淡,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这里几次,要不是找了女朋友,怕是根本就不会踏足这里。 杜姨说着说着,竟是连眼眶都红了,裴弘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弥补一下,却是一直插不上话, “杜姨……” “你别叫我姨!”杜姨气的狠了,一挥手直接在裴弘头上拍了一下。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是视频里的人 裴弘就算被杜姨打了一下,却也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着杜姨发完了脾气,才敢开口劝道, “杜姨,我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么,您就别生气了。” 裴弘已经好几年都没来这里了,杜姨其实很是想他,刚才也是一时没忍住,现在情绪发泄了一通,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了。 裴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杜姨的手,文惜熙也连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杜姨擦了擦泪,看向文惜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了。” 文惜熙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杜姨眼眶还是红的,看着文惜熙却是欣慰一笑,“阿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来这里,是我太激动了。” 第一次带女孩子过来么,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看向一旁的裴弘。 裴弘低头轻咳一声。 杜姨拉着文惜熙,越看越是喜欢,“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看你应该比阿弘年轻不少,是不是才刚刚毕业就被那臭小子哄来了?” 文惜熙也忍不住笑,“是啊,我毕业快两年了,现在是裴总身边的秘书。” 听到秘书两个字,杜姨的眼睛就是一亮,“秘书?秘书好啊,他们的华宇公司可难进了,你刚毕业就能去华宇,想必也是高材生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s的医科大毕业的。”文惜熙一丢丢的心虚,这学历是许莹考的,和她还真的关系不是很大。 杜姨闻言却更是高兴了,“那正好是阿弘的学妹啊!”她眼神放光地看着文惜熙,“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好孩子,以后跟我一样,叫他阿弘就行!” 杜姨说完还瞪了裴弘一眼,毫不客气地奚落道,“都是女朋友了还让他叫你杜总,怎么,当官当上瘾了?” 杜姨的话让裴弘顿时语塞,文惜熙也笑着看向他。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当初赵凤娜好像叫了一句裴弘‘阿弘’,却是被裴弘凶了一句。 “阿弘?”文惜熙眨眨眼,叫了裴弘一声。 裴弘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也带着微光, “恩。” 杜姨也忍不住笑,伸手轻轻在裴弘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恩什么恩!好好答应,这闷葫芦,和你姨夫差远了!” “噗——” 文惜熙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临走前,杜姨主动和文惜熙交换了联系方式,万分不舍地拉着文惜熙说了很多的话,大致都是什么裴弘性格冷淡,要她多多担待,还说了裴弘很小的时候一些趣事。 裴弘实在是不好意思听不下去了,趁着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干脆走到一旁去躲着了。 杜姨看着裴弘走远,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看向文惜熙,“莹莹。” 文惜熙被杜姨忽然变得严肃的眼神看得一愣。 杜姨上前一步,有意挡在了远处的裴弘和文惜熙之间,“我先前说你眼熟,当时没有认出来,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年前柏宝制药放出的视频里说窃取机密的那个人吗?” 第五百六十三章 阿弘知道吗 文惜熙看着杜姨严肃的神情,下意识抿了抿唇,“是我……” 许莹曾为柏宝做事,是文惜熙现在再如何弥补都抹不去的污点。 文惜熙心中一时间有些忐忑,杜姨是目前她接触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裴弘的家人,文惜熙不想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但出乎文惜熙意料的是,在她说了是之后,杜姨脸色果真一变,却不是怀疑她什么,而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裴弘的方向,“你去柏宝做这件事,阿弘知道么?” 文惜熙心中觉得奇怪,杜姨怎么会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 杜姨脸色微微一变,竟是立刻握住了文惜熙的手,神情竟是带着些许恐惧,“是阿弘让你去做的吗?” 文惜熙一愣。 她去柏宝搞事情其实算是裴弘授意,也不算,因为毕竟是许莹试图偷机密在前,她后来不得不以此为筹码获取裴弘的信任。 但文惜熙下意识就不想让这位杜姨知道这件事,于是她摇头,“不是,是公司有需要。” 公司有需要可以理解为是她愿意主动去做这件事,摇头更是直接否认了裴弘与这件事有关。 文惜熙仔细观察着杜姨的神色。 杜姨的表情明显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阿弘这孩子……” 她后面说的话文惜熙就有些听不清了。 裴弘这时候已经打完了电话走了过来,杜姨立刻扬起了一张笑脸。 她朝着文惜熙点头,“莹莹啊,以后有空多和杜姨聊聊天,阿弘以后要是欺负你了,你也尽管和我说!” 文惜熙按下心中疑问,也笑眯眯地回到,“好。” 杜姨在文惜熙临走前搬了一大包的牛肉与意面到裴弘的车里,并递给文惜熙一张纸条,“这是牛肉的做法,你们要是没事儿,就自己做来吃!” 杜姨朝着文惜熙挤挤眼,“裴弘这小子估计是不会做饭的,要麻烦你了。” 文惜熙的笑容顿时一僵,她做饭?还是敬谢不敏吧,别把厨房毁了就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 从杜姨这里出来,天色已经变得很晚了,闻着后备箱隐隐散发着的牛肉腥气,文惜熙眨了眨眼,“阿弘,杜姨给的牛肉太多了,要不明天给宋总送去点儿?” 裴弘却是瞟她一眼,“不给。”语气坚定。 文惜熙一愣,“可是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也不给他。”裴弘暗自咬牙,眯着眼看着文惜熙,忽然就问了一句,“你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吗?” 恩? 裴弘没给文惜熙反应的时间,立刻就说道,“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宋岩一点儿?如果他和我同时追你,你——” “打住!”文惜熙察觉到男人吃醋的心思,气的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惜熙直接问他,裴弘却是不说话了,一副要把别扭进行到底的架势。 文惜熙见他这样,反倒也不着急了,只是冷笑,“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宋总多一点,那我现在就回答你。” 她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气恼,“我喜欢对我坦诚的男人,他不会故意试探我的言行,也不会刻意向我隐瞒他的过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到底是不是他啊 文惜熙说完这句,气的重重地锤了一下车窗,又继续恨恨地说道,“我喜欢的男人,必须要懂得我愿意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心!要是这也做不到,那当初又何必在一起呢?!” 裴弘听着文惜熙的气话,只是抿唇,虽是面无表情,但脚下的油门忽然猜的重了许多,车窗外的风景飞快略过。 文惜熙一直怒瞪着他,此时眼眶却在慢慢变红。 她的厉怀,从来不会这样的。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啊。 文惜熙忽然就泄了气,低下头默默地心中委屈。 裴弘一直悄悄地看着文惜熙的表情,见她要哭了,心中顿时就一慌, “莹莹——” 文惜熙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一直到了公寓门前,文惜熙都没有再和裴弘说一句话。 裴弘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文惜熙,“莹莹。” “我不是莹莹。”文惜熙甩开他的手。 裴弘有些慌了,“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 “而是什么?”文惜熙猛地抬头看她,“是我没有知道的必要还是就算我知道了也无甚作用,只会白白担心?” 裴弘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是。” 文惜熙气笑了,“行啊,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文惜熙一把拉开公寓的门,在裴弘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进去,快速的关门反锁,将裴弘挡在外面。 她心里难受的很。 裴弘带她去那个西餐厅,还说起他小时候的事儿,当时她心中还有些期待,可没想到裴弘只是带她去见家长的。 难倒裴弘觉得自己见了杜姨,就能不揪着这些问题不放了吗?裴弘这分明就是在用‘见家长’的名头让她安心,好让她别管他和裴元明以及柏鸿之间的事情嘛! 裴弘当她傻呢? 裴弘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话说,她真正想知道的关于柏鸿与那个裴元明的事情,裴弘根本就只字未提! 文惜熙靠在门边,重重地踹了一脚门框,“麻烦裴总今天自己找地方住吧,今天这公寓也很不巧被水淹了,没办法住两个人。” 文惜熙能听见裴弘在门的那头让他开门的声音,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裴弘像是知道她铁了心不让他进门,也就不再说话了。 裴弘真的走了?竖耳听了一会儿后,文惜熙气的在原地跺脚。 行,你走吧,今天她要是开门去找他,她文惜熙就是猪! 文惜熙怒瞪了一眼门锁,一脚把摆在门口的裴弘的拖鞋踢的老远。 让你穿! 可就在文惜熙准备出脚把另一只裴弘的拖鞋也踢飞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像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文惜熙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回头就要堵门。 可惜已经晚了,裴弘一手用钥匙开锁,一手直接扶住了门。 文惜熙力气不敌裴弘,眨眼间就被裴弘勾着嘴角压在门边,“不让我进来?恩?你忘了这间公寓是谁买的了?” 还好他今天偶然想起宋岩身上有一把这里的备用钥匙,并且把钥匙要了回来,不然今天还真的要被关在门口了。 文惜熙气的推他,但裴弘却是纹丝不动。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杜姨问了你什么? 裴弘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忍不住无奈一叹,抓了她的手,“别闹了。” 闹?裴弘觉得自己在闹? 文惜熙气的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我——” 裴弘叹了口气,直接将文惜熙抱在了怀里,“你把我的鞋子都踢走了,我穿什么?” “现在是说鞋子的时候吗?!”文惜熙气的掐他。 裴弘明显吃痛,当即就抖了一下,但下一秒却是穿上了文惜熙的拖鞋。 文惜熙瞪他,“你别穿我的鞋子,你都把它撑大了!” 裴弘却不理她,自顾自地穿着。 文惜熙本就在生气,看见他这个样子气的就要上手抢,“你去穿你的鞋子!” “可我的鞋子被你踢走了啊。”裴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好笑。 文惜熙正要反驳,却只见裴弘忽然半弯了腰,两只手一个用力,直接将文惜熙扛了起来。 文惜熙吓得大叫,裴弘却是不理会她,穿着她的鞋子一直走到了客厅,然后不紧不慢地换上了自己被文惜熙踢飞的鞋子,才把文惜熙放在了沙发上。 裴弘心机十足地只是虚虚地搂着文惜熙,文惜熙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不得不主动揽着裴弘的脖子,直到他把自己放下,文惜熙才有了一时的喘息之机。 文惜熙怒瞪着他,裴弘却是勾唇,半跪在地上给文惜熙套上他刚刚穿来的拖鞋。 文惜熙嘟嘴,看着裴弘跪在地上的膝盖,微微地撇开了目光,神情放缓了些,却仍是嘴硬道,“别以为你——” “我去打电话的时候,杜姨问了你什么?”裴弘低着头,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文惜熙一愣,裴弘这时候已经给她穿好了鞋子,坐在文惜熙的身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文惜熙有些迟疑,“她……她认出我是柏宝发的视频里的那个人……” 裴弘忽然就笑了,“她问你这件事是不是我让你去的,是吗?” 文惜熙见他这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问这个——” “她有没有和你说我母亲的事情?”裴弘又问。 文惜熙摇头,“没有。” “那你想知道吗?”裴弘的笑容有些奇怪。 文惜熙意识到了什么,亦是目光定定地看着裴弘,“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虽然我最想知道的是裴元明和柏鸿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你想知道这个,就必须要知道我母亲的事。”裴弘的神情带着一丝丝的淡漠。 文惜熙看着裴弘这个表情,心中微微一跳。 偌大的客厅忽然变得很是安静,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我想知道。”文惜熙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裴弘深邃的眸子微微一闪,看向了文惜熙。 文惜熙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伸手进他的衣领,触摸着他左胸上的凤凰纹身。 第一次看到这个纹身,她并没有仔细的触摸过,直到昨天他们……,文惜熙才发现,裴弘的这个纹身,不仅是一个纹身而已。 这是一处覆盖了伤口的纹身。纹身又多大,裴弘身上的伤口就有多大。 从左胸,一直到后腰。 “不如,就从你的这个纹身开始说起。”文惜熙抿唇,眼中带着微微地心疼。 第五百六十六章 再洗一次澡 裴弘伸手,将文惜熙作乱的小手擒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文惜熙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避开了裴弘的目光,“你喝醉酒,我给你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 裴弘闻言微微勾唇,缓缓上前,凑近文惜熙的耳边,“那……你再给我洗一次澡,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文惜熙猛地抬头,面上瞬间浮现一抹红霞,上挑的桃花眼怒瞪着裴弘。 但从裴弘期待中带着认真的神情来看,文惜熙就知道,裴弘是故意的。 文惜熙已经是不记得今天晚上是第几次被裴弘气乐了,他在这儿和她谈交易呢? “好啊。”文惜熙深吸一口气,看向裴弘,“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不就是洗澡么,行,她保证给你裴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文惜熙已经深知这个世界自家老公性格里的劣根性,主动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定金。” 裴弘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幽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恩,我收下了。” 文惜熙轻轻呼口气,转头看向他,“那么,在餐厅的时候,杜姨生气的时候说的那个人,是裴元明吗?” 杜姨那时候说,‘他是不是还认为是裴弘害了——’然后就被裴弘打断了。 那个人是谁,他又说裴弘害了谁呢。 裴弘的幽深的目光微微一闪,却是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文惜熙皱眉。 “是我父亲。”裴弘的语气很淡,“因为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 文惜熙猛地一怔,看向裴弘。 裴弘抱着文惜熙进来的时候,只随手开了沙发边的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昏黄色的灯光在四周散开,裴弘的脸正好背着光,文惜熙看不清他的神情。 文惜熙伸手,缓缓地盖在裴弘垂在身侧的手,裴弘的手背是温暖的,手心却很凉。 裴弘的呼吸很轻,仿佛正在忍耐着什么。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裴弘,心中微痛,呼吸都是微微一窒。 上个世界自家老公小时候过的很是不好,虽然后来登基称帝,但身边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那时候他生在皇室,这种情况倒是还觉得平常,但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竟然也是这样——亲人缘浅。 “为什么,”文惜熙定了定神,缓慢又坚定的握住了裴弘的手,“告诉我吧,好不好?” 裴弘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母亲? “我母亲得了癌症,我和你说过的。”裴弘的声音很浅,带着轻微的气息声。 文惜熙点头,“恩,我知道。” 裴弘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是她并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一场大火。” 火?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裴弘纹身的位置。“你也受伤了?” “恩。”裴弘点点头,虽是笑着的,但眼中却是带着微微深邃的幽光。 “那天我吵着要她陪我玩,但是那时候她病的已经很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那时候的我很不高兴,她不能和我一起玩,于是故意赌气故意不吃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说到这里,裴弘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握着文惜熙的手也渐渐收紧。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害死了母亲 文惜熙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裴弘说,那天他因为赌气晚上没有吃饭,佣人又正好不在,家里只有他和他母亲两个人。那时候的他饿的不行,于是大半夜悄悄跑出来找吃的。 他喝光了留在桌上的一杯牛奶,可还是觉得饿,找了一圈只在冰箱里找到了一盅他母亲没喝完的鸡汤。 但是那份鸡汤已经变成了半凝固的状态,那时的小裴弘还够不着流水台上的微波炉,于是动了动脑筋,打开了烤箱,将鸡汤放了进去。 文惜熙微微一怔,“然后呢?” 裴弘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嫌鸡汤热的慢,就想回房间睡一会儿再出来喝,没想到——” 没想到后来就起了火。 郊区的私人别墅人烟本就稀少,当隔壁赵凤娜家的佣人发现裴弘家起火时已经晚了,裴弘的母亲在这场大火里丧生,裴弘虽然被救了出来,但后背与前胸的大面积皮肤也被倒下的家具撩伤。 文惜熙看着裴弘这样,心中就是一揪,“这不怪你……”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裴弘才会说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母亲吗,那他的父亲这样对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裴弘转头,看向文惜熙,表情有种陌生的狰狞,“不怪我?怎么会不怪我呢,要是我那天不赌气没吃晚饭——” 裴弘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知道么,起火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只在梦里觉得很热,迷迷糊糊地发觉有人帮我弄开了窗户,那时候如果不是那扇窗户是打开的,我不知道要困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外面救火的消防队发现。” 裴弘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哽咽,“你说,她要是没有帮我开那个窗,她是不是就能逃出去了?” 开窗? 文惜熙一愣,猛地想到了什么。 她记得,在上个世界快要离开的时候,她总是做一个似是而非的梦。梦里起了火,她却是被困在一个地方怎么也出不去。 她记得最后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终于能动了,却没有跑出火势范围,而是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用力撞开了一扇窗户。 如果她记得不错,那个房间里,确实有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文惜熙浑身一震,那个男孩就是裴弘吗?!那她——又是怎么回事儿,难倒是上了裴弘母亲的身? 裴弘的呼吸忽然变得很是粗重,猛地站了起来就向二楼走去。 文惜熙没有拦他,而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楞。 裴弘明明说那时候他的母亲只能坐轮椅,但是如果是灵魂状态的她上了裴弘母亲的身,那也应该觉得十分虚弱才是,但是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并没有觉得不良于行,只是被困住了。 她那时候看见了房间里的男孩,一心想要救人,于是用尽力气撞开了窗,然后—— 文惜眼神微微一变,那时候,应该是自己救了裴弘,而不是裴弘的母亲。 文惜熙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杜姨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杜姨接到文惜熙的来电很是惊讶,“小莹吗?” 文惜熙嗯了一声,“杜姨,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第五百六十八章 当年的火灾 文惜熙想问问杜姨,当年的火灾是怎么回事。 对这场大火,文惜熙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 对裴弘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对她文惜熙来说,几乎可算是去年经历的事情。她虽然像是在梦中看见的那场大火,但大火里的一些细节,文惜熙至今都记忆犹新。 比如说,起火的地点确实是在厨房,虽然浓烟滚滚很是吓人,但是却烧了很长时间的一楼,位于二楼的起居室一开始并没有被波及。 而当她感应到了什么,终于冲破桎梏奔向二楼的时候,二楼的浓烟和温度虽然已经很高了,可火苗却是离房间还有一段距离的。 在此期间,她不仅没有听到任何的求救声,呼喊声,甚至连本该响起的烟雾报警器也没有发出声响。 那样的浓烟和温度之下,就算裴弘睡的很沉,可生病了的裴弘母亲应该是清醒的才对。 裴弘觉得是因为自己打开了烤箱之后导致大火的发生,加上后来他觉得是他的母亲给他打开了窗户才导致没有的从火灾里逃出去。是因为他,自己的母亲才在大火中失去了生命。 可是,那扇窗,应该是她给小时候的裴弘打开的,那个时候,裴弘的母亲又在哪里呢? “杜姨,您能和我说说,裴弘小时候发生的那场火灾吗?” 文惜熙粗略地向杜姨说了一遍裴弘告诉她的一些事情,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心中关于裴弘母亲的疑问,但她觉得杜姨应该是听懂了。 杜姨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瞬,说了和裴弘差不多的话,“那场火把别墅都烧的差不多了,后来消防清理现场的时候,说起火点是厨房的烤箱。” 文惜熙沉默,半晌再问道,“那时候没有装烟雾报警器吗?” “装是装了,但事后去查,发现报警器已经被人给关了。”杜姨的声音莫名有些低。 “被关了?”文惜熙微微一愣。 杜姨那头明显在犹豫什么,半晌才说道,“莹莹,阿弘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的孩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你是他第一个带到我面前来的女孩,有些事情,我可以先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听了之后,能不要对阿弘有了偏见。” 对裴弘有偏见,杜姨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不会的,您告诉我吧。”文惜熙声音坚定。 “裴弘的父亲告诉我,当年那场火,是裴弘故意放的,烟雾报警器也是他关的。” “不可能。”文惜熙顿时皱眉,想也不想就说道。 电话那头的杜姨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语气哽咽地说道,“好孩子,我也觉得不可能,阿弘是被我妹妹一手带大的,从小就乖巧懂事,怎么会故意去纵火又关了烟雾报警器呢!” 杜姨的情绪很是激动,又没说两句,竟是抱着电话哭了出来。 文惜熙捧着电话,一时间心中微微发酸,“杜姨,您别伤心了,是我不好,冒昧地给您打了电话。” “怎么会呢,”杜姨摇头,语气有些感叹,“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对我,阿弘都没有说过当年火灾的一个字,他既然愿意告诉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夫妻恩爱 杜姨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第三者的角度,文惜熙知道了不少当年发生的事儿。 那场火灾发生之后,裴弘母亲的尸体在她的房间里被人发现,但是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裴弘的父亲为此悲痛万分,他虽然忙于工作,但是对裴弘的母亲却是十分爱护。裴弘母亲去世之后,裴弘父亲将裴弘母亲的死因全都归咎到了裴弘的头上。 他干脆赶走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连司机保安都没留一个,他随便将裴弘安置在了也是位于郊区的另一处别墅中,只每个月打给裴弘不多不少的生活费。 就像是古代皇帝发落自己讨厌的儿子一样,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甚至连裴弘身上的烧伤都没有问过一句。 而让他这样对待裴弘,还有另一个原因。 赵凤娜家与裴弘家来往很是密切,就连佣人之间也是相互熟悉的很。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因为裴弘家守夜的佣人临时有事,于是把自己儿子留在了赵凤娜的家中,让赵凤娜家的佣人代为照顾。 就是这个男孩,及时发现了火灾,并叫醒众人救火。当时火势迅猛,他甚至几次冲进火场想要救出裴弘和他的母亲,但是奈何他只是个比裴弘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人没救到,反而被火场里的坠物砸伤了头,留下了疤。 杜姨告诉文惜熙,后来没多久,这个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当初照顾裴弘母亲的那个佣人出了事故,这个男孩没有人照顾,于是裴弘就的父亲就干脆收他为义子,并取名为裴元明。 再后来的事情,文惜熙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裴弘的父亲从此之后就当是他不存在一般,那个裴元明则是一直被留在裴弘父亲的身边,更像是裴氏正统的继承人。 因为这件事,让杜姨很是不满,几次找到裴弘的父亲,想要抚养裴弘。但裴弘的父亲却是不愿。 在那之后不久,杜姨家中开的公司忽然遭遇了同行的为难,而正因为裴弘父亲的原因无人伸出援手,就此倒闭了。公司倒闭之后,杜姨才正好在裴弘的学校附近开了一家西餐厅。 “莹莹啊,你也应该听出来了,我的公司倒闭和阿弘他爸爸脱不了干系,他就是在生气我想带走阿弘抚养。但是这件事我没有告诉阿弘,你也别告诉他。”杜姨叹了口气。 “恩,”文惜熙点头,“可我有一点疑惑,阿弘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那个佣人的孩子……” 文惜熙无法理解裴弘父亲不去管自己受伤的亲生儿子,反而收养了一个佣人的儿子的这种做法。 这个孩子难倒是裴弘父亲的私生子吗? 文惜熙的猜测杜姨很是能理解,但她却是摇头,“不是这样的,裴威爱极了我的妹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文惜熙拿着手机微微一愣。 杜姨又接着说道,“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就和我妹妹谈了很久的恋爱,毕业之后不顾裴家众人反对娶了我妹妹,甚至不惜和他们决裂。不过裴威的父亲能力本就出众,我妹妹也很聪明,两个人一起做起了物流公司,直到我妹妹生病。” 第五百七十章 自我惩罚 杜姨说裴弘的父母十分恩爱。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当裴弘的母亲在那场大火里丧生的时候,裴弘的父亲悲痛万分,才会将所有的情绪砸在了裴弘身上。 这一点文惜熙完全无法理解。 对于当年的往事,杜姨也十分悲痛,有些细节甚至不愿多说,但她有一句话到底还是激起了文惜熙心中的疑惑。 因为杜姨说,当初裴弘母亲的尸首虽然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却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被发现的,而且尸体的位置也不在轮椅上,而是在床上躺的十分端正。 火灾发生的时候,裴弘还是个小孩子,睡的很熟没有醒来到情有可原,但是那时候裴弘的母亲已经身患重病,被癌症折磨的夜不能寐,怎么会没有发现起火了呢? 杜姨对此理解是,她的妹妹应该是吃了助眠的药才会这样。这让杜姨的心稍稍有些慰藉,因为这样也好,起码自己妹妹走的时候没有痛苦。 杜姨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关于裴弘母亲的事情。 作为一个女人和母亲最美好的品质,都在裴弘的母亲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她温柔善良,但也不失锋芒,聪慧温婉,待人和善。若不是因为得了癌症,她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文惜熙听得出来,杜姨虽然怨恨裴弘的父亲近乎抛弃裴弘的行为,但是却能理解。因为说到底,裴威爱裴弘的母亲,胜过裴弘许多。 他甚至宁愿疼爱一个曾想办法救出自己妻子,和他没有干系的男孩,都不愿再理会害死妻子的亲生儿子。 挂了杜姨的电话,文惜熙在原地怔楞了很久。 她实在想象不出,当初的小裴弘因为自己睡过了头让烤箱起火,先是错害了自己的母亲,又遭到父亲的厌弃,心里会是怎样的心情。 文惜熙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了裴弘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并且主要研究的是抵抗癌症的药物。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裴弘住的地方没有任何的电器,甚至小到一个开水壶都是玻璃制成的。 还有裴弘一旦情绪激动,就容易昏睡的毛病。 这些都是他出于愧疚的自我惩罚。 因为对不起母亲,所以他想制出能抑制癌症的药品,创办了华宇;因为对当初的起火心有余悸,甚至连住的地方都不敢放置哪怕一台电器。 至于昏睡症—— 文惜熙猛地心中揪疼。 她记得当初裴弘第一次在她面前昏睡的时候医生的话,医生说是他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疲力尽,身体才会强行进入睡眠的状态。 那裴弘到底是因为心理创伤而不敢进入睡眠,还是故意在惩罚自己不能入睡,从而导致身体强行进入昏睡状态,甚至久而久之,都成了裴弘的一种应激反应呢? 文惜熙不敢去想。 她将手机放在一旁,上楼去找裴弘。 裴弘此时一个人坐在窗边,投过半开的窗帘看向外面的夜景。 s城十分繁华,如今入夜不久,正是满城的斑斓的霓虹灯最为闪亮的时刻。公寓的楼层很高,透过窗户向外看,几乎能将小半个s城尽收眼底。 但他看着满城热闹的景象,眼中却是满满的冰冷。 第五百七十一章 对自己失望 是的,冰冷。 裴弘眼中的是有冰冷的,虽然不常显现。 但是文惜熙从今天才真正地看的出来,这一抹冰冷裴弘从来没有对着谁,他一直是对着自己。 他对自己感到绝望。 当初一朝事发,可裴弘以说是同时失去了母亲与父亲,但他的身边一直有关爱他的亲朋好友,比如杜姨,比如宋岩。 这个世界上除却父母,还有许多人曾带给他温暖,甚至当初在学术方面帮助过裴弘的老师朋友,以及现在的华宇实验基地的员工们。 裴弘自己打拼,自己历经冷暖,他深谙人性,却从未对此感到失望,他觉得失望的,只有他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文惜熙第一次走进自家老公的内心世界,开始真正地了解他。 裴弘也许是听到了文惜熙的脚步声,转头看向了她,牵出一抹笑,“问过杜姨了?” 文惜熙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在站在窗边,裴弘也站在窗边,应该是听到了。 于是文惜熙点点头,“恩,杜姨都告诉我了。” 裴弘轻轻呼出一口气。 像是隐瞒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被人知晓的轻松,却又带着忐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裴弘避开了文惜熙的目光,又看向了窗外,语气低沉,“如果当初不是我耍小性子,不是我贪嘴又贪睡,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这一次,裴弘迎着窗外的灯光,文惜熙能清晰地看出他眼底的湿润。 文惜熙只觉得心中揪疼,“不是的——” 裴弘却是摇头,“你知道么,就算是疼爱我的杜姨,其实私底下也觉得我心思狠毒,就像是裴家人一样。不然她也不会临走时避开我问你那些话了。” 文惜熙一愣,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杜姨问是问了这些话,可是她并没有觉得裴弘做了那些事情啊。 比如说裴弘故意纵火,故意关掉别墅里的烟雾报警器之类的。 对了,报警器! 文惜熙呼吸猛地加重,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些关键之处。 裴弘不可能是故意纵火,这点毋庸置疑,而他刚才说了自己耍性子没吃晚饭,又说自己贪嘴贪睡,可唯独没有提到过自己关了烟雾报警器! 杜姨说,裴弘的父亲说是裴弘故意纵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裴弘关掉了烟雾报警器。 那如果裴弘没有呢?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就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弘。 她走到裴弘的身边,蹲在一旁与他对视,“阿弘,你记不记得那别墅里,是装了烟雾报警器的。” 裴弘闻言先是一愣,却是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立刻抓住了裴弘的手,“你不知道家里装没装烟雾报警器?那为什么杜姨告诉我,你父亲说你在火灾前故意关掉了烟雾报警器呢?” 裴弘脸色猛地一变。 他对那时候的记忆有些已经模糊了,但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有一句话他却记得很清楚,就是他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个救援人员在质问谁,说他们家的报警器为什么没有工作,白白耽误了这么多的救援时间。 第五百七十二章 谁关了报警器 文惜熙看着裴弘的神色,更是坚定了心中猜想,“杜姨她说,你父亲是查了监控,说是你故意关掉的烟雾报警器,但是你连家里有没有这个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故意关掉呢?!” 如果烟雾报警器不是裴弘关的,那么一定是旁人关掉的,可是当初在那间别墅里,又是谁关掉了烟雾报警器,甚至能让裴弘的父亲以为是裴弘做的呢? 裴弘与文惜熙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裴元明。 那时候裴弘只有六、七岁,裴元明虽然比裴弘大几岁,但如果是他关掉的烟雾报警器,那么从俯拍角度的摄像头是看不出身高的,同样都是男孩,被弄混淆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不要说,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裴弘心中猛地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文惜熙。 他将头埋进文惜熙的肩膀,几乎要把文惜熙嵌进自己的怀里, “谢谢。” 文惜熙想笑,可又忍不住鼻酸,“谢我干什么,” 裴弘从文惜熙身上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神里有文惜熙从未见过的幽深,“裴元明一直在暗中针对我,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触动了柏鸿的利益,但现在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他八成是——” 裴弘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眼中的郑重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但现在都不一样了是么?”文惜熙眨眨眼,问他。 “恩。”裴弘在文惜熙的唇上印下一吻。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拿出手机想给谁打电话,但又放了回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很是严肃。 裴弘忽然转头看向文惜熙,“莹莹,你是不是觉得疑惑,为什么我华宇能在在柏鸿与裴元明的故意针对下,依旧能稳固成长呢?” 文惜熙歪头看他,“是啊,为什么?” 裴弘忽地一笑,“因为我姓裴。” 文惜熙心中一动,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裴弘的意思。 听杜姨说,当初裴威为了娶裴弘的母亲,和家中决裂,再之后应该是独立出了裴氏家族,自己出来打拼。 所以……如今在裴弘身后支持他的,是其他的裴家人? “是你爷爷那边的人吗?”文惜熙问。 裴弘先是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裴威是他父亲的第二个儿子,上头还有个大哥,但是这个伯伯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也没有结婚,只有一个私生女。”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那是你的爷爷在帮助你?” “不是,爷爷早就过世了,暗中帮我的人是奶奶。”裴弘微微摇头,“当初我在实验基地做出的特效药申请出专利之后,是她给了我一大笔钱买下的华宇。” 甚至就连旧的华宇想要出售,都是他的这位奶奶托人告诉他的。 也是她想办法疏通关系,让宋岩的父亲从当初一个小小的警员,做到了如今局长的位置,不过这也和宋岩父亲自己的努力脱不了干系。 宋岩的父亲和柏鸿是多年对手,柏鸿与裴元明联手,裴家又悄悄支持裴弘,华宇与柏宝明斗,裴家和宋岩父亲与柏鸿在暗斗,两方势力已经暗中较劲了多次,只是鲜少人知罢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柏鸿的往事 裴弘告诉文惜熙,柏鸿年轻的时候做过的坏事,比她知道的还要多的多。 柏鸿其实也是学医出身,那个年代的医学生十分吃香,但据说柏鸿是出了一起医疗事故,被赶出了学校,从此名声狼藉,不得不转去做了地下医生,专门帮一些人治疗那些见不得光的伤。 后来柏鸿名气越来越大,干脆就自己起头干,做起了贩卖器官、买卖人口的主意,当年发生在s城的很多起失踪案,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有很大一部分都与柏鸿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为什么宋岩的爸爸会盯上柏鸿的原因。 就算后来柏鸿金盆洗手,洗白了名声开起了制药公司,也不过是捡起了当初的老本行而已。 其实,在裴弘刚刚建立华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触动了柏鸿的利益,但是他从未将柏鸿放在眼里。因为柏鸿的势力当初再如何,那也是日薄西山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形势如此,柏鸿要是不收敛锋芒,他的下场会十分凄惨。 钱财上有裴家奶奶的支持,势力上有宋岩的父亲帮助,就算柏鸿再如何,就算加上一个裴元明,他们也不会是裴弘的对手。 当然了,明面上的生意柏宝不会是华宇的对手,但如果柏鸿玩阴的—— 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间裴弘听见实验室里出了事情,会那么着急的赶回去的原因。 文惜熙心中了然,怪不得裴元明会和柏鸿栓在一起,他们有个共同的对手裴弘,可不是要联手么。 裴元明这么多年在裴弘的父亲身边,估计也将裴家的态度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如此热衷于针对裴弘,因为没有了裴弘,他离彻底掌控裴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阿弘,所以我们华宇的那几个人,并不是你父亲派来的,而是你的奶奶?”文惜熙心中一动,问道。 裴弘看着文惜熙,眼睛就是一亮,“是啊,你怎么猜出来的,连宋岩都以为他们是裴威的人。” “既然你奶奶能帮你找到正好要买下的华宇,自然是有人在这里。如果他们只是你父亲的人,估计早就被你赶出去了。”文惜熙眨眨眼,看向裴弘。 “没错,这些人确实是奶奶的人,不过——”裴弘微微一顿,“他们觉得我和奶奶,还有裴威是一体的,面不和心却是和的,所以有些时候会做些愚蠢的事情。” 比如说对与赵凤娜一家的态度。 他们以为给赵伟透露消息,就是在向裴威示好,但是却不知道赵伟早就和裴元明勾搭在了一起,试图瓦解华宇,顺带了结他。 想起赵伟,裴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裴弘揽着文惜熙,“上次实验基地,你知道为什么赵伟一直在帮那个出了差错的实验团队说话吗?” “为什么?” “因为赵伟想拉拢他们,给裴元明日后对付我提供便利,不仅是赵伟,赵凤娜也在打这样的主意。” 文惜熙微微一愣,果然,裴弘什么都知道。 “赵凤娜是也吗?” 裴弘点头,“恩,这个女人和他的爸爸一样,一样的愚不可及,又蠢又坏。”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失职的父亲 文惜熙微微一愣,对裴弘评价赵凤娜的话有一丝惊讶。 她微微眯了眼,抬头看向裴弘,“我可是听宋岩说,你追过赵凤娜很久,你自己可也承认过的。” 裴弘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淡淡地尴尬,他轻咳一声,“那时候年纪小——” 裴弘说,那时候裴威对他不闻不问,虽然他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做了错事,但是心里还是想和父亲呆在一起的,但裴威从来没有看过他一次,可赵凤娜和她的父亲经常来看裴弘,就导致了裴弘那时候对赵凤娜一家子的好感与日俱增。 裴弘搂着文惜熙,语气虽然淡淡地,但眼中却是透着一抹厌恶,“那时候赵伟偶尔会来看看我,每次都会带着赵凤娜来,还会给带吃的和用的,我对他们很是感激,加上我妈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赵凤娜。赵伟故意误导我,说是赵凤娜是我妈钟意的女孩子,还给我看了一个我妈经常带着的玉镯子。” 文惜熙微微一愣,“你以为赵凤娜是——” 裴弘点点头。 文惜熙却是眯了眯眼,“那你喜欢过她么?” 裴弘这时却是轻咳了一声,“那时候还小,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裴弘看着文惜熙变得稍稍有些危险的眼神,顿时将话头一拐,“不过对她肯定是不喜欢的。” 文惜熙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勾唇,“这还差不多。” 裴弘被她这得意的小模样看的心里痒痒,忍不住也想作一作了,“那我要是真的喜欢赵凤娜,你——” 文惜熙怎么不了解自家老公的性格,刚才她那样问也只是打趣而已,不过她还是斜了裴弘一眼,“我也不怪你,你说你的妈妈曾经很喜欢赵凤娜,你后来千方百计的追求赵凤娜,想要对她好,其实只是因为你的妈妈而已。” 文惜熙轻哼一声,“恐怕那时候赵凤娜看你就像是看被放弃的皇子一样,不理解她爸爸为什么要讨好一个无用之人,加上后来你父亲对你确实……”她微微一顿,“所以她觉得已经没用了,所以对你的追求和讨好置若罔闻。对吗?” 其实文惜熙看的出来,裴弘对裴威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了感情,有的只是冷漠,就算说起裴威对他曾经的不闻不问,也是面无表情。 就算裴弘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但她不这样觉得,裴威作为一个丈夫也许尽到了他的责任,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却是极其的失职。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叹,靠在自家老公的怀里。 裴弘不知道文惜熙为什么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起来,“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赵凤娜,我现在就可能把赵伟手上的华宇股权拿回来,让他们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起当年的事情,裴弘心里不是没有忐忑,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他甚至都没有和宋岩提起过,却能毫无芥蒂地告诉她。 裴弘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宋岩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当初追赵凤娜追的很疯狂?”他低头问文惜熙,“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文惜熙顺着他的话问。 第五百七十五章 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 “因为赵凤娜才是当年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裴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文惜熙当即一愣。 裴弘接着说道,“高中的时候,我去赵凤娜家想要找她,正好遇上了一个曾经在我家工作过的佣人。她告诉我,当年火灾发生的时候,赵凤娜刚好从外面参加生日宴回来,她看见了从我家的窗口里看见了火焰,但是勒令跟着她的两个保姆不许说,否则就开除她们。” 裴弘眼中嘲讽更甚,“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初那这栋别墅,是裴威从赵伟手下买下来,本来这栋别墅是赵伟给预备赵凤娜的,那种欧式华丽的装修风格是赵凤娜心心念念的最爱,可惜被他爸爸为了拉拢裴威,低价卖给了他。” “赵凤娜之所以喜欢往我家跑,并不是喜欢我妈妈,而是喜欢这栋房子而已,后来我妈病情开始变得严重,裴威就不让她来了,所以赵凤娜一直怀恨在心里,看见着火了也不让人说。” 裴弘声音变得极冷,“赵凤娜回来的时候正好十点,大概就是刚刚起火的时候,如果她——” 听裴弘的声音开始有些不对劲,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文惜熙连忙拉了拉他的手。 裴弘摇摇头,将眼中的冷意压了下去,嘴角勾起冷笑,“所以后来赵凤娜不敢接受我的表白,也是担心我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被我‘热情’吓得躲到了国外去。不过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开除了当年那两个保姆,在外面躲了四年,她似乎是觉得我再也不会知道当初的事情了,所以才回来打算接受我‘表白’。” 说道这里,裴弘眼神变得嘲讽,“所以从她回国开始,我和她之间正好反了过来,她一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心虚,二是不甘心当初那样追她的我变得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文惜熙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所以你故意迷惑赵凤娜,顺着她的想法让她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当初的事情,让她变得不甘心,欲擒故纵让她开始真的喜欢你,对吗?” 裴弘心中微微一抖,压下眼底涌上的一丝不可置信,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惜熙当即皱眉,撑起身子怒瞪着裴弘,“可是你也没料到赵凤娜会这么疯狂,甚至去你的实验室搞破坏,害的别人落下了终身的伤疤,她弄伤了你的那个学妹之后,你才发觉玩弄感情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哪怕你不是有心的,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对赵凤娜避而不见,敬而远之了是不是?!” 文惜熙的字字诘问像是一颗颗石头砸在了裴弘心里,他不可置信,又觉得头皮发麻——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的。 但裴弘并不讨厌这感觉,甚至有种淡淡的悸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人,像是找到了与灵魂完美契合的另一半。 文惜熙怒瞪着裴弘,轻视情感,是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除了有嗜睡症之外最大的毛病。 “你以后不许这样了!”文惜熙气的不轻,也许裴弘自己都没发觉,不光是赵凤娜,他也对许莹做过同样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六章 对付赵伟 裴弘讨厌赵凤娜情有可原,但是许莹却不至于此。 裴弘看文惜熙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也是微微一跳,语气连忙就软了下来,“我知道了,当初建立华宇的时候,赵凤娜她爸爸也帮过我一次,所以等找到机会了我就和赵凤娜摊牌好不好?” 文惜熙斜他一眼,“那你有没有和赵凤娜说过再也不要来骚扰你了?” 裴弘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没有。” 文惜熙轻哼,“那就找机会告诉她啊,别总是三天两头往华宇跑,来了也不干点好事,只会添麻烦。” 文惜熙说赵凤娜会添麻烦其实都是说轻了的,赵凤娜的爸爸在华宇拥有股份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她的身份,赵凤娜每次一来华宇总是有人鞍前马后的,与之相对的她每次都会遭到莫名其妙的嘲讽和为难。 虽然文惜熙从未将此放在眼里,但总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挺膈应人的。 这种事情文惜熙从未对裴弘说过,裴弘平时在公司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冷脸,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当然,曾经来告过文惜熙状的丁蓉纯粹是头铁加目盲。 裴弘听出了文惜熙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赵凤娜为难你了?” 文惜熙撇撇嘴,“她这种身份的人对付我一个小秘书只要放出个态度就是了,她爸爸在华宇有股份,公司里还会缺给她拍马屁的人么?” 裴弘的脸色更黑了,冷哼一声,“华宇的股份赵伟拿不了的。” 迟早要吐出来。 文惜熙听裴弘这样说,心中微微一动,“怎么,你有计划要对付赵伟了?” “当初没有,但自从知道他要和裴元明合作的时候就有了。”提起裴元明,裴弘深邃的眼中略过一丝危险。 不仅如此,在今天之前,他只是将裴元明对自己的敌意单纯地看做是生意上的竞争,虽然不排除裴元明想要除掉自己争家产的可能。 他从未将裴威的财产看作是自己的,所以也很少朝这方面去想过。 但从今天开始,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就连文惜熙都不知道的是,裴弘和杜姨关系虽好,但是长期没有过沟通,若不是她今天阴差阳错地提起了当年火灾中烟雾报警器的事情,裴弘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裴弘决定不再被动地接受来自柏鸿与裴元明的挑衅,开始主动出击。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就亮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裴弘微微勾唇,对着文惜熙附耳过去。 偌大的公寓里,头顶的灯光散发着暖黄的灯光,外面的霓虹灯闪烁依旧,但似乎与上一秒又不尽相同。 * 裴弘和文惜熙都早早地来到了公司,这是两个人第二次携手走进华宇大楼,公司员工们看着两人比肩走进了电梯,表情顿时肃然起敬, “他们说的是真的,裴弘和许秘书真的——” “许秘书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两个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啊,前段时间还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今天怎么就确定关系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脸甜蜜 “嘿嘿,当然发生了什么,那个上次来公司闹事的那个妇女,说是许秘书母亲的那个人还记得么?”有人语气神秘的说道。 她身旁的几个同伴顿时瞪大了眼,“记得记得,怎么了你快说说?” “那个女的确实是许秘书的母亲,但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据说是十几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哇!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同伴惊呼。 “我有朋友在王律师手下工作,王律师你记得么,就是咱们华宇特聘来的律师!”说话这人语气感叹,“裴总请了王律师帮许秘书处理这件事,据说那个女的现在已经被关押了,不日就要审理,这牢饭是吃定了的!” “怪不得啊!许秘书和裴总现在这么亲密,原来私下已经——” 华宇众人的议论声文惜熙并没有听见,自然也不知道外面那些同事给她和裴弘的恋情套了一个多扯地理由。 不过她今天刻意和裴弘携手走进公司确实是有原因的,赵凤娜在华宇有通风报信的人,昨天裴弘和文惜熙之间如何还仅是传传绯闻,那么今天就可以算是实锤了。 她在等赵凤娜来找她。 果然,华宇到中午午休的时间,赵凤娜就踩着她那十公分的高跟气急败坏地找上了文惜熙。 文惜熙正好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来就看见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被生气的赵凤娜甩的到处都是。 文惜熙看着地上的文件,心中却是庆幸,还好自己临走前把电脑给锁上了,不然今天一上午的努力可就真的白费了。 “你这个贱人!你和弘哥哥是怎么回事?!你——”赵凤娜气的就要冲上来。 “赵小姐。”文惜熙只挑眉,将手中咖啡换了只手捧着。 赵凤娜还记得上次自己被文惜熙的咖啡烫了一脚的事情,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 “你想干什么!?” 文惜熙看着赵凤娜,叹了口气,“我说的话您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看着赵凤娜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脸,文惜熙心情极好,“男女之间这点事儿,要是有第二个女人的存在,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女人,而是那个男人呀。” 文惜熙眨眨眼,‘好心’地提醒道,“您既然都知道我现在和裴总在一起了,您还来找我麻烦,万一被裴总知道了,您可就要丢大脸了。” 赵凤娜被文惜熙这种小人得志的神态气的咬牙,“你——” “您找我没用,关键还是裴总呢。”文惜熙十分好心地给赵凤娜指了指裴弘的办公室方向。 可经过前几次的事情,赵凤娜怎么会再主动凑到裴弘的面前,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于是冷笑一声,“许秘是,听说你的母亲——” “诶诶诶!”文惜熙连连摆手,“那个女人可不是我的母亲,赵小姐您别弄错了。” 文惜熙抢在赵凤娜想要说话前开口,“赵小姐您不知道,多亏了裴总帮忙,不然那个女人还没有这么快定罪呢!” 文惜熙故意在赵凤娜的面前提起裴弘,摆出一脸甜蜜的模样, “阿弘他对我可好了,不仅找来王律师帮我处理这件事,还承诺会帮我找到亲生父母呢!” 第五百七十八章 你来干什么? “你叫他什么?!”赵凤娜猛地一怔,目光死死地盯着文惜熙。 文惜熙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说了什么吗?” 赵凤娜简直想抓狂,“你叫他‘阿弘’?!你凭什么能叫他阿弘?!你——” “凭她是我的人。” 裴弘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文惜熙办公室里散落一地的狼藉,顿时就皱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裴弘冷冷地看向赵凤娜。 赵凤娜看见裴弘,顿时像是受了什么极大委屈一般,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她指着文惜熙,“弘哥哥,她、她为什么能叫你阿弘,你都不让我这样叫你……呜呜呜——” 赵凤娜的声音很是哽咽,但是裴弘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叫安保科的人呢,是谁放赵凤娜进来的?!” 赵凤娜被裴弘这绝情的态度顿时心中一梗,目光怔然地看着裴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要是伯母在天之灵知道了……” “闭嘴。” 裴弘让保安上楼赶走赵凤娜,闻言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你做了什么,难倒你自己不知道吗?” 赵凤娜闻言脸色一白,神情也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弘一眼,“上次实验室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 裴弘哪里会不知道赵凤娜在想些什么,嘴角微微一勾,“你既然知道,下次就不要轻易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看见你就觉得讨厌。” 赵凤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因为裴弘说的这句话,正是她当年对追求她的裴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她有时候气的狠了,甚至还会在前面加一句小杂种。 赵凤娜怔楞在原地,“弘哥哥……” 这时候裴弘叫来的保安已经上了楼,看见裴弘难看的脸色,为首的领队一脸惶恐,对着裴弘又是道歉又是让他身边的保安把赵凤娜带下去。 可那些保安当然都认识赵凤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出手真的把赵凤娜赶出去。 赵凤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些保安,脸色难看至极,心中也是又羞又气。 赵凤娜半天没动作,但这边裴总的眼神也越来越吓人,那领队心中一横,干脆咬着牙站在赵凤娜的面前,表情带着为难的笑,“赵小姐,裴总都发话了,您瞧——” 赵凤娜的攥紧了拳头,忽然猛地抬头瞪着裴弘,“裴弘,你真的这么绝情,为了这个女人甚至要保安来赶我走?!” 裴弘冷冷地看着赵凤娜,干脆走到了文惜熙跟前,语气带着嘲讽,“为什么不能?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弘的这句话说的毫不客气,眼中的轻蔑几乎能化为实质。 “哎呀,阿弘你怎么能这样说赵小姐,再怎么说她的父亲赵伟先生也是咱们华宇的持股人之一,你这样说,要是被赵伟先生知道了,怕是会生气的。”文惜熙的语气悠悠,在一旁‘劝’道。 裴弘嘴角微勾,“他知道又能怎样,不过是百分之五的股份而已。” 第五百七十九章 宣布新药 裴弘与文惜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配合,将赵凤娜与赵伟两父女奚落了个彻底。 赵凤娜纵使心中再对裴弘有多么的爱与不甘,到如今算是彻底知道自己在裴弘的心里,不,是自己一家在裴弘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赵凤娜的眼中渐渐地充满了怨恨,她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冷冷地看了裴弘与文惜熙一眼,甩开了要带路的保安,自己乘电梯走下了楼。 在赵凤娜身后的那几个保安面面相觑,还是没人敢和赵凤娜搭乘一个电梯。 那为首的领班在赵凤娜走了之后,终于微微地松了口气。 不过看着裴弘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他下意识地就说道,“裴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刚来了个新人,他不认识赵小姐,这才放了她进来。” 文惜熙听见这人说的话,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这个安保科的领班也真是好笑,说的好像赵凤娜平时来的时候他们拦过一样,为了推卸责任,居然还说来了个新人…… 对了,新人! 文惜熙眼睛微微一亮,“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周良?” 那领班只是个领班而已,只知道周良是新来的,所以并不知道他是拿着裴弘的名片‘走后门’进来的。周良因为有裴弘的名片,所以一来就被安保科的科长分了个高级保安的职位。 这个职位离他的领班只有一步之遥,让他心中很是不满,听到文惜熙居然认识这个人,心中也是一惊,“是啊,许秘书您认识他?” 文惜熙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领班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在意,“是啊,他是我的朋友,下次要是赵凤娜再来,就让他去拦着就好了。” 那领班脸色都白了,哪敢再推卸责任,连忙点头说是。 赵凤娜和保安们都走了以后,认命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文件,裴弘也跟着她一起收拾。 文惜熙看了一眼裴弘,干脆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裴弘帮她整理这些文件。“辛苦你了裴总。” 裴弘有些好笑地看她懒洋洋地样子,“这下高兴了吗,赵凤娜终于被气走了。” 文惜熙嘿嘿一笑,“当然高兴。” 裴弘收拾好了那些文件,直接伸手将文惜熙从沙发上捞了起来,“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关于那批新药的实验许可明天就能拿到了。” 文惜熙眼睛顿时一亮。 * 第二天一早,华宇制药官博与公众号宣布了他们研发出了一种能有些遏制癌症并发症的特效药,并面向公众寻找愿意能够参与临床试验的实验者。 华宇向公众保证,他们将会对报名并参与试验的志愿者提供日后治疗的所有费用,并对可能产生的后果付全部责任。 这个公告一出,几乎是立刻就登上了某博的热搜,华宇也在医药行业内赢得了全国乃至国外的众多关注。 因为华宇的这个新药如果研制成功,虽然不能真正地治疗癌症,但是却能减少癌症患者的痛苦,并有效的延长患者的性命,甚至为一部分患者赢得医治的时间与可能。 第五百八十章 网络宣传 当然,因为华宇的这个新药离上市还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这个消息就像寻常的热搜一样,只在一天内活跃了一段时间,便被其他的热搜给挤了下去。 但是对于那些真正有需要,或是身处医药行业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大新闻。 华宇内部也因为这个新药的实验开始变得尤为紧张起来。 在发布这则消息之后,华宇的两位总裁,裴弘与宋岩也召开了一次全公司参与的会议,并且在会议中着重强调了这次新药发售的重要性。 文惜熙就站在裴弘的身后,将下面众董事与主管经理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药物研发的进展方面,除却裴弘与宋岩以及他们的心腹之外,华宇的许多高层其实都知之甚少。所以华宇这次对外公布要公开实验的新药,对某些华宇高层来说是个十分突然的消息。 文惜熙有意将目光停留在宋岩曾给她指过的那几人跟前,心中已是了然。 会议结束后,平时少有人找的文惜熙都接待了好几个来自同事关于这件事情的询问。就连宣传部的李永昌都找了上来。 李永昌经过上一次在滑雪场先是把裴弘‘撞’晕倒了,又被着急的宋岩吼了一句,消沉了很是一段时间。李永昌这个人是公司里的老油条了,他心眼本来就多,几次想找办法讨好宋岩,可一根筋的宋岩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李永昌也是着急了,而且他着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他虽然是宣传部的部长,但其实对华宇网络宣传并不参与。华宇的网络宣传这一块,一向是宋岩直接管理,包括华宇在各个平台上的账号,李永昌知道的并不会比其他的人多。 所以这次的网宣新药,李永昌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高涨。 李永昌找文惜熙的原因,就是想让她在帮个小忙,让他也能参与到这次的网宣工作中去。 文惜熙听到李永昌的要求,先是挑了挑眉。 在许莹的记忆里,华宇的宣传部其实是上一个华宇留下人最多的一个部门,而且当年的售药模式并不像现在这样多元化,宣传部的除了负责各个药物的发行宣传,包括销售宣传各种广告支出都会负责。 可惜当年需要线下才能办成的事情,如今只需要开几个网络会议就能解决,李永昌虽然称不上是电脑白痴,但是对于网络宣传,他确实没什么用。 无用倒也罢了,作为一个管理人员,短视是李永昌最大的错误。 李永昌要是能早点意识到这些,当初也不会纵容丁蓉故意为难许莹,非要弄什么纸质的工作报告了。 网络时代,偌大一个公司的宣传部,居然还要用纸质文件写工作报告,说出去实在有点贻笑大方。 但文惜熙也没有直接拒绝李永昌的要求,表情还颇为诚恳地回道, “李部长,网宣这一块确实应该归宣传部管理,可是当初成立网宣是宋总一力促成的,所以现在负责这一块的人也是直接听命于宋总,您让我去和宋总谈这个,我就是一个秘书而已,怎么能管的了这个呢?” 第五百八十一章 关系户周良 听见文惜熙这样说,李永昌脸色都变了。 在李永昌看来,现在的文惜熙早已不是当初饱受争议的小小秘书了,这几个月以来,她在华宇的影响力已经能抵得上她刚刚来时整整一年的在华宇的影响力,更不要说她现在已经是裴总的女朋友了。 文惜熙拒绝他,就意味着裴弘拒绝了他,他被裴总拒绝,那他在华宇—— 李永昌脸色发白地离开了文惜熙的办公室。 看着李永昌离开时满脸的复杂,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暗,拿起手机给周良发了一条消息。 于此同时,华宇一楼的保安室有一个手机铃响了。 周良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叼着烟,还是那副小痞子的模样,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当他看清楚手机里的消息后,顿时一个激灵,手里抽到一半的烟也不要了,直接就向外面走去。 身后同事羡慕地看了一眼周良刚刚丢掉的半根烟,“这可是华子,说丢就丢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拍了他一下,“羡慕啥,人家可是拿着裴总的名片来应聘的,关系户啊,你能比么?” 关系户周良丝毫不知道身后同事对他的议论,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文惜熙发来的一张照片,然后悄悄看着从华宇大楼出来的每一个人。 当他看到脸色阴沉的李永昌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他低头给文惜熙发了一条消息, ‘莹莹,我看见他了,要怎么做?’ 文惜熙很快就回复了,‘你故意撞他一下,看看他会不会生气。还有,上班要叫我许秘书。’ 周良看着文惜熙的回复,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很快便打起精神照文惜熙的话去做了。 周良装作不经意地从李永昌身边走过,然后假装没站稳,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但李永昌这时候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就暴跳如雷,“你干什么?!” 周良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我没看见您在这哪儿啊。” 李永昌和周良的声音都不小,很快便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李永昌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笑眯眯的神情,冲着周良就凶了起来,“没看见我?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能看不见?!” 李永昌气的脸都红了,在公司他的职责被宋岩抢走,华宇发布新药他堂堂宣传部部长都不知道,现在连个区区保安都在无视他! “你给我滚远点!”李永昌冷冷地瞪了周良一眼,毫不客气的凶了一句。 周良撇撇嘴,没说话转身走了。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华宇员工满脸都是惊讶,今天是怎么了,李部长居然还有发脾气的一天。 李永昌满脸怒气地离开了华宇公司,周良微微挑眉,给文惜熙回复。 ‘他好生气啊,还让我滚’再附上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收到消息的文惜熙看着周良的这个表情包,忍不住勾唇,起身走向了裴弘的办公室。 裴弘这时候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满脸严肃地正在想些什么,一见是文惜熙来了,表情下意识就舒缓了些。 文惜熙朝裴弘微微一笑,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钓出来一个,阿弘你呢?” 第五百八十二章 赵凤娜的爱慕者 裴弘嘴角微勾,递给文惜熙一张纸,“瞧瞧这个。” 文惜熙接过一看,这是来自华宇实验基地的报告单,这上面的实验处理数据和流程文惜熙都有些眼熟,翻到最后一页一瞧,里面的签名里果然就有上次在实验基地遇到那个负责人,裴弘之前的老师。 文惜熙有些惊讶,“是他?” 文惜熙记得裴弘的这个老师是个对医学很有热忱的人,并以教书育人为终身目标,若不是因为妻子病需要大量的钱,也不会来到华宇的实验基地负责药品的研发。 裴弘却是摇头,“不是老师,” 他示意文惜熙向下看实验助理的名字,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说,“这个人,上次就是他不按照流程操作导致实验出错,昨天晚上我让人去查了一下当初实验出错时候的监控,却有了个意外发现——这个人是赵凤娜的仰慕者。” 文惜熙微微一怔,当即就皱起了眉,赵凤娜那样娇蛮地大小姐,居然还会有人喜欢?不过赵凤娜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啧,这个颜值即正义的世界是真的迷幻。 “是因为赵凤娜总来找你所以这个人就认识了她了?” 文惜熙顺着裴弘手指的位置看了好几眼,认真地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万俊杰。 裴弘点点头,“放大的监控甚至能看见这个人在他的笔记本里写了不少赵凤娜的名字,他办公用的电脑里也存了不少赵凤娜的照片。” 文惜熙微微一怔,照片?还在本子上写名字?怎么感觉怪怪的。 如果是孩子喜欢某个女孩这样做倒是情有可原,但是放在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上,就显得有些变态了。 裴弘又说道,“赵凤娜曾经能出入实验室,甚至能接触到实验用的药品,也是这个人。当初事发,赵凤娜只说自己是趁人不注意悄悄进来的,这次正好查了下当时的监控,发现是这个万俊杰给赵凤娜开的门。” 文惜熙顿时皱眉,“他和赵凤娜有联系?” 裴弘冷笑,“当然有,某种程度上赵凤娜和她爸爸赵伟一样,恨不得让在华宇的所有员工都是他赵家的人。”当然,也包括他。 裴弘把文惜熙拉到自己身边,从电脑里调出了一段视频,放给文惜熙看。 “这是上次实验数据出错,赵伟和赵凤娜都去了实验室那天,还有昨天赵凤娜从华宇离开时候的监控。” 两端监控都十分清晰,第一段里,赵凤娜和那个叫万俊杰的男人在华宇实验基地的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赵凤娜微微笑着,也不知道对万俊杰说了什么,让万俊杰很是激动,就连手脚都在微微发抖,两人在谈话的最后,赵凤娜转身离开,万俊杰的眼神都始终黏在赵凤娜的身上。 第二段视频则很是简略了,昨天赵凤娜被裴弘和文惜熙联手嘲讽了一番之后,刚刚走出华宇就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赵凤娜的表情始终是愤恨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挂断电话之后情绪就平稳了很多,再没有了出来时候的愤怒。 第五百八十三章 文件被带走 裴弘对文惜熙说,“昨天赵凤娜走了之后,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万俊杰向他请了半天的假,并且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把实验室里的一个文件给带出去了。” 文惜熙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那个文件是关于这次新药的文件,属于华宇顶级机密文件,我知道老师他平时是有把实验数据当成教学材料的习惯,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是绝不会让人带出去的,更何况是和这次新药有关的。” 裴弘转了转笔,“你说巧不巧,这个万俊杰不小心带着文件离开的时间正好是赵凤娜从华宇离开不久的时间。” “他把文件给赵凤娜了?”文惜熙问。 裴弘点点头,“应该是,刚才我和宋岩在开会的时候故意说了一些关乎这些新药的会可能有的副作用以及效果,而且说的很晦涩,非专业人员应该是听不懂的,但是那几个人却是少有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出过问题。” 万俊杰把文件给了赵凤娜,赵伟现在和裴元明有了联系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文件里的内容居然还能传到这几个人的耳朵里,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和裴元明已经—— 文惜熙眼神立刻变得极为严肃。 裴元明的手已经伸到了华宇的高层,裴弘虽然有他奶奶的资金支持,但是他奶奶并不会参与到华宇与裴元明的争斗中来。 裴威已经脱离裴氏几十年,裴氏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裴氏了,裴弘奶奶能给与裴弘的,除了自己当初的一些人脉,也只有资金支持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华宇不一定能比得过裴元明与柏鸿联手的对付,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裴弘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了。 “我记得那几个人里面,好像大多是负责药物试验与临床试验的准备工作的。”文惜熙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裴弘求证到,“你当初还没有买下华宇的时候,他们就好像负责了这些事情吧。” “是,不过后来我接手华宇的时候,这种事情都交给实验基地了。”裴弘微微一顿,“怎么了吗?”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不如我们就把这次的临床试验交给他们去做。这次他们开会的时候有没有问你要参与试验的机会或者要求监督试验进程什么的,就像是李永昌找我要华宇网络宣传的权限一样?” 裴弘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又很快想到了什么,“莹莹你的意思是——” “反正那个万俊杰不是已经带走了关于这次实验的一部分文件么,现在估计已经落到了裴元明手里,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文惜熙挑眉。 裴弘的深邃的眸子也是一亮,“我会想办法让这次实验对外宣布失败。” 文惜熙嘿嘿一笑,“要我的话也会这样,而且如果有柏鸿的插手,估计他还会借这个实验弄出个什么事故来,最好让咱们华宇像他的柏宝一样,在民众的心里失去公信力。” 她嘴角微勾,看着监控视频定格在赵凤娜和万俊杰说话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第五百八十四章 联手挖坑 裴弘和文惜熙一下班就去了华宇的实验基地。 实验基地一向是裴弘亲自管理,这次对外宣布即将开始新药实验,实验基地的员工们也很是踌躇满志。 照例检查了一遍药物之后,裴弘就去找了他的那位老师,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文件。 裴弘将文件交到文惜熙手中,神色有些严肃,“复印三份,一份留存,两分我和宋岩一起看看,但是这次新药有个研发的部分是那个万俊杰的经手的,我和老师都有些不太放心。” 文惜熙翻开那厚厚的一沓文件,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这个万俊杰参与的部分已经是药物研发的中后期了,负责的部分是有关药物的副作用的预估,当初实验出错也是因为这一部分的计算错误,将某个压抑抗癌药物常有副作用的靶向药剂量弄错了剂量单位。 因为只是剂量单位错误,而非数字不对,所以这种错误很难被检测发现,如果不是裴弘将药物研发的实验标准定的很严格,就算是发现药物的实际成分与当初预估的不一样,也很难找到是哪儿不一样。 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如果真的被病人吃了,刚刚开始可能没有问题,但一段时间过去,这种药物就只会掩盖患者生病的严重程度,从而耽误治疗时间,导致患者病情加重,几乎完全与研发这个药物的初衷相违背。 当初要不是裴弘心细,找出了这里的不对,怕是直到实验生产与大规模的制药,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难以察觉的错误。 如今细想下来,这件事很难不与裴元明挂上勾。 当初实验基地出了问题,赵伟比裴弘还要迅速地来到了这里,并且一直在给这些实验基地里的人求情,不仅是文惜熙,就连裴弘也觉得是赵伟在拉拢那几个实验人员,但现在想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文惜熙心中一动,干脆直接翻到了当初陪裴弘找出错误那一部分,顿时就呼吸一滞。 果然,当初已经被裴弘纠正了的错误如今又出现在了这个文件上。 故技重施吗,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把那个错误指了出来,示意裴弘看,“你瞧,又是一个剂量单位错误,这个成分我知道,有止痛作用的,大剂量会让药效暂时性的加强,但是这里的剂量这么大,用久了是会对心脏造成很大负担的,如果是年纪比较大的患者用了,怕是会吃不消的。” 裴弘看着那处错误,脸色变换了好几次,半晌才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忽然伸手抱住文惜熙,用力到文惜熙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恩,你说的没错。” 裴弘猛地放开文惜熙,立刻转身给宋岩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后,裴弘看着文惜熙,深邃的黑眸微微发亮,“我把这次药物试验的临床权限还有目前生产出来的部分成品药的处置权限给了他们。” 文惜熙一愣,“你要让他们用这批药?”她有些担心,“当初错误已经被揪出了一次,这次又故技重施,甚至还生产出了一部分成品药出来,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五百八十五章 招募志愿者 文惜熙的意思裴弘清楚,他嘴角微勾,“没关系,不管有没有问题,还在实验阶段的药物不会这么上市生产的。” 如果柏鸿与裴元明足够聪明,他一定会让这个药物临床实验进行的顺利的。 毕竟在实验的时候查出药物有问题在医药界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是上市之后再查出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裴弘拿着那个文件去找了他的老师,将万俊杰留下的错误计量单位改正了回来,并在临床实验结束之前,取消了华宇所有药物的生产制作。 裴弘的这一举动被华宇的众人认为是给新药的发行做准备,只等临床实验的结果出来,就立刻全力生产新药。 这让得到了实验权限的那几人很是欣喜,并向裴弘保证会将这次的临床试验顺利进行。 文惜熙刻意与宋岩也打了一声招呼,让宋岩将李永昌也拉近了华宇网宣的工作中。 李永昌自从上次在华宇当着众人的面凶了周良一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做事开始狂放起来,很多事就像是没有了顾忌一般,一改往日和善的老好人形象。 有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宋岩将李永昌拉进了他之前梦寐以求想要染指的华宇网络宣传之后,他并不觉得是文惜熙暗中帮助,反而刻意去了文惜熙面前炫耀了一番,仿佛就算没有文惜熙,他李永昌照样也能达到目的一般。 不过文惜熙对于李永昌的这番作为,只是在心中笑而不语,在一旁看着李永昌为了在网上挑选志愿者忙的不可开交。 华宇在s城的名气毋庸置疑,因为其良好的口碑,甚至都有外省的人来报名参与这次的药物试验。 不过裴弘虽然是将临床试验的消息发布出去了,但是他也将参与试验的要求定的很高,几番筛选下来,居然只有十个的患者成功入选,而这些患者里面,有两个还是已经年过六十的老年人。 裴弘找借口将这两个年级大的老年人请走了,只留下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刚刚被查出肝癌的女患者,还有其他六个人都是较为年轻的患癌志愿者。 文惜熙和裴弘都知道,实验用的药味因为剂量单位出错,虽然药效不会改变,但对老年人来说是有一定风险的,裴弘本想把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患者也踢出实验,但是却遭到了华宇高管的一致反对。 他们的理由是这个女人已经病的很严重了,这个药物就是她与死神赛跑的希望与动力,华宇作为一个有人文关怀的企业,必须对这种患者给予适当的照顾。 甚至连李永昌都为她找文惜熙游说。 文惜熙与裴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意了这个女患者留下进行临床试验。 他们都得到了华宇这次的新药,并带回去服用了。 因为参与实验的六个患者都是年轻人,在经过华宇同意之后,这次药物实验也被他们放在网络上,像是写患病日记的形式与众网友进行分享。 华宇的药虽然不能治疗癌症,但是对并发症的抑制是显着的,参与实验的几个年轻人明显对此感触很深。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华宇抗癌新药 就连文惜熙和裴弘都没有预料到,这几个参与实验的患病的年轻人发在网上的东西所造成的影响力会有这么大。 这几个参与华宇新药实验的年轻人里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本就有不小的粉丝基础,她因为长期作息不规律和饮食上的问题,不过二十多岁就得了胃癌,癌症的痛苦本就让她吃不了什么东西而体重骤降,而一系列的并发症更是让她连吞咽食物都成了问题。 这个网络作家从患癌初期就一直在网络上与粉丝分享自己与癌症斗争的过程,但情况一直不容乐观,牵动了很多粉丝的心。 但是自从她用了华宇的新药之后,一直以来几乎都在恶化的病情居然真的得到了轻微的缓解,尤其是因为胃癌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也好转不少。这让她很是惊讶,甚至在网上直播高兴地与粉丝们分享着这次体验华宇新药所带来的收获。 在华宇大楼的会议室里,正在播放着这个人的直播录屏。 ‘当初医生说我如果病情还是这样恶化下去,留给我的时间就只有几个月了,我其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参与这次的药物试验,如果不行总比等死好。’屏幕上一个带着口罩与帽子脸色略显苍白的女生苦笑说道。 但她说完这段话之后,就拿出了一个小白瓶,本是黯淡的眼神也在微微发亮,‘但我没有想到华宇的这个抑制并发症的靶向药真的有用!除了每次吃药之后有一小段时间会有淡淡的胸闷,根本没有别的不良反应!然后昨天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现在的并发症已经没有这么严重了,本来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接着做的化疗也可以做了!这个药简直就是救了我的命!’ 她说道最后,居然忍不住在镜头面前哭了起来,“这个药物实验还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当初我都没想过自己能入选,因为他们能参与实验的条件很是有些严格,我真的很幸运——” 这个患癌网络作家的这一段直播已经在网上被转发了上万次,引起了许多癌症患者的关注,许多人都在评论区询问华宇的新药。 这位网络作家显然已经成了华宇制药的忠实粉丝,对于网上众人的解答一直是知无不言,给华宇的这次新药的实验带来了不小的关注。 一时间‘华宇抗癌新药’的词条又一次登上了热搜。 既然在社会上造成了如此大了反响,裴弘也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就这次的药物试验,在公司召开了关于药物实验的会议。 所以现在文惜熙在华宇召开的会议上播放了这一段录播片段。 文惜熙按下暂停键微微一笑,“还有两周的时间,这批实验者的药物实验就要结束了,从目前的反响来看,几位患者服药后的反应都相当不错,只是除了这位四十六岁的女性患者——”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在一旁坐着的几个华宇高管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轻点鼠标,在投影仪上调出了这个人的资料, “这个人资料上显示她服药后虽然自身乳腺癌的症状减轻了,但是原本就有心率不齐的她现在出现了疑似冠心病的症状。” 第五百八十七章 新药没问题 文惜熙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表示了怀疑,“是啊,刚才那个视频里的女作家也说自己服药后有胸闷,是不是和我们的新药有关?” “怎么可能!” 但是文惜熙还没有回答,立刻就有人反驳了,“这四十岁的女性患者本就有心脏不好,她同时在也服用别的药,难倒就一定是我们华宇的新药有问题?”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是负责实验基地的一个助理,但反驳他的却是一位负责药物质量检验的罗经理。 这位罗经理说完之后,虽然有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慎重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说华宇的新药有问题。 因为大家谁都知道,这个新药对于华宇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而导致不能上市,华宇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会议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中,众人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了文惜熙的身上。 坐在会议桌中段位置的李永昌忽然笑了笑,“我看许秘书是太过担心了,就连俗话都说‘是药三分毒’,咱们的新药就算有并发症,也早就在研究的初期将这个问题解决了,而且有关心脏方面的并发症,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患者只是一个偶然罢了。” 李永昌自文惜熙和他上次见面,言行举止变得更加‘大胆’不少。 他此话一出,顿时就有不少人一起附和,“是啊,也许只是患者自身的毛病。” 文惜熙看着众人的反应,转头和坐在上首的裴弘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好吧。”文惜熙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但是患者出现了不良反应却是事实,依照公司规定,我们会投票决定是否要开启下一阶段的实验或是召回新药重新研发。” “我投票接着实验!”那位一开始出言反驳的罗经理率先举手,李永昌也紧随其后。 剩下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的表了态,但宋岩和裴弘一直就没有说话。 文惜熙看了几眼举手的人数,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那好吧,本次会议除去两位总裁之外,共有六人同意进行实验,裴总,宋总,您二位是什么决定呢?” 裴弘倒还算沉的住气,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忍了许久的宋岩却是憋不住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继续实验?如果这两个人的心脏问题真的与这次的新药有关,上市之后出了问题,你们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宋岩说的有些暴躁,那率先带头举手的罗经理却是一笑,“宋总,您这话就说的有点吓人了,李经理说的不错,心脏方面的问题根本就不在新药预估的并发症里头,只会是患者自己的问题,怎么就成了咱们的新药有问题呢?而且就凭咱们华宇在制药方面的实力,目前别说是s城了,甚至在全国都鲜有敌手,您这样说,岂不是妄自菲薄,对咱们花大价钱培育的研发人员们没有信心吗?” 这位罗经理自从裴弘买下华宇就在这里了,当初裴弘奶奶也是通过他才知道了华宇要出售股权的消息,他因为和裴弘奶奶的关系,虽然从未对外明说,但是在裴弘面前一向以长辈自居。 第五百八十八章 挖坑等跳 罗经理都这样说了,那些一开始支持继续实验的人也都纷纷附和。 宋岩脸色更黑了,“我不同意!为了患者的安全考虑还有华宇的信誉,我投票终止实验,重新进行药物研发!” 参加会议的一共包括裴弘和宋岩一共有十三个人,目前支持接着实验的一共有六人,但现在宋岩不同意,裴弘还没有表态,也就是说现在两方的票数是相同的,裴弘的投票能决定实验继续与否。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六个人表情有些严肃,目光皆是定格在了裴弘身上,“裴总,您怎么说?” 裴弘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缓慢又坚定地说道,“华宇建立的初心是让更多的人得到医治,不受病痛折磨……” “这就对嘛!” 但裴弘还没说完,罗经理就立刻插话道,“裴总说的不错,咱们这次新药的药效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应该早点上市才能拯救更多的人!既然裴总也支持继续实验,那么下一阶段的实验就尽早开始吧!” 罗经理此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人站起来开始鼓掌道贺。 在这几人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这次的会议就这样略显潦草的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那罗经理还刻意来找宋岩说话,“宋总,您放心吧,我也是医药专业的,搞了这么久的研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药对不对,华宇的这次药物试验绝对没有问题,咱们就等着新药上市,躺着赚钱就好了嘛!” 说到最后,他还颇为感慨地夸了两句宋岩年少有为才离开。 宋岩看着这人得意的嘴脸,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一直忍着去了裴弘的办公室关上门才吐槽出声,“这些人搞什么啊!赚钱赚钱!妈的人命都不顾了?” 纵使是知道这几个人,尤其是罗经理,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但宋岩还是忍不住吐槽,“他算什么医学专业的啊,几十年前的护理专科,当我不知道呢!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蒜呢。” 宋岩早已将这几个人的老底摸的透透的了,尤其是发现了他们与裴元明和裴弘两头讨好,现在又为了利益帮助裴元明扰乱实验,心里呕的不行。 宋岩狠狠地骂了一通那几个人,然后从包里拿出个文件递给裴弘,“喏,这才是咱们研制出没有配比错误新药的实验数据。” 裴弘接过来一看,眼中顿时微微一亮。 当初他虽然对外说是暂停了制药,但其实并没有,他那天就已经和老师说了这件事,且重新制出了正常的药,然后悄悄地再启动了一场实验。 这个实验是由裴弘和文惜熙亲自把关,而且实验中病人的各项指标都和当初预想的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胸闷的不良反应。 这才是华宇研制出新药的正确药效。 看到这个结论,饶是裴弘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么说明新药上市就没有问题了。 裴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被篡改的数据改回来,研制出正常的药。 他已经挖好了坑,裴元明到底会怎么跳进去,他实在有些期待。 第五百八十九章 新药上市 药物实验进行的很是顺利,实验结束之后的效果都很是令人惊喜,在裴弘的亲自监督下,华宇开始全面生产这次的新药,并将这种药的代号设置为xy-02。 xy代表了幸运,而02则是代表了这是华宇制药的第二款拥有专利配方的抗癌药物。 华宇的这次新药刚刚宣布上市,就在国内外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就连许多退休了好几年的老教授因为这个药发表了论文,几乎全是赞扬这个药物的价值,还有其给人类抗癌带来的卓越贡献。 裴弘也因为xy-02的成功名声更甚从前,各种记者与新闻采访纷至沓来,占据了各个新闻的头版头条。 华宇的名声开始真正地在全国范围内打响,尤其是医药行业,年轻有为的裴弘几乎成了这时业内年轻人的标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裴弘取得这样的成绩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网上逐渐开始有了揭秘裴弘身世的帖子。 其中不仅提到了裴氏这个大家族,更也提到了裴弘的父亲。 这些帖子上说裴弘的父亲当初为了和草根出生的妻子结婚而与裴家脱离了关系,但是妻子离世之后,却对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看似是夸赞裴弘不靠父辈的成就和责怪裴威为什么会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但却在隐晦的诱导人们找出这其中的原因。 这帖子本就是有心人发起的,几番传播之后,很快就要匿名人写出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发帖的那人说裴威当初不惜和家族决裂都要迎娶的妻子在裴弘七岁的时候死于一场大火,而那场大火正是裴弘放的,还煞有其事地贴出了当年别墅大火的照片。 在帖子的最后,那人还说裴弘是标准的反社会人格,之所以会选择医药行业是因为这一行的暴利,这个人要网友们小心,最好是不要用华宇公司的药,毕竟反社会的人研发出的药物,效果可是不会被保证的。 裴弘如今在国内受到的赞誉正甚,这个帖子一发出,当即就有人质疑其真实性,并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然而只要有人讨论,事情就有了热度,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有不少因为裴弘的药而获利的人纷纷支援裴弘,其中就包括那个网络作家,她实名发帖反对并要求发这个帖子的人拿出证据。 于是在有关裴弘的这个帖子被顶上热搜的那一天,发帖人贴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裴弘小时候的照片,一张是火灾发生的几天前,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孩关掉了烟雾报警器的监控截图。 这个帖子说的很详细,他说裴弘是因为父母太过恩爱忽视了他,想通过放火引得父母关注,所以故意关掉了报警器在深夜纵火,并且烧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裴弘的父亲才对他不闻不问。 这两张久远甚至有些模糊的照片一经发出,立刻引发了众人惊诧万分的议论。 ‘居然是真的,裴弘他真的是反社会人格吗?这么小的年纪就会纵火了?那他为什么要学医救人啊?’ ‘他才不是为了救人学医,你没看到帖子上说的吗,医药行业是暴利啊,他可是有两个专利在手上,这得多有钱!’ 第五百九十章 车库的记者 ‘不会吧,真的有人纵火烧死了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关于‘裴弘反社会人格’的话题又一次被送上了热搜,引来了民众哗然一片。 因为发布了新药风头正盛的华宇一时间接到了许多来自记者与媒体的询问,求证当初的裴家发生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但华宇对此并未作出任何评价,裴弘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外界的传闻并没有影响到他,如果说有影响的,那就是作为裴弘秘书的文惜熙比平时更加忙碌。 然而有些记者被华宇拒绝采访之后,竟是悄悄地守在地下车库,希望能等到华宇的员工,并试图从他她的嘴里挖出有关裴弘的爆料。 好巧不巧的,文惜熙今天正好在地下车库遇到了这个记者。 那人看见文惜熙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来,挡在了文惜熙的面前。 “许小姐,您好,请问您身为裴总的秘书,有没有发现过裴总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记者匆忙地拦下文惜熙,满脸殷勤地说道。 文惜熙被采访了一天,虽然对眼前的事情早就有所准备,但是对这个忽然出现而且明显说话有诱导意味的记者很是讨厌。 文惜熙不想理会她,摇摇头加快脚步就要离开,“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拒绝回答。” 但是那个记者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文惜熙,快走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据我所知,网上现在的讨论不仅说是裴总的反社会人格,还有关于华宇药物的一些传言,这些传言里说华宇的药物短期内可能有用,但长期服用会对心脏造成很大损害,请问你对此又什么说法吗?”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她转身看向那名记者,这回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 恩,娱乐新闻的记者。 文惜熙微微挑眉,“传言说?既然是传言,那就证明不可信了,你作为记者,应该对新闻的真实性负责。” 那名记者本来因为文惜熙回应她而感到高兴,但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说她不负责任。 这名记者的脸色微微地变幻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许小姐,我们记者就是为新闻的真实性负责才会对此事刨根问底,要知道现在华宇制药销售总量已经是全国医药行业的前五,每天都有许多人在使用华宇制药生产的药物,如果这些药物有问题,你们又该如何呢?” “我们的药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相信药监局等有关部门早就给我们开了罚单了,就像是曾经的某个企业一样。” 文惜熙嘴角冷笑,还不忘cue了一下当初的柏宝。 没想到这位娱乐新闻的记者对当初华宇和柏宝之间的争斗记得也十分清楚,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深意。 她又在接着询问文惜熙更多的药品问题,但都被文惜熙滴水不漏地给堵了回去。 “您这样说就是不承认华宇总裁裴弘有精神问题咯?” “没有的事情怎么承认?”文惜熙冷声回到,“记者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能回答你这么多问题已经是我个人的礼貌了,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是记者居然不知道 文惜熙本来还想听听这个记者有没有其他的‘传言’说给她听,但是这人问来问去总是围绕裴弘有没有精神问题疯狂提问,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文惜熙平时下班的时候都是和裴弘一起走的,今天裴弘有个会议要开稍微晚了一点儿,她拿了裴弘的车钥匙在车里等裴弘下班一起回家,没想到刚走到地下停车场,还没上车,就被这个记者堵了半天。 所以当裴弘处理完了事情,走去地下车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惜熙被这个记者纠缠的一幕。 裴弘立刻就皱了眉头,拿出手机给安保处打了电话,然后快步走到文惜熙身边,冷眼看着那名记者, “你在干什么?” 之前就说了,这名记者是某家娱乐新闻出身的,一看裴弘走向文惜熙的动作,立刻就看出了什么,非但没有走,还示意身边的摄像走的离两个人更近了。 “裴总,您是在和您的秘书一起上下班吗?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关吗?”文惜熙看着那记者一幅挖到大新闻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裴弘却是神色淡淡地,“公司上下都知道我的秘书是我的女朋友,你作为记者居然不知道?” 那记者闻言,一时间竟是愣住了,他们还真不知道。 其实这也正常,裴弘和文惜熙之间的事情在华宇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新闻,更何况是如今华宇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自然也没有人提起。 裴弘可不像是文惜熙这么好的脾气,也不管那记者再如何追问,直接拉着文惜熙的手快步走开。 这时候正好裴弘叫来的保安跑了过来,将这两个人半请半赶的拦了下来。 文惜熙坐在车上,皱眉看着试图挣脱保安来采访他们的那个记者,“这个人好难缠的,别明天又弄出什么新闻了。” 裴弘却是不以为意,“现在有关华宇的新闻不差这一个,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文惜熙忍不住笑,“难倒你还在等他们报道我们的事情?” 这个男人还有这种小心思,啧啧,看不出来啊。 没想到裴弘还真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这样以后传出咱们结婚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惊讶了。” 文惜熙心中一动,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眨了两下,看向裴弘。 裴弘被文惜熙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微微一咳,“怎么了?” 文惜熙故意嘟着嘴,“我什么时候同意要嫁给你了?” “同意了的,”裴弘郑重的点头,“昨晚在床——” “咳咳——”文惜熙猛地涨红了脸,伸手在裴弘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这下裴弘‘委屈’了,“怎么就不能当真了,我可是问了你三遍嫁不嫁的,你都说了好。” ‘那是你威胁我——’文惜熙气的咬牙,好家伙,耍心眼耍到她头上来了。 看着文惜熙气急败坏的模样,裴弘嘿嘿一笑,幽深的眼眸深处却是闪过一丝不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早点把她娶回家心里不踏实一样。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不娶不踏实 他这段时间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似乎和她有关,但又不是她的脸。 文惜熙没有注意到裴弘的情绪,轻哼了一声,“你信不信,明天那家新闻一定会通篇报道我们的事情。” 其实还没等到明天,当天晚上文惜熙准备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刷到了那家娱乐新闻发出来报道,这里面事无巨细的报道了她,对她与裴弘之间进行了充分的揣测,甚至写的很是夸张。 不过这毕竟是一家主要报道娱乐新闻的媒体,而且在网友中的名声并不好,所以这新闻一发,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反倒是淹没在有关华宇新药与裴弘精神问题的诸多新闻的海洋中。 但无论外界如何讨论,华宇新药xy-02的疗效效果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话题度反倒是给华宇打响了名气,话题久居不下。 当然,事情发展到这样,宋岩也没有闲着,一边在网上密切关注着有关华宇所有的新闻,一边也在悄悄地煽风点火。 不过他煽的风可不是华宇的风,而是借由那个爆料的帖子,在半真半假的放出了许多消息。 比如华宇总裁裴弘的父亲裴威不止有裴弘一个儿子,还有个叫裴元明儿子,这个儿子常年生活在裴威身边,是即将继承裴威的运输公司的真正‘太子爷’。 再比如很有深意地将华宇受到的一些攻击指为同行的蓄意报复,很容易便将民众的目光从华宇的新药质量与裴弘的精神问题转向了别的地方。 * 柏宝大楼门口,一辆黑色的商务汽车缓缓地停稳,有人打开车门,将车上的一个人恭敬地迎了下来, “裴总。” 裴元明一身深色西装,走了下来,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额头上的一道伤痕将他的眉头截断了一截,眼睛狭长,看上去有些阴郁。 裴元明不耐烦地挥手,“他呢?” 来人连忙弯腰答道,“柏总在楼上等您很久了。” 裴元明恩了一声,跟着这个人一同上了楼。 柏鸿亲自迎了上来,他一见到裴元明,整个人眼前就是一亮,“元明。” 裴元明听到柏鸿这样叫自己,却是微微皱眉,“还没办好吗?” 柏鸿并未因为裴元明的态度而减缓了自己的半分热情,反倒是亲自给裴元明到了一杯茶,“快了,那个许志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了,是这个女的还算命大,才拖了这么久。” 裴元明听到许志伟的名字,垂眸思索了片刻,“许志伟?是裴弘身边那个秘书的父亲?为什么要用他?” 柏鸿冷笑,“就是用他才有效果,那个许莹胆小的很,最怕他的父亲了。” 裴元明闻言扯了扯嘴角,“既然胆小怎么还来你这里大闹一场?带走了你的账本。” 提起当初的事情柏鸿就有些脸黑,“一码归一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柏鸿这么笃定,裴元明一语不发地带上了自己的墨镜,朝着柏鸿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 柏鸿一直目光注视着裴元明,眼中有淡淡地欣慰。 “老大,这小子对您这么不客气——”柏鸿有个手下看着裴元明这个倨傲的模样,忍不住抱怨道。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亲生儿子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急急忙忙地打断了,“闭嘴!” 柏鸿也听到了这个人的抱怨,却是没有生气,居然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也心情颇好地走了出去。 等到柏鸿离开,刚才说闭嘴的那人才对着一开始说话那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道这位裴总是谁吗?” 那人摇摇头,一脸莫名,“不知道啊。” “蠢东西!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是老大二十几年前卖给别人的亲生儿子啊!” 他顿时一惊,“他、他不是姓裴吗?怎么是老大的儿子?” “老大也是几年前才找到他的,你仔细想想他的模样,是不是和老大年轻的时候很像?”说话那人满是深意地挑眉, “当初老大把他卖给了一个做生意的人,但是那个人没多久就破产生意失败跳楼了,他被那人一个同乡收养,带着裴总去了裴家做保姆,在后来裴家失火,裴威收了他做义子,不信你自己去查查新闻!” 新闻上的事情他当然知道,有些华宇的负面新闻还是他们故意散播出去的。 “我靠,真的吗,这个人真的是老大的儿子,那他以后岂不是又继承裴家,老大这边也能——” “所以啊!不然你以为咱们老大为啥专盯着华宇弄!”说话那人啧啧两声,“还有裴弘身边那个小秘书,也是咱们老大花了心思的。” “啊,她也是老大的人?可她现在不是裴弘的女朋友吗?” “她……她算半个老大的人吧,你才跟老大多久所以不知道,当初金老三还在的时候,想动那个女的,可是直接被老大给弄死在牢里了。” “那……她是谁?” 说话那人嘿嘿两声,“当初老大做什么生意的还记得不,这女的要是想找到自己亲生父母,那就必须帮着老大!” * 日复一日,华宇制药上下的各种事情都被有心人挖了个遍,不仅是文惜熙的身份,甚至就连一些部门经理的花边新闻都被人挖了出来。 丁蓉本就因为和李永昌的事情被迫换了个部门工作,这下连新闻都出来了,而李永昌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居然也不再理她,丁蓉本就顶着小三的名号在公司受排挤,这下过的就更加艰难了。 如此腹背受敌之下,丁蓉又悄悄地找到了赵凤娜,想要赵凤娜帮忙,甚至承诺和赵凤娜一起除掉许莹,但赵凤娜对此却是不屑一顾,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然后挂掉了丁蓉的电话。 没有了李永昌的供养,又因为受人排挤几乎扣掉了所有的奖金,丁蓉甚至都还不上自己每月的房贷。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地下车库,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过要不要卖车还房贷。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拿着话筒向她走近,“您好,请问您是华宇的员工吗?” 看着来人脖子上挂着的记者牌,丁蓉的眼睛微微一亮。 保安室里,周良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一幕,嘿嘿一笑,猛地嘬了一口烟,然后拨通了文惜熙的电话。 “莹莹姐,你让我盯着的记者现在在采访人呢。” 办公室里的文惜熙接了电话勾唇一笑,“录下来吧,” 第五百九十四章 确凿的证据 文惜熙挂了电话,没多久周良就将在监控里录下的视频发给了文惜熙。 看着监控里作死的丁蓉,文惜熙忍不住勾唇冷笑。 现在外界对华宇正是争议最大的时候,算算时间估计裴元明也差不多要出手了,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切入,没想到丁蓉就这样双手把证据给奉上了。 随意将视频看了一遍后,文惜熙便将其打包发给了宋岩,然后点开文件浏览着最近的华宇药品订单。 其实最近因为那个说裴弘是反社会人格帖子的影响,华宇的订单确实下降了一点儿,但是像靶向药这个月的药品供求不是一般的药品,这家的不买可以买别家的。只要患者有需求,就会选择在华宇买药。 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拿出来说是华宇的药有问题,那么就不会影响华宇分毫。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幽深,赵凤娜的那个爱慕者让华宇的新药剂量有了错误,然后也不知道是柏鸿还是裴元明或是他们俩人联手在实验药物的患者里安插了他们的人。 若是她没有猜错,他们估计是想等着华宇新药吃出了问题,再顺着舆论开始攻击华宇,包括那个在网上被有心人发出的帖子,这都是他们要弄垮华宇的准备工作。 可是现在华宇新药已经被裴弘找出了问题,并且将正确的剂量改回来了,生产的药物没有了问题,他们的计划完全没了依附的基本,接下来应该如何呢? 文惜熙有些期待。 不过,坐等敌人出手再想办法应对一向就不是文惜熙的做事风格,文惜熙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裴弘的父亲——裴威 裴元明现在能作妖并且对付裴弘,正是因为裴威的栽培,如果没有了裴威的支持,那么裴元明只不过是一个帮佣的儿子而已。 裴弘不愿意去争,但她不想看着原本就属于裴弘的人生被人这样偷走。 杜姨说,裴威对裴弘不闻不问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裴弘造成当年大火的罪魁祸首,但是她问过裴弘,当年什么烟雾报警器他根本就不知道家里有,更不要说关掉了。 加上后来出现的这个裴元明,包括那个帖子中发出的模糊背景,文惜熙几乎能断定当初的事情和裴元明脱不了干系。 裴弘不愿理会裴威,裴威也没有管过裴弘,文惜熙不想做他们两人沟通的桥梁,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帮裴弘澄清。 于是文惜熙给杜姨打了个电话,约了她出来喝咖啡。 杜姨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很喜欢文惜熙,后来文惜熙又告诉了她裴弘不知道当初烟雾报警器的事情,杜姨当时就觉得当年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加上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华宇的新闻,杜姨她并且早就想和文惜熙见一面了。 这次的地方是杜姨选的,杜姨来的比文惜熙还要早,文惜熙刚刚坐下,杜姨就已经红了眼眶, “莹莹,阿弘说他不知道家里有烟雾报警器,那在网上的那个帖子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个帖子她也看过了,视频里的地点确实是她妹妹的别墅,关掉烟雾报警器的孩子也确实穿着裴弘小时候的睡衣。 第五百九十五章 豪门水深 杜姨其实想到了什么,但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知道的事情毕竟有限,而且她也不敢深想,当初自己的妹妹要嫁给大名鼎鼎裴氏家族的二儿子裴威她就不赞成,就算裴威后来为了自己的妹妹脱离了裴氏,她也不曾看好这段婚姻。 豪门水深,不是她们这种做做小生意的普通人能够企及的。 杜姨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悲伤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心中微叹,“杜姨,现在华宇刚刚发售了新药,您觉得这种帖子会是谁发的呢?” 杜姨虽然知道裴弘是华宇的总裁,但是并不知道华宇与柏宝之间的争斗,而且也不知道裴元明也参与了其中。 但杜姨也不是傻子,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这种帖子绝对不会是华宇自个儿发出去的,唯一可能就只是华宇的竞争对手或是裴弘的仇人。 杜姨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看向杜姨,“杜姨,我想和裴弘的父亲见一面,告诉他当年的事情。” 杜姨心中一惊,抬头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抿唇,“现在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我能告诉您,当年火灾的发生怕是别有隐情,裴弘可能要对此有一定责任,但是关于那个烟雾报警器,他却是半点都不知道的,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当年住在那栋房子里的人知道了。” “住在房子里的人?”杜姨微微一愣,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是佣人吗?” 她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可是当年起火的时候,妹妹家中的佣人不是有事情出去了吗。 “是也不是。”文惜熙眸子带着严肃,“那天晚上值班的佣人确实是请假出去了,但是她还有个儿子留在了隔壁赵家。” “什么意思?”杜姨猛地攥紧了拳头。 “那个孩子您也许认识,他比阿弘大了好几岁,是第一个发现火灾并找人救火的,甚至还因为冲进火场让自己额头留下了一道伤疤,后来也因此被裴弘的父亲收养了。” 杜姨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猛地发白,“是裴元明……?可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啊,怎么会……” “裴元明比阿弘大了四岁,算算年纪事发的时候应该上小学五六年纪了,而且他那时候身材瘦小,和裴弘比起来高不了多少。”文惜熙沉声说道。 杜姨闻言顿时心中惊怒,紧紧抿着双唇,连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文惜熙看着此时的杜姨,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那个烟雾报警器,是裴元明穿着裴弘的衣服去关的呢?” 杜姨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可是……裴元明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吧……” “没有父亲,母亲又在做帮佣,这样环境长大下的孩子容易早熟,我相信就算只有十岁,他那时候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杜姨闻言恍惚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缓过劲来。 文惜熙看着杜姨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杜姨,我和您见面,其实就是想把这件事也说给裴威听。” “你要告诉他?”杜姨微微一愣。 “是,”文惜熙点点头。 第五百九十六章 裴氏的继承人 “您恐怕不知道,裴元明现在和华宇的对手公司联手打压华宇,现在您能在网上看到有关华宇的负面新闻,十有八九都是裴元明弄出来的。” 杜姨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裴元明不仅可能是当初陷害阿弘的人,现在还想要弄垮阿弘的公司,可是为什么——” “因为阿弘是裴威唯一的儿子,也是裴氏目前仅存的男性继承人。” 文惜熙看着杜姨,缓缓说出了裴弘奶奶的事情。“裴弘的大伯去世很久了,现在的裴氏不过是表面风光,其实只是被一个老人和孤女苦苦支撑的空壳子而已,如果不是有求于裴弘,当初怎么会出钱出力,帮助裴弘买下华宇呢?” “裴元明八成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所以——” 文惜熙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看着杜姨的反应。 杜姨的神情果然变得严肃了许多,没有多少犹豫便看向文惜熙,“好,我告诉你裴威的地址。” 杜姨直接带着文惜熙去找了裴威。 裴威名下的公司与裴氏的本宅都不在s城,文惜熙以为裴威也会在别的城市居住,但没想到裴威现在住的地方,而且只离裴弘在郊外的实验基地仅仅一个小时的车程。 文惜熙忍不住皱眉,裴弘在买下华宇之前在这个实验基地学习了很久,父子俩最远是相隔了几十里路,裴威居然这样都没有想过要来看看裴弘吗?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裴弘还只是小学裴威就已经当他不存在了,何况是现在。 文惜熙深深的庆幸这个叫裴弘的壳子里装的是自家老公的灵魂,纵使遭受了这样的对待都能依旧保持本心,不似裴威的冷漠令人心寒。 不过当文惜熙见到裴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裴弘现在快要三十岁了,裴威的父亲也不过五十几岁的,居然已经是满头的白发,乍一看上去简直像是迟暮的老人。 裴威住的地方是一栋欧式别墅,进来的时候杜姨就告诉了文惜熙,这里是当初裴威和裴弘母亲结婚时住的房子,火灾发生之后裴威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但裴威精神很好地正坐在沙发上,专心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的一副茶具,看上去很是淡然。 文惜熙快速的瞟了一眼他,微微垂眸,向裴威介绍起了自己,“裴先生您好,我是阿弘的女朋友许莹。” 文惜熙和杜姨是被佣人带到的裴威身边,自从她们走进到自我介绍,裴威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文惜熙说自己是裴弘的女朋友时,抬起头来看了文惜熙一眼。 “你就是他的秘书?”裴威忽然问了一句。 文惜熙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点了点头,回到,“是。” “找我什么事?”裴威一副不愿和文惜熙多说的模样,仿若要是文惜熙不说有什么事情,就会立马赶他们走似的。 杜姨最是讨厌裴威这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当即就冷言说道,“什么事?呵,阿弘的女朋友是来刻意告诉你的,当年阿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烟雾报警器的事情,你一直怪错了人!” 第五百九十七章 那个混账 文惜熙明显看到裴威的手上的茶杯微微抖了一下,淡黄的茶水倾倒在了他的手指上。 不过裴威只是淡淡地拿起一张帕子擦了擦手,“我知道这件事。”他的眼神很是平静,“元明几年前就告诉我了。” 杜姨震惊地看着裴威,“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 裴威打断了杜姨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元明起码意识到了是自己关了报警器,几次想要冲进去救人,甚至为此还弄伤了额头,差点儿死在里面,事后也是懊悔不已,几年都走不出这件事情的阴影,比某个连自己母亲葬礼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那个混账要好的多了。” “阿弘那时候还那么小,他懂什么?!你——”杜姨忍不住对着裴威叫到,文惜熙怕她太激动,连忙拉住了她。 文惜熙皱眉看着裴威。 是她没想到,裴威这么多年对裴弘不闻不问,身边只有裴元明一个人,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两人的感情确实极好,而且裴元明既然敢把当年的监控截图放出来,那也说明在裴威这里他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这边裴威还在喝着茶,对杜姨的怒火置若罔闻。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裴威,心中忽然有些理解裴威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极端的人。 从当初执意要娶裴弘母亲就能看的出来,裴威对自己喜恶极为看重,若是喜欢,就算是并尽全力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达成目的,若是讨厌,那么就会十分的厌恶,哪怕是自己唯一的女人生下的儿子都无所谓。 而且像裴威这种人,说不定对血缘关系看的也很淡,毕竟当初为了一个女人,毅然决然地与家中决裂,就算裴弘的母亲已经去世了,都没见裴威再回一次裴家。 但文惜熙也清楚,像裴威这样感情越是这样极端的人,眼里越是容不下一点儿沙子,裴元明现在是裴威信任的人,能以当初好奇关了烟雾报警器为由让裴威相信,那么再有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她的裴弘可不像是裴威说的这样,对自己母亲的死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文惜熙目光微冷,对着裴威说道,“裴先生,请问除了当初的火灾,还有阿弘在他母亲葬礼上没有落泪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让你觉得他是一个混账吗?” 裴威闻言抬头又看了文惜熙一眼,似是有些意外。 “就算有,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裴威忽地挑眉,睨向文惜熙。 文惜熙也是微微勾唇,“不告诉我也无妨,但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裴先生,是关于阿弘的。” “阿弘他有昏睡症,每当情绪激动或者压力大的时候会就会不受控制的陷入昏睡,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裴威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文惜熙接着说道,“因为他从小开始,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入睡,身体为了自我保护,强迫他陷入沉睡,以至于后来形成了类似于条件反射的身体应对机制。” “还有,阿弘在遇见我之前,住的房子里没有一个电器,最多只有一个玻璃制的烧水壶,就连装修都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第五百九十八章 您做了什么? “我觉得,这样的阿弘,担您一声‘混账’,实在是有些过了。您认为呢?” 文惜熙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裴威,没有错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 裴威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下了茶杯,“我没什么想法。”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哦?我还以为您会觉得他这样都是因为对自己母亲的愧疚呢。” 提起裴弘的母亲,裴威自文惜熙进门以来,第一次放下了茶杯。 “难倒不是吗?”裴威的眼神冷了下来。 “当然也有。”文惜熙点头,毫不避讳地大方承认了,“不过,有些话阿弘不会说,但我却看不过去的。”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您这样冷清冷血的人,就算知道,也恐怕不会理解的,这一切是阿弘因为愧疚才做的,可那又怎么样呢?起码他选择了站起来,选择了继续生活,甚至丢下自己的喜好选择了学医,以挽救更多像他母亲一样身患癌症的人。” “您呢,您做了什么?” 文惜熙接着反问,“您怎么就不怪自己,当初为何丢下病妻幼子两人在家而自己却在工作?而是在一切都发生了之后,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一个孩子身上,您难倒不觉得,您对自己比起对阿弘,有点儿太过宽容了吗?” 裴威从未被人这样质问过,一时间气恼不已,“你——” 文惜熙没有给他反驳自己的机会,“我现在还想问问您,当初裴弘小时候,三番两次想要找您,为何您总是避而不见?” “我没有不见他!是他从不来找我!”裴威猛地一拍桌子,瞪着文惜熙, “一派胡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我的面前说这个?!” “我当然没有资格。” 面对裴威的忽然发难,文惜熙的冷笑更甚,“不过我既然作为阿弘的女朋友没有资格说这些,那么我就作为裴总的秘书来和您说些别的,怎么样?” 文惜熙歪了歪头,故作思考地说道,“您也知道,华宇如今研发了一个新药xy-02,是裴总所持的第二个癌症靶向药的专利药物,但如今华宇莫名在网上收到大量网民的攻击,说是裴总反社会人格,或是说华宇的新药有问题,经过我们查询之后,发现这其中您的义子裴元明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文惜熙的笑容带着公式化的客套,“我来也不想让您做什么,只是想让您知道这些事情罢了,毕竟当初裴元明关掉烟雾报警器能说他是好奇,那么现在呢?”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他现在是又对裴总的华宇制药好奇了吗?” 裴威僵在了原地,目光带着震惊看着文惜熙。 而文惜熙还是微笑着,“您可别说这件事您不知道,这网上铺天盖地的华宇负面新闻,还有那个被网友传疯了的帖子,咱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但凡有些脑子都能知道那帖子里的照片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不是吗?” 文惜熙说完这两句之后,冷冷地看了裴威一眼,也不理会他是什么反应,直接拉着杜姨转身离开。 第五百九十九章 对自己太宽容了 “等等——” 文惜熙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裴威的声音。 她神色淡淡地回头,看见裴威整个人都窝在沙发上,满脸的萧索与头顶的白发显得他整个人极为疲惫。 “你说,他曾经来找过我,是什么意思?” 文惜熙微微挑眉,“阿弘告诉我,他曾经想回家找你,但是被保安拒之门外,说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这里文惜熙耍了个心眼,裴弘确实对她说过曾经来找过裴威,裴威确实没有见他,但那句保安说了这里不是裴弘的家这句话却是文惜熙自己发挥的。 但文惜熙的临场发挥的确起到了效果。 裴威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复杂,他的眉毛微微抖动着,略显浑浊的双眼却是有种莫名的空泛。 他说,“我那时……确实在避开他。他的眼睛和柔倩那么相像,我一看见他,就想到了我的柔倩……但我并没有让人拦着他回来,我——” 文惜熙冷眼看着裴威这失神的模样,忽地开口,“不是你,那是谁呢?” 听到这句话的裴威猛地抬头。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朝着裴威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些事情,您应该比我清楚。” 比如这么多年对裴弘的不闻不问,再比如日渐嚣张的裴元明。如今的裴威手下,怕是只认识裴元明而不认识裴弘了。 可是裴弘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是多么讽刺。 文惜熙不想再和裴威纠缠下去,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再对他多费什么口舌。 出了裴家的别墅,文惜熙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奢华又不失温馨的欧式别墅,上挑的桃花眼更加冰冷。 裴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扇窗户面前,正好将文惜熙回头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缓缓地闭眼,又睁开,声音喃喃地,“柔倩,是我做错了吗?” “老爷,您该吃药了。” 这时,裴威的身后走出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管家,端着一杯白开水和几粒药片向裴威走来。 裴威看了一眼装在托盘里洁白的药丸,目光有些愣愣地,“这个药,是他研发的吗?” 这位老管家是裴威还未脱离裴氏的时候就在裴威身边了的,前两年从裴氏退休,被裴威知道了后又将其聘了回来。 老管家的手把托盘举的很稳,听到裴威的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款药是目前对您的病来说效果最好的一款药。” 裴威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讽刺,“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是柔倩在怨我这么多年对阿弘不管不顾,所以才让我得了和她一样的病?” 老管家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您不会的,如今的医学发展比当年要好很多了,您会好的。” “好?有什么好的——”裴威喃喃自语。 “自然是好的,”老管家将托盘向前送了送。 裴威有些颤抖地端起了杯子,看着那光洁的药丸,嘴角渐渐泛起了一阵苦笑,“那个女孩说的没错,阿弘心里很愧疚——所以他才学了医,研制出了这种药,而我呢,我做了什么?” 第六百章 正常的选择 老管家对裴威说,“您只是做了一个痛失所爱的人最正常的选择而已。” 裴威看着老管家那一本正经地回答,忽然就笑了,“你其实不是从母亲哪儿退休的吧?” 老管家表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是的,老夫人不放心您生病了,要我来照看您。” “她还说了什么?”裴威接着问。 老管家淡淡地看了裴威一眼,然后撇开了目光,“老夫人说希望您带着少爷回到裴氏,如今的裴氏需要您们。” “需要我……才让我回来的吗?如果没有我呢?”裴威冷笑。 “少爷回来也是一样的,但是老夫人希望您不要再做阻拦少爷回来的事了。” 裴威冷笑的表情顿时一愣,“什么意思?” “您病的太久了,老爷。”老管家的语气未变,眼神再一次地落在了裴威的脸上,“请吃药吧。” * 文惜熙去找了一趟裴威,她并没有瞒着裴弘这件事,在傍晚回到公司的时候,裴弘问她去干什么了,文惜熙如实地将裴威说的话和裴弘转述了一遍, “阿弘,你父亲说没有让人拦着你不让你回家。”文惜熙皱眉。 “我知道,是裴元明让人拦着的。”裴弘语气淡淡地,并未太过惊讶,“裴威从来就是这样极端,信任的人给予十足的信任,讨厌的人便恨不得赶的远远的,就算那时候裴元明不让人拦着我,我进去了也见不到他。” 裴弘从自己仅有的记忆其实不难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这样的人。 裴弘伸手抱住文惜熙,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里,轻轻的呼吸撒在文惜熙的肩窝上。 “你知道么,他确实爱惨了我妈妈,从我妈患了癌症之后,他就再也不让她出门了,说是外面的空气不好,在家里装了十几台空气净化器,只要我妈的病情恶化,他就会发脾气,家里请的医生赶走了一个又一个。” 文惜熙静静地听着,裴弘接着说道, “后来我妈实在是受不了憋在家里,于是提出去郊外买一栋别墅,起码还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裴威这才答应了。” “我妈自从生病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也就是看见我才会笑上一笑。”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你母亲生病之后就是这样了吗?还是说因为你父亲的这种做法?” “都有吧,那时候我觉得是裴威的做法让我妈觉得压力太大了,但是后来学了医才知道癌症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她那时候吃的有些药确实能影响情绪。”裴弘微微一叹。 文惜熙轻轻地握住裴弘的手,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阿弘,你知道当初起火的时候,你母亲的尸首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吗?” 文惜熙明显察觉到裴弘的手微微一抖,但他的声音却是很平静,“杜姨告诉过我,是在她自己的卧室吧,当初那场火烧的很彻底,只能在床上找到一些组织了。”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保留下来,或许裴威还不会这么恨自己。 第六百零一章 母亲的天性 裴弘搂着文惜熙的腰用了些力气,两人贴的更紧密了。 “阿弘。”文惜熙轻轻唤了他一声。 “恩?” 文惜熙微微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如果我是一个母亲,就算我身体再虚弱,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醒来去救自己的孩子的。” 裴弘一愣,不明白文惜熙的意思。 文惜熙接着说道,“阿弘,杜姨说你母亲在火灾发生的时候是吃了药,所以没有醒过来,但是我不这样觉得,母亲的天性之一就是保护孩子。而且,当火烧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那种痛觉是任何助眠的药都无法掩盖的,除非是被麻醉。” “阿弘,我怀疑,你的母亲也许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裴弘浑身一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裴弘心中一紧,“阿弘——” “没有人能害她。”裴弘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什么?”文惜熙一愣。 裴弘的声音很沉闷,又似乎带着笑,“没有人害得了她,裴威担心她的病,甚至在她的房间安装了监控器,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控,就连心跳呼吸都能测出来的那种。” 文惜熙有些震惊,监控器…… 裴弘又说,“除非监控器被她关了,不然没有人能近了她的身。” 关监控器…… 文惜熙心中巨震,“……是自杀?” 文惜熙能感到裴弘的呼吸忽然变得极为急促,“只有这个可能。” “……” 文惜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裴弘那紧闭着双眼的模样,心中难受极了。 “阿弘,如果你母亲是自杀,那……” “不是我……”裴弘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不让文惜熙回头看他。 文惜熙能清楚的感到自己背后忽然有了点点湿意,裴弘哭了。 “我没有害死她,对不对?”裴弘问她。 文惜熙鼻子也酸了,“恩,你没有,这不是你的错。”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弘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些,但声音还是有些闷闷地。 他说,“我想回去看看。” 文惜熙一愣,“去找你父亲吗?” 裴弘却是摇头,嘴角一抹轻笑,“不是,去看看她。” 文惜熙以为裴弘会带着她去他母亲的墓前,没想到裴弘把她带去了当年火灾发生的别墅。 当年那场大火发生之后,赵伟也带着赵凤娜搬去了别的地方,这里顿时荒凉不少。 裴弘说他本想把附近的地买下来,但来迟一步,这整片山头都已经是裴威的了。 火灾发生的地方还是当初的模样,但十几年过去,焦炭之上已经满是绿植,若不是仔细看,根本想不到这里十几年前是一栋装修精美的别墅。 裴弘带着文惜熙,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断壁残垣的角落,“这里原来是我母亲的画室,她生病之后经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我妈妈原本很喜欢画画,但是生病之后裴威担心颜料有异味会加重她的病情,所以就把这里的画和颜料都清理了,改建成一个太阳房,让她不用出门也能看外面的风景。” 清理了?文惜熙忍不住皱眉。 裴弘不想多说关于裴威的事情,但对自己的母亲却很怀念。 第六百零二章 背着你走 裴弘几乎是带着文惜熙将这片别墅还认得到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他指着当初自己房间的地方,忽然就笑了,“那时候火烧的那么迅猛,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还以为是母亲给我开了窗。”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杜姨告诉他母亲的尸首残骸是在她的房间里发现时,他还以为杜姨是在骗他。 那时候杜姨为了得到他的抚养权,可是做了不少的傻事。 文惜熙看着裴弘,他就这样站在这片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土地上,正常人应该是悲伤或是脆弱的,但是她只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强大。 裴弘被自己母亲的死禁锢了一生,如今发现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想要找出当年的真相,而是鼓起了勇气重新踏进这个地方,面对那时的自己,面对自己的情绪。 文惜熙上前牵住裴弘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回去吧。” “好。” 裴弘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朝着文惜熙扬唇一笑。 裴弘的黑色越野停在了山腰上,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路上有些杂草,裴弘看了看地上,忽然朝着文惜熙微微弯腰, “要不要背?” 文惜熙眨眨眼,看着裴弘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要背,稳一点儿啊。” 裴弘失笑,忍不住捏了捏文惜熙的柔软,“抱紧我。” 裴弘的背很宽阔,文惜熙趴在上面,莫名有些鼻酸。 上次他背她是在什么时候? 文惜熙眨了眨眼,将自己眼中的湿意强行憋了回去,佯装无事地笑道,“阿弘,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裴弘问她。 “我梦见自己受伤了,但是不想让你知道,结果你还是知道了,然后把我骂了一顿。”文惜熙勾唇。 “是你该骂。” 裴弘闻言也在笑,“唔,我好像也做过类型的梦,在梦里你还不肯让我背,我还要撒娇假装生气跺脚你才肯屈尊让我背你呢。”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那我让你背了吗?” “背了,但是也骂了我,因为我也受伤了,带着你一起摔了一跤,哈哈哈哈哈!”裴弘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文惜熙佯怒,伸手拧他后脖子,裴弘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疼!” “活该!”文惜熙轻轻地哼了一声,但还是松了手,在刚才自己掐红的地方印了一个吻,“给你亲亲,别计较了。” “我背你下山,你掐我不说,一个亲亲就想打发了?”裴弘‘不满’道。 “那两个?”文惜熙挑眉。 “至少三个吧。”裴弘轻咳一声,毫不脸红的讨价还价。 ‘啵!啵!啵!’ 文惜熙大方地在裴弘的脖颈上又亲了三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哼,我不和你计较啦,好好背我,不许再摔着我了。” 淡淡的余晖在远处的地平线外彻底消失,小道边上隐秘昏暗的路灯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将周围一片都照的明亮。 晚上回到公寓,裴弘耍无赖说自己肩膀痛,硬要文惜熙帮她捏一捏,不然就不肯去洗澡了。 第六百零三章 说好陪我洗澡 裴弘脱了上半身的衣服,腰上只围了一个浴巾,整个人都赖在文惜熙的身边,大有她不动手自己就不起来的意思。 文惜熙敷衍地给裴弘捏了捏,“行了行了,快去洗澡吧,明天公司还有事要忙呢。” 裴弘却是眨了眨眼,“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文惜熙一愣,“什么事?” “你说了要陪我洗澡的。”裴弘嘿嘿一笑,眼中满是期待。 文惜熙顿时起了警惕心,但为时已晚,被裴弘一个用力就抗在了肩膀上,带进了浴室。 夜半灯息,文惜熙昏昏欲睡地被裴弘抱回了床上。 裴弘跪在床边,扶她半倚着自己,拿起浴巾给她擦着头发,“乖,头发还是湿的,等下再睡。” 文惜熙努力的睁开一丝眼睛,瞪了他一眼,赌气一般地朝倒了下去。 裴弘顿时失笑,但还是轻轻抬着她的头,一点点揉搓着她的长发。 “莹莹。”裴弘的声音有些低沉。 “恩?” “谢谢你。” 文惜熙闭着眼,语气有些莫名,“谢我什么?” 裴弘擦头发的手一顿,却是笑了,“没什么,就觉得有你真好。” 文惜熙享受着来自裴弘的按摩,微微勾唇,“那当然。” * 第二天一早,裴弘和文惜熙就已经来到了公司,华宇这两天的争议不小,周围依旧是有些许不甘心的记者守着,一见两人同行而来,连忙冲过来采访。 裴弘作为国内最年轻且拥有两个独立专利抗癌药物的青年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关注就不会少。 这些记者问的大多是网上被人杜撰出来的事情,想要试着在裴弘身上挖些大料出来。不过自从文惜熙的身份被那个娱乐新闻的记者爆料出来后,这些人的追问对象又多了一个文惜熙。 一旁的保安早已将这些记者拦在了一旁,裴弘牵着文惜熙目不斜视的走过了他们。 “裴总,请问昨天网上爆料出的您脚踏两条船的事情,您对此有什么解释吗?”忽然有个记者高声问道。 裴弘的脚步微微一顿,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没有理会那个记者,而是转头对着文惜熙颇为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脚踏两条船。” 文惜熙被裴弘的这个模样逗的不轻,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丁蓉的动作还挺快啊,说裴弘脚踏两条船,这倒还真是个不错的说法。 没有搭理那些无聊的记者,文惜熙和裴弘一起走进了电梯里,她拿出手机,随手在网上一查,就查到了裴弘脚下的‘另一条船’是谁。 赵凤娜。 文惜熙忍不住笑,把新闻截图发给了宋岩,“辛苦你了,宋总。” 宋岩几乎立刻就回复了,“快来,我办公室有场大戏,来晚了就看不着了。” 文惜熙挑眉,把手机给了裴弘看,“宋总今天比我们到的还早诶。” 裴弘瞟了一眼文惜熙的手机,也笑了,“恩,前两天你不是给了他那段丁蓉接受记者采访的监控录像么,他一直就等着新闻出来呢,当然兴奋了。” 文惜熙惊讶地挑眉,“你知道?” “知道啊,宋岩昨晚就给我发了消息,不过那时候你已经睡了。” 第六百零四章 别错过好戏 裴弘笑的一脸餍足。 文惜熙嗔怪地瞪他一眼,“走吧,别错过好戏了。” 宋岩说的不错,他的办公室里确实在上演一出好戏。 透过一部分透明的玻璃墙,文惜熙能清楚地看到丁蓉苍白中带着些许慌乱的脸色,还有一旁频频抹汗,对着宋岩不停地在说些什么的李永昌。 文惜熙和裴弘还没走近,守在门口的宋岩助理立刻就走了来,“裴总,许秘书。” “发生什么事了?”文惜熙故意问他。 宋岩的助理嘿嘿一笑,“许秘书还记得上次你给宋总的那个监控不?丁蓉告诉那个娱乐新闻的记者,说裴弘一边要和赵氏的大小姐订婚,一边又在和你——咳咳。” 宋岩助理轻咳两声,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宋总那性格你也知道,干脆直接找来了丁蓉问她想怎样,丁蓉一看自己暴露了,立刻就朝宋总投诚,把李部长给抖落了出来。” 宋岩助理看着李永昌的方向努了努嘴,朝着二人小声说了一句,“丁蓉说李永昌一直在拿两份工资呢。” 看着宋岩助理意有所指的眼神,文惜熙也忍不住勾唇,朝着裴弘挑眉。 当初华宇忽然宣布进行新药实验,目的本就是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慌乱一下,文惜熙早就注意到李永昌了,那次全公司会议结束之后,李永昌找上文惜熙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基本有数了。 所以她才会让周良去试探一下李永昌,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李永昌在公司一直是老好人形象,几乎从不发火,哪怕是面对像丁蓉这样脾气暴躁的人都能笑呵呵的,但当时周良不过是碰了他一下,李永昌就气的当场骂人,可见那时心绪波动有多大。 文惜熙正愁找不到机会让李永昌这样的人主动露出马脚,丁蓉就这样送上门来了。 当文惜熙和裴弘走进宋岩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见李永昌在向宋岩诉苦, “宋总,她说的这些话完全就是子虚乌有啊,我在华宇工作这么久了,我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见到裴弘和文惜熙进来,李永昌先是楞了一下,又立刻冲着裴弘愁眉苦脸地说道,“裴总,您来评评理,当初公司传我和丁小姐的事情,我就因此工作上收到了波及,丁小姐她自己也被逼的不得不换了部门,主动从我这里调走,现在怎么就又反咬一口呢?” 李永昌对着丁蓉皱眉,“丁小姐,请你自重啊,你不能因为自己向记者瞎说,对公司造成了影响,现在宋总要追究责任了,你承担不起,就拉我一起下水吧?” 丁蓉被李永昌这样反咬一口的话气的不清,当即反驳道,“我不自重又怎样?你李部长的双面人生才叫精彩!” 李永昌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都事到如今了,丁蓉冷哼一声,干脆转头看向了裴弘,“裴总,连您都来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我确实是故意告诉了记者那些事情,但我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我需要钱,很需要,我可以告诉您一些事情,但是作为交换,您不能开除我。” 第六百零五章 自己离职 世界上总是不缺自私自利的人,分明是丁蓉自己联系记者在先,现在朝裴弘开起了条件。 文惜熙轻笑一声,“丁蓉小姐,现在是你违反了华宇的相关规定与记者联系,造成了我与裴总名誉上的损失乃至于波及公司利益,现在你居然好意思向我们开口提条件?” 丁蓉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几分,“我——” “丁蓉小姐,不如这样。”文惜熙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你能合作,将你知道的事情全盘拖出并主动离职,我们华宇可以承诺不追究因为你个人的行为给公司带来的不良影响,并将你做的事情保密,相信以丁蓉小姐你的能力,重新再找一份工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文惜熙意有所指的地看着办公桌上电脑那段定格在丁蓉与记者说话的监控截图上。 丁蓉僵在原地。 文惜熙静静地等着丁蓉的回答。 如果丁蓉没有蠢到一定份儿上,她就应该知道,其实离开华宇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如果华宇不追究她的过错,让丁蓉和平离职,那么以她在华宇工作了十多年的经验,随便到一家制药公司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但如果她硬是要留在华宇,无论是宋岩还是裴弘,都不是轻易放过她的,就算现在不找她麻烦,以后丁蓉也不会好过。 就像之前的许莹一样。 果然,沉默了半晌的丁蓉很快做出了选择。 她还是那副倨傲的样子,朝着李永昌冷冷一笑。 李永昌被丁蓉这个笑容激的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说道,“你……你可不要乱说话!” “我当然不会乱说话,”丁蓉笑的很畅快,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 她在被宋岩叫来办公室之前其实还对李永昌抱有一定的期待,但没有想到李永昌会这么绝情,不仅当着宋岩的面儿对她撇了个干净,甚至还要反咬一口。 丁蓉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冷眼看着李永昌,“李部长,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家那个上初中的儿子今年正好考高中了吧,可惜他中考的成绩并不好,可又是怎么进的一年光是学费就要二十多万的s城一中呢?” “你……你怎么知道?!”李永昌心中一惊。 “我当然知道。” 丁蓉冷冷一笑,转身对着裴弘和宋岩说道,“裴总,宋总,我丁蓉向你们实名举报李永昌部长是同行公司安插进华宇的间谍,他在职期间时常用华宇的机密换取钱财,同时收取两边的工资,并利用职务之便时常中饱私囊,欺上瞒下,而且这人私下德行也不好,与我有长达数年的非正常男女关系。” 丁蓉话说的很快,同时也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手机里有他和我的消费记录还有开房记录,以及一些照片证据。” 一听丁蓉这样说,李永昌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 宋岩看李永昌的这幅神情,心中一紧有数了,让丁蓉把手机里的东西留下,朝着丁蓉点了点头,“可以,回去提交离职申请吧,华宇已经不需要你了。” 丁蓉的表情虽然遗憾,但也明白宋岩不会再追究她了,冷冷地瞪了一眼李永昌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六百零六章 你觉得自己藏的很好? 丁蓉离开办公室之后,宋岩就这么看着满脸冷汗的李永昌。 在宋岩的注视下,李永昌的情绪忽然就平稳了下来,他缓缓地抬起头,朝着裴弘问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岩有些玩味的挑眉,“你难倒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李永昌的脸色微微一变。 宋岩轻啧一声,“也别那么多废话了,吧,你的老板是柏鸿还是裴元明?” 宋岩起他们两饶名字的时候,李永昌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宋岩本就一直盯着李永昌看,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这个表情,他手指轻点零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对了,丁蓉刚才你一直在给华宇的竞争对手传递情报,想必那个给你开了另一份工资的人就是柏鸿吧,但我实在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和裴元明搭上线的?” 李永昌没有话,宋岩也不着急,“李部长,你妻子最近在市区全款买了一套房子,你知不知道?” 李永昌瞪大了眼,“你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做什么的,知道这种事情对我来简单地很。不过”宋岩微微一笑,“你儿子不是在一中读书吗?你妻子买的房子离一中挺远的啊,而且看你在这样子,难倒不知道你妻子买了房子?” 李永昌的臃肿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宋岩嘴角微勾,接着道,“听你妻子因为你和丁蓉的事情来公司闹过一次?” “这个臭婆娘……” 宋岩瞟了咬牙切齿的李永昌一眼,“瞧瞧,你做的事情不止我知道,就连你老婆也知道,就等着你栽跟头的那,连房子都买好了。” “她和你们什么了?!” 李永昌猛地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宋岩。 “了挺多的,她只要丁蓉被开除,以及拿到你出轨的证据,她什么都会告诉我啊。”宋岩冷笑。 李永昌彻底慌了,态度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们想要什么,李部长你不清楚吗?当然,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要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就可以了。”看着这样的李永昌,宋岩忍不住勾唇。 “比如,告诉我柏鸿和裴元明是怎么搭上线,或者他们打算如何对付华宇?也许这样,我能想办法帮你减两年刑期,让你不至于因为泄露公司机密与涉嫌不公平的商业竞争而遭到拘留的日子太不好过了。”~ 李永昌的惊恐地看着宋岩。 宋岩一笑,“或者你告诉我,他们打算利用咱们新药中的一处错误剂量,弄出个什么样的闹剧来,怎么样?” “这……”李永昌下意识的抹了抹头上滴落的冷汗,“这种事情怎么能是我这种级别的知道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和裴总都相信你的实力。”宋岩嘴角笑容不变,“我看你最近不是和那个罗经理走的挺近,要是不懂的,你可以去问问他呀。” 最近备受瞩目的华宇制药最近又被媒体爆出新绯闻,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什么关于裴弘个饶桃色绯闻,而是与华宇的新药xy02有关。 第六百零七章 又出问题 网上关于华宇的新药是有问题的帖子越来越多,因此引起的讨论热度也是居高不下。 为此华宇的官方号在各个平台上发出了公示,一再强调华宇的抗癌药是附和国家标准,而且在国际上也受到认可的品质。 但这并没有降低民众对其的关注度,在华宇发出公告时的前十几条热门评论里,很轻易地就能找到几个阴阳怪气华宇制药如何如何低劣的评论。 普通的吃瓜群众虽很难看出了什么,但这种不正常的评论华宇内部的员工一瞧就知道有人在网上控评针对,而且做的越来越过分。 但华宇除了发出这个公告后,再也没有什么作为,华宇这种软弱的态度与外界愈演愈烈的传言起了鲜明的对比,让一些华宇员工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文惜熙每上下班,只要是一个人走着,一定会有华宇的同事拦住她,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关于这次新药的事情。甚至连吴丽丽都来找过文惜熙。 不过吴丽丽的脑回路一向与旁人不太一样,她和文惜熙相处了这么久,看的出来文惜熙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外界的评论对华宇来就不是个事儿,反倒是经常帮着文惜熙拦住那些想探听什么的华宇员工。 .. .78z. 裴弘也是一样,如今他代表公司就华宇的新药xy02在国际医药协会上申请了一个奖项,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只要得到了这个奖项,华宇的xy02抗癌药在国外的销售量便能翻倍成长。 但就在这个时候,网上忽然传出新闻,有人实名举报是因为用了华宇的抗癌新药虚假宣传,实际药效与真实的不符合。 并且举报人带着他的药去了药监局检查,检查的结果确实是这个药中有一种类似镇痛作用的成分剂量超过了国际标准的几十倍,服用后确实能让患者的痛苦减轻,但相应的也会造成心脏不的负担,严重的确实能导致患者死亡。 这个新闻一经发出,几乎全网都沸腾了起来,有人对华宇破口大骂,华宇是昧着良心赚钱,至千万癌症患者的健康于不顾,也有人对网上那些曾经力挺华宇的人进行语言攻击,他们是收了华宇的钱才对着华宇好话。 华宇再次发出公告澄清,直言那个人拿去送检的药并不是华宇目前正在对外销售的新药,而是之前进行药物临床试验的半成品。 但在有心饶引导之下,本就对华宇义愤填膺的民众们对这个公告并无好感,评论区可谓是骂声一片,就连寻常力挺华宇的那些人也因此不敢话了。 然而这时,那个之前实名举报华宇的药有问题的人正式将华宇制药告上了法庭,要求有关部门彻查华宇制药旗下的所有在售药物,并且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这个消息一经报道,便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一时间网上众纷纭,无论是这个举报人或是华宇发售的药物质量,都有无数人竞相争论,更有好事者挖出了这个实名举报饶真实身份。 这个实名举报饶身份也比众人想象中的可怜多了。 第六百零八章 惹上官司 他自己的妻子因为用了华宇的抗癌新药,一开始药效倒还是可以,但是后来他的妻子身体确实越来越虚弱,而且心脏也出现了问题,从此一直住在医院的iu病房里,至到几前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 这个实名举报人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但是却在网上发布了一篇又一篇关于自己妻子用药前后的记录帖子,直到他的妻子进了重症监护室才停止了记录。 这位实名举报人已经年过五十了,在网上的记录中,他他与妻子携手这么多年,妻子虽然身患重病,他们家庭条件也不好,但是却从来没有担心花钱而想过要放弃治疗,这反倒激起了他们二人共克难关的斗志。 这几个长篇累牍下来,网友们看的可谓是热烈盈眶,纷纷开始更加激烈地谴责华宇。 华宇不仅是惹上官司,更是惹上了一桩不的麻烦事。 若是药物检测没有问题倒也罢了,可现在华宇的药真的有问题,那在这么高的关注度下,华宇的下场可想而知。 .. .78z. 裴弘与宋岩很快对此事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但这场会议进行的并不顺利。 那个罗经理在裴弘话的时候多次打断,他一改上次会议时与华宇共同进湍信任,在会议上反复强调并质疑是否真的是华宇的药物出了问题,并且言辞犀利。 不仅是罗经理,上次投了实验继续进行的那六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态度,仿佛这场官司还没有打,华宇就一定会输一样。 裴弘冷眼看着那六个人宛若跳梁丑一般的行为,然后沉声结束了会议。 文惜熙站在裴弘身边,没有错过他们中任何一饶表情。 然而,在这场会议结束后没有多久,网上针对华宇制药掀起了一阵抵制之风,华宇的药品销量顿时大减,连带着裴弘当初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反社会人格的帖子又重新登上了热搜。 不过这一次,力挺华宇的人明显不多了。 民众抵制华宇,华宇制药的订单几乎是一夜之间少了大半,同时,华宇内部何止是人心浮动,甚至有些人也不知是胆或是担心自己助纣为虐,干脆向华宇提出了离职申请。 吴丽丽正好来找文惜熙,看见她办公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离职申请,顿时忍不住皱眉,“这些人怎么这样,华宇现在正是遭难的时候,也没克扣他们的福利,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辞职。” 文惜熙听见吴丽丽的声音,有些惊讶地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这两她和裴弘因为网上发生的事情做准备,熬了好几个夜晚了。 “丽丽?这两这么多人提离职,你们部门应该很忙吧?”文惜熙故意眨眨眼,看向吴丽丽笑道。 吴丽丽闻言嘴角向下一撇,“可不是忙,我也是抽空才往你这里跑一趟透透气,顺便告诉你件事儿。” “什么事啊?”文惜熙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听他们董事会的那几个领导也打算离职啊,你和宋总知道么?”吴丽丽皱眉,有些担心地道。 第六百零九章 离职申请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点零头,“知道,估计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怎么了?” 吴丽丽其实就是有些担心,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毕竟现在华宇本来就是人心浮动的时候,这几个大领导都离职了,在他们的影响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着离职。 “还问怎么了,现在连我们办公室都有人犹豫要不要离职了,是万一华宇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不会待到连赔偿的工资都开不出来的时候才离开。” 文惜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些人走了就走了吧。” “什么叫走了就走了,你知道最近我们做会计的忙成什么样了么,整栋华宇大楼也就几千人,现在每都有十几个人领工资走人,你们居然还不着急?” 吴丽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 文惜熙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真不着急,你放心吧,裴弘和宋总心里都有数的,最多一个月。”她故意没下半句,朝着吴丽丽眨了眨眼, “你就等着吧。” 送走了满脸疑惑地吴丽丽,文惜熙带着那一沓辞职信带去给裴弘签字。 刚走到门口,那刚才她还和吴丽丽谈论的华宇高管之一正好迎面走来。 是那个罗经理。 文惜熙朝着他微微一笑,十分客气地帮他开了裴弘办公室的门,“罗经理是来找裴总的吗?请进。” 那个罗经理看见文惜熙如此客气,也没着急先进门,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文惜熙,“许秘书,最近华宇事情不断,你也很忙吧?” “谢谢您关心,不过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忙也是应该的。”文惜熙微微一笑。 罗经理闻言挑了挑他稀疏的眉毛,然后看了一眼文惜熙手中捧着的那一沓辞职信,才踏步走进了裴弘的办公室。 文惜熙并没有进去,而是抱着怀里的文件静静地站在裴弘的办公室门口等着。 这位罗经理的声音并不,而且办公室的门也没关,文惜熙轻易地能听见他和裴弘话的声音。 他先是像没事人一样对裴弘寒暄了几句,自然的像是裴弘的长辈亲人一般,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然后紧接着向裴弘诉苦,什么自己为华宇操劳一生,现在五十多岁就落了一身的病,也就是这两年才好了一些,但是也要扛不住了,他现在正式向裴弘提出辞职,并希望裴弘能够放他离开。 裴弘没同意或是不同意,只他要考虑一段时间,然后便让罗经理出去了。 裴弘的态度不上冷淡,但也绝对不算热络,罗经理在裴弘这里碰了个软钉子,面色难看地走了出去。 文惜熙依旧笑着向他问好,不过这次这位罗经理只是冷冷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文惜熙推门走了进去,将辞职信放到裴弘的手边,“来吧裴总,签个字。” 裴弘忍不住笑,“他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文惜熙也勾唇。 .. .78z. 这位罗经理明自己在华宇工作多年,现在身体不好要辞职,实则是知道华宇差不多要出事了,掐着点要离开而已。 第六百一十章 聚集闹事 不过这位罗经理做事之果决,倒是出乎了文惜熙的意料之外。 两天后,文惜熙和裴弘正如往常一样来到公司,但刚刚在地下车库停稳车,就看见一旁周良着急的走了过来,朝着文惜熙说道, “莹莹,公司大楼外聚集了好多人,你先别过去。” 文惜熙下车的脚步微微一顿,“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公司外面就聚集了好多人,说是要辞职但是你们不让走,闹的连记者都来了。” 记者? 文惜熙顿时皱眉,与裴弘对视一眼。 裴弘声音微沉,“他们说了是哪个部门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提到过什么罗经理。”周良摇摇头。 文惜熙顿时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看来这位罗经理是自己辞职不成,正在想法子闹事呢。 连记者都叫了,可见是有备而来。 裴弘思索片刻,朝着文惜熙说道,“我去一趟,你从侧门进去,先上楼。” 文惜熙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好。” 周良在一旁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互动,心中有些发酸的轻啧了一声,没想到裴弘正好转头看他,周良的表情顿时僵在当场。 裴弘假装没看见周良怪异的表情,对着他叮嘱地说道,“你莹莹送上楼吧,既然他们联系了记者,估计大楼也也有,小心护着她。” 周良顿时一凛,表情也变得严肃,“好。” 裴弘走后,周良带着文惜熙从侧门进了华宇大楼,这儿正如裴弘所说,果然有记者正蹲守在一旁。 不过文惜熙下车前就戴上了一副墨镜,加上身边的周良也没穿着华宇保安的制服,他们一时间没能认出文惜熙来。 等文惜熙走进了电梯,才有一个曾经采访过文惜熙的记者猛地认出了文惜熙的身份,拿着话筒冲了过来。 但周良动作也很快,立刻就关上了电梯门,看着那些记者被挡在门外的懊恼样子,周良有些惊讶地呼出一口气, “这些人跑的真是快,至于这么激动么?”周良一边说一边摇头,正好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信件递给文惜熙, “对了,你的信。” 周良挠了挠脑袋,“昨天我是晚班,今早要下班的,我都换了衣服准备走了,没想到就有人送了你的信来,我本想在大厅等你来,正好看见有记者和闹事儿的聚在哪儿,就来车库等给你报信了。” 周良眨眨眼,满脸都是邀功的笑。 不过文惜熙看着他手中的信件却是微微一愣,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寄信? 她从周良手中接过信件,发现寄信人并没有写名字,上面只有简单地写了收信人许莹与华宇公司的地址。 文惜熙拆开信,顿时皱眉。 里面是一张法院传票。 看到那个传票,文惜熙下意识地再看一眼外面裹着的那个信封,问周良,“送信的人是谁你看到了吗?” 周良想了想,然后摇头,“看是看到了,但不认识,不像是平时送信或者送快递的人。”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暗,将那信封揉成一团,径直丢到了垃圾桶里,嘴角勾起冷笑, “不认识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第六百一十一章 法院传票 见文惜熙没说话,周良只好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周良把文惜熙送到了办公室,文惜熙随手给了他一袋自己做给裴弘的泡芙,朝着周良微微一笑, “吃早饭了吗?这个给你吃吧。” 周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你亲手做的吗?” 文惜熙看着周良这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失笑,“是是是,你值夜班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周良拿着小泡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自然也忘了问那个信件的事情。 文惜熙在周良走后,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打开了那张传票。 这正是前段时间那人将华宇告上法庭的传票,一周后开庭审理,她粗略地看了看,微微皱眉,将传票放到了裴弘的办公桌上。 文惜熙低头点开手机的搜索界面,没翻几下果然就看到了关于华宇的报道。 就连他们也才是刚刚才知道他们聚集在华宇楼下的事情,可是这时候新闻里就已经有了报道,说是华宇制药丑闻并出,员工大量辞职,但薪资商谈不周在华宇大楼前进行抗议。 新闻写的很难听,文惜熙甚至已经在其中的一张照片里看到了裴弘的身影。 她心中一紧,想着要不要给裴弘打个电话,裴弘正好就推门进来了。 文惜熙微微抿唇,“楼下怎么回事?” 裴弘看见文惜熙,冰冷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姓罗的没走成,故意引了他们部门的人在闹事。” 文惜熙闻言了然,将法院的传票递给了裴弘,“周良给我的,法院的传票。” 她没说外面罩了另一层信封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说与不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裴弘粗略地看了看那张传票,顺手放在一旁,“一周后开庭,那个原告就是参与实验的那个中年妇女的丈夫。” 文惜熙皱眉,“那个女的真的去世了么?” 裴弘点点头,“是,她本来就已经是晚期了,身上并发症很多,被这么一折腾——” 裴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文惜熙却是心中明白。 这个女人是他们故意要安排进华宇的药物实验的,身体本就虚弱,又同意来做这种实验,简直就是用命来碰瓷。 文惜熙之前见过几次那个女人,同样参与实验的患者里,她是形容最为枯槁的,面色蜡黄身体瘦削,根本不像是被妥善照顾的癌症患者。 裴弘在看过一遍传票之后,打电话叫来了宋岩。 宋岩也被楼下的那群闹事的烦的不轻,他就比裴弘早到一会儿,但是没人给他报信,在华宇楼下正好被那些记者堵住,直到裴弘来了才摆脱了那些记者。 宋岩心情很差地被裴弘叫来,看见他手里的那张法院传票,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 裴弘将传票递给宋岩,“这个原告,查的怎么样了?” 早在他们发觉参与实验的那个女人不对劲的时候就开始着手调查了,但是柏鸿将这个人的信息保护的很好,宋岩费了好一番功夫也没查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在法院的传票上,有些信息就清楚多了。 宋岩的表情严肃,在看见原告名字后微微一愣,“许志伟?” 第六百一十二章 许莹的父亲 原告不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吗?可他之前查到的那个女人的丈夫并不叫许志伟啊。 而且许志伟……不是许莹的父亲么? 文惜熙也是一愣,凑过去看了一眼。 原告的名字叫许志伟,虽然职业状态是退休,但是之前工作的单位正好就是许莹养父许志伟的工作单位。 这是巧合,还是……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送信来的人要故意在这传票外面再套了一层信封,并且写了她的名字。 柏鸿这是,开始找她的麻烦了么? “这个人,应该是他。”文惜熙微微皱眉。 宋岩见状,神色更加严肃了,转头走出了裴弘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带进来一个人,李永昌。 李永昌上次被宋岩吓了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弄什么幺蛾子了,天天跟在宋岩的身边乖的像是一个鹌鹑,生怕宋岩一个不高兴就送他去吃牢饭了。 宋岩拿着传票问李永昌,“许志伟认识么?” 李永昌微微一惊,下意识看了许莹一眼,“不……不太认识……” 宋岩顿时皱眉,语气立刻就沉了下来,“不太认识是什么意思?” 李永昌整个人就是一缩,“我听他们说起过,但是知道的也不多。”他表情微微有些惊慌。 李永昌的表情不似作伪,宋岩干脆摆摆手让他出去,“去姓罗的身边呆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问题没问题!”李永昌立刻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看着李永昌出了门,一旁的宋岩皱眉说道,“要不今晚我去见见钱贞芳,问问许志伟的事情?” 许志伟应该和钱贞芳还没有离婚吧,他怎么又成了那个女人的丈夫? “不一定问的到,钱贞芳也和许志伟很久没有联系了。”文惜熙摇摇头,与其问她,不如我去徐奶奶家走一趟。” 同时一个单位的人,又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许志伟的有些事情徐奶奶肯定比钱贞芳知道的多。 文惜熙一下班就去了那栋老旧的公寓楼,徐奶奶自从上次住院手术清除了血栓之后,整个人精神多了,虽然平时血压还是偏高,但是困扰她许多年的头疼却是好了不少。 徐奶奶一见文惜熙来了,整个人顿时就笑开了,招呼着文惜熙进门,“今天怎么来了,公司事情不忙吗?” 文惜熙摇摇头,将手上提着的几大包补品放在了桌上,“恩,不忙,奶奶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徐奶奶笑的很和蔼,看着文惜熙带来的东西有些心疼,“我好的很,倒是你,怎么又提了这么多东西来,上次的我还没吃完呢!” “补品而已,没什么的!”文惜熙摇头,又和徐奶奶寒暄了几句,才开口问了许志伟的事情。 “奶奶,您对许志伟了解的多吗?我听说他好像在娶钱贞芳之前就住在这儿了吧。” 徐奶奶见文惜熙忽然问起许志伟,顿时微微一愣,“许志伟在和那个女人结婚之前就在这儿住着了,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文惜熙怕徐奶奶担心,只是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想起来问两句。” 第六百一十三章 把你抵押给别人 但徐奶奶当了一辈子老师,文惜熙是否话里有话她怎会看不出来,眼神顿时严肃不少, “莹莹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和奶奶说呀,奶奶很担心你。” 文惜熙心中一暖,但仍旧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事儿,奶奶您别担心,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能准备充分些。” 文惜熙都这样说了,徐奶奶也不好接着追问下去,微微叹了口气,“行吧,你长大了,自己有主意,奶奶也不逼你。” 徐奶奶摇了摇头,“不过许志伟这个人,你尽量不要和他有牵扯,就算不小心遇见了,也要离他远一点。” 文惜熙微微一愣,没想到徐奶奶对许志伟会是这样的评价。 其实在许莹的记忆里,对许志伟并没有多少印象,大多是小时候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 不过她隐隐觉得奇怪的是,许莹小时候因为钱贞芳对她非打即骂而感到害怕,但是对几乎不怎么搭理她的许志伟居然也很畏惧。 “徐奶奶,小时候的事情我有些记得不太清了,我小时候许志伟对我不好吗?”文惜熙问。 提起当年的事情,徐奶奶的表情就有些生气,“不是对你好不好,是根本没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天天哭,有一次也不知道是他赌博输了钱,还是买彩票没有钱了,就问钱贞芳要,钱贞芳就是不肯拿,许志伟就一声不吭地带着你往外走,说是要把你抵押给别人。” 文惜熙心中一惊,“抵押给别人?” “是啊,”徐奶奶点点头,“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又带着你灰溜溜的回来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后来呢?他没有想要再带我走或者怎样吗?”文惜熙连忙问道。 “这倒没有,那次回来之后对你还稍微好点了,有时候钱贞芳对你动手,他在边上还会拦着一点。”徐奶奶边说边摇头,对许志伟一脸唾弃。 “莹莹啊,许志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下限的赌鬼,赌钱赌的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我都听钱贞芳说过,他后来经常不回来这里,就是因为在外面惹到了人,还不起钱了!” 惹到了人?可不就是柏鸿么。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厌恶,要不是因为许志伟欠了柏鸿的钱,许莹也不会被柏鸿逼的去华宇偷机密。 不过……许志伟欠了柏鸿的钱,说明是和柏鸿有联系的,那么这次传票里的那个许志伟,果然就是许莹的养父么! 他们故意让许莹的养父作为这个状告华宇的原告,是想通过威胁她而牵制裴弘?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也没有心情和徐奶奶聊天了,干脆说自己明天还要加班,先回去了。 徐奶奶没想到文惜熙这么快就走,赶忙从房间里拿了一大包被油布纸和红绳绑着的糕点,塞到了文惜熙手里,“拿着,奶奶不知道你要来,只有昨天才买的这些糕点,你拿回去吃吧。” 文惜熙知道这是徐奶奶的一片心意,也就没有推拒,大方地收下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徐奶奶给的 离开了那昏暗逼兀的员工宿舍楼,文惜熙提着徐奶奶给的糕点走在小巷里。 包里的手机在微微震动,文惜熙拿出手机,是裴弘给她发的消息, “在哪儿,我来接你。” “刚从徐奶奶家出来。”文惜熙回道。 “我马上到。” 文惜熙看着短信里的内容,微微一笑,干脆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站在小巷外等着。 周良家的富海超市就在对面,周良的妈妈守在里面,朝文惜熙投去好奇的目光。 文惜熙察觉到她的眼神,回头一看,正好与从店里搬纸箱子的周良对上了眼。 周良一看是文惜熙,顿时激动的不行,小跑着就过来了, “莹莹。” 自从周良减掉了他一头的红毛之后,整个人变得精神多了,性格也变化很大,从原来那放浪不拘的混混模样成为了现在有模有样的热血青年。 他看着文惜熙手上的糕点,眼睛微微一亮。 文惜熙失笑,好玩地在周良面前晃了晃,“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徐奶奶给我的。” “徐奶奶?是徐老师吗?”周良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啊,你认识?” “认识呀,小时候我妈还抓我去她那儿补课,只不过……”周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话头一转,“你怎么来这里了,是回来拿东西的吗?” “不是,有点事找徐奶奶。”文惜熙摇头,忽然想到周良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了,你知道认识许志伟吗?” 周良微微一愣,“你问他干什么?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周良身为安保部的人,上次丁蓉和李永昌的事情帮了不少忙,加上那传票就是他给自己的,文惜熙想了想,还是没打算瞒着他。 “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传票么?原告的名字叫许志伟,我怀疑就是许——额、我的父亲,所以回来问问徐奶奶关于他的事情。” 周良眨了眨眼,忽然把文惜熙拉到一旁去,他的表情有些犹豫,“那个原告真的叫许志伟?” 文惜熙不知道周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良顿时就皱起了眉,“莹莹,那个原告可能真的是他。” 恩,我猜到了。 但文惜熙还是表现出惊讶的模样,看向周良,“你怎么知道的?” 周良啧啧两声,“还不是你那个母……钱贞芳,她告诉过我妈说是许志伟在外面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女的,但可惜那个女的生了重病,把钱都花光了,许志伟本来不想管她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开始照顾她了。” 文惜熙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参与实验的那个女人患病时虚弱的模样。 周良又接着说道,“你知道许志伟欠了柏鸿钱么?如果是柏鸿让许志伟喂那个女的吃华宇的药,然后把那个女的耗死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周良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还真的猜出了部分真相。 文惜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抬头问周良,“你知道许志伟现可能在哪儿吗?” 周良有些惊讶,“你要去找他吗?” 文惜熙点点头,“恩,去确认一些事情。” 第六百一十五章 酸臭味儿 周良其实还真的知道许志伟在什么地方。 这倒也不是他故意去打听的,只是这个巷子里的左邻右舍,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时候稍微听一耳朵很容易就知道一些八卦消息。 不过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文惜熙,支支吾吾的有些迟疑。 文惜熙见周良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有些惊讶,“你真知道?知道就告诉我呗。”文惜熙眨眨眼看他。 “可是——” “一周后就要开庭了,现在知道的越多,我们也好做足准备啊。”文惜熙说道。 周良见状,只好给文惜熙发了一个定位过去,“我上次听我妈和人聊天的时候好像说过许志伟住在这个地方,不过具体位置就不知道了。” 文惜熙看那个地址,是在s城市区外围的一个普通小区里。 就在这个时候,巷子外驶来一辆黑色的越野,在文惜熙的前方停稳。文惜熙抬头,正好看见裴弘从车上下来,远远地看着她和周良说话。 离的有些距离,文惜熙看不到裴弘的表情,他面向自己在车前站定,似乎正在等着她过来。 文惜熙朝着周良挥了挥手,“阿弘来接我了,明天见,这个谢谢了!”她晃了晃手机里周良发来的定位,然后朝着裴弘跑去。 她身后的周良忍不住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轻轻啧一声,好像闻到了某种酸臭味儿。 多大的人了,还叫‘阿弘’。 “阿良,回来吃饭了!”超市里周良母亲忽然高喊道。 周良闻言下意识抖了抖,像是躲着什么一样,连忙高声回到,“来了!” 文惜熙跑向裴弘,裴弘顺手把车门打开让她上车,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糕点微微挑眉, “徐奶奶给的?” “是啊,要吃吗?”文惜熙点头,以为裴弘想吃,作势就要拆开。 但裴弘却是莫名其妙地轻轻哼了一声,“你也给了他吗?” “什么?”文惜熙没反应过来。 “那个。”裴弘朝着周良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文惜熙心中微动,拆糕点的顿时手缓了下来。 她看向裴弘,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无辜的光,“我没给他,徐奶奶给我们的点心,为什么要给他啊?” 裴弘似乎是被‘我们’两个字给取悦了,表情顿时舒缓了不少,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吧。不过——” 裴弘轻轻啧了一声,“别以为你上次分了一部分泡芙给那小子这件事我不知道。” 裴弘说完这句,也不等文惜熙的回答,反手就把她这边的车门给关上了,再不紧不慢地走到驾驶位的门边,坐了上来。 他朝着文惜熙手里的东西努了努嘴,“别停,接着拆,我想吃。” 文惜熙乐了,没想到裴弘居然把她给周良泡芙这件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裴弘的车开的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寓。 在上公寓的电梯上,文惜熙喂他吃了一口徐奶奶给的点心。 裴弘咬了一口,却是微微皱眉,“味道有点淡,没有你做的好吃。” “有吗?”文惜熙表示怀疑,照着裴弘刚才吃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我喜欢的,不许给 文惜熙尝了一口,顿时挑眉看了裴弘一眼。 老字号的点心大多是偏咸口的,但徐奶奶给她的这份点心却是有红豆内馅的,夹着糖浆流心,甜的发腻,裴弘往常最喜欢这种口味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该不会是在生气自己和周良多说了两句话? 文惜熙心中暗想,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她自然而然地将那点心一口吞了,然后示意裴弘输密码开门。 “唔,你原来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那下次徐奶奶再给我,我就送给周良好了,他好像挺喜欢吃的,刚才说话的时候还问我要来着。” 文惜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这句话,然后脱鞋走了进去。 “不行!” 正在换鞋的裴弘忽然出声,一口否决了文惜熙的想法。 “我喜欢,不许给他。”裴弘皱眉,看着文惜熙手上那用油布纸包着的点心义正言辞地说道,“都说了是徐奶奶给我们俩的,给他干嘛?” “噗——” 文惜熙看着裴弘那带着气恼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裴弘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轻哼一声上前拿走了文惜熙手上的点心,“我喜欢的东西你不许给别人。”语气竟像是赌气的小孩一般。 文惜熙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周良比我还小呢,你和他吃什么醋?” 裴弘听见文惜熙愈发控制不住的笑声,越发气恼了,上前一把抱住文惜熙,扛着她就往楼上走。 文惜熙被他那忽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一惊,“干嘛呢?” “啧,让你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裴弘冷哼一声,又把文惜熙搂紧了些。 他扛着文惜熙上了楼,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把文惜熙往床上一丢,然后立刻扑了上去。 “我错了我错了!“”见势不妙的文惜熙顿时就败下阵来,连声讨饶。 “错哪儿了?”裴弘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我错——唔,错在不应该故意逗你——唔——” “故意逗我?”裴弘轻哼一声,根本不吃文惜熙这一套。“别以为我没看到,那个姓周的小子故意拉着你跑到一旁去说话,怎么,是他心虚还是你心虚?” “谁都没心虚啊……唔——我和他是在谈正事,真的!”文惜熙乘着能喘息的间隙连忙坦白。 “你和他能有什么正事谈?”裴弘皱眉,动作总算是暂缓了些。 文惜熙本不想告诉裴弘的,但见他这幅较了真的样子,连忙撑起身子,从已经被丢到一旁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她将周良转给她的那个地址指这裴弘看,“那个告咱们华宇的原告,十有八九就是许志伟,周良知道他的地址,我在问他要呢。” “许志伟的地址?你想去找他?还不想让我知道?” 裴弘的反应很快,看文惜熙现在这神情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文惜熙看着裴弘变化了的眼神,顿感不妙,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想要和你一起去么,徐奶奶说了,许志伟这个人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我怎么会一个人去而让你担心呢?” 第六百一十七章 装乖卖萌 文惜熙装乖,又是表白又是努力卖萌,但奈何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裴弘已经差不多看透了文惜熙的本质性格,还是将她狠狠地收拾了一番才放过。 “不许背着我自己行动!”裴弘沉声威胁。“听见没有!” 文惜熙被磨的腿软,恍惚之下轻轻嘤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裴弘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要是再犯呢?” “唔……不、不知道,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被撩拨出淡淡地粉色。 裴弘伸手拂过她微微发红的眼尾,缓缓地俯下身,咬着她的耳朵,“再有下次,就罚你一辈子呆在我的身边,那儿也不许去!” “这……这算什么惩罚啊?”文惜熙闻言忍不住嘟囔,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裴弘,伸手搂住他宽厚的肩。 裴弘嘴角微勾,“那你说?” 文惜熙闻言,桃花眼清醒几分,微微垂眸,“罚我……更爱你!” * s城的一处普通小区,有一户的门栋外挂了一片白幡,显然是正在办丧事,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守灵的人,而且周围的邻居对这一处地方似是有些忌讳,纷纷绕远了走。 一个瘦削的鼠目男人从那楼栋里走了出来,表情带着些许慌张,左右四顾了一番确定没人了才快步走了出去。 宋岩站在转角的一处绿化带边上,将那个男人和手里的照片对了又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许秘书,你怎么查到了这个地址啊,许志伟还真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文惜熙才刚刚清醒,闻言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看见他了?” 宋岩点头,“看见了,刚才也问过周围邻居,就是他。” “那他和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儿问出来了吗?”文惜熙连忙追问,将电话调成了扩音好让身旁的裴弘一起听。 “邻居们说他和那个女的才搬来不久,知道的不是很多,不过——”宋岩微微一顿,语气有些厌恶,“咱们猜的不错,他确实对那个女的不好,都得了癌症邻居们都经常听到家里有男人的训斥声。” 文惜熙和裴弘对视一眼,也是皱眉。 裴弘拿过手机,“那个女人的家人还是没有联系到吗?” 电话那头猛地听见裴弘声音的宋岩被吓了一跳,“裴总?” “是我。” 听见电话那头裴弘理所当然的回应,宋岩连忙轻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正正经经地回道,“报告裴总,那个女人据说是之前为了做生意,把家里人都得罪光了,所以早就断了来往,这个女人身边除了许志伟就没别人了。” 宋岩一边说,一边昂头看着已经走远了的许志伟,一时又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后正停这一辆全黑的商务车,驾驶座上那人正目光惊讶地看着他,并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大,我在许志伟这里,华宇的人找到这里来了,该怎么办啊?”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闻言一惊,顿时有些犹豫, “可……他好像是宋局长的儿子啊。” 第六百一十八章 老子躲的快 宋岩的电话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断了。 文惜熙心中微惊,连忙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无人接听了。 裴弘皱眉,“是他挂了电话吗?” “不知道,挂断前他还在说话呢。” 文惜熙又试着打了个电话,这次宋岩虽然接通了,但忽然传来的吵闹声让文惜熙吓了一跳。 “我靠,有辆车差点撞上我,幸好老子躲的快——”宋岩气喘吁吁的,像是余惊未消。 但他的话音刚落,又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 文惜熙在电话里听见宋岩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又是一声汽车启动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声音却是极近。 宋岩拿着手机,怒瞪着向自己冲来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你特么没长眼睛啊!” 宋岩直接挂了电话,正要找那人理论,但那辆黑色商务车却是飞快地后退,一踩油门直接开走了。 看着那辆车疾驰而去,宋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裴弘和文惜熙也已经到了,文惜熙见他来,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岩摇摇头,神色很是难看,“没事,也是老子运气背,遇上了柏鸿派来监视许志伟的人。”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他们是故意开车撞你的?” 宋岩点点头,“是,不过柏鸿也没这个胆子真的撞死我,就是吓吓人而已。” 宋岩冷哼一声,怪不得许志伟出门的时候要看看周围,原来是知道有人在监视他。 “啧,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也得给柏鸿找点儿事做!” 宋岩越想越气,重重地在沙发扶手上一拍,整个沙发都发出一声闷响。 裴弘忽然开口说道,“罗经理这两天都没来上班,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宋岩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那我去问问李永昌,他绝对知道那个姓罗的在做什么。” 宋岩立刻起身去找李永昌去了。 文惜熙有些反应不过来,“找李永昌干什么?” 裴弘淡淡地转了转手上的钢笔,“忘记了么,那个参与实验的女患者是他们一力推拒进来的。现在出了事,自然要找他们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忽然就笑了,“要不也让我去见一见许志伟吧。” “徐奶奶说许志伟原来想把我给卖了抵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把我带回来了,钱贞芳虽然死活不肯说我的身世,但是说不定许志伟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干脆让王律师给他发个律师函,让他主动过来见我吧!”文惜熙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弘。 她还想找到许莹的亲生父母呢,许志伟可是个重要的线索,现在问他,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就在文惜熙缠着裴弘想要去找许志伟的时候,宋岩这边已经憋着一口气把李永昌给提溜到了裴弘的办公室。 李永昌几乎是一进门,看见这阵势,满脸的冷汗就已经下来了。 宋岩看他这个样子,轻啧一声开口,“罗经理这两天怎么没来上班?” 李永昌擦了一把冷汗,“好像是有点私事,向公司请假了。” “这时候请假?公司现在摊上了官司,又是舆论满天飞的时候,罗经理这个时候因为个人私事请假?”宋岩冷笑反问。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机灵的很 “这……” 李永昌支支吾吾地,“宋总,罗经理他真的请假了,他上次来上班还是他们部门的人在华宇闹事的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他告诉过你为什么吗?”宋岩皱眉问他。 “这……这倒没有,不过——不过他有让我早点辞职,不要在华宇呆了,说是华宇的药有问题,早点脱离省的惹祸上身,别到时候在医药界都呆不下去了。” 李永昌这人,命门被宋岩掐的死死的,根本不敢隐瞒什么。 听了李永昌的话,宋岩冷笑一声,“他倒是什么都知道,机灵的很啊。” 李永昌在一旁陪着笑脸,心中却忍不住腹诽。 再机灵哪里机灵的过您几位,他刚才说罗经理说华宇的药有问题,办公室的这三位没有一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见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了。 李永昌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就被发现参与其中,并且被捉出来当了一回碟中谍,不然到时候东窗事发,下场怕是比现在要严重百倍。 他这样想着,对着宋岩等人的表情更为谄媚了些。 然而李永昌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宋岩也不想看他这幅恶心的样子,挥挥手让李永昌走了。 宋岩有些气恼,“妈的,早知道就记住那辆车的车牌号,让我爸去查一查。” 文惜熙一愣,“那个小区没有监控吗?” “柏鸿做事不会留痕迹的,他既然敢撞,那小区就一定没监控,就算有估计等咱们去查也早没了。”宋岩摇头。 文惜熙忍不住一皱眉,“又是许志伟又是罗经理,他们还真是无孔不入。” “何止是无孔不入。” 宋岩轻啧一声,“你是不知道,裴总刚买下华宇的时候,差点连他手上的那个专利药都被人抢了,这几年也明里暗里弄走了不少人,要不是生产关键的实验基地大多都是自己人,华宇早就被这些人磨没了。” 说着,宋岩就是一叹,“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啥意义,一周后就开庭了,我今天先去把那新药送检了,省的夜长梦多。” 宋岩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文惜熙有些怔楞,转头看向裴弘,“当初你买下华宇的时候,帮你联系这个的奶奶知道华宇是这样的吗?” 裴弘闻言嘴角微勾,竟是露出个讽刺的笑来,“她知道的。”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你——” 裴弘摇摇头,“她在故意试探我,要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也不会再管我了。”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忍不住皱眉,“我以为她只是想帮你……” “不会的,裴家人都是这样,不管是她还是裴威。”提起裴家人,裴弘就止不住冷笑,“裴威像极了她,我那个早亡的大伯也是,如果没有利益或是目的,他们才不会管你死活。” “那就不提他们了。” 文惜熙不喜欢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冷笑的模样,上前揽着他的肩,轻轻蹭了蹭,皱眉说道,“许志伟这几年都没出现过,本来就因为他欠了柏鸿的钱把我逼来了这里,现在他又成了状告华宇的原告,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第六百二十章 惹祸上身 文惜熙本想是吐槽两句许志伟的神秘,没想到裴弘闻言却是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恩,幸亏他欠了柏鸿钱。”然后把你送来了我的身边。 文惜熙被那一瞬间的感触痒的忍不住咯咯一笑,下意识想要缩手,却被裴弘抓的牢牢的。 * 估计是因为宋岩去找许志伟的事情被柏鸿知道了,过了两天,正好是文惜熙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文惜熙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人,是许志伟。 许志伟对文惜熙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唯唯诺诺的许莹,文惜熙还没出声儿,许志伟带着烦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许莹?” 文惜熙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是许志伟的声音,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我是。” 电话那头的许志伟听到文惜熙镇定的声音后似是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有人要我传一句话给你——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那就不要管他的事情,不要惹祸上身了。” “谁要你传的这句话?”文惜熙心中微动,立刻反问道。 许志伟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你知道是谁的,不要装傻!” 文惜熙轻啧了一声,“如果我猜的不对呢?” 电话那头的许志伟似乎对文惜熙这股子冷漠劲儿很是惊讶,“你——” “钱贞芳进监狱了,被我送进去的,他有没有告诉你?”文惜熙冷笑,“你也帮我转告他一句,做事情不要太绝了,小心玩火自焚。” 文惜熙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志伟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嘟嘟声的手机,带着几分谄媚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柏总,这……” 柏鸿看着那个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竟是勾唇笑了笑。 “这个许莹,有点意思。” 许志伟根本猜不透柏鸿的心思,在一旁陪着笑脸,“柏总,那小妮子说她把钱贞芳已经送进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柏鸿看许志伟一眼,“你觉得呢?” “这……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那小妮子现在攀上了华宇的那个,我心里实在是……”许志伟陪着小心。 “不踏实?”柏鸿笑眯眯的反问。 许志伟连忙点头,“我也不是不相信柏总您——” 但没等许志伟说完,一直站在柏鸿身后的一个男人已经抬脚踹了出去,将许志伟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妈的,啰嗦什么,老大什么时候坑过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那丫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许志伟吓的不轻,连连地应和着,赶紧退了出去,再也不敢问些什么了。 出来以后,余惊未消的许志伟揉了揉自己被踹的生疼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许志伟出门之后,柏鸿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还欠我们多少钱?”柏鸿忽然转头问身旁的人。 “至少三百万,说是如果这次官司成功,加上那个女人留下的那套房子,让他抵债。”那人恭敬回到。 第六百二十一章 和她妈挺像的 柏鸿闻言摸了摸下巴,轻啧了一声,“这次裴家的那小子淡定的有些不像话,我心里不太踏实,许志伟这人利益熏心,不太可控啊。” “那,老大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呢?”柏鸿反问他。 那人微微一愣,“那……给他用药吗?” 柏鸿微微勾唇,“给个警告就行,这是元明和我第一次合作,我可不能办砸了让他失望。” “是。” “手机给我,我亲自给那小妮子打个电话,”柏鸿轻笑一声,“我还以为她被养大她的那个女人教毁了呢,没想到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这点和她妈妈倒是挺像的。” * 刚刚挂了许志伟电话的文惜熙并没有在意,反倒有些高兴。柏鸿要许志伟给她打电话,就说明柏鸿已经开始忌惮他们了。 柏鸿与裴元明各方面都在找华宇的茬,但可惜成功的没有几项,就连网上现在这么多质疑华宇的人,还依然有支持他们的人。 如果她是柏鸿或者裴元明,怕是会被气的不轻。 但现在都有人状告华宇害了人命,华宇也只是发出了两张公告,对此再无解释,他们反倒不放心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文惜熙微微勾唇。 周良这两天都在值班,站在华宇楼下的安保室门外,看见文惜熙来眼睛都亮了,连忙走了过去, “莹莹!” 周良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正向外飘着丝丝奶香。 他递给文惜熙,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上次你请我吃了你做的泡芙,我本来想也给你做点什么的,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嘿嘿。” 周良揉了揉鼻子,“这个,听我妈说女孩子就喜欢吃这些,所以我就买来了,送给你。” 文惜熙眨眨眼,下意识往周围瞟了几眼。 恩,裴弘不在附近。 文惜熙伸手接过了周良的袋子,打开来看了一眼,居然是最近很火的熔岩蛋糕,粉粉的奶油上点缀了好几颗看起来就很香甜的草莓,样子很是精致。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笑的眯了起来,“谢谢你!” 周良的脸微微红了红,“你和原来真的不太一样了,原来我看我妈给你东西吃,你连看我妈一眼都不敢。” 文惜熙忍不住笑,“恩,做人总是要有些进步的嘛,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恩,特别好!”周良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 文惜熙提着周良给她的蛋糕,走向停车场,裴弘已经在车旁等着她了,看见她手里的蛋糕,深邃的眼眸微微一亮,“刚刚买的?” 裴弘接过了蛋糕,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鼻子,抿唇笑道,“挺香的。” “回家再吃还是现在吃?”文惜熙深谙这个甜品控的自制力。 “唔,回家再吃吧。”裴弘有些犹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行,回家一起吃。” “现在就尝一口怎么样?”某人毫不脸红地建议道。 文惜熙故意没吱声儿,而是等裴弘用勺子舀了一勺奶油才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据说,周良他妈妈也很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诶。” 裴弘嘴角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人家只是在还礼 裴弘冷着脸,愣是将放进嘴巴的奶油又舀了出来,然后连勺子一起丢到了车窗外。 文惜熙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以免裴弘连那装蛋糕的袋子都丢了出去。 “干嘛呢,多好的一个蛋糕,你扔了做什么?”文惜熙忍着笑。 裴弘木着脸,“是他送你给你的,你还拿来给我?恩?” “你不是爱吃甜食么,我可是特意留给你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呢。”文惜熙煞有其事地说道。 裴弘看着文惜熙这小得意的模样,顿时微微眯起眼,“到底是你舍不得,还是——” “当时是舍不得,没有别的意思,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我?”文惜熙轻哼一声。 裴弘满脸的黑线,还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抬起了文惜熙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不喜欢那小子还故意拿他送你的东西给我吃?”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眨了眨,“我说没有你相信么?” “你觉得呢?”裴弘反问,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 看着裴弘的眼神,文惜熙连忙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你这两天压力太大了么,吃点甜食缓解缓解,而且上次我也给了他泡芙吃,人家只是在还礼而已。” 还礼?裴弘心里一万个不相信。 文惜熙当然知道裴弘不会相信的,她就是喜欢偶尔看看裴弘因为别的男人向她献殷勤而吃醋的模样。 裴弘这个反应她实在是喜欢极了。 正在文惜熙暗自思索要如何安抚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放在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文惜熙眼睛微微一亮,连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朝着紧盯着她的裴弘嘿嘿一笑,“有电话来了诶,我可以接么?” 神经本就紧绷的裴弘顿时眯了眯眼,“谁打来的?” “可能是宋总吧,”为了展现自己的坦荡,文惜熙甚至都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将电话递给了裴弘,“要不你来帮我接?” 裴弘轻轻哼了一声,接过了文惜熙的手机,“最好别是那小子的,不然——” 看着那来电显示,裴弘顿时皱起了眉。 文惜熙一愣,“怎么了?”不会真是周良打来的吧? “未知来电。” 文惜熙也皱眉,伸手去看那来电显示,屏幕上居然连号码都没有显示。 她心中微微一动,“给我吧。” 裴弘皱眉,却没有把手机还给文惜熙,而是直接接通了电话,并且点开了扩音键。 裴弘向文惜熙使了个眼色,文惜熙立刻心领神会,朝着手机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杂音,但除此之外十分安静。 一个男人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叫许志伟告诉我别玩火自焚?” 柏鸿。 文惜熙虽然没有认出声音的主人,但立刻就明白了来电人的身份。 她连忙看向裴弘。 裴弘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神很是严肃地询问文惜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惜熙连忙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裴弘先别出声,然后回到,“是又怎样?柏鸿先生难倒怕了吗?” 电话那头的柏鸿似是对文惜熙的反应很高兴,竟是笑了出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柏鸿的电话 “许莹,你真是让我惊喜。”柏鸿笑够了,才朝着文惜熙说道,“你知道么,你和你的妈妈真的很像。”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 她的妈妈?柏鸿说的应该不是钱贞芳才是……柏鸿果然认识许莹的家人! 听文惜熙没有搭腔,柏鸿又开口了,“听说你前段时间把钱贞芳送进监狱了,她难倒就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听到柏鸿话语里的嘲弄,文惜熙的声音顿时就冷了下来,“她应该告诉我什么和柏总有关系吗?柏总也是个文化人,应该听过一句话叫瓜田李下吧?” “是又怎么样,我柏某人只要做过了的事情,就没有不敢承认的。”柏鸿的语气很是不屑。 “许莹,你还是个小姑娘,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做一些无谓的蠢事,现在收手,或许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你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事情。” 柏鸿指的蠢事自然是指文惜熙选择帮助柏鸿,而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许莹亲生父母的下落。 柏鸿的语气带着一股子施舍,与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 “她想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帮她查明。” 在文惜熙还在思索要如何回答柏鸿时,裴弘忽然开口回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柏鸿似是没有想到裴弘也在文惜熙的身边,竟是静默了一会儿。 裴弘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扯了扯嘴角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弘没有把手机还给文惜熙,而是翻了翻她之前的通话记录,看着半个小时前的一同电话,侧脸微微紧绷, “许志伟给你打过电话了?” 文惜熙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他没和我说啥,就是要我不要帮你们而已,最近华宇不太安生——” “他拿你亲生父母的下落威胁你了?” “算是吧——” 看着裴弘顿时黑了的脸色,文惜熙连忙说道,“我不在乎这些的,等咱们华宇的事情弄完了,柏鸿露出他的马脚,再找他们也不迟啊。” 裴弘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还给了文惜熙,然后一脚油门,飞快地驶了出去。 裴弘的车开的很快,文惜熙试图和他说话,但裴弘只是回了几个简单的音节。 文惜熙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那个……我没有刻意要瞒着你许志伟电话的,这不是周良送了我一个蛋糕么……” 裴弘的脸色在听到周良两个字的时候更沉了些。 文惜熙心中微惊,连忙弥补道,“其实周良的这个蛋糕我不是很喜欢吃,但是丢掉又觉得浪费,想着你爱吃甜的,就留给你嘛,你别生气了。” 裴弘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没有说话。 正好这时候到了公寓楼下,文惜熙连忙拿起周良的那个蛋糕,一把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你不高兴就丢掉嘛,但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罗经理出国了。”裴弘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文惜熙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裴弘又接着说道,“就在两天前,宋叔叔查到了他出国的信息,现在正在以非法集资的罪名准备抓捕他。” 第六百二十四章 逼你自投罗网 “什……什么意思?”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迷茫。 “意思是,公司里还有裴元明的人没有找出来,那人应该给他和柏鸿通风报信了,柏鸿应该查到了我们要反击,但是不知道我们会如何反击,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裴弘的语速很是平缓,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 “柏鸿故意说你父母的事情,并不是要你退出华宇,不再帮我,而是要逼你自投罗网,主动去告诉他华宇的计划。” “你如果没有去找柏鸿,这种威胁的电话只是一个开始,柏鸿以后还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但如果你去找他了,柏鸿也许真的会告诉你亲生父母的下落,莹莹,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事情,应该想得到这些才是。” 文惜熙一愣,裴弘不会觉得她会因为亲生父母的下落真的去找柏鸿吧。 “阿弘,我不会去找他的……” 裴弘没有回答文惜熙的话,而是就这么看着文惜熙,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恩。可是——如果我没有碰巧接到柏鸿的这个电话,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告诉我这件事?” 文惜熙微微抿唇,“我没有……就算柏鸿想要对我怎么样,我这不是天天都在你身边么,有你保护我……” “许志伟不仅会赌博,他还在吸d。” 裴弘的声音很冷,“柏鸿最擅长控制人的手段就是给他们d品,他现在虽然是半隐退状态,但是手上的资源不会少,加上又是做医药生意。你觉得他要是想找你麻烦,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是什么?” 裴弘忽然伸手攥住了文惜熙的下巴,和刚才的玩笑打闹不同,裴弘的手上是真的用了几分力气的。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下巴一阵锐痛,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裴弘没有给文惜熙挣脱的机会,“他只需要在你可能触碰到的地方埋下一个细小的针头,你就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而我——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文惜熙顿时有些怔楞,“我不知道……” 裴弘忽然松开了手,径直下了车,“你现在知道了。” 文惜熙心里没由来就是一慌,连忙追了上去,“我真的没打算瞒着你,只是——” “只是什么?无法相信我么?”裴弘站定,头也没转地说了句。 “裴弘,你站住!” 文惜熙非常不喜欢裴弘现在这样背对这她说话的样子,攥紧了拳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人认真地说道,“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 文惜熙的眼角有些微微地泛红,看起来有些委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裴弘看着文惜熙的模样,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文惜熙将自己眼睛里的酸意给逼了回去,昂起头看着裴弘,“阿弘,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可以和我好好说,不能用这种不理人的方式对我,就算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绝不是你没有保护好我,知道吗?” 第六百二十五章 是我自己的选择 文惜熙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裴弘对她瞒着许志伟的电话不告诉他这件事会这么在意,不仅是许志伟这一件事,裴弘似乎都一直无法接受有自己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关于她的任何事情,裴弘似乎都要知道,从那时候她去找钱贞芳开始,还有后来去医院看徐奶奶,包括现在牵扯到了一些关于柏鸿的事情,裴弘更是紧张。 甚至有时候不仅是她,就连对待华宇的员工也是这样。 公司里的大小事他都要知道,尤其是华宇实验基地的那一群人。 这看似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掌控欲,但文惜熙心里清楚,自家老公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自己明明已经有了要保护的人,却没有保护的能力。那些吃里扒外的华宇员工,裴弘随便可以找个理由将他们开除,但他还是没有,而是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掌控他们的动向一样。 尤其是对她。 她文惜熙的每一件事情裴弘都必须知道,如果被发现了刻意隐瞒,裴弘就会用现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文惜熙心疼地抱住了面前这个身体有些僵硬的男人。 裴弘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很浅。 文惜熙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阿弘,你——” 裴弘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就软了下来。 文惜熙心中一惊,意识到裴弘昏睡的毛病又复发了,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吃力地向电梯走去。 文惜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裴弘转移到了公寓的沙发上,看着仰躺着人事不知的裴弘,文惜熙微微叹了口气,认命地给他上楼拿来一个薄毯盖着。 前两天已经入夏了,公寓里中央空调开的很足,文惜熙知道裴弘不喜欢家里有电器的性子,早就将所有用不上的电器插头全都给拔了下来。 公寓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许莹……”裴弘忽然喃喃地叫了一声。 文惜熙以为裴弘醒了,连忙答应,但仔细瞧才发现裴弘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而是睡的太熟,在梦呓而已。 “许莹……许莹……”裴弘还在叫着她,仿佛听不到文惜熙的回答就不停似的。 文惜熙无奈,只要再应了一声,“我在呢,你好好睡吧。” “许莹……” “恩,我在。” “我不是有意的……”裴弘忽然微微皱了眉,语气有些低沉。 文惜熙微微一愣,“什么不是有意的?” 裴弘闭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是却被寐着了一样。 “我不是有意……有意没有拦着你的。” “……”文惜熙心中微动,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真的跳下去,没想到你真的——”裴弘说的话越来越有些含糊不清了,最后几个字文惜熙没有听出来裴弘说了什么,但裴弘的意思她已经很清楚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许莹被裴弘逼的刚刚跳崖。 当初她在那个歪脖子松树上看到的人影,难倒是裴弘吗? 文惜熙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裴弘该不是因为自己对许莹跳崖的见死不救而一直心怀内疚吧。 第六百二十六章 昏睡症发作 文惜熙其实并没有生气裴弘当初在山崖下对她的呼救视而不见。 相反的,她能理解为什么裴弘会这样做。 自家老公因为灵魂的缺失而人格不全,她就是来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才来到裴弘的身边。 就像在上个世界阻止他暴躁杀人。 这个世界的老公因为心理原因对待感情极为偏激,甚至也折磨自己,导致他只要一有情绪起伏就会控制不住的昏睡来逃避一样。 文惜熙能感受到她陪在裴弘身边的这大半年里,裴弘的除了开始的时候经常昏睡,现在已经好了不少了,要不是刚才被柏鸿打的电话刺激了一下,至今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复发过。 看着裴弘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文惜熙轻轻伸手抚平了那一道褶皱。 “惜儿……” 裴弘喃喃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文惜熙猛地愣住。 于此同时,文惜熙手腕上的木镯发出了点点红光,像是照着裴弘的呼吸在明暗起伏。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将手腕放在了裴弘的手里,让他也能触碰到这暗金木镯。 “厉怀?”文惜熙试探地叫了一声,裴弘却是全无反应。 镯子散发的微光也在渐渐消退,文惜熙紧张地攥紧了裴弘的手。 裴弘在镯子的红光完全消失的时候,眼皮微微一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文惜熙。 裴弘皱眉,“我又睡着了?” “恩,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有没有梦见什么?” 文惜熙的眼里带着几分期待,紧紧地抓着裴弘的手。 裴弘一愣,表情随即变得有些奇怪。 他确实梦见了什么的,但大多已经记不清楚了,唯有一个场景记得清楚,就是他目睹许莹跳崖的那天,许莹在那棵歪脖子松树上呼救的场景。 裴弘没有去看文惜熙,而是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而已,我已经记不清了。” 文惜熙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记不清了?那你再仔细回响一下,刚才你在梦中叫过我的。” 裴弘忽然莫名变得有些烦躁,猛地站起了身,沉声说道,“不记得了,也想不起来。” 裴弘径自上了楼。 文惜熙愣在沙发上,看着裴弘生气走掉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裴弘这是……又怎么了? 文惜熙微微抿了抿唇,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给宋岩发了条消息。 ‘阿弘的昏睡症,又发作了一次,而且醒来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 宋岩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快,‘偶尔是会这样的,估计是做了梦,他又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恩,柏鸿给我打了电话,阿弘那时候正好在我身边。’ 宋岩发来一个惊愕的表情。 宋岩几乎是立刻给文惜熙回了个电话,语气很是焦急,“你和裴总现在在哪儿呢?是柏鸿主动给你打的电话吗,还是你——” “许志伟给了我一个电话在先,说了一些关于我父母的话,我不想让阿弘担心,就没和他说,柏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也说到了。” 电话那头的宋岩微微一愣,“你父母?柏鸿认识你父母?”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选你 柏鸿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宋岩大多都知道,但他很少牵扯进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他的手下去做,柏鸿不会关心人是怎么来的,又卖给了谁,最多是需要某种手术的时候,他才会参与其中。 他怎么会知道许莹的父母? 宋岩一瞬间想到的事情很多,脸色也变得严肃了。 文惜熙在电话里感受到了宋岩的情绪变化,微微皱了眉,“我父母的事情先不着急,现在华宇正处在关键的时候,裴元明——” “许莹,你知道当初柏鸿为什么会选你来华宇当间谍么?”宋岩忽然问道。 文惜熙一愣,“因为我正好是医学专业的吗?”有医学专业的文凭更好进入华宇这家制药公司啊。 “可你做的职位是秘书,又不是技术人员,柏鸿为什么选你,而且你刚出校园,什么都不懂,柏鸿就不担心你被裴弘发现么?”宋岩反问。 文惜熙闻言心中微动。 事实上,裴弘几乎立刻就发现了许莹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暗中防备,等到许莹真的有所动作了才出来揭穿的。 如果柏鸿是真的想要华宇的机密或是什么东西,确实有不少比许莹更合适的人选。 文惜熙心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很久之前她去柏宝公司的时候,听那个来追她的人说的悄悄话。 他们当时说的是:金三没管老板的叮嘱,动了许莹,还弄出这样的事情之类云云。 文惜熙当初以为的柏鸿不让手下的人动她,是因为她是柏宝埋在华宇的重要的钉子,动不得;但现在好像又不是这样。 难倒柏鸿就是故意要许莹被裴弘发现是柏宝的人,所以才选择了她? 可这样又是为什么呢?为了故意折磨许莹? 柏鸿和自己有仇吗? 文惜熙拿着电话陷入了沉思。 宋岩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先别想这么多了,过两天就开庭了,先把华宇的事情处理完。” “好。”文惜熙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文惜熙坐在沙发上出神,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甚至有种感觉,许莹能和裴弘在一起,就像是被柏鸿刻意安排的一样。 当初要许莹勾引裴弘,并且做了他的情人,本就是柏鸿的示意,而后她来了,帮着华宇狠狠地反咬了柏宝一口,柏鸿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反倒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当初冒犯过许莹的金三。 她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许莹就像是柏鸿手上的私人玩偶一样,想让许莹做什么许莹都会照着去做,他了解许莹的程度,可能比许莹自己还要深。 柏鸿认识许莹的父母,而且也对许莹如此关注,难倒说——许莹被拐走,和亲生父母失散并且做了许志伟和钱贞芳女儿,都是柏鸿一手操控的? 文惜熙眼睛微微一亮,那如果真是这样,怪不得钱贞芳承认了她和许莹不是母女,甚至默认了是自己拐走了许莹,但就是没有说有关共犯一个字! 她和王律师当初还以为是钱贞芳对许志伟余情未了,所以一力担下罪责,原来他们当初完全猜错了,因为那个共犯根本就不是他们猜测的许志伟,而是柏鸿! 第六百二十八章 都过去了 钱贞芳不是包庇不说,而是因为所谓‘共犯’就是柏鸿,钱贞芳根本不敢说! 文惜熙紧紧地皱眉,试图在许莹留下的记忆里翻找着什么。 她回想这许莹小时候的记忆里,钱贞芳和许志伟对许莹的态度,钱贞芳对许莹毫不在意,经常非打即骂,甚至不准许莹吃饭,但钱贞芳似乎都很有分寸,打骂的虽然厉害,但许莹大多是受些皮肉伤。 而且在许莹生病的时候,钱贞芳也会带她去治病,即使是后来因为看病花了钱,钱贞芳又会打许莹一顿,但下次许莹生病,还会带她去看,去医治,从这一点上来说,钱贞芳还算尽了一些母亲的责任。 这也是这么多年钱贞芳虽然对许莹不好,但许莹从未想过反抗的原因之一。 文惜熙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钱贞芳对许莹这么差,但也不敢真的让许莹出了问题,这背后,是不是就有柏鸿的原因? 文惜熙抿着唇想了很久,久到上了楼的裴弘都下来,坐到了她的身边都不知道。 裴弘刚才因为自己做了心虚的梦所以无法面对文惜熙才甩手上楼,他担心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让自己一个人呆着。 可他真的一个人的时候,又期望她能上楼陪着他。 裴弘在楼上听见了她在和宋岩打电话。 他没有听清楚她和宋岩说了什么,但好像依稀提起了原来的什么事情。 裴弘瞬间就想到自己曾经告诉过宋岩,他曾经目睹许莹跳崖但没有阻止这件事。 宋岩是不是在和她说这个?裴弘心里想着。 可他心中除了沉重,居然有种奇异的解脱之感。 是的,他本来就是那种会看人跳崖故意不去管,甚至还因为贪睡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他这样的人,她能早点了解,也是她的解脱吧。 裴弘于是下楼,等待着她对自己的‘审判’。 裴弘就这么看着文惜熙,他面无表情,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紧张。 “莹莹。” 文惜熙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裴弘居然在自己的边上坐着。 “恩?” 文惜熙眨眨眼,看着裴弘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一愣,“怎么了?” 裴弘微微抿唇,侧脸一阵紧绷,“刚才……宋岩都和你说了?” 文惜熙一怔,以为裴弘是在问他的昏睡的事情,于是微微勾唇,朝着裴弘安抚一笑,“是啊,没事的,都过去了。” 裴弘猛地一愣,“你不怪我?” 怪他?为什么要怪他? 文惜熙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裴弘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他在梦里还不忘给她道歉,想来也做的不是什么好梦。 于是文惜熙摇摇头,主动牵住了裴弘的手,“我怪你干什么,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原谅你。”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的手心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骤然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 文惜熙忍不住笑,“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啊,我没有生气,真的。” 裴弘没有说话,但却将文惜熙一把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文惜熙忽然有些反应过来裴弘在说什么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珍珠项链 文惜熙忍不住勾唇,伸手回抱住裴弘。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生气,自家老公这不是魂魄不全么,改过来就好了嘛。 文惜熙被裴弘紧紧地抱着,直到她的肚子传来一声抗议的鸣叫。 ‘咕——’ 裴弘微微一愣,惊讶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摸着肚子不好意思一笑,“家里没吃的了,要不去点些外卖?”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丢了周良给的那个熔岩蛋糕。 裴弘看着文惜熙带笑的眼角,心上的某片阴霾像是被吹散了一般,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不少。 裴弘微微勾唇,“不点外卖了,我下去买,你要吃什么?” 文惜熙嘿嘿一笑,“那我想吃小笼包。” “好。”裴弘在文惜熙唇上印下一吻,起身出了门。 公寓小区的门口正好就有一家小笼包的店。 裴弘回来的时候,手上不光提着文惜熙要的小笼包,还有几份餐厅的外带招牌菜,以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文惜熙一开始没看见那个小盒子,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小笼包,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吃了一个。 裴弘伸手,将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推到了文惜熙的眼前。 “这个送给你。” 文惜熙的筷子上还夹着一个小笼包,看见那个黑色盒子先是一怔,然后目光微亮地看了一眼裴弘,忍着嘴角的笑意, “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裴弘摇头,要文惜熙打开看看。 文惜熙郑重地放下筷子,眨掉眼中忽然冒出的酸涩,伸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串闪着珠光的珍珠项链,最中间的位置有一颗足有大拇指那么大的粉色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文惜熙一愣,看向裴弘。 “这是……” 裴弘微微一笑,“这是我妈的遗物之一,送给你。” 文惜熙拿起那个黑色盒子仔细一瞧,边角上隐隐有被火燎的痕迹。 “杜姨前两天给我的。” 文惜熙一愣,“是你父亲让杜姨带给你的吗?” 裴弘点点头,“恩,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裴威说这不是他买的,而是给我外婆留给我妈的,杜姨也有一串差不多的。” 文惜熙摸着这一串珍珠项链,仔细看着上面果然有些许岁月的痕迹。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还以为是戒指呢…… 不过这样也不错。 裴弘看着那串项链,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杜姨说我小时候我妈戴这个项链抱我,但那时候我还小,手不安分,把这项链不小心扯断过一次,珍珠掉在地上还有些小磨痕。” 文惜熙顺着裴弘的眼神看去,果然在其中的几颗珍珠上看见了一些划痕。 文惜熙忍不住笑,嗔怪地看了裴弘一眼,“杜姨前两天给你的,怎么现在才给我?” 裴弘表情微微一僵,偏过头去轻咳了一声,“……找不到机会。” 文惜熙闻言眯了眯眼,“那现在就是机会了?出去买个小笼包就带个盒子上来,我还以为是……” 文惜熙轻啧一声。 裴弘闻言,立刻意识到了文惜熙指的是什么,眼睛微微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第六百三十章 买个屁! “买个屁!” 文惜熙佯怒,瞪了裴弘一眼,快速地吃完她的小笼包就上楼了。 留下裴弘一个人笑的满脸痴呆地坐在桌边。 * 虽然外界的舆论叫嚣的如何厉害,但华宇依旧很少对外发布信息,就连负责与记者们沟通的宋岩都甚少出现在大众的眼中。 华宇这种扑朔迷离的态度非但没有让外界的讨论消退,反倒是因为那场官司,有关华宇的所有话题都被炒的更加火热。 文惜熙收到法院传票时外界并未有消息传出,但她心里也清楚,柏鸿与裴元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把法院的传票选择寄给她只不过是种威慑她的手段而已,华宇收到法院传票的消息甚至开庭的时间与地点迟早会被外界所知。 所以当新闻曝出来的时候,文惜熙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换上了一身更为精致的妆容面对每天蹲守在华宇楼下的记者媒体。 但由于国内对裴弘以及华宇制药的质疑,xy-02在国际医药行业上也收到了不小的瞩目,也是因为国内的对华宇的议论,不少曾经想要与华宇公司跨国合作的外国公司也展现出了犹豫的态度。 华宇上下的气氛更加凝滞了。 本来即将到手的国外订单就这么飞了,这让本来就由于是否要离开华宇的一些人更加对华宇感到失望,离职的申请更是日渐增多。 华宇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这种新闻越多,华宇内部越是人心惶惶,甚至就连华宇的实验基地都开始有人辞职。然而越是这样,新闻越会报道华宇即将因为这场官司遭受事业的滑铁卢,华宇离职的人也越多了。 这一切仿佛成了无解的循环。 好在令人瞩目的开庭日很快到了,在华宇的律师代表坐在法庭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许志伟才被一群记者簇拥着来到了现场。 文惜熙与裴弘一旁的观众席上,宋岩作为华宇的发言人坐在被告席上,冷眼看着显然很是紧张的许志伟。 许志伟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自打进门之后,就只敢往文惜熙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飞快地收回了目光,根本不敢直视。 这次开庭,法院允许了部分媒体进入审理现场拍摄,在场的媒体人看到许志伟这种神情,皆是将不满的眼光看向华宇众人,表情很是有些谴责的意味。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一些所谓的弱者将自己‘弱小’展示给了大众看,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便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至于被众人认为是强者的一方,便将会被默认做了强权之事而受到指责。 世人仿佛将以弱凌强当做了一种美德,并加以赞赏,广泛传播,以为这样照顾了弱者,便是弘扬了道德,但事情背后的真相,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在乎呢? 裴弘从来没有将这些媒体,或是网民的话放在眼里过,他们说的话无论好坏,都无法影响到他对华宇的决定。他始终都有自己的计划,并按照那些计划一步步地在实现自己的目标。 文惜熙十分欣赏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这个特制。 法官宣布开庭。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开庭了 一切正如裴弘当初计划的那样。 早在当初在xy-02的实验阶段,裴弘知道了柏鸿安排了人在实验患者里,而且对实验用药也动了手脚的时候就开始行动了。 他一开始为了迷惑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确实让参与实验的癌症患者们吃了一段时间的成分不对的药,在有患者心脏出现问题的时候,故意召开了一场公司会议投票选择是否要接着进行实验,算是给那些人最后一次机会。 但很可惜,他们没有把握住。 许志伟当着法官的面儿拿出了当初在实验过程中用的华宇抗癌新药,并将检测单交由律师给了法官。 许志伟的演技还算是不错的,可以说是声泪俱下了,“我的老婆得了癌症有好几年了,能参与华宇的药物实验一是因为对华宇抱有希望,二也是因为家里实在是没钱治病了,华宇承诺会负担我老婆之后的医药费,可没想到——” 许志伟抹了一把泪,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文惜熙看去,“可谁知道华宇的这个药就是催命药,我老婆在吃药之前还算是能够接受化疗,但吃了药没多久之后,心脏就出现了问题,病情迅速恶化,没几周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一个月不到人就走了,如果不是这个药,医生说我老婆起码还能活三年的!” 因为法院允许了部分媒体进入法庭拍摄,所以有好几台机子都在网上直播这场官司。 许志伟的这段话一出,立马引来了大批网友的同情,网上皆是对华宇的一片骂声。 许志伟的律师很专业,他紧跟着在许志伟的话后面补充道,“委托人提供的药物经查验确实是来自华宇制药集团的xy-02,而且经过专业部门的分析检测,这里面其中一项药物超标国内乃至国外标准的几十倍之多,如果患者服用这种药一段时间,虽然确实能对由癌症引起的并发症达到抑制作用,理论上是可以延长患者的诊治时间与机会,但是——” 许志伟的委托律师在这里猛地加重了语气,“因为这种超标的成分,会对服用药物的患者心脏造成不小的伤害,而委托人的妻子本就因为患癌身体虚弱,就是因为这种药物带来副作用导致心脏骤停,不幸离世。” 许志伟律师的这段话一说出口,很是倨傲地看了华宇等人一眼。 这个律师其实是华宇的老熟人了,当初华宇和柏宝相争的时候,他可是柏鸿的一大帮手。 但华宇的律师是上次帮助文惜熙将钱贞芳送进监狱的王律师,是裴弘和宋岩的心腹,论口才丝毫不输他。 尤其是今天他甚至不用说些什么,只要拿出证据就行了。 王律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以及一个u盘,交给了法官,“被告律师所说的话华宇制药并不否认,但是被告人出示的药物并不是华宇如今在市面上流通的药物,你这个药是当初在药物实验的过程中还未研发完全的半成品。” 王律师此话一处,许志伟的脸色顿时有些变色,下意识地朝着观众席的一处角落看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裴元明在角落 文惜熙一直紧紧地盯着许志伟的动作,没有漏下他任何一个神态,所以当许志伟向观众席的角落看去的时候,她也下意识的转头,想看看许志伟到底在看什么。 但文惜熙回头,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看见了么,裴元明就坐在后面。”裴弘忽然说道。 文惜熙微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在角落看见了一个眉间有疤的阴霾男人。 那人正盯着王律师交给法官的证据,面色隐隐有些沉重。 文惜熙皱眉,“他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这是不放心呢。”裴弘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不放心也没有用,裴元明选择和柏鸿合作,除了给了他们更多的把柄之外,对华宇没有任何影响。 文惜熙又回头看了裴元明一眼,将这人的样貌牢牢地记了在脑海里。 恩,鸠占鹊巢的人,就是他。 法庭上,王律师一边告诉法官这些文件是什么,一边把u盘示意他们放出来,给所有人都看到。 “华宇提供的这个u盘里的内容,记录了在xy-02的实验阶段查出了问题之后进行的会议,以及后来检查出了这个药物中的成分有误并纠正的实验以及制药过程。” 法官在看文件,公放出来了视频内容,那正是上次文惜熙指出了问题华宇要有问题,并提议终止实验的那场会议。 视频里的内容十分清晰的展现了当初发现药物有问题时,华宇的解决方案,当众人看到会议上,有一半多的人投票选择了实验继续的时候,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嘘声。 直播上网友的评论也更加热闹了,‘看看吧,实验的时候都查出有问题了,居然还选择继续实验,简直就没有把参与实验的患者当人看啊。’ ‘华宇公司的高层一半多的人都是为了赚钱而选择了实验继续,真叫人心寒。’ ‘是啊,这个宋副总倒还好,华宇的总裁裴弘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啊,他居然也投票继续,果然是反社会人格吧?!’ ‘行了行了,大家都消停点,视频还有内容呢,接着看说不定有反转啊。’ ‘能有什么反转了,人家老婆都因为这个死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你是华宇的舔狗吧!’ ‘……’ 但视频并没有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就停止,后面还有一大段内容。 后一段视频里,是裴弘在华宇制药实验基地的一段实验记录视频,上面清晰的记录了实验人员无比详细的实验过程, “第一轮药物实验,发现了患者不明原因的胸闷,经查验后发现是药物的配方中一处剂量单位错误,参与记录的人员用的是国内实验标准单位,但是负责制药的部门却默认药物剂量单位为国际实验标准单位,现已发现问题并改过,重新生产新药。” “好。” 视频里的裴弘点了点头,“给参与实验的患者停用之前的实验药品,在下一阶段的实验开始时使用重置后的新药,有情况及时上报。” 当然,这段录像并不是在华宇的那场会议之后录制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反转了? 其实早在文惜熙与裴弘发现那药物剂量不对劲的时候,甚至在开始临床试验招募实验者之前就已经录好了这一段录像。 只是为了视频的放送效果,而刻意剪辑到了那场会议之后而已。 视频播放完毕,观众席一片静谧,就连网上的评论也消失了一小会儿。 ‘这是……反转了?’ ‘……好像是,可是华宇这么大个企业,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 许志伟这边的律师脸色猛地一变,捏着手中的文件快要变了形,他咬咬牙,高声说道,“我反对,这个视频并不能证明我委托人妻子的死因不是华宇制药的药有问题而导致的。” 他看了一眼许志伟,要许志伟拿出更多的证据出来。 许志伟也有些懵,柏鸿只告诉他只要一口咬定那个女人是吃了华宇的药才会死的,加上他们确实参与了华宇治疗的临床试验,华宇就百口莫辩了,现在华宇反而说那个药是实验过程中的药,并不是上市售卖的哪一种,这让他该怎么回答? 许志伟只能将手里的那个女人生病时候的病历,甚至尸检报告都拿了出来,一口气全给了律师。 那个律师在看见尸检报告之后眼睛就是一亮,拿起来递给法官,“这个尸检报告里写的很清楚,委托人妻子的尸体里正是含有大量的华宇xy-02的药物成分,导致的心脏负担过重产生的骤停,只根据那段视频,并不能证明改过了那个剂量之后,华宇的药就没有问题了。” 但相较于许志伟律师的情绪波动,王律师却是不紧不慢,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 “华宇公司在得知被这位许先生告上法庭之后,依照被告的义务,将在市面上售卖的xy-02主动到有关部门送检,这是药品报告,上面写的很清楚,在找出那个剂量单位的失误之后,华宇的药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许志伟闻言,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下意识转头向某个角落看去。 接收到裴元明阴霾眼神的许志伟吓得当即就是一抖,整个人都忽然都激动了起来, “我老婆本来没事的!就是吃了华宇的药才会这样!华宇无良企业!” 但许志伟这句话还没说完,坐在被告席上的宋岩第一次缓缓开了口。 他的语气很是冷峻,透着一股子嘲讽,“所有参与了华宇实验的患者都曾签过一个合同,许先生你还记得吗?” 宋岩从拿出一个文件,高高举起,“这个合同的大致内容至今还在华宇的官网上可以查到,因为药物还在实验阶段,可能效果会与预估有所误差,若是因此造成了后果,华宇会承担患者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 “可你们华宇后来并没有给我们负担后续治疗的费用!”许志伟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连忙高声说道。 宋岩却是冷笑,“那时因为你没有遵守合同的约定,没有按照我华宇的制定的计划让你妻子参与治疗!” 许志伟脸色猛地一僵,语气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没有按照规定给她用药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败局已定 宋岩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许志伟,“你的妻子之所以会去世,那是因为你的小气,在华宇开始进行实验的第二阶段的时候,你舍不得丢掉第一阶段的药,而是接着给你的妻子服用第一阶段的药物,才导致了你妻子的死亡。” “我没有!”许志伟冷汗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眼神却是飘忽的。 坐在观众席的裴元明看见许志伟这样,阴霾的眼神彻底就冷了下来。 裴弘这时候半回了头,与文惜熙说些什么,正好对上了裴元明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接触,又在下一秒迅速错开。 裴弘神色不变地继续和文惜熙说着什么,裴元明却直接站了起来,走出了法庭。 文惜熙好奇地也转头看了一眼裴元明,“他怎么走了?” 裴弘却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留在这里除了惹人嘲笑,没有半分用处。” 文惜熙眨眨眼,将目光转向庭上的许志伟。 看见裴元明离开,许志伟果然已经慌张地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宋岩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勾起一抹冷笑,示意王律师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提交了上去。 “法官,这是我的委托人华宇公司提交的证据——他们有所有参与实验的患者服药后的各项身体数据,这些文件充分表明所有在第二阶段服用改良的药物之后,身体情况得到了极大了好转。” 许志伟的律师的脸色已经刷白一片了。 王律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向法官提交着证据,“这些药监局对华宇的xy-02中含成分的检测报告,上面清楚的表明了原告律师说的曾在药中查出超标剂量的成分并未超标,之前原告律师拿出来的所谓的检测报告,最多只是华宇制药在药物试验中一个不成熟的半成品而已。” 许志伟的律师强撑着仍在辩驳,“但是我委托人的妻子确实是因为服用了华宇的药物才会身亡,华宇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岩忽然轻啧了一声,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你说什么?你委托人的妻子?” 宋岩朝着许志伟挑了挑眉,“许志伟先生,怎么据我所知,你的妻子如何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呢?” 宋岩此话一出,就连法官都是一愣。 许志伟脸色猛地一变,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律师。 但他的律师只是柏鸿找来帮助许志伟打赢这场官司的,根本不了解许志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在这之前他们也完全没有猜到一直闷声不响的华宇居然私下什么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稳赢的官司眼看就要输了,他现在早已心乱如麻,怎么会注意到许志伟看他的眼神。 所以他不仅没有听懂宋岩在说什么,对于宋岩这句忽然冒出来的话下意识反驳,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岩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当即又将一份文件给递了上去,“许志伟的妻子名叫钱贞芳,因为涉嫌贩卖儿童,不仅活的好好的,而且如今正在监狱里服刑。” 法官接过那个文件一看,顿时就皱起了眉。 第六百三十五章 当庭驳回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法官不过是将许志伟的信息调了出来,很轻易地就能看见许志伟的婚姻状态与他合法妻子的名字。 由于这场官司是许志伟个人状告华宇制药,理由是他的妻子因为服用了华宇的药物而身亡,但是除了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与一些病历,许志伟并没有拿出过什么能证明两个人关系的文件或是证件出来过。 但许志伟的律师从未听过钱贞芳的名字,但一看情形是这样,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嘴硬道, “就算身亡的人不是许先生的妻子又怎么样,人确实是吃了你们华宇的——” “她确实是因为吃了华宇的药而身亡又怎样?是你不按照实验规定用药,而且但我们也说的很清楚,那药是实验过程中不成熟的半成品,现在华宇生产的抗癌药是完全符合国家规定的,并没有什么超出安全剂量的情况发生。” 宋岩的语速很快,眼神锐利的向原告席看去。 宋岩这句话说完,法庭里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给足了众人消化如今场面的时间之后,王律师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法官大人,既然这位死者的身份与原告许志伟先生并不是夫妻关系,也不是亲属,那么为什么她又会在许志伟先生的照料下过世,许志伟先生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这与本次开庭所审理的事件并无关系!”许志伟的律师高声说道。 确实没关系,但宋岩故意提起这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早就说了,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的。 得到了宋岩的眼神,王律师也就点到即止地没再说那个女人的身份,而是郑重地看向法官, “法官大人,我们不反驳原告拿出的药不是华宇的药,但那却只是之前实验用药的半成品,是没有在市面上流通的,而且我们也有证据证明华宇如今在市面上发售的药物并无问题,检验报告与一系列相关的证书都已经交给您了,相反的是,许志伟先生与他的委托律师证据不足且言辞闪烁,且与那名因病去世的女士的关系不明,我们华宇有权向原告的诉状提出异议。” 主审的法官看了一眼面前两摞明显薄厚程度不一样的文件,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下了定论。 许志伟对华宇的诉状被当庭驳回了。 一旁围观的记者被这一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庭审惊得个个脸上都是震惊。 网上闹了这么多天,这么沸沸扬扬的华宇的抗癌药致人死亡事件,居然就这么几乎就这么略显潦草地结束了。 整场庭审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在法官宣布结果的那一刻,裴弘也从观众席站了起来,带着文惜熙向外走去。 那些看呆了的记者们顿时纷纷涌了上来,想要采访这位最近在风口浪尖医药界的年轻总裁。 裴弘将文惜熙挡的很严实,不让文惜熙被这些记者冲撞到了。 但文惜熙却是心中一动,在路过一个直播的镜头时微微顿足片刻,对着一旁的记者微微一笑。 “庭审已经结束,从今天开始凡是曾在媒体网络上诋毁或传播有关华宇的不实信息的,我们会将其的言行说辞记录在案,交由专业的律师追责。” 第六百三十六章 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文惜熙的表情很轻松,仿佛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来,却是让在场的所有媒体记者心中一凉。 因为原因无他,但凡是能进到法庭来拍摄的记者媒体,都是对华宇制药进行过大肆报道的,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削减了脑袋要进入庭审现场。 他们中每一家都曾明示或者暗示华宇制药昧着良心赚钱的,并为此发布了不少偏向性的报道。 但文惜熙说的话并没有结束,她嘴角微弯,又接着说道,“还有,关于我们裴弘是‘反社会人格’一事,我在此做一个说明——” 文惜熙微微昂了昂头,语气猛地冷了下来,“我们裴总耗费了多年心力研制出了的抗癌药物的疗效如何,想必已经不用多说了,这项专利药物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被认为是如今效果最好的抗癌药,这药物裴总虽然申请了专利,但也没有像别的某些企业一样,肆意抬高药物价格。” 文惜熙神情严肃,意有所指的朝着庭内还未走远的许志伟与他的律师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而且与别的抗癌药物不同,正因为华宇有这药物专利,我们裴总在定制药物价格时候,几乎是将利润降到了最低,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用的起这种药,从而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要是这样的人都是‘反社会人格’,那么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好人了。” 文惜熙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无比清晰地听在所有观看直播的人的耳朵里,她的表情认真严肃,甚至带上一抹微不可察的委屈,几乎是让每一个观看这场直播的人心中极为感触。 ‘秘书小姐姐说的确实不错,我家中有人得了癌症,抗癌药吃了不少,华宇的药品价格确实是同种类最为便宜的了。’ ‘这位秘书好像就是华宇总裁的女朋友吧,这么高调的护夫也太甜了吧!’ ‘其实好像不仅是这个抗癌药,华宇的药物价格几乎都比同种类的药物便宜不少,而且就看华宇现在这药品销量,别说提价了,就算是按正常的价格来,华宇赚的钱怕是比现在多了不知道多少,公司也会更有名气的。’ 评论区冒出的评论虽然没有刚才开庭的时候那么多,但是只要出现的评论里几乎没有了刚才的乌烟瘴气,纷纷开始正视这件事的始末。 ‘你们有人发现没有,华宇从头到尾都没有推卸那个人不是吃华宇的药而去世的,是怎么样就怎么说,反倒是那个原告,居然被当庭查出有妻子,但妻子却不是那个去世的女人,藏头露尾的好猥琐啊,和这种人一比,华宇简直不要太坦荡了!’ “是啊是啊,那个人一直揪住是华宇的药有问题说个不停,可是华宇却是也承认了自己曾经的药出了差错,明明是他用药不对,居然还有脸转告华宇?” “天呐,楼上这样一说我吓得一个激灵,去世的那个女人不是这个原告的妻子,但是又在这个原告的照顾之下去世了,现在这个原告居然还状告华宇,怎么这么像是安排好的计划一样?!” 第六百三十七章 我有未婚妻? ‘……’ 但网上的评论如何,文惜熙如今还身在法庭所以并不知道。 她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便又走回了裴弘身边,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周围的记者和媒体们下意识的给两人让出一条道路出来。 但文惜熙说了这段话之后,同样还在法庭里没有离开的许志伟却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心中惶恐地走到那律师身边, “怎么办啊?官司居然打输了,柏总他——” 那律师当即怒瞪他一眼,“别在这里说名字!你想死吗?!” 许志伟被吓的下意识一抖,“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许志伟的目光看向文惜熙,“那小妮子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怎么会这样啊……” 那律师听了许志伟的话,顿时皱眉,“你认识那个裴弘的秘书?” 许志伟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认识,她是我的女儿。” “女儿?!”那律师极为震惊地看了许志伟一眼,“真的吗?你为什么不说?!” 他有些讷讷地看了那律师一眼,“这有啥好说的,她又不是我亲生的,臭丫头一个——” 这位律师猛地眼前一亮,现在这场官司已经打输了,柏总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回去还不知道要会被怎样,如果……如果还能有机会抹黑华宇…… 他连忙拉住了要离开的许志伟,双眼放光地与他交流了几句。 许志伟听了他的话,表情顿时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我……” “你什么你!你要是以后不想遭罪,最好是现在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许志伟听到遭罪二字,顿时就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许志伟抹了一把脸,做出了个破釜沉舟的表情,抬脚就向着文惜熙冲了过去。 他跑的很快,围在文惜熙和裴弘身边的记者与摄像师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几个还被许志伟推到在地。 身后传来的惊呼让文惜熙下意识回头,却看见许志伟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巴掌向他她打了过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你把养你十多年的母亲送进监狱,现在还帮着外人说话,我可是你爸爸!要是没有我,你特么能——”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裴弘手疾眼快地拉住文惜熙,一脚拦住了冲过来的许志伟。 许志伟这么一闹,那些本就不甘心的记者顿时就围了上来,许志伟干脆躺在地上哀嚎,朝着文惜熙的方向指着,对着摄像头怒叫道,“许莹!你不要脸!秘书小三上位赶走了人家华宇总裁的未婚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就和那个钱贞芳一样,一样的不要脸!” 许志伟说的语无伦次,而且几乎没有逻辑可言,但是周围围着的记者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裴弘身边的这位秘书,居然是这场官司原告的女儿,而且她是小三上位才做的裴弘的女朋友。 一时间记者都疯狂朝着文惜熙挤来。 裴弘脸色阴沉地将文惜熙护在身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离文惜熙最近的那个摄像头,朝着许志伟冷笑, “许莹是我的小三?而且我之前还有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第六百三十八章 华宇胜诉 许志伟冲过来前,只想着该如何抹黑许莹,他想到了说她是小三,想到了说她不孝,试图让媒体记者的视线重新通过许莹转移到华宇身上。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开庭以来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华宇总裁裴弘,居然会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护着许莹,而且话里的偏袒几乎毫不掩饰。 什么啊,许莹那丫头不是这个人的情人吗,这种见不得人的身份被人揭穿了应该是连羞愧都来不及,为什么这个人居然会维护许莹? 许志伟这种从来没有把女人当回事的男人当然理解不了裴弘为什么会这样做。 许志伟依然冲着许莹叫嚣着,“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我和你妈把你养得这么大,你自己做了不干净的事,还帮着外人害我,你要不要脸了?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许志伟这番叫嚣被在场的记者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记者们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许志伟这是输了官司在发疯攀咬,但是他们这些靠这种新闻吃饭的人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就算刚才那个叫许莹的秘书说了会追究责任,但是这种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的事情,总归不会再说他们造谣了吧。 一时间各种不怀好意地问题都向着文惜熙包围了过来,“许秘书请问他真的是你的父亲吗?你是不是为了保住工作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之前有报道说你和裴总是自由恋爱,为什么你的父亲会说你的小三上位呢,还有裴总之前的未婚妻呢?” “许秘书,你父亲说你把自己的母亲送进了监狱是怎么回事?你母亲犯了什么罪,与你有关系吗?” “许秘书——” 面对记者越来越过分的问题,文惜熙紧紧地皱起了眉,刚要开口反驳,但一旁的裴弘却是拦住了她。 裴弘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将那些记者的长枪一般的话筒挡在自己的面前,他目光肃然,看着其中一处镜头郑重开口, “我和许莹是正常恋爱,她的名义上的母亲钱贞芳因为十几年前拐卖儿童而在几个月前被捕入狱,许莹就是被她拐卖来的。” “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也会是最后一个,我的女朋友许莹被许志伟夫妇以非正常手段收养,从小遭受了许多不公平的对待。” 裴弘的目光落在一旁已经僵住了的许志伟身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眼神。 “许志伟与钱贞芳夫妇不是许莹的亲生父母,而我曾经也向我的女朋友承诺过会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所以——” 裴弘语气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我在此向外界征集线索,只要对寻找许莹亲生父母有帮助,华宇将给予提供者二十万的答谢。” 裴弘说到这里,因为刚才的骚乱才刚刚赶到的法院的安保正好匆匆赶了过来,将闹事的许志伟带走了,华宇也安排了车在外面等着,裴弘也没再理会那些记者,直接带着文惜熙离开了法庭。 没过多久,网上的热搜词条赫然多了‘华宇胜诉’,以及下面的‘奖励二十万寻找华宇秘书许莹的亲生父母’尤为醒目。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的孩子 几周后。 在离s城千万公里以外的一处宁静祥和的外国小镇上,一对开着私人诊所的华人夫妇接到了一个电话。 丈夫正在书房里看着书,妻子听到电话后微微一愣,将手上正在插的花放到了一边,走到矮几边接了起来, 响铃的不是来自诊所的电话,而是私人电话,除了少数相识的熟人很少会有人打。 “你好?” 听到电话接通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明显有些激动,“请问是不是文教授家,我是李——” “李老师?”接电话的妻子吃了一惊。 “是我是我!哎呀,好久不见你们了,我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联系上你们!” 确定自己没有打错电话,李老师激动的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才呼出一口气,“文太太,文教授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多了,这里很安静,生活的也悠闲。老文!别看书了快来,是李老师的电话,” 文太太听到丈夫昔日的同事打来电话,也很是激动,连忙叫来了在书房的丈夫一起听着电话。 文教授接了电话一脸惊喜,他性格比较孤僻,当初在s医科大教书的时候,就属李老师和他玩的最好了。 三人好好的寒暄了一通之后,李老师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语气稍微有着郑重,对着电话那头的文教授夫妇说着。 “老文啊,我和你们二位说一件事,但是你们不要激动,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文教授与文太太听了老同事的这一句话,顿时心中微微一惊,相视一眼,“怎么了?” “我同事曾经帮学校里的一个女孩申请过助学金,叫许莹,那孩子前年毕业了,之前我只听过她的事情,也从来没见过,就在几个月前,她忽然回来找了门卫大爷,问十几年前这里有没有丢过孩子。” 文太太拿着电话的手就是一抖,“然……然后呢……” 李老师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唏嘘,“因为大爷说没有,那女孩儿很失望的就走了。” 他叹看口气,“你们还记得不?当初出那事儿的时候,你们的那个学生不是找人把看门的大爷也弄伤了么,所以那几个月正好他住了院,就不知道你们的事儿,我也是碰巧路过才知道这个许莹的学生来问过。” 文太太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丈夫,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紧盯着电话,眼中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当初你们为了找孩子有多辛苦我也知道,我也不敢随便联系你们,但是吧,几个礼拜前,我女儿说在网上看见了一个寻人的新闻,然后我看那个孩子,不就是当初来找过门卫大爷的女孩么!” 李老师的声音又重新激动起来,用力的拍了拍沙发背,“老文啊,那孩子和你们长得真的有几分相似啊!而且寻人的消息里也说的很清楚,她走丢的时间和你们丢孩子的时间也差不多!” 文太太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抖,“那孩子……有照片吗?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的,我自己的孩子……” 第六百四十章 接女儿回家 文太太的话说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好在文教授还保有几分理智,与电话那头的李老师交换了邮箱。 没一会儿,一封只有一张照片的邮件就发到了文教授的办公电脑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带着一个小裙子照片的寻人启示。 文教授夫妇在看见许莹的照片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都是一怔,而在看到那个微微泛黄的白色纱裙的时候,文太太整个猛扑到了电脑面前, “是女儿的衣服!是她的小衣服!她没死!天呐——” 文太太激动的整个人都倚在了文教授的身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照片。 文教授整个人也猛地一僵,用力支撑着桌檐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强忍着激动掷地有声地说道,“回国!现在就回国,咱们去接女儿回家!” * s城。 经过几周的发酵,当初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寻找华宇秘书许莹亲生父母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一些关于许莹身世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扒得彻彻底底。 许莹不像是裴弘,找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只要知道许莹曾经的住址,随便拦住一人,都能对许莹小时候的事情说出几句来。 许莹的经历几乎是没有遮掩的被人放在了网上。 其中讨论的最是热烈的,便是许莹从小受到来自钱贞芳的虐待,以及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艰难学习并考上了s医科大的经历。 但除了这些,因为那些认识许莹的人接受采访的时候几乎都说许莹是个十分自闭的女孩,很少与人交谈,这种情况甚至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 但这样的许莹,与上次在法庭上威胁媒体记者的‘许莹’又十分不一样,所以有些吃瓜的网友觉得许莹的怯懦不过是装出来的人设而已,只是为了用弱者身份博同情。 而且接受采访的人不同,对许莹的看法也各有不同,单就她如何刚毕业就能进入华宇成为一个秘书这件事,许多人的说法也不一样,有人说她是靠走后门进的华宇,也有人说她是靠美色诱惑了华宇总裁裴弘才进入的华宇。 甚至有心人还扒出了文惜熙现在住的这个公寓,都是裴弘给她买的,但可惜并没有写许莹的名字,而是华宇副总的名字。 这下更引起了众网友对许莹的好奇心,要知道,许莹现在也不仅仅是裴弘的秘书,裴弘更是公开表示过许莹将会是他的最后一任女朋友,也就是说,这位曾经被拐卖过的许莹许秘书,很有可能是未来华宇的总裁夫人! 因为华宇与许志伟打的官司胜诉,华宇在国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这已经不是柏鸿与裴元明从中作梗就能影响的东西了。任凭他们说华宇,或是说许莹,甚至说裴弘如何如何不好的报道满天飞,华宇制药生产的药物品质就摆在那里,不是仅凭流言就能撼动的存在。 国内的流言蜚语如何,文惜熙和裴弘根本就不想理会,华宇的xy-02没有了药物品质的争议,在国际上拿了好几个奖项。 宋岩好好地抓住了这次的机会,毫无保留的为华宇宣传了一波。 第六百四十一章 我没有拐许莹! 华宇的新药xy-02的知名度在这样的闹腾之下可谓是突飞猛进,宋岩心里乐的不行,很是得意地和裴弘说了几次,柏鸿这么尽力的抹黑华宇,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倒是让华宇不花一分钱得到了这么多的知名度。 华宇的知名度如今已经毋庸置疑是国内顶级的制药公司,尤其在抵抗癌症方面的杰出表现更是令人望其项背。 随着用华宇药品的患者越来越多,加上华宇的药效也确实相当不错,许多用了药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对华宇的药也越来越信任,因为官司的关系,民众对华宇曾经产生的信任危机也消失在无形之中。 那个曾经参与了华宇实验的网络女作家,曾经因为许志伟状告华宇,让她在网上遭受了不少人的攻击,但官司赢了之后,这位女作家几乎每天都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自己病情的最新动态,她积极生活的勇敢态度感动了不少人。 华宇这边得到了赞赏越来越多,裴弘也没让宋岩闲着,想办法让在牢狱中的钱贞芳开了口,虽然她始终不敢说有关柏鸿的一个字,但为了减刑,还是供出了许志伟。 许志伟因涉嫌拐卖儿童被正式发出了拘捕令。 宋岩曾经去过许志伟的住处,干脆亲自带着他爸爸的手下去了那个小区。 但宋岩忘记了一件事,他来过这个小区的事情柏鸿也知道,所以当宋岩带着警察刚刚走到许志伟住的地方的时候,许志伟已经收到消息,提前跳窗逃走了。 宋岩发现阳台大开的窗户以及窗台上的脚印的时候,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然后立刻带人去追。 但许志伟本就是个赌徒,欠了那么多的债,除了赌博,最擅长的事情逃跑了。 许志伟这时候脑子动的很快,并不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反倒是哪里人多往哪儿跑。 这个小区本来就离市区不远,许志伟三下两下就窜到了一个商业街上,飞速的逃跑引得路过的行人惊呼不已。 宋岩看到他跑向这个商业街,微微地勾了勾唇,他可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s城的每个角落他都熟悉不已,许志伟想要乘乱逃走是打错算盘了。 宋岩指了指周围的几条小道,示意他们往哪里堵人,自己则是朝着许志伟逃走的方向快速追去。 许志伟虽然住在附近,但其实并没有来过这商业街几次,不一会儿便在一个众多行人的路口被早已蹲守在这里的警察扑倒在地。 许志伟气喘吁吁的,一路跑来脸色非但没有变红,反倒是因为惊惧惨白一片, “你们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许志伟的这一番挣扎叫嚣,引来了许多人群的瞩目,他们看见是警察在抓人,纷纷都避远了些。 扑倒许志伟的警察之一是宋岩父亲的好友,当即拿出手铐拷住了他,“你涉嫌非法拐卖儿童,钱贞芳已经供出你了,你还是乖乖地和我们走吧!” 许志伟听到钱贞芳的名字,整个人就是一抖,想起了什么,忽然猛地挣扎了起来, “我没有拐卖许莹!许莹是被钱贞芳带来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 街口闹事 许志伟一说许莹两个字,顿时就有好事者眼睛一亮,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许志伟看见有人在拍照,更是嚣张了不少,整个人猛烈地挣扎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我供许莹这个小贱人吃,供她穿!还给她住的地方,不然凭她那条贱命,去当婊子都没有人买她!” 宋岩冲到许志伟身边的时候,正好听见许志伟叫嚣着这些话,心中一阵火起,抬脚就对着许志伟的脸踹了过去, “闭嘴!” 这蠢东西还好意思说许莹是条贱命,从许莹曾带回来的那条白纱裙来看,许莹的亲生父母家中定然不是普通家庭,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一定是把许莹当成宝贝一样看待,如果不是他们把许莹拐走了—— 宋岩从小在他爸爸办的案卷里见过不少儿童被拐卖后的样子,最恨这种拆散别人骨肉亲人的人,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他绝对会直接让许志伟短期内再开不了口说话! 但是许志伟被宋岩踹了一脚之后,非但没有闭嘴,反倒是更加嚣张了,他刚才的那段话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他看看周围,眼中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狠绝。 反正都要被捉进去了,若是照柏总说的去做,说不定—— 警察已经给许志伟带上了手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许志伟忽然低头,用力顶了一下身边扶着他的警察,更加有力的挣扎起来, “我告诉你们,许莹就是个二手货!她早就被老子动过了!吃我的,住我的,给我点利息那时天经地义的!老子弄了她一回!她还不要脸的在晚上爬到我的床上要我再弄的一次!许莹就是个臭婊子!” 许志伟这段话说的又快声音又大,宋岩来不及阻止,气的终于是忍无可忍重重一拳揍了过去,有力的一击让许志伟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警察见此,赶紧乘机将神志不清的许志伟押送上车。 宋岩坐在警车上,看着周围聚集的人群,终于是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声。 宋岩拿出手机,给裴弘发了一条消息。 “宋总,你要一起去回警局么,局长在那里等你。”开车的警察问了宋岩一句。 宋岩摇头,“晚点过去,我先会华宇,刚才许志伟闹的一场已经被路人录了下来,估计已经发到网上去了,我要赶紧回去处理这件事。” “行。”那警察是宋岩父亲的亲信,目光严肃地点了点头。 接到宋岩短信的裴弘第一时间就在网上搜索了记录,果然发现已经有人上传了许志伟被捕的那段视频,听着许志伟咒骂许莹的话,他顿时就冷下了脸。 文惜熙正好从办公室外走进,听见裴弘的电脑里声音嘈杂,好奇地探头过去看,“在看什么呢?” 裴弘反手将视频点掉,摇头说道,“没什么。” 文惜熙微微眯了眯眼睛,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有些耳熟,心中微微一动,“那是许志伟的声音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他有不育症 文惜熙的耳朵尖,裴弘没想到她已经听到了,只好告诉了文惜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把视频放给她看。 听到裴弘转述许志伟做了什么,文惜熙微微挑眉,“他可没供我吃穿,他那时候不从家里拿钱就不错了,还有——” 文惜熙冷冷一笑,“许志伟有不育症。” 有这种症状的男人的大多数那方面都有点问题,而且看许志伟那副猥琐又瘦弱的样子,啧啧。 况且她手上还有一份许志伟的病历呢,那可是个好东西。 裴弘闻言心中一动,“你有什么打算。” 文惜熙将手机里保存的许志伟的病历发给了裴弘,挑了挑眉,“麻烦宋岩爸爸给许志伟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吧,看看他又什么陈年的毛病,再来做个心理评估什么的——也是留下个证据,别再让许志伟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还说成是自杀。” 文惜熙撇了撇嘴,那个金三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呢。 裴弘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好,我现在就让宋岩去办。” 文惜熙满意的出去之后,裴弘看着电脑屏幕中暂定的画面,笑意顿时消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被发到网上的那些视频带上了有华宇字眼的标题,顿时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议,由于视频内容入镜了几个逮捕犯人的警察,所以原视频很快就被删除了,但网上的热议丝毫没有减少。 视频被删除,几乎没有人知道许志伟被宋岩副总揍了一脚一拳,但都在热议许莹那时候是否真的与许志伟有了不伦之事,虽然大家都清楚,两人并非亲生父女,但依旧挡不住某些键盘侠充满恶意的话语。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那些支持华宇的人皆是对许莹的遭遇而表示同情,开始谴责起许志伟,并且甚至在网上发起请愿,要求彻查当初是不是许志伟除了涉嫌拐卖,是否还曾强迫许莹。 就在网络上的各种或好或不好的讨论的激烈的时候,s城的警方发出了一条关于近期逮捕的犯人许志伟身体情况的一个公告。 这公告上直接贴出了许志伟因为在受审讯时忽然昏倒,s城警方根据法规将其送医治疗,发现许志伟有严重的肾病,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育,并影响其功能,而且经过血检,许志伟的d品检测反应呈阳性。 这个公告一出,那些说曾经许莹和许志伟有点什么的人顿时就没了反应。 ‘原来这个人根本就不行,说这种话就是在故意抹黑许秘书,这也太坏了吧!’ ‘明显的不安好心,被捕的时候这样说一个女孩子,要不是警方的通报,不知道许秘书还要忍受多大的非议。’ ‘好恶毒的心啊,拐卖了人家让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居然还这样说,他也幸好没有那个能力,不然许秘书岂不是——’ ‘楼上说的对,这个人就是有这种心思,像这样的社会渣滓一定要严惩才行,不仅赌博还吸d,真的太坏了!’ 有了警察的官方通报,这视频背后的真相不言而喻,一如其他有关华宇的消息,渐渐的湮没在其他热点新闻的浪潮之后。 第六百四十四章 裴弘的奶奶 华宇因为长时间受到外界的争议,甚至牵连上了官司,华宇上下辞职离开的人接近了三分之一。 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对华宇曾经有不轨之心,并且以为达到了目的想要全身而退的,包括了当初的那个罗经理。 而且有意思的是,那些离职的人中,大多还是华宇的管理阶层以及裴弘买下华宇时就已经在职的老员工了,这其中也包括了当初和罗经理一样投了继续实验的那几个人,全都在开庭之前向华宇投了辞呈。 裴弘当然没有批这些人的辞呈。 接着这次官司的机会,裴弘拿到了在许志伟手中问题的药,以及此药的药检报告,加上之前在公司收集到的证据,直接向去报了案。 这些人一个没落下的全都接受了警察与工商部门全方位的检查。 结果都毫无例外,这些人都曾经因为华宇得到过不义之财,或是泄露了华宇的公司机密,不仅违反了有关公平交易的法律,甚至还有些直接违反了的刑法。 这本还不算陈年的旧账被人忽然打开,其中的肮脏龌龊简直不堪入目。 开除的开除,入狱的入狱,罚款的罚款。 裴弘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将华宇内外肃清,没有了那些人的刻意扰乱,整个华宇的工作气氛简直焕然一新。 李永昌自然也在这些人之中,不过他倒是还算机灵,坦白的同时配合警察揪出了不少这些人的罪证,作为交换,宋岩将他保释了出来,但保释费也让他这么多年因为华宇赚的钱几乎都吐了出来。 裴弘这两天的心情很好,华宇没有了这些人,公司的效率简直是突飞猛进,就连他也有了空闲的时间。 裴弘没有这么忙,文惜熙作为秘书也轻松不少。 虽然在裴弘当着摄像机说她是他唯一的女朋友,也是最后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在华宇众人的眼里,文惜熙已经不是总裁秘书,而已经是总裁夫人了。 裴弘正在开会,准总裁夫人文惜熙坐在他的位置上帮他整理文件。 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文惜熙拿起电话轻应了一声。 裴弘办公室的电话一般很少有人打,大多是宋岩懒得过来,直接用内线给裴弘报告消息,文惜熙也以为是宋岩的电话,但是拿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说话的人像是一个老婆婆。 那老人问裴弘在不在。 文惜熙有些疑惑对方是谁,但也很客气地回答道,“裴总正在开会。” 电话那头的老人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缓慢,竟是带着微微的不屑,“你是许莹?” 文惜熙微微皱眉,“我是许莹,请问您是……” “我是裴弘的奶奶。” 文惜熙心中有些惊讶,正要想说些什么,裴弘冷着脸,正一边拿手机打电话说着什么,一边推门进来。 看见文惜熙正在接电话,裴弘径直走了过来把文惜熙手里的电话接过,然后直接挂断了。 裴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高兴,皱眉问文惜熙,“她和你说了什么?” “就说了是你的奶奶,还没来的及说别的就被你挂断了。”文惜熙眨眨眼,如实回答。 第六百四十五章 轮不到她管 裴弘闻言,冷峻的脸色微缓,“不用理她,下次知道是她直接挂掉就是了。” “怎么了?”文惜熙一愣。 “没什么。”说是没什么,但是裴弘的表情可不是真的没什么。 “你奶奶该不会是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反对我和你在一起吧?”文惜熙心中微动,语气带着些许危险,眯着眼看着裴弘,“不许瞒着我,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的!” “……” “到底是不是?”文惜熙追问。 “恩。”裴弘喉咙里发出个短促的音节。 文惜熙顿时皱眉,“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的事情轮不到她管。” “然后呢?”文惜熙嘴角微勾。 “然后她说要撤资。” “她有过投资?”文惜熙一愣。 “有,在研发初期,但我没让她参股,赚到了钱就还给她了。”裴弘说到这里顿了顿, “虽然她没要。” 华宇的股份一直被裴弘与宋岩把握的死死的,就连赵凤娜父亲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在打官司之前宋岩已经找了个缘由从赵伟手里买了回来。当然赵伟也没犹豫,爽快地就卖回给宋岩了。 “那你在心虚什么?”文惜熙反问裴弘。 裴弘顿时一愣,“我怎么就心虚了?” “你一开始不肯告诉我啊,你奶奶说不喜欢我。” 裴弘意识到了什么,反问了一句,“她刚才在电话里说了不喜欢你吗?” 文惜熙一时有些语塞,“唔……这倒没有。” “那你怎么说她不喜欢你?”裴弘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我听出来的!听出来的还不行么!” 文惜熙被裴弘这个态度气的想要咬人,“我刚刚接到电话她就问我是不是许莹,那语气要是听不出嫌弃,我就真成傻子了!” 看着文惜熙张扬舞爪的样子,裴弘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当然不是傻子。” 文惜熙瞪他一眼,“你奶奶之前和你打过电话的是不是?她说什么了?” 裴弘将文惜熙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搂住她纤细的腰,修长的手指放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摩挲了片刻。 “她不准我娶你。”裴弘的语气带着一些好笑,“她说我是裴氏唯一的继承人,不能娶你这种女人。” “你怎么回答她的?”文惜熙皱眉,心里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裴弘奶奶印象又差了几分。 裴弘轻啧了一声,“她觉得我当初接受了她的投资就要受她的控制,可华宇发展到现在她除了出钱并没有其他的贡献,之前是忌惮留在华宇的那些人受她指使破坏华宇利益,但是现在那些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当然不需要看她的脸色。” “她目前掌控的裴氏,也就是空壳子而已,除了钱,别的东西却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所以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她来掌控。” 文惜熙闻言嘴角微勾,转身低头在裴弘嘴上印下一吻,“做的不错。” 裴弘眼底闪过一丝幽深,揽着文惜熙的腰又搂紧了几分。 文惜熙眨眨眼,“你奶奶的性格好像很强势,当初你父亲脱离裴家,她就没有反对吗?” 第六百四十六章 相似之处是决绝 “反对?” 裴弘挑了挑眉,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那时候她还有个大儿子可以继承家业,管不住裴威一意孤行就没管了。” 裴弘心里清楚,不管是他还是裴威,与裴家的人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决绝。 正是因为决绝,所以在他那个大伯死后,就算裴氏被群起而上的旁支分割的七七八八,裴老太太也没有试图去找过裴威,劝他回家重整家业。 他心里也清楚,裴老太太是看见了他的实力才选择帮助他,并且最好是能以此为要挟让他重新回到裴氏去。 可他怎么会听这种人的话,抛弃他的女人,就为了那些被蚕食的差不多的裴氏家业?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裴弘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 文惜熙被他抱在怀里,没注意裴弘的眼神,低着头轻轻地戳着裴弘修长的手指,有些犹豫地说道, “阿弘,我在想——” “想什么?” “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回去一次,见见裴威?”文惜熙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华宇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你父亲他不会不知道的。” 文惜熙微微一顿,想转头看看裴弘的脸色,但却被裴弘搂的更紧, “所以呢?”提起裴威,裴弘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淡,但却也没立马拒绝。 察觉到裴弘有些松动的态度,文惜熙心中一动,接着说道,“我的意思倒也不是要你回去做什么,但是裴元明做的那些事情,有必要让你父亲知道一些。” 比如裴元明和柏鸿的合作,还有赵家和裴元明的勾结在华宇的实验基地捣乱等一系列事情。 她上次和杜姨一起去裴威家,言语试探间发现裴威对裴弘的态度也并不是没有松动,也许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缓和的可能。 当然,文惜熙知道现在的裴弘不会对裴威有什么感情,就算裴威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对裴弘有多大的伤害,并想要补偿也是如此。 毕竟有些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了,就永远不会消失。 文惜熙只是想让裴弘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及,把居心不轨的裴元明的狠毒心思揭发出来,甩在裴威的脸上让他看看。 裴弘听了文惜熙的话,半晌没吭声,只是放在文惜熙腰上的手一直在轻轻摩挲着什么,似乎正在思考。 文惜熙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裴弘的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弘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张口道, “好。” * 裴弘同意了文惜熙要他去找一次裴威的建议,但也没说是什么时候,文惜熙也不着急,跟在裴弘的身边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秘书的义务。 药物风波过去之后,华宇xy-02在国内外享誉不断,几乎算的上是里程碑式的抗癌药大大小小拿了不小奖项。 作为华宇总裁的裴弘虽然没有必要出现在每个颁奖典礼上,但是有几个重量级的奖项还是必须要去的。 借此机会,裴弘带着文惜熙在国外玩了好大一圈,带着诸多奖项与国外的各打公司合作的计划书才回了国。 在s城的机场里,随行的助理去取行李,文惜熙和裴弘径直走向出口处。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不小心撞着人 两人这趟国外之旅虽说也是游玩,但还是工作为主,免不了日夜奔波,这样一圈下来,裴弘到还好,文惜熙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分外想念她公寓那张柔软的大床。 文惜熙有些鼻塞,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下飞机的时候连忙带上了一个口罩,以免传染给了裴弘。 裴弘却是不在意,固执的要牵着文惜熙的手,生怕她跑掉了一般。 文惜熙挣扎无果,也就由着他去了,正好自己有些晕机,被他这样牵着自己也省事儿,只要闷头向前走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形色匆匆的中年夫妇从文惜熙面前走过,文惜熙正发着呆,不小心被那个夫妇背后背的旅行包撞着了一下。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鼻子被撞的微酸,随即哎呀了一声。 那看起来有些慌忙的中年夫妇意识到自己撞了人,连忙停下脚步回头,见文惜熙捂着自己的鼻子,妻子连忙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是我们走的太着急了,你没事吧?” 这对中年夫妇正是文教授与文太太,他们知道了李老师的消息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这会儿刚到目的地,一时间有些激动,走的也急了点。 文太太找女儿心切,但面对戴着口罩的文惜熙却是完全没有认出来,只是连声地道歉。 文惜熙其实也没多大事儿,裴弘牵着她的手呢,刚刚一发现自己撞着了别人,裴弘就第一时间将她护住了。 “没事没事,是我不好,刚才没看路。”文惜熙连忙摆摆手。 裴弘却是有些不太高兴,肃着脸看着夫妇二人。 文教授在一旁看着裴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里明白这个小伙子是在心疼自己的女朋友,想到自己刚谈恋爱那会儿也是这种的心情,不由的勾唇微微一笑。 裴弘看见这个中年男人居然在笑,当下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脸色更臭了些。 文惜熙不知道裴弘怎么又生气了,连忙拉了拉他的手,“我没事,人家也道歉了,在机场着急赶一点也正常,你别生气啦。” 最后一句话文惜熙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文天天听见了。 文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连忙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药,放在文惜熙的手里, “小姑娘,听你的声音好像有些嘶哑,应该是感冒了吧,我这里有些感冒药,直接含着就行,拿着吧。” 文惜熙想要推拒,但是这个阿姨却是很热情,“你放心,我是医生,这种药我也经常吃,就算没感冒含上一片也能预防的。” 这位阿姨的热情文惜熙有些抵挡不住,只好伸手接过了,道了一声谢。 见文惜熙收了要,文太太才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朝着裴弘也点点头,拉着自己丈夫走了。 也不知怎么的,和这小姑娘撞了一下,她一路而来的紧张担忧竟是无形之间消散了不少,心情也松快了很多。 察觉到妻子心情变化的文教授也忍不住情绪一缓,学着刚才那个年轻人护着自己女朋友的样子,牵起了妻子的手, “走吧,附近找个酒店休息一会儿,明天就去找老李!” 第六百四十八章 刚才的阿姨好温柔 文惜熙目送着这对看起来就感情很好的中年夫妇远去,看着自己手上那阿姨给的药,忍不住微微一笑, “刚才的阿姨好温柔啊,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回国来探亲的。” 许莹也是学医的,有她记忆的文惜熙认得出来,那阿姨给她的药确实正如她所说是治疗初期感冒和预防感冒的,橘子口味,国内几乎没有,却是国外的常见药品。 裴弘却是不想理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拉下了文惜熙的口罩低头看她小巧的鼻头, “撞疼了吗?” 文惜熙摇摇头,“没事,就轻轻擦了一下,不是我鼻塞了还感觉不到呢。” 裴弘仔细端详,确认文惜熙脸上没有一丝丝的红印子,这才作罢。 文惜熙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发现不通气的比刚才更加厉害了,正要拿一粒刚才的药出来吃,却被裴弘直接拿走了,作势要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去。 “唉!”文惜熙赶紧拦住他,“干嘛呢,人家好心给我的药。” 裴弘皱眉,“不认识的人给你的药,你也敢随便吃?” 文惜熙鼻子不通气,但也知道是裴弘因为他们撞到了自己而不高兴呢,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何必丢了人家的药呢。 “这药明显是全新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们还能带着这药上飞机?” 文惜熙吸了吸自己不通气的鼻子,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裴弘犹豫了片刻,看着文惜熙带着口罩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是担忧她身边的心占了上风。 裴弘轻哼一声,还是把药还给了文惜熙。 文惜熙拆开包装含了一粒药在嘴里,整个人果然舒服不少,在回去的车上舒舒服服地又睡了一觉,等到公寓的时候鼻塞的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 公寓虽然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但文惜熙临走前联系了家政公司,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两次,所以还是十分干净,文惜熙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彻底把感冒扼杀于萌芽期。 裴弘在外面收拾着助理送来的行李,文惜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裴弘拿着她的小内内从旅行箱里拿出来,仔细的叠好,再放进抽屉里。 粉色小巧的蕾丝在他的大掌下被轻轻摩挲着,无端带出些旖旎的意味。 裴弘还是一脸的专注,一旁的文惜熙却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走上前,想要自己收拾,裴弘皱眉却是拦住了她的动作, “不是不舒服吗?再去睡一觉吧。” 文惜熙摇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内内和裴弘之间看来看去,“刚才在车上已经睡了,现在不想睡,我自己收拾吧,你去洗澡。” 察觉到文惜熙的眼神,裴弘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挑眉, “我洗过了。” “诶?在楼下洗的么?”文惜熙一愣,俯下身在裴弘身上轻嗅了一下,果然闻到了一股子沐浴乳的清香。 裴弘的眸子微微一暗,三两下将旅行箱的东西全都放进了柜子里,猛地站了起来,再一把将文惜熙打横抱起, “恩,在楼下洗的,我有点困了,要不你陪我睡一觉?” 文惜熙惊呼一声,完全没料到裴弘的动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已经被裴弘压在床上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裴弘精神的很,怎么会真的想睡觉,不过是行睡觉之名,把文惜熙拖到床上来动手动脚罢了。 两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回公寓时天色已经变暗,裴弘压着文惜熙在床上胡闹了好一阵。 一直到傍晚,两人都觉得有些饿了,文惜熙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不愿动弹,指挥着裴弘去点外卖。 裴弘去包里翻手机,按了几下之后又躺回了床上,缠着文惜熙不肯放手。 文惜熙被他腻的不行,干脆起了身,用家里仅有的食材给裴弘做了一个鸡蛋布丁,上面撒了一层厚厚的糖霜,好堵住这个不知满足的男人的嘴。 裴弘在楼上把没收拾好的行李接着收拾,文惜熙守在烤箱边看着里面黄澄澄的布丁。 ‘叮咚——’ 门铃响了,文惜熙以为是外卖到了,擦了擦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正提着外卖的袋子,见文惜熙来,抬起头看了文惜熙一眼,才把外卖递给了她。 文惜熙察觉到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外卖之后道了一声谢才关了门。 “阿弘,下来吃饭吧。” 文惜熙把做好的布丁和外卖摆在桌上,叫裴弘下来吃饭。 文惜熙话音刚落,裴弘正好就下了楼,看见穿着围裙的文惜熙在桌前摆着碗筷的样子,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暖意。 他上前揽住文惜熙,用力的嗅了一口她脖颈间的清香。 文惜熙被他闹的脖子微痒,咯咯笑了几声,把鸡蛋布丁递给他, “刚才送外卖的小哥好像是个新来的,之前都没见过他。” 这个公寓还算高档,周围大多住的都是一些单身高管白领什么的,小区物业管理的也很严格,一般不是这一块的外卖员,门口的保安不会让进的。 文惜熙也就是随口一说,裴弘闻言拿筷子的手却是忽然停下了,语气也是一变, “你没见过他?” “是啊,怎么了?” 裴弘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我没点外卖,让司机去他附近的餐厅打包了一个饭菜送过来的。” 文惜一愣,可是刚才送餐来的人分明不是小张。 就在这时,裴弘的电话响了,是司机小张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着急, “裴总,我在公寓停车场呢,刚才车压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居然爆胎了。” 裴弘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车胎爆了,那你带来的餐呢?” “我下车的时候顺手放在了车——哎?!” 小张的声音更加着急了,“裴弘,我就是下车看了一眼车胎,放在副驾驶的餐点就不见了!” 餐点被偷了,但送上来的餐确实是小张带来的那份。 文惜熙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皱眉,“有人在监视我们?是……柏鸿?” 裴弘挂了电话,紧绷的侧脸闪过一丝阴霾,“是裴元明,这种吓唬人的做法,柏鸿没那么幼稚。” 先是华宇胜诉,柏鸿和裴元明的计划没能得逞,加上许志伟被捕,这种赌徒的嘴可不像钱贞芳那样严实,上次那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断绝了他‘因故’暴毙的可能性。 华宇的赢面越来越大,如此种种,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第六百五十章 华宇起火 裴弘不放心文惜熙再住在这栋公寓里,回国的第二天就带着文惜熙搬去了他那栋临近郊外的黑灰风格的别墅。 虽然上下班的路程远了不少,但这里是s城的富人区,这里的小区管理不知道比公寓的好了许多,起码就算是外卖小哥都进不来这里了。 若是只有裴弘一人,他大可不必这样,但上次开门的人是文惜熙,裴弘不敢冒这个险。 文惜熙知道裴弘的担忧,对搬家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两三天内就把自己和裴弘在公寓的所有家当都搬到了别墅里。 裴元明挑衅,裴弘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与宋岩合计了几天,几天之后裴元明在s城的一处货运码头就被警察突击,查获了好几船违规运输的商品,其中甚至有在国内违法的国外药品。 裴元明的货运公司吃了一个大亏,不仅遭到了罚款,就连裴元明公司的几个高管都因为那批药物的存在而被提起公诉。 像是博弈正式开始了,就在几天后,华宇大楼居然着火了。 火势从二楼的某处不起眼的茶水间开始,整个走廊都弥漫着浓浓的黑烟。 因为着火的时间是在快要下班的时候,被发现的很快,可还是导致华宇整栋大楼断电了五分多钟,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火灾发生的时候裴弘正好在开会,文惜熙被慌乱的助理们带到了华宇面前的空地。 看着不停地从大楼跑出来的华宇员工,文惜熙下意识抬头看向有黑烟冒出的那一扇窗口,不由得皱眉。 她有些担心裴弘,可她的手机落在了办公室,自己暂时联系不上他。 文惜熙皱眉,干脆跑到保安亭找周良,但发现周良他们已经被叫去灭火了,整个保安室空无一人。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上楼找裴弘,可是因为火情电梯已经关闭了,华宇大楼的紧急楼梯不止一处,如果她和裴弘正好错过了怎么办? 就在文惜熙犹豫的时候,和文惜熙一齐出来的宋岩助理从一旁跑了过来,看见文惜熙连忙停下了脚步,呼出一口气,再气喘吁吁地问道, “许秘书,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手机落在办公室了,想来这里找个电话打给阿弘。”文惜熙有些惊讶地看着来找自己的宋岩助理。 整个华宇大楼面前的空地上这么多人,她就走了一会儿,他居然就来找自己了。 助理似乎很是担心文惜熙的安危,听她这样说连忙捂了捂胸口,“裴总和宋总都没事的,听说只是复印机起火了而已,已经被扑灭了。许秘书,你可别乱跑啊,刚才我转头就不见你了,真是吓我一跳。” 文惜熙闻言皱眉,“有人受伤吗?” “没有,但大家都有些被吓到了。” 助理先摇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宋总刚才发话了,让员工们先下班回家,他要好找找失火的具体原因。”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闪过一丝凝重。 裴弘的母亲就是死在一场大火里,如果这是故意的,那么放火的人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纵火而纵火,根本就是在刺激裴弘! 又是裴元明! 第六百五十一章 绑架她 裴元明完全一改之前的躲藏,对华宇的挑衅已经是放在明面上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沉郁,微微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那宋岩的助理,“带手机了吗?” “啊?带是带了,不过刚才借给同时给家人报平安了,你要用吗?” 文惜熙抿了抿唇,“要,我想给阿弘打个电话。” 宋岩助理闻言,昂头在四周张望了一圈,看到某人后眼睛一亮,对着文惜熙说道,“找到借我手机的那个人了,你等我一下。” 在得到文惜熙的回应之后,宋岩助理连忙向那人跑了过去。 可等那人打完电话拿着手机回来时,文惜熙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宋岩助理拿着手机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在看见角落一处疾驰开走的面包车时,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文惜熙来找周良要手机,去的不是华宇大楼门口的保安室,而是停车场里他们轮班休息的那个房间。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而且后面就是停车场的出口处,因为停电的原因,里面乌漆漆的一片黑。 文惜熙还在等宋岩助理拿手机过来,身后忽然出现一双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文惜熙只觉得身体猛地腾空,下一秒已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面包车里。 那人的动作极为熟练,文惜熙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关上了,身边两个黑布蒙头的男人,他们一人捂着文惜熙的嘴威胁她不准出声,另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麻绳要把文惜熙手脚绑住。 从文惜熙被人捂住嘴巴到被架上车,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早已被吓傻了。 但文惜熙从开始被人捂住嘴巴的惊慌之后,整个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捂住自己嘴的男人,示意他自己会好好配合,甚至主动伸出手去让另外一人绑住自己的手腕。 那两个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这种事情做了不知道多少遍,像文惜熙这样配合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两人对视一眼,那个捂着文惜熙嘴巴的男人下意识松了一点劲儿,又拿出一块破布塞到了文惜熙嘴里,沉声威胁到,“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等下有你好受的!” 文惜熙拼命点头,桃花眼里也氤氲着水雾,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过是一个胆小的女人而已。 那两人当即判断,眼中也闪过一丝轻视。 可下一瞬,文惜熙忽然抬脚,朝着给她绑手的那人的脸狠狠踹了过去,再猛地扑向开车的司机,用手上的麻绳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那黑布蒙着头的两人都没想到文惜熙会忽然反抗,顿时脸色一狠,向文惜熙伸手抓去。 但司机被文惜熙死死地勒住了脖子,根本无法开车,面包车顿时左摇右晃,那两人一时间没有扶住,在车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文惜熙趁着这个机会抬头看向外面,就这么一会儿,面包车已经驶离了华宇附近,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国道上行驶着。 文惜熙顿时皱眉,心中一狠,手上猛地用力,将那司机勒的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先去医院 文惜熙一手还死死地拉着那绳子,猛地一蹬脚,俯身到驾驶座上握住了方向盘,然后用力向右边一甩。 面包车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直接冲向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车身在不平的撞击下猛地一翻,向外滑行了数十米远撞上护栏才堪堪停下。 在那一瞬间的撞击中,文惜熙虽然及时抓住了那司机身上的安全带稳住自己,但她的腰腹处还是猛地磕在了座位上,疼的她几乎眼前一黑。 文惜熙忍着疼回头看向黑布蒙头的那两人,他们有一人已经在车身翻转的时候被甩的半个身子翻出了窗外,趴在门上生死不知,另一人则是跌在后座下,磕的满头是血,露出的眼睛里一片狰狞,正捂着头向她抓来。 文惜熙心中一紧,眼角余光正好看见副驾驶的座位下有一根铁棍,连忙抽出一根,朝着那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人被砸的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文惜熙没来的及看他,握紧了手中的铁棍,用力推开了头顶的车门,使劲一撑从车里爬了出来。 可文惜熙刚刚从翻倒的面包车里探出个头,身旁忽然又停了一辆汽车,从里面下来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她匆匆跑来。 文惜熙心中一紧,猛地抓紧了手中的铁棍挡在自己身前,眼神防备地看着来人。 那三人似乎没想到文惜熙手上还有武器,脚步下意识就是一顿, “许小姐,您没事吧?” 文惜熙微微一愣,皱眉看向那三人,“你们是——” …… 当裴弘赶到的时候,文惜熙正坐在马路牙子上,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腰腹,一旁翻到的面包车还在路边,但车里的绑匪还有那三个西装男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弘紧紧抿着唇走到文惜熙身边,蹲下身想要拿开文惜熙捂着腰腹的手, “受伤了?” 文惜熙摇摇头,阻止了裴弘的动作,“我没事,就是磕着了一下。” 裴弘转头看向那面包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瞳仁猛地一缩, “是裴威的人?” 裴弘指的肯定不是绑架文惜熙的人,他问的是带走那几个绑匪的人。 “恩,他们本来是被派过来保护你的,正好看见我被人带走了,就赶来救我了。” 文惜熙也有些惊讶,裴威居然会派人保护裴弘,看来他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了,上次自己去一趟裴家到底不是白去的。 裴弘在听见裴威派人保护他时并无多大反应,只是一招手,让身后跟来的人处理那辆面包车,然后弯腰伸手,将文惜熙打横抱了起来。 “先去医院。” 裴弘带着文惜熙去了医院,医生撩开文惜熙的衣服,只见在盈盈一握的腰身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青紫,尤其在周围嫩白肌肤的衬托下,乍一看有些令人心惊。 裴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头沉声看向医生,“过来看看。” 那医生戴着金边眼镜,俨然是上次裴弘在医院的熟人,他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文惜熙腰上的伤,快速地开了几个药膏,“这是撞着哪儿了,这么大一片青紫。” 第六百五十三章 恢复自我调节 文惜熙看了一眼裴弘难看的脸色,讪笑一声答道,“车子没开好,磕碰了一下。” 但裴弘认识的医生怎么会认不出普通的磕碰伤,巴掌大的一片青紫怎么会是车子没开好撞的,明显就是出了什么事。 但裴弘既然不说,他也不问,拿着刚刚护士送来的冰袋先让文惜熙敷在腰腹上,“刚刚撞的伤还是肿的,先冰敷消肿,等不疼了再涂药膏散淤血。” 他递给文惜熙药单,“去拿药吧。” 文惜熙伸手去接,但却被裴弘拦住,自己接了过来,扫了一眼他给文惜熙开的药,又递了回去, “再加一个镇痛的。” 那医生闻言,伸手推了推眼镜,在键盘上飞速打了一行字,再递给裴弘一张药单。 裴弘看了看,这才让门口等着的助理拿去开药。 他坐到文惜熙身边,先把冰袋从文惜熙手上拿了过来,一只手揉了揉文惜熙因为拿着冰袋有些凉意的小手,一边帮她扶着腰上的冰袋,裴弘的表情有些冷,但动作却是温柔的。 文惜熙知道他在担心自己,顺着他的动作捏了捏他的手,“我没事,阿弘别担心。” 裴弘闻言,却是一直垂着眼没说话,嘴角微微抿着,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 他忽然开口,“过两天我去见裴威,你要一起去么?” 文惜熙微微一愣,随即笑开了,“恩,我和你一起去。” 一旁的医生一直没说话,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忽地挑了挑眉,“裴总最近都没怎么联系我,您的那老毛病好了么?” 文惜熙听的一愣,下意识看向裴弘, 老毛病?裴弘的老毛病,这位医生指的是昏睡症吗? “许秘书你好,久仰大名了,一直没做自我介绍,我叫秦欢,是裴总的同学,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理医生。” 秦欢一边说一边亮了亮自己的胸牌,文惜熙这才发现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秦医生居然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年纪轻轻就是院长了,就算这家医院是他家开的,没有一定的真材实料也做不到院长去,这位秦医生八成也是不输于裴弘的医学天才,两人只不过选择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已。 想到这里,文惜熙看向秦医生的眼神顿时有些肃然起敬,“秦医生你好,”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裴弘,对秦欢说道,“你刚才说阿弘的老毛病,是指的他的昏睡症吗?” 秦医生闻言微微勾唇,假装没看见裴弘有些僵硬的脸色,朝着文惜熙郑重地摇了摇头, “其实严格说来,裴总这毛病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昏睡症,应该算是一种应激反应,像是人受到惊吓会大叫一样,体现在裴总身上就是睡觉。”他推了推眼镜,接着对文惜熙说道,“而且这不能算是病理上的问题,应该是心理问题。” 文惜熙之前就猜到了这种可能,闻言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是皱眉,“阿弘他前段时间也发作过一次,不过醒来的很快,相比之前几乎每月一次,已经好了不少了。” “是么?”秦医生闻言居然有些惊讶,“醒来的快,说明裴总的心理状况已经恢复自我调节的能力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医生秦欢 文惜熙微微一愣,看向秦医生,“什么叫恢复了自我调节的能力?” 难倒阿弘之前不能调节自己的情绪吗,可是就像是得了流感身体会发热一样,情绪的自我调节是每个人的本能啊。 秦医生挑眉看向裴弘,“之前正是因为裴总没有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但是又太过压抑自己,所以再有情绪波动的情况下会选择昏睡逃避,记得裴总刚刚来找我的时候,只要开始昏睡了,不足足睡上一天是不会醒来的。” 秦医生朝着文惜熙一笑,“但你说裴总现在很快就能醒,想来他这个心理问题已经在好转了,想来不久以后就可以不用来找我了。” 文惜熙瞧了一眼裴弘,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原来在看心理医生。 裴弘搀着文惜熙从医院出来,将她抱上了车。 助理开来的一堆药已经放在了后座上,裴弘回身拿起一管,打开包装想要给文惜熙涂上。 文惜熙看着那管子里透明黏糊糊膏体,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裴弘,“这个涂在身上好冰的,回家再弄吧。” 裴弘的手微微一顿,恩了一声又把药膏放回去了,启动了车子。 文惜熙坐在副驾驶上,裴弘顾虑她腰上的伤,车开的很稳,加上在医院已经处理过了,她身上的钝痛已经好了很多。 “那个秦医生,也是你的同学吗?”文惜熙转头看裴弘。 裴弘的侧脸微微紧绷着,“算是,读硕士的时候他和我是一个导师。” 文惜熙眨眨眼,哦了一声。 文惜熙本想问问裴弘昏睡症的事情,但想了想发现也没啥好问的了,自家老公有缺陷的事情她比任何的都清楚。 很快到了裴弘的别墅,车刚刚停稳,裴弘让文惜熙先坐在车上不要动,他却是先一步下车,将文惜熙拦腰抱了起来,一直抱到了二楼的床上。 一接触到软乎乎地垫子,文惜熙忍不住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裴弘看她一眼,眼中有些心疼,转身下楼拿了药上来,给文惜熙轻轻涂上。 这个药是裴弘后来要秦医生开的那个有镇痛作用的,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文惜熙腰间的青紫上,顿时舒服了许多。 裴弘低垂着眼眸,忽然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裴威在华宇楼下安排了人的?” “唔……今天才知道的。”文惜熙老老实实的回答。 裴弘顿时皱眉,给文惜熙涂药的手也是一顿,“所以是他们把车拦停撞翻的?” 文惜熙心中一跳,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是我抢了司机的方向盘,故意翻车的。” 那时候要是真任由他们把自己带走了,裴元明和柏鸿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文惜熙摇头,“怎么会,是我托大了,那么乱的时候还自己一个人跑到停车场去。” 裴弘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抿着唇,紧锁的眉头乍一看上去竟是隐隐有了上一世的暴躁。 文惜熙心中一紧,担心自家老公的情绪,连忙牵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是还有你 文惜熙反过来安慰裴弘,“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胆子够大又有勇有谋的,寻常的小贼根本奈何不了我,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裴弘当时赶来的确实很快,那三个西装男刚刚把面包车里的人带走,裴弘就已经带着人来了。 就算没有裴威的人,面包车翻车之后,裴弘也会到自己身边的。 面对文惜熙的安慰,裴弘却是难得没什么反应,给文惜熙上了药之后,让文惜熙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 文惜熙猜想,裴弘是去处理那个面包车的事情了。 她心里有些担心裴弘的情绪,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给宋岩发了条短信。 她问宋岩裴弘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宋岩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没有啊。’ 文惜熙拿着手机微微一愣,立刻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裴弘没有去找宋岩,他不会是自己找柏鸿或是裴元明去了吧?! 文惜熙也来不及细想,跳下床就要出门。 但文惜熙在玄关穿鞋的时候,门忽然就打开了,裴弘手上拿着一个粉色的包装盒,正要进门。 两人相视,皆是一愣。 文惜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 裴弘看着文惜熙那只光着踩在地面的脚,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你以为我干嘛?” “没什么,咳——就不像让你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啊。”文惜熙脑子里飞快地找出一个借口,然后装可怜的看着裴弘,“我刚刚被人掳上车了一次,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听到文惜熙这样说,裴弘的脸上闪过一丝内疚,抿了抿唇,把自己手上的那个粉红色的包装盒递给了文惜熙,“抱歉,我没想到这个,我去给你买了个热水袋敷伤口。” “恩,没事,你回来就好啦。”文惜熙笑眯眯地答道。 裴弘从不在家留任何电器,这个热水袋估计是他这么多年唯一带进这个房子里插电用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文惜熙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接过裴弘递来的包装盒,打开一看,却忍不住有些好笑,里面居然是一只通身粉色的兔子玩偶,玩偶的肚子上鼓鼓的,一个同样是粉色的热水袋被放在里面。 这么多的粉色,文惜熙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萌哒哒,只有一种强烈的幼稚感。 这样的热水袋,裴弘确定不是在儿童玩具店里买的吗? 文惜熙腰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用裴弘买来的热水袋敷了一阵子,到了晚上青紫明显就消散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文惜熙把衣服撩至后背,侧着身子从镜子里看着腰上的伤口。 裴弘拿着药走过来,要给她涂药。 文惜熙乖乖地侧躺在床上,一边玩着裴弘的领带,一边问他,“昨晚杜姨给了你一个电话吗?” 昨晚文惜熙睡的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身边的裴弘接了个电话,听裴弘的回话的语气,电话对面应该是杜姨才是。 裴弘敷药的手很轻柔,“恩,杜姨说裴威要我们过去一趟。”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关在家里宠着 “今天吗?”文惜熙眼睛微亮。 “都可以。” 裴弘涂好了药,还不让文惜熙起身,把插好电的热水袋放在了文惜熙的腰侧上。 暖洋洋的感觉让文惜熙觉得全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等敷好了药,文惜熙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连衣裙,戴了上次裴弘给自己的珍珠项链,在裴弘的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么?”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娇小女人,裴弘的目光幽深地嗯了一声,然后把她揽在怀里,深深印下一吻, “特别美。” 美到他甚至不想让她出门,恨不得把她关在家里天天宠着,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看见她。 裴弘带着文惜熙出了门,没有让司机开车,裴弘开了自己的那辆黑色越野,一路疾驰到了s城海边的一处海景庄园。 这里不是杜姨上次带文惜熙去见裴威的地方,进大门之前,文惜熙多留意了几眼庄园里的环境。 裴弘把越野车的钥匙递给一旁接车的佣人,“这里是裴家的庄园。” 文惜熙闻言一愣,裴家的?那裴弘的奶奶今天也在吗? 许是察觉到了文惜熙的疑问,裴弘补充了一句,“这里只是裴家在s城的一个庄园,像这样的庄子在别的城市还有好几个,这里的庄园在大伯去世之后这里就没人住了,听杜姨说裴威也是前段时间才搬来住的。” 文惜熙眨眨眼,哦了一声。 裴威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目光冷淡地看了一眼那恢弘贵气的大门,一直门口那两排颔首示意的佣人,拉着文惜熙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管家衣服的老人迎了上来,朝着裴弘和文惜熙弯了弯腰,“少爷,许小姐,老爷等你们很久了。”他伸手示意二人往里走。 裴弘的脚步微微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老爷在楼上,马上就下来,少爷和许小姐在客厅等一会儿,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老管家的服务很是周到。 裴弘皱眉,顿时露出个不耐的表情。 一旁的文惜熙却是笑了笑,“麻烦您,两杯咖啡,一杯多加糖和奶。” “好的,请稍等。” 老管家也笑了,朝着文惜熙点了点头,转头示意佣人去准备咖啡。 裴弘与文惜熙在柔软的欧式沙发上落座,咖啡已经端上来了。 文惜熙谢过之后,将那杯加了糖和奶的咖啡端在了裴弘面前。 一旁的老管家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悄悄地打量着少爷的脸色,裴弘虽然之前说自己不用,但文惜熙将咖啡端到他的面前来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 裴弘紧皱的眉间有一瞬间的舒展。 老管家意识到了什么,悄声吩咐一旁的佣人那些甜点过来,对文惜熙的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 “老爷昨晚吃了药,所以今天起来的晚了点,少爷和许小姐不妨先吃些点心。” 文惜熙微微一愣,吃药?裴威在吃药,吃什么药,他生病了吗? 她转头看了一眼裴弘,见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微微一动,笑着对管家点了点头, “好的。” 管家上楼去了,文惜熙坐在裴弘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 第六百五十七章 和母亲一样的病 在许莹的记忆里对裴氏家族的印象不是很多,毕竟像裴家这样大家族,若不是遇上的裴弘,单以许莹的阶级地位,怕是连听说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她和吴丽丽偶尔聊天的时候,吴丽丽曾经提起过两句,无一不是说裴家生意做的有多大,曾经多风光,虽然近十几年低调不少。 其实从这庄园也看的出来,她刚刚进门的时候,庄园角落的青苔明显就是刚刚除去的,若不是裴威搬来这里,这座庄园怕是一直处在疏于照看的状态。 不过这里确实环境很好,也挺适合养病的。 文惜熙眨眨眼,顿时想到了什么。 裴弘和文惜熙两人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说是在楼上的裴威却是还没有下来。 裴弘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坐在沙发生不耐烦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 好在这个时候,管家一脸歉意地走下了楼,“抱歉少爷,老爷的状态不是很好,现在恐怕下不来了。如果您愿意的话——” “他怎么了?” 裴弘终于开口,说出了自进门开始的第一句话。 老管家闻言,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老爷请少爷上楼说话,他会亲自告诉您的。” 请少爷上楼说话,就是让裴弘一个人上去。 文惜熙立刻懂了管家的意思,主动伸手推了推裴弘,“阿弘,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裴威的病看来很是严重,居然连床都下不来了。 裴弘显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跟着管家一起上了楼。 老管家带着裴弘来到了二楼的主卧门口,他帮裴弘推开了门,微微地弯了弯腰,“少爷,请进。” 裴弘进门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又一次落在了老管家身上,“你怎么在他这里了?” 是的,裴弘认识这位管家,曾经他的奶奶找他,出资并建议他买下华宇的时候,就是这个老管家和他见的面。 老管家微微一笑,“我已经从老夫人那里退休了,而且比起老夫人,现在的老爷更需要人照顾。”他的表情微敛,露出几分伤感,“老爷的肝癌已经很严重了,昨天刚刚做了一次血液透析,知道许小姐出了那件事,他也很担心。” 裴弘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几年不见,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如既往。” 老管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笑容也有些僵硬。 裴弘走进了裴威的房间。 裴威正躺在床上,手臂与鼻子里都插着管子,一旁的氧气机正哗啦啦地冒着气泡。 裴弘有一瞬间的恍惚,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其实他早已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但他却对旁边的机器很是熟悉。 因为曾几何时,母亲床边也摆着过这种东西。 裴弘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弄。 肝癌,他竟是得了和母亲一样的病。 裴威自裴弘进门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有错过裴弘眼中的嘲讽。 不过他还是看着,半点也不愿错过,因为裴弘的眼睛,实在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裴威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整张脸变得通红。 但裴弘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第六百五十八章 裴家老太太 门口的老管家应该是下楼去了,并未听见裴威咳的厉害。 是裴威自己伸手,勉力够到了床头的一杯水,抿了两口将喉间的痒意压下去了。 他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重新靠在了软枕上。 “你来了。” 裴威的语气有些嘶哑,带着轻微地熟稔,就像是对面的站着的人不是他十多年未曾见过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一样。 裴弘没有回应,深邃的眼眸始终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面对这样的裴弘,裴威竟是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听说前段时间,裴家的老太太给你打电话了,她和你说了什么?咳咳——” 裴威似是说多了话,喉咙里有些干涩,又咳了好几声后接着开口,眼中带着淡淡地嘲弄, “她是不是不准你和许莹在一起?威逼利诱或是暗中威胁,这可都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裴弘的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裴威拿起床头的水又轻抿了一口,“昨天你华宇大楼起火,你那位小秘书差点被拐走了,不是元明做的,是裴家老太太。当初我和你妈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不过你妈妈可没有许小姐那么勇猛。” 裴威不知想到了什么,略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裴弘一听到裴威说出了裴元明的名字,本就冰冷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这件事我自己会去查,但不管是谁,都必须对此付出代价。” 裴威知道裴弘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也不着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许秘书来找过我一趟,她说你小时候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但是被拒之门外了,那件事是元明做的,他已经承认了,他只是不想让我看见你难受,所以自作主张——” 一直面无表情的裴弘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打断了裴威的话。 他的目光竟是带着微微的怜悯,看着裴威,“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裴威被问的一愣,“我只是想告诉你——” “已经没有意义了。”裴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同意来看看你,是因为杜姨说你病的要死了,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裴弘看了看裴威身边不停运作的机器,眼中平静无波。 “至于裴老太太,不管她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法动摇我半分,华宇之所以能壮大至今,是因为超脱行业水平的技术支持,与任何资本都没有丝毫的关系,更何况一个日暮西山的裴家。” “至于裴元明——” 裴弘看着裴威,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怜悯。“一个阴险自卑的可怜虫而已,与你的懦弱正好相得益彰。” 听到这段话的裴威似是很激动,胸口一阵起伏的厉害,瞪大了眼看着裴弘,一旁的机器忽然毫无预兆地拉响了警报,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 机器的响动惊动了房间外的佣人,老管家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来,吩咐佣人立刻去请医生。 裴威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裴弘,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有说不出话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您来看看老爷 老管家见状猛地抬头,看向了裴弘,“少爷,您也是医生,麻烦您来看看老爷吧。” 裴弘皱眉,他并不想靠近裴威。 不过他仍旧上前,先是关掉了机器上刺耳的警报声,然后看了看机器上的数值与里面正在输送进裴威身体里的药水。 他按了几个按钮,随着机器与裴威身体连接的管子里渐渐地流出了新的液体,裴威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老管家看着这一幕,先是微微松了口气,连忙从一旁接过佣人早已准备好的药,喂进了裴威的嘴里。 看着裴威吃的其中几粒药,裴弘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裴威吃了药,有歇息了一会儿,已经好转了不少。 卧室门口,文惜熙就站在外面,她刚才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也上来看看。 裴威被老管家搀着坐了起来,正好看见了在卧室门口的文惜熙,目光停留在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上,微微一愣。 裴威扶着老管家的手微微紧了紧,抬起有些疲倦的眸子看向裴弘,“阿弘,你奶奶那里我会摆平的,我虽然脱离裴家那么多年,但还是有些实力的,至于元明——” 裴威咳了两声,“他毕竟是我的义子,接管了我的生意,等我死后,财产你七他三,好不好?” 竟是有些商量的语气。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向裴弘看去。 裴弘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嘲讽,“不必,无论你的还是裴家的,我都不稀罕。” 说完这句话,裴弘面无表情地看了裴威一眼,便径直走出去了。 裴威愣愣地看着裴弘冷淡的模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用了几次力气都没有说出话来。 裴弘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拉起文惜熙的手就要离开,身后的裴威顿时有些急了,挣扎地要从床上做起来, “阿弘!我——” 裴弘的脚步不过是微微一顿,连头也没有回,“妈妈的死,我确实难辞其咎,不过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还清了,我不欠任何人的。” 身后裴威的呼唤还在继续,但裴弘已经带着文惜熙走出了庄园。 许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出来了,佣人还没有把裴弘的车开回来。 裴弘站在庄园门口,虽然没有说话,但文惜熙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是糟糕。 文惜熙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两句,但此时庄园外开进来好几辆白色的商务汽车,稳稳地停在了文惜熙和裴弘的面前。 裴弘几乎是立刻就看清了车上坐着的人是谁,本就无甚温度的表情顿时更加冷冽,目光凌冽地看向来人。 裴元明。 老管家在此时追了出来,看见门外的车,以及车上下来的人,也是一愣。 但他还是走到了文惜熙身边,朝着文惜熙微微颔首,低声说了一句, “许小姐,老爷想见您。” 裴弘皱眉看了一眼向他们走过来的裴元明,竟是松开了文惜熙的手, “去吧,我和他正好有话要说。” 文惜熙心里一紧,但见裴弘一脸严肃的样子,心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只好乖巧地嗯了一声,随着老管家一起走了进去。 第六百六十章 凭你叫土根? 裴元明看见裴弘就站在那里,竟是微微一挑眉,摘下了墨镜,断眉下的眼眸阴险又毒辣。 “裴少爷,真是好久不见。” 裴元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嘲讽。 上次见到裴弘,他还是个帮佣的儿子,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随着裴元明一起下车的,还有他身后的好几个随从,大多面色不善地看着裴弘。 裴弘的眼神扫过那几人,竟是还发现了几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裴弘就这么站在大门的台阶上,面对楼梯下裴元明的挑衅,他只是微微勾唇, “我见过你?” 帮佣干活带来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少爷的面前,裴弘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裴元明。 裴元明意识到裴弘指的是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裴弘看着裴元明瞬间变化的表情,眼中的轻视更加浓烈了些,轻嗤了一声接着嘲讽道, “不过我对你的母亲似乎还有些印象,不过那个时候你还不叫裴元明,好像是叫——土根?” “你——” 裴元明从未没想到裴弘居然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名字,一股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羞耻瞬间涌上了心头。 不过想到来意,他还是生生地压下了心中汹涌的情绪,朝着裴弘微微勾唇, “华宇的裴总,当真是久闻大名了,不知可否赏脸,到花园一叙?” “凭什么?”裴弘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垂眸俯视着楼梯下的裴元明。 裴元明清楚地感受到了裴弘眼中的轻视,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裴元明身后的随从们见老板生气,眼神更加凶狠地看着裴弘,大有裴元明一声令下就冲上去的意思。 裴弘看着他们,只微微地挑了挑眉,接着补刀, “凭你叫李土根吗?” 这一瞬间,裴元明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涨裂地快要爆出来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一抹带着狰狞的笑, “难倒裴总就不想知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吗?” 看见裴弘猛地变了的脸色,裴元明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快意。 * 文惜熙被老管家带上了楼,老管家一边走一边对她说道,“许小姐,老爷还有些话想要对少爷说,但也知道少爷不愿意在见到他了,所以才会请您上来的。” 文惜熙点点头,“好的。” 传话筒她可以做,但如果是裴威因为生病良心发现想要弥补裴弘,她是绝对不会做这个中间人的。 自家老公不愿意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做。 老管家将文惜熙带到了裴威房间,一见到床上的裴威,文惜熙先是吓了一跳。 她知道裴威生了病,却也没想到裴威居然病的这么严重。 上次见裴威好像也没几个月吧,裴威就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分明才五十多岁的年纪,竟是如同佝偻的老年人一般。 文惜熙进来的时候,裴威闭着眼睛,似乎正在闭目养神,老管家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轻唤了一句,可是裴威还是没有醒来。 老管家心中微微一惊,以为是裴威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陷入了昏迷,正要出去叫人,文惜熙却是拦住了他。 “不用叫医生了,他只是睡着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弥补与安抚 管家微微一愣,睡着了? 可是老爷因为病痛,若是不借助药物的帮助,几乎无法自行入睡,怎么这么一下就睡着了呢? 老管家面带询问地看向了文惜熙。 文惜熙失笑摇头,指着从一进门就无法不注意到的那个机器,“给了高剂量的吗啡,睡着也正常。” 老管家微微一愣,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迟疑,“可是老爷还有话想对少爷说……” “您知道他要说什么吗?”文惜熙问管家。 管家有些为难的点点头,“知道是知道,可是……” “没关系,您直接告诉我就是了,反正也是要传话给阿弘的,谁说都一样的。”文惜熙无所谓地摆摆手。 管家犹豫了片刻,想了想,先关上了卧室的门,才对文惜熙说道, “刚才您也看见了,老爷收养的那个义子来了这里,可您知道,老爷为什么放着自己的宅子不住,住到这个裴氏的庄园来吗?” “为什么?”文惜熙确实好奇。 “因为老爷已经没有住的地方了。” 文惜熙一愣,裴威没有住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许小姐,老爷因为身体原因,在一年多前就把公司交给了那个义子裴元明管理,几个月前才发现,裴元明在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渐渐地架空了老爷在公司的权益,并用他那个在s城开的物流公司,并吞老爷的公司。” “老爷的手上除了一些公司股份,其余的所有财产,包括他名下的房子,已经都被裴元明转移到他的名下了。”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裴威几个月前就发现了这件事,那为什么还任由裴元明这样做?” 老管家叹了口气,“许小姐还记得上次您来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也刚回到老爷身边不久,想帮助老爷把权利从裴元明的手中夺回来,但是裴元明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从一个人手里得到了帮助,竟是更加快速地把老爷架空,他虽然承诺会一直医治老爷的病,但是老爷已经开始不放心他了,所以才会来这里裴氏的庄园养病。” “柏鸿?”文惜熙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老管家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是的,而且不仅如此,老爷还查到他们并不像是普通的合作伙伴,两人似乎关系匪浅,柏鸿对裴元明十分信任,凭老爷一人之力,不是他们两个人联手的对手,如果有华宇的帮助……” 文惜熙听着老管家的最后一句话,微微挑眉,“裴老爷想让阿弘帮他?” 老管家的眼神有些飘忽,“这……”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既然是传话,还请您不要加一些裴老爷没有说过的话了。” 裴威刚才甚至都说出了愿意将财产大部分分给裴弘,怎么还会想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与裴元明对抗呢。 一边是冷落了多年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养育了多年的义子,一个待他从始终就冷漠,一个却是在近期才变了脸色,照着裴威那拎不清而且看起来强硬实则懦弱的性子,这样两边都分点财产的行为才是正常的, 一个弥补,一个安抚而已。 第六百六十二章 是我对他太严厉 “咳……” 正在老管家被文惜熙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一旁躺在床上的裴威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裴威竟然醒了。 看着裴威在老管家的帮助下坐起了身子吃药的模样,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幽深。 裴威的身体竟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在如此高剂量吗啡的注射下,竟是只睡着了最多半刻的时间。 裴威又吃了一次药,有些沉重地抬起了眼皮,正好看见站在了床边的文惜熙,他手微微一动,让管家先出去, “你先出去,我和许小姐说一会儿话。” 管家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然后低头走了出去,临走前也不忘带上了门。 文惜熙站在离裴威床尾三步远的地方,裴威招了招手,示意文惜熙坐到他的身边来。 “什么时候进来的?”裴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差不多半刻钟吧。”文惜熙答道。 裴威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笑,却又笑不出来,“管家和你都说了吧,裴元明和我的事情……不过他的话也不要全信,我,咳咳——” 裴威咳了好几下才停住,眼神落在文惜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上,顿时微微一亮, “这个……是她的。” 裴威说的是她脖子上的属于裴弘母亲的项链。 她心中一动,将项链取了下来,放在了裴威手中。 裴威的神情有些激动,眼神却满是温柔,他看着那项链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裴威摸索着珍珠项链上那几处不易察觉的磨损,半晌,竟是轻笑了一声, “我从来都不喜欢孩子,嫌孩子太麻烦,又吵闹,是柔倩一直想要为我生个孩子,我们才有的他。”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过……” 裴威清了清喉咙里的堵塞,笑容带上了几抹怀念,“不过有了孩子之后,我就没有当初的念头了,只要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孩子是我和柔倩生命的延续,心里就止不住的温暖……可我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像他们对我和哥哥一样对待阿弘……” 裴威伸手,指着珍珠项链上的几抹划痕,“你瞧,这个是阿弘小时候不小心扯断了项链弄出的磨损,柔倩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可心疼了,但又舍不得怪孩子,只能在私下里偷偷难过……” 裴威浑浊的眼中嘲弄变作了自责,“我不想让柔倩难过,就教训了阿弘一下,没想到那他那时候虽然小,气性却是大,竟是足足哭了一天,后来我再去逗他,他竟是不太理我了,现在想想,阿弘那时候才多大,我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对他……还是太过严厉了……” “再后来……也是因为这个,阿弘越长大越不喜欢亲近我,每天都粘着他妈妈,我其实嫉妒的不得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不知不觉间……我竟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裴威说的话渐渐地变得有些含糊,话里的意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不过文惜熙认真听,还是听的懂的。 裴威嘴里说的他们,应该是裴威自己的父母。 第六百六十三章 我也能放心 他说自己不想如他的母亲对待他一样对待裴弘,可是到头来,自己还是走了父母的老路。 裴威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 他说,当初本来只是想和裴弘分开几天,让自己脑子里清醒一下,但因为有裴元明在身边,加上后来见裴弘自己也生活的很好,他心中很不是滋味,生活渐渐地被工作填满,就把裴弘这个儿子的存在有意无意地抛在了脑后。 裴威伸手,把项链还给了文惜熙,他看着文惜熙重新戴上了项链,忽地笑了,“阿弘愿意把这个项链给你,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一定很重要。” 裴威笑的有些喘不过气,胸口起伏间平复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他做的事情不多了……裴弘奶奶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阿弘也说过的,会帮助你们的……” 文惜熙看着手中的珍珠项链,又看了一眼床上形容枯槁的裴威,心中到底还是对裴威泛起了些许的怜悯。 “谢谢。”虽然裴家老太太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她也不会在意的。 “……”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像柔倩。” 看着文惜熙向他道谢,裴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招招手,示意文惜熙上前几步,“阿弘小时候特别黏他妈妈,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长大要娶柔倩,我本以为他找的另一半身上多少会有些柔倩的影子,但你……真的一点儿也没有。” “要是柔倩能有你一半的勇气,说不定她也不会被自己的病吓成那个样子了……” 他打量着文惜熙,忽地微微勾唇,声音稍微压低了一点,“你知道吗,那个面包车里的三个人……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我把他打了个半残送回去了……” 文惜熙桃花眼微微一动,目光坦然地与裴威对视,“是他们试图掳走我在先。” 裴威嘴角的笑更大了些,先是恩了一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恩……司机的死因是颈部收到了极大的压力颈骨碎裂窒息而亡,另一个是在翻车的时候撞到了玻璃,割破了大动脉,送到我这里的没多久就咽气了,虽然我也没打算给他治……你做的……很好!” 裴威说着有些喘,但还是朝着文惜熙投了个欣慰的眼神,“我听说你从小被养母虐待,性子很是懦弱,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从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消息是错的,现在看来,你竟是比我认为的还要厉害一些,阿弘身边有你,我也能放心了……” 裴威悠悠一叹,目光又开始有些飘忽起来,竟是说起了裴元明,“元明那孩子,跟着我的时候也不算很大,我看他为了救火受了伤,干脆把他从他那养母身边收养了过来,这么多年一直很老实,怎么现在竟是成了那个样子……” 吗啡的作用虽然不能让裴威陷入沉睡,但却让他时而清晰是而迷糊,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文惜熙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裴威就算对自己有话说,也不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需要你告诉我 裴威絮絮叨叨地,一会儿叫柔倩,一会儿又说起了裴元明,眼神也变得有些发直了起来。 文惜熙知道裴威在药物的作用下又要睡着了,于是也没再说话,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 老管家正在门口等着,一见文惜熙出来,先回头看了一眼裴威,才朝着文惜熙点头, “许小姐,老爷病的实在是太重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您多担待。” 文惜熙摇头,“没有什么冒犯的,阿弘在哪儿?” “少爷正在和那位裴先生在后廊的花园说话。”老管家回道。 文惜熙点点头,向楼下走去。 走到一半想到了什么,还是停下了脚步,扭头对着老管家问道,“裴元明今天会来,你们知道吗?” 管家立刻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过因为老爷病的实在严重,他……偶尔会来看看老爷。” 文惜熙闻言心中了然。 裴元明这个人虽然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对于裴威应该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裴威也不会还在做着分一些财产给他,安抚一二的幻想了。 文惜熙照着老管家说的地方走到了庄园的后廊。 这里说是花园,却没有看到什么花,倒是栽种了不少椰子树与一些海边常有的灌木,修剪的很是整齐,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走过一个转角,文惜熙清楚地看到了在花园里说话的自家老公和裴元明。 看则裴弘紧皱的眉头,还有一旁裴元明有些得意的正在说些什么的表情,文惜熙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她心中微微一动,先退后了半步,拿出手机调成了录音模式,再走出了那个转角, “阿弘。”文惜熙笑的一脸无害朝着二人走去。 裴弘听见了声音,眉头微微一松,向文惜熙走了过去。 裴元明此时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因为裴弘的走开而被打断,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恼。 文惜熙正好将裴元明这一表情收入眼底。 她挑了挑眉,故意忽视了裴弘身后的裴元明,只对着裴弘一笑,“阿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一圈呢。” 少女的声线娇软,霎时将裴弘心中的沉重驱散了不少,熟悉的昏睡感也在瞬间消失。 裴弘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度,牵起了文惜熙的手,“恩,随便逛逛而已,你累了吗,累了就回家。” “好。”文惜熙乖巧点头。 两人互动间,直接将身后的裴元明忽略了个彻底。 裴元明看着他们,忍了又忍心中的火气,咬牙看着裴弘,“我刚才说的话,不知道裴总听进去了没有?” 裴弘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文惜熙清楚的看见,因为裴弘的这一句话,裴元明额间的青筋几乎都要暴出来了。 裴元明看着裴弘那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举动,双拳猛地紧握,竟是生生地挤出一抹狞笑, “难倒裴总就不想到知道,别墅火灾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文惜熙清楚的感觉裴弘牵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抖。 裴弘的表情瞬间又冷了下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第六百六十五章 野鸡和凤凰 裴弘说完,拉着文惜熙就要走。 那种感觉,就像是裴元明刚才说的话,对他来说,与耳边呼啸的海风没有丝毫的区别。 裴元明这辈子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旁人的忽视,尤其,那个人是裴弘的时候。 他猛地重重呼出一口气,朝着裴弘扬声说了一句话, “那天晚上,桌上的那杯牛奶,好喝吗?” 裴弘的脚步猛地停住。 文惜熙心中微惊,她记得阿弘和她说过,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因为没有吃晚饭饿的出来找吃的,喝了桌上放着的一杯牛奶后,没吃饱才去冰箱里找鸡汤喝,为了热鸡汤使用了烤箱却因为睡觉而忘记关,这才发生了火灾。 可裴元明怎么知道这件事?他那时候不是应该在赵凤娜家里吗? 见裴弘停住了脚步,裴元明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像是在炫耀,“她担心你没有吃晚饭,给你亲手做了三明治,正好被我看见,我告诉她自己没有吃晚饭,她就把三明治给了我,只给你留了一杯牛奶。” 裴元明的声音猛地变得高昂了几分,“你瞧瞧!她也没有多爱你!” 看着裴元明近乎失态的模样,文惜熙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裴元明大概比裴弘大四五岁的样子,当初发生火灾的时候裴元明应该已经十多岁了,听裴威说裴元明自己的母亲也是个养母,难倒说……裴元明喜欢裴弘的母亲?!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裴元明后来为什么会被裴威收养,想要极力抹掉裴弘的存在,甚至于柏鸿联手打压裴弘就都能说的通了! 裴元明是从小就嫉妒裴弘,所以他才会故意针对裴弘,将他拥有的一切全都抢夺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心中顿时窜出一阵怒火。 她猛地抬头,目光直视裴元明, “所以呢?她爱不爱阿弘永远都是阿弘的母亲,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裴元明被文惜熙的话说的心中一梗,含着怒气的眸子猛地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丝毫不惧,冷哼一声,对上裴元明的视线,“你就算在裴威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充其量也就是阿弘的替代品而已,你钻营这么多年为了讨人欢心,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施舍而已,野鸡挤走了凤凰站在梧桐树上,那也还是一只野鸡!” 裴元明骂的整个人先是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顿时怒不可遏,朝着文惜熙就要冲过来, “你——” 裴弘立刻将文惜熙护在身后,冷眼警告着裴元明。 “怎么?被说中了?”他目光幽深地看着裴元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若裴弘毒舌起来,其程度丝毫不输文惜熙。 裴元明的脚步生生地被挡在离裴弘三步开外的地方,毒辣的眼神从文惜熙身上移开,转向了裴弘, 许是听到了花园里的吵闹,有附近打扫的佣人以好奇的目光朝这里看来。 发现他们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裴元明浑身的怒气瞬间压抑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及其阴狠的冷笑,抬脚便走。 他走到裴弘身边的时候微微一顿, “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裴弘,咱们走着瞧!” 第六百六十六章 我真羡慕小少爷 不会再心软了,裴元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文惜熙觉得奇怪,就连裴弘也是一怔。 裴弘看着裴元明那阴郁的眼神,脑子里忽然飞快地闪过了一些似乎曾被他忘却的记忆碎片。 夫人好温柔,我真羡慕小少爷! 小少爷,你真的好吵啊,夫人都因为你天天哭都睡不好觉了。 小少爷,要是我和你能互换一下就好了,我一定不会惹老爷生气的。 …… 夫人每天都在吃好多的药,那些药我偷偷尝过,真的好苦啊,你却还那么不懂事,尽惹夫人担心。 你能不能去死啊,你要是死了,老爷夫人这么喜欢我,我正好也没有爸妈,他们说不定会收养我的…… …… 夫人自己买了好多的药藏起来,我听其他的佣人说那些药不能多吃,吃多了就会睡着,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少爷,你没看见夫人不舒服吗?能不能不要再缠着她了? 你真的好碍眼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记忆中的大男孩猛地向他冲了过来,那阴郁愤怒的眼神与面前的人融为了一体,渐渐地变成了裴元明的模样。 裴弘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猛地上前拉住了裴元明的手臂。 在文惜熙讶异与裴元明惊疑的眼神中,裴弘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 “你在我的那杯牛奶里放了什么?” 裴元明见裴弘都想了起来,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伸手用力掰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掌。あヤ~8~1~.7,8z.w.o < 他微微倾身,在裴弘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嘲讽与遗憾, “我放了夫人吃过的药,只可惜当初剂量放的太少了,没有直接让你睡死过去!” 裴弘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元明,神色忽然变得极其狰狞,猛地一挥拳,打在了裴元明的脸上。 裴元明猝不及防地被裴弘一拳砸到,顿时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但裴弘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整个人猛扑了过去,一拳一拳带着劲风都狠狠地砸在了裴元明的脸上。 砰砰 那拳头打在头骨上的声声碰撞,就连一旁的文惜熙瞧了都觉得难受。 阿弘打的太用力了,也不怕手疼。 裴元明一时弱势,就已经挨了裴弘十几拳,打的他嘴角与鼻子几乎瞬间溢出了道道血痕。 但裴元明多少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下意识抵挡的同时,瞅准了裴弘挥拳的空隙,立刻就要反扑。 一旁观战的文惜熙怎会让自家老公吃亏,察觉到裴元明的动作后,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猛地抬脚就踹了过去,将裴元明即将落在裴弘身上的拳头一脚踢开,然后重重地踩了上去。 文惜熙的这一脚并不比裴弘挥拳的力气小多少,只听到咔嚓一声,裴元明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手臂眼神阴狠地直射文惜熙。 文惜熙丝毫不惧,亦是冷冷地回瞪着他。 裴元明发出的这一声惨叫实在太过刺耳,一旁本就偷偷注视这里的佣人顿时就围了上来,想要将两人分开。 第六百六十七章 真正的主人 裴元明带来的那些手下显然也听到了自家老大的惨叫声,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 他们看见人裴元明被裴弘按在地上猛揍,个个都是一惊,立刻要朝着裴弘扑过去。 文惜熙警惕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脚上又是一个用力,裴元明顿时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生生地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文惜熙眼含警告地看着他们,直到佣人们上前,将裴弘从裴元明身上拉了起来,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裴元明的手下将他扶起,皆是愤恨不已地看着文惜熙与裴弘,却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赶来的佣人们几乎都护在裴弘身边。 毕竟是裴家的庄园,裴威为什么会来这里养病,这里的佣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裴弘,但也知道这栋庄园以后真正的主人会是谁。 佣人们扶着裴弘,裴元明则是被自己的手下扶了起来,两方人就这么站在花园里,对立僵持的气氛几乎是一触即发。 裴元明的模样简直狼狈到了极点,满脸都是血迹不说,尤其是右手的手臂,略微扭曲的垂在身侧,整个人龇牙咧嘴的,看向文惜熙的眼神怨毒到了极点。 但反观裴弘,他除了衣襟上沾到了些裴元明的血,以及刚才被佣人拉扯之下略显凌乱的衣衫,还有发红的拳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文惜熙上前帮自家老公整理整理衣服,十分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掌,看着他有些红肿的拳头,轻轻地在上面吹了口气, “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也不怕手疼,而且你都把人家打出血了,血迹沾到衣服上,衣服都不能要了,多可惜” 感受到吹在拳头上的凉风,以及耳边略带不满的抱怨,裴弘纷乱无比的心竟是在这时候缓缓安静了下来。 他微微昂首,看着不远处满脸是血的裴元明,眼神冰冷至极, “李土根,我记得你好像连小学都没有读过吧,但你后来如愿以偿被裴威收养,有没有好好读书?” 被叫做李土根的裴元明猛地抬头,“你” 裴弘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妈藏起来的那个吃多了会一睡不醒的药,叫做安眠药,我不知道你在我的牛奶里是不是放的这种药,但如果是,你确实是应该后悔心软的。” 裴弘冷冷一笑,“因为你要是放多一点,我就真的会被烧死在大火里,但很可惜你没有。” 裴元明的表情明显就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身边搀扶着他的手下,想要朝着裴弘这里走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刚才被裴弘压在地上揍了太久,竟是一个腿软,踉跄地半跪在了裴弘的跟前。 裴元明身边的手下们见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赶紧手忙脚乱的上前扶住自己的老大。 裴弘最后再冷冷地看了裴元明一眼,反手牵住了拉着自己手掌不停吹气的文惜熙,朝着裴元明丢下一句。 “装的再像,你也不过是个乡下小子出生的冒牌货而已,你以为我妈喜欢你?不过是对弱者的怜悯罢了,如果不是你养母在我家帮过佣,你甚至连得到她一个眼神的资格都没有。” あヤ~8~1~.7,8z.w.o < 第六百六十八章 怎么会有安眠药 裴元明被自己的手下搀扶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人,继续朝着裴弘踉跄走来, “夫人吃的药里面怎么会有安眠药,裴弘!你回答我!” 裴弘只冷冷地看着他。 裴元明手臂伤的不轻,经过刚才的一番推搡,脸上的血流的更多了,面色狰狞地朝着裴弘走来。 站在裴弘身旁的佣人用被裴元明的样子吓到,以为他不甘心要接着找裴弘打架,连忙按下腰间的对讲器叫来了庄园的保镖。 保镖不是普通的佣人,很快从一旁围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裴元明等人。 文惜熙见此微微一愣,佣人们护着阿弘倒是情有可原,这里毕竟是裴家的庄园,但是这些保镖明显是裴威的私人保镖,怎么也在帮着阿弘呢? 但她心念一动,微微抬头,看到了二楼临窗而站的老管家手上拿着个对讲机,朝着她微微一笑。 文惜熙顿时了然,也朝着老管家回了一个浅笑。 裴元明一旁的手下们见这架势,有些忌惮地看了看那些身强力壮的保镖,扶着裴弘,“老大,您伤的不轻,要不然先去医院看看吧?” 这里是裴家的地盘,在这里和裴弘起了冲突对老大没有半分好处。 裴元明怎会看不出来这些保镖正在防备着自己,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裴元明终究是被他的手下们搀扶着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裴弘的黑色越野也被佣人开了过来,裴弘带着文惜熙上车,直接离开了这栋临海的裴家庄园。 回到别墅,裴弘明显沉默了许多,烦躁地将西装领带丢到了沙发上,然后径直走进了于是,许久都没有出来。 文惜熙拿着裴弘换洗的衣服,有些担心的守在门口。她不知道裴弘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八成是与他刚才忽然暴起揍裴元明有关。 浴室的水声渐渐地小了,文惜熙又耐心地等了五分钟,但裴弘还没有出来,只好轻轻敲了敲门, “阿弘,你洗好了吗?” “恩。” 裴弘在浴室很快地应了一声,不过声音沉闷的实在不同寻常。 文惜熙担心的抿唇,“你刚才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我给你拿过来了,现在出来穿吗?” “……” 裴弘在浴室里没有回应,文惜熙有些急了,抱着衣服又想敲门,浴室的大门正好在此时打开,裴弘未着寸缕地就这么出现在文惜熙的面前。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文惜熙还是有些脸红,将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地塞给了裴弘。 “先穿衣服吧,别冷到了……啊——” 没想到裴弘接过了衣服,却是直接将衣服丢到了一边,猛地抱起了文惜熙,和她一起躺倒在床上。 文惜熙本以为裴弘想做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这样抱着自己,双臂用力,几乎能把文惜熙嵌在他的怀里。 她想轻轻地动动手臂,裴弘忽然开口道, “你知道吗,我曾经发现过她在吃安眠药。” 裴弘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悔意, “……但她不让我告诉裴威,只说那种药是助眠用的。后来我听佣人私下里谈论过这件事,才隐隐猜到那可能是安眠药。” 第六百六十九章 她想自杀 “不过那时候我只以为是她因为生病睡眠不好,才需要吃药入睡,但是现在想想……她得的是癌症,怎么能吃安眠药呢……” 裴弘喷在文惜熙脖颈上的呼吸带着微微的湿意,“她那个时候,应该是想要自杀的……” 文惜熙微微一愣,心中也有些发酸,伸手回抱住了裴弘。 裴弘说完这句话之后,半晌都没在吭声。 文惜熙摸着他身上水迹未干的肌肤,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和他。 “先穿衣服吧,别着凉了。” 裴弘恩了一声,在文惜熙的肩膀处用力蹭了蹭,才起身穿衣服。 等到穿好了衣服,裴弘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倚在床上,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文惜熙坐到他的身边, “在庄园里的时候,我看着裴元明的脸,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文惜熙乖巧地挪了过去,主动伸手抱住了裴弘的一只手臂,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裴弘反握住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裴元明原本不叫裴元明,他原本姓李,叫李土根。他养母最喜欢根儿根儿地叫他,但是他自己最讨厌这个名字了,每次被这样叫,脸色都特别难看。”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所以在庄园里,你是故意那样叫他的?” “当然。”裴弘毫不犹豫地点头,挑了挑眉,“得让他知道,做人不能‘忘本’。” 文惜熙也忍不住笑的摇了摇头,“那他说的那杯牛奶是怎么回事?” 裴弘握着文惜熙的手忽然用力,低沉的声音有些微微地发紧。 “裴元明在那杯牛奶里,给我下了安眠药。” 文惜熙闻言顿时一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看着裴弘。“他为什么……” “因为嫉妒。” 裴弘换了个姿势,把文惜熙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扣在文惜熙的肩上,调整了下情绪,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那时候还小,他在s城没有户籍上不了学,他养母在这里帮佣的时候每人照看他,偶尔会偷偷把他带来,但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从下人房间跑出来,偷偷吃我的零食,偷穿我的衣服,有一次还被我妈发现了,因为他长的瘦小,我妈以为他和我同龄,干脆多给了他养母一笔钱,让他在家陪我玩。” “在那个时候,他就会往我吃的东西里给我下东西了,好几次我都发现自己的便当里居然被他偷偷放了石头沙子。” 文惜熙顿时皱眉,“你就没有……” 裴弘摇头,“我打算和我妈告状,但他养母偷偷塞给我糖,让我不要告诉大人,还向我保证回去一定会教训他,后来他也确实得到教训了。他养母怕我告状丢了帮佣工作,干脆不让他过来了。我那时也没想那么多,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文惜熙闻言垂眸。 阿弘小时候家境殷实,父母也恩爱,虽然裴威凶了点,但他母亲定是个极为温柔的人,阿弘说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那时候遇见裴元明这种人,没有防备心也是正常。 第六百七十章 故意这样说 裴弘说,后来裴元明会经常偷偷背着人跑到这里来,但是却没再敢欺负他了,最多只悄悄地躲在花园的角落,偷偷看着在阳台上闭目养神的裴弘母亲。 “那天我和我妈赌气不吃饭,他应该就在边上看到了,所以晚上故意吃了我的三明治,还在我的牛奶里下药,试图毒死我。” 裴弘低声说着自己的猜想,“所以在庄园的时候,我故意刺激他,试试看他知不知道那晚我的牛奶里被放的是是什么药。” 文惜熙心中一紧。 照裴元明当时的反应,他应当是不知道放进牛奶里的药是什么,只是随便拿了一种药丢进去,想要裴弘吃些苦头。 只是没想到…… 裴弘只喝了一杯牛奶没有吃饱,所以才会开了烤箱热汤喝,却又因为安眠药的药效上来了,回去睡觉,导致大火的发生。 怪不得在那个恍惚的梦里,大火将房间的温度炙烤的如此滚烫,裴弘却还是闭目睡觉。文惜熙猛地攥紧了拳头,暗自咬牙。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裴元明在裴弘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的缘故吗! 如果不是裴元明在牛奶里放了药,阿弘也不会迷迷糊糊觉得困,别墅的火灾也不会发生,阿弘的母亲也不会去世,阿弘他也更不会因为愧疚,这么多年都笼罩在阴影里! 文惜熙觉得心中一股火气腾地涌了上来。 凭什么,始作俑者分明是裴元明,凭什么他还抢走了自家老公的地位,叫着裴威父亲,享受着裴弘应有的待遇! 文惜熙气的咬牙。 裴弘这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眼中的幽暗已经被他藏进了眸底深处,看着文惜熙为了他而气的发抖的模样,反倒是轻轻地笑了。 他将文惜熙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好了,别生气了,我刚才已经想清楚了。” 文惜熙皱眉抬起头,“怎么能不生气,他——” 裴弘在文惜熙唇上印下一吻,截住了她要说的话,“那场大火的起因,到底是我没关烤箱。” 文惜熙闻言抿唇,心中已是软成了一片。 他永远都是这样,总是先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总是主动背负起原本可以不属于他的责任。 “可是如果不是他拿了你妈妈的药……” “我怀疑,我妈妈那天晚上,可能已经吃了安眠药自杀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文惜熙微微皱眉。 裴弘却是摇头,“火灾发生之后,有人去清扫现场,母亲的尸首虽然已经烧的认不出本来的样子了,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她一直在自己的房间。” 他微微勾唇,“如果我妈她那个时候是清醒的,一定会跑出来救我,因为她知道我也在家里。” “我曾经以为她是因为我不听话在生我的气放弃了我,但在裴元明说她给我准备了三明治和牛奶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仅没有生我的气,还十分担心我。” “那你母亲为什么会把三明治给了裴元明?”文惜熙有些不解。 裴弘笑着再次摇头,“我妈没有给他,是裴元明自己偷吃了,并且故意这样说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 裴威的功劳 “那为什么要留下一杯牛奶……” “因为他没有喝我的牛奶是因为他不能喝牛奶,所以才会想到在我的牛奶里下药。”裴弘摩挲着文惜熙的腰间的软肉。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犯得最大的错,就是没有把他会偷东西的事情告诉旁人,真的听他养母的话瞒下了这些事情。” 裴弘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文惜熙皱眉,“你说的裴元明的养母,在裴元明被裴威收为义子之后,她怎么样了?” “火灾发生之后,裴威把所有的佣人都辞退了,她应该也被辞退了。” 毕竟在那之后,裴元明从未提起过自己还曾有过母亲的事情。 裴弘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他记得小时候那个女佣人为了养活裴元明,不止在他家帮佣,还自己零零散散接了私活去做,就是为了攒够让裴元明上学的钱,只可惜后来的裴元明并没有用上。 文惜熙垂眸深思了片刻,“要不然,我们去找找裴元明的那个养母吧。” “找他干嘛?”裴弘挑眉,有些不解地问。 “找她问问也是证明一下,裴元明到底是个怎样龌龊的人,然后把证据丢到你父亲的面前,看看他还愿不愿意给裴元明那十分之三的财产。” 这倒也不是钱的事儿,她就是气不过这样一个人还能得到一部分本就完完全全属于裴弘的财产。 裴弘闻言却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勾唇轻啧一声,“裴威的钱我也不想要,不过揭露裴元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倒十分乐意去做。” 比如裴元明既然和柏鸿搭上了手,有些事情沾上了,便是推脱不了的干系。 裴弘将怀中娇小的女子紧紧地搂着,他知道,自己的脑子里虽然还是塞满了事情,但心却是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仿佛在她身边,所有曾经他消化不了的负面情绪,现在就像碎纸机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消灭了,只要把她抱在怀里,他就能充满了力量。 裴弘深邃的眸子淌过一丝暖意。 * 华宇新药获奖的热度,在医药界渐渐地缓和了下来,但这样轰动一时的创造,为华宇带来的获益却是不可估量的。 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华宇制药的规模逐步扩大了好几倍,已是成为国内其他制药企业皆要仰望的存在。华宇在各个省市也逐步开了分公司,扩大升级了华宇实验室的规模,如今国内只要提起抗癌药,无一人不会想到华宇。 宋岩日日东奔西跑为华宇抛头露面,忙的脚不沾地,但在裴弘却有意鲜少在公众面前出现,若是要认真算起来,那次开庭裴弘对着记者和摄像机们说的话,是裴弘唯一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 而裴弘的那次说的话,被不少网民标榜是霸总爱上灰姑娘的真实案例,在那时候就收获了一大片的迷妹,但可惜由于某个女人微妙的带着酸意的小心思,那段采访的视频在网上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华宇的影响已经到了这种的程度,文惜熙却是再也没有听到裴弘说起有关裴家那位老太太的任何消息了。 文惜熙猜想,这大概是裴威的功劳。 第六百七十二章 安保科挑人 公司在有条不紊的发展,文惜熙作为未来的总裁夫人,却是在这个时候闲了下来。 她没忘了裴元明的事情,让人紧盯着柏宝一举一动的同时,自己也拜托了宋岩帮忙查一下裴元明之前那个养母的下落。 宋岩虽然忙的不行,但听到是与裴元明有关的事情,顿时就来了劲,三两下就查出了一个地址交给了文惜熙,他有些好奇地问, “许秘书,你要裴元明这个养母的地址干什么,据我所知,裴元明被裴弘的父亲收养之后,就几乎没管过这个女人。” 文惜熙眨眨眼,“知己知彼嘛,现在要开始对付裴元明和柏鸿,能侧面了解一下他是个怎样的人岂不是更好。” 宋岩点点头,觉得文惜熙说的有道理,但他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那你可别一个人去啊,我给你几个人,你带着一起去,别又发生上次的事情。” 许秘书在停车场被面包车掳走的事情,吓得他的助理足足病了半个月,差点没吓出什么毛病来。 文惜熙觉得宋岩说的也是,不过她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出行,想了想告诉宋岩,“那我在保安里挑人就好,你要给我人,估计又是宋叔叔身边的人,我怕不太方便。” 那些人都是警察,别没问出几句话,先把人吓出了防备心。 宋岩诶了一声,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那行吧,保安也挺好的。” 上次面包车事情发生之后,裴总气的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将所有保安都辞退了,现在高薪聘的这个团队大多都是保镖出身的专业人员,确实比警察要合适。 宋岩打了个电话,然后让文惜熙到一楼安保科随便挑人。 文惜熙谢过宋岩之后就去了,进了安保科本想随便挑个人的,没想到周良满脸兴奋地向她走了过来。 “莹莹!” 周良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实在很是不好。 之前那批保安全都被裴弘辞退了,就只有他因为文惜熙的关系被特殊照顾留了下来,周良本来还挺高兴,因为那些人走了,自己就能升职。 可他没想到,裴弘重新聘请的保安们会是那样一群看起来就很吓人的专业保镖,这让他原本订下的副科长职位也坐不稳了,可怜巴巴地去当了个小队长,却因为‘武力值’太弱,被自己的队员嫌弃的很。 周良一开始想要这份工作完全就是因为文惜熙,虽然后来家里也不再逼他,让他随便做什么都行,但他却是对华宇有了一份责任感。 他偷偷报了散打班,也练出了一身比原先扎实不少的肌肉,但还是被那些同事隐隐的排挤,这让他很是挫败。 所以当他知道许秘书会来挑一个保镖出去办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文惜熙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向文惜熙推荐起了自己。 “莹莹,听宋总说你需要个保镖?你带我去吧,我很厉害的!”周良甚至撩起了袖子展示着自己的肌肉。 文惜熙有些惊讶地看着周良确实明显壮实了不少的身体,还有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 “行,就你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 这里是绝户村 宋岩给的地址并不在s城,而是s城邻省近海的一个小村庄里。 周良开着车,有些警惕地看着周围。 来之前文惜熙已经和他说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见一个女人,具体什么事却没有说。但能让莹莹这么上心的事情,周良其实也猜到了是和裴总有关的事情,干脆就没问。 周良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但他却是知道这个村庄的。 “莹莹,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吗?”周良脸色有些难看的问。 文惜熙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对了一眼宋岩给的地址,“是啊,怎么了吗?” 临海的村庄与繁华的大都市很是不一样,这里看起来就有些贫瘠,而且到处都是石头搭建的房屋,路上也几乎没看见什么人,大多都是老人与孩子。 周良却是说道,“莹莹,这个村庄是绝户村啊,十多年前的新闻你忘记了吗?这里原来有个企业家带着全村人做生意,结果犯了事儿,当时一个村子里的男人大多都被叛了刑,剩下的女人这么多年跑的跑卖的卖,这一时间除了小孩和老人,几乎没什么人在了。” 文惜熙一怔,她倒是不知道这些,她看向周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良脸色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有个兄弟就是这里的人,那时候他们都还小,读不了书只能跑出来混社会,他都还算混的好的。” 提起往日的‘潇洒时光’周良就有些难以启齿,“莹莹,我那个兄弟说他们这里民风挺彪悍的,而且和他当初没爹管没娘养的孩子基本上都长大了,做的……也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她明白周良的意思。 “恩,我知道了。” 周良开的是华宇的商务车,虽然选了个较为低调的车型,但是忽然有一辆汽车开进村子里,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侧目。 文惜熙没有理会那些人,让周良将汽车停在村庄偏僻角落的一处很是破旧的民房外。 文惜熙下了车,看着面前这栋破败的房子,以及听见声音着急走出来的看着他们老妇人,顿时皱了皱眉。 裴元明居然真是丢下了自己这位养母没管。 裴元明原来的名字叫李土根,这里村子里的人大多也姓李,这个老妇人也是。 “你们……是来给我送补助金的吗?”她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看着文惜熙与周良,眼神里满是期待。 她竟是把文惜熙和周良当成了给她送钱的好心人,怪不得刚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文惜熙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老妇人的一只脚似乎有些弯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很是吃力。 她心中微微一动,朝着那老妇人点了点头,“是啊,李阿姨,我们是来给您送补助金的,顺便再问您点事儿。” 一听到补助金三个字,这老夫人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赶紧推开了院子门,迎周良和文惜熙进来。 老妇人家里乱,不好意思让他们进去,于是给文惜熙和周良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院子里说起话来, “你们想问什么尽管说,我只要知道,一定都告诉你!” 第六百七十四章 是个白眼狼 文惜熙不着痕迹地四处看了一下院子,四处都是杂草,角落堆积着不少废弃的瓶子塑料和快要腐烂的木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裴元明的这位养母过的并不好。 看着她望着自己有些局促的模样,文惜熙的眼神微微一闪,朝着那老妇人牵起一抹微笑,“李阿姨您别紧张,看您这院子好久都没有收拾了,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帮您收拾收拾,您看行吗?” 那老妇人闻言顿时有些惊讶地看了文惜熙一眼,虽是摆摆手说这怎么好意思,但动作间明显看得出犹豫。 她这院子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她身体又不好,这个院子要是能收拾出来,平时能让她种种菜也是一个收入。 文惜熙看出了她的犹豫,撩起袖子就要开始动手,但文惜熙身边的周良怎会让她做这样的事情,没等文惜熙的手碰到那些塑料,周良就先自告奋勇地抢了先。 “莹莹,你别动这些,我来吧。” 周良挽起袖子,随便找了个大的蛇皮袋,就开始装那些塑料瓶。 那老妇人看着自己收集了很久的塑料瓶被周良这样随便装走丢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这些还能卖钱呢……” 文惜熙微微一笑,从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的票子,塞在了她的手中,“您别担心,这个我们买下了哈。” 那老妇人看着手中的钱,顿时激动的不知所措,“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本来就是来帮我的,还买我的瓶子,那值不了多少钱的……” 文惜熙眨眨眼,笑的和善温柔,“我们本来就是要来帮助您的,您别嫌我们唐突就行了。” 这老妇人毕竟是在裴弘家帮佣过的,不似普通农妇没见过世面,听到钱便什么戒备心都没有了。 文惜熙这般又是做事又是给钱的,为的就是把她心中最后那一丝防备心彻底打散了。 果然,听文惜熙这样说,还有一旁踏实做事的周良,以及手中捏着的红票子,那老妇人的微微提起的心已是渐渐地放了下来。 文惜熙也没闲着,拿起了一个锄头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帮她除杂草,一边割草一边说着闲话, “李阿姨,我看你家里这些农忙用的器具都有,是您还在种田吗?” 文惜熙这样唠家常式的聊天,许久未与人接触过的老妇人也渐渐地拉开了话匣子。 她闻言摇摇头,“我这样还种田呢,之前虽是有几亩地,但那时是家里有男人……” 文惜熙闻言不找痕迹地挑了挑眉,“哦,是吗,怎么没看见叔叔呢。” “死了,早就死了,我刚和他结婚半年他就出事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给我!” 老妇人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个外乡人,没了丈夫,他的兄弟们还要赶我走霸占我的房子,我被逼的没有办法,找来村长写了个保证书保证绝不改嫁,以后有机会再收养一个李家的孩子养大,这才让我接着住在这里。” 文惜熙心中一动,“那您收养了吗?” “养咯,可惜却是个白眼狼!” 说到这里,那老妇人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弯曲的腿脚也开始颤抖,整个人当即就有些站不稳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养他艰难 文惜熙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在一旁坐下。 文惜熙正好看见房门外倚着一个弯曲光滑的木棍,应当是她的拐杖,也连忙走过去拿了,把这个不伦不类的拐杖递到她的手里。 那老妇人坐在矮凳上,手上攥了一个拐杖,有了重心的立足点,人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她把手搭在拐杖上,缓缓地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十多年前,村里的男人在做生意,一开始是赚了大钱,可没想到赚的是黑心钱,没几年的功夫全去蹲了局子,现在都还有几个没出来,我收养的那个孩子原来的父亲,就是判刑最重的那个,进去半个月就——” 那老妇人伸出干枯的食指和拇指,朝着自己脑门上比了一下,满脸的唏嘘。 “他是我丈夫的拜把子兄弟,算算辈分也是老李家的人,他当时被抓的时候,说是只有土根这一个孩子,要我好好教育他长大,还给我留了一大笔钱,算是抚养这孩子的费用。可没想到啊,他人进去了,财产也要充公,哪里有什么钱给我,但我看着孩子可怜,又想起写下的保证书,干脆就收养了这个孩子。” 听到土根这个名字,文惜熙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那您的那个孩子呢,怎么没见到他?” 提起裴元明,没想到那老妇人顿时气的将拐杖往地上杵了好几下,泥泞湿软的地上顿时被砸出了几个深坑,可见这老妇人用的力气有多大。 “本来我一个人生活,自己绣花做鞋子拿到集市上去卖,也能过得还行,但是多了一个孩子,他吃饭穿衣还有上学,我那里供的起?没办法只好拖了人,去县城给人家做保姆帮佣,才能让我俩勉强糊口。可我没想到,他和当初和老李过惯了好日子,一下子跟了我,是百般的嫌弃我,不仅不听话,还经常到别人家偷东西,欺负人家的小孩,我因此被人辞退了好几次,后来是狠狠揍了他几次,他才消停了一些,好在之后没多久,遇到了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好心,不嫌弃他,我和他才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文惜熙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那后来呢?” “哼!后来!” 那老妇人手中的拐杖又是狠狠的一砸地,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户人家宽厚,谁知道那白眼狼更是作妖,经常私下里欺负主人家的小孩,还偷人家的东西,吃的用的,简直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还被女主人发现过一次,好在人家心善,看我孤儿寡母的艰难度日,也就没有辞退我,只是不让他再来了!” “谁知道不让他来,他偏要去!晚上要是轮到我值夜,他就故意跑过来,在家人家里偷偷搞破坏,后来有一次,他把人家的烟雾报警器给弄坏了,我听其他人说这东西在当年就要好几万,我那里赔得起,当时就没吱声,谁知道后来——” 那老妇人说道这里已经在捶胸顿足,满脸的懊悔, “有天晚上,我接了一户人家打扫房间的私活,就像女主人请假没去值夜,谁知道就是那天晚上,那户人家家里遭了大火!” 第六百七十六章 当成恩人收养 那老妇人说到这里竟是抹起了泪,指着自己那条伤腿,捂着胸口道, “就是因为烟雾报警器被那个白眼狼弄坏了,这场大火把女主人活活烧死在里面!我也因为被这件事吓得匆匆往回赶,结果在路上被车撞了,弄成现在这个残废样子!” 老妇人的声音越大了,拐杖在她猛烈捶打之下,竟是生生折断了,“可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就在我养伤的时候,他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被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给收养了!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居然成了别人家的大少爷!” “我被车撞了在医院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出了院,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没想到那白眼狼居然警告我让我滚!他说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接私活没人值夜,火灾也不会发生,要我离这户人家远一点,不然人家捏死我,就像是捏死一个蝼蚁一样!” “我养了好几年的孩子!到头来居然这样对我!” 那老妇人的拐杖断了,整个人顿时就像快要崩溃了一样,文惜熙怕她激动过了头,连忙在一旁安慰她。 “您别太激动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文惜熙去车里给她拿了一瓶水,她喝了几口才缓过劲来,紧紧地抓着文惜熙的手, “小姑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为什么那户人家会收养那个白眼狼!” 老妇人气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当初一起帮过佣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其实那天晚上着火的时候,隔壁那户姓赵人家的小姐最先发现了大火,但是勒令他们不许去救火,也不许说,到最后竟是那白眼狼发现起了火,还跑进去救火,让自己毁了脸,才叫人家给收养了,你说这有多讽刺!” 那老妇人满是沟壑的脸上挤出一抹冷笑,“不过这也许还不是最讽刺的,我不和你说了么,那白眼狼每次在我值班的时候都会偷偷跑到那户人家偷东西搞破坏——那天我值夜请假出去接私活没告诉他,就把他托付给了隔壁帮佣的朋友,所以啊,那天晚上他肯定也去了人家家里搞破坏,那场大火,说不定就是他放的!” 老妇人又朝着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我呸!那人家的男主人也是瞎了眼,居然把凶手当做恩人收养在身边!也是我人小声微,不知道他们后来搬去了哪儿,而且我现在脚也废了,生活没着落,都是因为那个白眼狼畜生!要是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定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闹的人尽皆知,看他好不好意思继续当人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 老妇人朝着文惜熙倾吐了自己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足足骂了白眼狼李土根半个小时,直到周良把她院子里的杂物全都清理干净了,那老妇人还在叫骂着。 这个老妇人住的地方虽然是村子的角落,但是附近不远处还是有几户零散的人家,远远地听到这老妇人在院子里骂人,皆是悄悄地探头看了过来。 文惜熙听着她的叫骂,摸着早就放在了包里的录音笔,心中也有些解气。 第六百七十七章 邻居探头看 如果可以,她更想让这老妇人当着裴元明面儿这样骂出来。 但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暂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裴元明会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感到羞辱,但以裴元明如今的势力,他这位昔日的养母怕是没有靠近就会被他知晓,然后再悄悄处理了。 不过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会让裴元明,不,李土根见到自己这位养母的。 文惜熙在裴元明的养母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周良也帮着把这人院子里的杂草全都清理了一边,翻腾出几片空地来,让刚才还是满脸怒火的裴元明养母顿时高兴坏了,拉着文惜熙的手半天不愿意松开, “好人啊,姑娘你真是个好人,算算年纪我那白眼狼的养子应该还比你大好几岁,竟是连你一半的好心都没有,我真的是……” 那老妇人抹了抹泪,“——不过啊,我刚刚和你说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旁人,我最近听村子里的人说我那个养子现在发达了,有钱又有权,我怕他知道了你来过这里,到时候找你麻烦就不好了!” 文惜熙闻言微微勾唇,摇了摇头道,“您放心,我没事的。” 不告诉别人这件事她不敢保证,但是裴元明若要找她麻烦她却是不怕的——她都敢来找裴元明的麻烦,怎么会怕裴元明来找她呢? 文惜熙给裴元明的养母留下了好几千块钱,在一番她感谢不舍的告别之后,和周良开车走了。 文惜熙自知是用了些小心机套了那老妇人的话,而且反倒是让周良出了力打扫院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周良,刚才真的辛苦你了,等回去你就休息两天,我去和宋总说。” 周良却是摇头,“没事啊,这又不累,”他虽是帮着打扫了院子,但那老妇人的院子并不大,以他现在的体力就是小菜一碟。 周良通过后视镜,用钦佩的眼光看着文惜熙,“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你为啥要主动帮她打扫院子呢,后来看你们聊天我才反应过来你原来在和她套近乎!” 周良一开始不知道文惜熙为什么要问这些,不过他在打扫院子里的时候也听到了那老妇人说的话提到了什么大火,在联想一下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关于华宇总裁裴弘的抹黑帖子,他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找这个人了。 周良啧啧两声,“那个老太婆说话还蛮有条理的,脑子清醒的很,要是我们闷头上去直接问问题,估计那老太婆忌惮我们,不敢说那么多,莹莹,你真聪明!” 文惜熙看着周良那夸张的样子,顿时有些失笑摇头,“她原来是阿弘家里的帮佣,见过世面的,我一开始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是看她那样着急迎上来问是不是发救助金的才想到的法子。” 周良嘿嘿一声,“那也是你聪明,我反应就没这么快。不过——” 周良想到了自己整理院子的时候外面的投来的那些目光,皱了皱眉,“那老太婆骂人的时候,我看见周围有邻居悄悄探头出来看,他们应该看见我们了,不会有事吧?” 第六百七十八章 老李的养子? “没事,” 文惜熙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从路边窜出一个穿着粗布红衣的女人拦在了车前。 “我去!”周良被这人的忽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好在现在还没出村子,周良开车的速度并不快,猛地踩住了刹车才堪堪在离这个女人一米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周良气的当即降下车窗对着那个粗布衣服的女人破口大骂,“*你*!看不到这里有车就撞上来,不要命了!?” 文惜熙也被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的额头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幸亏真皮的车座足够软,让她只是撞了一下,并没有很疼。 忽然冲过来,该不会是碰瓷的吧? 文惜熙皱眉捂着脑袋,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周良之前本就是小混混,见后座的文惜熙捂着脑袋,气的对那个女人骂的更凶了,见她还不从车前走开,干脆直接下了车要把这个女人强行拉开。 “妈的,想碰瓷?给老子滚啊!” 那粗布衣服的女人没想到周良会这么凶,虽是有准备才冲上来的,但还是被周良的凶相吓的脸色刷白, “我、我不是碰瓷的……” “不是碰瓷的冲上来干什么,想死吗?老子成全你啊!”周良吓唬的举起了拳头。 那个女人吓了一跳,生怕周良真的会打她,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们关于那寡妇家的土根的事情……” 刚才她自家门缝里都看到了,车上的那个女人拿了好一沓红票子和寡妇呢。 这可比上次来的那拨人给的大方多了! 所以她想着这些人也是来问土根的事情,也想来试试告诉他们一些事,看看能不能再捞一笔钱。 听到土根两个字,文惜熙心中一动,制止了周良恐吓的动作,下了车走到那个女人面前,皱眉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那个粗布衣裳女人见文惜熙果然下了车,顿时就有些激动,她轻轻咳了两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抬头期待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见她这样,心中顿时了然,从车里拿出了钱包,先抽出一张五十递给她,然后把钱包拿在手里,挑眉倪着这人, “你想说什么,先说说看。” 那女人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满脸的笑顿时僵在嘴边,当即觉得有些失望,但又见文惜熙并没有把钱包立刻放回去,心中又升起了期待,朝着文惜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您想知道什么?是寡妇家的儿子是怎么来的,还是寡妇儿子现在的下落?” 文惜熙闻言挑了挑眉,“先说她儿子是怎么来的吧。” “好嘞!”那女人连忙应了一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寡妇家的那个儿子啊,本来不是她亲生的,她嫁过来半年就克死了丈夫,根本就没生孩子,后来是村子里出了事儿,老李也在里面,他本来之前就和寡妇不清不楚的,寡妇干脆就帮老李带着这个养子了!” 粗布女人的说话时,满脸都是看笑话的神色。 文惜熙反倒听的一愣,“土根是老李的养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 粗布衣衫女人 “是啊是啊,老李自己不能生育的,据说是从这孩子亲生父亲那里买的,花了十几万,那可是三十多年前呢!” 粗布衣服的女人啧啧两声,又接着说道,“那小孩买回来,就被老李宠的不行,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没想到老李出了事儿,跟着寡妇可是吃了好一番苦头,刚开始的时候,可是连饭都吃不饱!” 文惜熙听到这里,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惊讶,“李土根是被他亲生父亲卖掉的?” “是的哦!” 那个女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位小姐您是不知道,就在前两天,土根那孩子的家人可是找了过来,也不知道为啥,他们没去找寡妇,找了我问了好多土根当年的事情——” 粗布红衣的女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看文惜熙手中的钱包,“您想知道土根的家人告诉我什么了吗?” 文惜熙看着这个女人贪婪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红色的票子,放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所以,土根的家人和你说了什么?” 粗布红衣的女人两眼放光地接了钱,放在手上搓了好一会儿,又对着光瞧了瞧,顿时喜笑颜开。 她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对着文惜熙谄媚一笑,“他们告诉我,他们来问这些就是想让土根认祖归宗,土根的父亲好像很有钱,现在也是大老板了,他找回了自己的儿子,想讨儿子喜欢,想多了解了解他,所以派他们过来问一问土根小时候都经历过什么的。” “我还记得他们说土根本来姓啥来着……”粗布红衣的女人想了半天,眼睛猛地一亮, “对了,土根姓柏!”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跳,脸色就是一变,姓柏,柏鸿! 怪不得裴元明忽然会和柏鸿合作,原来柏鸿居然是裴元明的亲生父亲! 文惜熙顿时沉下了脸,她想起来了!阿弘曾经对她说过,柏鸿之所以能发家,是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因为狠心被当时s城的老大看重,所以一路培养起来。 而且后来柏鸿做的生意,大多也与这些有关,而且柏鸿还有医生背景,活人死人的生意都能做,生意因此越做越大,才能渐渐地取代了之前的老大。 若不是这几年s城治安好了很多,逼的柏鸿做不了这种生意,不然他也不会金盆洗手转战商场了。 所以……柏鸿与裴元明父子相认了,所以才会鼓足了劲儿一起对付华宇么。 见文惜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一脸得色地说着小道消息的粗布女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她还以为文惜熙不相信她说的话,眼珠子转了几转,开始给自己找补起来, “这位小姐,您也别不信我说的话,我家就住在寡妇家附近,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她家就没啥事情我不知道啊,不然土根找来的家人也不会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要我有什么事儿就给他们打电话。” 那女人撩了撩自己枯黄的发梢,有些得意地说道。 周良瞧她这幅看热闹的模样,心里很是瞧不起。 第六百八十章 留了个电话 文惜熙却是在听到这柏鸿的人给她留了电话时,忽然抬起了头,猛地上前两步朝着这个女人走去。 文惜熙眼神如炬,死死地盯着那个穿着粗布红衣的女人,“你说,李土根的家人给你留了个电话?” 这个女人被文惜熙陡然压迫性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被文惜熙逼的更紧了些,结结巴巴地开头, “是、是啊,怎么了?” “你还说你是寡妇的邻居,所以我们去找寡妇的时候你也看见了?” “看、看见了……” 文惜熙闻言顿时眼神一沉,“那你有没有给李土根的家人打电话?” 那女人咽了咽口水,“没……” “说实话!”文惜熙猛地拔高了声音,上挑的桃花眼满是冷意。 “打了……不过……我就说了寡妇家有人来找,其余的也没说什么……” 因为电话里的人听她形容了一下面前这两人的样貌,就马上挂了电话,也没有提钱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接着再打了。 文惜熙冷冷地看了那粗布红衣的女人,直接招呼周良上了车, “快走!” 周良并没有反应过来文惜熙为什么忽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虽是不解,但还是快步上了车,关了车门有些紧张地问向身后的文惜熙, “莹莹姐,怎么了啊?” 文惜熙让他先开车,“那个女人把我们来这里的消息告诉柏鸿的人了,你也说了这个村子的人大多做的不是什么好事,我担心柏鸿知道派人来堵我们。” 柏鸿可不是裴元明,更不是阿弘的奶奶,这里本就治安不好,又是穷山恶水之处,要是真被柏鸿的人堵在了这里,别说他和周良,就算再带几个保镖估计都够呛。 周良闻言,眼神顿时也变得凝重起来,连忙重新启动了车子就要接着往前开。 但那个女人见文惜熙没说两句话就要上车走了,顿时就有些急了。她就说了这么几句就给了她两百五十块钱,她怎么能让如此大方的金主就这样走了。 她想也不想地又要故技重施,猛地朝车头扑过去。 文惜熙在车里正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眼神一寒,想也不想地就沉声对周良说道, “别管她,直接开过去。” 周良本就不喜欢这个贪婪的女人,当即应了一声,非但没有减速,反倒猛地一踩刹车,直直朝前开去。 那个女人扑过去的时候猛地听到汽车加速的轰鸣声,顿时吓得什么占便宜的念头都没有了,连忙止住了脚步。 可惜她一开始扑的太狠,加上周良的车速又快,这女人被汽车的后视镜狠狠地抽了一下,险些被车子撵到,重重地摔在了路旁的泥地里,捧着自己的脸哀鸣一声。 她看着已经远走的车子,狼狈地趴在地上,却也不敢破口大骂,只是倒吸了几口凉气之后,紧紧地攥着手中那二百五十块钱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文惜熙坐在车上,她知道那个女人摔倒了,连头也没有回,而是警惕地看着周围。 裴元明养母的家在村子的深处,开出去要费好一会儿功夫,而且村子偏僻,路也不好走,周良开不了多快,要是在这里被人拦住…… 第六百八十一章 柏鸿的人 文惜熙微微提着心,警惕地看着周围,周良见文惜熙如此严肃,他也更加紧张了,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一刻也不敢松懈。 好在村子不大,待汽车驶离村口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周良放缓了一些汽车的速度,苦着脸问向文惜熙,“莹莹姐,柏鸿的人怎么会来这个小村子啊?他和裴总的那个义兄有什么关系吗?” 裴弘有个义兄并不是什么秘密,周良视他为情敌,自然也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他才没问文惜熙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寡妇老太婆。 但是明明是裴元明的养母,怎么又扯上柏鸿了? 文惜熙则是眼神严肃,“你没听那女人说吗,来找她的那些自称是李土根家人的人,姓柏。” “可那也不一定是柏鸿吧,这也未免太巧了……”周良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文惜熙摇了摇头,“华宇上次扯上官司,就是柏鸿与裴元明联手对付华宇的结果,我一开始还以为柏鸿看不惯阿弘,裴元明要除掉阿弘继承裴氏财产才会联手,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她一边说着,亦是拿出手机,打算将刚才村子里发生的一切告诉阿弘。 但在文惜熙拿出手机的那一刻,路边的一个转角处忽然开出来两辆黑色汽车,成包夹之势朝着文惜熙的车驶来。 周良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以为只是那两辆车要超车,猛地一踩油门不让他们超。 明明都是在高速公路上,又不是货运车,凭什么让你超车? 没想到周良加速,那两辆车速度亦是不减,其中一辆更是猛地一甩方向盘,车身一歪,重重地撞了文惜熙的车一下。 文惜熙因此被撞的头猛地磕在了车窗上,手上拿着的手机也掉在了座位底下。 她心中一紧,连忙抬头,看到了那两辆包夹自己的汽车,顿时瞳仁紧锁, “加速快走!是柏鸿的人!” 周良在被撞的那一瞬间才猛地意识到了这两辆车是干什么的,脸色顿时煞白,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句, “不是都出了村子吗,他们怎么还能追上来?!” 文惜熙冷眼看着后方紧跟着的两辆车,紧紧地抿了抿唇,“是我大意了,这村子偏僻,出来的大路只有这么一条,柏鸿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确实不用在村子路堵我们。” 他们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两辆车,文惜熙抿着唇,先沉下心低头在座位下找自己的手机。 无论如何,裴元明是柏鸿亲生儿子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阿弘,还有刚才和裴元明养母的谈话。 文惜熙在座位下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但这时后面的两辆汽车又追了上来,朝着他们的车重重一撞。 文惜熙捏着自己的手机,紧紧地扯住了安全带才没有让自己又撞在窗户上。 周良死死的把握住方向盘,用尽全力才让车子没有直接开进道路两旁的树林子里。他平时汽车开的少,大多时候都是骑摩托。 但后面追着的那两辆车显然都是专业的,若是再撞一下,他定是要把握不住方向盘,冲进路旁的树林子里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我们分开跑 文惜熙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看着周良满脸的冷汗,还有身后越追越紧的汽车,眉头皱的死紧。 高速公路两旁的树木在飞快的后退,只余大片浓绿的残影。文惜熙咬牙看着路边的树木,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意, “周良,等会看准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直接刹车转方向盘开过去,到树林深处我们就下车,然后分开跑!” “什么?这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周良听到文惜熙要和他分开,顿时就有些急了。 “你忽然减速他们会来不及刹车,被我们甩掉一段时间,我们乘着这个时机往林子里跑,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如果分开你还能帮我吸引一部分的人,没什么不好的。” 文惜熙决定了计划,反倒镇定了不少。 周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文惜熙一句话堵了回去,“难倒你有把握甩开这两辆车?” 周良闻言顿时就是一梗,心中涌起大片的自责,“莹莹姐,是我拖累了你——” 文惜熙并未在意周良说了什么而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前方的密林,看准了一处猛地眼睛一亮, “就是这里,踩刹车!开过去!” 周良顿时闭嘴,心中一片凛然,照着文惜熙的吩咐立刻就踩了刹车,朝着那处密林开去。 本在车后追的两辆车显然没有想到他们会再高速上忽然减速,并且开向一旁的树林,等到他们刹车回头,文惜熙的车已经开进密林好一会儿了,而且车门大开着,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妈的!” 为首的人是个光头,见此气愤不已地骂了一声,看着地上明显地两处脚印,指挥着手下分别朝两边追去, “你们几个去追司机,决不能让他跑了回去给裴弘报信,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把那个小娘们给抓了带回去!” “是!”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六七人,三人去追了周良,剩下四人包括那光头都朝着文惜熙方向追去。 这个高速公路离海边不远,树林里的泥土也被海风吹的潮湿的很,一踩就是一个脚印,而文惜熙却穿了一双高跟鞋,跑的很是狼狈。 文惜熙心一狠,干脆把高跟鞋脱了下来,光脚踩在那湿软的泥土上,飞快地向前跑去。 海边的树林没有文惜熙想象中那么茂密,反倒是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文惜熙气喘吁吁地看着刚跑过的一颗茂密的大树,心中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好几人的脚步声。 文惜熙顿时心中一凛,立刻藏在一颗大树的后背,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眼熟的人。 为首的那个光头汉子正是当初在柏宝大楼地下室砸门的一人。 他一直照着地上的脚印追到这里,看着脚印变得不一样了,知道是文惜熙脱了鞋子,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凶狠之色, “那小娘们细皮嫩肉的,脱了鞋子跑不了多远的,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给我追!” 文惜熙闻言顿时咬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这光头说的没错,脱了鞋子确实能跑的快了不少,但是她低估了许莹身体的忍耐程度,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她的脚就已经跑的出血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插翅难飞 文惜熙虽然看见了他们,但好在他们并没有看见文惜熙,仅凭这脚印,虽然追的速度不快,但他们追文惜熙的方向大致却是对的。 文惜熙知道这一点,咬咬牙又坚持跑了几百米,终于是坚持不住了,看着头顶繁盛茂密的树木,她心中一狠,擦掉了周围的几个脚印,嘴里叼着自己的高跟鞋,光脚爬上了树。 这里的树木不仅枝丫繁密,叶子也是不小,文惜熙爬到了树上,看准了角度站在一个最为繁密的地方,让树叶遮挡住她的身影,悄声蹲在里面。 几分钟之后,那几人果然就追了上来。 他们发现文惜熙的脚印在这附近就消失了,看向周围都是两人合抱的大树,为首的光头脸色一沉, “她一定是藏在哪儿了,四散开找!” “是!” 剩下三人顿时一凛,沉声应了后四散开来,周围的每颗树木后面都没有放过,细细地搜查着文惜熙的身影。 “老大,没看见啊,那小娘儿们不见了!” 三人找了一圈,丝毫没有发现文惜熙的身影,朝着那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老大,不会是我们跟丢了吧?” 但这人话还没说话,那光头顿时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满脸的凶狠,“跟丢了?脚印就是在这里附近没的,明显就是刚刚踩的,她一个女人,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吗?!” 不过说到‘飞’字,那光头明显就是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头顶上的树叶枝繁叶茂的,甚至都把天空给遮挡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冷笑一声。 藏在树上的文惜熙透过树叶微小的缝隙,清楚地将那个光头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地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高跟鞋。 为首的那个光头打量了几眼周围的树木,随意指了一棵叫其中一人爬了上去。 “你,上去看看,那小娘们是不是爬树上了。” 被叫去爬树的那人顿时有些兴奋,他可是爬树的一个好手,顿时就脱了鞋子外套朝树上爬去。 文惜熙看着爬树那人的动作,顿时心中就是一沉。 这两棵树离的极近,这人若是真爬上了树,一定会看到她的。 怎么办? 文惜熙皱眉,手中紧紧捏着自己的高跟鞋,看着后跟上细细的高跟,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文惜熙思考的时候,那个爬上树的人正好也看见了藏在枝丫上的文惜熙,顿时眼睛一亮, “找到了,就在树上!” “啊——” 但这人声音刚落,就听见在地上的同伴猛地发出了几声惨叫。 文惜熙手上拿着高跟鞋,乘着他们听到声音抬头的功夫,猛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用手中的高跟鞋狠狠地捅向其中两人的眼睛。 那两人被从天而降的文惜熙猛地扑倒在地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文惜熙手上的高跟鞋像是一把匕首一样锋利,他们只觉得一只眼睛猛地剧痛,然后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爬在树上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被树叶挡住了部分视线,急的顿时向下一跳,却正好踩在了突出的树根上,狠狠地跌了一跤。 第六百八十四章 你不是许莹! 从树上跳下那人抱着脚呼痛。 文惜熙虽然也是从树上跳上,但是有那两人垫底缓冲,所以并无大碍。 为首的那光头见这短短的一瞬,这个女人就弄倒了他们两个人,新仇旧恨之下急的眼睛都红了,从腰间抽出一把弹簧刀,就朝着文惜熙冲了过来。 文惜熙见此顿时皱眉,快速伸手朝着晕过去的那两人口袋里也摸出一把弹簧刀,警惕地看着那光头。 为首的光头见文惜熙手上也拿了刀,又看着她身旁还在流血不止的两个同伴,一时间想到了什么,竟是有些退缩之意,并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愤恨,转头看向那个在树下崴了脚的那人,沉声喝道,“死了没?没死就过来,抓了这个女人,回去我让老大给你下批货的优先权!” 在树下那人一听,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竟是真的扶着树缓缓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文惜熙走来。 文惜熙心中一沉,冷眼看着向她渐渐逼近的两人。 崴了脚的那个人并没有看到文惜熙是怎么把高跟鞋插到了那两个人的眼睛里,加上文惜熙还坐在这两人身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还以为那两个人是被文惜熙砸晕过去的,又想起刚才那光头承诺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激动。 但为首的那光头是亲眼看到过文惜熙出手了,其狠辣的动作还有下手时候的果决,皆是让他心生忌惮。 这光头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落后了那人两步,举着刀警惕地看着文惜熙的一举一动。 崴了脚的那人看着文惜熙还在满是泥土脏污还在流血的脚,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拿着刀顿时就扑了过去。 “妈的,去死吧!” 这人似乎料定了文惜熙会吓的不敢反抗,手中的弹簧刀也不过是吓唬地一挥,另一只手快速地想要把文惜熙手上的刀打掉。 但是文惜熙不过轻巧地向后一躲,同时伸手,手中的弹簧刀准确地在那人脖颈上划过。 瞬间喷出的鲜血撒了文惜熙满脸,那个崴脚的男人猛地瞪大了眼,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在他咽气的最后一秒,终于是看到了那两人眼睛上插着的高跟鞋,只可惜眼神却是永远定格在了那惊惧的一瞬间。 那光头见文惜熙如此干脆利落的出手割了他手下同伴的喉咙,整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你不是许莹!你到底是谁?!” 他听金三说过许莹几次,许莹别说是杀人了,旁人大声说话她都会吓得脸色刷白。 但他面前这个女人不仅没有一丝许莹的胆小,而且挥刀杀人的动作冷静至极,根本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文惜熙冷着脸,并没有打算回答他。 刚才她挥刀的时候,这个弹簧刀并没有想象中锋利,她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导致弹簧刀不仅割破了那人的喉咙,也割破了自己的手,她手上的虎口处有一道极大的口子,正不断地向外留着鲜血。 文惜熙小心地注意这那光头的动作,一边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了一小片布,紧紧地缠绕在伤口上。 第六百八十五章 这是什么东西! 那光头见文惜熙受伤了,非但没有觉得庆幸,反倒更加警惕了一些,瞪大了眼睛看着文惜熙,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 文惜熙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高跟鞋已经不能穿了,脚上的伤口也让她暂时不良于行,手上还破了一道这么大的口子,加之先前的逃跑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许莹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几声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妈的,那小子还有点本事,放倒了老三还能跑,要不是正好路过了一辆车,老子定是要弄死他!” 听到声音的光头眼睛猛地一亮,朝着声音的来源处高喊了一声, “快过来,老子在这里!” 听见光头的呼唤声,那有两人搀着一个额头留着血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看见只有光头一个人的时候顿时就是一愣,再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文惜熙,更是吓了一跳。 刚才他们三个人抓那个小子,很是折腾了一番,虽说老三挨了一石头晕过去了,但是那小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冯二和老四眼睛上插着一双高跟鞋,看上去生死不明,但是猴子脖子上的那个伤口却是致命的! 这个女人居然放倒了他们三个人! 那两人也不管搀着昏过去的那个人了,直接把他放在了地上,跑到了光头身边, 光头见自己这边多了几个人,顿时心里又涌出了几分勇气,对着文惜熙扯出一抹狞笑, “臭婊子,你脚伤了手也伤了,现在我们有三个人,你就再有本事,你这次也栽在老子手上了!” 光头紧握这手中的弹簧刀,对着那两人昂首, “上!”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拿出了自己身上的短刀,朝着文惜熙一齐冲了过来。 文惜熙见此心中猛地一沉,上挑的桃花眼爆出一抹狠绝,将弹簧刀横在身前,冷冷地看着那三人。 那光头越是靠近文惜熙,眼中的狠厉越是惊人,冲到她的面前举刀就是一挥!他身边的两人也是如此,同时举着刀向文惜熙捅来。 文惜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出手打掉了光头挥过来的刀,便无力的垂下了手,抿紧了唇等着疼痛地来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手腕上的金纹木镯猛地爆发出一阵红光,朝着那三人砸了过去。 只听‘嗡——’地一声,那两人手中的刀定格在文惜熙周身寸余,然后一阵无形的气波从文惜熙的手镯上发出,重重地砸在三人的身上。 除了那光头,其余两人直接飞出了十几米远,重重地砸在了两颗树上,脖子呈现出扭曲的姿势,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那光头因为刀被文惜熙打掉,站的离文惜熙是最远的,收到的冲击也最小,只被击飞几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但他的显然也被那气波伤到了内脏,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惊恐地看着文惜熙, “这……这是什么,你、你!” 那光头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文惜熙。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神仙奶奶 文惜熙也十分惊讶,抬起手臂看着自己腕上的金纹木镯。 木镯上的金纹在刚才一瞬间的闪烁之后,如今又恢复成了原本的形态。 不过文惜熙却是注意到,这木镯上的金纹似乎比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又加深的不少。 估计照这样发展下去,这木镯迟早会被金纹覆盖完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金镯。 文惜熙微微抿了抿唇,一只手按住金纹木镯,抬头看向被刚才的气流掀翻的光头。 那光头见文惜熙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打了个寒噤,竟是朝着文惜熙的方向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姑奶奶,不!神仙!神仙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 那光头的脑子里满是刚才两个同伴被气流掀起到树上撞断了脖子的模样,心中不仅骇然,更也明白刚才那个力道,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他已经顾不上仔细去想这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只知道现在要是不求饶,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文惜熙看着这个光头恐惧的模样,抚在木镯上的手轻轻动了动,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深意。 她扶起树干,缓缓地站起了身,朝着那光头走去。 文惜熙的动作让那光头顿时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朝后方退去,一边退一边求饶,“你……你别过来!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把你是会……那啥的事情说出去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玩味,“哦?那你回去,要怎么和柏鸿交到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呢?” “这……就说他们是……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了海里去!”那光头慌张了一瞬,猛地看见远方的悬崖和悬崖下的海面,眼睛顿时一亮,指着那个方向说道。 文惜熙顺着光头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处悬崖。 刚才在林子里的一番跑动,竟是已经到了海边。 这里的村庄偏僻又临海,出来的唯一一条公路虽是临海而建,但也是为了减少事故的发生,所以才在公路与海面之间保留了这么一片树林。 那光头见文惜熙顿足,立刻就来了劲,连忙又说道,“我可以帮你把他们的尸体丢下海去,这里的海水很深,他们的尸体不会有人发现的。” 文惜熙挑眉,“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海水深?” 那光头脸上闪过一丝怯,“这……” “难倒说——你原来在这里丢过尸体?”文惜熙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光头冷汗都留了出来,支支吾吾地却又不敢说假话。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她这个时候确实不能让旁人发现这些人的尸体,那两个被她爆了眼珠的还好说,可后来的那两个在树上撞断脖子咽气的却是不好解释。 她是凭借手镯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拯救自家老公,要是这手镯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她也不好办。 文惜熙想到这里,朝着那光头挑了挑眉,“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把那几人的尸体处理了吧。” 那光头闻言,恐惧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忙不迭地点头搬尸体去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是我的对手 这光头之前被她手镯上的气流掀翻,虽说没有撞断脖子,但显然也是受了内伤的。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几步一个踉跄将那几人的尸体收拢在一处,甚至连那个之前被周良砸伤昏迷的人也一起,寻了个隐蔽的断崖接二连三地推了下去。 被周良砸昏的那人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在被光头丢下山崖的那一瞬间猛地清醒了过来,发出一声及其惊恐地惨叫,最后随着一阵落水声,便再也没能浮出水面。 待到处理好了这一切,那光头已是气喘吁吁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断崖旁,一边讨好地看着文惜熙,一边不住地喘着粗气。 “已……已经弄好了,请问您能……能放我走了吗?” 那光头咽了咽口水,忌惮又希冀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木镯,嘴角却是微微一勾, “我什么时候说你处理了这些人我就放过你了?” 那光头猛地瞪大了眼,“你——” 她确实没说过,只是说了要他帮忙处理尸体而已。 光头发觉自己被文惜熙戏耍了一番,呆愣了几秒后,神色陡然一沉,“你耍我!” 文惜熙眼神轻蔑,手中把玩着从他们身上拿到的弹簧刀,“是啊,怎么了?” 那光头终于是意识到文惜熙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脸上的狠厉又重新浮现了起来, “妈的,臭婊子!你杀了我,老大也不会放过你的!”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凝。 那光头见此哈哈一笑,“我告诉你,老子身上有老大专门放置的定位器,一旦老子死了或者下落不明了,老大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老子死在你手上,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老大发现,最好是放了我,我会和老大说他们是出了意外,和你没有关系,不然——” 经过刚才那一下,光头心里已经想明白了,这个女人要杀了自己,无非是不想让她的这个秘密被人知道,可一旦老大知道他们这几人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定是会对这个女人的能力有所怀疑! 文惜熙看着那光头面露得意的样子,眼中泛起一阵冷意。 “不然?不然怎么样,告诉别人我是个神仙?”她淡淡地嘲讽道。 那光头看着文惜熙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些打鼓起来,从地上站了起来后退两步,防备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看着手中锋利的弹簧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柏鸿怀疑我?怀疑我什么,就算没有我那镯子,你们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她现在搞的这么狼狈,是因为许莹的身体太弱了而已。 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 那光头听到文惜熙说什么镯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镯子?什么镯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刚刚在文惜熙手中的弹簧刀,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噗嗤——’ 瞬间,弹簧刀已经几乎整个刀刃都没入了光头的喉咙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上的刀,惊恐地瞪着双眼,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六百八十八章 赶紧离开 文惜熙缓缓地走踱步到光头的身边,额间垂落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神。 她弯下腰,在光头惊恐眼神的注视下,坚定缓慢地从他捂着的脖子里抽出了弹簧刀, “唔——我倒是忘了,你们好像看不见我的镯子呢。而且你瞧,我不用那镯子的力量也能解决了你,又为什么要怕柏鸿知道呢?” 文惜熙低头注视着已经咽了气的光头,眼中无波无澜。 她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用手中还沾着血迹的弹簧刀把他的头微微搬开了些,看向他的脖子,却是没有发现光头所说定位器。 文惜熙微微一愣,不在脖子上么? 那会在什么地方? 定位器一般都装在脖子上,再冒险一点的就放在脑子里,但是照光头这个智商与能力,她实在想不到理由柏鸿会专门给他做个大手术把定位器放在脑子里。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给他开瓢了,一是麻烦,二也实在恶心。 她目光微微下移,定格在了光头手臂的腕表上。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取下了腕表,用弹簧刀撬开一看,果然发现了光头所说的定位器。 拿在手中观察片刻,发觉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定位器而已,并没有放置炸弹什么的,文惜熙勾了勾唇。 看来柏鸿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狠,装定位器只是想掌握手下的动态而已。 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定位器和腕表一起毁了,连带着光头的尸体一道丢下了悬崖。 文惜熙虎口上的伤口在刚才甩刀的时候已经崩裂了一次,等做好了这一切,手上流出鲜血已经差不多将布条完全打湿了。 她懒得再扯一块衣服的布,只是随意扎紧了一些布条,有些踉跄地向前走去。 定位器已经被她毁了,柏鸿那边想必也已经知道光头出了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她得赶紧离开才是。 * 海城郊区的海边,李老师一边开着车,一边安慰着车上有些失落的文教授夫妇, “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他们出国领奖也是好事,迟早要回来的,你们倒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出去玩一玩,好好欣赏一下海城周围的风景。” 李老师指着远处的海边,“你们瞧瞧,记得当初咱们刚刚是同事的时候,还一起来过这里游野泳,可惜现在修了这么一条路,风景就大打折扣了,不过也算是好事,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通了路,与外界有了联系,生活也没有当初那么艰难了——” 李老师握着方向盘,丝毫没注意一旁的树林里有个踉踉跄跄走过的娇小身影。 但是坐在后座发呆的文太太却是看见了那个浑身狼狈不已的女孩子,心中就是一揪。 下意识喊了一声,“等等,停车!” 李老师以为文太太有些不舒服,连忙踩了刹车停车在路边,“怎么了?” 文太太回过头,果然看见后面百余米处树林里那个走路踉跄的身影,指着说道,“那个女孩好像遇上了什么麻烦,身上还沾了血,咱们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文教授与李老师对视一眼,文教授有些无奈地笑了,“好,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第六百八十九章 机场的好心阿姨 李老师也连忙点头,“是啊,还是去看看,咱们毕竟也是医生,怎么可以见伤不理呢。” 李老师坐在驾驶位上等着,文教授夫妇二人下了车,朝着树林走去。 文惜熙的手一直在滴着血,她本想离开那树林就给阿弘打个电话,没想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摔了一下,屏幕已经碎的不能用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先走到有人的地方。 文惜熙光着脚,还要防备着可能赶来的柏鸿的人,也不敢离马路太近,只能在沿着那条公路,缓缓地行走在树林边缘。 她为了不被柏鸿的人认出来,甚至在脸上涂了厚厚地一层泥灰。 但是从离开那个树林到现在,她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饶是文惜熙意志力再强,此时也是精疲力尽,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文太太下了车,快步走进了那个刚才她发现女孩身影的树林子里,看到文惜熙光脚在踉跄走路的模样,心中就是一紧。 “小姑娘,你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医生,可以帮助你的。” 听到背后有人缓缓走进,文惜熙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却是眼前一亮。 是那个在机场给了她感冒药的好心阿姨。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地软了下来。 文太太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阿姨您能借我一下手机吗?我需要打个电话。” 文太太看着文惜熙都成这个样子还要打电话,知道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边将手机递给了文惜熙,一边催促这自己的丈夫, “老公,快去车上拿急救箱来,这孩子手上有伤,还有我包里的拖鞋,也一起拿过来!” 文惜熙朝着她感激一笑,“谢谢您!” 文惜熙本想抠出自己手机的电话卡装在这个阿姨借的手机上的,但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想了想还是直接打了裴弘的电话。 裴弘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接。 文惜熙微微一愣,又打给了宋岩。 宋岩倒是接的很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是着急, “喂?” “是我,许莹。”文惜熙见电话通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的宋岩陡然激动起来,对着电话猛地提高了声音,“许莹!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周良浑身是伤的被人扶回了华宇,说他和许莹在路上遭到了柏鸿人的埋伏,还和许莹失散了。 裴总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拿着车钥匙冲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他也急的快要发疯了。 文惜熙听到宋岩这样说,就知道周良已经回去了,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对宋岩说道, “我没事,就是手机坏了,借了别人的电话打的,你能联系到阿弘么,我有事情要告诉他。” “说什么事情啊,周良都告诉我们了!现在主要是你,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接你!”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文惜熙微微一愣,转首看向一旁不知何事呆在原地的好心阿姨, “阿姨,请问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我朋友可以来接我。” 第六百九十章 一模一样的五官 那个阿姨像是没有听到文惜熙的话一样,忽然伸手,想要把文惜熙脸上的泥灰擦掉, “你——你刚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文太太的手在抖,声音也是抖的。 文惜熙一愣,以为这个阿姨可能在网上看见过自己。 “您好,我是华宇总裁秘书,我叫许莹,能麻烦你——” 但文惜熙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这个好心的阿姨忽然就朝她扑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文惜熙整个人都懵了,手足无措地想要扶起她,但是这个阿姨的力气却是极大,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撒手。 被叫去拿医疗箱的文教授正好在此时回来,看见自己的妻子扑在那个女孩儿身上哭,心中一紧,连忙提着医疗箱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妻子身边, “老婆,你怎么了?” 文太太听到丈夫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着,却是在笑,“老公,这是许莹!我们的女儿,许莹啊!” 文教授闻言,立刻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 但文惜熙脸上的泥灰大部分还在,他并不能一时认出,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仔细辨认一番后,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真的是女儿! 这五官!和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而且他们见了真人才看得出来,虽然她的眼睛和小时候比起来显得要凌厉几分,不像老婆也不像他,但是其余的鼻子嘴边还有脸型,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文教授身子晃了晃,竟是直接就坐倒在了地上,眼睛也不眨直愣愣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一头雾水地被文太太抱着,却是有些糊涂了,怎么偶然遇上的好心阿姨怎么就成许莹的亲生父母了? 文太太闷头哭了一会儿,猛然意识到文惜熙身上还有伤,连忙松开了她,看向文惜熙的手掌, “好孩子,你手上这伤是怎么来的?疼不疼啊?” 文惜熙虽然懵,但也乖乖地摇头,“不疼了,就是血流的有点多。” 文太太闻言连忙拿起了一旁的医药箱就要给文惜熙重新包扎伤口。 一旁坐倒在地的文教授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走了过来,一起看向文惜熙手上的伤口, “不能直接包扎,伤口太大了,需要缝针。”文教授皱眉,满脸都是心疼。 文太太闻言更是难受的不得了,“缝针啊,怎么要缝针?你带了那麻药吗?” 文教授眼睛一亮,“带了带了!箱子里有的!” 他从未如此感激自己是个医生,从医疗箱里拿出了必需品,小心翼翼地给文惜熙包扎起来。 文太太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抹了抹眼泪朝着文惜熙一笑, “孩子别怕,你爸爸是原来是医科大的教授,最擅长的就是外科了,你这伤口给他处理,以后也许都不会留疤的。”说完,她竟是拿起了医疗箱中的碘酒和纱布,开始清理文惜熙脚上细碎的伤口。 文惜熙看着夫妻俩的协调中带着些许紧张的动作,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她拿起手机一看,宋岩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想必已经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宋总,这个——” 第六百九十一章 也姓文,真好 电话那头的宋岩也有些愣神,没想到帮助许莹的居然会这么巧是她的亲生父母。 “那什么……你要不给我发个定位吧,我现在就联系裴总。”宋岩有些愣愣地说道。 “行。” 文惜熙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裴元明养母和我们说的话全都被我录下来了,里面有当初失火的真相,还有裴元明是柏鸿亲生儿子的录音证据什么的。但是我手机坏了,要回去才能给你。” “你录下来了?!”电话那头的宋岩显然很是惊喜,眼前顿时一亮。 “恩,都录下来了。” 文惜熙也忍不住勾唇,“等我回去吧,你试试看联系一下阿弘,让他别担心我。” “好,你注意安全。” 文惜熙挂了电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却发现给她处理伤口的文教授夫妇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文惜熙一愣,“怎么了?” “孩子,你——认识柏鸿?”文太太脸色有些奇怪,给文惜熙处理伤口的力道不自觉的也有些加重。 文惜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唔……算是认识吧,怎么了?” 文太太闻言浑身一震,“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文惜熙想了想,答道,“他的柏宝公司是华宇的竞争对手。” 其他关于许莹家庭与柏鸿的牵扯,文惜熙下意识没有说。 文太太似是松了口气,“这个人你要小心,他心眼坏的很,当初如果不是他——” “老婆!” 文教授忽然叫了一声,制止了文太太接着说下去,他已经处理好了文惜熙手上的伤口,正在收拾医药箱。 文太太被文教授叫了一句,连忙闭了嘴,什么也没有说了,但是眼眶却是红了起来,强忍着给文惜熙处理脚上的伤口。 文惜熙心中有些疑惑,看她的脸色,虽然没有再问,却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文教授夫妇俩扶着文惜熙上了车,车上的李老师见文惜熙的样子也是惊了一下, “小姑娘,你怎么伤的成了这个样子,是被抢劫了吗?” 文惜熙看了一眼一旁陡然担心起来的文太太和文教授,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个意外而已。” 听到文惜熙这样说,李老师也不好多问,拿了车上的湿巾递给文惜熙,“擦擦脸吧,你别担心哈,这车上坐着的文教授夫妻俩加上我都是医生,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文教授? 许莹的亲生父母也姓文啊,真好。 文惜熙心中一暖,见到许莹亲生父母的那种飘忽与不真实感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消散了不少,朝着李老师微微一笑, “真巧,其实我是医科大毕业的,也能算是半个医生吧,就是没有临床经验。” 文惜熙开了个玩笑,用湿巾把脸上的泥灰都擦干净了,又抽了几张擦着手上的血污。 文太太看着文惜熙熟练打理自己的模样,眼睛又是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睛。 李老师没有注意到这些,但听到文惜熙是医科大毕业的,也有些惊讶,回头看向文惜熙,猛地瞪大了眼睛, “许、许莹!” 第六百九十二章 血脉的联系 文惜熙微微一愣,也看向了李老师,许莹的记忆一闪而过,文惜熙朝着他感激一笑, “原来是李老师,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我都还没谢过您帮我拿到助学金的事儿呢!” 听文惜熙提起助学金,李老师也想起了这件事,连忙朝着文惜熙摆摆手, “没事儿没事儿,你学习本来就很好,而且你家里——” 李老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向文教授夫妇,见他俩都红了眼眶,这才反应了过来, “老文……你们……” 文太太一直抓着文惜熙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老李,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提议出来散散心,我们也不会正好遇见莹莹。” 李老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见许莹。 要知道几天前他们去华宇找了几次,到都被前台以没有预约为理由挡住了,别说是许莹,就连华宇总裁裴弘都没有见到半面。 李老师开车的手有些颤抖,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高兴的一直往后视镜望着一家三口,看着激动的文教授夫妇,自己也不由得在抹眼泪。 文惜熙将李老师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李老师,您是看到了新闻才认出我的吗?” “是啊,华宇公司本来在咱们学医的人里面名气就大,当初新闻一出来,我一下就认出了你们公布的那条连衣裙,想当初你还没有讲台高,在你爸爸上课的时候就穿着这条小裙子,跌跌撞撞地也要来听课,不然就哭,可把你爸爸急坏了,只能抱着你上课。”说起当年的事情,李老师显然很是怀念。 然而许莹的记忆里早已已经没有了这些印象,文惜熙惋惜的同时也只能笑着点头。 李老师看着文惜熙比印象中大方多了的姿态,心中难免有些欣慰,感叹了一声说道,“莹莹,你还记得差不多半年前,你来医科大找人吗?你当时要是再等等就好了,听看门的大爷说,你们刚走我就来了。” 文惜熙一愣,“当时您就在我的后面吗?” “是啊,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加上你们也走远了,要是当初咱们碰上了,说不定当时就认出你了。”李老师有些惋惜的说道。 “哎呀,没事没事,现在不是找到了吗,老李,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老文以为这辈子都——”说着,文太太听李老师这样说,连忙摇头,一边抹起了眼泪,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文惜熙,怎么也不愿放开。 文教授虽然没说话,但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文惜熙,一直就这样看着她,仿佛恨不得要把这么多年缺少的陪伴关爱在这一时刻填补齐了似的。 文惜熙享受着来自许莹父母注视,心中早已软成了一片。 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从一开始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许莹的母亲人很温柔,现在居然真的成了许莹的母亲,然她对此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之外,竟是一点儿怀疑的想法都没有。 难倒这就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吗? 文惜熙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第六百九十三章 怎么没有电器 遇见了文惜熙,李老师与文教授夫妇三人也没有心情接着玩了。文惜熙手上脚上都有伤,虽是不用再去医院处理了,但是也不好到处走动。 文惜熙不想自己找到父母的事情惊动埋伏在华宇楼下的记者们,干脆让李老师开车,去了裴弘在郊外的别墅。 文太太与文教授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文惜熙走了进去,文太太看着这别墅的装修,露出了些许惊叹的表情, “这装修也太简单了吧,莹莹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文太太没有察觉,文教授却是看到了玄关的鞋架明显是属于男人的拖鞋,目光顿时就严肃了不少。 文惜熙被文教授夫妇两人的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求助一般地看向了一旁的李老师。 李老师微微一怔,顿时也有些尴尬。 许莹在和华宇的老总谈恋爱的事情,凡是了解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唯独刚回国不久的文教授夫妇不知道,他之前也没刻意提起过,没想到许莹和华宇的总裁已经同居了,这…… 李老师想起了在许莹小时候老文那护犊子的样子,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场面,心里顿时有些退缩之意,干脆轻咳了一声,决定要遁走, “那什么,莹莹,你既然到家了,这里又是郊外,回家太晚了也不好,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哈!” 文惜熙想挽留一下,李老师却是挥挥手,悄悄地给了文惜熙一个坦白从宽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教授的目光从玄关的男人拖鞋上收了回来,虽然没有直接开口问,但是那沉重的眼神,也让文惜熙心里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爸,妈,华宇的总裁裴弘你们认识吗?原来也是华宇的学生,只不过比我大了好几届。” 文太太没有想那么多,摇摇头回到,“不认识。当初找不到你,我们以为你出了事,你爸爸和我就辞了在医科大的工作,出国了。” 提起当初的决定,文太太心中顿时有些懊悔,“要是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们,我们也不会选择出国,都怪我——” 一提起当年的事情,文太太就止不住地抹眼泪,文惜熙真是怕了她哭了,也不敢再问,赶紧连声安慰了一番。 文惜熙让文教授夫妇俩在客厅坐一会儿,自己一瘸一拐地想要给他们泡茶,文太太连忙把文惜熙拦下了, “你脚上又伤口,想要什么我去拿吧。” 文惜熙摇摇头,裴弘整个厨房就只有一个玻璃茶壶,还是在橱柜里,怕是不太好找, “没关系,您不知道在哪儿的,我来就好。” 文惜熙让他们坐着就行,但文太太却是担心的很,干脆起身扶着文惜熙,“那我们就一起去,要什么我帮你拿就是了,你手上的伤缝了针,不能乱动的。” 文惜熙没有办法,只好让文太太跟着自己一起进了厨房,文教授也不愿自己在客厅坐着,跟着母女俩一同走了过来。 文太太是多年的家庭主妇了,一进厨房立刻就发觉了这里的不对劲, “莹莹啊,你的厨房怎么一个电器也没有,平时难倒不做饭吗?” 第六百九十四章 找了个老男人 文惜熙不想和许莹的父母说裴弘嗜睡症的毛病,打了个哈哈只说了来不及买。 没想到文教授一听文惜熙这样说,忽然就微微沉了脸色。 “是钱不够吗?爸爸给你买。” 文惜熙微微一愣,文教授怎么问自己会不会钱不够用,难倒不知道裴弘与她已经是一对了,还是对许莹有什么误会? 不过想想倒也是,算年纪许莹也才大学毕业一年多而已,怎么会有钱买一栋别墅,就算是以为是许莹的养父母买给许莹的,这样的沉闷的黑白灰装修也不会是给女孩子住的。 察觉到文教授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连忙改口道,“倒也不是钱不够——” 文惜熙轻咳了一声,试图用一种不太刺激文教授夫妇的法子说他们刚刚毕业不久的女儿已经和男人同居的事实。 “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我原来住的别墅被记者骚扰,所以才一起搬来这里,他这里也住的少,所以还没来得及买家电什么的——” 文惜熙纵使把男朋友三个字说的很轻了,听到这三个字的文太太也是一愣,惊讶地看着文惜熙, “莹莹,你交男朋友了?” 文教授的脸果然变得更黑了,目光开始变得挑剔地打量着裴弘的这栋别墅。 文惜熙干笑两声,连忙说道,“是啊,他是华宇的总裁,我们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之前华宇的事情您二位应该也知道,我们也是为了躲避记者,不得不搬来了这里。” 普通的记者倒也算了,问题是那人是裴元明的人,还是搬来这里稳妥些。 文教授夫妇闻言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 华宇制药公司他们这两天在国内也是略有耳闻,但也从正经的新闻报纸上看到华宇制药研制出了抗癌新药而已,那些柏鸿与裴元明为了抹黑华宇在网上发布的那些八卦消息,文教授夫妇目前还没有看见过。 错过了女儿这么多年的经历,是已经找到亲生女儿的文教授夫妇目前最大的遗憾。 文太太想到来的路上听文惜熙自己和裴弘是医科大毕业的,心中微微一动,“莹莹,你和那个华宇的总裁,是在学校认识的吗?” 文惜熙闻言眼神有些飘忽,这个世界自家老公比自己大了快五六岁,算算日子裴弘明年就满三十了,许莹也才二十四岁而已,她要怎么和文教授夫妇说自己找了个快满三十岁的老男人做男朋友。 不过她看着文教授满头的白发,还有文太太明显要比他年轻不少的面孔,带着试探地问道,“妈,你和爸爸相差多少岁啊?” “五岁啊,怎么了?”文太太不明白为什么文惜熙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文惜熙心中一喜,连忙回到,“我和阿弘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他比我大了五岁,虽然都在医科大读过书,但是在学校的时候没见到过,是后来工作的时候遇上的。” 文太太听文惜熙这样回答,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先是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丈夫,再忍着笑说道, “莹莹,你误会了,是我比你爸爸大五岁。” 第六百九十五章 都是爸爸的错 “什么?” 文惜熙一愣,看着文教授满头的白发,“那为什么爸爸的头发……” 文太太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黯淡,但还是撑起了一抹笑对着文惜熙说道,“当初你丢了,你爸爸很是自责,要不是他的那个学生……” 言下之意就是文教授是因为许莹丢了,才会白了头发的。 看着文教授明显要比文太太老上许多的面孔,文惜熙心中一紧。 “莹莹。”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文教授忽然开了口,目光带着沉痛看向文惜熙,“把你弄丢了这件事,其实都是爸爸的错。” 文惜熙看着文教授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记得在路边树林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宋岩的时候提到了柏鸿,那时候文太太似是想要问些什么,但是被文教授给阻止了。 文惜熙可没忘记阿弘告诉过自己原来柏鸿是做什么生意发家的,所以,许莹被拐走,果然是有柏鸿的原因在里面! 她记得柏鸿当年也是正经的医学生,只是又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毕业而已,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去做了那种生意。 难道说——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文教授,“爸爸,你当初在医科大教书的时候,有个叫柏鸿的学生吗?” 文教授猛地瞪大了眼,震惊的看着文惜熙,“你怎么知道的——?!” 文惜熙摇摇头,她不是知道,她是猜到的而已。 不然有些事情不会这么巧,柏鸿偏偏选了许莹资助,又让许志伟欠下巨款,逼着许莹去华宇当间谍,还不让旁人动她。 文惜熙想不到任何理由柏鸿要这样对许莹,唯一有可能的,便只有上一代的恩怨了。 文惜熙主动说起了柏鸿,文教授的心里除了惊讶,更多的也是愧疚,缓缓地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文惜熙猜的不错,柏鸿确实是许莹父亲的学生。 柏鸿当年是少有的从农村出来的医学硕士生,本该前途大好,却因为被文教授发现他窃取实验室的数据,偷偷卖给外面的公司而以此得利,被文教授上报学校,柏鸿也因此被开除了,还要赔给学校一大笔赔偿金。 文教授也是后来才知道,柏鸿之所以要这样,是因为自己的女友意外怀孕,把孩子生了下来又没钱抚养,所以才会想着偷实验室里的东西出去卖的。 所以当年文教授得知了柏鸿的偷东西的缘由后,心中还有些后悔举报了他,但可惜木已成舟,柏鸿就算是个博士肄业生,但是在当时名声已经臭掉了,又欠下了当时来说数目不小的赔偿金,正经的医院不敢要他,逼的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儿子卖了,凑够钱赔了学校,再去做了地下医生,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文教授得知当年被自己赶出学校的学生做了那种肮脏的生意,心中很是震惊,同时也很害怕,因为那是许莹正好刚刚出生。 他担心会被柏鸿报复,自己与妻子每天工作又很忙,也正因为担心,甚至还将许莹带去学校,放在自己与妻子的身边片刻不离地看着。 第六百九十六章 幸好她来了 但是也正是文教授将许莹带去了学校,年幼的许莹因此接触了许多文教授的学生,性格也开朗不认生,后来才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带走了。 许莹失踪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时候也没有录像,文教授甚至都不能确定,许莹到底是在学校里走丢了,还是故意被人抱走了, 直到几个月后文教授夫妇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里面有小许莹一条染了血的花手帕,文教授明白过来,许莹是被柏鸿带走了。 文教授夫妇原先本就有所耳闻柏鸿现在在做什么,看到这染血的手帕心都要碎了,认为许莹已经被柏鸿害死了。 文教授为此一夜愁白了头,文太太更是因此大病一场。 夫妻俩伤心欲绝,那时又是柏鸿风头正盛的时候,两人甚至连报警都没有用,绝望之下干脆出了国,选择逃离这片伤心之地。 但从遇见文惜熙的那一刻,文教授回想前半生,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件,是自己不该将女儿带去了学校;第二件,便是收了柏鸿这个人面兽心的学生。 第三件,也是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在得知女儿恐遭不测的时候,没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豁出去,与柏鸿拼个鱼死网破,而是选择逃避去了国外。 文教授是儒雅的,多年的行医生涯让他变得谦和温润,但说起当年的事情,他依然忍不住颤抖着肩膀,努力忍住鼻尖涌出的酸涩。 文惜熙听到许莹失踪的原委,心中也难受的紧,但细想之下也在暗自心惊。 因为——柏鸿这些年做的事情根本就不仅与此! 柏鸿让文教授夫妇以为自己的女儿死了,放弃了寻找,这边又将许莹卖给了钱贞芳夫妇,让许莹从小受尽了虐待,可又在许莹读书的时候资助她,给她希望,最后却是在许莹毕业的时候让许志伟欠下了巨债,逼的她不得不去华宇,去裴弘身边当间谍。 但柏鸿会不了解裴弘是个怎样的人么? 他就是知道裴弘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故意让许莹接近他,甚至逼的许莹主动去勾引裴弘,一步步地踏进为她编织的陷阱里。 文惜熙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当初柏鸿将许莹弄到华宇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指望要许莹真的弄到华宇的秘密资料。 他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就是要毁掉许莹! 柏鸿的儿子被自己卖了,不知道下落如何,所以他要让许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着比自己儿子更加凄惨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柏鸿对文教授夫妇的报复! 而且,柏鸿确实是得逞了。 文教授夫妇伤心欲绝去了国外,而许莹也被裴弘逼的跳了崖,若不是她来了,柏鸿估计还会借许莹的死大肆宣扬一番! 一来抹黑华宇,他的柏宝因此受益;二来更会揭穿许莹的真实身份,让当年选择去了国外的文教授夫妇更加后悔自责乃至绝望! 他让许莹一家四分五裂,让许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当年文教授举报他谋取私利! 幸好,她来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个人的选择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冷意。 世界上正如柏鸿与裴元明的人不算少。 就算当年因为文教授的举报,让柏鸿被逼的后来不得不卖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偿还学校债务,但如果柏鸿一开始不违反实验室的规定谋取私利,后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但其实说到底,还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是柏鸿选择偷取实验室的东西卖钱,又是柏鸿自己选择了卖掉亲生儿子还债。 最后却将一切的错处归咎在了许莹父母的身上,并在许莹身上实施报复,最后甚至要许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柏鸿都是这样的人,裴元明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文惜熙抿着唇,眼中露出一阵凌厉。 文惜熙想着柏鸿与裴元明这对亲生父子,面色一时有些紧绷。 一旁的文教授夫妇其实并不太懂这位刚刚见面的女儿的想法,见文惜熙这样,一时间也有些忐忑。 文教授说出当初许莹失踪的缘由,其实本意并不是告诉文惜熙他们当时有多么害怕柏鸿,而是为了告诉她,他们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看的有多重要。 “莹莹,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文教授夫妇不是没想到要问自己女儿这两年过的如何,但奈何遇见文惜熙的时候太过突然,加上又提到了柏鸿,一路过来,文太太几次想要开口问问文惜熙过的怎么样,却总是找不到机会。 她也没有想到,竟是先从自己的女儿嘴里听到了柏鸿的名字,那个让他们一家四散的罪魁祸首。 许莹这么多年确实过的不好,从小钱贞芳的打骂虐待与剥削,她一直活在阴影之中,加上后来柏鸿的刻意利用,更是让许莹直接丢了性命。 可文惜熙并不想让眼前这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伤心,许莹过的不好,她过的还挺好的,就当做是许莹的母亲在问自己好了。 于是文惜熙点点头,“我过的很好。” 听到自己女儿这样说,文太太自然是高兴的,顿时就笑了起来,抹了抹眼泪,“当初我和你爸爸收到你的小手帕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 文教授夫妇虽说是少年夫妻,但都忙于工作,两人商量好了过了三十岁再要孩子,但是到了三十岁,文太太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直到后来快四十了,夫妻俩才有的许莹。 若是没有柏鸿那档子事儿,许莹不知会被夫妻俩如何宠着长大。 不过…… 文惜熙微微垂眸,若是许莹没有被柏鸿拐走,自己也不知道和自家老公会以何种方式遇见。 ‘咔哒——’ 就在这时,玄关的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 裴弘面色紧绷,连鞋都没有来的及脱,大步地走向了客厅,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文惜熙听到动静微微一怔,立马意识到是自家老公回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别墅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文惜熙还没走出去,裴弘就已经先冲了过来,一把将文惜熙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文惜熙被裴弘搂的都快要喘不过气了,但也知道自家老公是在担心自己,轻轻伸手回抱住了他。 然后摸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 第六百九十八章 去柏宝了 裴弘受伤了。 文惜熙摸到他腰上的那个东西,是包扎好的绷带。 她惊讶地又摸了一边,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自家老公身上缠着的就是绷带。 “怎么受伤了?” 裴弘不愿放开她,也没答话。 文惜熙的鼻子被强行按在他的胸膛上,听着自家老公滚烫灼热的心跳,心中微微一软。 “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么,不要担心我了。” 要不是许莹的父母还在她身后看着自己,文惜熙其实更想用更加深入的方式好好安慰一下自家老公担忧的心。 但显然,裴弘也是这样的想的。 最初的拥抱让他确定了眼前的女人并没有消失,还真实存在着,他忽地低头,用力地吻住了她。 文惜熙口腔里的空气被毫不留情的掠夺一空,是裴弘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文惜熙本想推开他,但不经意睁眼时,看见了自家老公望向自己那闪着微光的眼神,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干脆放弃了抵抗。 算了,许莹父母看见就看见吧,她和裴弘在一起本就是宣之于众的事实,只是他们刚刚回国才不知道而已。 其实文教授在裴弘冲进来抱住文惜熙的时候就想要上前阻拦,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 可在看见两人接吻的时候,顿时脸色一黑,就要上前阻止。 还是身旁的文太太拉住了他,对着丈夫摇了摇头,拉着他悄悄去了客厅,坐在客厅等着两个年轻人主动过来。 文教授脸色很是难看,“拉着我干什么,你没看见那小子——” “我不拉着你然后呢?你打算干什么?”文太太最是了解自家老公的,忍不住摇摇头, “咱们刚刚见到莹莹,莹莹不排斥我们已经是很好了,而且他们两个明显都同居了,咱们现在还在人家家里,你现在拦了又能怎么样?我们也都是过来人,你不要那么激动啦!” 文太太说起当年,文教授当即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子,虽是没打算有所动作了,却是仍旧嘴硬地说道, “咱们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这能一样吗——” “……” 文惜熙惦记着自家老公腰上缠着的绷带,虽是被吻的七荤八素,仍是没有忘记撩开他的衣服仔细看了看。 不看还好,一撩开他的衣服文惜熙当即被吓了一跳。 裴弘的衣服下面何止缠了碰带,腰腹的位置还有一大片的青紫,看上去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你怎么了?你这是找谁打架去了?” “柏鸿。” 裴弘轻描淡写的说了个名字,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听宋岩说是你的亲生父母送你回来的?” “柏鸿?!你怎么去找他了!” 文惜熙一听到柏鸿的名字,瞳孔微微一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去柏宝的总部了一趟。”裴弘的语气微沉。 “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了。” 裴弘说没什么,文惜熙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任凭她如何追问,裴弘就是不说,只朝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岔开了话题,“他们坐在客厅了,我要去做个自我介绍吗?” 第六百九十九章 看上去严肃 文惜熙简直一头黑线,但裴弘不肯说他在柏宝做了什么,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恩,我们刚刚说起你,他们原来是医科大的教授老师,但在许……额,我失踪了后,他们就搬到了国外去,是医科大的老师看到了华宇放在网上的新闻,才匆匆赶回来,正巧遇见了我。” 文惜熙拉着裴弘去客厅,但是裴弘不知为何却是有些迟疑了,“等等。” “怎么了?” 文惜熙回头,只见裴弘朝着客厅坐着的文教授夫妇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然后走到玄关处去开了门。 文惜熙正奇怪自家老公在做什么,却见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竟是裴威的那个老管家。 老管家显然也有些惊讶裴弘会让他进来,但在看见了客厅的文教授夫妇后,神情顿时变得严肃了不少,朝着裴弘微微颔首。 裴弘朝着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就去了楼上。 老管家又朝着文惜熙微微点头,然后走到了文教授夫妇的面前,朝着文教授夫妇恭敬地弯了弯腰。 “文教授,文夫人,久仰二位大名。先前老太太身体不适,曾电话联系过二位,可惜二位都身在国外,便也没有和您们见过面,我是裴家的管家。” 文教授夫妇对视一眼,这才想起了这个声音,惊疑地对视一眼, “这里是裴家?” 老管家微微一笑,“这是少爷的私人住宅。” 裴家的房子与裴弘自己的房子还是有些差别的。 但文教授夫妇两人之前并不是没有听过裴弘的名声,华宇公司的特效抗癌药享誉国内外,他们也是有所耳闻,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裴家的少爷,甚至自家久别重逢的女儿还与他在同居。 文教授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老管家看着文教授面露不快,反倒是舒展了笑容,“二位请在此稍等一会儿,少爷很是看重与二位的初次见面,因为刚才出门弄脏了衣服,所以刻意上楼换一身得体的衣服接待二位。” 文教授闻言却是忍不住又轻哼一声,“什么初次见面,刚才——” 文太太赶紧伸手捅了捅丈夫,让他别那么多话,朝着老管家点点头, “好,谢谢你。” 文惜熙这个时候正好从厨房走过来,将老管家与文教授夫妇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也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 “爸,妈,阿弘就是看上去有些严肃,其实他人很好的。” 文惜熙一来,文教授的脸色顿时就像是春风化细雨一般,又恢复到了之前温柔的神色, “爸爸知道。” 文教授这般的变脸技巧让文惜熙有些忍俊不禁,主动朝着文教授高兴一笑, “谢谢爸爸。” 文教授被女儿的这一声撒娇般的微笑看的心都酥了,他又想在老管家面前维持自己身为一个父亲的威严,却又想要回应文惜熙的话,一时间脸色竟很是精彩。 文太太也很少见到自家丈夫这幅神态,抿着嘴在一旁偷笑,伸手牵住了文惜熙的手, 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裴弘穿着一身极为正式的西装,从楼上下来了。 第七百章 我是莹莹的男朋友 裴弘的神色紧绷,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但不经意间乱飘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文惜熙看着裴弘这一身西装领带,甚至还带上了领带夹的正式装扮,一个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 自家老公这个装扮,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呢! 出席国外的那些颁奖典礼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文惜熙忍着笑,把裴弘带到了文教授夫妇面前,正式地向他们介绍裴弘, “爸妈,这是阿弘,我的男朋友。” 在裴弘出现的那一瞬间,文教授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但看见他穿着这一身极为正式的打扮之后,虽是又冷哼了一声,但是眼神却是稍微没那么凌厉了。 “恩,我听莹莹说过你。” 其实也最多十多分钟前说的,他们和文惜熙见面也不过半天时间。 文惜熙看着文教授这般拿乔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暖。 裴弘也很是上道,“伯父伯母好,我是裴弘,莹莹的男朋友。” “啧。”文教授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气音。 “你好,我是莹莹的妈妈。” 文太太倒是很和蔼,朝着裴弘点了点头,“听说你也是医科大毕业的?” “是,我在医科大读的本科,再去京大读的临床研究生,后来出国博硕连读,前些年回过创立了华宇。”裴弘回答的很是一本正经。 文太太只问了裴弘是不是医科大毕业的,裴弘竟是连自己何事创立的华宇制药都说了出来。 看见这样的裴弘,文太太也忍不住失笑,“好,听莹莹叫你阿弘,我可以也这样叫你吗?” 老管家听到文太太这句话,下意识看向了裴弘。 裴弘只是有一瞬间的怔楞,然后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嗯,您叫我阿弘就好。” 老管家收回了目光,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其实文太太在知道自家女儿的男朋友居然是华宇总裁时,是有一瞬间的担心的,但在见到裴弘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拥抱自家女儿,一直微微提起的心也渐渐地放下了。 文惜熙坐在文教授夫妇身边,裴弘则是坐在了他们的对面,乍一看上去很有些审问的架势,但裴弘却是一直端正的坐着,没有露出半分不情愿。 文教授的话很少,大多都是文太太在问裴弘一些话。 她没有问文惜熙这两年过的怎么样,倒是问了不少关于裴弘的事情。 裴弘也没瞒着,除了一些牵扯到柏鸿与裴元明的事情,将自己与裴威之间的事情,还有当年的那场大火都告诉了她。 文太太听得有些怔楞,她本以为裴弘是含着金汤匙的裴家少爷,没想到竟也是自己独自拼搏长大。 老管家在一旁听得也很是心酸,他从未听裴弘说过他的事情,裴家的老太太虽是查过一些,他多少也了解,但从未知道的这么详细。 从小没有父母关心的少爷,不仅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了,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正统的裴家少爷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头,鸠占鹊巢的那个乡下小子却是代替了少爷的位置,甚至还对少爷起了杀心。 第七百零一章 动用底牌 老管家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攥紧。 文太太当过老师,自然看的出来裴弘到底紧不紧张,朝着裴弘微微一笑, “怪不得莹莹这么喜欢你,你这么年轻就做出了这一番事业,真的很能干。” 文太太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眉飞色舞的赞扬着裴弘做出的成绩,“我和莹莹爸爸也是医生,当初在国外的时候知道咱们国内的抗癌药都厉害了,莹莹爸爸还自豪了好一会儿呢。”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文教授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言不由衷的反驳道。 文太太也没理会他,笑着白了他一眼。 文惜熙看着文太太和自家老公说的这么高兴,也松了口气,干脆起身去厨房端几杯茶来。 老管家见文惜熙去端茶,连忙也跟了过去,“许小姐,我来吧。” 文惜熙却是挑眉,“您知道阿弘茶具放哪儿吗?” “这……” 文惜熙这句话还真是把老管家给问住了,他在厨房左右四顾了一眼,这才发现少爷家的厨房里居然什么电器都没有,甚至连灶台都没有。 老管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文惜熙耸了耸肩,在橱柜里把家里唯一的一个电器,玻璃电热壶给拿了出来,然后再从里面翻找茶叶。 老管家看着文惜熙熟练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动,“许小姐,您……知道少爷为什么……” “知道。”文惜熙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转头朝着老管家微微一笑,笑容却是不达眼底。 “裴老爷有这样吗?” “这倒没——”管家下意识一怔,还未说完就被文惜熙给打断了。 “阿弘的毛病还不止这些哦,生理性的嗜睡症知道吧?他因为心理阴影无法入睡,一旦激动就会控制不住地陷入沉睡,这种状况经过治疗,也只是控制在一个月发生一次而已。” 文惜熙冲泡着茶叶,氤氲上升的蒸汽模糊了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叫人摸不清她的情绪。 老管家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许小姐是想问问少爷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老管家毕竟是老管家,在裴弘与文太太谈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注意到了文惜熙的眼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往自家少爷缠着碰带的地方看去。 “是啊。”文惜熙大方点头,“你能告诉我么?阿弘去柏宝做了什么?” 老管家闻言有些挣扎,却是还在文惜熙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微微颔首答道, “少爷听说您可能被柏鸿的人带走了,带着警察把柏宝的总部给查封了。” 文惜熙一怔,裴弘怎么能带着警察查封柏宝? 老管家看出了文惜熙的疑惑,解释道,“您还记得当初您从柏宝总部带进去的那个u盘吗?那个u盘里有少爷的曾经研制出的病毒。” u盘里有病毒,而这个病毒潜伏在柏宝公司的内域网里,里面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与账目,只要裴弘愿意,虽是都能公之于众。 文惜熙微微攥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裴弘以为他被柏鸿的人带走了,为了救他,甚至不惜动用了一张能撼动柏鸿根本的底牌之一。 第七百零二章 没有偏袒谁 文惜熙垂眸,掩下了自己的情绪,将茶叶缓缓倒进了玻璃杯中, “那阿弘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少爷把柏宝的所有违禁药物的交易都交给了警察,导致柏鸿的损失很大,这个伤是在警察查封柏宝公司之后,柏鸿派了人堵了少爷,虽然有保镖护着,但少爷还是被划了一刀,后背与腰腹也磕碰的不轻。” 文惜熙听得心中一紧,倒水时不小心没对准杯沿,手背被溅起的些许热水烫的一抖。 老管家连忙上前将文惜熙手中的热水壶接了过来,“您别担心,少爷的伤我们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很严重,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 文惜熙的心不在焉不仅烫伤了自己的手,连茶叶都放的一杯多一杯少的,老管家有些心惊地看着料理台上的狼藉,赶紧接过了水壶,又重新冲泡了四杯茶。 她微微垂眸,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火辣辣疼痛。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忽然问向老管家,“裴威知道裴元明与柏鸿的关系吗?” 老管家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这——”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文惜熙反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老管家见文惜熙眼中闪烁着轻蔑,连忙回到,“老爷确实知道的,宋总也打了电话告诉了老爷,但有些事毕竟牵扯过多……” “那裴威是什么态度?”文惜熙转头,凌厉的眼神直直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的眼神被文惜熙瞪得微微后退一步,微微低头,却是没有回话。 文惜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裴威不信?对不对?” “……”老管家的头还是低着的。 “啧,他既然不信,那为什么又要你跟着阿弘过来?难倒是为了监视?” 老管家的脸色微变,没想到文惜熙会这样猜想,“老爷只是有些心软……” “心软?” 文惜熙冷哼一声,“他既然对裴元明心软,那为何又要派人保护阿弘?” 一边不相信自己养了十多年的义子与柏鸿勾结,一边却又派人保护亲生儿子,看似好像两边都保全了似的,其实有些事情,不偏心,就已经偏心了。 裴威选择的是裴元明。 “你走吧,我家阿弘不用他来保护。” 文惜熙看着料理台上四杯飘着热气的茶杯,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告诉裴威,裴元明不仅是柏鸿的亲儿子,而且他们早就相认了,不然我在那个小村庄的消息不会那么快就传到柏鸿耳朵里,甚至被他派人拦截。” 她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柏鸿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我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很是受了一番柏鸿的‘特殊关照’。看你向我爸妈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认识他们,那你回去的时候,也别忘了把我的身世也告诉裴威。” “许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老爷他现在的身体很不好,他要是不在乎少爷,也不会让我跟在少爷的身边了。” 老管家见文惜熙赶他走,顿时就有些急了,“老爷不是不在乎少爷,就是因为太在乎少爷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偏袒裴元明——” 第七百零三章 弥补的意义 在这个时候偏袒裴元明,这是什么意思? 文惜熙皱眉,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悠悠一叹,下意识看了一眼在客厅的裴弘,对文惜熙说道,“许小姐,老爷虽然病了,但心里很清楚,当年的事情他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老爷之所以没有与裴元明撕破脸,只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么多年裴元明都以老爷的儿子自居,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裴元明是裴家的唯一的长孙,裴元明借着这个身份的便利,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尤其是与柏鸿相认之后……” 文惜熙一愣,这才听出老管家话里的意思,“你说裴威他早就知道了柏鸿与裴元明的关系?” 老管家摇摇头,“这倒没有。 “但是两人早有合作老爷是知道的,而且调查柏鸿的经历对老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自然也知道柏鸿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建立一个医药公司,” “柏鸿除了明面上卖的那些药,私底下也有许多法律禁止售卖的药品。而柏鸿用他的柏宝公司做掩护,这几年甚至与华宇竞争s城第一的制药公司,其实就是想垄断s城医药行业销售的所有路径而已。”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低,语气也很是郑重,“许小姐,您也知道老爷是做物流公司发家的,裴家本家也有这方面的生意,柏宝在与华宇的竞争上失利之后,柏鸿的盘算落空,所以才会找上裴元明合作,借老爷之便,与裴元明的码头物流公司为掩护,将国外的那些违禁药品运输过来,其中就包括——” 老管家不是很明显的做了一打针的动作。 他悠悠一叹,“所以——不是老爷不愿与裴元明撕破脸,而是如果这个时候有动作,老爷的这么多年辛苦创立的公司也会受到裴元明的牵扯,老爷的遗产是要留给少爷的,自然舍不得……” 文惜熙顿时皱起了眉头。 老管家又说道,“少爷因为您的失踪,带着警察去查封了柏鸿,查出的证据里虽然也有关于柏鸿走私违禁药物的证据,但也打草惊蛇了,柏鸿纵使惹上了麻烦,但裴元明却是能全身而退,无法被同时一网打尽。” “而且柏鸿因为少爷的行为已然恼羞成怒,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许小姐,请你不要赶我走——若有我在少爷身边,裴家就是少爷的后盾,柏鸿与裴元明才会不敢轻举妄动。” 文惜熙闻言沉默,深深地看了老管家一眼,“裴威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和阿弘说?” “老爷自然有老爷的顾虑……” “他现在背后默默地为阿弘做这些,然后等局势明朗的时候将一切摊开,是想顺水推舟的让阿弘原谅他这么多年的冷漠?或是直接选择死亡,让阿弘带着遗憾和对他的感激过完下半辈子?” 文惜熙的声音微冷,并没有因为管家的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而改变态度, “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当初裴威就算要收养裴元明,但也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冷遇阿弘,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弥补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七百零四章 一针见血 老管家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想到自己都说了这样的话,文惜熙还是如此言辞犀利。 他沉默良久,才扯出一抹无奈的笑,“许小姐,您说的话永远都是这么一针见血,但有一点您却是想错了,老爷他从未想过要因此影响少爷什么,他只是想弥补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遗憾。” “您也知道,老爷身患癌症,已是时日无多了,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为少爷做最后一点身为父亲应尽的责任罢了。” “……” “您也许不知道,当初老爷要和夫人结婚,因为遭到老夫人的大力阻挠,不仅与裴家断绝关系,更是立下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见老夫人的誓言,后来就算老夫人病重威胁,老爷也没有回去探望一次,但是就在前两天,为了您与少爷的婚事,老爷刻意去见了一次老夫人,甚至在老夫人面前承认了当初的‘错误’,只为了求她不要像当初为难夫人一样为难您。” 文惜熙闻言微微抿唇, “为什么?” 她有些不理解,“老夫人的支持与否并不会改变阿弘对我的态度。” “老夫人确实不能,但她可以从旁的地方入手。”老管家无奈一笑, “您也知道的,就算少爷将当初老夫人资助的钱都还给老夫人了,但老夫人在少爷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出手相助却是不争的事实,少爷是个重情的人,您想必也不愿看到他因为您,与仅剩不多的亲人反目成仇吧。” 文惜熙心中一紧。 上个世界也是,这个世界也是,自家老公的亲人缘似乎都糟糕到了极点,上个世界自家老公的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她确实也不想看着这个世界的老公因为自己与亲人反目。 自家老公本就魂魄不全,她来是为了让他不会因此做出什么错事,但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自家老公与亲人之间起了龃龉,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也不利于他灵魂的凝结。 文惜熙下意识摸向自己腕间的金纹木镯。 她不想承裴威的情,但是裴威若是真像管家说的默默地为阿弘做了这些事,她确实是欠了裴威一份人情。 看着客厅里相谈甚欢的阿弘与许莹父母,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 她看向管家,“我父母与柏鸿之间的恩怨,裴威知道么?” 管家一愣,“您指的是——” “当初就是因为我爸爸,柏鸿才会被医科大开除。” 管家想了想,“老爷应该知道这件事,但恐怕并不知道文教授是您的父亲……” 文惜熙微微抿唇。 “柏鸿害的我一家人骨肉分离二十多年,新仇加旧恨,而且既然阿弘已经对柏鸿出手了,我不介意再从中添一把柴火。” “许小姐的意思是——?” 文惜熙转过头,看向有些怔楞的管家,“我会去报警柏鸿买卖人口,给警察一个直接抓住柏鸿的机会,也给你们一个与阿弘联手的机会,一同扳倒柏鸿与裴元明,这也算是还了阿弘奶奶的那个人情。” 管家顿时有些犹豫,“可若是这样,您与家人便会遭到世人的议论,您的身世也会被人曝光——” 第七百零五章 他们看不到的 “我无所谓。” 文惜熙摇摇头,“这个真的无所谓,就算有非议也只会是一时的,世人的记忆都很短暂,若是真到了柏鸿伏法的那一天,被议论与唾弃更多的只会是柏鸿父子。” 老管家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到底是答应了文惜熙, “好,我会与老爷商议的,而且在此期间您父母的安危,我也会请本家派人保护,还请许小姐不要担心。” “恩,谢谢。”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端起了茶杯,朝着管家点点头。 老管家回她一笑。 文惜熙端着四杯茶走了过来。 文太太与裴弘聊的正热,见文惜熙端着茶来,温柔一笑,“谢谢莹莹。” 文惜熙与老管家在厨房说了这么久的话,在客厅说话的三人竟是都没有察觉,文教授夫妇倒也罢了,就连裴弘都没有注意到,可见他心里将这次见面看的有多重要。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软。 自家老公每个世界都亲人缘浅,但却一直很珍惜与长辈的相处,就像上一世那个曾抚养他一段时间的太妃一样,纵使早就知道她与祁王有勾结,自家老公却是一直念着往日的恩情没有处置她,将其留到了最后。 文惜熙朝着自家老公甜甜一笑,没有坐到文太太的边上,而是直接坐在了自家老公的身旁。 当着文教授夫妇的面,文惜熙主动揽住了裴弘的臂弯。 “爸妈,都这么晚了,咱们要不一起出去吃个饭?”她提议道,顺便在饭桌上可以和许莹父母说一说报警的事情。 文教授有些不爽地看着被文惜熙揽着手臂的裴弘,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妈妈还不饿,而且你脚上和手上还有伤,还是少些走动为好。” 文教授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文惜熙摸了摸自己的虎口,其实那伤口虽然深,但是周围的神经已经被割断了,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痛,倒是刚才倒茶的时候烫着的地方确实在隐隐作痛。 裴弘这才注意到文惜熙手上的伤口,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去,不经意间正好碰到了她手上冰凉的金纹木镯。 但就在这时,手镯上红光一闪而过,文惜熙指尖的两处烫手忽然就奇迹般地不疼了,连带着虎口的位置也微微有些痒。 文惜熙心中一惊,赶紧把手缩了缩,想要藏起手镯,但却已是来不及了。 裴弘将手镯上闪烁的红光看的一清二楚,目光震惊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连忙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裴弘怔然地看着文惜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文教授夫妇与老管家,这才发现这三人对那手镯上发出耀眼的红光根本看不到。 他紧紧地牵住了文惜熙的手。 “怎么是回事?”他垂眸看向文惜熙,悄声问道,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惊异。 若是文惜熙仔细看,裴弘这惊异的目光中还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可惜文惜熙虽坐在裴弘身边,但并未注意裴弘的眼神,只是摇摇头,“有空我再和你解释,你别慌,他们看不到的。” 裴弘闻言,心中的慌乱却是半点没少,薄唇抿的极紧,死死的抓着文惜熙的手。 第七百零六章 谈了多久了 文惜熙担心裴弘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被许莹父母察觉,连忙也回握住了裴弘,安抚一二。 但这个举动在文教授眼里看来,却是扎眼的很。 他冷哼一声,瞪了裴弘一眼。 文太太连忙拉了拉丈夫的手,示意他别在这个时候闹脾气。“莹莹,你要是饿了,我和爸爸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好吗?” 文太太虽然很想自己亲自动手给女儿做些吃的,但是裴弘的这个别墅没有电器,自然也做不了饭的。 文太太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宝贝女儿买吃的回来。 “去什么?你认识这里附近有餐馆吗?”文教授轻哼一声,紧接着反驳道。 他的意思却是不能再明显了,文太太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餐馆,但是裴弘却是知道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裴弘识相点,主动去买晚餐回来,最好不要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裴弘看着文教授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想到刚才看到的木镯上诡异的红光,他却是有些犹豫。 去,还是不去。 裴弘其实心中一直有种莫名的患得患失的感觉,那种感觉在看到文惜熙手上的木镯发出红光的时候尤为强烈,他现在一步都不想离开她。 气氛有些僵持。 裴弘紧紧地拉着文惜熙的手,难得假装没有看到文教授那目光灼灼的眼神。 文惜熙轻咳一声,“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饿,是怕爸妈你们饿了,不如咱们就点外卖,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私房菜做的特别好——” 文惜熙打着圆场,一边轻轻地拉了拉裴弘的手。 裴弘瞬间反握住她,像是握住指尖流散的轻纱。 有老管家在,订外卖的事情自然不用担心。 吃饱喝足之后,文惜熙建议道,“爸妈,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李老师也回去了,你们不如就住在这里,这里客房有好几间,只不过被褥什么的可能不太够。” 文教授夫妇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自然不想和自家女儿分开,连声点头答应了。 “阿弘,我记得你晚上还有两场电话会议,不如你先去开会,我和爸妈说会儿话?”文惜熙看向裴弘。 裴弘面色忽地一紧,他哪有什么电话会议—— 不过看着文惜熙带着些许恳求的眼神,他还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裴弘上了楼,老管家在厨房收拾,文惜熙带着文教授夫妇上了二楼客房。 文太太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莹莹,你实话告诉妈妈,你和裴弘他谈了多久的恋爱了?” 文太太是过来人,自然能看的出文惜熙与裴弘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两人就连吃饭的时候,那两只手都在桌子底下牵着,还以为她没看见呢。 文惜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啊,”文太太轻轻捏了捏自家女儿的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没有几年的积累,是很难有你们这样的状态的,我当初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 “咳……你和莹莹说这个做什么?”文教授在一旁打断了妻子要说的话,目光中有隐隐的懊恼。 第七百零七章 与柏鸿的牵扯 “咱们和莹莹重聚还没一天呢,你就着急把莹莹嫁出去了?” “我怎么是着急把莹莹嫁出去呢!”文太太闻言顿时有些急了,对着自己丈夫就嫌弃的挥了挥手,“不懂就别插嘴,你今天怎么和吃了炸药一样!” 她又拉住文惜熙的手解释道,“莹莹,你别误会妈妈,妈妈不是着急想把你嫁出去,只是有些事情,当妈妈的自然要考虑的多一些,你和裴弘既然感情到了,以后的规划自然也是要有的,你放心,只要你觉得他好,妈妈一定会全力支持你,钱财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爸爸在国外当医生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不会别人看不起的。” 文惜熙心中一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许莹能有这样的父母,是她最大的幸福,只是可惜…… 钱贞芳若是对许莹好一点,起码像对待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对待许莹,有些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钱贞芳与许志伟的所作所为和文教授夫妇比较起来,其中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文惜熙垂眸,掩下了眸中的情绪。 “妈,我和阿弘的事情还不着急,现在华宇正处于扩展业务的关键期,不光是他,我也忙的很……” 以后怎么样,她也不敢确定。 上过世界就是这样,手镯的异动一旦开始了,距她离开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文惜熙心中一揪,强迫自己将眼中的酸涩给压了下去。 恩,她离开其实是好事,说明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灵魂碎片已经收集弥补的差不多了,该是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她也能早些找回她的厉怀。 文惜熙别过头,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妥当了,转过身来朝着文太太微微一笑,“爸,妈,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您说当初你们收到过我的一个染血的手帕,那个手帕你们还留着吗?” 文太太微微一愣,“留着是留着,可已经这么久了——” “还留着就行,妈,我想带你们去警察局报案,把当年柏鸿拐走我的事情说出来,公之于众。” 文惜熙的眼神带着一抹锐利,“爸,妈,我也不瞒着你们,当初在华宇之所以遭到那么多无端的指责诟病,都是因为柏鸿在背后造谣生事,而且这么多年他为非作歹,警察其实早就盯上他了,如果咱们报警,就是给了警察一个调查柏鸿的机会,加上现在阿弘刚刚给了柏鸿的公司一个重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公之于众……这是什么意思?” 文教授夫妇对视一眼,皆是心中一跳。 文惜熙一愣,看着文教授夫妇一脸并不知情的表情,顿时有些惊讶,“这两天你们没有看新闻吗?” “什么新闻?” 文教授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这两天其实都是李老师带着他们去找女儿,带着他们去了华宇楼下堵人,所以并未来的及看这段时间的新闻都说了什么。 “华宇……裴弘的那个公司,和柏鸿也有牵扯吗?” 文教授后知后觉地问道。 文惜熙没想到文教授夫妇并不知道华宇与柏鸿之间的恩怨,只好先向他们解释了一遍。 第七百零八章 抽离灵魂 文教授夫妇自然是听过华宇公司的,但是柏宝却是闻所未闻,不过经文惜熙这么一解释,文教授夫妇两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柏鸿简直就像是阴魂一样缠上了他们家! 文教授本就对当初面对柏鸿的退缩而后悔了十几年,现在文惜熙主动提起,文教授斩钉截铁地点头, “爸爸听你的,咱们去报警!不能让这种人渣逍遥法外!” “恩,妈妈也同意!莹莹,做你想做的,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文太太的神色甚至比文教授更加坚毅。 入夜,陪文教授夫妇聊到很晚的文惜熙回到了房间。 裴弘正坐在书桌边,也没有开灯,但电脑屏幕是开着的,微亮的屏幕光打在裴弘微微紧绷的脸上,看得文惜熙微微一愣。 “阿弘?” 文惜熙有些迟疑地开了灯,走到裴弘面前,下意识看向他的电脑屏幕,“在看什么呢,连灯都不开?” 裴弘张开双手,示意文惜熙坐在他的身上,伸手环住文惜熙娇软的腰肢。 “莹莹,你是不是送过我什么东西?” 文惜熙微微一愣,她送过裴弘什么东西吗? 裴弘忽然从一旁拿出了一截红绳,像是从什么地方硬拽下来的。 文惜熙接过绳子,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窗帘。 果然在窗帘上看到了那截红绳原本的归属之地。 裴弘竟是把绑窗帘的红绳取下来了。 文惜熙拿着红绳,却是有些迟疑,“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裴弘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是我送给你,是我想让你送给我,莹莹,随便编个什么东西给我吧。” 随便编什么?但是她什么也不会啊—— 正在文惜熙觉得疑惑的时候,裴弘忽然伸手,触碰到了她手腕上的金纹木镯。 果然,木镯在裴弘触碰到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了一阵红光。 文惜熙浑身一阵,猛地瞪大了眼。 她摸着手中的红绳,快速的编织着什么,心中的惶恐却是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她怎么忘记自己会编同心结了……当初……这可是他们的定情物啊! 她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 若不是阿弘刚才摸了一下手镯—— 文惜熙猛地的打了一个冷颤,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木镯,该不会在凝聚自家老公灵魂的同时,也在抽离她的灵魂吧! 文惜熙脸色顿时苍白一片,霎时伸手将裴弘触碰到自己金纹木镯的那只手给拂开, “别碰!” 文惜熙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缠斗,后背几乎瞬间降下了一片冷汗。 不能碰!这东西要真有这个作用,她宁愿自己的灵魂被抽离干净,但是在这之前—— “为什么不能碰?” 裴弘的声音很是低沉,手还保持着被文惜熙推开的动作,另一只揽着文惜熙腰肢的手却是猛地收紧了。 “你说这个手镯只有我们能看见?为什么?” “……” 文惜熙愣愣地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编织好了的同心结,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我一碰到这个镯子,镯子就会发光?而你也想起来了什么,对不对?” 第七百零九章 你不是许莹! 裴弘清楚的记得在他碰到那镯子之前,许莹拿着那红绳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文惜熙也愣在当场,却是怎么也不能让裴弘在碰到自己的手镯了。 “别动……阿弘!” 文惜熙猛地从裴弘的身上坐了起来,手中编好的同心结掉到了地上,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她护着自己的手镯。 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这手镯在凝聚自家老公灵魂的同时也在抽离她的灵魂,那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裴弘碰到自己的手镯! 但文惜熙越是不让裴弘碰,裴弘越是想拿到这个手镯看个究竟。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文惜熙腕间的金纹木镯。 “你……不是许莹,对不对?” 文惜熙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死死地抿着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裴弘说她不是许莹,想必是已经想起了什么,她这个时候否认,除了欲盖弥彰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但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她怕整件事就像是对着生日蜡烛许愿那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因为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哪怕是要用她做代价,她都一定会复活她的厉怀! 裴弘死死地盯着文惜熙的手腕,“我记得,我当初看你跳下悬崖的时候,手上是没有手镯的,但是——后来晚上我在公寓门口遇见你的时候,你手上就多了这个木镯,对不对?” 裴弘忽然就镇定了下来,他看着文惜熙,“我还记得,那晚刚刚遇见你的时候,你看向我的眼神很是陌生,而且对我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直到你摔在了我的身上——” “是因为那时候你手腕上的木镯碰到我了,并且发出了红光,所以你才能确定了一些事情,开始选择缠着我了,对不对?”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看着这样的裴弘,他却无法回答是或者不是。 裴弘垂在两侧的拳头猛地握紧,忽然大步向前朝着文惜熙走来。 文惜熙被裴弘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身想要退开,却不小心桌子绊倒,整个人就这样倒了下去。 文惜熙又急又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直到一双手将她拦腰扶住。 裴弘紧紧地皱着眉,一手将文惜熙扶起来,一手捂着自己腰腹受伤的地方,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看着这样的裴弘,文惜熙心中一跳,“是不是扯着伤口了——” 她连忙想要撩开裴弘的衣服看一看伤口有没有因此崩裂,却被裴弘猛地抓住了双手。 文惜熙心中微惊,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裴弘用力的抓住了手腕,准确的来说,是抓住了她手上的镯子。 在裴弘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镯子猛地发出了一阵红光。 这带着艳色的红光是文惜熙从未见过的强烈,她心中焦急的很,想要甩开裴弘的手。 但这时,却从手腕上传来一阵强烈的剥离感,文惜熙整个人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裴弘看着手中被他强行取下来的镯子,正想端详,忽然手上一重,怀中的女人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七百一十章 没了生息 怀中的女人在瞬间没了生息。 裴弘颤抖着手,试探着她的鼻息。 没有。 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裴弘的心,他呆愣地看着手中被他取下来的金纹木镯,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裴弘浑身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又重新将那金纹木镯给她戴了上去。 “嗬——” 一声猛烈的吸气声之后,文惜熙瞬间直起了身子,扶着自己的胸口,惊恐地看着裴弘。 裴弘见文惜熙醒来,紧绷的身体在瞬间松懈,将文惜熙紧紧地搂在了自己怀里。 文惜熙还在喘着气,“刚才发生什么了?” 她好像记得,裴弘取下了她那手镯,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刚刚醒来的时候身体像是窒息了很久一样。 “你刚刚……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裴弘眼中还残留着方才的惊慌,仿佛只有紧紧地抱着文惜熙,才能确定她如今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文惜熙闻言一愣,没有了心跳呼吸,是因为那手镯的缘故吗? 她心中一紧,连忙将腕间的手镯拿的里裴弘远了一些。 “对不起。”裴弘抱紧了文惜熙,忽然向她道歉。 那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她。 “我不管你是不是许莹,或是什么别的东西,你都是我的女人,你不许离开我,知不知道?!”裴弘的声音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文惜熙连忙回抱住裴弘,“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文惜熙的手轻拍着裴弘的脊背,这才发现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竟是像个孩子一般默默啜泣着,压抑着情绪只能从颤抖的手中显现出来,用尽最大的力气抱紧了她。 文惜熙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但她却不敢推开面前这处在崩溃边缘的男人,只得轻声安慰着。 “阿弘,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厉害着呢——” 文惜熙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在树林里那个光头被手镯上的红光击飞的事情,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垂下,掩住了其中的情绪。 文惜熙从未见过裴弘如此脆弱的模样,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竟是抱着她直到半夜都没有松开。文惜熙也只能由着他抱着,感受着耳边带着纷乱的呼吸声。 第二天。 文惜熙轻轻动了动肩膀,想要让自己从熟睡的裴弘怀中醒来,但几乎瞬间,刚才还闭着眼睡觉的裴弘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清明,就这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你去哪儿?” 文惜熙就猜到裴弘又一夜没睡,忍不住一叹,“我陪爸妈去警局一趟,当年的事情——” “柏鸿原来是你爸爸的学生吧?”裴弘忽然开口说道。 文惜熙微微一怔,继而点头,“是啊,当初要不是柏鸿,我也不会被钱贞芳夫妇收养,是柏鸿拐走了我。” 裴弘一夜没睡,有些事情想到了也是正常。 果然,听文惜熙这样说,裴弘眼中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恩,你们去吧,我已经和宋岩父亲打过招呼了。” 文惜熙微微一愣,打过招呼了,什么时候? 第七百一十一章 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就在文惜熙愣神的时候,裴弘从床上直起了身子,在文惜熙额前印下一吻。 “等解决了柏鸿和裴元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文惜熙心中一暖,重重地点头,“好!” 文惜熙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带着文教授夫妇去了警察局。 裴弘昨天才把柏宝的一干资料送给警方,警方正愁要从如此庞大的数据中找出与柏鸿的直接联系会耽误很多时间,没想到文教授夫妇就带着当年的血手帕来报警了。 宋岩的父亲,也就是s城警局的宋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 文教授将那张血手帕拿了出来,立刻就被刑侦的人带去做化验了,夫妻俩先是指认自己女儿被当初的学生,也就是如今的柏宝总裁柏鸿拐走的。 文惜熙也指认当初自己被拐走时,确实见到过柏鸿。 其实许莹那时候还小,怎会有这样的记忆,都是文惜熙故意这样说的。 警局的人动作也很快,当天下午,柏鸿本人就已经被传唤至警局。 柏鸿被警察带进来的时候文惜熙就站在一旁,看着许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柏总,一时间有些怔楞。 柏鸿似乎老了很多。 许莹曾在进入华宇之前,与柏鸿见过一面,柏鸿看上去四十多岁,那时的他气势很足,完全不像现在这样颓丧。 柏鸿也在同时看见了文惜熙,眼神就是一肃,目光如炬地朝着文惜熙看来。 文惜熙凝了凝眼神,朝着柏鸿也勾起一抹冷笑,“柏——”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旁的文教授忽然就站到了文惜熙的身边,挡住了柏鸿的眼神。 柏鸿看见他顿时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微微顿住了脚步,眼底露出一抹嘲讽,“文教授,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不配叫我教授,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文教授昂头挡在妻子女儿面前,冷冷地回了一句。 柏鸿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狠,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身后带着他走进审讯室的警察很是不耐地催促了一句. 柏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跟着警察一起走了进去。 待柏鸿走进了审讯室,文教授猛地呼出一口气,朝着柏鸿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文惜熙看这个柏鸿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 柏鸿居然这么简单的被带来了警局,而且还这个模样,难倒是……发生了什么吗? 宋局长从办公室出来,正好也看见了柏鸿的声音,脸色有一瞬间的凝重。 他收回了眼神,看向许莹一家三口,“手帕上的痕迹已经被化验出来了,虽然不是柏鸿留下的,但是在上面检测出了人的dna。” 他看向文教授,“文教授,这手帕上血迹的主人同样也是你的学生之一,不过她在十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去世了。” 文教授一愣,“什么意外?” “跳楼自杀,” 宋局长微微一顿,沉声说道,“不过她家人并不相信她会跳楼,所以报了案,当年的尸检报告还留在局里,不过她的尸检报告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她曾经生过孩子,但她的资料上显示的却是未婚。” 第七百一十二章 柏鸿的未婚妻 文惜熙微微一怔,同样是文教授的学生,未婚,却生过孩子,十几年前差不多在许莹失踪的时候跳楼身亡…… 而许莹父母收到的血手帕上面居然沾染的是她的血,那么—— 文惜熙敛目抬头,看向宋局长,“她是柏鸿的什么人?” 宋局长没想到文惜熙反应会这么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朝着文惜熙点了点头,“照我们的情报来看,她应该曾经是柏鸿的女朋友。” 果然!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那个女人真的是自杀吗?” 宋局长神色不变,“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但是这血手帕上有她的血迹,也许就不是了。” 文惜熙心中一动,“宋叔叔,宋总和您说了柏鸿与裴元明的关系吗?” 宋局长点头,“恩,真没想到我们找了这么久的柏鸿当年的亲生儿子都没找到,竟是被裴威收养了。” 宋局长与裴弘的关系很好,他与裴威的事情宋局长也知道一些。 “怪不得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柏鸿那个儿子的下落,如果是裴家的人,确实能有这个能力。”宋局长微微一叹,语气有些许的无奈。 “不说他了,你要去审讯室看看么,柏鸿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我要亲自审问他。” 文惜熙点点头,“好。” 文教授夫妇和文惜熙自然是不能进到审讯室的,不过却是能透过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将柏鸿的一举一动全都收入眼中。 文惜熙站在那隔音的单面玻璃前,看着柏鸿与宋局长两人的对峙。 文太太自从看见柏鸿那一刻起,脸色就很是难看,文教授倒还好些,为了安抚妻子的情绪,文教授让她先出去休息一下,自己与文惜熙两人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文太太自然不愿意自己先离开,她想要亲自看到害的他们家痛苦这么多年的凶手伏法认罪的那一刻。 但文教授的态度很认真,“听话,你本来就身体不好,你在警局也看到了,柏鸿本就是警察的重点关照对象,既然被抓进来了,肯定难以出去的,有什么事情我和女儿出来之后会告诉你的,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吧。” 看着文教授严肃的模样,一旁的文惜熙也附和了一句。 文太太见丈夫和女儿都这样担心自己,虽然不甘心,但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文教授见妻子出去了,也是松了一口气,目光严肃的看向隔壁房间的柏鸿。 “莹莹。”他忽然叫了文惜熙一声。 文惜熙心中微动,转头看向他,“爸爸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文教授看着眼前和小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女儿,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莹莹,你真的很聪明,这让爸爸既欣慰又惭愧。” 文惜熙不可置否,朝着文教授微微一笑,“无论怎样,我都是您的女儿。” 文教授神色却是一暗,“昨天你问我和妈妈是不是没看过新闻,所以晚上我刻意上网查阅了一下,有关华宇和柏鸿的新闻,我——” 文惜熙心中一动,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有关华宇的新闻在网上一定不少,但是关注度较高的却是没有几个。 第七百一十三章 您信命吗? 所以——他是查到了许志伟的事情么。 既然查到了许志伟,那应该也知道了许莹的身世了。 看着文教授满脸的内疚与心疼,文惜熙心中一暖。 文教授的神色黯淡,“爸爸竟是不知道,你居然是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我——” 文教授语气有些哽咽,抬头看向审讯室内的柏鸿,眼神露出浓浓的悔恨,“要是我当初没有举报柏鸿,就当做不知道他偷取实验室的东西,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 “爸。” 文惜熙摇摇头,打断了文教授的话,“这不是您的错。” 文惜熙脑子一瞬间闪过了许多许莹小时候的记忆,上挑的桃花眼微微有些黯淡,“不管怎样,若是没有那样的经历,也造就不了如今的我。” 文惜熙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已经红了眼睛的文教授,“爸,您信命吗?” “信命?” “对。”文惜熙点点头,“也许是命运让我们家有这样的经历,就算没有柏鸿,也会有什么张三李四让我们遭受同样的痛苦,但是换个角度去想,我们一家人,终究还是会团聚的,不是吗?” 文教授没想到文惜熙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哑然。 文惜熙朝着文教授微微一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扶着腕间的金纹木镯。 信命?她当然是不信的,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但是许莹相信,她就是因为相信命运有安排,所以这么多年总是怀着希望,觉得好日子总会到来,只可惜…… 许莹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虽然这也不是她的错。 许莹作为这个世界最为直接受到过裴弘伤害的人,文惜熙对她一直有些愧疚的,所以才会想着帮她找到亲生父母,让她一家团圆。 如今许莹虽然不能享受到来自父母的关爱,但是作为继承了许莹记忆的她,将许莹曾经的想法与人生信条分享给文教授,也算是一种责任吧。 “虽然因为柏鸿,我们家人被逼分开了十几年,但是正因为我是您的女儿,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比如选择了学医,选择去医科大读书。” 文惜熙朝着已经愣住的文教授柔柔一笑,“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的不能再模糊了,但是我还记得您把我带去学校上课的场景。” “你都……还记得吗?”文教授不可思议地看着文惜熙。 “是啊,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确实记得,小时候的我去哪儿都怕生,唯独去医院不会,和别的小孩完全不同呢。” “我是您的女儿,就算我们一家人分开了这么久,这一点也不会变的,不是吗?” “莹莹……” 文教授忽然伸手,抱住了文惜熙,语气带着哽咽。 文惜熙看着面前头发斑白的文教授眼泪汹涌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叹, “爸,您别哭了,来看看宋局长和柏鸿说了些什么吧,我曾经见过柏鸿,和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我怀疑是他的那个儿子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这样的。” 毕竟现在的柏鸿,除了裴元明,她也找不到任何人能让柏鸿如此的失落颓丧。 第七百一十四章 封锁码头 柏鸿在审讯室,被宋局长亲自审问着。 柏鸿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来警局,但作为嫌疑人被传唤至此却是第一次。 柏鸿周身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显得整个人尤为浮躁,就连别说是宋局长,就连仅见过柏鸿几次的文惜熙都感觉到了。 他在担心什么吗? 文惜熙猜想。 不,不会,柏鸿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遇见的危机不会比进警局这种事情来的少。 柏鸿这种人就算是真的知道自己要倒霉,估计还是那处变不惊的模样,毕竟要是没些定力,怎么能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连警察都要忌惮他几分。 能让柏鸿这种做了半辈子坏人,赚了半辈子黑心钱的人惶恐的,能会是什么?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说是跳楼去世的柏鸿女友,裴元明的亲生母亲。 “爸,你对柏鸿当时的女朋友还有印象吗?” 文教授正看着审讯室里的柏鸿,听见文惜熙这样问他,顿时就是一愣,“印象不是很深了,只记得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学生。” 文惜熙闻言垂眸,“活泼开朗怪不得她家里人会不相信她会跳楼自杀——” “莹莹,你想到什么了吗?”文教授惊讶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点点头,“恩,爸爸,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阿弘问些事情。” “好。” 文惜熙一脸严肃地走出了警局。 柏鸿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能露出这种表情。 文惜熙给裴弘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文惜熙微微一怔,还是挂掉了电话,给宋岩打了过去。 宋岩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文惜熙心中莫名一紧,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嗡——’ 拿在手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震动,文惜熙心中一喜,连忙看向手机, “阿弘?” “我不是裴总,我是宋岩啊,许莹,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是裴弘的,而是有些焦急的宋岩。 文惜熙一愣,“我在警局……” 听到文惜熙说自己在警局,宋岩顿时就松了口气,“那行啊,你就在警局好好呆着吧,别到处乱跑哈。” “怎么了吗?” “也没啥事儿,就是在咱们s城的最大的那个货运码头查出了好几吨的违禁药物,还有禁止售卖流通的d品,惊动了不少人,也因为这个,整个s城的港口都被封了。” 文惜熙顿时皱眉,这能叫没啥事儿? 华宇现在正处于国外发展的关键期,这一批在港口的xy-02是第一批送往国外的抗癌药物,若是被压的太久…… “宋总,被查出有违禁药的货运公司是裴元明的吗?” 文惜熙心中一动,眼睛微亮地问道。 但电话那头的宋岩却是语气忽然变低了不少,“……是不是裴元明的公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次查出违禁药品的运输船,是裴叔叔名下的货运船。” 文惜熙顿时愣住了。 裴威的吗?这怎么会。裴威的运输船怎么会查出有违禁品? 文惜熙脑中一闪而过柏鸿那带着些许惶恐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甚。 第七百一十五章 孝顺儿子 “宋总,你知道阿弘在哪儿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文惜熙问向宋岩。 “裴总现在不在公司啊,今天一天都没来,怎么,裴总没告诉你他去哪儿了吗?” 文惜熙顿时咬紧了下唇,“没有。” 宋岩也觉得有些奇怪,“是吗,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呢,不过你也别担心,裴叔叔让裴家的老管家跟着裴总的,不会有事的。” “恩。” 文惜熙恩了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阿弘早上说要去办些事情,她以为是华宇的事儿,但没想到他并没有去公司。 现在港口查出了这么多的违禁品,还是裴威的货运船出了事情,这种关键的时候,阿弘会在哪儿呢? 会不会是裴威哪儿? 文惜熙猛地握紧了拳头。 这样猜想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直接去找一找 文惜熙抿了抿唇,快步走到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裴威的临海庄园相对于市区显得有些偏僻,但是环境却是极好的。文惜熙让司机师父在庄园外停车的时候,开出租车的师父很是感叹了一番这里的景致。 文惜熙付了钱,朝着那司机仓促一笑,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相较于她上次来的时候,裴家的这个庄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文惜熙四下望去,不仅没有看到一个佣人保安,竟是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她心中一紧,拿出手机给裴弘打了个电话,同时快步朝着庄园里面走去。 一声熟悉的手机铃声在文惜熙身后响起,文惜熙顿时心中一喜,猛地回头,笑容却是僵在了嘴角。 她身后拿着手机的那人并不是裴弘,而是裴元明! 裴元明今天没有戴他的墨镜,断眉上的疤痕映在他阴郁的脸上显得尤为醒目。 看着他手上拿着的手机,文惜熙的瞳孔猛地一缩。 裴元明用两根手指捏着裴弘的手机,神色带着浓浓地嘲讽,“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渐渐地朝着文惜熙走近,“本以为我还要拿着他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才能引得你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是自己送上门了。” 裴元明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狠,“我该说你们心意相通的,还是说你蠢呢?” 文惜熙神色一肃,微微后退半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裴元明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极其狰狞起来,“你问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裴威那个老不死的想要干什么?!” 他的怒火像是被瞬间点燃,猛地将手中裴弘的手机往地下一砸! “妈的!老子在他身边当孝顺儿子当了这么多年,裴弘只不过回来一次就要把老子辛苦了这么多年的维系的公司分他一大半!把我当做什么了?打工仔吗?!” 看着裴元明动怒的样子,文惜熙反倒是镇静了下来。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微微昂头看着裴元明,“柏鸿进警察局了,你知道吗?” 裴元明听到柏鸿的名字,眼神如炬就朝着文惜熙直射而来,“他进不进警察局,关我什么事?” 文惜熙微微挑眉,“你是他的儿子,他柏鸿才是你的老子,难倒你就不担心他么?” 第七百一十六章 无知者无畏 “我担心他?” 裴元明猛地发出一声嗤笑,“他都能杀了我妈,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文惜熙心中一动,顿时就想到了那个破旧的小院以及跛脚的女人。 裴元明却是冷冷一笑,“不是那个破村的寡妇,是我亲生的母亲。当年他为了还债把我高价卖给了别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是怪我妈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他,等柏鸿发家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她,然后逼死了她。” 说道这里,裴元明忽地挑了挑眉,“你知道么,能让柏鸿亲自动手处理的女人,这么多年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妈,一个就是你,我也不知道该说你命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动,抿唇看着裴元明。 “所以,柏鸿去警局是你的功劳?” “当然,他既然想要我干干净净地继承他的家产,那我曾经做的事情,和他之前做过的事情,自然得要有人担着。” 裴元明目光阴冷,带着一抹得意,“这都是他欠我的,现在既然东窗事发,不管是为我坐牢还是枪毙,都是他活该而已。” 看着裴元明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文惜熙忽然就想明白了柏鸿为什么进警察局的时候会是那样的表情。 柏鸿这辈子除了这个被他亲手卖掉的儿子,估计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了,但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找来的儿子却是对他恨到了骨子里,现在还将所有的罪责推卸给他……虽然柏鸿本来就罪有应得,但是被裴元明这样对待,她都不知道是该觉得嘲讽还是唏嘘了。 “不过……” 裴元明的表情忽然变得阴狠了起来,猛地看向文惜熙,“要不是因为你失踪了那么一会儿,裴弘忽然像疯了一样去把他柏宝里藏着不干净的东西全都抖露出去了,码头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被查出来,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女人坏了事!” 文惜熙见裴元明语气变得越来越不对,便知道他要对自己动手了,没等他近身便立刻跑开了,与裴元明始终间隔着几米的距离。 裴元明没想到文惜熙逃的那么快,气急败坏地咬牙说道,“贱人,你就算跑又能跑到那里去,裴威和裴弘都被我困在这个庄园里,就算码头的事情查到老子身上,他们两个一个人也跑不了!” 文惜熙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自家老公的性格她是了解的,手机有时并不是随身带着的,而且照裴元明的身手,还不一定是自家老公的对手,裴元明困住裴威倒情有可原,但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就连裴弘也—— 文惜熙微微失神了片刻,没注意脚下一块石头,整个人朝着地上猛扑了过去。 她虎口上的伤才刚刚缝针,这样一摔让她的伤口顿时全都裂开了,鲜血顿时从纱布上流了出来,沾湿了她整个手臂。 身后紧追不舍的裴元明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当即上前就要抓住文惜熙的头发。 文惜熙心中一紧,下意识抬手抵挡。 在抬起手的那一瞬间,文惜熙清楚地看到自己沾染在金纹木镯上的血迹竟是被木镯吸收的一点儿也不剩!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女人的声音 这边裴元明的手已经要够到她的头发了。 文惜熙心中一动,猛地抬手,果然在下一秒,一阵红光从木镯上散发了出来,裴元明整个人被一阵不知名的力量猛地掀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裴元明捂着头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带着些许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举着手的文惜熙。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把他推出去这么远!? 裴元明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但却也不敢再轻易靠近文惜熙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柏鸿曾派去找他的那几个人,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但是这个女人却回来了,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的! 裴元明生生地止住了脚步,眯着阴郁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文惜熙,目光最后锁定在她的手腕上。 他隐约能在那个地方看见什么,但是却看得并不真切。 发觉裴元明的眼神落在她的手腕上,文惜熙陡然一惊,将手腕藏在了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裴元明也能看到这个镯子吗? 文惜熙不敢想那么多,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捂住流血不止的虎口,警惕地看着裴元明。 裴元明刚才那一下摔的并不轻,后脑勺整个都砸在了地上,头晕目眩的,一时间竟是无法走路,只得扶着一旁的棕桐树。 他顿时一慌,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却是摸到了一片湿漉漉。 刚才那一下,摔的他脑袋出了血。 裴元明看着手中的鲜血,顿时心中一凛,朝着文惜熙投去凶恶的目光。 文惜熙察觉到了裴元明的异样,眼皮微微一颤。 她缓缓地靠近裴元明,一边观察着自己手腕上的木镯。 这时的金纹木镯毫无反应,像是刚才那一阵奇怪的气流根本不是从这里窜出来的一般。 “你要干什么?!” 裴元明见文惜熙居然向他靠近,整个人顿时就警醒了起来。 就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之间的局势竟是陡然调转了。 文惜熙小心的没有触碰到裴元明,只是用试探地用手上的木镯靠近了他。 裴元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你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纹木镯在靠近裴元明的那一瞬间,竟是忽然闪烁了一阵红光。 裴元明在那一瞬间像是被那红光所吸引,整个人眼睛都看的直了,声音竟是变得极为尖细,“拿走啊!拿走!离我远点!” 文惜熙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裴元明刚才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像一个男人,就像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声音!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元明,裴元明也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向文惜熙,“那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文惜熙真的什么也没对他做,但裴元明就像是发觉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一样,顾不得自己头上还流着血,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文惜熙身边。 诡异,一切都带着莫名的诡异。 文惜熙心一狠,干脆伸出手让自己的手镯碰到了裴元明。 裴元明猛地一声大叫,像是手镯极为烫手一般,整个人都向后躲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床边的暗道 文惜熙看着裴元明惊恐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 她眼神一凛,将那手镯猛地靠近了裴元明,沉声威胁到,“裴弘和裴威现在到底在哪里?” 裴元明向后猛地闪躲,眼神恼怒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又将手镯拿的靠近了他一些。 裴元明又发出了一声尖细的惊叫声,“我说!我说!你走开!你走开啊!” 裴元明极尽所能的向后退着,指着庄园一处的角落,神情萎靡,“就是那里,你说的那两个人被他困在了那下面!” 文惜熙朝着裴元明指的地方看去,却只是看到了一处完整的平地,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建筑。 她眼神一沉,朝着裴元明冷声问道,“在哪儿?” “在……在地下室,他说过裴家在地下开辟了一个专门用来做手术的地下室,是裴威的病情恶化,裴弘正好去看了他,被他一起关在里面了……” 裴元明的声音还是那么尖细,根本就不想是一个男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文惜熙孤疑地看着裴元明那惊恐的样子,“你是谁?” “我……我是……”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出了车祸,撞到了人,本应该死了的,但是一醒过来就到这里了——求求你,你手上的镯子让我好难受,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裴元明’颤抖着声音说道。 ‘裴元明’在说话的时候,文惜熙手上的镯子依旧在闪烁着耀目的红光。 文惜熙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在文惜熙离开裴元明大概十几米远的时候,此时的‘裴元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眼睛一翻就径直倒了下去,闭着眼睛晕在当场。 文惜熙并没有向裴元明指的地方跑去,而是朝着庄园内部走去。 既然是专门接收病人的手术室,那么在裴威当初的房间一定有专门通向地下手术室的暗道。 文惜熙凭着记忆找到当初裴威的房间,径直推门进去。 她四顾一番,目光定格在裴威床头那一盏中世纪风格的台灯,微微挑眉。 她动了动那台灯,发现并不能移动,但却在下面半开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突出的木格。 文惜熙伸手,按向那块突起。 裴威床边本该是一面墙的地方忽然凹下去一片,向里延伸,出现一个两人并行的通道来。 文惜熙心中一喜,连忙走了进去。 ‘裴元明’说的不错,这个地下果然有一个手术室,并且与裴威的房间直通。 怪不得裴威会选择这个庄园修养。 文惜熙微微抿唇,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五分钟之后,文惜熙似乎隐隐的听到了附近有人在说话。 那人的声音很是嘶哑,带着些许的疲倦,像是垂暮的老者。 文惜熙促足听了一会儿,才认出是裴威的声音。 裴威的声音听起来比她上次见他又要虚弱很多。 裴威躺在病床上,身边的生命维持的机器发出微微的杂音。 裴弘皱着眉,带着些许的烦躁,坐在裴威病床旁的沙发上,满脸不耐地看向一旁,仿若裴威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 第七百一十九章 没脸见柔倩 文惜熙停在门外,看着病房外的门。 这病房的门口不知为何并没有人守着,但是这门确实紧锁着的,而且也没有开门的扶手,只在墙边一个指纹密码锁,但是已经被人砸坏了。 怪不得‘她’说裴元明把裴威和阿弘困在里面了。 文惜熙敲敲门,发出的声音让病房里的两人同时朝着门外看去 裴弘心中猛地一跳,连忙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文惜熙看见裴弘没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上挑的桃花眼生出几抹埋怨,“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要不是她猜想他会来找裴威,怕是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看见他。 文惜熙鲜少有在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对裴弘露出这样的表情。 裴弘抿唇,知道她在责怪自己,“抱歉。” 是他没想到裴元明居然真的会朝裴威下手,他也没想到裴威…… “莹莹,你来这里的事情有告诉其他人吗?” 文惜熙摇摇头,“没有。”她来的急,就只是之前给宋岩打了个电话而已,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会来裴家的临海庄园。 听到文惜熙这样说,裴弘顿时神色一松,“好。” “怎么了吗?” “没什么。” 裴弘忽然轻咳了一声,朝着文惜熙摇了摇头。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怎会不知裴弘又在故意瞒着她什么,“到底怎么了,是和码头的事情有关吗?” 看着病房里躺着的虚弱的裴威,文惜熙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宋总说s城的码头查出了好几吨的违禁药品,其中就有他的货船……” 文惜熙神色复杂地朝着裴威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威正好也睁着浑浊的双眼朝着文惜熙看去,然后对着文惜熙勾了勾唇角,努力做出了个慈爱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裴威,裴弘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冷。 “恩,他故意的。” “什么?” 文惜熙一愣,完全没有懂裴弘的意思。 “他故意的,那货船里的违禁药品是柏鸿和裴元明的货,是他故意引人来查的。” 裴元明之前一直以裴威的继承人自居,在裴威的运输公司里自然是相当有话语权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在裴威的公司本就威信不少,现在翅膀硬了,更是能在s城成立自己的货运公司。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大的运输公司做起来才不会惹人怀疑。 而裴威现在知道了裴元明的心思,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相信他了。 但裴威这样做,确实是能重创柏鸿与裴元明,但同时不也是把自己辛苦建立的货运公司给搭进去了吗? 文惜熙有些不可置信,裴威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阿弘——” 裴威忽然咳嗽了两声,疲惫的眼神看向裴弘,“为你做这些,我不后悔的,只求你原谅我,不然我……没有脸下去见柔倩了……” 听着裴威的话,文惜熙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所以裴威做这一切,还是为了裴弘的母亲吗?这对裴弘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听到裴威这样说,裴弘果然毫无反应,但是深邃的眼眸却是一暗。 第七百二十章 书房的开关 裴弘看向文惜熙,“莹莹,这里的门锁被破坏了,要开门只能去三楼。” 三楼书房里,书架的暗格里有控制门锁的总开关。 文惜熙记下了裴弘说的位置,点点头,又从暗道外原路返回去了。 她出来的时候朝着楼下看了一眼,裴元明本来晕倒的地方此时已经看不见人了。 她心中一紧,快步朝着三楼走去。 裴元明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刚才手镯的那一下让他摔的不轻,一时半会儿绝对醒不来,有人把他带走了。 文惜熙微微抿唇,顿时加快了脚步。 三楼的书房很好找,文惜熙轻易地就摸到了裴弘说的那个总开关,正要按动,忽然书房外的门开了。 文惜熙猛地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不知何时,老管家竟是已经站在了门外。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文惜熙,似是不相信文惜熙居然真的在这里。 老管家下意识关上了书房府门,看着文惜熙的动作眼神微微发亮,“许小姐,少爷告诉过您这庄园的暗道吗?” 文惜熙见是老管家,紧绷的动作顿微微一松,点了点头,“恩,刚才他告诉我了。” “刚才?” 老管家一愣,“裴元明把少爷和老爷关在地下的手术室病房了,您是怎么……” “我找到了书房的暗道。” 老管家顿时一惊,看着文惜熙的眼神微微一变。 “怎么了?” 老管家的眼神忽然严肃了几分,却是朝着文惜熙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老爷曾经说过您一句话。” 这庄园的暗道以及一些机关都是请专人设计的,若不是有一定的本事,怕是连机关在哪儿都找不到。 文惜熙有些不太懂老管家在说些什么,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老管家却是朝着文惜熙微微颔首,笑了笑,“老爷说您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毕竟不是每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学生都能面对三个绑架她的贼人还能处变不惊,甚至还——” 弄死了两个。 文惜熙闻言微微垂眸,微微扯出了一抹笑,“恩,谢谢他,我也是为了阿弘而已。” 要不是他,自己甚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提起裴弘,老管家的神色果然变得柔和了不少。 文惜熙照着裴弘说的动了动开关,整个庄园的灯光忽然微微一暗,好几声轻微的踏哒声响起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文惜熙与老管家对视一眼,皆是眼中一喜。 门开了。 文惜熙带着老管家去了裴威的房间走密道,果然那手术室病房的门已经打开了,裴威依旧是神志不清地在说些什么,裴弘则是有些不耐烦地帮他处理着身上挂着的那些软管仪器。 裴弘的动作很快,在拆了裴威身上的呼吸机之后,立刻又给裴威吊了一个点滴。裴威整个人看起来虽是虚弱,但精神却是没有那么萎靡了。 文惜熙微微抿唇,过去在一旁给裴弘打下手。 两人配合处理好了裴威这个病人,由老管家与裴弘推着病床,想要带着裴威一起离开这里。 但从刚才开始忽然一直神志不清的裴威忽然猛地挣扎起来,不顾手上打着的点滴,整个人都要翻下床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说尽一生 “我不走!我不走!!” “柔倩——我要和柔倩在一起!” 裴威忽然死死地抓住的裴弘的手,长久的病痛让他整个人都形容枯槁,就连手臂都像时枯萎的树枝一样。 但他显然用的力气奇大,手臂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让我和柔倩在一起好不好?” 裴威的目光极近恳求。 裴弘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臂,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老管家担心裴威乱动引来裴元明的人,连忙轻声安抚道,“老爷,夫人不在这,您忘记了吗?这是在裴家的临海庄园。” 听到老管家的声音,裴威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几近执拗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柔倩就在这里,她一直在这里的,阿弘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惊,抬头朝着裴弘看去。 裴弘已经极为不耐裴威的纠缠了,皱眉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掰开,皱眉说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裴威闻言顿时一缩,像是小孩一样的动作做在一个濒临枯槁的病人身上竟是显得有些滑稽。 “走……柔倩和我走……柔倩喜欢——喜欢薰衣草……我把她埋在哪里了……” 裴威说的话忽然开始变得没有逻辑起来,老管家看着他说一个字就要喘一口气的模样,惊的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少爷,快带老爷走吧,老爷已经很久没吃药了,竟都是犯糊涂了。” 裴弘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忽地发出一声轻笑,“你把我妈埋在薰衣草田了?她不是烧得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么,你到底埋的是什么?” 裴弘这句话说的虽然轻,但是语气却是充满的不善。 神志不清的裴威听到这句话,猛地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就萎靡了下去。 抓住裴弘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紧张的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朝着裴弘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用力,将病床上的裴威从暗道里推了出去。 出口在裴威的房间,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地毯,病床已经推不动了。 老管家看着裴弘,语气带着微微的恳求,“少爷,老爷是因为那批货不得不去地下的手术室躲避裴元明的和柏鸿的人,本家的人虽然收到了消息,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到,而且您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现在虽然看不到人,但是裴元明的人一定在附近,老爷都这个样子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裴弘背着裴威先离开这里。 “阿弘……” 看着自家老公皱眉的模样,文惜熙心中微微一紧。 裴弘并没有多说什么,动作利落地把裴威背了起来。 裴威被裴弘背在背上,吊瓶由文惜熙拿着,从二楼的卧室悄声地走了下去。 整个庄园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裴元明或是裴元明的人。 裴威被裴弘背着,时而清醒是而糊涂,好在发出的声音倒是不大,只有裴弘和身旁的文惜熙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裴威叫了很多声柔倩,也叫了裴弘的名字。 他提到了当年的火灾,还有裴元明,甚至还有裴弘的奶奶。 絮絮叨叨地,仿佛说尽了自己的一生。 第七百二十二章 他不想治 管家在前面走着,目光警惕地一直看着周围,防备着有裴元明的人忽然冲出来。 裴弘背着裴威,却是皱眉,“别看了,裴元明现在肯定不在这里了。” “少爷?”老管家不解,回过头来看着裴弘。 “这次码头事发,里面的货大多是裴元明和柏鸿的,柏鸿他选择给自己的儿子顶罪,他的那些手下可不管什么儿子不儿子的。” 裴弘眼中露出淡淡地嘲弄。 老管家还是一脸不解,文惜熙却是听懂了。 因为现在知道裴元明是柏鸿儿子的人并不是很多。 柏鸿一朝入狱,本来也许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是裴元明却将自己的罪行也推在了柏鸿的头上,而柏鸿也会认罪。 这样的数罪并罚,柏鸿的下场可想而知。 怪不得刚才裴元明虽是堵着了自己,但身边却是没有人跟着,怕是在和柏鸿的人纠缠。 而且自从裴弘在裴威的面前出现了一次,加上裴威对裴元明的态度,有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裴威的儿子毕竟不是裴元明,而是裴弘。 没有了裴威这个保护伞,裴元明在许多人眼中已经不算什么金贵的龙吐珠了。 从临海庄园里出来之后,裴弘本想把裴威送去s城的市医院,但是裴威竟是又缠着裴弘,死活都不肯松手。 这个庄园不好久留,裴弘只好把裴威先带到了郊区的别墅。 裴弘联系了家庭医生将那些维持裴威生命的仪器全都搬了过来,但就算是吃了药,裴威的神志已经十分不清醒了。 “裴总,这位先生的状态很是不好,我这边还是建议您带他去大医院,尽快安排——” “柔倩——” 家庭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躺在床上的裴威忽然抽搐了一下,又猛地叫出了裴弘母亲的名字。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毫无焦距的四处看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定格在了裴弘身上。 “柔倩……你来了……” 他又在对着裴弘喊裴弘母亲的名字了。 在一旁站着的老管家看见昔日的主人这个模样,一时间忍不住表情悲切,却是对着家庭医生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再带老爷去医院了,老爷也曾说过的,他不想治,算了吧……” “少爷。” 老管家神情带着恳求,“现在老爷名下的资产被裴元明拿的拿,还有码头的事情,现在也什么地方可以去了,而且您也看到了,老爷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将您看成夫人,就当是……就当是老爷最后的愿望,您这段时间,就让老爷住在您这里,好吗?” 裴弘目光平静地看着裴威,却是没有说话。 “阿弘——” 文惜熙拉了拉裴弘的手,低声唤了一声。 听到文惜熙的声音,裴弘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他深邃的眸子闪动了几分,还是朝着管家轻轻嗯了一声。 老管家看着他,眼神欣慰,“少爷,其实老爷他……” 老管家又看向了文惜熙,眼中露出些许恳求。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知道老管家想和裴弘说些什么,于是朝着老管家点点头,带着那家庭医生一起出去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像在等死 这个家庭医生是裴弘打了个电话找来的,文惜熙之前也没有见过他。 不过他自从走出了房间,就一直皱着眉头,表情很是凝重。 “许秘书,房间里那位老先生是……” 也不知道裴弘是怎么和他说的,这位家庭医生竟是都不认识裴威。 “是阿弘的父亲。”文惜熙回道。 那家庭医生显然也是知道一些裴弘的事情的,闻言就是一惊,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许秘书,其实裴先生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最好是能尽快去大医院入院治疗,如果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简直就像是……” 等死一样。 家庭医生将没有将后面几个字说出来,神情更加担忧了。 如果裴总的父亲选择入院治疗,以他的身份地位得到最好的治疗并不难,生命也能延长一些时日。 像这种病人自觉病重不肯去医院治疗的,一般都是发生在穷苦人家,因为出不起钱治病才会这样,这种情况出现在裴总父亲的身上,简直让他无法理解。 谁不想活的更久呢? 那家庭医生和文惜熙在房间外说着话,房间内老管家与裴弘之间的气氛却是有些凝滞。 老管家殷殷切切地朝着裴弘说些什么,裴弘却是始终面无表情。 “少爷,老爷其实已经……” “已经什么,知道了当年的火灾是怎么发生的,还是裴元明的身份?”裴弘冷冷地打断了老管家的话。 “这……” 老管家一愣,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老爷确实都知道了,但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而且—— 裴弘冷笑,“那次我和裴元明在庄园对峙,你不是正在楼上看着么?耳聪目明,不愧是裴家出来的人。”裴弘的声音透着一阵嘲讽。 “少爷……您不要这样,老爷正是因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才会忽然病情恶化的。” 老管家皱眉,“少爷,码头的那件事,确实是老爷故意弄出来的,他不惜以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为抵,但其实是为了您啊!” 老管家告诉裴弘,当初裴弘和裴元明在庄园里争执,具体发生了什么他都告诉了老爷,裴威知道之后当即急的吐了血,然后便开始帮裴弘谋划了。 一开始裴威本是想慢慢谋划,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柏鸿与裴元明做的那些违禁药品的生意给揭露出来,帮助裴弘重创二人。 但是由于文惜熙的忽然失联,裴威知道裴弘会去找柏鸿麻烦,也担心裴弘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选择了这样一个同归于尽的方式将那违禁药品的下落交于警方。 警方能迅速查到码头,并且将柏鸿羁押,都是因为这个。 裴威在以他的方式补偿裴弘。 裴弘听完管家的一番倾诉,表情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目光调转,停留在了裴威的脸上, “恩。” 裴弘只淡然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才丢下一句,“这些话,他可以自己来告诉我,不用旁人来当这个传声筒。” 裴弘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呵——” 裴弘发出了一声以为不明的轻笑,最后看了床上紧闭着双眼的裴威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第七百二十四章 给老大顶罪 裴弘出来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离开了,只有文惜熙在门外等着他。 “阿弘?”文惜熙目光带着询问。 裴弘只是摇摇头,“要回公司吗?现在市内的码头都被封了,运往国外的新药需要换个新航线。” 文惜熙摇头,“我先不回了,爸妈现在还在警局呢,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现在入夜还没回去,我得去接他们回来。” 裴弘一愣,倒是把文教授夫妇给忘了。 虽然这别墅的房间不少,但是裴威现在也在这里,文教授夫妇二人再住进来却是有些不方便了。 文惜熙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凝了片刻,“要不先让爸妈住公寓?” “好。”裴弘点点头。 虽然裴元明也知道那公寓的地址,但是现在柏鸿入狱,裴元明怕是都自顾不暇了,根本不会有机会来这公寓。 文惜熙去警局将文教授夫妇接来,裴弘顶着夜色开车驶向公司。 行驶到半路,裴弘下意识地想要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手机落在了临海庄园,微微皱了眉。 他想了想,正要靠边停车买手机,却在路边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裴元明。 裴弘顿时皱起了眉,凝目看去。 裴元明不知道为什么,浑身脏兮兮的,头上也有丝丝血迹,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一样。 裴弘的神情一滞,目光停在了角落的裴元明身上。 只见裴元明神色有些狰狞,捂着自己的脑袋,避开了人群朝着远处走去,时不时地还回头张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裴弘看着裴元明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动,又重新启动了车子跟了上去。 啧,没了裴威,这李土根倒是比他想的还要凄惨。 与此同时,刚才裴元明走出的巷子里又走出了好几个神情严肃的男人,他们出了巷子口对视一眼,发现并未找到目标,对视了一眼四散而去。 裴元明的身后正巧跟着一个。 那人一直跟着裴元明,裴元明却没有发现他。 裴元明身上的血迹和狼狈还有他踉跄的步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不想引人注目,只能咬咬牙,又重新走进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 那人一直跟着裴元明,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捆绳子,朝着裴元明缓步走去。 在他即将碰到裴元明的时候,裴元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低头,朝着一旁滚去。 那人扑了个空,神情有些狰狞,“妈的,你还敢跑?看老子不抓了你给老大顶罪去!” 裴元明本来身上就有伤,下意识的翻滚之后,整个人顿时头晕目眩,咬着牙,神情极为不甘。 “滚!” 那人知道裴元明有伤,当即冷笑一声,“亏得老大还那么辛苦的栽培你,又是给你人,又是给你钱的,我们兄弟几个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有这样的待遇,你居然还敢背叛老大!” “老子没有背叛他,是柏鸿自愿的!”裴元最讨厌背叛两个字,当即咬牙反驳道。 “自愿?”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老大凭什么给你顶罪,你是他老子么?哈!真是可笑!” 第七百二十五章 柏鸿是我老子 听到老子两个字,裴元明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 不过看着那人拿着绳索越逼越近,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朝着那人地吼道,“什么我是他的老子,柏鸿才是我的老子!” 柏鸿是他的老子,那这人就是老大的儿子咯? 拿着绳子的男人顿时一愣,却在下一秒笑开了,“啧啧,柏鸿要是你老子,那我就是你大伯!” 他冷笑一声,“不想受什么皮肉之苦,劝你乖乖和我回去,把老大从牢里换出来,不然——” 他威胁着裴元明。 裴元明竟是真的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那人走去。 拿着麻绳的人顿时眼前一亮,“这就对了嘛,你还年轻,进去几年也——” 就在裴元明离他几步之遥的时候,裴元明忽然暴起,手上拿着一个刚才路边摸到的玻璃渣子,朝着那人腹部就捅了过去。 大量的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还喷洒了不少在裴元明狰狞的脸上, “就凭你也想带走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元明捏着玻璃的手猛地一用力,再轻轻一个松手,那人顿时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裴弘站在巷子口,正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那人倒下后,裴元明朝着他躺下的位置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正要走出这巷子,却正好与裴弘的目光对上了。 裴元明顿时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裴弘嘴角攥着一抹冷笑,“李土根。” 听到裴弘叫他之前的那个名字,裴元明顿时气的额间青筋一跳,咬牙道,“你怎么能出来!是那个女人放你出来了,对不对?!” 裴弘挑眉,却是不打算回答他的话,“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凭你长得丑,还是凭你叫土根?” 土根,又是土根。 裴元弘恨透了自己曾经的这个名字。 当初贫穷的窘迫,从那天堂跌落地狱的痛苦,似乎都随着他那与生俱来的卑贱感,全都汇集在了这个名字上面。 裴元明越想越是气愤,看着抱胸俯视这他的裴弘,他心中的不甘便更是强烈! 裴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欣赏喜剧一般打量着裴元明。 裴元明被裴弘的眼神气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血气上涌,猛地朝着裴弘就冲了过去。 裴弘冷冷一笑,正想着从哪个角度踹回去,裴元明,不,李土根会摔的最惨,就看见裴元明眼睛一闭,整个人就倒在了他的面前。 裴弘顿时皱眉,还以为是裴元明又在耍什么心眼,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他。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裴元明还是没有清醒的意思,裴弘心中微微一动,正打算靠近一些。 忽然倒在地上的裴元明猛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裴元明脸上尽是惶恐,先是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迹,就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看到面前的裴弘,更是整个人都是一抖, “你是——你是哪个被关在地下室的……” 听着裴元明尖细的声音,裴弘顿时心中一跳,“裴元明?” ‘裴元明’似是非常害怕旁人叫出这个名字,整个人就是一抖,“我……我不是,你找错人了,我不是裴元明……” 第七百二十六章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自己不是裴元明。 裴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那你叫什么名字?” “……” 此时的‘裴元明’表情带着恐惧,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和身旁躺着的男人,脸色吓得惨白一片。 “我又杀人了?……不、不是,是他杀的,不是我杀的!” ‘裴元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猛地朝着裴弘望去,“你都看见了对吧!不是我,不是我啊!” 裴弘皱眉看着裴元明的奇异的举动,还有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那种恐惧的表情,头一回质疑自己的眼神。 这是……多重人格? 不对,就算是多重人格,但一个人的声音却不会改变的,眼前的裴元明不仅神态动作和之前见他完全不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许多,简直就像是…… 一个女人。 裴弘深邃的眼眸一暗,目光微沉。 …… 他忽然开口道,“我看见了又怎样?还不是你动的手?” ‘裴元明’闻言当即一滞,语气有些怯懦, “不……” 裴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就算你是裴元明的另一个人格,但事情确实是你裴元明做的,你别想抵赖。” ‘裴元明’听到多重人格几个字的时候,很是怔楞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是啊,我就是多重人格,我是神经病的,他们不能判我刑的,杀人也不能!” ‘裴元明’急急地看向裴弘,“你刚才都看见了的对吧!” “看见什么?” 裴弘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裴弘的笑像是给了‘裴元明’极大的鼓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对啊,我是神经病,多重人格的,没关系没关系,神经病不会坐牢的,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裴弘见此挑了挑眉,语气悠然道,“可是,知道你是多重人格的也只有我一个,但是你伤人却是事实,这你打算怎么和警察解释?” 裴弘的话让‘裴元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 他伤人确实是事实,可……他也是神经病啊!要是有人能给他作证不就好了么! 想到这里,‘裴元明’目光期待地看着裴弘,“你能不能我证明一下,你看见我——” “凭什么?” 裴弘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是让此时的‘裴元明’僵在当场。 裴弘挑眉,声音微沉,“裴元明和我本就不对付,就算你是他的另一个人格,那也是他,我凭什么要帮你?” “……” 裴弘欣赏着此时‘裴元明’脸上凝滞的表情,一时间心情极好。 “而且就算我能为你作证,其他人又凭什么相信你呢?你说自己有多重人格就那有了吗?” “……” “那我该怎么办——” ‘裴元明’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助地屈膝在角落,高大的男人作出这种这样女人一般的动作,看起来简直违和极了。 裴元明眸中微光一闪,“不如你自己去医院开个证明,主动去警察局投案,不然——到时你被当做嫌疑人抓进去,再想办法证明自己有多重人格可就困难了。” “去医院开证明?”‘裴元明’闻言一愣。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多重人格\’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弄到这种的证明,我……” 裴弘闻言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语气低沉,“这种证明我能帮你弄到,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要我答应做一件事……” “什么事?” “录个视频,代替裴元明承认他的罪行。”裴弘挑眉看着‘裴元明’,“你应该知道裴元明和我之间的龃龉,我若是帮你开了你有精神问题的证明,你和裴元明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所以作为交换,我要你代替裴元明承认他的一些罪行,你愿不愿意?” 裴元明怔住了,心中却是有些意动了。 要她代替这个人承认自己的罪名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到时候精神证明也到手了,警察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不过是一个精神病的自白而已,应该没事的吧…… “那好吧,但你一定要帮我弄到这个证明!我真的是裴元明的另一个人格!” 裴弘闻言顿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当即语气坚定地回到, “没问题。” 裴弘带着‘裴元明’去了医院找老熟人。 秦医生本在接待病人,看见裴弘和裴元明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门口进来,惊得连手上转动的钢笔都摔在了地上。 他立刻朝着正在对他咨询问题的病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您的诊断书我过两天就发给您。” 医生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这三人。 秦医生等那位病人离开办公室后,整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裴总,这是——”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两人……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 裴弘朝着秦医生点点头,指着此时神情怯懦的‘裴元明’,“后天形成的多重人格,似乎能共享记忆,你给他看看。” 秦医生金边眼镜后的眼睛盛满了不可置信,看看裴弘又看看裴元明,“他?多重人格?你别告诉我他身体里还住了个女人?” ‘裴元明’此时抱着自己一只手,‘她’从进来到裴弘说话,除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秦医生一眼,从头至尾就没有抬起头过。 这动作要是放在一个女孩身上也许还会显得可爱,但若是一个男人,还是个断眉的男人,就显得有些猥琐了。 裴弘没理会秦医生,只朝着‘裴元明’的方向努嘴,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道, “你坐在那里,他这里有记录患者病情的摄像头,你对着说就是了。” 在秦医生惊异的目光之下,‘裴元明’小心翼翼地看着了裴弘一眼,坐在了他指着那个凳子上,略显紧张地看着他。 裴弘嘴角微勾,“说吧,对着摄像头说说裴元明都做过什么事情,不然别人怎么相信你有多重人格,秦医生也好帮你诊断。” “……” “我叫裴元明——” ‘裴元明’略显紧张地看了摄像头后面神色各异的两人,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沾染了血迹的双手,咬咬牙,终于是开了口。 * s城警局。 当文惜熙赶到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文教授夫妇就在门口的等着,看着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第七百二十八章 终身监禁 文太太紧张地脸色都有些变了,“莹莹,你去那里了?” “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去找阿弘了,没注意手机没电了,抱歉啊。”文惜熙诚恳地道歉。 “你这孩子!” 见文惜熙没事,文太太也放松了不少,呼出一口气,扬起一抹轻松的笑。 她伸手拉了拉身旁丈夫的手,“孩子爸,你和莹莹说下今天的好消息啊!”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文惜熙眨眨眼,期待地看着文教授。 文教授的脸上也带着微微地喜色,“莹莹,你走之后不久局长就告诉我们,这里的码头上查出了好几吨的违禁药品,其中就有柏鸿的,而且那些药品都是国内禁售的,甚至国际上也是不能使用的,现在查出了这些东西,加上咱们的事情,宋局长说很有会判柏鸿终身监禁!无期!” 文惜熙闻言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也立刻笑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听局长说柏鸿的罪行还不能保释!也就是说这辈子都会待到监狱里了!”文太太很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脸上都是轻松之色。 这个害的他们一家三口分开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终于要得到报应了! 文惜熙朝着面露喜色的文教授夫妇二人微笑,眸中却是闪过一抹微光。 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这些落在柏鸿的身上怕是不会够的,码头的事情也只是个开始,最多算是帮裴元明顶罪而已,真正会让柏鸿倒霉的,怕是远不止这些。 文惜熙微微一笑,掩下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朝着文教授夫妇二人说道,“爸妈,阿弘的父亲现在就住在阿弘的别墅里,我们也不方便住过去了,阿弘已经派人把你们的行李送去了我的公寓,今晚咱们去那里住,行吗?” 听到是女儿的公寓,文教授夫妇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的。 文教授在网上看了不少关于裴弘的事情,他和裴威之间多少也了解一些,微微有些疑惑, “裴弘的父亲,是那位物流公司的裴总吧,我听说这次码头查出的违禁药品,好像就是他的公司吧,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的,”文惜熙摇摇头,岔开了话题,“爸妈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就在公寓附近,我带你们去好吗?” 文教授夫妇在公寓住下了,住进公寓的文太太显然就放松了很多,看见厨房里一干齐全的厨具,也不去什么私房菜馆了,兴致勃勃地到附近的菜场买了菜,说什么都要做饭给文惜熙吃,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虾仁炒蛋了。每次你吃,还非要爸爸给你剥虾,不然就闹着不肯吃饭,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说起许莹小时候的事情,文太太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妈——” 文惜熙心中一软,牵了牵文太太的手。 “你看我,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去吧,妈妈给你洗了水果,拿去和爸爸一起吃,边吃边等,饭菜马上就好了。” 文太太抹了抹泪,就要推着文惜熙出去。 “诶,对了,要不要请裴弘一起来吃?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他,是公司的事情忙吗?” 第七百二十九章 他不吃辣,爱吃甜 文太太向文惜熙问起裴弘。 文惜熙连忙点点头,“是啊,码头因为查出药品被封了么,华宇因此受到了影响,阿弘回公司处理这个去了,华宇的这个新药在国内销售之后反响很好,这是第一批要运往国外的试行药,比较重要。” 言下之意裴弘是不会过来了。 听见裴弘来不了,拿着锅铲的文太太脸上还露出几抹可惜,“他也真是辛苦了。” 文惜熙忍不住失笑,正想说些什么,正好门外的门铃响了。 文惜熙走去开门,下意识朝着猫眼看了一眼,立刻惊喜地一笑, “阿弘!” 裴弘从门口进来,手上还提着四人份的外卖,朝着文惜熙微微一笑。 文惜熙接过他手中的外卖,“我还以为你会去别墅,怎么来这里了?我妈做了饭的。” 其实裴弘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的饭菜香味,紧绷了一天的脸色微微一松, “恩,是我不对,应该打电话问一声的。” “你打什么电话?”文惜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手机不是在裴元明手上么。 “对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么?”文惜熙给裴弘拿了拖鞋。 “没回公司,路上遇到了裴元明。” 裴弘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文惜熙看着他的笑,微微一怔,“怎么了?” 难倒是有什么好消息,裴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裴弘却是卖了个关子,“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这两天乘着天气好,要不要带爸妈出去玩玩?” “出去玩?”文惜熙一愣。 “恩,”裴弘点点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好啊。”文惜熙轻笑。 裴弘的到来除了文教授之外,文太太和文惜熙都很是高兴,席间文太太一直给裴弘夹菜, “听莹莹说你忙了一天,来尝尝阿姨炒的虾仁,莹莹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裴弘微微一愣,看着文惜熙碗里的小炒牛肉。 文太太见裴弘看着文惜熙碗里的小炒牛肉愣住了,以为他是想吃,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 “哎呀,原来你喜欢吃辣,这个小炒牛肉莹莹爸爸也喜欢吃的,真是巧啊。” 文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文惜熙看着裴弘碗里的那沾了辣椒的小炒牛肉,忍不住笑,“妈,阿弘就是看看而已,他不会吃辣的,阿弘喜欢吃甜的,您还是给他夹虾仁吧。” 说着,文惜熙将刚才做好的一碗水果沙拉推到裴弘面前,“妈妈削的水果,我做成水果沙拉了,要是辣就吃一点吧。” 文惜熙本是好心,没想到裴弘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在走什么神,竟是恩了一声之后夹了碗里的牛肉一口气塞进嘴里。 裴弘的脸顿时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然后在文惜熙一家三口的注视下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沾满了蜂蜜沙拉酱的水果才堪堪止住。 文太太诶了一声,也夹了一筷子小炒牛肉放进嘴里,“不会吧,牛肉里的辣椒有这么辣么,不会——咳咳咳——” 文太太忽然就呛着了,连忙喝了一口水,“哎呀失策了,没想到国内的辣椒这么辣,莹莹,你吃了这么多就不辣吗?” 第七百三十章 无辣不欢 “不辣啊。” 文惜熙眨眨眼,许莹的口味其实也比较重,和她倒是差不多的。 “看来你的口味像爸爸呀,他也是无辣不欢的。”文太太笑眯眯地回到,给文教授夹了一筷子牛肉。 文教授吃了口牛肉,不着痕迹地朝着裴弘看了一眼。 可惜裴弘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盯着文惜熙,眼神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文惜熙察觉到裴弘的眼神,“怎么了?” “没事,阿姨的手艺很好,我很久都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裴弘看向文太太,语气还颇为郑重,“希望阿姨以后能够教我烧菜,这样以后我就能也给莹莹做饭了。” 裴弘此话一出,但文太太倒是还好,一旁的文教授顿时就脸色一黑,想也不想就说道, “不用,莹莹妈会做给她吃的。” 文太太连忙拉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啧,别胡闹。” 竟是将文教授当成了闹脾气的小孩一般。 裴弘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一暖,反倒是朝着文教授点了点头,“文叔叔,等过段时间华宇稳定下来,柏鸿也会伏法,我想要和莹莹尽早结婚,希望能取得两位的同意。” “你——” 文教授惊的连手中的碗筷都拿不住了,又惊又怒地看着裴弘。 一旁的文太太赶紧拉住了他。 文太太虽然很喜欢裴弘,也不反对他们两人的交往,但是忽然听到裴弘要娶许莹,也忍不住皱眉,“这……会不会有些太快了啊——” 他们才见到女儿多久……莹莹若是这么快嫁了人,那以后…… 他们家遗憾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现在莹莹却要结婚了,未免也太过遗憾。 而且裴弘家大业大的,她也还没来得及给莹莹准备些什么…… 文太太还在酝酿要如何与裴弘说出自己的心中想法,一旁已经憋了很久了文教授终于是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文惜熙听得心中一惊,生怕文教授说出什么刺激裴弘的话来。 但是文教授重重地把筷子放在桌上之后,却是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他其实很想反驳眼前这个表情平静的年轻人,可竟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理由,整个人都尬在当场。 裴弘年轻有为,又是双学位的博士,帅气多金,而且对他们家莹莹确实很是不错,而且两个年轻人也感情很深,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似乎……唯一觉得不平的,只有他这个父亲的不舍与不甘。 文教授的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憋的脸都快红了,半晌才咬牙说出一句, “你们家、你们家那么多的事——” 文教授憋红了一张脸,才冒出这么一句。 但裴弘像是知道文教授会这样说,微微勾了勾唇角,“恩,以后不会了,裴元明被诊断出了有精神疾病,现在已经被收容至精神病医院。” “什么?”文惜熙顿时一愣,“裴元明有精神病?什么病?” 裴弘的眸色微微一闪,“多重人格,已经确诊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奇怪的裴弘 “他的‘另一个人格’因为看不惯裴元明主人格做过的事情,选择对外公布了裴元明曾经做过的事情,医院方也已经报警,等待警察的调查,相信不久就会开庭审理。” 裴弘抿了一口汤,轻描淡写地说道。 多重人格…… 文惜熙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个隐藏在裴元明身体里的那个女人。 裴弘的话让文教授的脸色更加复杂了,整个人憋闷的不行,连饭都没吃几口,语气冲冲地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就坐到一旁去了。 裴弘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看向文惜熙。 文惜熙被裴弘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怎么了?” 裴弘却是垂眸,掩下了某种的情绪,摇头,“没事,吃饭吧,我等下回一趟别墅,晚点回来。” 文惜熙下意识咬了咬筷子,“……好吧。” 她似乎觉得有点儿裴威怪怪的,可又说不出那里怪。 裴弘吃了饭之后就回了别墅,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文惜熙揉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过了午夜了。 “莹莹。” 裴弘发现文惜熙并没有睡,低声唤了她一句。 文惜熙轻恩了一声,裴弘忽然整个人都俯身过来,连着被子一起抱住了她。 “怎么了?” 裴弘的身上带着些许凉意,文惜熙只能看到他微微紧绷的下颚。 “没事,就想抱抱你。”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 文惜熙从被子里伸出手,顺势干脆躺在了自家老公腿上,“裴叔叔的身体还好么?” “恩,就糊涂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我等他清醒了告诉他了裴元明的事情。” 文惜熙心中一紧,“然后呢?” “没有然后,说完我就走了。”裴弘语气淡淡地。 “下午本来我想回公司,正好看到裴元明在大街上被柏鸿的人追打,就跟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正好看到裴元明的另一个人格,就我把他带去医院了。” “裴元明用玻璃碎片捅了一个男人,我带他去医院之后有人发现了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就报了警,所以现在裴元明虽然在精神病医院,但是已经被警察看管起来了。” 文惜熙听得一愣,“那码头的事情……” “恩,他也承认了,是柏鸿帮他在顶罪。” 裴弘说完这句话之后,忽地紧紧搂住了文惜熙,“裴元明的那个多重人格……” 裴弘一顿,却是吞下了剩下半句话,“没事了,睡吧。” 他在文惜熙额间印下一吻,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文惜熙撑着床头坐了起来,看着裴弘的背景微微出神。 阿弘这是怎么了—— 翌日。 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裴弘已经不见了,床头留了一张他的纸条,说是回公司去了,还让她不用去公司,这几天趁着天气好带着文教授夫妇出去玩一玩。 文惜熙看着裴弘给自己留的纸条,下意识转动了一下自己腕间的金纹木镯,将纸条收在了抽屉里。 文惜熙走出了房间,下了楼才发现文太太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油条豆浆还有几笼小笼包都摆在桌上,边上还有一副已经吃过的碗筷。 见文惜熙下来,文太太眼睛顿时一亮,“莹莹醒啦,快来吃早饭呀。” 第七百三十二章 郊外的花田 文惜熙看着那副还没收掉的碗筷,“阿弘已经吃过了?” “是啊,我和爸爸是习惯早起了,没想到他昨晚回的那么晚,还这么早就去工作了,真是辛苦。” 文太太忍不住感叹一句,“莹莹也快来吃饭吧,吃完饭也早点去上班。” 文惜熙想起裴弘给她留的纸条,心中微微一动,“这两天就不去上班了,阿弘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带您二位到处去玩一玩。” 文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太好了,你爸爸和我十几年都没回来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到处去看看。” 一旁的文教授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想起昨天晚饭时候的尴尬,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放什么假……” 还让莹莹带他们出去玩,啧,就算他不说,难倒他的女儿就不会带他去了么!献殷勤! 文太太没理会丈夫发的牢骚,兴致勃勃地拉着文惜熙说道,“莹莹,妈妈那时候和你爸爸谈恋爱,你爸爸总是会带我去看花,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都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蝴蝶兰,可好看了,你小时候我们也带你去过,不知道那花田现在还有没有。要是还在,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再去看看!” “好!”文惜熙被文太太热情感染,笑的眉眼弯弯地应下了。 裴弘上班把他的黑色越野开走了,文惜熙自己没有车,加上又要带着文教授夫妇出去玩,干脆让司机小张把公司的车开了一辆过来。 小张不知道缘由,以为是文惜熙想要开车去什么地方,把车停到公寓楼下后给文惜熙回了个电话, “许秘书,我以及在楼下了,要载你去公司吗?” “不用,我要用车带我爸妈出去玩,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刚说完这句话,文惜熙已经走到了车边,敲了敲车窗。 小张一头雾水地从车上走了下来,爸妈?许秘书的爸妈不是在—— 小张疑惑的眼神在看到文教授夫妇二人的时候顿时一愣,呆呆地看着文惜熙, “许秘书,你真的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和你长得真像!” 除了眼睛之外,许秘书的五官简直和他们一模一样,这温柔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家人啊! 他顿时就来了劲,“许秘书要带伯父伯母去哪儿,直接告诉我!我从小在s城长大,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文太太对这个长相憨厚的司机很有好感,忍不住一笑,“那就谢谢你啦,这里的花田知道是哪儿吗?我们正要和莹莹去呢!” “知道知道!郊外的花田嘛!我小时候经常去,记得那时候还是大片色彩斑斓的蝴蝶兰呢!” 小张说道这里语气却是变得有些遗憾,“不过后来s城繁华起来了,去那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好的蝴蝶兰的花田被踩的都坏了,现在去怕是看不到了。” 文太太一愣,顿时就有些失望,花田居然已经没有了…… “不过嘛,二老要是想去看看花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比之前的蝴蝶兰花田大多了,整个山头都时紫色的薰衣草,现在正好是花期,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 第七百三十三章 报喜不报忧 薰衣草的花田……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那天在暗道里裴威说的话。 他好像说过把阿弘的母亲葬在了薰衣草的花田,难倒就是那个花田么…… “啊……这样啊……” 听闻当初他们一家三口常去的花田已经没有了,文太太顿时有些失落。 文惜熙察觉到文太太的情绪,连忙拉了拉她的手,“妈,那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吧,小张不是熟悉么,就让他带着咱们去玩吧!” “莹莹……”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文太太忍不住心中一软,“莹莹,其实你带爸妈去哪儿都无所谓的,爸爸妈妈就是想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要不是当初——” “妈,事情都过去了,您就别说这些了。” 文惜熙忍不住一叹,知道许莹的失踪对文教授夫妇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她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然,带着文教授夫妇两个去见见徐奶奶,她也正好有段时间没去看徐奶奶了,徐奶奶也能说些许莹小时候的事情和他们听。 可是那里老旧的公寓…… 文惜熙微微抿唇。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带着文教授夫妇去那老旧的宿舍楼走一趟。 她的想法很简单,哪怕当初过的不好,文教授夫妇也应该想知道自己女儿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吧。 许志伟的宿舍楼离市中心不远,小张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里破旧的小巷被繁华的城市包围,倒是显得有几分烟火味。 文惜熙带着文教授夫妇两个去见了徐奶奶。 上楼之前,文惜熙虽然没有说的很具体,但也告诉了文教授夫妇,徐奶奶是一个对她很好的邻居奶奶。 文太太看着这周围如同上个世纪的建筑,忍不住揪紧了心,“莹莹,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你的养父母——” “恩,他们现在不在,”文惜熙打了个哈哈,略过了这件事,“徐奶奶几个月前做了一个小手术,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她了,您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么,您问到时候可以问问徐奶奶呀。” 文惜熙朝着文太太眨眨眼。 她已经给上次陪护徐奶奶的邻居大婶发了消息,报喜不报忧,徐奶奶不会和他们说许莹小时候受的欺负的。 文惜熙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的一丝无奈。 等文惜熙带着文教授夫妇二人走到徐奶奶家门口的时候,徐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文惜熙来了,又惊又喜地迎了上来, “莹莹!” “徐奶奶好。”文惜熙乖巧地向着徐奶奶打招呼,看向文教授夫妇,“奶奶,这是我爸妈,这两天我放假,正好带着爸妈来看看您。” “好,好!”徐奶奶连说了好几声好,忍不住红了红眼,又把眼泪逼了回去,朝着文教授夫妇说道, “莹莹都告诉我了,她小时候啊特别乖,别的孩子去医院都哭的不得了,只有她还喜欢往医院跑,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现在这才明白,原来你们都是医生,怪不得——” 徐奶奶紧紧地拉着文惜熙的手,心中一阵心酸。 第七百三十四章 回家吃饭去 徐奶奶和文教授夫妇都曾经是老师,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竟是比文惜熙预想的还要热切许多。 徐奶奶和他们说了许多许莹小时候的事情,有些事甚至连继承了许莹记忆的文惜熙都不记得的,徐奶奶倒是记得清楚。 徐奶奶是真的喜欢小时候的许莹。 当然,现在也更喜欢了。 文惜熙带着文教授夫妇拜访过徐奶奶之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不少,文惜熙建议在外面吃饭,但文太太执意要回家亲自给文惜熙做饭吃,还要她叫上裴弘一起。 文惜熙想了想,笑眯眯地说了声好,先送文教授夫妇回了公寓,然后去华宇接裴弘下班。 s城的码头被封,虽然也影响到了华宇新药向国外的运输,但有裴弘亲自处理,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文惜熙一如既往地在休息室泡了一杯咖啡,端去了裴弘的办公室。 这时候其实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她看见裴弘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阿弘,忙完了么,妈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裴弘此时桌上的电脑是黑屏的状态,手边也没有拿着文件在看着,只是靠在椅子上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文惜熙进来,竟是恍惚了片刻,然后才应了一声, “好。” 文惜熙一愣,“怎么了?” 她感觉自己这几天一直在问裴弘怎么了。 但裴弘还是摇摇头,“没事,就是码头的事情有些棘手,我让实验基地的人在赶制一批新药换个运输方式送出去,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 裴弘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拿在手上,朝着文惜熙温柔一笑,“走吧,回家吃饭。” 裴弘把回家两个字咬的有些重,薄唇微勾,“等回家也正好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文惜熙问道。 “警局那边已经查出来了,还记得你曾经从柏宝公司内域网弄出来的资料么,这次码头上查出的一些药不仅仅是裴元明给柏鸿顶罪那么简单。” “s城的警方会就这次的事件向裴元弘和柏鸿提出公诉,两周后就能开庭审理。” “这么快?”文惜熙有些惊讶。 “恩,宋岩的父亲但担心迟则生变,先给这两个人定罪再说,剩下的人也跑不了。”裴弘的语气笃定。“因为是公开审理,那天咱们带着你爸妈也一起去看看。” 看看柏鸿和裴元明的结局,到时候会有惊喜的。 裴弘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 两人行至停车场,裴弘刚刚启动汽车,放在口袋的电话就响了。 裴弘拿出手机,顿时就皱起了眉。 “谁啊?”文惜熙有些疑惑。 “裴威吧。” 裴弘抿唇,点了接听键。 文惜熙听见电话里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裴弘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裴弘从头到尾只是恩了几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启动了汽车。 文惜熙微微一愣,“是你爸爸那边……” “恩,没事,我先送你回公寓。”裴弘摇头,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第七百三十五章 元明,过来 裴弘开车先去的公寓,等文惜熙下车了,他却没有下来,只是摇下了车窗, “你和叔叔阿姨先吃饭吧,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文惜熙微微一愣,“是你爸爸那里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我去一趟,他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事实上老管家说裴威已经虚弱的快要说不出话了,要他回去看看裴威。 当然裴弘同意过去自然不会是为了裴威,只是他想到了有些事情正好可以问问他而已。 裴弘的黑色越野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文惜熙看着车上的人影,心中莫名一阵不安。 裴弘这两天,真的有些奇怪。 裴弘一路疾驰到郊区别墅,虽然老管家专门为裴威请了帮佣,但是这里毕竟比不了临海庄园的规模,这时候别墅里也只有裴威与老管家两人而已。 裴弘用钥匙开了门,径直走去了裴威住着的房间。 他和文惜熙的房间是在二楼的主卧,裴威住的是二楼尽头的一个阳光房,很像当年他母亲画画的房间。 裴弘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老管家正在服侍裴威喝药。 裴威被照顾的很好,作为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他虽然躺在床上,脸色只是较之常人较为苍白而已。 “你来了。” 裴威最后抿了一口水,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裴弘。 他朝着裴弘招招手,“元明,过来。” 老管家拿杯子的手一紧,连忙看向他,“老爷,这是裴弘少爷,不是那个——” 裴威其实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但是生病的他反应已经没有那么灵敏了,带着些许无助地看向裴弘, “阿弘,我……” “你有什么事,趁着还能说话就直接说吧。” 裴弘打断了他的话,松开了从进门起就捏紧的拳头,尝试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 裴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表情就是一僵,压抑着喉间的痒意,沙哑着声音看着裴弘。 “阿弘,我听说……裴元明和柏鸿要因为这次码头的事情,被直接提起公诉,是不是?” 裴弘表情淡然,恩了一声。 裴威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胸膛有一瞬间的凝滞,看着窗外的黑夜,忽然就说了一句, “我那时候,真的看见你妈妈了。”裴威转过头,浑浊的双眼看着裴弘。 “她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 裴弘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冷淡。 “阿弘,我今天已经让律师来过了,如果我能等到裴元明被审理的那一天,那以后我公司下的资产与股份全都交由你继承,要是我没挺到在判决下来那一天,我会安排人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再把公司交到你的手里,不会拖累你的。” 裴威的声音带着苍凉,“阿弘,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柔倩……” 听到这句话的裴弘嘴角微勾,看向裴威,“那你确定看到我这张脸不会觉得难过?” 裴弘的语气尖锐,说的裴威脸色又是一变。 在床边的心电图机器也在这一瞬间忽然拉响了警报。 一旁的老管家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简直就觉得心惊肉跳。 第七百三十六章 相信世上有鬼 “少爷,老爷身体真的很不好,请您就不要——”刺激他了。 裴弘忽然朝着老管家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裴弘用下巴点了点病床上的裴威。 “这……”老管家有些犹豫。 “出去吧,我也有话要和阿弘说。”裴威朝着老管家摇了摇头。 老管家有些担忧,但还是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机运作的声音。 裴威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的痒意,沉闷地咳嗽起来。 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大块的浓痰,裴威咳的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一样。 “水——” 裴威伸手,下意识的向管家之前站的地方伸手,但是伸到一半才想起来管家已经出去了。 但他的手上还是被放上了一杯温开水。 裴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水。 裴威有些怔楞地接过,喉咙又是一阵痒,连忙抿了一口,那种难受的感觉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裴弘又接过他的杯子,放在的床头。 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站在里裴威床边好几步远的地方,而是停在了裴威的身边。 裴威有一瞬间的恍惚,裴弘还是头一回离他这么近,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原来已经长成了如此高大的青年。 而他却错过了这个过程。 裴威的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阿弘——” “你那时候真的看到了我妈?” 裴弘没等裴威说完,先开口问道。 裴威一愣,没想到裴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恩,确实看到了,虽然不是很真切,但她就站在你的身边,和许莹并肩,就这么看着我……” “和莹莹并肩?站在她的左边还是右边?” 裴弘又接着问道,语气竟是带上些许焦急。 裴威彻底愣住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病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也确实在那时看到了柔倩,但是他一直将其看成是濒死之人才能看到的东西,裴弘这样问他,倒像是—— 倒像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一样…… 但裴威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左边?” 裴弘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莹莹手上的那个镯子就戴在她的左手上。 想起现在在裴元明身体里的那个女人,裴弘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向头顶弥漫。 “阿弘,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裴弘摇头,神色变得淡然,走到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皱眉看着裴威,“你叫我来除了你遗产的处置,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裴威的表情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捏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 “阿弘,你觉得我想对你说什么呢?” 裴威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裴弘一这句。 裴弘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耐,撑着手冷冷说道,“如果是要为裴元明求情就算了,他这几年接着货运的便利,运了不知道多少的白粉和注射器,这些就已经够他做一辈子牢的了。” 裴威闻言,表情有些僵硬。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裴弘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看着裴威。 “阿弘,我——” 裴弘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第七百三十七章 跛脚的养母 他说,“你放心吧,你那个义子不会被判死刑的,过两天新闻应该就有了,他有多重人格,已经向他的医生承认了他这么多年犯下的罪行,我国的法律对精神病人是有优待的。” “他只会在精神病医院里呆一辈子而已。” 裴弘的声音低沉,说话间已经向门口走去了。 裴威看着他就这么要走了,顿时就有些着急,“阿弘——” 裴弘的脚步微微一顿,还真的停住了脚步。 但他却是问了一句,“你真的把我妈葬在了薰衣草花田?那个离海边不远的花田?” “……” 裴威愣愣地看着裴弘,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初那场大火,把整栋楼都烧的差不多了,柔倩没有从房间里逃出来,那个房间却是被烧了个精光,他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你相信,人死的时候,灵魂会保持死前的状态吗?” 裴弘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裴威听得一愣,“什么意思?” 裴弘微微勾唇,忽然就回过头,看向了裴威,“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见到了我妈,说她在怪你没有照顾好我么,那你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裴威忽然就微微白了脸色。 他看见的柔倩,是穿着她最漂亮的那一身衣服,带着他送她的首饰,甚至还化了淡妆,几乎就是当初他初见她时候的装扮一样…… 那样打扮的柔倩,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就算是在他的回忆里,也很少回忆那样的柔倩。 是啊,她怎么会已这种方式出现呢? 裴弘看裴威脸色变了,嘴角微微一勾,眼神中微微露出一抹畅快,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裴元明是有个养母的,她当初也在家里帮佣。” “我知道他有个养母,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怎么管——”裴威语气有些怅然。 “不是这样的。”裴弘立刻就打断了裴威的话,嘴角的冷笑不减, “裴元明的那个养母对他很好,如果不是为了养他,起火的那天晚上不会因为接私活请假离开了。裴元明也不会成为第一个发现火灾的‘英雄’。” “裴元明的那样养母在后来听说家里起火,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还瘸了一只脚,她现在就在邻市的一个渔村里,想来以你的本事,找她应该不难。” 裴弘目光直射裴威,“你找到她之后,可以问问她,当年我妈曾经托她买过什么药,又买了几次,等你知道了这件事,再来找我吧。” 裴弘说完,直接开门出去了,任凭身后的裴威如何唤他,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别墅群里疾驰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老管家看着裴弘快速离开的背影,猛地房间里传来裴威的叫喊声,心中重重一跳,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老爷——” 裴威看着管家进来了,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扯着他的衣领,“派人去邻市的一个渔村,找一个跛脚的女人,她曾经是元明的养母,你找她,去问问她,当初柔倩托她买了什么药!现在就去!!” 第七百三十八章 那你抱紧一点 虽然裴弘让文惜熙晚上不用等他回家了,但文惜熙还是习惯性地在玄关处给他留了一盏灯。 暖黄的灯光印在门口的鞋架上,显得温馨又舒适。 裴弘一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紧绷的侧脸微微放松了些,轻舒一口气,准备低头换鞋。 “阿弘。” 听到声音的文惜熙已经悄声下了楼,看见果然是裴弘,困倦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的笑意,“吃饭了么?妈给你留了饭。” “没有。”裴弘看着她走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去给你热一下,你小声点儿哈,别吵醒爸妈了。” 文惜熙眨眨眼,朝着裴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裴弘恩了一声,换好了鞋,下意识伸手把玄关的灯给关上,却是微微一顿。 裴弘抬头,看向那盏灯,心中莫名涌起阵阵熟悉感。 他竟是有些舍不得关。 裴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手,将那盏暖黄的灯光留了下来。 文惜熙这时候已经走进厨房,将一直温在灶上的饭菜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快来吃吧,我再给你做个甜羹好不好?” 文惜熙放下碗筷,一个转身,腰却被某个男人一把揽住了,顺势带到他的怀里。 “不用,让我抱抱你,有你,我就够甜了。”裴弘无比认真地在文惜熙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文惜熙坐在男人的腿上,笑的眉眼弯弯,“那你要抱紧一点呀。” “恩。” 有多紧抱多紧,最好一辈子不松开。 裴弘一只手揽着文惜熙的腰,另一只手扶着筷子,认真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他吃的不快,但筷子却是没有停下来过,他是确实饿了。 文惜熙看他这样,顿时轻叹了一声,“是不是又忙的没吃午饭?” 然后刚才去裴威哪里也没有吃东西。 文惜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裴弘下班本来就已经是晚上了,又跑了一趟郊区,现在已经快要午夜一点了。 “恩。”裴弘又恩了一声。 文惜熙忍不住用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裴威知道你没吃饭么?” “他没问。” 裴弘夹了一块蛋饺,咬了一半,然后将剩下一半伸到文惜熙嘴边,“吃么?” 文惜熙连忙一躲,“不吃不吃,我都刷了牙了。” 裴弘却是强硬地把蛋饺塞进了文惜熙嘴里,又紧了紧她腰上的手,“你要多吃一点儿,太瘦了。” 说着,他又夹了一块排骨,将中间的骨头剔了,塞进文惜熙的嘴里。 文惜熙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连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好啦,不要啦。”她连忙躲开,“我晚上吃了好多的——” 好在文太太给裴弘留的饭菜够多,不然照着裴弘自己吃两口就给文惜熙喂一口的速度,这份饭怕是不够裴弘吃饱的。 文惜熙揉着自己的肚子,嗔怪地看着正在洗碗的裴弘,“给我吃那么多,这下晚上要睡不着了。” 谁知道裴弘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竟是微微勾唇。 文惜熙顿时微微眯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某人的圈套。 快速洗了碗的裴弘将文惜熙猛地打横抱起,大步一跨就上了楼。 第七百三十九章 那明天去领证 文惜熙轻啧一声,还是乖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酣畅一场,两人都浑身是汗,裴弘将文惜熙抱去浴室。 文惜熙懒洋洋地趴在浴缸里,根本连一个手指都不愿抬起。 她微微嘟了嘴,不满地朝着裴弘说道,“我累死了,你给我洗。” 裴弘嘴角微勾,深邃的眸中流露出些许满意地酣足,“好。” 他认真地清理着自己在文惜熙身上留下的痕迹,手从后背慢慢向前伸出,在文惜熙的小腹上停住, “莹莹,给我生个孩子吧。” 文惜熙连眼都没睁开,“不生,没名没分的生什么?” “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 文惜熙嘴角微微一抿,下意识地扶上腕间的金纹木镯, “阿弘。” 她睁开眼睛,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认真。 俯身过去,如同只猫儿一样趴在裴弘肩头,“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了,不要憋在心里。” 文惜熙的指尖轻轻拂过裴弘的心口,“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当初这句话,还是他告诉自己的。 上次他将连她都取不下的木镯从她腕上强行取下来之后,她有一瞬间的心跳停止。 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回答解释,但却一直没等到裴弘问她。 就算她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出来,但是只要他问了,她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可他怎么就不问呢。 裴弘伸手,将在他胸口上乱动的手指轻轻捉住。 他忽地轻笑,“我问了,你就能回答我吗?” 他说的是能回答他,而不是回答他。 文惜熙心中重重一跳,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裴弘看着文惜熙怔住的样子,忍不住一叹,低下头将下巴扣在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很轻。 “我想问你,但又怕你不能回答。”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你只要一直能留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好么?” 裴弘温热的气息吐露在文惜熙肩头,那一瞬间的真实感忽然就让她想哭。 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曾经,她抱着他冰凉的身体痛哭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的呼吸。 万幸有人给了她这个机会。 文惜熙抚着镯子,微微抿唇。 “阿弘,我可能,不久就要离开了。” 文惜熙抬眼,看向裴弘。 她想到了上一世帝王的周厉怀,她的身体忽然虚弱,他几乎是访遍了世间名医都没能挽留她的离开。 她的老公属于这个世界,她却不属于。完成任务之后,她就必须离开,片刻也停留不得。 上辈子的厉怀好歹还是万人之巅,世间帝王;但是这个世界的裴弘却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除了她真的一无所有。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裴弘的半生都在为自己曾经的‘罪过’赎罪,但是她来了之后,真相一步步被揭开,他才发觉曾经的‘罪过’不过是个笑话。 半生的努力的目标忽然没了方向,裴弘虽然从未说过,她却是知道他心中的空乏。 她不忍心像上个世界的厉怀一样,让这个世界的他再经历一遍挽留自己的痛苦。 起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第七百四十章 最多半年 话音刚落,文惜熙清楚的感到身后的男人浑身猛地一僵,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文惜熙心中揪疼,“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真的。” 只是,就不会在这一世了…… “什么时候?” 良久的沉默之后,裴弘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文惜熙微微抿唇,抚着手镯感受了一下,“大概,最多半年吧。” 上个世界的自家老公改了暴戾的脾气之后,也是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她就离开了,身体查不出任何的不妥,但就是越来越虚弱。 这个世界的老公因为小时候的火灾阴影有昏睡症而嗜睡不醒,但现在当年的真相已经被揭开的差不多了,坏人也即将伏法,而他的昏睡症也很久没有复发了,加上手镯的异动,她估计的时间就是半年。 “……只有半年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裴弘竟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眼神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他伸手摸向文惜熙手上的木镯,指尖微微用力,“就是这东西,对不对?我记得当初的许莹手上并没有带这个东西,而且,好像除了你我别人都看不见这手镯。” “恩。”文惜熙点点头。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这个金纹木镯,在裴元明身体里的那个魂魄好像就看的见她的镯子,而且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文惜熙看着花纹繁复的木镯,嘴角轻抿。 浴缸的水已经有些凉了,文惜熙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弘见状伸手摸了摸水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伸手打开了热水。 裴弘用热水给文惜熙的全身泡的暖洋洋的,他自己随便冲了一下,用浴巾裹着她抱回了床上。 文惜熙枕着柔软的枕头,头蹭着裴弘微湿的鬓角。 窗外夜色正浓,月光穿透窗帘撒在两人的床边,清冷幽静。 “阿弘,你父亲叫你过去,说了什么吗?” “他说那天在我身边真的看到我妈了。”裴弘答道。 “诶?”文惜熙一愣,惊讶地看着裴弘。那天裴威迷迷糊糊说的话,她确实也听见了。 “然后呢?”她问。 “他说我妈那天在我身边,在怪他,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要把财产都给我。”裴弘的表情平静无波。 文惜熙怔楞,桃花眼微微一闪,全都留给阿弘,就是没有裴元明的份儿了么,这裴威虽然病了,倒不算是糊涂的太过厉害。 “可我觉得,那天我妈不是在我的身边,而是在你的身边。” 裴弘语气未变,文惜熙却是微微皱眉,“应该不会吧。” 在裴元明身上的那个女人不是很怕她的镯子么,裴弘的母亲怎么会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不会?”裴弘微微皱眉,反问了一句。 文惜熙轻轻一叹,“你不是说裴元明是多重人格吗,她另一个人格是不是一个女人?” 裴弘低头看她。 文惜熙接着说道,“那天你半天没回公司,我去庄园找你的时候遇到裴元明了,他告诉我,你被他困住了,正巧我也来了,想要抓了我一起,但是攻击我的时候被我的手镯弹开,摔在地上昏过去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家的感觉 文惜熙微微一顿,“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我觉得她不像是裴元明的另一个人格,倒像是另一个灵魂一样,她和我说过她出了车祸好像撞死了人,醒来就在裴元明身体里了。” “而且,她很怕我的镯子。” 自己一靠近这个女人,她就像是要立刻灰飞烟灭了一样惊恐,实在是奇怪的很。 如果说她那种存在会怕她的镯子,那么裴弘的母亲又怎么会在她的身边呢。 裴弘也皱眉,伸手碰了碰她的镯子,奇怪的是这个时候镯子却没有再发出红光了。 “也许是裴威看错了吧。” 裴弘眉头微皱,看着那个镯子,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收回了手。 “睡吧。”他把文惜熙揽在怀里。 “恩。” 许是被文惜熙说的半年的时间刺激到了,裴弘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然后不见人影的忙了三天。 这三天里,文惜熙带着文教授夫妇在s城玩了个遍,一家三口很是其乐融融,文教授还在周围的楼盘看了房子,打算在附近买一套房,从此陪在许莹身边。 文惜熙心中有些酸涩,也没有拦着,只笑着陪文教授夫妇一起看房。 裴弘消失了三天,和文惜熙说是处理事情,到了第四天的傍晚,终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公寓。 裴弘的精神尚且算好,但是眼下的青黑却是显示他这两天有多么的忙。 文太太和文教授也被吓了一跳,文太太还以为是公司出什么事了,连声问了好几句。 “这两天这么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把这段时间的工作都提前完成了,休一段时间的假,多陪陪莹莹和您二位。” 文太太闻言,看着裴弘眼下的青黑,顿时有些心疼的说道,“你这孩子,也不要这么拼命啊,你今晚是在家吃饭吧,我炖了鸡汤,你多喝一点儿,这两天肯定累坏了。” 文太太的温柔让裴弘心中一暖,朝着文太太笑了笑,“恩,谢谢阿姨。” 就连不喜欢裴弘的文教授都看了他好几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乱来,等到老了会吃大亏的。” 说完他就放下报纸端着茶杯回房间了,模样很是高冷。 文太太忍不住笑,朝着裴弘说道,“你别介意,他就是这脾气,他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 “恩,我知道的。”裴弘朝着文太太笑了笑,脱了外套上楼找文惜熙去了。 他上楼的时候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文太太在厨房里忙碌着,茶几有刚才文教授刚刚看完的报纸,餐桌上摆放着四副碗筷很是醒目。 裴弘轻轻的吸了鼻子,满屋都是鸡汤的香气弥漫。 这就是,家的感觉。 他淡淡垂眸,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这样的地方,她难倒就不会舍不得离开么。 文惜熙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听见有人推门,张开迷茫的双眼,看清楚是裴弘之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爸妈这两天玩得开心,我的体力居然还不如他们。” 许莹身体的虚弱居然就开始初见端倪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也是为了我自己 裴弘走到文惜熙身边,目光留在她伸在被窝外的手腕上。 昏暗的灯光下,古朴的金纹木镯反射出幽幽的光,看起来竟是有些诡异。 裴弘愣神了片刻,忽然掀开了文惜熙的被窝,也钻了进去。 文惜熙顺势靠进他的怀里,“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么?” “恩,差不多了。” “爸妈看上了附近的一套房子,精装修,就是还要买些家具家电什么的,这两天咱们也去帮忙吧。”文惜熙眨眨眼。 “好。” 裴弘把文惜熙揽在怀里,目光还是不由地瞟在那木镯上。 他微微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呼唤, “莹莹,小裴,出来吃饭啦。” 文太太在楼梯口叫二人吃饭下楼吃饭。 文惜熙在裴弘怀里伸了个懒腰,呼了口气,“起吧,妈妈的厨艺真的很好,这两天我都吃胖了。” 文惜熙摸了摸自己日渐浑圆的肚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两人并肩下楼,文教授已经坐在桌前了,文惜熙主动去厨房帮忙盛饭,文太太端了碗鸡汤放到文教授和裴弘面前。 “饿了就先喝点汤吧。”说完也进厨房收拾了。 餐桌上只剩下裴弘与文教授两人,裴弘坐的笔直,朝着文教授礼貌一笑。 文教授注意到他的眼神,先是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莹莹妈不看新闻,所以不知道,我却是看的,这两天,你到底是在忙公司的事情,还是在弄柏鸿的事情。” 今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说是一户人家的独女在十几年前跳楼自杀了,但是近期有人联系到他们说是当初他们家的女儿跳楼另有隐情,他们的女儿是被男友逼杀的,她当年甚至还为了这个男友生下一个儿子。 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开始登报寻找当年女儿的男朋友,甚至为此准备了十万的赏金。 这则新闻虽然版面占的并不多,而且看起来很有一种编造的感觉,但是文教授心里就是有种感觉,这户人家在寻找的女儿的男友,就是在监狱的柏鸿。 柏鸿是他的学生,柏鸿当时的女友自己虽然没有很了解,但也知道那女生的家庭虽然对当时的柏鸿来说算是高攀了,但其实就是一户普通人家而已。 不然这么多年不仅找不到柏鸿,甚至就连当初自己女儿为什么会跳楼自杀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怎么就登报开始寻找了呢? 而且时间还这么巧,正好在柏鸿如今入狱的时候开始发作。 联想到这两天裴弘的忙碌,文教授不得不多想一点。 他看着裴弘,压低着声音,却是十分严肃,“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做的?” 裴弘垂眸端起碗喝汤,修长的手指扣着碗壁,将碗缓缓放下, “恩。是我。” 文教授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你为什么——” “为了莹莹,也为了我自己。”裴弘摇了摇头,“您别担心,等到开庭那天您就知道了。” 听裴弘让他不要担心,文教授的眼神顿时闪了闪。 他沉默片刻,忽地冷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回到, “我担心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本事可是大得很!” 第七百四十三章 难得独处 文教授想瞪裴弘一眼,但正好文太太和文惜熙端着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文教授顿时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寻常的儒雅。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文教授看上的房子就在公寓附近,走路最多只要五分钟,因为是精装修的,只要买好了家电就能直接入住了。 文惜熙本想和裴弘一起去帮忙,但文太太却是拦住了他们, “不用你们帮忙,你爸爸这方面有他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书房的摆设,他少不了要重新弄一下,不麻烦了哈。” 文太太和文教授吃了饭就匆匆去了,留下文惜熙和裴弘两人在公寓面面相觑。 文惜熙无奈地笑,“爸妈这是不想让咱们出钱呢。” 老人家的想法就这样,可问题是他们客居国外十几年,装修这种事情怎么会不用帮忙。 “要不咱们偷偷跟过去吧,他们估计都不知道买家电的商场在哪儿。”文惜熙看向裴弘。 裴弘沉吟片刻,“我给之前装修别墅的设计师打个电话吧,让他联系叔叔阿姨。” “也行。”文惜熙点头,眨眨眼看向裴弘, “那咱们下午做什么,我吃的好饱不想呆在家里,要不然出去逛逛吧?” 裴弘看着文惜熙狡黠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你想去哪儿?” 文惜熙心中微动,“你不是说把裴元明关去了精神病院么,要不咱们去看看他。” 裴弘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抚在她脸上的手指从捏改成了掐,“我们难得独处,你却说要去看他?” 文惜熙吃痛,假装哎呦了两声,耍赖般佯怒瞪着裴弘,“你是问我想去哪儿的,我这不就是想到了么,而且说实话,要是你真的带我去,我还想把裴元明的养母也带过去看看呢。” 让裴元明在精神病院和自己昔日的养母见一面,那场面,想想都刺激。 裴弘看着文惜熙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心中也是微动,忽地轻笑一声,“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想到一块儿了?”文惜熙不解地看向裴弘。 “没什么,”裴弘嘴角笑意未减,摇了摇头,“那就走吧,我派人把裴元明的养母也接过来。” 文惜熙也不知道裴弘派谁去接的裴元明养母,反正等他们到了关押裴元明的精神病院时,她已经等在门口了。 许是来之前有人向她解释过了,她看见文惜熙和裴弘下车,虽然激动,但也还算是克制。 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破旧的塑料袋,想是她的钱包,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文惜熙和裴弘的面前, “土根他……真的在这里吗?” 文惜熙看着她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的脸,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注意到文惜熙打量她的眼神,顿时将手中的塑料袋攥得更紧了,“上次,上次你和那个小伙子来给我送的钱,我还没用完,留在家里怕丢了,就带出来了……” 她低着头,窘迫与尴尬顿时浮在了脸上。 文惜熙忍不住轻轻一叹。 裴弘也在打量着她,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环境好的监狱 裴弘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裴元明的养母这时候才注意到裴弘,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 “少爷……” 裴弘淡淡地嗯了一声,牵起文惜熙的手就往里面走。 看见裴弘平静的脸色,裴元明养母的表情反倒有一瞬间的惶恐,捏紧了手中的塑料袋,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裴元明待的精神病医院是s城最大的医院之一,虽然对外说的好听是疗养院,但到底还是精神病医院。 文惜熙打量着这疗养院的绿化,还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与铁门,眉头微不可察的一挑。 这里面大多被关押的都是一些家中富裕的精神病人,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家人给了足够的钱,然后给他们了一个环境稍微好些的监狱而已。 加之与警察那边的合作,这个疗养院非一般的精神病人,甚至还进不来。但凭这一点,裴弘也算是对裴元明‘手下留情’了。 裴元明被关押的位置有些偏僻,裴弘带着文惜熙走到了将近五分钟,通过了十几道铁门,才看到了裴元明所在的病房。 他的病房很是醒目,房间外面站着两个警察,见是裴弘来了,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到了一边。 文惜熙看着那两个警察的举动,心中微微一跳。 病房内的设施很是简单,一个单间,马桶,洗脸池,还有床,裴元明正仰躺在上面。 之所以仰躺,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一件又厚又重的束缚衣牢牢的困住了,甚至在衣服的两边还挂了铁链,拴在床上,让裴元明连简单的翻身都做不到。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裴元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所知道的裴元明的消息,其实也只仅限于裴弘告诉她的而已,而且新闻也没有报道过关于裴元明的任何事情,最多是说了他和码头违禁药品的案子有牵扯而已。 所以裴元明到底做了什么,竟是会被这样关着…… 床上的裴元明听到动静,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朝着门口的三人狠狠瞪了过去。 文惜熙看着他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便知道眼前这人并不是那天的女人,而是裴元明本人。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裴元明咬牙切齿地看着文惜熙和裴弘,若是眼神能杀人,文惜熙和裴弘此时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但是无论是文惜熙还是裴弘,都不是会被裴元明眼神吓到的人。 两人很有默契地向裴元明看去,一个淡漠,一个嘲讽,竟是出奇的和谐。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元明脸色更差了,乱动之下整张床都因为铁链的摇晃而嘎吱作响,简直刺耳极了。 “妈的,裴弘,你特么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弄到这种地方的?!!” “我把你弄到这种地方?” 听到裴元明的怒吼,裴弘出奇的冷静,轻笑一声,反问道,“什么我把你弄到这种地方来的,当初分明是你主动要来的啊。” 自己可没有骗他,当初确实是‘裴元明’主动承认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且主动来这精神病院治疗。 第七百四十五章 你太贪了 不过那时候的‘裴元明’还算是配合,所以并没有被穿上束缚衣,但是眼前这个裴元明,啧,看他手上被磨出的伤口,一看就是经过了好一番磋磨的。 想到这里,裴弘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一抹嘲讽,淡淡地挑眉到, “李土根,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吧?” “多重人格?你什么意思?!”听到这几个字,裴元明忽然就安静了一瞬,眼睛通红地瞪着裴弘,“你给我说清楚——” 裴元明猛地挣扎了起来,身上穿着的束缚衣因为他的猛烈动作被扯的歪七扭八,与床头相连的铁链甚至都被扯断了一根。 裴弘只挑眉看着他的动作,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边的警铃。 一声仓促的铃声之后,立刻就有四五名医生与警察推门而入,医生的手里拿着几根针管,剩下的人按着裴元明的身体,给他打了一阵镇定剂。 裴元明挣扎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就小了许多,等到所有的药水都打进他的身体里,他已经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愤恨地瞪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眼神狠的像是要杀人。 医生和警察做完这一切后,很快又退了出去,动作迅速的像是刚才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些人里面其中一个还是刚才守在外面的警察,他朝着裴弘点了点头,然后亲手关上了门。 没有了裴元明发疯似的挣扎,房间里霎时安静了许多。 裴弘像是欣赏够了裴元明的惨状,又淡淡地开了口,“你是不是还在奇怪,你明明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来,警察怎么敢逮捕你,对不对?” “李土根,你的低劣,连你自己的另一个人格都看不下去了。” 裴弘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是你自己在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对着摄像头承认了自己的曾经的罪行。” “这不可能!” 裴元明几乎是瞬间目眦尽裂,“什么多重人格?!是不是你!是你找人假扮我,录了伪造的证据!” “对付你,我需要伪造的证据吗?”裴弘笑容不减,“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裴弘声音微沉,“码头的违禁药,你让柏鸿帮你顶了,但是柏鸿已经金盆洗手这么多年,就算手下有人还在做当初的事情,有怎会又几十吨之多?” “李土根,你太贪了。” 裴弘的话音刚落,裴元明已经气得红了眼睛,但奈何刚刚被打了镇定剂,就算是想要挣扎都没有了力气。 他只能目眦尽裂地瞪着裴弘,“你放屁!老子有多重人格,我怎么会不知道,你——” 裴元明反驳到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看向了文惜熙, “是你——” 文惜熙眨眨眼,朝着裴元明挑眉一笑,“我怎么了?” “你——” 裴元明死死地瞪着文惜熙,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犹如卡壳了一样。 裴元明忽然就变得有些惊恐,看着文惜熙的样子竟是露出了几抹惧意。 文惜熙有些惊讶于裴元明的态度,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她身后的裴元明养母忽然传出一声惊叫,猛地朝着床上的裴元明冲了过去。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就是神经病 文惜熙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心中还在惊讶跛脚的人居然能跑的这么快。 裴元明的养母忽然变得异常的激动,冲到他的面前确定是他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在裴元明没有打镇定剂之前,她一直不敢靠近,她不敢确定眼前这个被束缚住又状若疯癫的男人是她记忆中那有些沉默的养子。 但是等裴元明安静下来之后,看着他望着裴弘那不得不隐忍却又愤恨的表情,她有一瞬间竟是觉得眼熟。 她猛地意识到,他的这种眼神不正是当初刚刚来到自己家的时候,那看向自己的眼神! 当初她以为的沉默内向,居然都是被他藏匿的隐忍怨恨! 先前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脑海里。 “你这个畜生!” 裴元明的养母猛地冲上前,像疯了一样用手敲打着裴元明,可惜裴元明被束缚住,连躲都躲不开,她的拳头像是沙包一样砸在他的头上身体,发出声声闷响。 裴元明被束缚在床上躺着,而养母又站在文惜熙和裴弘的身后,裴元明一开始竟是没有看见她。 等到她冲到裴元明的身前疯狂地攻击他时,裴元明这才认出这是他之前曾一起生活过几年的养母。 裴元明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忍了一会儿养母的责打,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凶到, “滚开,你这个疯女人!” 裴元明的养母顿时就止住了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元明,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你叫我闭嘴?!你这个白眼狼!我省吃俭用养你这么些年,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腿也不会拐,你说我疯了?!畜生!畜生啊!” 裴元明养母手上的动作更是加重不少,甚至连先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装钱的塑料袋都打飞了出去,塑料袋里的纸笔与硬币顿时撒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弘和文惜熙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等到裴元明的养母终于发泄完了,也稍微变得冷静了一点儿,她一边狠狠地瞪着裴元明,一边弯腰,将洒落一地的钱给捡了起来,边捡边恨声说道, “活该!你这种人就是神经病!早该关到神经病医院来了!” “当初你装模作样的扮可怜,让老爷收留你做了义子,我那时因为你还出了车祸,弄坏了腿,本以为你会回来照顾我,就算当了少爷过不来,也会给点钱给我,谁知道你非但没有来找我,我来找你还被人派人赶出去!你真的是个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小畜生!” 裴元明的养母守寡了一辈子,满心的积怨在此刻爆发,紧紧攥着手里的钱,插着腰朝着裴元明毫不留情的怒骂道, “我那时候为了照顾你,每天绣鞋底绣到半夜,一个女人家的也拿起了锄头去种地,生怕你和老李过惯了好日子来我身边不习惯,每周都给你炖鸡吃,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为了你能上学,还那个短命鬼留下的地给卖了,谁知道你居然一点都不珍惜,在学校闹少爷脾气被开除!让老娘的好几万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第七百四十七章 老子不姓李 裴元明的养母一边骂,手指也朝着裴元明狠狠地戳着,如果不这样,难解心头之怨一般, “要不是因为你不读书又不能上学,我怎么会来城里做帮佣?千辛万苦日子好过了一点儿,你瞧瞧你做了什么?!李土根,你简直不是人!” 裴元明在听到她叫他李土根的时候眼中猛地露出恨意,泛着红血丝的瞳仁里也带上了一丝愤怒, “闭嘴!老子不姓李!” 裴元明的养母听到他这句反驳,顿时就冷笑一声,“你不姓李,那你知道你姓什么吗?难倒还真以为自己姓裴了?我告诉你,当初就是你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要你,才把你卖给了老李,我告诉你,你就算不承认,也只有李这个姓氏,才是别人愿意给你的!不是你偷来骗来的!” 裴元明的养母字字句句都扎在裴元明最痛恶的点上,他的眼睛通红,嘴角甚至都咬出了红血印。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裴元明的养母看着裴元明这幅痛恨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么舒爽了,又伸手狠狠地在裴元明的脸上重重地扇了好几个耳光,将裴元明的脸都打肿了,才冷声说道, “你让我闭嘴?不知感恩的东西!把我好歹也养你这么些年,从没短过你吃穿,你倒是好,一朝攀上富贵,就把我甩在后头,当初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叫你闭嘴——”裴元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就不!”裴元明的养母没等他说完,就先梗着脖子重重地点了点,“你总是叫我闭嘴作甚?难倒我说错了?!” “李土根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那龌龊的心思藏的深我就不知道,当初在裴家的时候,你就对裴夫人有过非分之想!要不然,你也不会总是偷少爷吃的东西用的东西,你就是嫉妒裴少爷!”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的嗓音响彻在整间病房。 裴元明的脸色倏地就是一变,整张脸惨白无比,满脸的心虚与强撑顿时就显现了出来。 看着裴元明这个表情,养母顿时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夫人给少爷准备的零嘴还有玩具,你只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偷吃偷拿!要是别的佣人做的或是我做的,你根本就不会碰一下,你小时候也是过了好日子的,要不是有那种龌龊心思,你会专挑夫人给少爷准备的东西偷?” 她狠狠地瞪了裴元明一眼,然后转头对裴弘说道, “少爷,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为这个畜生隐瞒了,这畜生当初就是喜欢夫人,所以才会跟着我来裴家一起做事。我本来是经人介绍好不容易才能去您家当帮佣,这个畜生一开始还看不上,直到有一次看见了夫人的照片,这才次次都缠着我要去您家,就算后来被夫人发现他会偷您的东西,不准他进入裴家,他还是会找机会从佣人进出的小门偷偷进去!” 裴元明的养母在裴弘面前就多了几分拘谨,朝着文惜熙点点头, “这位小姐,当初我和您说的事情您还记得吧?” 第七百四十八章 恋母情节 她当初和文惜熙说了很多,文惜熙也都录了音。 虽然出村的时候她被柏鸿的人伏击了,但是那录音还是被她完整地带在身边。 其实那日在临海庄园的时候,文惜熙就隐隐觉得裴元明对裴弘母亲的态度不一般,这下子算是确定了。 看着裴元明那被戳穿内心深处秘密后难堪的模样,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 她微微挑眉,看向了裴元明,“真的是这样吗?你喜欢阿弘的母亲?” 被文惜熙这样直白的问起,裴元明将仇恨的眼神直接转移到了文惜熙身上,那种狠毒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她一样。 “难倒不是?” 文惜熙心中并不在意,反倒仔细观察着裴元明的表情,“还是说,你对阿弘的母亲不是男女之情?你只是单纯的——恋母?” 她也不是没在网上查过裴元明的资料,作为这么多年他对外宣称是裴威‘独子’身份的裴元明,关于他的报道并不算少。 但是这些新闻大多是一些商业新闻,或是什么投资剪彩,出席宴会,从未见过哪篇报道里提起过裴元明的女人。 裴元明比裴弘还要大上几岁,三十好几的岁数竟是连个桃色绯闻都没有,真是令人惊讶。 说道恋母两个字的时候,文惜熙的尾音故意拖的老长。 再看着裴元明变得极度难看的脸,她心中已是笃定了。 裴元明在婴儿时期就被柏鸿卖掉,后来跟着他那个养父,但一直没有母亲,再后来养父出事入狱,裴元明被交给现在的寡妇养母,裴元明已经很大了。 他从小身边就没有母亲这种身份的人存在,而后面到来的养母也因为生活条件的巨大改变,与他心中想象的母亲形象完全不同。 直到遇见了裴弘的母亲。 文惜熙的试探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但裴元明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病房里站着的三个人皆是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裴元明竟是愣住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倏地反应过来, “放屁!” 文惜熙嘴角微勾,目光变得怜悯,却也不反驳,只是挑眉看着裴元明。 裴元明被文惜熙的眼神看得心中的火简直要将他焚烧殆尽,可是由于镇定剂的原因他连握紧拳头反抗都做不到,做出愤怒的表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裴元明的养母把自己散落一地的零钱全都从地上捡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裴元明一眼,才朝着裴弘小心地说道, “少爷,谢谢您叫我来,我憋了这么多年的气终于可以舒口气了,我被这畜生害的瘸了腿,前段时间又生了一场病,要不是您前两天给我送了好多东西,这个坎儿我怕是都过不去了,真的谢谢您!” 文惜熙看着裴元明养母小心道谢的样子,微微勾唇,心道怪不得她一来就这么卖力的责打裴元明,原来也是存了为裴弘出口气的意思。 倒是挺直白的,不过看的也真是爽。 没想到裴弘听到这句话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是我。” 裴弘的声音说的有些轻,裴元明的养母并没有听清,微微一愣,还以为裴弘让她不用道谢。 第七百四十九章 帮夫人买过药 “少爷,我是真心感谢您,您就和夫人一样,是个好心肠的。”想起曾经,裴元明的养母忍不住深深一叹。 “当初我初来乍到的,去了好多人家帮佣,但是人家都嫌我没见过世面,做了两天就把我辞退了,后来也是偶然遇到了夫人,我告诉夫人我还带了个孩子,很需要这份工作,夫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让我到裴家帮佣。” “您和夫人一样,这畜生当初偷您的东西吃,还弄坏您的玩具,我偷偷找到您,给您吃点心,让您别告诉夫人,您就真的没和夫人说,我那时候觉得您是爱吃我做的点心,但其实后来想想,我做的点心又不怎么样,您也是看我可怜,才帮着我瞒下了这件事的.” 裴元明的养母拘谨地揉搓着手中的塑料袋,“当初那场大火,要不是因为那个畜生关了报警器,那火也不会——” “我妈不是因为火灾死的。” 裴弘听到自己的母亲,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他微微一顿,先是看了裴元明一眼,然后才说道,“她在起火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什么——”裴元明的养母一愣,“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弘转头,看向她,“前两天去找你的人,不是我,是裴威。” 裴元明的养母目光怔然,还是有些不明白,“是老爷?可是——” “来的人是不是问了你有没有帮夫人买过药?” “是……我记得那药名上全是英文,我又看不懂,当初去买,还是夫人给了我一个空药瓶才到药店买回来一样的。” “那不是一般的药,那是安眠药,我妈在起火前的某一时刻,就已经把那些药吃下了,所以在起火的时候她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挣扎的痕迹。” 裴弘已经接收了这个事实,所以说起来的时候表情一片平静。 只是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才暴露出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裴弘看向已经听傻了的裴元明,“你在我妈那晚最后给我准备的牛奶里下的药,也不是什么能让我吃了会死的药,相反,那就是安眠药。” “这不可能——”裴元明虽然没学过医,但安眠药是什么还是知道的。 但他还没说完,裴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那时只有七岁,你要是再多放几颗,我说不定真的会死,但是你确实放的少了。” 他因为那晚的火灾自责了一辈子,他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忘记烤箱里有东西,居然就上楼睡觉去了。 所以在知道是裴元明在他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药时,他人生中第一次没有忍住,把裴元明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如果不是牛奶里被裴元明放了安眠药,他就绝对不会觉得困,迷迷糊糊的上楼睡觉,将烤箱里的鸡汤忘在脑后,然后起了大火,以为自己烧死了母亲。 裴元明整个人都怔住了,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到夫人房间偷药的时候。 那时候他想给裴弘吃药想很久了,但是夫人把自己的药放的很好,他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那天晚上,他听见夫人的房间里有药瓶打翻的声音。 第七百五十章 他发病了? 裴元明记得自己当初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是夫人摔倒了。 他着急地冲到房间一瞧,谁知道夫人只是闭眼躺在床上,像是在睡觉。 但她的手伸到床外,边上则是散落了一地的药片。 他以为是夫人病的很严重了,所以才会药瓶倒了都没有醒过来,所以他在捡起了好几颗地上的白色药片之后,想到楼下去通知别人。 但是他看到了餐桌上摆好的牛奶和三明治。 小少爷闹脾气,没有吃晚饭,这是夫人给小少爷准备的宵夜。 夫人亲手做的—— 裴元明记得,自己那晚,其实晚饭吃的很饱了,但他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那个三明治,撑得他一直打嗝,根本都停不下来。 要不是他喝了牛奶会拉肚子,他一定也会把那杯牛奶也喝下去的。 裴元明记得自己从口袋里把那几颗白色的药片拿了出来,小心的碾碎了之后倒进了牛奶里。 他激动的手都在抖,甚至忘记把夫人的情况告诉旁人。 虽然那时别墅里除了他,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是的,他真的应该多拿几颗,最好是能让裴弘一睡不醒的,也好给夫人抵命! 裴元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眼神愤恨地盯着裴弘, “你小时候娇气又多事,夫人本就已经病重了,有你这个拖累,夫人的病怎么好的了?!” 但裴元明的话音刚落,他的养母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 “畜生!少爷怎么样轮的到你来说?你还真以为夫人喜欢你呢?要不是我求了夫人说你身世可怜,她早就因为你偷东西给你送到监狱里去了,你以为还只是不让你进别墅呢!” 裴元明的养母插着腰怒骂道, “夫人是温柔,但夫人也聪明!你三番两次做坏事欺负那时还小的少爷,夫人可都看在眼里的!少爷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要不是夫人心善,还会留你到那个时候?!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裴元明养母的打骂让裴元明的脸上顿时青白一片。 文惜熙看着他的脸色,冷冷地在一旁补刀,“要是夫人当初把你送进监狱了,你养母也就不会为了养你请假接私活,别墅里有人,说不定在夫人也不会想不开吞安眠药自杀的时候,也能被人及时发现。” 裴元明猛地向文惜熙看去,目光像是淬了毒了刀子。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带起一片寒意,“难倒不是吗?” 裴元明的脸色更白了些。 他要是给裴弘的牛奶里放了药之后,还记得告诉别人夫人的情况,那夫人是不是就不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元明猛地一怔,忽然就崩溃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他几乎是瞬间从头上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眼神上翻,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文惜熙冷眼看着他嘴角渐渐溢出的白沫,顿时皱眉。 裴元明的养母被裴元明现在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了?不会是发病了吧?” 文惜熙看了一眼裴弘,裴弘也正盯着裴元明看,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百五十一章 那你在监狱里吗? 裴元明抽搐了大概半分钟就停下了。 他嘴角留着白沫,眼睛紧紧地闭着,表情还保留着昏迷的前一秒的狰狞。 裴元明的养母哪里见过有人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裴元明的神经病发作了,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查看一下。 但就在这时,裴元明整个人忽然又猛地一颤,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这声音尖细刺耳,像是一个女人。 文惜熙和裴弘对视一眼,彼此已是了然。 裴元明身体里的‘第二个人格’出现了。 裴元明的尖叫声刺耳,将他身边的养母吓了一大跳,加之刚才也打顺了手,一惊之下想也不想地就抬手给了‘裴元明’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响后,‘裴元明’的尖叫戛然而止。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束缚在一件奇怪的衣服里,身体和床上甚至还绑了一条锁链,更可怕的是,自己现在除了能发出声音之外,竟是一点做其他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元明的养母也是第一次见到‘裴元明’这么奇怪的举动,但听到他问自己是谁,顿时就气笑了, “我是谁?我是你妈!你这个畜生——” “妈?” ‘裴元明’的脸色听到这句话顿时露出疑惑之色,但听这养母那嫌恶的语气,顿时也沉了一张脸, “滚开!他哪里来的妈妈?你不会想要骗钱的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丑女人!” ‘裴元明’的嘴巴一张,顿时吐出了一连串刻薄的话来。 裴元明的养母脸色猛地一沉,看着‘裴元明’浑身被困还这么猖狂,顿时扯出一抹狞笑,朝着他的脸又连扇了几个耳光。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打人这件事原来是真的会上瘾的。 “行了。” 直到看着床上的‘裴元明’脸都被抽肿了,裴弘才冷冷地开口,阻止了她。 “你先出去,我和他还有话要说。” “好的少爷,那您和他聊哈——” 裴元明的养母听到这句话,虽然有些不甘心自己不能继续打他了,但还是朝着裴弘扯出一抹谄媚的笑,捏着自己已经破损了的塑料袋钱包,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躺在床上的‘裴元明’一眼。 ‘裴元明’想来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个甩耳光的经历,整个人已经被扇的懵了。 ‘他’在听到裴元明的说话声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楞,直到裴元明的养母走了出去,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你!裴弘!你怎么把我送来这里了!你不是说我是神经病,警察不会管我的吗?!” 裴弘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在监狱吗?” “……” 这里虽然不是监狱,但是现在比监狱还要糟糕好么! 而且,她怎么就穿着这奇怪的衣服被人绑在了床上呢! ‘裴元明’紧张地看着周围,目光猛地停留在文惜熙的脸上, “是你!”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整个人像上次那样条件反射般向后躲去, “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靠近我!我会窒息的!” 第七百五十二章 回公司签字 窒息? 文惜熙微微皱眉,看着明明浑身无力还想要勉力挣扎的‘裴元明, “因为这个吗?” 她举起了自己的手腕,轻轻摸了摸,金纹木镯上的竟是冒出了一阵轻微的红光。 那红光发出来的时候,连裴弘也是一惊。 他上前一步握住文惜熙的手,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是在担心,顿时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就是想问问这个‘裴元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果然,‘裴元明’看着文惜熙手上发着红光的镯子,眼中又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真的不要再靠近我了,我真的很难受……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离我远一点……” 文惜熙皱眉,抚着腕间的镯子,面带疑惑地看着此时的‘裴元明’,“为什么你会窒息?” “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这个东西我就觉得难受……求你,离我远一点吧……”‘裴元明’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向文惜熙乞求道。 一旁的裴弘看着文惜熙手上的木镯,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又是这个镯子—— “……” 裴元明的芯子里换了个人,文惜熙和裴弘也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 加之现在的‘裴元明’看见文惜熙就恐惧的不行,连责问裴弘自己怎么到了这里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只得目送两人离开。 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站在离裴元明的病房外大概十多米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房间里走出的人,但又不会听到里面说了什么。 文惜熙看着两人对裴弘恭敬的态度,心中微微一跳。 裴弘的影响力,对这些警察来说,居然有这么高么? 就算是国内屈指一数的年轻企业家与医药界的翘楚,这些警察对阿弘的态度,是不是有些恭敬过了头? 文惜熙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那两个警察见裴弘带着文惜熙出来了,其中一人微微松了口气,朝着裴弘走来, “裴总,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女人被您父亲的人接走了,他们要我等您出来和您说一声。” 裴弘闻言表情未变,像是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惜熙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阿弘,你父亲带走了裴元明的养母,是想要——见她?” “差不多吧。”裴弘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那个女人说前两天给他送东西的人就是裴威,裴威做事向来小心,上次只是试探,这次确定了这个女人是裴元明的养母,又被我们带来了这里,他自然是要带那个女人走问些事情的。” 文惜熙闻言一怔,难倒之前裴威都不知道裴元明有这个养母么,在这时候见她,果然是想问问当初裴元明的事情吧。 如果真是这样,裴威早干嘛去了。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裴弘注意到文惜熙的小动作,忍不住勾唇一笑,伸手牵住了文惜熙, “走吧,去公司一趟。” “诶?还要去公司,不是说这两天都没事了么?”文惜熙歪头表示不解。 “恩,我没事了,但宋岩要我过去签个字,很快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一起洗澡\’ 裴弘勾了勾文惜熙的手指,“等出来咱们可以去逛街,或者去叔叔阿姨那里看看,设计师也快要到了” “行吧!”文惜熙故作为难地点点头,“看在你刻意空出这么多天陪我的份上。” 裴弘看着文惜熙狡黠的模样,顿时微微勾唇。 裴弘的黑色越野开的不快,等到两人到了华宇楼下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暗,看起来像是下了些小雨,裴弘把车停在华宇楼下,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 “在下小雨,你别下车了,我上去签个字就下来,五分钟。” “好。”文惜熙点点头。 裴弘加快脚步进了公司,门口原本站着的几个人一看到裴弘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连忙迎了上去。 文惜熙坐在车里,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她从来就没在华宇见过,好像不是华宇的员工,是最新的合作伙伴吗? 文惜熙没想太多,低下头刷着自己的手机。 但此时有个人影快速地从车旁走了过去,像是在追赶前面刚刚离开的裴弘。 文惜熙眼角正好看到了那个身影。 是宋岩。 他满脸焦急地正朝着刚刚关上的电梯冲了过去,但还没跑到,电梯门就已经关上了。 文惜熙看到宋岩在原地很是恼恨地甩了个手,然后立刻往楼梯口跑去。 宋岩的脚步飞快,脸色也很是焦急,奔跑间冲到了好几个华宇的员工,他们手上的文件也被撞的散落一地。 文惜熙看着宋岩那着急的样子,眉间微微一皱。 几分钟后—— 裴弘走之前说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还真的下来了,神情一如他下车前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与宋岩的焦急对比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文惜熙看裴弘还真的五分钟就下来了,有些惊讶,“就签好了?” “恩。” 裴弘点点头,启动了汽车,“那个设计师已经到了,咱们先去见他,送他去叔叔阿姨哪里。” “这么快?”文惜熙一愣,她还以为能去逛逛街什么的,说起来,她上次逛街还是和吴丽丽一起去的。 “恩,他很守时,现在已经快到公寓了,咱们先去见见他,再带他见叔叔阿姨。” 裴弘方向盘一打,黑色越野就已经驶出了华宇。 文惜熙本想问问裴弘,宋岩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上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看着裴弘平静无波的脸,文惜熙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s城渐渐地下起了小雨,江南独有的烟雨雾气缭绕在整座城市。 等到他们了公寓楼下,小雨已经变成了中雨。 裴弘的车上没有伞,他脱下外套,罩在文惜熙的头上,两人一路小跑地走进电梯里。 到了电梯里,文惜熙连忙踮脚给裴弘拍打掉身上的雨珠, “还好雨不是很大,要是再跑几步头发都要湿了,你衣服这么大,怎么就给我一个人遮着?” 文惜熙嗔怪地看他一眼。 裴弘却是面不改色,仿佛被雨打湿的人不是自己,轻咳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没关系,要是淋湿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洗澡。” 他把‘一起’,还有‘洗澡’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第七百五十四章 设计师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文惜熙忍不住失笑,上挑的桃花眼溢出点点的笑意,伸手在裴弘身上拍着水珠 电梯很快就到了,自动门一开文惜熙就看到了等在他们家门口的那个设计师。 文惜熙一愣。 她印象中的设计师应该都是年轻时尚或是特立独行的形象,但是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冲锋衣的中年大叔,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位大叔看起来和文教授差不多年纪,就连脸上的温润与书卷气都很是相似。 他第一眼见到文惜熙的时候,先是打量了文惜熙一眼,才微微一笑,朝着她伸出了手, “是许小姐吧,我听裴总说起过你,您好,我姓胡,是裴总请我来为您的父母设计住宅的。” 文惜熙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胡设计师在打量自己,对此并未觉得如何,只是隐约感觉这位胡设计师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 这位胡设计师的眼神明亮且灵动,根本不像是中年人的眼神。 “您好,我是许莹。” 文惜熙心中的这些想法一瞬间便过去了,伸出手与之交握。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设计师的眼神似是在她的腕间停留了一瞬。 两人握手的时间很短,这位胡设计师明显与裴弘较为熟悉,两人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他扭头朝着文惜熙说道,“请问许小姐父母的房子在什么地方,方便带我过去看看么?” “当然。”文惜熙连忙点头。 文教授夫妇为了离自己的女儿近一点,买的房子和这公寓楼就在一个小区,只不过是户型不同而已。 走路三分钟都不用,便已经到了地方。 文惜熙只在快到的前几分钟和文太太打了个电话,所以文太太在看见文惜熙带了一位设计师来的时候,语气很是惊讶。 “莹莹,哎呀,说了不用麻烦的,这房子就是一个大平层,就买些家电和你爸爸的书房改一下就行了。” 但文太太虽是这样说,脸上的惊喜可是骗不了人的。 “妈,这位设计师是阿弘专门为您请来的,他很厉害的,再说了,您二位都这么多年没在s城住,怎么知道哪里能买家具家电什么的,有这位设计师,咱们也能省了很多麻烦呀。” 文惜熙笑眯眯地哄着文太太。 “是啊,这位夫人,听闻您和您爱人都是医生,家里需要摆一些专业的器具,我从业几十年,设计过不少这样的房子,就请您放心吧。” 胡设计师也适时地插话道。 文太太其实在看见胡设计师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她其实之前也想找个设计师来帮他们设计房子,但是又怕他们有些设计师太过年轻,不懂这方面的专业器具,又不想麻烦女儿,只好决定自己动手。 文太太接受了胡设计师的帮忙,他果然也很专业,一进门就指出了几处之前装修设计不妥的地方,让文太太很是惊讶。 见胡设计师专业性那么强,和文太太又聊的畅快,文惜熙也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一动,拉了拉自家老公的手,故意朝着他挤了挤眼睛, “这里看来也不需要我们了,要不我们先回家洗澡去?” 第七百五十五章 梦里画过 文教授夫妇忙着装修房子,裴弘公司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没有了旁的杂事,文惜熙和裴弘好好享受了一番二人世界。 她本是计划好了,裴弘休息的这几天要做些什么,去哪儿玩,但是每天起床,她就是像被黏在了床上一样,根本就不想动,也不想起床。 裴弘也由着她,反正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哪儿他都无所谓。 两人这几天除了下楼吃个饭或者叫个外卖,几乎天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裴弘头两天的时候还想着要‘折腾’她一下,但是看着文惜熙困倦的样子,只好无奈地也稍稍收敛了些。 文惜熙从被子里伸出手,摸摸索索在床头摸着水杯,木镯碰在杯壁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刚要端起杯子喝水,手中的杯子就以及被人抽走了, “冷水别喝,我给你倒热水。” 裴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拿过她的杯子就给她倒水。 文惜熙迷蒙地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裴弘端着温牛奶走了进来,放在文惜熙手里。 文惜熙接过抿了一口,“什么时候了?” “下午六点。” “下午?” 文惜熙顿时一愣,拿起床边的手机,上面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下午六点五十分。 可是她昨天不到九点就睡着了啊。 她这是……一觉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由地低下头看着腕间的手镯,心中微微一沉。 比上个世界快好多…… 一旁的裴弘看着文惜熙的动作,身侧的大掌猛地握拳,但又很快地松开了。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文惜熙心情顿时变得有些低落,摇了摇头,“不饿。” 两人都有些沉默。 裴弘没问,她也不说。 良久,文惜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裴弘展颜一笑,“要不咱们去爸妈哪儿看看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恩,好。” 裴弘也朝着文惜熙微微勾唇,目光柔和。 文惜熙下床换衣服,在穿衣服的时候晃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心中微微一惊。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自己的脸色竟是变差了好多,几乎快要回到她刚刚到许莹身体的时候那种虚弱的状态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肃,干脆找出了许久没用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显气色的淡妆。 裴弘就倚在门边看着她。 他忽地走上前,拿过了她的眉笔。 文惜熙则是挑眉看他,“你会画眉?” 听到这个提问,裴弘深邃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些什么,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应该吧。” 他在梦里为她画过。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 裴弘微不可察地垂眸,掩下了眸中的情绪,开始专心致志地给文惜熙化起妆来。 半分钟后,一个浑然天成的柳叶眉便落在了文惜熙的脸上。 文惜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眉毛,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裴弘, “你居然真的会。” 难倒是因为这一世当了医生的缘故么,手也太稳了。 文惜熙化好了妆,给自己打足了腮红,揽着裴弘的手臂就去了文教授夫妇哪里。 第五百五十六章 如果我不呢 正如之前所说,这房子本就是精装修,有胡设计师的帮忙,这几天过去,房子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文惜熙来的时候,文教授和胡设计师正好出去采购家电了,只有文太太一个人在家。 文太太见两人携手过来,顿时又惊又喜,“莹莹,几天没见你了,你们是出去玩了吗?”文太太看向裴弘。 文惜熙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裴弘的手,给他投去了一个眼神。 裴弘握着文惜熙的手微微一紧,朝着文太太笑了笑,“是啊。”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松,连忙松开了裴弘的手,上前揽住了文太太, “妈,今晚我们是来你这儿蹭饭的,有我和阿弘的饭吃吗?” “有,当然有!”自家女儿要来吃饭,就算没有也要说有的。 文太太连忙点头,“晚上妈妈给你做酱牛肉,还有阿弘喜欢吃的糖醋味儿的里脊排骨。” 前段时间她就注意到了,自家女儿随他爸爸爱吃辣,他却是爱吃甜的,虽然惊讶男孩子还有爱吃甜的,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谁让自己女儿喜欢嘛。 文太太说完就到厨房里忙去了,文惜熙在这房子四处看了几眼,满意的不得了。 尤其是阳台的半开放设计,她很是喜欢。 文惜熙拉来裴弘一起看阳台的风景,“这位胡设计师还蛮厉害的,就这么几天,改动的也不大,整个房子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裴弘四处看了几眼,目光定格在阳台外不远的一个地方。 他顿时微微挑眉,“你看哪儿。” 裴弘指了一个地方,示意文惜熙往他指的地方看去。 文惜熙看着裴弘指的地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裴弘轻咳一声,“这房子是你爸选的吧。” “是啊。”文惜熙点头。 “那时我们家。”裴弘朝着不远处一家啦着窗帘的封闭式阳台指了过去。 “诶?还真的是啊。” 文惜熙也是才注意到,发出了一声惊叹。 文教授夫妇买的房子和她与裴弘住的公寓户型就不一样,他们是双层的,文教授夫妇是顶楼的大平层,面积还要更大一点。 不过不得不说文教授的这个房子选的实在是巧妙,要是裴弘不指出来,她还真的发现不了从文教授夫妇房子的阳台能直接看到她和阿弘的公寓。 最初的惊叹过后,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黯。 许莹父母之所以会公寓附近买了这套房子,其实她也清楚,不过是为了离自己的女儿更近一点。 文惜熙不自觉地抚着腕间的金纹木镯。 上个世界就是这样,她越来越嗜睡,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而且这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速度明显比上个世界就要快许多。 若到时候她离开了,文教授夫妇又会如何呢…… 文惜熙心中顿时揪紧,忍不住微微一叹,倚在自家老公身边,看着远处的公寓, “阿弘。” “恩?”裴弘的声音有些低。 “等我离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他们。”文惜熙转头看向裴弘。 “……” 裴弘抿紧了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幽幽地问出一句, “如果我不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 那东西邪性 文惜熙被裴弘这回答堵的顿时一梗,咬着下唇半天没能说话。 裴弘从后面环住了文惜熙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将她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能不能不走?” “……” 文惜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沉默的越久,身后的男人眸子越是幽深,不堪琢磨。 “莹莹,爸爸和胡设计师在楼下,你去帮他们开下防盗门。” 厨房里忙碌的文太太接了个电话,看着锅里烧得正香的牛肉,扬声朝着阳台里的两人喊了一声。 二人间的沉默被瞬间打破,文惜熙轻轻一挣,从裴弘的怀里挤了出来,赶紧回了一声, “好,马上就来。” 文惜熙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男人,微微抿了抿唇,走出了阳台。 裴弘就这么看着文惜熙走了出去,从他的身边走开。 文惜熙到玄关处按了一下门锁,楼下的防盗门也应声而开, “妈,爸爸和胡设计师是去买东西回来么,要不要我下去接一下?” 文太太正拿着锅铲在尝牛肉的咸淡,闻言想了想,“行,你小心一点哈。” “好。” 文惜熙乖巧的应声。 但是她还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本该在阳台的裴弘已经听到母女俩对话走了出来。 他伸手把文惜熙穿了一半的鞋子脱掉,“我去吧,你去沙发上坐着。” 裴弘的声音有些低,动作却是很坚定。 文惜熙无奈,只好点点头,“恩,那你小心。” 裴弘说了声好,然后便推门出去了。 三人很快就上了楼,文教授买的这个房子虽然是顶层,但是电梯很是方便,只是他们买了个大书架,又临近下班的时候,店里送货的人不在,所以只能他们自己搬回来。 裴弘下去正好给他们搭了一把手。 文教授见到裴弘,便知道自己女儿也来了,把书架搬进了家,便迫不及待地见女儿去了。 胡设计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朝着裴弘笑了笑。 裴弘没能笑出来,朝着胡设计师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门。 胡设计师的笑微微一僵,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跟在裴弘的身后一齐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一直走到转角的天台才停下。裴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胡设计师。 “那个东西呢?”裴弘问他。 胡设计师心中一跳,“裴总,你真的要用吗?那东西——” “我要。” 裴弘显然不想听他废那么多话,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等柏鸿的判决下来,你马上就给我。” 提起柏鸿,胡设计师的脸色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咬了咬牙,“给你可以,但是你用之前一定要和我说一声,那东西邪性的很,我的家人——” “好。” 裴弘没等他说完,便直接说了声好,朝着他摆了摆手,“阿姨做了不少菜,你也留下来吃吧。” “……恩。” 文教授几天不见女儿,见自家女儿虽然脸色还好,但是看上去却是有些瘦了,一时间竟是有些担心, “莹莹,这两天去哪里玩了?是不是累着了,爸爸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七百五十八章 爸妈是你的后盾 文教授十几年的医生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文惜熙的不对劲。 他神情严肃,“是不是裴弘那小子欺负你了?” 文教授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将文惜熙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阿弘对我很好,是爸爸你看错啦!” 文惜熙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为了显得自己有血色一点,她连脖颈处都打了些红晕。 文教授知道自己女儿一腔心思全在那裴弘的小子身上,孤疑地看了看文惜熙脖子上的皮肤,好半晌才将信将疑地收回了眼神。 “莹莹,他要是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爸爸,千万别自己憋在心里,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爸妈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文教授说的很是郑重,文惜熙听得心中一暖,朝着文教授重重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个时候,裴弘与胡设计师正好进了门。 文教授一看见裴弘,刚才对着文惜熙的温柔顿时消失不见,朝着裴弘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然后起身去了书房摆弄他的书架去了。 “阿弘。” 文惜熙看着裴弘进门,表情也很是严肃,那种莫名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一次。 她下意识地捂着进心口,看着从门口走进的两人。 胡设计师自打进门起就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文惜熙,见她忽然捂着自己心口,以为是怎么了,正要告诉裴弘,却发现裴弘已经走到人家身边去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裴弘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文惜熙还是能轻易地听出里面的些许慌乱。 她连忙摇摇头,“我没事。” 裴弘却是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准确的来说是抓住了她腕间的那个镯子。 他神情似乎有些慌乱,紧锁眉间的郁燥让文惜熙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因为这个吗?惜儿,你不要离开我。” “你叫我……什么?” 文惜熙猛地一愣,瞪大了眼看向裴弘。 裴弘顿时抿唇,表情有微微的懊恼,但还是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惜儿。” 文惜熙闻言彻底僵住,“你怎么知道……” “吃饭啦各位!” 文太太端了一大盘的酱牛肉从厨房走了出来,端到了餐桌上。 文惜熙担心文太太看见两人的动作,连忙挣开裴弘捏着自己的手,眼神却是焦急,“你是怎么——” “回去再说吧。” 裴弘眉头皱的更紧,却是摇摇头,不想在这儿告诉文惜熙。 他说完,起身从文惜熙的身旁站了起来,但眼神却还是一直落在文惜熙的身上。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文太太也正好看到了两人,只是裴弘的身体挡住了,她看不到两人的神色,只是笑着说道,“莹莹和阿弘都几天没吃家里做的饭菜了吧,快去洗手吃饭吧。” 文太太招呼着所有人。 胡设计师这两天因为要守在这里监管做事的工人,一直是留在这里和文教授夫妇一起吃饭的,几天下来,他们都已经很是熟悉了。 但是胡设计师不知为何这次却是有些拘谨,下意识坐在了文教授身边,离的裴弘老远。 第七百五十九章 掌纹奇特 胡设计师比文教授小不了几岁,两人又都是行业里的翘楚,这两天的相处可谓是无话不谈,已是成了好友,文教授看着他今日的不对劲,一时间都有些疑惑, “小胡,怎么了吗?” 文教授以为是他这两天累着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家不喝酒,这两天你真的辛苦了,我以茶代酒,谢谢你!” “不敢不敢。” 胡设计师连忙举起了杯子,满脸的受之有愧。 文教授很是欣赏这位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设计师,“小胡,你别推辞,这两天多亏了你帮忙,我家才会装修的这么快,尤其是今天那个书柜,我自己在国外用的都没有这个用的舒服。还有器材的事情——” 文太太也在边上附和道,“是啊,” 她转头笑眯眯地朝着文惜熙说道,“莹莹你是不知道,小胡可厉害了,一开始我不喜欢这个阳台开放式的设计,加上顶楼风大,我想着把阳台给封死了,还是小胡建议我弄个半封闭样式的,又防风也不耽误晒太阳,多好!” 文惜熙本来也很喜欢这个阳台,加之又能从阳台看到自己的公寓,一时间也是笑了笑, “恩,我也很喜欢阳台。” 胡设计师听到文惜熙说出了喜欢两字,下意识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眼神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的手腕。 这下文惜熙确定自己看的清楚,这胡设计师确实在看自己的手腕,顿时心中一紧。 她捏了捏筷子,表情有些微微的严肃,朝着胡设计师微微一笑, “怎么了,您好像对我的手腕很感兴趣。” 不是文惜熙多心,但是自从戴了这个镯子在手上,她有些感觉便越来越敏锐了,这位胡设计师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确实怪异,她没有看错。 文惜熙这句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胡设计师也是心中一惊,拿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颤,撒了不少茶水到自己手上。 他被烫的瑟缩了一下,然后赶紧端正了神色,看着文惜熙神色竟是有些严肃, “抱歉,这是我在家里养成的一个习惯,如果有冒犯还请你不要介意。” “习惯?” 文惜熙一愣,看人手腕算是什么习惯。 她正觉得疑惑,身旁的文太太顿时就笑了, “莹莹,你别介意,小胡这个习惯告诉过我们的,他们家祖上是占卜算卦的,小胡的爷爷和爸爸还是很有名的算命先生呢!” 占卜算卦? 文惜熙一愣,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个职业,而且听上去还是家传的。 有文太太解围,胡设计师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冲着文惜熙再次道歉,“抱歉哈,我是看许小姐掌纹奇特,所以才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她的掌纹奇特? 听到胡设计师这样说,不仅是文惜熙愣住了,就连文教授夫妇和裴弘也是一怔。 裴弘举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朝着胡设计师看去。 文教授听到自己女儿掌纹奇特,虽然他平时也不信这些,但是听到自己的女儿,文教授还是忍不住关心, “什么掌纹奇特,小胡,你要不给莹莹看看?” 第七百六十章 余生顺遂 听到文教授的话,胡设计师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算起来我也是个半吊子,还没有我父亲和爷爷的一小半的本事。” 文太太却是有些疑惑,“小胡,你看的不是挺好的呢,昨天你还帮我看了,说的很准呀!” 这位胡设计师不过是看了一眼她的手,就说她小时候家庭幸福,长大婚姻美满,唯一缺点就是子女缘浅,人到中年会有一大悲。 他说的不错,自己确实是子女缘浅,人到中年的悲,不正是老来女许莹丢了么。 好在现在也找回来了。 文太太虽然也很少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经久不衰的传统神学文化,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就算胡设计师说自己是半吊子,但因为对象是自己女儿,而更要上几分心。 文教授和文太太皆是盛情难却地让胡设计师帮文惜熙看看手相。 胡设计师难以招架,神色有些为难地看了裴弘一眼。 裴弘给文惜熙夹了一块牛肉,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阿姨说的也是,你就帮莹莹看看吧。” 有裴弘的这句话,胡设计师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示意文惜熙拿手给他。 文惜熙一脸黑线,合着他们说了这么多,就没人问问自己愿不愿意给他看自己的手相。 而且她的掌纹,不就是许莹的么,这位胡设计师都说自己是半吊子了,应该看不出什么吧。 毕竟许莹都已经—— 文惜熙心中一叹,咬咬下唇,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这位姓胡的设计师在看到文惜熙的手相之后,脸色忽然变得郑重极了。 他陡然严肃的神情让饭桌上的几人都是一愣。 文太太最先忍不住,“怎么了?莹莹的手相是有什么问题吗?” “咳……” 胡设计师有些欲言又止。 问题肯定是有的,也和裴总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这种话……他怎么能和文教授夫妇说啊。 胡设计师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正常一些,朝着望向自己的文教授夫妇二人扯出一抹笑, “许小姐的掌纹没问题,我之前也说过了,自己就是个半吊子,不过嘛——从许小姐的掌纹上能看出她生于有福之家,但是幼年经历却是坎坷,好在许小姐自己意志坚韧,努力挣脱困局,所以……成年后还算是…顺遂吧。” 胡设计师扯出一抹强笑。 早夭之相,何来顺遂? 文惜熙将他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微微垂眸。 但文太太关心女儿心切,没注意胡设计师脸上那有些为难的表情,满心都在回想刚才胡设计师说的那句话。 “顺遂?顺遂好啊!” 她的女儿确实是这样,出生在他们家,却是幼年坎坷,加之后来自己考上大学,找了好工作,也算是挣脱困局了。 文太太打心眼里为自己的女儿高兴。 她看向文惜熙,“好孩子,这么多年你吃苦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有爸妈在,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她要把这么多年欠女儿的,统统加倍还给莹莹。 文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第七百六十一章 多陪陪你爸妈 胡设计师的话让文教授夫妇很是感怀了一番,好在很快便缓了过来。 一顿饭用过,胡设计师很快就告辞了,“文教授,文太太,除了书房里的那个书架,还有几个器材明天搬过来直接就能装,加上零零散散的一些收尾,最多两天就能全都弄好了。” “好!谢谢你啊小胡。”文太太笑的很温柔。 裴弘推荐来的这设计师确实厉害,让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面对文太太的感谢,胡设计师下意识看了裴弘一眼,轻咳一声说道, “是这样的文太太,本来说好了我是要全程监督工作,但是忽然有些事情,我要回老家一趟,这两天没空过来,您要是接下里的装修有什么麻烦,直接联系我的工作室就可以了,他们会派人过来处理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文太太。 文太太接过名片,道了声好。 胡设计师从玄关的挂钩上拿了自己的冲锋衣,利落的披上转身走了,还颇有几分潇洒之味。 文惜熙好奇地看着这位姓胡的设计师,“阿弘,你从哪儿遇见这样一个人的,倒是蛮有意思的。” 明明看上去年纪都能当自己和裴弘的爸爸了,又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却是打扮的像是个驴友,仿佛背上包就能去登山了一样。 “没什么,偶然认识的而已。” 裴弘正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什么,听到文惜熙的话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回到。 文惜熙微微抿唇,先看了一眼在厨房收拾的文教授夫妇,“阿弘。” “恩?” 裴弘从手机上抬起头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文惜熙语气带着些许的试探,有些紧张地看着裴弘。 裴弘闻言果然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忽然收了手机。 “惜儿,你的全名是什么?” 文惜熙一愣,“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叫惜儿,其他的——”还是很模糊。 但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 文惜熙微微抿唇,“我叫文惜熙,珍惜的惜,还有……表示阳光的那个熙。” 裴弘闻言眸色微深,“晨曦的曦?” “不是。” 文惜熙摇摇头,执起裴弘的手在上面写了个字,“这个熙,既是阳光,也是希望。” 文惜熙以及很久没有想起曾经了,心中顿时有些沉重,“这个名字,是我妈取的,意味着珍惜阳光,珍惜希望。” 文惜熙抬眸,上挑的桃花眼晕出些许雾气,她看向裴弘,“阿弘,你就是我的阳光和希望。” 是我没有珍惜你。 看着她的眼神,裴弘心中猛地一揪。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忽地撇过头去,站起身,“再过几天就是柏鸿和裴元明公开庭审的日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公司准备,你这两天先住在这里吧。” “什么?” 文惜熙一愣,“怎么忽然要我——” 裴弘抿唇,声音有些低沉,侧着脸,坐在沙发上的文惜熙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多陪陪你爸妈,我先回去了。” 裴弘连个招呼都来不得与文教授夫妇打,便有些仓皇地走了出去。 第七百六十二章 到底是怎么了 裴弘一连又消失了几天。 其实也不算是消失,砸每天上班和下班的时间文惜熙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除了偶尔几次裴弘没接到,但他也很快回了电话。 文惜熙担心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但裴弘却不告诉她。 还有裴弘他想起自己叫惜儿的事情—— 虽然文惜熙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就是有种不安萦绕在她的周围,像是跗骨之蛆,久驱不散。 文教授夫妇的家已经完全装修好了,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文教授甚至都已经准备转让在国外的诊所,也联系好医科大,打算回去接着教书,在国内安顿下来,陪着自家女儿。 文惜熙怎会不将文教授夫妇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心里却是着急的很。 她是迟早要离开的,文教授夫妇对她那么好,可若是等到她离开的那一天,他们如何能接受的了。 文惜熙觉得自己能做的,唯有在这个时候好好和文教授夫妇度过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 因为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不同于上一世南宫惜查不出原因的身体虚弱,这一世许莹的身体的症状像是得了流感一样,时常会觉得想睡觉,做事情也迷迷糊糊地,经常做着做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文惜熙为了在文教授夫妇面前不露出端倪,每天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他们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但是文教授夫妇毕竟是医生,文惜熙虽然每天精神看起来很好,但是身体的消瘦却是骗不了人的。 文教授一开始还以为是裴弘对自己女儿不好,每天变着法子的给文惜熙做吃的补身体,但文惜熙还是那样,不仅没有长胖,甚至吃的也越来越少。 文太太也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女儿生理期,想要悄悄去她房间看她一眼,却是发现了她满桌的化妆品。 作为女人的敏锐让文太太下意识地用卸妆巾擦了擦已经睡着了的文惜熙的脸,看见她逐渐露出的苍白皮肤,文太太吓得浑身就是一抖。 …… 当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被面前文教授夫妇正襟危坐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爸,妈,怎么了?” 她从未见过他们对自己这么严肃的样子。 文太太看着自己女儿没了妆容后苍白的脸色,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她将卸妆巾往文惜熙身前一递,语气却是哽咽,“这是怎么回事?” 文惜熙看着自己面前沾满了腮红的卸妆巾,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 若是说之前文太太只是怀疑自己女儿只是身体偶有不适,但是看着她下意识摸脸的动作,便知道她是故意化了妆不让他们看出她生了病。 文教授的表情很是凝重,“莹莹,你实话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了?” 文惜熙脸色顿时就是一白。 “爸,妈,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文太太忽然就像是崩溃了一样,拿起桌上的一面镜子就往文惜熙的手里塞去,“你看看自己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这么惨白的脸,而且刚才你爸爸给你量血压你都没有反应,你这叫没事!?” 第七百六十三章 心如刀绞 文教授虽然比文太太看上去镇定些,但颤抖的声音却是骗不了人的, “莹莹,你知道吗,你的血压低的不正常,所以你实话告诉爸爸,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文惜熙还想摇头,但看着文教授夫妇担忧至极的脸色,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爸,妈,我——” “去医院吧莹莹,让爸妈去医院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好不好?” 文太太眼中已经含了泪。 她的心如刀绞。 自己女儿也是医学生毕业的,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最清楚才是,但是她却选择瞒着他们,是不是病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他们? 她简直不敢想。 看着文太太恳求的眼神,文惜熙心中也很不好受。 “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你不会低血糖的,这么多天我们同吃同住,而且你的症状也不是低血糖,莹莹,你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吗?” 文教授站在女儿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你从中午开始,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文惜熙抿唇,坐在床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文教授夫妇还是带着文惜熙去了医院。 文惜熙拗不过夫妻二人,悄悄地在手机里给裴弘发了条消息求助,裴弘回消息让文惜熙先和文教授夫妇去医院,剩下的交给他来处理。 文惜熙悬着一颗心,和文教授夫妇来到了市医院。 因为是半夜,文教授带着文惜熙来到急诊室挂号。 市医院的急诊室灯火通明,排在文惜熙前面挂号的是一对看上去也很是焦急的年轻夫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夫妻俩的身上沾了血迹,而她丈夫怀里抱着还未足岁的孩子却是睡的香甜。 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 文惜熙也是站在他们的身后,听那两位警察说起才知道这,对年轻的夫妇是晚上开车回家,撞到了一位喝醉酒的行人,那行人受伤严重,这对年轻夫妇怕惹出人命,先送他来到了医院再报了警。 这两人怕吵醒自己的孩子,连和警察说话的声音虽然压低,但也难掩焦急, “警察先生,我们当时在路上开的好好的,路上也是绿灯,这个男的真的是从一旁忽然撞上来,我们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才撞上去的。” 他的妻子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还有行车记录仪,真的是他忽然冲上来的!” 听到有行车记录仪,两位警察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看着夫妻两人为送那个喝醉酒的人来医院身上沾的血迹,点了点头, “恩,有记录仪就方便多了,这样,今晚你们先垫付一下那个人的医药费,然后把行车记录先交给我们,明天早上来警局一趟。” 那位较为年长的警察挥了挥手,“还要留下你们两人的个人信息,车也先留下。” 听到要留车,那对年轻夫妇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警察啪地一声合上记录本,表情微微严肃。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我送你们吧 “你们也不要着急,那个人确实喝醉了酒,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根据交通法,你们夫妻二人是没有什么责任的,但是毕竟你们撞上了人,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听到警察说他们可能不要付什么责任,夫妻俩也松了口气,但是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顿时就犯了难, “这……倒也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只是我们家离这里挺远的,而且这么晚了也打不到车,我们还带着一个孩子,没有车实在是不方便啊!” 但警察的态度很坚决,他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 “……”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文惜熙心中一动,立刻上前一步,朝着那两口子笑道,“你们家在哪儿?要不让我送你们回家吧!” “莹莹!” 文太太心中一惊,连忙拉了拉自家女儿的手。 文惜熙的笑容不变,“妈,我没事,你看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呢,总不能让他们抱着孩子在医院呆一夜吧,把孩子冻坏了可怎么办?” 那对年轻的夫妇见文惜熙主动提出送他们回家,顿时就有些高兴, “真的吗?真是谢谢你啊!” 文惜熙的主动搭话,也让站在边上的两位警察注意到了她。 其中那个年轻的警察看到文惜熙,先是愣了愣,竟是叫出了文惜熙的名字, “许莹?” 文惜熙也有些惊讶,转头去看那警察,也觉得他有些眼熟,“您见过我——” 那年轻的警察见是许莹,表情微微严肃了几分,点点头,“你不记得我了,一年多前你在万朝山景区落崖,是我送你来的医院给你做的笔录。” “落崖?莹莹你怎么会落崖!?” 一旁的文教授夫妇听到警察说自己女儿落过崖,一颗心顿时就悬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连忙安抚两人,“爸妈,我没事哈,就是出去玩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个脚——” 她当初和警察也是这么解释的。 虽然她当初落崖的那个地方离正常的道路有四五米远的距离,而她能一跤摔出四五米远,否则不可能摔下那个山崖的。 文惜熙有些心虚的向那警察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 那年轻的警察看着文惜熙的表情顿时就是一愣,表情有些古怪,想来也是知道了什么。 但好在他并没有说穿,怔楞了片刻后,只是点了点头,“恩,景区方面已经加固了护栏,下次再去的时候要注意一下,要是没有那颗歪脖子松树,你怕是……” 那年轻警察看了文惜熙身后的文教授夫妇二人一眼,眼神很是严肃,“下次出行,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珍惜自己的生命!” 文惜熙生怕他对文教授夫妇说他发现当初的许莹是自己跳下去的,赶紧连声应道,“是是是,我不会了!” 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两位警察记录了那年轻夫妇俩的个人信息,留下一人看着那受伤不轻的醉汉,另一人直接走了。 文惜熙看着悬着心的年轻夫妇,朝着他们微微一笑,“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第七百六十五章 我也不会独活 “不行!” 文太太忽然上前,拦住了文惜熙的动作,“莹莹,你送他们回家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先接受检查,不然妈妈不放心,你的血压这么低——” 文太太眼眶都红了,扭头朝着那怔楞的年轻夫妻道歉,“抱歉,我知道你们着急回家,但我的女儿也是个病人,可不可等我们看了医生,再送你们回去?” 那两位年轻的夫妻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尤其是见文惜熙面色如此苍白,心中也是微惊。 “这……” “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怎么样?” 就在抱着孩子的俩夫妻有些为难的时候,裴弘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看了文惜熙一眼,目光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头看向这对年轻的夫妻。 裴弘的到来让他们顿时一惊。 裴弘的照片可是在网上流传了很久的,虽然甚少上新闻,可这对年轻夫妻的妻子显然也是认识裴弘的,一时间竟是有些惊喜, “您是……裴总?” 裴弘点点头,微微抿唇,给等在外面的司机小张打了个电话,“你们去吧,我已经和我的司机说了,他会送你回去。” 裴弘虽是在帮他们,但是表情却是有些冷,那丈夫显然也察觉了裴弘似乎心情不好,连忙朝着裴弘道谢,悄悄拉了拉有些激动的妻子走出了医院。 急诊大厅没了旁人,只剩下文惜熙一家三口和裴弘,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裴弘上前两步,将文惜熙的手拢在自己的大掌里,目光平静地看向文教授夫妇。 “叔叔阿姨,莹莹确实生了病。” “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一年多以前其实就差点要死了的,但是为了我活了过来,并且坚持到了现在。” 一年多前…… 意识到什么的文教授与文太太顿时白了脸色,“所以刚才那个警察说你坠崖,其实是……” 裴弘刚刚来,还不知道什么警察的事情,但是坠崖他却是清楚的。 他反应极快,不过微微一愣之后就点了点头,“是啊,莹莹那时候有些想不开,好在是被人及时发现了。” 裴弘执起文惜熙的手放在手边亲吻了一下,“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莹莹是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了,就算是为了我,她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 裴弘说道这里,文太太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莹莹,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怎么就……” 文惜熙担心文太太摔倒,想要上去扶着她,但一旁的裴弘却是强硬地拉住了她的手。 裴弘朝着文太太说道,“阿姨,我名下两个医学专利,并研制出了跨时代的抗癌药,你也知道我的实力。但连我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其他医院更是没有办法,还请您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逼她,带着莹莹来医院了,安安心心地陪着莹莹过完剩下的日子,好不好?” 裴弘说剩下的日子的时候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眼神却是坚定, “莹莹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她要是离开,我也不会独活的。” 裴弘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不仅是文教授夫妇,就连文惜熙也是心中一慌, 第七百六十六章 我们不抢走莹莹 “阿弘!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他也不会独活?! 文惜熙拉着裴弘的手,震惊地看着他。 裴弘却只是望向文教授夫妇二人,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文太太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莹莹怎么会身体不好……你是不是骗我的——”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裴弘,满眼都是红血丝,眼睛瞪得老大,“小裴,你是不是故意说这种话来堵我的,你怕我们回到莹莹的身边会抢走她是不是?!” 文太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浑身在颤抖,声音都有些飘忽起来,“我们不会抢走莹莹的!我们真的不会抢走莹莹——她离开我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我们也是太爱她了才会无时无刻想要陪在她的身边,你真的没必要编个这么离谱的谎话来骗我们……” “……” 看着文太太和文教授伤心欲绝的模样,文惜熙心中也很不好受。 但是她心里却是明白,裴弘做的没错,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们,总比到时候她忽然离开的伤害要来的小,最起码给了他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文惜熙心中一直是想帮许莹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但是看到现在这一幕,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个错误。 文惜熙微微挣开裴弘的手,上去扶住了文太太。 “妈——” “莹莹,你自己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好不好?”文太太的声音带着脆弱。 文惜熙咬了咬下唇,“妈……阿弘说的是真的……” “嗬——” 看着文太太一口气喘不过来的样子,文惜熙吓了一跳,想要扶住文太太,却是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走开!你不是我的女儿!” 文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女儿不会这么狠心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莹莹。” 一旁的文教授连忙扶住自己的妻子,朝着文惜熙摇了摇头,“让妈妈静一静吧。” 文教授行医多年,看惯了生离死别,虽说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难受极了,但到底不至于像文太太一样都有些神经质。 文教授扶着妻子坐到了一边,文太太捂着脸闷头痛哭着。 文惜熙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裴弘拉住。 文惜熙心中难受,裴弘又拉着她不让她过去安慰,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 “你别拉着我了!没看到爸妈有多伤心吗!” 其实文惜熙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她的心也很乱。 本以为经过了上个世界,她在这个世界的离开会更加简单利落,但没想到除了自家老公,自己还要与许莹的家人告别,这实在是让她心里难过。 她其实从来都不擅长处理这些感情。 文惜熙发了个脾气,说完之后就心虚地低下了头,没去看裴弘。 裴弘却是一直盯着文惜熙,目光从始至终都冷静的可怕。 “很难过吗?”他忽然问道。 文惜熙不明白他的意思,瞪大了眼望着裴弘。 裴弘忽地嘴角勾起一抹薄凉,微微低头, “惜儿,当时你的身体忽然虚弱,朕请遍天下名医为你医治,却束手无策,当年我的撕心裂肺,可比他们要厉害许多啊。”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那时更难受 文惜熙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怔然地看着裴弘。 此时的裴弘,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她都十分的眼熟。 他简直与上一世的周厉怀一模一样! “厉怀……你都,想起来了?” 她不敢相信。 “恩,想起来了,包括上辈子你是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在那空虚寂寞的皇宫里度过余生的。” 裴弘忽然攥住了文惜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要是提前告我,说不定我也不会——” “不会……怎样?” 文惜熙的下巴被捏的生疼,上挑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已是蓄满了泪。 她的厉怀从来不会这么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裴弘也不会,唯一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上个世界的大周皇帝。 裴弘没有回答,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看着文惜熙,其中的幽深几乎能将人的魂魄吸食殆尽。 他忽地冷笑一声,松了自己的手,“我不会再让你想上次那样离开我了,这一次,你哪儿也别想去。” 也哪儿都去不了。 他扯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个纽扣,语气微沉,“柏鸿的庭审提前了,明天他和裴元明会在省法院接受公开审理,到时会有一出好戏。” 他语气微微一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文惜熙下意识地上前几步,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整个人都是木的。 阿弘这是……全都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吗? 为什么? 上个世界的大周皇帝有自家老公的灵魂碎片,这个世界的裴弘也应该是个灵魂碎片啊。 他对自己还留有感觉,那时刻在灵魂中的记忆,这无可厚非,可是……他怎么会有大周皇帝的记忆呢? 难倒是……手镯的缘故? 文惜熙下意识扶上自己的手腕,感受这那木镯上的花纹。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相互扶持的文教授夫妇俩,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角落里相互慰藉的夫妻俩并不知道裴弘已经走了。 是文教授在安慰妻子的间隙,偶然抬头,看着独自一人立在大厅中央的自家女儿,顿时心中更加难受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走吧,回家吧,都这么晚了,我们不睡觉没事,别让莹莹熬夜了。” 听到这句话的文太太哭声缓和了一些,但心中还是难受的很。 但她抬头看着文惜熙一个人站在前面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猛地心中一酸。 女儿身体不好,最难受的应该是她才对,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 文太太浑身猛地一颤,冲上前抱住了自家女儿,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莹莹,对不起,刚才是妈妈没有想开,咱们回家吧,你不想治就不治。” 文太太心中难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妈妈早就说了,永远尊重你的意见。”她朝着文惜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紧紧地握着文惜熙的手,力气大的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文教授没有把文惜熙送到自己家,而是把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第七百六十八章 庭审现场 “莹莹,你身体不好,我们的房子虽然只是装修的一小部分,但是有不少新家具,怕有味道,你这两天还是和裴弘住在一起吧,等家里没有味道了,你再过来住。” 父母毕竟是父母,就算是舍不得,情绪再崩溃,最先想到的永远是女儿的安全。 文惜熙心中一酸,却是不想下车。 “不用了,家里没什么味道,我住没事的。” “而且——”她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亮灯的公寓,朝着文教授摇了摇头, “阿弘也不在家,他刚才告诉我柏鸿的庭审就在明天,他会过来去接我的。” 折腾了大半夜,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文太太紧紧地抓着文惜熙的手,“明天?这么快?都这么晚了……” 文惜熙摇摇头,“没事,一般庭审会在下午开始的,咱们现在回家,吃点宵夜,然后睡一觉也差不多了。” 她朝着文太太抿唇一笑。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文太太鼻尖又是一酸。 “好。” * 文惜熙说的不错,柏鸿开庭的时间确实在下午,等裴弘按响门铃的时候,文惜熙一家三口已经穿戴整齐了。 这次开庭审理虽然是由公安部门提起的公诉,但是华宇公司作为牵扯受害的一方,受到法院的邀请,也在听审席上有一席之地。 宋岩作为华宇的法人代表就坐在上面。 裴弘身旁坐着文惜熙,文惜熙身旁则是坐着文教授夫妇二人,皆是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由于是公开审理,现场还来了许多的媒体记者。 不过这次来的媒体们可比上次审理许志伟的法庭上遇见的那些记者要专业许多,摄像头全程都对着庭审现场,没有为了热度流量将镜头转向观众席的某处,借此哗众取宠。 当然,观众席上的人也不只是裴弘他们,宋岩的父亲宋局长也带了些警察到了庭审现场听审。 就在他们,还有坐在后面一些模样瑟缩,正襟危坐的几个人。 警察和流氓坐在了一处,可见这次庭审有多么意义重大。 文惜熙下意识地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走到被告席上的柏鸿与裴元明两人。 多日不见,柏鸿的头发竟是白了大半,模样很是憔悴,猛地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几岁。 而裴元明则还是那副凶恶的模样,他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裴弘与文惜熙,眼神狠辣,满是不甘。 因为这两人是被公安提起的公诉,所以公安并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避开柏鸿与裴元明两人的身份。 所以当法官和律师直接读出了在诉状书里早已写下的柏鸿与裴元明是父子关系的事实,场上还是发出了阵阵地哗然声。 哗然的自然不是宋岩父亲的那群人,而是那些忧心柏鸿的几人。 虽然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听听而已。 柏鸿与裴元明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也充分,加上犯罪性质恶劣,是s城几十年来少有的重案大案,柏鸿的下场几乎是开庭前就已经能确定的。 所以当法官宣布柏鸿和裴元明终身监禁的时候,柏鸿并未有任何的意外。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没资格叫她 但裴元明却是满脸的不瑟,“我不服!你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运d贩d买卖人口!这些都是柏鸿做的!” 面对裴元明的抗议,庭审的法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以上罪行是你做的,但是我们有直接证据证明你与柏鸿之间的牵扯,加上你本身情绪问题——” 法官微微一顿,目光严肃,“你被确诊有精神疾病,加上也涉嫌故意伤害等各项罪名,你虽然也被判处终身监禁,但是你监禁的地方不会是监狱。” 专门给精神病人准备的监狱,那可不能叫是监狱。 当然,也不会可能是疗养院。 像他这种犯了重罪的精神病人,往后余生都会在一个孤岛上活动面积不足两平米的监狱度过的,他们有完备的条件能让他一辈子留在那个地方。 裴元明注意到那法官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庭审的过程很是顺利,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所谓‘势力’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但是就在警察要将柏鸿与裴元明压下去的时候,忽然从法庭外传来了声声喧哗。 有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忽然推门进来,将手中拿着的一沓照片与文件举过了头顶,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道, “不行!只是终身监禁不足以抵消柏鸿的罪行!” “他逼死了我的女儿!害的我女儿跳楼自杀!我们要求判处柏鸿死刑!立即执行!” 那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一旁的警察虽是想要拦着他们,却也不敢真的用力。 他们上前一步,拦着的警察便后退一步,竟是真的一步步地让那两个老人走到了庭审现场。 法官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看着这两个老人细心裂肺的模样,又面对着摄像机,他们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之后,还是接过了这两个老人手中的文件和照片。 其中的老太太看着柏鸿,恨得差点就要冲上去厮打,“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女儿薇薇对你这么好!你当初穷成那个样子她都还执意和你在一起,她还为你堕胎,为你怀孕!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但你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 当那两个老人说出薇薇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连听到自己会被终身监禁都没有表情的柏鸿终于是变了脸色。 但他却是没有看向那两个老人家,而是转头看向了裴元明, “元明——” 可当他看清了裴元明的脸色之后,柏鸿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裴元明的眼中并没有震惊之类的情绪,眼中竟是怀着期待看着那两个老人家。 其实裴元明长得和柏鸿并不是很像,但是裴元明和刚才冲过来的那个老头子却是不同,那眉眼几乎是一模一样,就算那老人家已经头发花白了,还是不难看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裴元明目光微微闪烁,看着那两个老人家,“薇薇?我妈叫薇薇吗——” 但裴元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冲上来的老头子用拐杖重重地抽了一下, “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女儿的名字!” 第七百七十章 你算什么东西 老人家手上拿着一个木制的拐棍,重重地砸在裴元明的身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裴元明整个人都被打的懵了,目光怔然地看着那个老人。 那老人打了一下裴元明之后,就被警察拦在了原地,但他还是止不住挣扎,虽是没有再动手,却是眼神厌恶地看着裴元明。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女儿薇薇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有两个,一个是认识了柏鸿,另一个就是生下了你!” “嫌贫爱富的畜生!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养母昨天还跟我见了一面!你真是不要脸,顶着别人的姓挤走人家的亲生儿子,你自己倒是装起少爷来了,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那老人家被警察拦着,迟迟打不到裴元明,干脆也不打了,杵着拐杖理了理刚才被弄乱的衣服,朝着裴元明冷哼一声, “哼!狗改不了吃屎,你和你爸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裴元明在听到他与自己的养母见过面之后,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坐在观众席上的裴弘, “是你——”裴元明气的咬牙。 裴弘只是淡淡一个挑眉。 裴元明,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 裴元明看到裴弘这个模样,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气的当即嘶吼一声就像往裴弘的位置冲过去。 但他还没离开被告席,就已经被身旁守着的警察按了回去。 “裴弘,你——” “够了!” 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柏鸿忽然猛地发出一声怒喝,制止了裴元明的动作。 他目光凄冷,眼中是浓浓的失望, “元明,你不要这样。” 裴元明攒了满腔的怒火,被柏鸿一声打断,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更是气愤了, “你不要叫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把我卖了之后,拿着卖我的钱发达了,转身就逼死了我妈!” “明明是你自己无能,凭什么要怪在她身上?你让我从小寄人篱下,受尽嘲笑,还把我最后一丝可能得到的爱也掐灭了,你不要叫我!” 做了裴家少爷的好处不少,他几乎是第一年就查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当得知柏鸿卖了自己的时候,他已经心中攒了无上的愤怒,加之后来又查到是他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柏鸿听裴元明这样说,整个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没有逼死薇薇——” “放屁!那她为什么在你找过她之后就跳楼自杀了?!” 不仅是裴元明,法庭上的两个老人家也万分的激动,手中的拐杖恨不得能甩到柏鸿身上,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女儿那么乖巧,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直到认识了你这个口蜜腹剑的畜生,才会好好的孩子被逼的半路辍学!” “她不惜放弃学业为你生了个儿子!但是你还是那样不学无术,明明是农村出来的还不知道勤勤恳恳的读书工作,为了弄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被学校开除,你怪的了谁?!” “当初薇薇放弃你,就是因为发现了你就是个不负责任又残忍的人!”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不愧是他的儿子 老人家的话让柏鸿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厌恶地看着那两个老人,“凭什么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不是你们逼我一定要娶她,又一定要给你们二十万的彩礼,我怎么会动那个歪心思被学校开除?” 柏鸿的这句反驳让那两个老人家顿时一愣。 他们脸色猛地一沉,指着柏鸿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不让你给彩礼?可我女儿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出来就能当医生的,凭什么要嫁给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还给你生孩子!”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一点也不为薇薇考虑,害的她未婚先孕,丢尽了脸,现在居然好意思说我们问你要彩礼要坏了?鲜廉寡耻的畜生!” 那老人家气的用拐杖疯狂地敲地,整个庭上都回荡着刺耳的撞击声。 这时候台上的法官已经将刚才两个老人呈上来的文件和照片看了一遍,表情比之前的更加严肃。 法官看向柏鸿,“这两个老人家提交的证据上显示,你在二十多年前曾潜入他们家中,不久后他们的女儿就跳了楼,身边还留有遗书,柏鸿,你承认吗?” 作为被告人的柏鸿是有辩护律师的,但是柏鸿自打进了警局,便知道等待自己命运的会是什么,当下也没管自己这位辩护律师的眼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是我逼死了她,要不是她不管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走投无路,被逼的卖了自己亲生儿子还债,她却还好好的呆在家里,甚至还要重新嫁人。” 柏鸿的表情很是冷漠。 对他来说,只有血脉相连的儿子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至于那个自己曾经爱过却又狠心抛弃自己的女人,他对她早已没了感觉,只有满心的厌恶。 他的生活一团糟,这个女人却想重新开始?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柏鸿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不过,他现在心里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给自己这个儿子担了部分罪责,本以为自己献身就能保全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居然还被裴弘摆了一道,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让他的一干付出与苦心都化作了泡影。 而自己这个亏欠多年的儿子,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也不向着他。 柏鸿也不傻,在发现薇薇的父母来到现场后裴元明看他们的眼神,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裴元明与自己相认之后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 他只能说,裴元明不愧是他的儿子。 这性格,和他简直相似极了。 柏鸿的爽快承认让在场的不少人,甚至包括法官都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会儿,当着这么多人与摄像头的面,柏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倒是能省下他们不少麻烦。 有新的证据加入了庭审,柏鸿的判决自然是要延后再审。 不过裴元明的下场却是能确定了。 庭审一结束,他就被几个狱警穿上了拘束衣压上了警察准备送往属于他的特殊监狱。 文惜熙本想多看几眼那两个老人家,但宋岩的父亲待庭审一结束就迎了上去和两个老人说话。 第七百七十二章 裴威病危 庭上那两位老人在听说了宋岩父亲的身份之后,顿时很是激动,拉着宋局长的手就开始不停的说些什么。 宋局长听了那老人的话,朝着裴弘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着裴弘微微点了点头。 文惜熙在一旁看见了裴弘与宋岩父亲的互动,微微抿唇, “阿弘……那两个老人是你找来的吗?” 裴弘本就没想瞒着文惜熙,“是。” 柏鸿虽然罪大恶极,但是毕竟在s城经营了这么多年,说不定结局到底会如何,但是有这两个老人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儿闹上一通,那影响力可就不同了。 利用舆论打击对手,这还是柏鸿惯用的伎俩呢。 庭审结束,亲眼看到了柏鸿结局的文教授夫妇本该松口气的,但是因为昨天才得知自己女儿身体不好,他们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莹莹,回家吗?妈妈给你煲汤。” 文太太压下心中的酸涩,朝着文惜熙展颜一笑。 文惜熙心中也很是难受,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好。” 有新的证据加入,柏鸿的判决虽然没有下来,但是不可能会比终身监禁还要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封闭的消息,柏鸿下次庭审的时间和地点并没有对外公开。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裴威病危的消息会比柏鸿的判决来的更快。 庭审过后的一个月,文惜熙还在睡梦中,身旁的裴弘忽然叫醒了她。 “莹莹。” 文惜熙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下意识看了一眼床头的钟。 凌晨3点。 “怎么了?” “起床换衣服,裴威不行了,我们要去一趟。” 裴弘的话让文惜熙浑身的瞌睡顿时就消散了,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裴弘已经换好了衣服,给她递上了外套。 两人很快就出了门。 裴元明伏法,裴威的一干财产早已处理好了,被裴元明拿走的也基本都回来了。 只是经历过这一番的动荡,加上裴威已经重病在身,他的公司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缩水不少。 裴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住在裴弘在郊外的别墅。 看着裴弘紧绷的侧脸,文惜熙抿了抿唇。 当他们到达别墅的时候,裴弘的别墅外已经等候了不少人,除了裴威自己公司的一干负责人,还有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文惜熙一眼就认出那是裴弘的奶奶。 裴弘的奶奶也注意到了文惜熙在看自己,目光顿时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裴弘淡淡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拉着文惜熙径直走到了楼上裴威住的房间。 若是说上次见裴威的时候,他看上去看算被照顾的很好,但这次一见面,裴威脸上扑面而来的将死之人的衰败神态,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裴威身边摆着好几张凳子,想来刚才已经有人和他道别过了,这时候的裴威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全无意识,还仅仅是睡着了。 裴弘带着文惜熙走近,立在裴威身边的老管家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朝着裴弘点头, “少爷,您终于来了,老爷他——” 裴弘目光在裴威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皱眉。 第七百七十三章 裴威去世 老管家略带激动地声音让床上虚弱的裴威动了动眼皮,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是裴弘来了,顿时微微一愣, “柔倩——” 他又看到了裴弘的母亲。 裴弘听到他叫了自己母亲的名字,顿时眉头皱的更深,紧紧地握住文惜熙的左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老管家看着裴威又有些神志不清了,连忙俯下身在裴威的耳边说道, “老爷,您看错了,夫人不在这里,是少爷和许小姐在呢。” 裴威闻言,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要看看清楚。 “是柔倩啊,我没看错……” 裴威努力辨认了一会儿,看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窈窕温柔的身影,顿时就笑了, “我没看错……就是柔倩……她来接我了……” 裴威似乎有些遗憾,“柔倩啊,我知道错啦,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很想和我们的儿子道歉,可惜他已经不理我了……” “我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都给了儿子,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他的误会和亏欠,你就不要怪我啦——” 裴威说的有些急了,喉咙里的浓痰卡住了,他有些难受的咽了咽口水, “儿子长的很像你,尤其是那双眼睛,柔倩……他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和你真的很像……” 裴威半睁不闭着眼睛,朝着裴弘与文惜熙站立的方向絮絮叨叨地,这场面看起来竟是有些诡异。 裴弘沉默,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是默默注视着裴威,手里却是将文惜熙拉的更紧。 老管家见裴威还是这个神志不清,又怕裴弘不耐烦直接走了,连忙开口说道, “少爷,老爷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已经叫来了律师和公司的负责人,以后他的遗产全都会由您继承的,还希望您能原谅他。” “少爷,您就——” “那他有什么要求?”裴弘没等老管家说完,打断了他的话。 “这……”老管家有些欲言又止,但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少爷,按照裴家的习俗,老爷……去世之后是要葬入裴家祖坟的,老夫人来也是因为这件事,但是——” 老管家微微一顿,“您也知道,当初老爷和夫人在一起时是个什么情况,加上夫人的骨灰是遵照她的遗愿撒在了花田里。” “老爷不想葬入裴家的祖坟,他想和夫人一样,把骨灰撒在花田里。” 老管家的声音有些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少爷,老爷希望这件事可以由您来办,只是老夫人那边……” “好。” 裴弘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一直在和‘柔倩’说话的裴威,忽然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叫出了裴弘母的名字。 床边的仪器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报警。 裴威的心跳归零了。 …… 丧礼办的很顺利,但裴弘并没有接受他的公司和一干遗产。 裴威的丧事在他生前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裴弘要做的就只是挡下裴老夫人的阻拦而已。 裴老太太果不其然的来要求将裴威的尸骨葬入裴家祖坟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无法抗拒的提议 裴弘对自己这位其实并没有见过几面的裴老太太说实话感情并不深,最多只是感谢她当初在创业初期伸出援手而已。 这不能,也不足以成为她掌控他的理由。 裴弘看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表情一派平静。 “裴威的骨灰我会听从他的遗愿处理。”他告诉裴老太太。 裴老太太气的将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锤,“放肆!我裴家的儿子怎能不入祖坟,他糊涂就算了,你竟是舍得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死无葬身之地吗?!” “死无葬身之地?” 裴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照你的意思是,我妈也是死无葬身之咯?” 裴老太太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却是没有再说话。 她与这个孙子的交流不是很多,而且照他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能管的。 她要强了一辈子,老来竟是到了被孙子堵得说不出话来的地步,这让裴老太太心中一阵恼火。 “你要娶那个女人我已经不管了,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我娶谁需要你来管?”裴弘的眸子顿时就冷了下来。 裴弘和裴老太太的交流不过这么几句,就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文惜熙在一旁看的心中着急。 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现在裴威的尸骨还收敛在楼上,楼下在场仅剩的两个裴家人却是当着许多外人与律师的面儿吵了起来。 她上前拉了拉自家老公的手,“阿弘——” 裴弘听到文惜熙的声音,目光微微柔和了些。 他眸光微微一闪,表情平静地看着裴老太太, “我刚才说了,裴威的遗产虽然是给了我,但我也不想要,你要是想要,可以拿走。” “我虽然不会要裴威的财产,但是他想要和我妈葬在一起的愿望我会满足他,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你现在就被我赶出去,或是我给你裴威的遗产,你再离开。裴威的遗产你拿去是抚养你那个遗腹子孙女,与裴家旁支对抗我都不会管,但也起码给那个女孩的未来留了个退路。” 提起孙女,裴老太太的表情明显就变了。 其实她想要裴威的尸骨葬入裴家祖坟,也就是为了以后裴弘知道了家族的重要性,选择回归裴家。 虽然这个机会很渺茫,但是她宁愿试一试,也不想让裴老太爷打出来的家产落到那些旁支手里。 但是她没想到今天见面,裴弘对她的态度竟是比裴威对她还要不客气的多。 若不是形势所逼,她真的不愿让女孩继承家业。 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无法拒绝裴弘的这个提议。 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又被那些旁支瓜分的家产的她,无比清楚的知道拥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是一见多么重要的事情。 裴老太太将手中的龙头拐杖捏的死紧,却是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了。 裴弘也不着急,只等着裴老太太做决定。 “……好。” 裴老太太犹豫了半晌,终于是咬牙点了点头。 但她还是不甘心地看向裴弘,“裴弘,以你的本事,别说是把原属于裴家的那些产业夺回来,就是再让裴氏重现几十年的辉煌都不在话下,你为什么——” 第七百七十五章 没有这回事 “没有为什么。” 裴弘摇头,显然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我本来就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裴老太太的脸上浮现出几许疑惑,“可是我听说你前段时间与政府——” “没有这回事!” 裴弘倏地皱眉,沉声打断了裴老太太的话。 裴老太太被裴弘的态度惊得一愣,顿时也有些恼了,“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我好歹还是你的亲奶奶!” 文惜熙在一旁看的心头一跳,见两人刚才好不容易消散的紧张气氛又要重新凝聚起来,连忙拦下了裴弘,朝着裴老太太甜甜一笑, “您别生气,阿弘不是这个意思。” 但裴老太太显然并不想领文惜熙这个情,朝着文惜熙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便上了楼。 裴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文惜熙叹了口气。 她拉了拉裴弘的袖子,“别在这儿和你奶奶吵起来呀,这里都是些外人……” “恩。” 裴弘应了一声,表情却是更加冷凝了。 裴弘的手机在此时响了一下,他点开看了一眼,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我要回公司一趟,你去吗?” “回公司?可是这里——”文惜熙有些犹豫。 “没关系,管家会处理的,裴威自己也安排好了,需要我的地方并不多。”裴弘深邃的眸子里一派冷漠。 文惜熙最是见不得自家老公这个样子,心中微微一叹, “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公司吧。” 没想到裴弘这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摇摇头改了主意,“算了,你说的不错,这里是要有个人看着。惜儿,你就留在这里吧。” “诶?可是……” “今晚先辛苦你了,我就回一趟公司,马上就过来。” 裴弘说完这句,在文惜熙的额前印下一吻,竟是就这样走掉了。 文惜熙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许小姐,少爷他——” 老管家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裴弘离开的一幕。 老管家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却也不敢直说,只是看着裴弘的背影微微皱眉。 “阿弘马上就会回来的。”文惜熙连忙对他说了一句。 听到裴弘马上回来,老管家的表情才微微放松了些,朝着文惜熙礼貌一笑,“恩,谢谢您。” 看着老管家眼睛里的红血丝,文惜熙心中隐隐有些感慨。 其实现在到场的所有人里,估计也只有老管家会真心为裴威感到难过。 裴老太太刚才知道裴威已经去世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的松动,只是在和裴弘争执的时候才有了几分情绪。 而裴弘就更不要说了,从头至尾没有露出过一丝悲伤的意味来。 文惜熙叹了口气,想到刚才裴老太太上楼时那平静的表情,暗叹血缘的力量可真是强大。 裴氏一家竟都是这种冷漠的性格,要不是裴弘是自家老公的灵魂碎片之一,怕是不知道会有多么冷漠。 文惜熙忽然就想到了裴老太太刚才说的话,她在说阿弘好像在和政府合作。 她自从文教授夫妇来到这里,基本就没有去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第七百七十六章 它会让你离开我 阿弘刚才说自己志不在此,却又和政府有交易? 难倒是想将华宇抗癌药的股份国有化?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是个利国利民的好抉择,只是华宇以后的利润会有很大程度的缩水了。 文惜熙想不通裴弘为什么要这样做,干脆也就不想了,摇摇头整理思绪,专心处理裴威的葬礼。 * 裴威估计也是猜到了自己的结局,葬礼的一干事宜他先前都处理好了,连亲朋吊唁的步骤都省去,只有一个要求,要裴弘将他的骨灰撒在当初埋葬了裴弘母亲的薰衣草花田里。 裴弘照着裴威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撒在了花田里,灰白的骨灰像是粉尘一般飘在空中,然后又被风吹散。 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裴弘撒完了最后一点粉末,招招手让一旁的文惜熙过来。 文惜熙乖巧地走到自家老公的身边,环住了他的腰。 “惜儿。” 裴弘自从恢复上个世界的记忆开始,便一直叫她惜儿了。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心情不好,轻轻的嗯了一声,抚着他的背聊以安慰。 裴弘却是抓住了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 花田的风吹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文惜熙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裴弘搂着她,“你困了吗?” “有点,我们回家吗?”文惜熙眨了眨上挑的桃花眼看着裴弘。 但裴弘却是摇了摇头,“不回去。” 文惜熙一愣,“为什么?” “回去又怎样呢,你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最后就——”一睡不醒。 裴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抱着自己,文惜熙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在心里微微一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没关系啊,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裴弘迟迟没有回应。 文惜熙心里难受,微微昂头在裴弘唇上印下一吻,“真的,我们以后会在见面的。” 文惜熙伸出左手,挽起袖子给裴弘看了看自己的手镯,“你瞧,有这个木镯在,我们一定能找到彼此的。” 裴弘闻言只是垂眸,看着文惜熙手腕上的镯子,忽地开了口, “这个镯子能不能让我们找到彼此我不知道,但是,它的确会带你离开我,是不是?” 裴弘的声音抖得更明显了。 文惜熙心中莫名有些慌,她从未见过这种反应的裴弘。 “阿弘,你怎——” 文惜熙抬头,却是愣在了原地。 裴弘的双目通红,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缠满了符纸的剪刀,正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 文惜熙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裴弘猛地抓住了, “要是没有了这个镯子,你就不能离开我了,对不对?” 裴弘的声音压得很低,文惜熙却在其中嗅出了几丝危险。 文惜熙的心重重一跳,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弘,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把你留下!” 裴弘猛地用力,紧紧地抓着文惜熙的手,将手中的剪刀准确地卡在了金纹木镯上。 在剪刀触碰到木镯的一瞬间,木镯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 第七百七十七章 我信因果循环 文惜熙惊得大叫,“这是什么东西,阿弘,你快住手!” 裴弘紧紧地抓着文惜熙的手,天然的力量悬殊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惜儿,你曾经问我信不信命,信不信因果循环,我现在告诉你,我相信。” “我早就已经签署了文件,从明天开始,我名下的两项专利和华宇一半的股权都会捐给慈善机构。” “你看,因果循环,我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又让柏鸿与裴元明伏法,就得到了这个剪刀。” “这剪刀是那个姓胡的传家宝,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有人出好几亿他都没卖,我不过是帮他找到了曾经被柏鸿害死的家人尸骨,他就把这个东西给我用了。” 文惜熙惊诧地看着裴弘手上被符纸包裹的剪刀。 姓胡的?是胡设计师? 可这个剪刀又是什么东西,给她感觉竟是莫名的奇怪。 她的手腕能触碰到剪刀的一部分,光是碍着剪刀的地方她都觉得一片冰冷。 裴弘咬牙,又是猛地一个用力。 咔嚓—— 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这曾经帮她挡了好几次歹人袭击的木镯竟是渐渐地裂开了几道纹路。 她的心重重一跳, “阿弘,你不要冲动!” 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裴弘此时眼眶通红,表情是文惜熙从未见过的扭曲,低吼道, “惜儿,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裴弘咬牙,木镯也在此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红光,瞬间将两人包围。 “不!” 文惜熙伸手阻止,剪刀的尖利将她的手腕划出一个极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看见文惜熙受伤,裴弘手微微一抖,但却是更加坚定地用那个剪刀搅着金纹木镯。 哗——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裴弘将自己的金纹木镯剪断。 在手镯断裂的瞬间,她清楚的请听见了一声像是镜子被打碎的声音,手镯和剪刀在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剪刀崩断了,手镯也被巨大的力绞成了好几段。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手腕一阵剧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身体却陡然一轻,居然就这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惜儿——” 短暂的迷茫之后,裴弘看着怀里那个显然没了呼吸的女人,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不可置信的扶着文惜熙的脸,满脸惊恐地唤着她的名字。 文惜熙也浑身一颤,惊惧地看着裴弘怀里的女人。 可她明明就站在这里啊! 阿弘! 文惜熙心中一紧,也连忙叫出了裴弘的名字,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文惜熙想要冲到裴弘的身边触碰他,但又像是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而几乎同一时间,一阵熟悉的坠落感陡然出现,将文惜熙猛地向下拉去! …… 当文惜熙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却是一片的黑暗。 曾经见过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没有了,那缥缈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了。 她像是一粒尘埃一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她想要大叫,她想要哭泣,但别说是泪水,她连自己的身体都触碰不到。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腕上被剪刀划伤的疼痛。 第七百七十八章 头朝下的 凌河市,明月高悬,却被乌云挡住了大半,月光隐隐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许是因为前两天下了雨的缘故,地面的积水很多,湿湿嗒嗒地,莫名让人有些烦躁。 往日热闹的大学城也安静的有些过分,只有三两的外卖小哥闪着车灯自路边疾驰而过。 大学校园内也是如此。 好在没过多久,下晚自习的铃声正好响起,自教学楼走出的一群熙熙攘攘的大学生打破了这片寂静。 “搞什么啊,都大三了还强制让人上晚自习,学校是有病么?”冉乐不耐烦地皱眉。 他好友闻言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语气微酸, “不会吧不会吧,冉乐你是太久没上课,居然连学校这几周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我特么能知道啥!”冉乐阳光帅气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显出些许刻薄。“要不是她缠的厉害不肯分手,老子至于翘一个月的课躲她!而且缺了这么久的课,老子的高数肯定是挂了!” 冉乐不耐地揉了揉头发,重重地甩了下手臂, “妈的!想想就气,那个贱人,真还不如去死!” 听到冉乐这句话,室友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冉乐,你还是别说了,这两天你没来学校不知道,你那个女朋友的寝室楼出事了!” 冉乐闻言一愣,却是不屑,“那破楼能出啥事儿?不就是正好学校搞装修,让她们搬去住俩月么。” “还两个月呢,她们才搬过去一个月不到,就——”说到这里,室友猛地压地了声音,附到冉乐的耳边, “就跳了俩!据说她们是半夜爬到顶楼,同寝室的几个一点声儿都没听见,从顶楼一跃而下,人直接就没了!” “真的?” 冉乐皱眉,并不很是相信他的话,“别不是你瞎说啊!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连个通告都没有?” “能有啥通告,咱们学校老套路你还不知道!?”室友朝着冉乐挑了挑眉,“咱学校可财大气粗,巨额赔偿金加上全寝保研,而且出事之后连警察都是来了一下就走了,确定是自杀就直接拖殡仪馆去了,她们家长拿了学校的钱,连个屁都没放。” “你可是没看到,我听人说那两个女生跳下来的时候可是头朝下的,血溅了一地啊,那场面,啧啧啧——” 冉乐到这句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忍不住推了室友一把, “去去去!大晚上净说瞎话吓唬老子!” “我可没说瞎话,你不会是怕了吧?” “老子才不怕!”冉乐头一昂。 “你不怕那抱着自己胳膊干啥?”室友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冉乐明显已经有些虚了的表情, “老子就是不怕,要不是怕碰上胡丽姝那个疯女人,老子还要去那个寝室楼看看呢!学校的所有女寝,也就那个我还没去过呢!” 提起这个,冉乐的脸上顿时有几分得意。 不得不说,冉乐要是不开口,阳光帅气的学长形象确实能吸引不少女孩的注意。 室友看冉乐嘚瑟的样子,心里是又羡慕又酸的,“行啊乐哥,下次有妹子,记得别忘了介绍给小弟我啊!” 第七百七十九章 胡丽姝就是个疯子 “没问题!” 冉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看着冉乐那故作大气的样子,室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乐哥,要不咱就择日不如撞日,去那个旧寝室楼附近逛逛?” “……这么晚了去哪儿干啥?”冉乐脸色顿时一黑。 “你不也是说没去过么?我听说除了大三的女生,大一的新生也有不少住进去的,你这不耽误了一个多月,早点找到下一家,那个胡丽姝也没理由来烦你了不是?” 听到这话,冉乐顿时眼睛一亮,轻咳了两声, “行吧,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先说好啊,要是真有目标了,我现在深陷泥潭,可是不会让你的。” “那我怎么比得上乐哥你啊,我要是有你这外形条件,怎么还会愁找女朋友呢!” 冉乐被奉承了一通,顿时就有些飘飘然了,当即大手一挥, “那就走,也和你乐哥学学泡妹的技术,找个妞练练手!” “好嘞!” 室友欢呼一声,立刻就跟了上去。 * 学校的路灯有些昏暗,照在地面的积水上反射出幽幽白光。 冉乐刻意绕去食堂买了两杯奶茶,提在手里就往那寝室楼赶。 但当两人兴致冲冲地跑到女寝楼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女寝的楼下却是围了好大一圈人。 冉乐心中微动,却是找了个看起来很是清秀的学妹问道, “学妹,发生什么事情了?” 冉乐是篮球部的副部长,自认在学校的知名度还是有一些的。 那学妹果然认识他,却没有冉乐意料中那羞怯的表情,在看清楚他的脸后猛地退后一步,朝着身后喊了一句, “冉乐学长在这里!老师!他在这里!” 冉乐听到老师两个字,顿时下意识就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的手臂被从人群中窜出的宿管老师一把抓住了,扯着他的手就往楼上拽, “你就是冉乐?跟我来!” “我是——这是怎么了?” 冉乐的手被拽的有些疼,却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甩开这个宿管老师的手。 宿管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化了些淡妆,乍一看上去倒是有些精致,只是脸上的冷汗有些煞风景。 “胡丽姝是你的女朋友吧,她现在顶楼,点名要见你,不然就要跳下去!” “什么?!” 听到胡丽姝的名字,冉乐顿时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吓得连忙拉住了一旁的楼梯。 “我不去,胡丽姝她就是个疯子!” 老旧的宿舍楼的楼梯扶手还是木质的,被冉乐这么一扒拉,竟是都能拽下几块木屑来。 见冉乐不上去,宿管老师的语气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冉乐同学,学校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学校绝对不能再出现这一次关乎学生安全的事故发生了!” “那我也不去!” 冉乐就是不松手,对着宿管老师忍不住哀求道,“老师,胡丽姝真的是个疯子,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疯狂,我都被她追的一个多月没来学校了!” 宿管老师毕竟年轻,冉乐扒着楼梯不走,她还真拖不动,表情顿时就冷峻下来, “冉乐同学,你真的不去吗?” 第七百八十章 你终于肯见我了 “可万一事情闹大,胡丽姝也因为你的不配合出了什么事,你确定你能担待的起?” 宿管老师暗含威胁的话让冉乐顿时心中一跳。 看见冉乐微微变色的脸,宿管老师挑眉,又接着说道,“你刚才说你一个月都没来学校了是吧?要是胡丽姝真的因为你从顶楼跳了下来,加上你一个多月的翘课记录,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在学校继续呆下去吗?” 冉乐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咬着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宿管老师也没管他心情如何,直接一个用力,将他往楼上拉, 好在旧宿舍楼的楼层不是很高,当冉乐被宿管老师拉上顶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边缘的熟悉声音。 妈的!还真是胡丽姝! 顶楼的风很大,雨后的空气也有些潮湿。 一直笼罩在月亮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渐渐散去了,缓缓洒下月光照在凹凸不平的顶楼台阶上,明亮又带着微微的赤色,在这没有星星的夜晚中无端显得有些诡异。 冉乐看见这一幕,不知怎的浑身顿时有些发冷,又想到曾经胡丽姝对他的纠缠,连上前的欲望都没有。 宿管老师看着冉乐的呆愣样子,心中急的不行,赶紧伸手推了推他,小声地比了个口型, ‘快去啊!’ 冉乐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提着胆子微微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那站在顶楼边缘的女孩。 “胡……胡丽姝!” 几乎在冉乐叫出胡丽姝名字的一瞬,胡丽姝猛地回头,目光带着一丝幽怨, “你终于肯见我了。” 胡丽姝的声音压抑,表情也是扭曲的。 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离冉乐近一点,缓缓地走到了带着赤色的月光下。 “冉乐——” 但在胡丽姝刚刚叫出冉乐名字的一瞬间,她忽地浑身一抖,竟是两眼一翻,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可胡丽姝是向后倒的。 老旧的宿舍楼顶层外围都是不够坚固的防水材料,站一个人本就是岌岌可危了,现在胡丽姝忽然昏了过去,顶楼的防水台生生地被她砸出了一个缺口,而她的身体,就像是破败的布娃娃一样从那个缺口快速溜了下去。 “啊——” 楼下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了阵阵的尖叫声。 冉乐看着胡丽姝倒下的那个瞬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胡丽姝刚才,眼睛好像冒红光了? 但在场的人没有人管冉乐的表情,在胡丽姝倒下的那一瞬间,宿管老师和边上一直待命的几个学校保安都吓得惊叫,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砸出的缺口很大,而且胡丽姝她滑的太快了,没人能反应的过来。 顶楼的所有人都在等身体落地的那一声闷响。 但却也没有。 楼下的喧哗声还在继续。 本是傻在一旁的冉乐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了过去,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一旁当做护栏的钢丝,几乎将半个身子都要探了出去。 他这才发现,原来胡丽姝没有摔下去。 她在坠楼的一瞬间扒住了水管,整个人都吊在了上面。 胡丽姝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竟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冉乐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七百八十一章 没力气就松手 胡丽姝的眼神空洞又寂寥,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执拗。 冉乐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胡丽姝有过这样的表情。 他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胡丽姝’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也朝着冉乐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空中交握。 在触及到胡丽姝冰冷的皮肤的时候,冉乐被冰的一抖。 他忽然想起了胡丽姝之前看他那幽怨的眼神。 胡丽姝……她以后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的吧…… 而且她还是被自己救上来的,以后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纠缠他的理由? 冉乐莫名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上楼的,胡丽姝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冉乐的心中一瞬间想了很多,看着胡丽姝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复杂。 他的手心有些出汗。 “你是……在想松手吗?” 胡丽姝忽然开口说话了,平稳的声音却将冉乐整个人都被吓得一抖, “没……没有。” 但胡丽姝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你要是没有力气就松手吧,我可以攀着水管自己上去。” “什……什么?” 冉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胡丽姝说了什么,但胡丽姝已是先松开了他的手。 冉乐差点没栽下楼。 “你——” 冉乐探出的半个身子悬空着,看着下面六层楼的高度,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抖,“救我!救我!” 宿管老师和那几个保安也连忙冲了过来,将岌岌可危的冉乐给拉了回来。 冉乐重新站稳之后,指着下面正用力攀着水管爬上来的胡丽姝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师……她……她……” 宿管老师这才发现胡丽姝没有摔下楼,而是吊在了外面,连忙伸手和几个保安一起把胡丽姝拉了上来。 上来后的胡丽姝就这么站在月光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左腕,表情竟是带着微微的疑惑。 她的手腕……好疼。 宿管老师看着胡丽姝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手腕,却也不敢刺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一些,朝着她挤出一抹笑, “丽姝?你没事吧?” ‘胡丽姝’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她,“你……叫我什么?” 宿管老师被胡丽姝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丽姝啊,你怎么了?” 胡丽姝,不,是文惜熙。 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眸子爆发出一阵极致的惊喜,但却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像是欢呼,又像是叹息,只是说了一句, “终于出来了啊——” “什么?” 一旁的宿管老师没有听清楚文惜熙说了什么。 文惜熙只是摇摇头,下意识抚了抚手腕,却是摸了个空。 属于胡丽姝的记忆渐渐地涌进了脑海里,文惜熙缓缓地转头,看着一旁毫无形象地摊在地上的冉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冉乐?” “是!” 文惜熙的声音很轻,冉乐不知怎么的很正式地应了一声,应过之后却是忍不住有些懊恼。 他挠了挠脑袋,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是有些脚软。 但文惜熙似乎并未察觉到冉乐的状况,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恩,冉乐,我们分手吧。” 第七百八十二章 她很少笑 文惜熙看着面前狼狈地怔楞在地上的冉乐,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说的话, “冉乐,我们分手吧。” 冉乐直接就傻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 文惜熙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寂寥了许久的脑子里重新浮现出胡丽姝的记忆。 她黝黑的眸子暗了暗,显出一片漠然。 但她却朝着冉乐扬了扬唇角,“你不同意?” 冉乐被她那怪异的表情看的浑身发冷,却也猛地反应过来了。 胡丽姝在主动要求和他分手! 这简直—— 太好了!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分手,现在就分!” 冉乐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一个轱辘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还带着不可置信, “丽姝,既然咱们分手了,你可别再像之前那样——” “恩,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文惜熙朝着冉乐干脆地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 冉乐顿时又呆在了原地。 其实,胡丽姝的眉眼也微微有些上挑,与文惜熙长了一双十分相似的桃花眼。 但与文惜熙不同,胡丽姝的美是冷艳的,莫名地给人一种距离感。 她很少笑,冉乐也很久没见她笑过了。 但现在,那本就出色的五官因那上扬的嘴角少了几分冷漠,却是多了些许艳丽。 冉乐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控制的跳的有些紊乱。 他猛地掐了掐自己手,强行把自己的头转了过去,正好看到在边上仍有些紧张的宿管老师以及那几个保安。 楼顶的冷风吹过,冉乐打了个激灵。 他朝着宿管老师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那个……老师,丽姝同学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也不管宿管老师同没同意,转身就往楼下跑了。 冉乐跑的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追一样。 文惜熙把自己的眼神从落跑的冉乐身上收了回来,转头望向那年轻的宿管老师。 有胡丽姝的记忆,文惜熙轻易地认出了她。 她叫冷雁,不仅是宿管老师,同时也是胡丽姝的辅导员。 因为学校暂时让部分女生们搬到这个老旧的宿舍楼,又担心女生意见太大闹出什么事情,于是干脆让冷雁这个辅导员来做了宿管老师。 毕竟辅导员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决定你在学校的生活质量与学术成就,所以也就算有些女生对此感到不满,也没敢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胡丽姝是个例外,她与冷雁这个辅导员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现在又成了她的宿管老师,两人几乎是水火不容。 胡丽姝虽然成绩优异,长的也漂亮,但她的美是冷漠的,性格也孤僻。 她本就人缘一般,又因为搬寝室的事情和冷雁有过冲突,所以这段时间在寝室过的很是艰难。 想到这里,文惜熙微微抿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但她没摸到自己的金纹木镯,却是摸到了一个伤口。 文惜熙低头一看。 许是刚才攀着水管爬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伤了。 她的手腕内侧有个两指长的伤口,看上去挺深的,流下的血珠凝聚在她的之间,在楼顶的地面溅起几点暗色的痕迹。 第七百八十三章 安排心理疏导 冷雁她也看到了这个伤口,她吓得轻轻地吸了口气。 晚上的月光不是很清晰,她以为这是胡丽姝自残才弄出的的伤口。 想起自己曾经对胡丽姝的排挤,冷雁的表情微微一僵。 冷雁生怕又刺激到她,只好对着文惜熙挤出一个和蔼的笑, “丽姝同学,既然没事了,顶楼风大,那咱们就下去吧,怎么样?” 文惜熙看着冷雁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口气,心中微微一动。 她摇了摇头。 冷雁见此心脏都停了一拍,顿时就有些急了。 但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轻声劝道, “丽姝,你不是要见冉乐同学吗?现在也见到了,你就和我们一起下楼吧,有什么事情你下来之后咱们再好好聊聊的。” 文惜熙听着冷雁那示弱的语气,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她语气微微一转,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其实你们误会了。” “什么?”冷雁一愣。 “我不是想跳楼,我只是约了冉乐在这里见面而已,” 文惜熙摆了摆手,表情有些无辜,“冉乐他答应了来这里见我,但是有迟迟不来,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又没有带手机,想要往下看一看而已。” 她又指了指自己要摔下去的地方,似是有些后怕,“但刚刚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站的地方是一块塑料板,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根本不敢动,但又想见冉乐最后一面,所以才这样说的。” 文惜熙拍了拍胸口,像是余惊未消,她看向冷雁, “还好那里有个水管让我抓住,不然我刚才真是危险了,这宿舍楼的质量也太差了,老师您可要快点和学校说,让我们尽快搬进新宿舍啊。” 冷雁闻言猛地攥紧了拳头。 她忽然有些明白胡丽姝的意思了。 胡丽姝在学校的寝室楼顶踩到了一块塑料板差点掉了下去,无论她是以什么理由来的顶楼,可一旦出事,那肯定都是学校的责任。 现在学校本就出了两次事,虽然被压下去了,但这件事要是再闹大,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冷雁! 胡丽姝这是故意的,逼的自己让她搬出这个寝室楼! 冷雁的眼里差点快要冒出火来。 文惜熙看着冷雁的表情,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诚恳。 “老师,我真的不是要跳楼啊,要不然我刚才怎么会自己攀着水管爬上来呢?” 冷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文惜熙挤出了一抹笑, “恩,你的话我会向学校反映的,相信学校会采纳你的建议的,现在也这么晚了,不如先回休息吧。” 文惜熙心知冷雁这次不敢糊弄自己了,于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和冷雁一起向楼梯间走去。 冷雁送文惜熙回她的寝室,悄悄地打量了一眼文惜熙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不甘咬了咬后槽牙, “丽姝同学,我听刚才你和你的男朋友是分手了吧,你要是难过,我可以帮你预约一下学校的心理老师,给你安排一个心理疏导。” 文惜熙知道冷雁是怕担责任,安排一个心理疏导给自己也算是她尽到了辅导员的责任。 于是点了点头,“好啊,谢谢老师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被脏东西缠上了 胡丽姝和冉乐曾经在汶陵学院算是一对小有名气的情侣。 新生报到那天,一个是阳光帅气的体育特招生,一个是美丽冷艳生人勿进的新任系花,看上去像是完美互补的一对,但其实完全不同。 胡丽姝虽然长得好看,但由于性格孤僻,从未谈过恋爱,冉乐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追到了她。 有一方的热情逢迎,一方青涩娇羞,两人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 冉乐一开始确实是想要好好和胡丽姝相处的。 但他没想到胡丽姝家教很严,思想也保守,无论他再怎么恳求,胡丽姝就是没让冉乐进行到最后一步。 这时间久了,冉乐也终于是压抑不住了。 大二的时候,冉乐找了个机会和胡丽姝说了分手,可胡丽姝怎么都不同意。 但冉乐也不在意,他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边和胡丽姝提了分手,第二天立马就找了个小学妹如胶似漆的好上了。 可冉乐错就错在他并不了解胡丽姝。 他本以为胡丽姝会知难而退,可谁知道胡丽姝竟是开始缠着她了,胡丽姝说她没同意分手,两人就还是情侣,不仅吓跑了他的小学妹,甚至还追到了冉乐的家里去告诉他的父母,威胁要向学校公开冉乐品德败坏。 汶陵学院是个一本院校,冉乐本就是以体育特长生的名额考进来的,冉乐的父母怎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他们虽然也不喜欢胡丽姝,但也怕胡丽姝真的闹出了事,他们打了冉乐一顿,不准他毕业前和胡丽姝分手,其他的等毕业之后再说。 冉乐也是怕了胡丽姝,大二忍了半年,但过了个寒假,到了大三,胡丽姝还是既不让他近身,也不和他分手。 冉乐终于受不了了,开学没多久就和在网上聊了一个寒假的妹子奔现去了,一个月之后才回到学校。 冉乐长相阳光帅气,具有迷惑性的外表欺骗了不少人。在此期间,他也没少向同学说起自己和胡丽姝的交往经历。 当然,也不都是全说了。 所以久而久之,他之所以向胡丽姝提出分手,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性格不合之后的好聚好散而已, 是胡丽姝性格古怪,不同意分手还屡次骚扰,强势霸道的令人发指。 …… 文惜熙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脱落的墙漆,心中默默地将胡丽姝与冉乐之间的纷乱过往梳理了一遍。 但是站在胡丽姝的视角,事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胡丽姝是真的喜欢冉乐,而且她也认为,冉乐也喜欢自己。 直到冉乐忽然向她提了分手。 胡丽姝感情方面很是懵懂,一开始其实并不明白冉乐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她也确实挽留了。 但是在发现冉乐第二天就找了新欢的时候,胡丽姝也想过和冉乐一刀两断。 可她不能。 因为她被脏东西缠上了。 为了保命,胡丽姝不能和冉乐分手。 翻找胡丽姝的记忆,文惜熙知道,自从胡丽姝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耳边总是会响起一阵难以形容的嘶吼声。 那个声音沙哑难听,带着一股浓浓的绝望,让人毛骨悚然。 第七百八十五章 奇怪的声音 胡丽姝当初被这个声音吓得不轻,甚至想回家找外婆解决这件事。 但说起胡丽姝的外婆,这就不得不提到胡丽姝的家世了。 胡丽姝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是和外婆姓的。 至于原因,外婆没有和胡丽姝说起过。 但胡丽姝知道一点,她的外婆不是寻常人。 用世人的话来说,她的外婆,是个阴阳先生。 寻常没有女人能当阴阳先生的,但她的外婆不同。 她从小见识过不少次外婆的本领。 胡丽姝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她亲眼看见外婆能让只装了清水的瓷碗里立起一只筷子,还能只用镜子让啼哭的婴儿冷静下来,甚至用几根树枝往地上一丢就能找到村里走丢的牛。 同样,也是外婆告诉她,胡家的女孩在二十一岁之前,必须结婚。 胡丽姝本来是想告诉外婆自己在学校听到了奇怪的嘶吼声,但后来和冉乐交往之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直到冉乐和她提了分手。 冉乐当初就是把她叫到当初还是没有人住的旧宿舍楼门口说的分手。 几乎就是在冉乐说出那句话后的一瞬间,那沙哑奇怪的嘶吼声几乎像是在胡丽姝的耳边炸开了。 胡丽姝差点没尖叫出声,下意识的抓住了冉乐的手。 但奇怪的是,在她触碰到冉乐的一瞬间,那声音又消失了。 所以胡丽姝没同意冉乐提出的分手,那声音她自然也听不到了。 那一年,胡丽姝大二,二十岁。 胡丽姝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那头的外婆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告诉她,学校里肯定有古怪,她们胡家的女人阴气重,胡丽姝要是不想招惹什么不好的东西,身旁必须要有个男人。 这才是胡丽姝不愿和冉乐分手的真正原因。 胡丽姝其实早就不喜欢冉乐了,但是冉乐在同学面前将她形容成了一个疯子,加上胡丽姝知道自己性格确实孤僻了些,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和冉乐分手了之后,她能很快地找到下一个对她好的男朋友。 这么一拖,便拖到了大三。 胡丽姝也没想到,大三刚刚开始,冉乐就消失了一个月。而她也因为学校女寝装修,必须搬去那个旧宿舍。 那嘶吼声又出现了。 不仅如此,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栋老旧的寝室楼已经有两个女生跳楼自杀。 胡丽姝很害怕,她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白天都还好,可一旦到了晚上,那嘶哑的声音总是会不期而至的出现,将胡丽姝吓得惊声尖叫。 胡丽姝本就因为冉乐的造谣,很多人觉得她就是个偏执又疯狂的女人,她又时常在夜晚惊叫,吓得三个室友不敢和她住在一间寝室。 因为胡丽姝之前几次找到过冷雁要求换寝室,都被冷雁不耐烦地拒绝了,两人不欢而散。 所以当胡丽姝的室友一起去找了冷雁,冷雁几乎是当天就要求胡丽姝自己搬到另一个寝室独居。 反正旧宿舍楼空房多,美其名曰不能让她打扰到同学的休息。 今天是胡丽姝独居的第七天。 文惜熙心里清楚,其实今晚胡丽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浑噩噩的,她就已经站在了旧宿舍楼的顶层,叫嚣着要冉乐来见她。 直到她出现。 第七百八十六章 她喜欢冉乐? 胡丽姝是被控制了,潜意识要见冉乐,却并不是因为她对冉乐余情未了。 当文惜熙占据这个身体的时候,她除了得到了胡丽姝的记忆之外,还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执念。 这么久的相处,胡丽姝已经认清了冉乐的渣男本质。 胡丽姝最想做的事情,是想要将冉乐的真实本性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并不是她胡丽姝孤僻古怪,而是他冉乐好看的皮囊之下有一颗颗肮脏的心。 可胡丽姝太害怕了,害怕被那个声音控制,害怕自己像之前那两个女生一样莫名其妙地跳楼自杀。 到最后她也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文惜熙的手捂上自己的心口。 她在回想胡丽姝与冉乐恋爱的那个时候,身体里残存的意识还是会让她的心口不自觉的抽痛。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 自那夜的跳楼乌龙之后,虽然她找了个理由向冷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顶楼去,学校也并没有找她的麻烦,但是那晚闹出的动静还是让她这两天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眼神。 胡丽姝本来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是相比之前,她现在遭到的孤立更加严重了的而已。 而且反倒是因为闹的这一场,似乎不少人都忘了之前莫名跳楼的那两个女生,只记得胡丽姝曾为了挽留前男友做出这种偏执的疯狂举动。 …… 晚自习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文惜熙收拾了下自己,抱着几本书走出了寝室。 她的寝室之前被冷雁安排在了四楼的走廊尽头,住在她隔壁的是几个别的系的大三女生,胡丽姝并不认识她们。 但看着眼前几个面色不善的女生,文惜熙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看来,虽然胡丽姝不认识她们,但她们却是认识胡丽姝的。 那个离文惜熙最远的那个高挑的女生眼神尤其厌恶,竟是忍不住向文惜熙走了一步。 她身旁的一个女生连忙拉住了她, “安彤,算了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那个叫安彤的女生狠狠地瞪了文惜熙一眼,冷哼一声才跟着室友一起离开。 安彤?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关于安彤的记忆。 好像,在胡丽姝和冉乐谈恋爱的时候,是有个叫安彤的女生和冉乐聊的火热啊…… 但冉乐当时对她兴趣不是很大,加上那时候冉乐和胡丽姝正处于热恋期,胡丽姝吃醋让冉乐拉黑了安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安彤是喜欢冉乐? 怪不得刚才那样看自己。 文惜熙微微勾唇。 文惜熙跟在那几个女生的后面下了楼,但她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去晚自习教室,而是走向了教师的办公楼。 她同意了冷雁让自己去做心理疏导的建议,但没想到冷雁直接给她预约了一周的心理疏导。 也就是说,这一周内,文惜熙每天晚上的晚自习时间,都将会在心理老师的心理咨询室度过。 晚自习时间的办公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文惜熙走过的地方感应灯才会亮起十几秒,然后在她离开的时候又熄灭,陷入黑暗。 第七百八十七章 心理咨询室 文惜熙照着墙上的提示找到了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的门开着一跳缝,里面亮着灯,文惜熙说了一声报告,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老师。 文惜熙微微一愣。 冷雁给她安排的心理老师居然是个男的…… 那个老师见文惜熙进来,很是客气的站起身,让文惜熙和他一起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好,是胡丽姝同学吧,我姓曹,你可以叫我曹老师,你的事情我都听你的辅导员说了。”曹老师似是察觉到文惜熙的怔楞,朝着她微微一笑,表情很是平和。 “其实本来给女生上心理疏导应该是女老师,但是她请了产假,现在学校就只剩我一个心理老师了,如果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可以向学校申请给你的心理疏导延后。” “不过嘛,你要是信任我,也可以向我倾诉,毕竟有些事情,也许身为男性的我反倒能给你一些不同的意见呢?” 曹老师的声音平缓,带着一股中年人特有的从容自信,让人在他的面前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 她虽然不是个大叔控,但是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和善举止有礼的曹老师,估计大部分女生都要不会拒绝这样一个人的提议。 但可惜她并不是那大部分的女生。 深夜孤男寡女在这个几乎没有人的办公楼独处,就算这个曹老师是个好人,但她估计冷雁或是某些女生不会放过这个嚼舌根的机会的。 文惜熙垂眸,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家老公在那里,但是在找到他之前,还是不要又起了什么事端为好。 文惜熙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 “谢谢曹老师,但还是请你给我的心理疏导申请延后吧。” 听到文惜熙的拒绝,曹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是没有想到文惜熙居然会真的申请延后。 但短暂的迟疑之后,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曹老师的笑容未变,点了点头,“好,你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勉强。”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了文惜熙, “这个送给你,虽然我无法帮到你,但是请你吃糖总是可以的,甜味能使人心情愉快,不是吗?” 看着那块巧克力,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对他道了一声谢。 “恩,谢谢老师。” 文惜熙伸手接过,却在巧克力的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 曹老师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你这段时间要是觉得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文惜熙走出了心理咨询室。 看着整栋楼唯一亮着的办公室,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曹老师,她总觉得有些热情的过了头。 奇怪的很。 文惜熙捏了捏手里的巧克力,微微抿唇,甩手将巧克力连带纸条丢到了拐角的垃圾桶里。 陌生人给的东西,她还是不要随便乱吃的好。 “你丢了什么?” 文惜熙的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吓得她整个人就是一抖。 文惜熙猛地回头,却是才发现拐角的阴影里居然还站着一个男人! 第七百八十八章 高子阳老师 这个男的穿着一身修身的风衣,脸被阴影挡住,文惜熙只能看到他的手上抱着一沓批改好的试卷。 这是……老师? 文惜熙心跳的莫名有些快,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阴影里的男人也随之向前走了一步。 楼梯的感应灯随之亮起,文惜熙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鼻梁高挺,微微抿着唇,有股子浓浓的书卷气,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文惜熙不知怎么的就平静下来了。 胡丽姝记忆里并没有和他有过交集,但是胡丽姝是认识他的。 这个人汶陵学院去年新来的老师,姓高,叫高子阳。 虽然是新老师,但是因为长得实在帅气,又是学校费了番功夫才招揽过来的博士后,所以在今年汶陵学院的招生简章上,教师的第一页就有他的照片。 当初胡丽姝的几个室友拿着招生简章发了好久的花痴,所以胡丽姝对这个人印象很深。 文惜熙缓了缓呼吸,朝着高子阳礼貌的点点头, “高老师好。” 高子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扶了扶眼镜。 “胡丽姝?” 文惜熙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讶异,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自己。 高子阳见她点头,不知为什么竟是弯了弯嘴角,“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文惜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但还是答道, “……和曹老师预约了个心理咨询……” “曹国华?” “恩。”应该是吧,虽然那个曹老师并没有告诉她姓名。 高子阳嘴角的弧度忽然就淡了下来。 文惜熙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怔楞。 高子阳声音不知为何竟是有些严厉,“刚才你丢掉的,是我送你的巧克力吗?” 诶? 他送她的巧克力? 他什么时候送—— 文惜熙微微一愣,忽然就想起胡丽姝几天前确实收到了一盒巧克力。 但胡丽姝以为那是别人的恶作剧,所以虽然带回了寝室,但也没敢吃,而是直接丢掉了。 那个巧克力,是他送的? 这个老师喜欢胡丽姝?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心里忽然有些复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在顶楼划过的伤口不知为何有些刺痛。 文惜熙看着高子阳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就有些心软。 不然……她还是和这个老师解释一下刚才丢的不是他给的巧克力吧…… “不是……” “你受伤了?” 高子阳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纱布,表情立刻就是一变,伸手向前拿起了她的手,声音竟是有些着急, “是那天你坠楼伤到的?你怎么这傻?!” “不是——” 文惜熙想要解释,却被眼前这个只见了一面的高老师严厉的表情吓得微微缩了缩脑袋。 高子阳的声音微沉,抓着文惜熙的手也加大了力气, “什么不是?为了一个那样的臭小子居然这么不爱护自己的生命,幸好没有出事,要是出了事,你就没想过那些关心你的人会有多难过吗?” “……” 文惜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个人,果然是喜欢胡丽姝的吧! 第七百八十九章 我送你的巧克力呢 文惜熙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什么,就没说话,上挑的桃花眼略带复杂地看向他。 高子阳与她的眼神一接触,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文惜熙的手,轻轻咳了一声。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文惜熙揉了揉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却是不讨厌眼前这个帅气的过了头的老师。 “那个……谢谢您的巧克力,刚才那个,咳,是曹老师给我的,我……不是很爱吃甜食……” 高子阳似是没想到文惜熙还会向他解释,微微一愣后,却是皱眉, “你不爱吃甜食,那我送你的呢?你也丢了?” 文惜熙怎敢说是,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送给室友了——” 她撇过头,没敢看这个年轻老师的表情。 高子阳闻言皱眉,似乎对文惜熙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那你喜欢什么?奶茶?”他问道。 和他温柔安静的外表不同,高子阳的性格比看起来要强势很多。 虽然文惜熙并不讨厌这个老师,但是没有了手镯的她,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家老公。 她微微低头,避开了高子阳的询问, “老师,我该去上晚自习了,您能不能……” 高子阳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的女生,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他沉默了片刻,微微后退一步, “恩,你去吧。” 文惜熙连忙松了口气,道了一声谢,绕开他飞快地跑下了楼。 文惜熙一直跑出了办公楼才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心中一惊。 楼道的感应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熄灭了,但高子阳还是站在刚才他们遇见的地方,只是换了角度,正对着自己跑开的方向。 他还在看着自己。 文惜熙微微抿唇,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跑向了教学楼。 她必须快点找到自己的手镯才行! 大学的晚自习管的并不是很严格,而且之前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学生必须要上晚自习。 只是前段时间出了事,学校担心学生安危,所以临时改了要求,要除却毕业的那一届,大一到大三都必须来上晚自习到晚上十点。 当文惜熙走近自习室的时候,教室有一瞬间的安静。 管理他们班上自习的老师就是冷雁,见文惜熙这么快就来了,顿时微微一怔。 文惜熙打了个报告。 但冷雁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让她找座位坐下。 文惜熙悄悄打量了一眼教室的同学们,走到了最后一排。 之前她的几个室友正好坐在那里,见文惜熙向她们走过来,几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文惜熙对她们置若罔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文惜熙拿出手机一看,却是她之前的几个室友发给她的道歉短信。 大致意思是胡丽姝自己总是在睡觉的时候尖叫,吓着她们了,她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报告给辅导员,但她们也没想到辅导员会直接让胡丽姝自己搬出寝室,希望她不要和她们计较。 文惜熙飞快地扫了一眼一旁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的三个女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第七百九十章 她们的‘功劳\’ 吓着她们? 她们怕是忘了,胡丽姝当初之所以和冷雁起了冲突,其中可少不了她们几个的‘功劳’。 当时寝室里包括她一共有四个女生,胡丽姝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她长得却很好看,加上成绩优异,男朋友又是阳光帅气的体育部副部长冉乐,在班里的人气一直很高。 相对的,那三个女生就显得逊色不少。 所以从一开始,那几个室友没少捧着胡丽姝,胡丽姝和她们的关系一直也还算不错。 可后来和冉乐的纠缠让胡丽姝遭到了许多非议,这几个室友也渐渐地疏远了胡丽姝。 胡丽姝虽然从未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十分失落的。 所以当这三个室友主动找到胡丽姝缓和关系,并请求她去找辅导员,让学校不要让她们换寝室,或是搬到住到新生的寝室的时候,胡丽姝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一来是她自己也不敢住到这个老旧的寝室楼,二来也是她们也和胡丽姝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去冷雁的办公室找她。 她们甚至还提前演练了一下,分工记好到时候要和冷雁理论的说辞。 但是当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出现在冷雁办公室门口的却只有胡丽姝。 她们三个都不约而同的找了借口没有过来。 胡丽姝本想离开,但是自己已经被办公室的冷雁发现并叫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独自向冷雁说了这件事。 但搬到旧寝室本是学校的决定,学校为了防止学生闹事,还刻意为此安排辅导员冷雁当了宿管老师。 冷雁本就因为这件事心烦不已,现在胡丽姝正好找上了门,冷雁想也没想就把胡丽姝臭骂一顿。 胡丽姝虽然孤僻,但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当即和冷雁在办公室争执了起来,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胡丽姝因此还被冷雁报复性的撤销了奖学金,她所在的寝室也总是被冷雁找麻烦,经常因为卫生纪律问题被冷雁罚去跑操。 胡丽姝的室友们知道冷雁在针对胡丽姝,三人合计一下,干脆把胡丽姝晚上睡觉会尖叫的事情告诉了冷雁,冷雁这才顺水推舟,将胡丽姝安排在了走廊尽头的寝室独自居住。 如今胡丽姝闹了一次跳楼,这三个女生终于是害怕了,找她道歉了么。 而且不仅是道歉,甚至还邀请她回到寝室,和她们一起住呢。 文惜熙心中冷哼一声,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嘲弄。 虚情假意。 文惜熙干脆地将这几个人的名字拉到了黑名单里。 胡丽姝想不明白,她文惜熙却是知道的,如果几个人真的是心虚又怕事,怎么会去找了一次冷雁,冷雁就让她搬出寝室了。 分明是她们早有计划,只想排挤胡丽姝出门而已。 现在要她搬回去,指不定又在搞什么鬼。 现在的她可没有心情和这些小女生纠缠,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快点找到自己的手镯,找到自家老公。 文惜熙抿唇,低下头看书,掩住了眸中的一丝暗芒。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文惜熙抱着自己的书走出了教室,冷雁却是叫住了她, “胡丽姝,你等一下。” 第七百九十一章 重新申请奖学金 冷雁与胡丽姝的矛盾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听到冷雁叫住了她,班上不少人都像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冷雁察觉到这些目光,暗自攥紧了拳头,朝着胡丽姝挤出一个笑容, “胡丽姝同学,昨天学校统计部的老师告诉我,你上个学期的学分他们给你算错了,你是有申请今年奖学金资格的,等晚上回到了寝室,再把你的奖学金申请表给我发一份吧,我重新再给学校报一次。” 奖学金? 文惜熙心中一动。 她转头也朝着冷雁回了一个微笑,“好的,谢谢老师。” 胡丽姝本是不太爱笑的,尤其是对着不太喜欢的人。 但文惜熙总归要比她更懂些人情世故,她回了冷雁一个微笑,冷雁僵硬的表情也缓和不少。 文惜熙和冷雁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走出了教学楼。 她这时候楼下已经不会有人了,谁知道在没走几步,就遇上了胡丽姝的那三个室友。 她们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这三个胡丽姝的室友见文惜熙出来,面色有些迟疑地对视一眼。 文惜熙瞟她们一眼,想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开。 寝室长夏云咬咬下唇,主动叫住了文惜熙。 “……丽姝!” 文惜熙促足,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她。 这三个人知道自己看到了她们发的消息,也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拉黑她们了,这时候叫住她,到底是有什么事。 文惜熙冷淡的样子让夏云有些难堪。 “那个……丽姝,之前是我们做的不对,很抱歉!”夏云的语气带着些许生硬,“那个……我们听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要不你搬回来吧,我们可以去和辅导员——” “不用。”但没等夏云说完,文惜熙已经拒绝了她。 夏云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文惜熙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但还是开口挽留道,“丽姝,我们毕竟在一起住了两年,大家也都是朋友……” 文惜熙抿唇看着夏云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夏云,好像和她说过想自己想考研,但是以夏云的成绩,考研怕是有些困难的。 难倒这个夏云是想拜托自己帮她补习? “……” 文惜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想的倒是真美。 她将自己手上的书换了个姿势抱着,语气淡淡地开口,“你也说我们是朋友,那有些话我就干脆直说了。” “我现在精神状态是不太好,最好是独处一段时间,如果总是有人打扰,我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的老毛病是什么。” 胡丽姝的老毛病自然是半夜尖叫。 夏云闻言顿时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还想开口挽留,但文惜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没再多说什么,抱着书直接从她们身旁走过。 夏云在文惜熙面前讨了个没趣,表情竟是有些狰狞,紧握拳头看着走远的文惜熙。 站在夏云身后的女生发出一声嗤笑,“云姐,算了吧,咱们班成绩好的人也不止她胡丽姝一个,你要真想考研,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是啊,” 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也开口劝道,“胡丽姝毕竟那样……要是她搬回来出了什么事,我们岂不是也要收到牵连?” 第七百九十二章 出事才好! 但这两人的劝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夏云看了那两个室友一眼,却是握紧了拳头。 出事? 出事才好呢! 之前那两个出了事的寝室,除了那个死了的,不都是全勤保研了么! 要是胡丽姝真出了事,那她的研究生学位岂不是拿定了! …… 文惜熙没关注身后那几个女生,径直回到了寝室。 回到寝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冷雁发去了自己的奖学金申请。 胡丽姝没有爸爸,家庭条件也就是一般,虽说不缺生活费用,但之前她自己大手大脚惯了,加上还要找镯子,有这一笔奖学金多少会方便一些。 窗外夜景漆黑,这栋老旧的寝室楼却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文惜熙神情微微严肃,关上电脑,望这天花板脱落的墙漆。 上个世界裴弘用那把奇怪的剪刀剪断了她的木镯之后,她就又回到了那片混沌之中。 但那里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个和木镯有相似花纹的镜子也不见了。 她陷入了黑暗,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触碰不到。 但是……说什么也感觉不到其实也不对。 她能感觉到痛。 裴弘剪断她的木镯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她的手腕,她陷入黑暗中时也能感到自己手腕上的阵阵疼痛。 文惜熙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她心中一动。 胡丽姝手腕的同样位置也有个伤口。 她记得好像是自己在顶楼攀着水管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这……是巧合吗? 文惜熙拆了纱布,双指长的伤口已经被她处理过了,现在已经结了褐色的痂,摸上去鼓鼓的,带着微微的刺痛。 她捂住自己的手腕。 那个空灵的声音虽然没说过,但她隐约能感应到一些。 金纹木镯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能与她有所感应。 有时不仅能帮她预知危险,如今手镯不在了,文惜熙却有种奇异的感觉,木镯离她并不远。 文惜熙相信自己来到胡丽姝的身体里是有原因的,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不可能会到这里来。 ‘轰——’ 正在文惜熙思索的时候,倏地一声巨响在她的耳边炸开。 饶是文惜熙都被吓得浑身一抖,条件反射的直接蹲下护住了头。 爆炸? 她惊恐的转头看去,却是发现寝室里的东西都好好地摆在原处。 心中一惊,文惜熙连忙开门看跑向外面。 这么大的声响,整座寝室楼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就连隔壁出来晒衣服的女生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文惜熙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着周围却是有些怔楞。 这个声音,除了她,难倒没有人听得见吗? 可这也不是胡丽姝记忆中嘶哑的惊叫声啊!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文惜熙紧紧抿着唇,集中精力想要再听一次,但那个轰鸣声却是完全消失了。 周围一切正常,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而已。 正在文惜熙出神思考的时候,隔壁出来晒衣服的女生像是发现了她,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用力关上了寝室的大门。 ‘碰——’ 文惜熙忽然就回过神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我怕她欺负你 文惜熙无语地看了一眼隔壁掉漆的门。 这宿舍楼都已经这么旧了,这人也不怕把门给甩脱了。 文惜熙心中腹诽,捂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刚才她蹲下抱头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自己腕间的伤口,这时候竟是又在流血。 恩? 文惜熙觉得自己的指腹好像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好像不是伤口的结痂。 她还想再按着感受一下,但是二次崩裂的伤口已经流了不少的血,她沾了满手的粘腻。 想起处理伤口的药水和纱布上次已经用完了,文惜熙无奈地叹了口气,披了一件外套出了门。 自从上次学生跳楼事件之后,除了要开始上晚自习,就连医务室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着了。 文惜熙凭着记忆找到了学校的医务室,打算让校医帮她处理伤口。 医务室在学生活动中心的一楼,还有几个没有解散的社团在聚会。文惜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满手是血的样子,捂着手默默绕开了他们,走到光线较暗的一边。 走过一个转角,看着前方出现的两个靠的极近的人影,文惜熙无语的止住了脚步。 趁着不是很亮的月光,文惜熙能清楚的看到面前搂着一个娇小女生亲吻的冉乐。 这是什么孽缘。 文惜熙心中一叹,想要悄悄地绕过他们,但是冉乐似乎听到动静,已经发现她了。 “胡……胡丽姝?!” 冉乐本就被她吓了一跳,目光下移正好看到了文惜熙满是血迹的手,顿时就白了脸色,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该不会又来纠缠他吧? 冉乐又惊又惧的看着文惜熙,竟是连身旁的女生都忘了,眼神紧紧地盯着文惜熙,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一样。 文惜熙看着冉乐那惊恐的样子,顿时无语。 她懒得和冉乐解释,也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干脆没理他,目不斜视地从他俩的身边走了过去。 冉乐在文惜熙走到他身旁的时候,神经简直绷紧到极致。 可当文惜熙理都没理他走过他的时候,冉乐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精彩了。 胡丽姝……在无视他?! 明明上次还要死要活地跳楼都要见他,这次居然就无视他了? 她是装的吧? 冉乐不可置信地想着。 被冉乐揽着的那个女生见文惜熙走了冉乐还在发愣,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是谁啊?” 冉乐顿时回神,摸了摸鼻子,“咳……我前女友。” “你的前女友?是那个大三的胡丽姝?” 那个女生的表情顿时就冷了下来,女生天生的敏锐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不是说她总是缠着你么,可怎么我觉得她看见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你,像个痴呆一样看她那么久!” 听到学妹说自己缠着胡丽姝,冉乐顿时就不高兴了, “我怎么就像个痴呆了?” “你分明就是!”那娇小的女生气的跺了跺脚。 冉乐看着面前小学妹娇嗔的模样,顿时心就软了,连忙服了软, “行行行,你别生气,我刚才不是看她,是她——”冉乐指了指自己的头,“她精神有点问题,我这不是怕她忽然发疯欺负你么?” 第七百九十四章 找个男同学送你 胡丽姝在旧宿舍楼顶层闹出的那场乱子,不仅让她在学生中间出了名,就连学校的老师也大多认识了她。 文惜熙来到医务室的时候,那个女老师看见她这么晚满手是血的过来,吓得瞬间瞌睡都没有了。 “你是……胡丽姝!你的手怎么了?” “之前不小心划到了一下,刚才在寝室又摔了一跤,把伤口摔裂了。” 文惜解释道,但医务室的老师却是不信,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她好几眼。 好在文惜熙手腕上的伤口是竖着的,好说歹说地总算是打消了这个女老师觉得她在自残的想法。 女老师给文惜熙擦干净了血,皱眉看着她腕上二次撕裂的伤口, “这条口子不浅啊,要想不留疤,最好是缝两针。” “那就缝吧。不过——”文惜熙点头,指了指那伤口,“老师,我摸着里面好像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您能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跑进去了吗?” “是吗?我看看?” 女老师的手很轻,在文惜熙的伤口上按了几下,疑惑道,“没有啊,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文惜熙一愣,也伸手过去自己按了按。 她的指尖确实感觉到了一点硬硬的东西在里面。 “不会吧,我真的摸到——” 文惜熙猛地顿住,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明明摸到了伤口里有东西,医务室的这个老师却摸不到,难道是——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向老师,“老师,您真的没有摸到吗?” 女老师闻言只好又伸手过去摸了摸,确定地摇头, “没有。” 文惜熙有些兴奋,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医务室的女老师看着文惜熙喘着粗气的样子以为她怎么了,伸手过去摸了摸文惜熙的额头, “你怎么了?” 文惜熙笑着摇头,“我没事。” 她这是高兴。 半个小时之后,文惜熙提着一袋子药和包扎严实的手腕走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女老师送她出来,“同学,你确定不缝针吗?伤口挺大的,可能会留疤哦。” “恩,暂时不用了,缝针之后伤口好久不能碰水,我今晚会寝室洗个澡,明天再来缝针。” 女老师闻言这才点头,“行吧,你自己小心点哈。” 她正要回头,却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小心,“同学,要不我送你回寝室吧?” 文惜熙心中一梗。 “谢谢老师,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努力让自己笑的开朗些,“您还是留在这里吧,万一晚上有同学需要您帮忙呢。” 但是医务室的女老师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一旁快要散会的社团。 她朝着一旁指了指,“你等着,我找个男同学送你回寝室哈!” “诶?” 没等文惜熙回应,那个老师便小跑了过去。 一分钟后,还真的拉了个男生过来。 文惜熙一瞧那个人,顿时满脸的黑线。 又是冉乐。 冉乐被那个女老师拉着,看了文惜熙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女老师显然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朝着文惜熙招招手,又对着冉乐说些什么。 文惜熙看到冉乐表情奇怪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她走了过来。 第七百九十五章 欲擒故纵 文惜熙很想现在转头就走。 那个女老师和冉乐叮嘱了一句,就回到医务室去了。 冉乐挠了挠脑袋,走到文惜熙身边,“那个……老师让我送你回去。” “你身边的那个女生呢?”文惜熙皱眉。 冉乐就是个纯粹的渣男,就算是为了胡丽姝,她也不想这种人又过多的接触。 冉乐闻言轻咳了一声,“她先回去了。” 文惜熙看出了冉乐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冉乐……不会是看自己现在对他爱答不理的,所以主动贴上来吧? 想到这里,文惜熙果断拒绝,语气有些不耐,“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说完,也不管冉乐什么反应,直接抬脚走了。 被甩在后面的冉乐顿时一愣,脸上浮现出一片不可置信。 胡丽姝这是……在对他不耐烦? 冉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心中也不知道是不甘还是恼怒,竟是抬脚追上了文惜熙。 “喂,你别装了啊。”他叫住文惜熙。 文惜熙皱眉,“我装什么?” 冉乐轻啧了一声,“前两天你还因为见不到我要死要活的,今天就故意不理我,你别是故意欲擒故纵吸引我的注意力吧?” 果然如此。 文惜熙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加快了脚步,“你想多了。” “你等等!” 冉乐见文惜熙要走,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咬咬牙不甘心地想要再拦住她,却是听到了后面一个女生恼怒的质问, “冉乐,你在干什么!” 文惜熙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心中微动。 她看着冉乐顿时紧张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她脚步不停,只是微微转头瞟了那个女生一眼。 正好那个女生同时也在看她。 许是文惜熙嘴角的笑刺激到了她,她气的满脸通红,先瞪了文惜熙一眼,然后重重地甩开了跑过来想要牵她手的冉乐。 “走开!臭渣男,你还好意思说是她缠着你,分明是你缠着人家,不要脸!……” 那个女生看起来娇小,脾气却是不小,还没等冉乐说话,一顿抢白就把冉乐骂了个狗血淋头, “……分手!” 她最后丢下两个字,也狠狠地瞪了冉乐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冉乐被骂的脸色铁青,却又不敢为自己辩驳,咬牙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文惜熙,连忙向那个女生追了过去。 文惜熙回到了寝室。 梳洗一番后上了床,虽然寝室破旧,但文惜熙的心情却是颇为舒畅。 冉乐果真和胡丽姝记忆里一样花心。 她甚至还没有好好考虑要怎么曝光他,他就先自己露了马脚。刚才的那个女生虽然长得还算可爱,但是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冉乐这下怕是要麻烦了。 活该。 不过……要是冉乐那个蠢货再来骚扰她,她不介意让冉乐尝尝和胡丽姝一样遭人排挤的滋味。 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不能被这种事情拖累了进度。 文惜熙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勾了勾嘴角,又轻轻戳了戳那块伤口硬硬的地方。 要是真像她想的那样,这个伤口里有一块木镯碎片,那自己还得趁早去买把手术刀消毒镊子什么的把碎片取出来才行。 第七百九十六章 奇怪的敲门声 旧寝室楼的床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板床,稍微一动便嘎吱作响。 文惜熙睡的不安稳,心中也在暗自警惕会忽然听见轰鸣声,闭着眼睛在木板床上躺了很久才睡着。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有人吗?同学,你睡了吗?”那声音很轻,但却令人难以忽视。 文惜熙迷迷糊糊的,却困得怎么也睁不开眼,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恩?” “同学,听说你在找什么东西,你找到了吗?” “……” 文惜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找到一部分,算是找到了吗? 那声音见她半天没有回答,像是轻笑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文惜熙闭着眼睛,下意识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 寝室楼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吵闹, 文惜熙被那些声音吵醒,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有些酸痛。 她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已经很亮了。 昨天晚上,好像有人敲门? 不对啊,这个旧宿舍楼用的还是破旧的木门,昨天的敲门声很清脆,不像是敲击木头发出来的声音。 看着窗外的风景,文惜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阳台窗边,伸出手敲了敲窗户上透明的玻璃。 ‘叩叩叩’ 果然和昨晚的声音一样!所以昨天晚上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在敲她的窗户!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凛,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 她这是可四楼! 楼下的喧闹声还在继续,文惜熙又惊又惧,心中渐渐地升起一抹烦躁。 因为太困,昨晚她迷迷糊糊地就没睁开过眼睛。 这到底是梦,还是…… 文惜熙抿紧了唇,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不管是不是,昨晚的那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好像问她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她也没有回答,那今晚,那个人还会再来吗? 文惜熙换了身衣服,走出了寝室楼去上课。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和几个学生干部大声的抱怨着什么,语气有些冲。 文惜熙心中一动,驻足听了片刻。 “你们这些学生到底是怎么搞得,我一大早来打扫卫生,也不知道谁打坏了阳台玻璃,要不是我躲的快,这玻璃碎片肯定要砸到我身上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要怎么负责!” 那几个学生干部对视几眼,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连安慰了几句,但都说的是些场面话。 保洁阿姨显然真的被吓到了,她是新来的,并不知道学校曾经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认为是学生故意搞破坏,不满地又说了好几句,扬言要告诉老师,引来不少路过学生的关注。 文惜熙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着的垃圾桶,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碎的很厉害的玻璃渣子。 她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暗,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 大三的课程并不紧张,下了课,文惜熙收拾好了书准备去食堂,却在被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还是她的那三个室友。 文惜熙不想理会她们,抱着书就要绕开。 第七百九十七章 你要不要加入 但寝室长夏云还是拦住了她,夏云的面色很是难看,像是没有睡好,眼下一片青黑, “丽姝,我们听说有寝室阳台的玻璃碎了,你没事吧?” 文惜熙抬头看着夏云,心知她是误会了早上的玻璃是从她的寝室阳台掉出来的,顿时皱眉,反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 上次她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这个夏云是在故意装傻么。 夏云的神情凝滞了一瞬。 文惜熙歪了歪头,问她,“你怎么会觉得那块玻璃就是从我的寝室阳台掉下去的?” “这个……我……”夏云脸色一阵窘迫。 “胡丽姝,云姐也是关心你啊,你这样咄咄逼人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夏云身后的一个女孩为她感到不平,忍不住朝文惜熙说道。 文惜熙的表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过分?我再过分能有你们过分?说好一起去找冷雁,结果关键时候你们个个都消失了,但是找冷雁告我的状的时候倒是挺和谐的,都闹到这种程度了你们居然还邀请叫我搬回去,你们的脸皮是都有城墙那么厚,所以感觉不到惭愧吗?” 面对这种听不懂话的人,她的言辞向来犀利。 果然,这三人在听到文惜熙脸色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刚才开口为夏云说话的那个女生尤其生气,要不是身旁的人拉着,怕是要冲上前和文惜熙厮打起来。 文惜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夏云,“你明明就觉得我精神有问题,但还是几次来找我,假装关心我,你真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你的真实目的吗?” 夏云顿时白了脸,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文惜熙接着开口,“你要是想考研,老老实实的努力或许还有些用,你想指望我?不如抬头看看天,会不会有馅饼砸到你的脑袋上。” 文惜熙说完这句话,直接伸手将浑身僵硬的夏云推开,从她们之间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书本掉到地上的声音,文惜熙连头也没回,径直下了楼。 本以为能安生一会儿的文惜熙本想先回寝室放书,然后去市里买些东西,但没想到还没走到寝室,她就遇到了昨晚的和冉乐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她挡在文惜熙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文惜熙,眼神虽没什么敌意,但也绝对称不上和善。 文惜熙无语,抬眼看她,“你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冉乐分手了而已。” 这个女生身材娇小,比文惜熙矮了一个头,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抬起头看着文惜熙,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快。 文惜熙闻言顿时皱眉,她与冉乐分手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只觉得心中无语,恩了一声之后就要离开,却听到那个女生对她高声说了一句, “冉乐就是个花心萝卜,他要是找你复合,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 文惜熙闻言眉头一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我们都挺不容易的,摊上这么个海王前男友。” 那女生挑了挑眉,接着说道,“冉乐的室友说他今天找女网友奔现了,我觉得很不甘心,想找他麻烦,你要不要加入我?” 第七百九十八章 林琪 加入她? 文惜熙确实有些心动,只可惜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还是不了,我最近比较忙。” 那个女孩似是没有想到文惜熙会拒绝,顿时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 她其实稍微打听过胡丽姝在学校的一些事情,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冉乐的真实面目,所以在听到胡丽姝精神有问题的时候她当即就认为是冉乐为了甩掉她而故意传出的坏话。 胡丽姝被冉乐坑的这么狠,甚至还差点跳楼,她现在主动找她合作报复冉乐,胡丽姝居然拒绝了?! 文惜熙观察这那女孩的表情,接着开口,“我说了,我最近比较忙,不过嘛——” “不过什么?”那女孩都没察觉自己有一丝紧张。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比如说冉乐曾经渣过的妹子的名字,或是……他家长的联系电话和住址。” 文惜熙嘴角含笑,等待着那女生的回复。 果然,那个女生听到她的话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好!” 文惜熙微微一笑。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我应该给你什么备注?”文惜熙微微歪头,看着那女孩。 “我叫林琪。”林琪显然心情颇好,扬了扬手机,“学姐,我等你的好消息。” “恩,回去就发给你。”她还需要好好地回忆一下,毕竟是胡丽姝的记忆,她要整理一下才能发给林琪。 文惜熙抱着书终于回到了寝室。 她路过寝室楼下的时候刻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玻璃渣子掉下的位置根本离她的寝室阳台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顿时皱眉。 夏云是不知道自己寝室在哪儿么,相差这么远的距离她居然会觉得那个碎了窗户的是她的寝室。 还是说……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判定就是自己的阳台窗户破了呢? 文惜熙抿唇,上了楼。 当她走到自己寝室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 她的寝室门前被人放了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长相可爱熊娃娃。 但是这个熊娃娃是躺在地上的,毛茸茸的熊脸上有好几个醒目的鞋印,本该是在脖子上精致的蝴蝶结也被拆开了,像是被人故意弄成这样的。 熊娃娃很大,几乎挡住了她进门的脚步。 就在文惜熙思考是要把这个熊娃娃拖进去,还是直接推到一边不管的时候,隔壁寝室的们忽然开了。 安彤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从她的寝室走了出来。 但她似乎没想到文惜熙正好回来了,下意识将手里的剪刀藏在了身后。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瞪了一眼正在看着她的文惜熙,然后佯装无事走了出去。 文惜熙简直觉得有些无语。 果然是她。 要不是自己正好回来,安彤怕不仅仅是在这个熊上踩两脚那么简单了。 文惜熙想了想,还是将这个看起来颇为可怜的熊娃娃给拖进了寝室。 她干脆把那个蝴蝶结丢了,然后好好地把娃娃身上有脚印的地方清理了一边,放在阳台上晾晒。 文惜熙打量着这个娃娃,心中微微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晚见到的高子阳。 这个熊娃娃,是他送的吗? 第七百九十九章 熊娃娃 她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他就送了这么一个熊娃娃给自己? 文惜熙微微皱眉。 这个高子阳,会不会就是她的厉怀? 可是……她不敢确定。 自家老公在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点,她和高子阳的接触太少,暂时还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 文惜熙微微抿唇,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总是觉得不安。 和之前两个世界不同,一个是做梦梦见了他,一个是手镯正好碰到起了反应,自己才能确定每个世界的厉怀是谁。 但是在这个世界,她既没有做什么梦,手镯也不在身边,她又该用什么方法找到他? ‘嗡——’ 手机正好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文惜熙用力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心中的那些杂念甩了出去,拿起了手机。 是林琪,在问她要冉乐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还有之前和他有过接触女孩的名字。 文惜熙叹了口气,开始仔细回想胡丽姝的记忆。 胡丽姝曾经是去过冉乐的家里的,所以地址她也还记得,至于联系方式,胡丽姝的手机里就有,然后就是和冉乐有过接触的女孩名字。 文惜熙微微扯了扯嘴角,这……有点多啊。 文惜熙花了两个小时才将胡丽姝和冉乐在一起交往的时候,和冉乐有暧昧的女生的名字整理出来。 这其中胡丽姝自己察觉的很少,大多都是文惜熙仔细回溯胡丽姝的记忆才发现的不对劲。 林琪说冉乐是个海王还真没说错。 文惜熙将名字发给林琪之后,呼出一口气。 看看时间想要到市里去买东西已经来不及了,晚上还有晚自习,文惜熙索性换了身衣服到在学校到处走走。 汶陵学校在几十年前据说是个女子学校,不过后来开放之后才成为了普通学校。 但校园里的环境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清丽雅致,到处都是花草树木。 和别的学校不同,汶陵学院后山是一片竹林,里面甚至还有一条人工湖,湖边栽满了柳树,在春天柳絮纷飞的时候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不过可惜,这个世界已经是深秋了,柳叶都掉的差不多了,堆积在湖边看上去很是凌乱。 文惜熙走在湖边,无聊地踢着落在她脚边的树叶。 “胡丽姝。”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文惜熙一愣,回头一看,却是那天晚上的心理曹老师。 “老师好。” “恩,你怎么在这里?”曹国华对文惜熙和善地笑了笑。 “在寝室闲得无聊,出来逛逛。” “这样啊——对了,我已经向学校申请改了你心理咨询的时间,不过要等到两个月之后了。” 曹国华似是完全不介意文惜熙那晚拒绝了他的样子,很是热情地与她搭着话。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个曹老师果然热情地过了头,他到底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就对胡丽姝这样呢? 文惜熙礼貌地应和了两声,曹国华似是发现了文惜熙的疏离,只是笑了笑,然后很快就走了。 文惜熙看着曹国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错觉吗,这个曹老师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第八百章 软柿子捏 不巧遇见了曹国华,文惜熙也没有了接着闲逛下去的乐趣。 脚步一转便打算回到寝室,口袋里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居然是冉乐。 文惜熙皱眉,想也不想就挂掉了他的来电。 正要把冉乐的电话拉黑的时候,手机却收到了一条来自冉乐的消息。 ‘胡丽姝,你在哪儿!!’ 消息后一连串的感叹号完全能体现冉乐此时激动的情绪。 文惜熙可不觉得冉乐找自己是有什么好事,但她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 该不会是那个林琪就动手了吧,那小妮子动作倒是快啊! 看这样子,冉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要来找她么?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瞧林琪那性格,估计也不是会背后耍阴招的小人,要找冉乐麻烦,想来也不怕冉乐知道。 若是林琪没隐瞒,那冉乐不去找林琪的麻烦,却是来找她? 这是挑了个软柿子拿捏啊。 也不知道冉乐是怎么想的,难倒就不怕她学胡丽姝故技重施,闹到他家里去么。 就在文惜熙思索的时候,冉乐又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虽是没有明着说到底有什么事,但也言辞激烈地要求要见她一面。 文惜熙想了想,发了自己晚自习教室的位置过去,让冉乐下了晚自习来找她。 之后冉乐发了什么文惜熙也没再看了。 文惜熙回寝室拿书,走到那旧寝室楼门口的时候,那忽如其来像是爆炸的声音又出现了。 ‘轰——’ 文惜熙正在刷卡,被那声音顿时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抖,连手上的们卡都掉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那声音还是像之前那样,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但是声音出现和消失的同时,文惜熙只觉得背后一凉,像是有人在后面阴冷地注视着她一样。 “姑娘,你的门卡掉了。” 就在文惜熙想要回头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是保洁阿姨拿着扫把叫住了她,还弯腰帮文惜熙捡起了门卡。 “啊……谢谢阿姨,我一下没拿稳。” 文惜熙接过门卡,转头向阿姨道了谢,才发现因为她刚才的走神把门堵了,她的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个要进门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和安彤同寝室的室友。 她也同时发现了文惜熙,不过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 文惜熙也假装没看见她,朝着阿姨又道了谢就走了。 不过还没上楼梯,她就听到身后安彤的室友和保洁阿姨搭话的声音, “阿姨,您下次别碰那人的东西,她是个神经病,您刚来还不知道,前两天她……” 那人压低了声音,文惜熙也走远了,接下来说的话便也听不清了。 文惜熙没有回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安彤就算了,她和这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至于说这种话给保洁阿姨听。 文惜熙寝室拿了书,立刻又出了门,正好与那安彤的室友相对走来。 可她见到文惜熙,立刻闪避到了一边,像是遇见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文惜熙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 那人顿时神情一变,面有戚色地快步走开了。 第八百零一章 孩子不是我的 文惜熙捧着书提前去了晚自习, 不过这次不是冷雁监督,而是换了另一个女辅导员。 相对与冷雁,她的年级要大上不少,表情也有些严肃。 文惜熙刚走进教室就被她叫住了, “胡丽姝,你等等。” 文惜熙转头,那辅导员递过来一个文件,“你的辅导员要我给你的,你签个字,下周你的奖学金应该就能打到你的卡上了,注意查收。” 这个女辅导员对文惜熙说话的时候神情稍微放缓了些, “你的专业课程成绩都很好,都已经大三了,你的前途远大。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拘泥于眼前,目光放长远点,好好规划规划将来,到最后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她的话让文惜熙心里一暖。 这是文惜熙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陌生人不带目的地关心。 文惜熙真诚地朝那辅导员微微一笑,接过文件签了字。 “好,谢谢老师。” 在她身后进教室的夏云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表情顿时有些阴沉。 大学的晚自习不收手机,但教室里也不算吵闹。 两个小时之后晚自习就结束了,同学都陆陆续续的走了,但文惜熙坐在教室里,并没有起身。 文惜熙想着夏云会不会来找自己,一抬眼正好看到夏云和她那几个室友走出了教室。 不过紧接着,冉乐便满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之前冉乐与胡丽姝的恋情在同学之间知道的人不少,冉乐进来的时候正好被夏云几个人撞见了。 因为胡丽姝的缘故,夏云几个人也和冉乐有些接触,夏云伸手朝冉乐打了声招呼。 不过冉乐对于长得一般的女生都当做是空气,此时的注意力又全在文惜熙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夏云。 夏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文惜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地挑挑眉。 冉乐看着文惜熙在笑,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反手就将教室的门关上了。 “胡丽姝,你觉得这很好笑?” 冉乐咬牙,攥紧了拳头朝着文惜熙走了过来,“你特么的都和林琪说了什么?!她今天居然打电话给我爸妈了,我爸妈快要把我的电话打爆了你知不知道?!” 而且不仅是这样,他爸妈严令声明要他回家问话,可因为他之前缺勤了一个月,辅导员说什么也不批他的事假,要是他一个礼拜之前不把事情解决,他爸妈一定会来学校找他的! 文惜熙看着冉乐几乎暴走的模样冷笑, “我就算做了什么又怎会告诉你?你有这闲工夫质问我,不如去想想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吧。” “你——” 冉乐额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你特么为什么要告诉林琪我爸妈的电话?!” “因为好玩啊。” 文惜熙笑眯眯地看着冉乐抓狂的样子。 要是她出手,不仅会让冉乐的爸妈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全校的人都会知道的。 文惜熙虽是笑着,眼中却是泛起一阵冷意。 冉乐看着她这个模样,气的脸色青红一片,“胡丽姝,老子和你到底是有什么仇!我告诉你,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你们特么的别想赖在我头上!” 第八百零二章 ‘闹出人命\’ 孩子? 什么孩子? 冉乐闹出人命了? 文惜熙脑中一瞬间闪过不少想法。 冉乐这人虽然渣且花心,但这方面意识还是蛮强的,光是胡丽姝都好几次发现过他包里放着好几种不同的保护措施。 只可惜当时的胡丽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已。 想到这里,文惜熙忍不住一叹。 胡丽姝的反应是有多么迟钝,又是多么纯情,男朋友包里经常放着这种东西,她不认识就算了,居然连基本警惕心都没有,好歹问上一句,也不至于那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阳光帅气的男友其实就是个海王。 不过,看着冉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文惜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冉乐说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她也相信,估计就是林琪为了整他,故意和冉乐的爸妈这样说的而已。 汶陵学校师爷一本院校,冉乐是体育特长生,成绩本就不怎么样,要是被学校知道冉乐‘闹出了人命’,冉乐怕是没好果子吃。 冉乐心中最是烦躁的时候,看到文惜熙一直在笑,终于是忍不住了,重重地一脚踹在文惜熙的桌子上。 “你特么能不能别笑了?!” 文惜熙看着被冉乐踢飞的桌子,表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她扯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为什么不能笑?冉乐,你自己算算,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同时和多少人撩骚难倒你自己不知道?” “你包里放着的小气球基本一周就要换盒新的,你真当我傻不知道呢?” 文惜熙冷哼一声,站起来目光森森地看着冉乐, “冉乐,而且你也够蠢的,现在是林琪打电话给你爸妈的,不是我!你那么牛逼,怎么不去找林琪?” “你如今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不仅不能解决事情,只会激怒我,让我继续把你之前做过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冉乐听到文惜熙这样说,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你为了和我分手,到处说我精神有问题,害的我被人孤立,连个朋友也没有,甚至连寝室都被迫换了一个……” 文惜熙的神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声音低沉,“现在全校人都认为我有精神病,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精神病了。 “所以——冉乐,你确定你要威胁一个精神病吗?” 冉乐看着文惜熙这个样子,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 冉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他神情忌惮地看了一眼文惜熙。 “……我也不是威胁你,可是你和林琪……” ‘嗒——’ 可冉乐话还没说完,晚自习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忽然的推门声将教室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是高子阳。 他看了一眼明显被人踹过的桌子,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他盯着冉乐,微微一笑,“你在干什么?” 冉乐也是认识高子阳,对这个温和的老师印象还不错。 但是现在,他却莫名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高老师……我,我找胡丽姝同学有点事情要问……” “哦,是什么事?” 第八百零三章 小心脚下 高子阳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声音却泛着一抹冷意, “冉乐同学,据我所知,你因为之前缺勤一个月,被辅导员罚了一个月的晨跑,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用早点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晨跑吗?” “啊……是,我马上就回去了!” 冉乐听又一个老师提起自己缺勤的事情就头大,也顾不得再找文惜熙麻烦了,头一低连忙就走了出去。 高子阳看着冉乐快速离开的背影,没有回头, “他刚才是在欺负你吗?” “诶?” 文惜熙见高子阳看向别处,下意识一愣,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没有,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文惜熙轻咳一声,并没有打算告诉高子阳自己刚才和冉乐的冲突。 高子阳闻言,眼神平静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分明只是一个眼神,却逼的文惜熙移开了目光,语气讷讷地,“就……说了些之前的事情,我们已经分手了,不会再接触了……” 话刚说完,文惜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和高子阳说这些干嘛! 但高子阳却是忽然笑了,“恩。” “……” 文惜熙有些无语,他恩这一声是什么意思,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么? 他真的很喜欢胡丽姝诶…… 对了,那个寝室门口的熊娃娃! 文惜熙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正要开口,高子阳却是先说话了, “我送你的那个熊,你喜欢吗?” 果然是他送的! 文惜熙抬头看了一眼高子阳唇边那一抹温润的笑,不知怎的就松懈下来了, “恩……” “你喜欢就好,上次你说自己不爱吃甜食,昨天我听你的辅导员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所以送了你一只熊,要是害怕,晚上你可以抱着它睡。” 高子阳的声音很柔和,和上次阴暗的楼道不一样,在教室明亮的灯光下,文惜熙能清楚地看到他和自己说话时的温润模样。 她忽然就有些恍惚。 “……谢谢。” 鬼使神差一般,等文惜熙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子阳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要我送你回寝室吗?”他说。 文惜熙无端有些脸热,手忙脚乱地捧起书,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高子阳毕竟是个老师,她现在本来就是旁人议论的对象,要是再被人看见高子阳送自己回寝室,怕是以后更要遭人排挤。 虽然她不在意,但还是尽量别惹出无端的事情来吧。 “那好吧,但我送你下楼总是可以的吧。”高子阳对她轻轻一笑。 文惜熙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终于是点了点头。 汶陵学校之前一直没有上晚自习的规定,也是最近闹出了事,学校加强管理才设立的晚自习。 虽然和冉乐说话耽误了一会儿,但这时候整栋教学楼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也许是晚上的电压不足,楼梯间的感应灯几乎都没怎么亮。 文惜熙想拿出手机照明,一旁的高子阳却是忽然扶住了她的手腕, “这里有点暗,你小心脚下。” 高子阳的手很冰,但也很白,借着月光,文惜熙看着扶住自己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第八百零四章 和她的相似之处 高子阳,会是自家老公吗? 文惜熙有些恍惚。 会吗? 可是他喜欢的应该是胡丽姝才对,如果是她的厉怀,应该不会在这个世界爱上别人,吧…… 文惜熙自己也不确定。 脑子里在想着事情,有些恍惚的文惜熙忽地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向前倒去。 “小心——” 文惜熙没有摔倒,高子阳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已经将她护在了怀里。 “没事吧?” “没事!” 像是触碰到了烫手山芋的文惜熙猛地打了个激灵,从高子阳的怀里退了出来。 “那个,高老师,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哈!” 文惜熙不敢看高子阳的表情,打了个哈哈便快速跑开了。 直到走出教学楼,文惜熙都还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纷乱的心跳。 她咬着下唇,捂着自己的胸口,连头也不敢回。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疲惫。 没有了手镯的她,如今竟是连那人是不是厉怀都无法确认,她和厉怀之间的羁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用那个手镯来维系了呢?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阵难过。 但她又不可避免地思考——如果,高子阳真是自家老公,他之前喜欢胡丽姝,只是将她当成了自己呢? 毕竟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自己却寄身在胡丽姝身上,到底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才会这样的,对吧? 文惜熙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 恩,一定是这样! 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她加快了回到寝室的脚步。 学校没有设置宵禁时间,当文惜熙走到旧寝室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寝室楼下的三三两两地站着不少抱在一起亲昵的情侣。 文惜熙看着他们心中微酸,撇了撇嘴拿出门卡准备开门。 一抬眼,正好看见上次帮她捡了卡的保洁阿姨手里拿着扫把要出来。 文惜熙先一步刷开了门,朝着她微微一笑,“阿姨好。” 但保洁阿姨看着她,却只是恩了一声,然后便移开了目光,与文惜熙擦肩而过。 文惜熙的笑容微僵。 她有些气愤地咬了咬后槽牙,所以说,嘴碎的人,最讨厌了! 刚刚梳理好的心情顿时遭到了破坏,文惜熙有些烦躁揉了揉头发,踏上了楼梯。 但在这时,几节楼梯之上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诶,安彤,你听说了么,刚才下晚自习的时候,冉乐去找胡丽姝了!” 熟悉的声音,是上次和保洁阿姨说她坏话的那个女生。 “阿乐找她干嘛,明明都分手了。”安彤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厌恶。 文惜熙微微皱眉,抬头向上看去。 安彤和她的几个室友正穿的花枝招展地从楼上下来,像是要出去玩。 那个刚才和安彤说话的女生正好也在这时看到了文惜熙,顿时就是一惊。 安彤在同时也发现了文惜熙,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文惜熙一直看着那个刚才嚼舌根的那个女生,又看了看安彤,忽地眯了眯眼, “你想知道吗?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冉乐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彤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文惜熙会直接问她。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文惜熙,“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第八百零五章 红裙女人 文惜熙勾唇一笑,“当然,你只要告诉我寝室门口那个熊娃娃是被谁弄脏的,我就告诉你冉乐和我说了什么。” 安彤闻言,表情顿时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那时候果然看到了自己手里的剪刀! 文惜熙见此笑的更高兴了,“怎么样,这个交易还是很划算的。” “胡丽姝,你不要太过分了!” 安彤已经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眼神愤恨地看着文惜熙。 她的声音尖利,将她身边那几个室友都吓了一跳。 刚才和安彤说话的那个女生悄悄伸手拉了拉她,“安彤,你别生气——” 安彤却是不领情,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安彤瞪着文惜熙,语气恨恨,“胡丽姝,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别以为夏云她们去找你求和了你就很得意,我告诉你,夏云她们就是想保研才要让你回去的!” 保研? 文惜熙挑眉,夏云几个保研关她什么事。 安彤见此顿时冷笑,“你还不知道吧,之前那两个出事的寝室除了死了的两个,剩下的几个学校为了她们闭嘴,可都给她们保了研!” “夏云几次找你回去住,其实就是希望你和她们住一起的时候能出个什么事儿,这样她们也都能顺利保研了。” 安彤挑眉,模样很是得意,“胡丽姝,在一起住了两年,她们却巴不得你去死!你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要我是你,早就羞愤的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也省的活在这世界上丢人现眼!” 安彤的情绪越说越是激动,什么要死要活的话毫不忌讳地就说出了口, 文惜熙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她身边的几个女生却是一个个脸色很是难看, “安彤,你别说了!大半夜的提起这些,咱们还要出门呢,吓不吓人啊!” 就在安彤室友阻止安彤继续发脾气的时候,忽然楼道内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直接将一旁贴在墙上的一张纸给吹了下来。 那张纸是一则学校贴的声明,其内容正是和之前跳楼的那两个女生有关。 看着那张纸被风吹的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在场的人,甚至包括文惜熙,皆是打了一个冷颤。 文惜熙只觉得手腕的伤口处一阵刺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安彤也被这阵忽如其来的风吓得脸色骤变,但又不愿在文惜熙的面前落了下乘,强撑着瞪了文惜熙一眼,然后和她的几个室友匆匆下了楼。 文惜熙微微抿唇,看着安彤几个人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凝重。 刚才,是她看错了么。 那阵风挂过之后,安彤的身后……多了一个影子? 文惜熙打了个寒噤,眼神却是变得坚毅。 其实自从她拿到那金纹木镯开始,她就知道世界上是有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存在的,如今这些东西能被她看见,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文惜熙这样想着,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正要上楼,脚步却猛地僵在了原地。 她面前的楼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站了一个歪头看着她的红裙女人! 第八百零六章 断头女人 她的脸被垂落的黑发遮的严严实实,让文惜熙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为什么自己连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听到?! 还有,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文惜熙这样想着,眼中泛起一丝警惕。 但是很快,文惜熙就知道她为什么听不到这人的脚步声了。 她本想避开这个奇怪的女人,从她的身边绕开,但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才猛地发现——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歪着脑袋! 她的头和脖子,甚至都没有完全连接在一起! 这个女人的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砸到,整个头顶瘪了好大一块,凹陷的位置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混杂着粉色的脑浆滚落到地上,滴在她的肩头与胸前。 她的脖子也因此被折断了,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将头挂在身体上! 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文惜熙浑身一僵,陡然变了脸色。 这个诡异的女人像是察觉到了文惜熙的紧张,忽地发出嗤嗤地一声拧笑。 她的身子没动,头却是猛地转了过来,青白的脸上血红的嘴张的老大, “……你来啦?” 文惜熙只觉得一股混着腥气的阴风向她吹了过来,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她想也不想地就朝着楼上跑去。 这是什么东西! 文惜熙冲上了好几层阶梯,身后那女人的笑声也渐渐远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那个女人还在不在原地。 可是一转头,那个女人的脸却正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文惜熙甚至能亲眼地看到这个女人扩散瞳仁里驳杂的红血丝,以及自己惊恐的表情。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尖叫出声。 在那一瞬间,文惜熙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舌尖发麻,脑子惊惧的已经无法思考。 她该怎么办? 几乎是近在咫尺的女人似乎很是享受文惜熙惊恐的表情,嘴里又发出了之前那种嗤嗤讪笑的声音。 她甚至想要伸出舌头,舔一舔文惜熙的脸。 一股恶心至极的味道从那个女人嘴里涌了出来,文惜熙猛地浑身一抖,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挥。 她右手还抱着书,左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女人扇了过去。 ‘啪——’ 文惜熙感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湿冷又粘腻的皮肤,甚至还碰到了她坚硬但也同样阴冷的尖牙。 但这个女人被扇的直接飞了出去,捂着脸,忽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之后,这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文惜熙呆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是鬼吧…… 她为什么能看见鬼?还一巴掌把她扇飞了?! 是因为胡丽姝的缘故,还是因为—— 文惜熙怔怔地看着自己左手,纱布下的伤口又开始有了隐隐的痛感。 不对…… 难倒是因为伤口里的手镯碎片? 应该是吧,毕竟之前的胡丽姝,是看不到这种东西的。 文惜熙的脚还是有些软,干脆就坐在的地上,脑子里也乱的很。 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八百零七章 小小鬼婴 文惜熙猛地攥紧了拳头。 她对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以前和厉怀看电影的时候有知道一些说法。 如果有人以很惨烈的方式死在了某个地方,那么他的灵魂便会被束缚在他去世的地点,直到害死他的人得到报应,或者是找到下一个给他抵命的人才可以解脱。 所以,那个女人头上的伤口,她是被人打死的吗? 可是,在胡丽姝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过有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在这里死亡的消息啊…… 文惜熙微微抿唇,撑着楼梯的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胡丽姝之前其实有听闻这栋老旧的寝室楼曾经闹出过人命,说是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在寝室的厕所生孩子,但是遇到难产一尸两命。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大人和小孩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据说从那次之后,这栋寝室楼里总是会有人听到一个女人的求救和小孩的啼哭声。 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学生们都很是害怕,学校甚至为了安抚学生,请了所谓大师在这里做了一场超度的法事。 后来汶陵学院由女校改为了普通院校,旧宿舍楼闲置下来,才渐渐无人说起这件事。 直到胡丽姝她们住了进来。 胡丽姝因为外婆的缘故,对这种地方一直很是忌讳,所以当知道自己要搬到这里的时候,胡丽姝才会那么排斥。 而且也确实如胡丽姝想的那样,这栋寝室楼确实不干净啊。 不然也不会刚刚搬进来一个月,就跳楼死了两个女学生。 文惜熙一怔。 对了,跳楼! 那个红裙女人头上那奇怪的凹陷,还有扭曲的脖子,会不会就是头朝下摔成这样的? 但是她们死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说穿着红裙啊…… 文惜熙表情微微严肃,正要仔细回忆,耳边忽然又响起一阵笑声。 ‘咯咯咯——’ 这笑声很是清脆,像是有人逗弄婴儿,婴儿高兴发出的声音一样。 若是换个场景,她只会觉得这笑声很是治愈,但是在这个刚刚她遇见歪头女人的楼梯上听到这个笑声,文惜熙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声音……在那里? 文惜熙四顾一番,想要找找这个笑声的来源。 她目光微微一凝,在下层的转角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阴影。 这个阴影攀附在楼梯扶手上,小小的,还没有人的膝盖那么高。 他似乎也发现了文惜熙在看他,从扶手上爬了下来。 小小的身子被一股黑气包裹,文惜熙只能依稀辨认出他的四肢。 看上去像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文惜熙在看他,这似乎让他很是高兴,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她,然后手脚并用地向上爬着楼梯,朝着文惜熙一点点靠近。 这个小小的黑影让文惜熙并没有之前遇到歪头女人那样的恐惧,但见他缓缓朝自己爬了过来,文惜熙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也顾不得自己脚软,连忙扶着墙向上走去。 不管怎样,先回寝室—— 她记得胡丽姝的箱子里有个小荷包,是她外婆给她缝的,里面还有护身符,只是胡丽姝担心室友见了多心,所以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 第八百零八章 木镯碎片 等她回到寝室,找出那个小荷包,应该就没事了吧…… 文惜熙这样想着,暗暗咬牙,加快脚步一步步地上楼。 自己和安彤她们是在一楼和二楼之间遇见的,断头的红裙女人出现在二楼,如果她刚才记得不错,自己应该一口气跑到了三楼和四楼之间,所以只要走过半个楼梯,就能到—— 文惜熙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楼层,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这里不是四楼。 更不是她记忆中任何一个楼层! 这是哪儿? 文惜熙脸色微微发白,看着那陌生的楼道走廊,心中一片焦急。 不行,她不能这样乱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第几层楼,这个旧寝室楼一共就只有六层,她这样无止境的跑上去,迟早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跑到危险的地方! 就像上次胡丽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顶楼一样! 若是真的到了顶楼,她也像前面那两个女生一样从顶楼跳了下来那可怎么办?! 身后咯咯直笑的鬼婴离她越来越近,文惜熙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浸骨的寒意越逼越近。 她咬咬下唇,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就寝时间,这栋旧寝室楼中一定不止她一个人,且不说这迷障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察觉,就连刚才下楼安彤等人也似乎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 想到这里,文惜熙脑中灵光一闪。 难倒说,下楼就会没事了? 可是—— 文惜熙咬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鬼婴,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她伸手解开了左手的绷带,右手重重地用力一掐,试图将手腕里手镯碎片强行挤出来。 文惜熙疼的浑身颤抖,被扯开的伤口裂的更大,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双手。她将右手食指伸进伤口仔细摩挲,终于碰到了那硬硬的东西。 满是冷汗的脸微微露出些许喜色,咬咬牙一个用力,终于是将那手镯碎片挤了出来。 埋在肉里的时候不觉得,取出来才发现这木镯碎片竟是有小拇指尖那么大。 看着隐隐发亮的金纹木镯碎片,文惜熙顿时心中一松。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鬼婴。 那鬼婴在手镯碎片拿出来的瞬间就停止了前进了的动作,小小的脑袋微微抬起,像是在观察文惜熙的动作。 文惜熙看着面前不足自己膝盖高的一团小阴影,微微抿唇, “我也不想伤害你,你让开,我要走了。” 那鬼婴咯咯地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安静空旷地寝室楼寂静的让人心惊。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楼道内的阴风越来越强,刮在那具有年代感的木窗上,像是如泣如诉的哭声。 文惜熙听到那声音就浑身不舒服,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木镯碎片朝着鬼婴身后的楼梯走去。 那鬼婴的头随着文惜熙的动作缓缓转动,文惜熙死死地盯着它,好在鬼婴只是头在动,四肢并没有向前爬行。 文惜熙知道是木镯的碎片起了作用,但也不敢放松,直到绕过鬼婴,才敢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甚至都看不清五官的小小鬼婴,抿了抿唇。 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 第八百零九章 走出迷障 文惜熙绕过了鬼婴向下走去。 虽然那鬼婴不敢再靠近文惜熙,但是文惜熙下楼,它便一直趴在楼梯扶手的转角处看着她,让人不由得心中发毛。 被这样的鬼婴盯着背后,文惜熙觉得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湿的透了。 她定了定神,攥紧了手中的木镯碎片。 假设刚才她一口气跑到了六楼,那么从现在开始,只要再下五楼,应该就能走出这个迷障了。 文惜熙数着自己下楼的楼层,半点也不敢放松。 五—— 四—— 三—— 二…… 看着面前出现的平地,文惜熙心中顿时一喜,拔腿便向前跑去。 但一双穿着红鞋的青白色的脚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文惜熙猛地抬头。 之前被她一巴掌扇飞的断头女人! 因为被文惜熙甩了一巴掌,她的头变得更加扭曲了,浑浊泛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文惜熙, “别走——不许走!” 她嘴里的尖牙忽然暴涨,指甲也飞速变长,朝着文惜熙就冲了过来。 文惜熙下意识后退一步,咬牙攥紧了手中的木镯碎片,用力朝着那个女人便挥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过后,女人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可不知怎么的,连带着楼上转角看着文惜熙的鬼婴也一同尖叫了起来。 女鬼尖利的呼痛声与鬼婴的哇哇哭泣声像是魔音一般萦绕在文惜熙周围,让她有一瞬间的晕眩。 好在这时文惜熙手里的木镯碎片忽然发出一阵强烈金光,将整个被阴气笼罩的楼梯间完全照亮。 女鬼与鬼婴忽然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便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当文惜熙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正一个人站在寝室楼一楼的大厅,身旁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自动售货机闪烁着广告。 从刚才一直萦绕在她周围那股阴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文惜熙甚至觉得自己陡然轻松不少。 回头看了一眼那黑黢黢地楼梯间,文惜熙觉得自己短期内已经不想再上这个楼梯了。 正在文惜熙犹豫是否要到校外的旅馆随便对付一夜的时候,寝室楼的大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本就刚刚受到不小惊吓的文惜熙吓得瞬间抬头,却看到门口的高子阳手里拿着一本她的书,对她晃了晃。 文惜熙定了定神,连忙走向了他。 高子阳微微一笑,“差点摔倒,自己的书掉了都不知道吗?” 文惜熙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强撑着朝高子阳笑了笑,“谢谢您。” 她想伸手接过自己的书,却猛地想起来自己刚才把伤口又弄裂了,满满一手的血。 但是把手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高子阳已经看见了她染血的手,表情惊了一瞬, “你的手怎么了?” 文惜熙想把手背在身后,但却被高子阳强行的牵了过来。 “……之前的不小心划伤了,刚才又在楼梯间摔了一跤,把伤口弄裂了吧……”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高子阳皱眉,竟像是有些自责, “我们从教学楼出来也有一个小时了,我本想把书帮你放在执勤室,但是见你寝室灯没开,以为你没回来,就在这里等你……我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第八百一十章 是你的学生? 文惜熙眨眨眼。 高子阳这是在自责什么?她‘摔跤’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吧…… 不过看着高子阳关心自己的神情,文惜熙忍不住心中一软。 她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 对了,木镯碎片! 如果高子阳能看见这个,或是木镯碎片碰着他有了反应,那么——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 她把自己的手腕从高子阳的手上抽了出来,装作有些疼的样子轻轻揉着手腕,实则是将右手掌心里的木镯碎片悄悄地转移到了左手。 高子阳见她皱眉,也不敢用力,“很疼吗?” 文惜熙点点头,“有点。” 她揉了手腕,故意将掌心朝上,对着高子阳缓缓地张开了手掌,“糟糕了,还在流血……” 高子阳果然闻言低头看她的伤口,目光却是停留在了文惜熙的掌心。 “这是——” 高子阳明显一愣,似是不明白为什么文惜熙手里会攥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 文惜熙觉得自己一瞬间心跳的飞快,但她还是用力抿了抿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怎么了?” “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高子阳指着文惜熙手里的木镯碎片,像是有些好奇,“一个木块?上面的花纹还挺好看的,是你自己做的小首饰吗?” 文惜熙勉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恩,原本是个木镯子,但是摔坏了。” 高子阳闻言有些惊讶,“看你这表情,一定很喜欢这个镯子吧,是刚才摔坏的吗?其他的碎片还找的到吗?要不要我帮你——” 听着高子阳温柔的询问,文惜熙只觉得自己心中酸涩不已,闷着声音摇了摇头,朝着高子阳展颜一笑, “没关系,谢谢你。”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的笑容,似是有些恍惚,愣了几秒才说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手上的伤口不浅,我先送你去校医室吧。” “好。”文惜熙心中微暖,点头乖巧地回道。 高子阳带着文惜熙去了校医室,在校医室执勤的还是文惜熙上次遇见的那个女老师。 她见文惜熙又这么晚了满手是血的到她这里来,很是惊讶了一下, “怎么了,又扯着伤口了吗?” 文惜熙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恩,不小心摔了一跤。” 女老师给文惜熙手腕上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止血,皱眉说道, “上次你来伤口还没这么深,这次不仅又深了些,伤口的四周还有些撕裂,你这回要是不缝针,伤口怕是很难好了。” 木镯碎片已经拿出来了,文惜熙自然也愿意缝针。 不过她故意做出几分有些害怕的样子,“啊?缝针?会不会疼啊?” 女老师闻言,看着文惜熙手腕的伤口,眉头皱的更深,“你果然是怕疼上次才不肯缝针的吧。” 文惜熙有些尴尬地讪笑,“这个——” 这位女老师却是转头对着高子阳说道,“高老师,胡丽姝是你的学生吗?” 文惜熙微微一愣,其实高子阳并没有给胡丽姝上过课。 但是,都这个点了高子阳带着她来校医室,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学生……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第八百一十一章 愿不愿意给机会 文惜熙脑子里飞速的想着一个不惹人怀疑的应对方式,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边高子阳已经开了口。 他对着女老师摇摇头,语气竟是有几分郑重,“不是,她不是我的学生。” 文惜熙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高子阳却是目光坦荡地与文惜熙对视,“她不是我的学生,但我是她的追求者。” 天呐!他在说什么! 文惜熙只觉得头皮一麻,正想着要如何对这个校医老师解释,却听到她噗嗤一笑。 “怪不得,这样也好。” 在文惜熙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女老师朝着高子阳微微挑眉,“我们前两天还在群里打赌你多久脱单,看来你的动作还是蛮快的。” 这个女老师显然对高子阳会追求一个学生这件事并不觉得惊讶,反而还有些欣慰。 文惜熙看着这女老师的神情,竟是莫名有种被婆家审视的奇异感。 文惜熙吓得抖了抖,将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快速扫了出去。 女老师动作很快地给文惜熙止了血,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对着高子阳说道, “她手上的伤口确实比较深,但是要缝针的话我这里也没有麻药,你看看要不要联系一下冷雁,给胡丽姝批个假,你带她到大医院去缝针?” 高子阳没犹豫多久就点了点头,“也行,我给冷雁打个电话吧。 “恩。” 校医室的女老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着文惜熙笑容很是欣慰。 文惜熙一头雾水地顶着那种奇怪地眼神走了出去。 高子阳给冷雁打了个电话,说清楚情况之后就带着文惜熙坐上了去医院的的士。 文惜熙看着汶陵学院渐行渐远的大门,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那个女老师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她和高子阳之间可能的师生恋?! 文惜熙咬着下唇,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问。 但坐在她身边的高子阳早已将她那纠结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不由得觉得心中好笑, “你在想什么?” 自己的心思在自家老公面前根本就藏不住,这让文惜熙有些心虚, “……没什么,就是在想——” “在想为什么那个校医老师对我追求你这件事没有一点的惊讶?”高子阳挑眉。 文惜熙以轻若蚊吟的声音恩了一声。 高子阳看着他,从车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忽明忽暗地打在他侧脸,点墨般的眸子渐渐地凝出几抹笑意, “因为啊,我早就告诉他们自己在一直追求一个女生,但可惜她有男朋友了。” “但是现在我喜欢的女生已经和她的前男友分手了,所以我又有机会了,就是不知道——” “她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文惜熙看着高子阳在路灯下尤其显得温柔的侧脸,一时间心跳如鼓。 原来是这样…… 他竟是早就和周围人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自家老公这一世虽是老师,但其实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怪不得刚才校医院的女老师会是那种态度。 文惜熙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他现在问自己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若是之前的几个世界,她一定欣喜不已的答应了,但是现在…… 第八百一十二章 是她还是别人 自家老公如今表白的,到底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当初的胡丽姝呢? 文惜熙眼眶有些发红,却是不敢深想。 高子阳见她半天没有回应,表情难掩失落,轻轻叹了口气,竟是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今天你受伤了,就暂且先放过你吧。” 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鼻尖,文惜熙竟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微微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汶陵学院离市区并不远,出租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高子阳带着文惜熙去挂了个急诊。 值夜班的外科医生比校医院的老师要专业很多,只瞧了一眼文惜熙的伤口便说要缝针。 他将高子阳当成了文惜熙的男友,“你女朋友的伤口挺深的,皮下的伤口也要缝针,你先去付钱拿药,我现在就给她做准备。” 高子阳显然对这位医生叫他时对文惜熙的称呼很是满意,笑眯眯地看了文惜熙一眼,揉了揉她的头, “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等高子阳拿着开好的药回来,这边医生也准备好了缝针的器具,正要给文惜熙注射麻药,高子阳却是在一旁问道, “请问麻药的药效能维持多久,等药效过去了还会觉得疼吗?” 那医生微微一顿,“这因人而异的,不过一般缝针之后不再去动这个伤口,就不会痛的。” “没事,小伤而已。” 文惜熙心中一暖,知道自家老公在担心自己,连忙摇摇头。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手腕上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打了麻药之后缝针对文惜熙来说其实根本就是小意思,曾经的她就算没打麻药自己给自己缝针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只是,有自家老公在身边看着的时候,她却难免有些紧张。 终于等到医生缝好针包扎好,又开了一些止疼药和愈合伤口的药膏,文惜熙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刚刚向医生道谢,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在左手边的口袋里,但她手腕有伤不能乱动,只好半转了身让高子阳帮自己把手机拿出来, “谁啊?”文惜熙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备注好像是你母亲,应该是冷雁给你家人打电话说了请假的事情。”高子阳微微皱眉。 文惜熙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想明白为什么了。 之前胡丽姝的跳楼把冷雁吓得不轻,刚才高子阳向她请假的时候也说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冷雁现在是惊弓之鸟,但凡遇上点她的事情就如临大敌。 “快接吧,别让妈妈担心你。”高子阳见文惜熙有些发愣,出声提醒了一句。 文惜熙回过神,微微抿唇,按下了接听键, “妈。” “丽姝,你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啊?” 胡丽姝是单亲家庭,从小和母亲外婆一起长大,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口有点大,需要缝针而已,已经有老师带我来医院了,您别担心。”文惜熙连忙安慰道。 “你这孩子,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胡丽姝的母亲听女儿声音状态还好,也是松了口气。 第八百一十三章 我送你上去 她紧接着问道,“怎么会摔跤啊,伤的重不重?要不妈妈明天去接你,你回家里养伤吧。” 回家? 文惜熙一愣,却是有些心动。 虽然寝室楼里那断头女人和鬼婴的出现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安彤的口出狂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学校的旧寝室楼她却是不想再回去了。 而且回家还能问问胡丽姝外婆一些鬼神之事,起码让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用被动地拿木镯碎片来挡了。 “好啊,明天您也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胡丽姝的家就在邻市,坐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电话那头的胡丽姝母亲闻言很是欣慰,“那太好了,你回来正好能相个亲,我给你安排安排,这周末你就去和人家见一面哈!” “诶?”文惜熙一愣。 胡丽姝母亲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次你别想推诿啊,你知道外婆的态度,什么封建糟粕也好,反正你二十一岁之前必须嫁出去!” 她说完,也没等文惜熙回应,啪地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文惜熙无奈扶额。 是了,她都忘记了,怪不得胡丽姝不愿回家,这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岁就嫁人,胡丽姝那时还没大学毕业呢。 “怎么了?”高子阳看了过来,“你妈妈要你回家吗?” 文惜熙点头,“恩,明天就回去。” “早点回去也好,省的家人担心,”高子阳对她笑了笑,“咱们先回学校,你明天几点的车?我来送你吧。” 文惜熙闻言心中微跳,下意识摇头,“不用不用——”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公,微微抿唇,“老师,都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我不用回家。” “诶?”文惜熙一愣。 “我家学校挺远的,我就住在学校的员工宿舍,我们可以一起回去。”高子阳看着文惜熙,语气温和却也坚定, “你手上有伤,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学校的。”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不似前几个世界的外冷内热,这个世界的他从里到外似乎都是个温柔至极的人,眼中永远带着笑意,那温润的模样能暖到她的心里。 文惜熙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她的打算本是从医院出来之后就让高子阳先回去,自己找个旅馆对付一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回家的。 但是文惜熙没能挡住自家老公的温柔攻击,糊里糊涂地答应回了学校。 高子阳一直将她送到了寝室楼下。 文惜熙看着那黑黢黢的楼梯口,竟是起了些许退缩之意。 要不……她就在寝室楼下对付一夜? “怎么了?”高子阳见她还不进去,隔着门问了她一声。 文惜熙抿唇,终于决定还是不要自己硬抗了,转头朝着高子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老师,您能不能……陪我走到寝室门口啊?楼道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高子阳毕竟是男的,有什劳子阳刚之气,应该能让这栋楼里的脏东西不能近身吧…… 文惜熙这样想着。 高子阳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的文惜熙的意思,温柔一笑,走进了揉了揉文惜熙的头, “走吧,我送你上去。” 第八百一十四章 谁在叫她 如今已经是夜里的一点多,老旧的女生寝室楼漆黑一片,感应灯因为电压不稳已经坏了有段时间了,楼道里除了紧急出口的小小绿灯还亮着光,几乎都是漆黑一片。 文惜熙被高子阳牵着手,虽然还有有些提着心,但却也不怎么害怕了。 唔,自家老公的手挺冷的,她下意识捏了捏。 “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吗?”高子阳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 “恩?”文惜熙有些怔然。 高子阳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换了寝室的女生住宿条件这么差。” 文惜熙闻言心中一暖,点点头,“恩,是有些旧了。” 高子阳握着她的手微微发紧,“别人我管不了,但是你我却要管的,我回去就向学校申请给你换个宿舍吧。” “诶?可以吗?” “应该可以,你毕竟有伤,旧寝室楼连感应灯都亮不起来,你肯定住的不方便的。”高子阳的语气带着些许笑意,“放心吧,我会尽快帮你申请。” “恩恩!”文惜熙连连点头,心中一片激动。 高子阳将文惜熙送到了寝室门口,隔壁的寝室灯已经熄灭了。 文惜熙快速地打开了门,又开了灯,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猛地松了口气。 终于能看清脚下的路了! 高子阳有些好笑地看着文惜熙的举动,目光微抬,却是看到了被文惜熙清理过又放在床头的熊娃娃。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揉了揉文惜熙的头,“早点睡觉吧,我也回去了,晚安。” “恩,晚安。”文惜熙心中一软,伸手抚了抚刚才高子阳摸过的碎发。 文惜熙关上了门。 然后第一时间便冲到了柜子面前,找出了那个装着平安符的荷包。 文惜熙抓着那荷包,猛地松了一口气,将那木镯碎片也装了进去,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简单地洗漱过后,文惜熙一手抱着熊娃娃,一手攥着脖子上的荷包,满身疲倦地倒在了床上。 看着荷包上绣的精致的八卦图案,她紧绷了一天的心终于渐渐地放了下来。 这个荷包,好像是胡丽姝的外婆亲自绣给她的,针脚细密又紧实,看得出她的外婆又多么重视胡丽姝。 文惜熙微微一叹。 这个寝室楼那么多古怪,自己却在这里来到胡丽姝的身体里,那胡丽姝又去了哪儿呢? 文惜熙的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个断头女人骇人的模样。 她攥紧了手中的护身符,眼神却是闪过一丝犹豫。 如果胡丽姝真的和那个断头女人与那鬼婴一样被困在这里该怎么办? 不然……想办法超度了他们? 可是自己又什么都不懂,还要回去问问胡丽姝的外婆才行…… 文惜熙躺在床上,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加上本身就困的不行,渐渐地睡着了。 …… ‘你来了——’ 文惜熙紧闭地眼皮微微一颤,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忽远忽近,低沉的令人恍惚。 是谁在叫她? 文惜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荒芜的原野中。 ‘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又出现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她是不是来过这 文惜熙站起身,手脚有种难以言喻的飘忽感,像是使不上劲,但却走的很稳,向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缓缓走去。 “你是谁?”她问。 ‘……’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她。 原野上的风声刮得很是凄厉,落在文惜熙的眼里像是变成了泣诉般的啼哭声。 但那声音却像是个男人发出来的。 他的哭声凄惨,像是悔恨,又像是不甘。 文惜熙无法捉摸到风声的源头,却奇异地能感到那个男人藏身的地方。 她走到一个小土堆面前,好奇地看着它,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了咒骂的声音。 ‘贱人!都是贱人!’ 文惜熙看着这土堆,没由来的一阵厌恶。 她后退两步,离这个讨厌的土堆远了几分。 原野上的风还在继续,吹得文惜熙几乎以为自己要凌风而去。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景色,看到远处一条小河,还有河边两排弱不禁风的柳树,竟是无端觉得有些眼熟。 这里是哪儿?她之前是不是来过这儿? 就在文惜熙觉得奇怪的时候,忽然看到离那土堆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上似乎有个东西在闪闪发亮。 文惜熙好奇的走了上去,但是越靠近,却越是莫名觉得心中难过。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想哭…… 文惜熙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却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想要低头看,却忽然发现一旁的小土堆上面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阵黑雾。 那黑雾像是带着浓浓令人难受至极的怨气,就这么驳杂着尖叫声向着文惜熙冲来。 文惜熙吓得立刻后退,但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顿时失重向下倒去。 “!!” 文惜熙猛地睁眼起身,看着周围破旧的寝室与斑驳的墙漆,整个人就是一僵。 梦? 她不知何时身上已经被汗湿,一股冷意席卷了她的全身。 憨态可掬的熊娃娃还被她抱在怀里,但文惜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刚才是做梦了吧? 好奇怪的梦。 但手上被什么东西硌了的感觉却是还在的。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精致的荷包已经被她捏的变了形,轻轻松手,听到里面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掉的声音。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惊。 手镯碎片! 她连忙打开了荷包,里面的手镯碎片还好好地,但是原本用黄符纸叠好的平安福却是像被烤焦了一样,从澄黄变作了黑棕色,随手一捏就碎成了渣子。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猛地就沉了下去。 她记得放木镯碎片进去的时候,符纸还是好好地,怎么睡了一觉就…… 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曦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凉从半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 文惜熙抱着被子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将半开的窗户彻底打开了。 清新的空气让文惜熙有些昏沉的脑子也缓和了几分。 她望向窗外。 昨晚,她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吗?所以那个平安符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甚至就连木镯碎片都给她预了警。 文惜熙微微抿唇,忽然发现在她这个阳台,能看见学校后山的那一条人工河,还有两边几乎又两层楼高的枝丫茂密的柳树。 第八百一十六章 习惯使然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奇怪的梦里的河流与两旁瘦弱的柳树,和学校的人工河与柳树,从河道弯曲的弧度到柳树之间的间隔,简直一模一样! 这就是她梦里的那个河?!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郑重。 小河在这里,那个土堆—— 文惜熙回想着梦中土堆与柳树的距离,忽然意识到那个土堆摆放着的位置,正是她现在住的这栋老旧寝室楼的位置! 文惜熙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还有那颗有闪闪发光东西的树…… 文惜熙压着心中惊惧,一点点回想那梦境里的环境。 河流、柳树还有土堆都对上了,槐树的位置在……后山的竹林! 文惜熙心中一颤,在梦里她看的并不清楚,但是那闪闪发光的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是她的木镯碎片吗? 这个梦,是在告诉她其余木镯碎片的位置吗? 文惜熙微微抿唇。 可是,学校后山的竹林她也去过,并没有看到什么槐树。 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让文惜熙脑子像是塞满了浆糊,倚在窗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还是手机的铃声将她从思绪中吵了起来。 是高子阳,他打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他开车送她。 文惜熙沉吟了片刻,还是回绝了,“不用,我也不用带什么行李,家里都有,谢谢您。” 高子阳沉默了片刻,语气依旧温柔,却有难掩黯淡,“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文惜熙又道了一声谢,然后挂了电话。 高子阳给她的感觉似乎很奇怪,他能看的到自己的手镯,而自己也确实会对他心动,但是相较于之前的大周皇帝或是裴弘,她总是不能以同样的心境对待高子阳。 就像是……他确实还是自家老公,但是自己却无法对他心动,心中那时常冒出的异样情绪,似乎只是习惯使然。 是她自己的问题吗? 文惜熙下意识的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黑暗中呆的太久,久到她的感受都开始麻木了吗? 虽是清晨,窗外却是安静的很,偶有几只飞鸟掠过,也只能听到扑棱翅膀的声音。 现在正是深秋,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阳光遍布大地,看上去很是温暖。 但文惜熙却是觉得,她现在就算走到这样耀眼的阳光之下,梦里那股寒意仍旧会滞留在她的身体里,冰冷刺骨。 文惜熙随便收拾了些随身物品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胡丽姝的家里住在汶陵市的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上,虽说算不上有多发达,但环境却很不错。 她刚刚下了大巴车,便看到胡丽姝的母亲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胡丽姝的母亲叫胡梅,看起来精神头十足,虽然脸上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也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大美人,不然也不生不出胡丽姝这样好样貌的女儿。 “让我看看你的手,伤的重不重?昨天你辅导员那么晚给我打电话,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看着胡梅焦急的脸色,文惜熙心中微暖, “妈,我没事,咱们回家吧。” 接受了胡丽姝全部记忆的文惜熙和胡梅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第八百一十七章 红铜盒子 胡丽姝的家是县城里一套再也普通不过的三居室。 文惜熙看着家门口贴着那栩栩如生的门神和房门上挂着的八卦镜,微微抿了抿唇。 县城的文化环境不比乡下,在胡丽姝的记忆里,她们刚刚从农村的自建房搬到县城的时候,就因为她外婆曾经职业的特殊性,她们一家人还被邻居排挤过。 只不过后来因为邻居看见有人捧着现金登门请求她的外婆做法事,加上外婆确实有些本事,也帮助过他们,胡丽姝一家才渐渐地那些邻居接受。 不过当初邻居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也是寻常,谁让她们搬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主卧改造成了一间香堂。 其实说是香堂还算委婉了,因为里面供奉的不是什么观音弥勒,而是胡家先祖们的排位。 正常人谁会把家里的主卧改成那种地方,不光是邻居,小时候的胡丽姝也害怕,若无必要,她甚至都不会踏入那个香堂半步。 文惜熙自从进了家门之后就盯着香堂的门看,胡梅见状有些好笑, “你总盯着香堂看做什么,小时候外婆想让你进去拜拜你还不肯去呢。” 文惜熙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嘛,外婆呢?” 她转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胡丽姝外婆的身影。 提起外婆,胡梅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外婆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出门给你买点好菜,让我做给你吃。”胡梅忍不住抱怨,“你本来就是我的女儿,她这样是怕我克扣你的吃食还是怎样,真是过分!” 胡梅不甘心地又抱怨了几句,文惜熙连忙劝了几句,却也忍不住笑。 两人随意聊了聊,胡梅帮文惜熙把包拿在手上,“丽姝,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手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居然还要缝针。”胡梅看了看文惜熙手腕上裹着的纱布,眼神心疼地问道。 文惜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挂到了边上尖锐的东西,不过没事,皮肉伤。” “皮肉伤缝针也疼啊,”胡梅叹了口气,“你在家里等等吧,我出去菜市场看看,买点黑鱼给你炖汤喝,也好愈合伤口。” “恩,谢谢妈。” 胡梅给文惜熙削了个苹果就出门了,文惜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苹果啃了一口,然后走到了被改造成香堂的主卧门边。 不行,她还是有些在意啊,要不然进去看看? 也不是什么禁忌的地方,她记得胡丽姝的外婆每天都会进去上香的。 文惜熙将手上的苹果三两下啃完了,没什么犹豫就推开门进去了。 她是抱着一颗好奇的心,但是一推开门,却被扑面而来的香火气息熏了个够呛。 文惜熙打开门透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既然是由主卧改造成的香堂,向阳的窗户已经被封上了,挂了很大的一张绣着符咒的幡旗,幡旗前面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胡氏的灵位。 文惜熙对那些灵位并不感兴趣,而是将目光凝聚在那些灵位中间供奉的一个红铜盒子里。 这铜盒不算大,但是看颜色和磨损却像是上了年头的老东西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不会是巧合 文惜熙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红铜盒子并没有所,只是用一个简单的锁扣盖住了而已。 她心中微微一动,伸手过去将红铜盒子掂了掂。 盒子意外的还有些重。 是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 文惜熙有些好奇,伸手拨动了一下那个锁扣,捏着那翘起来的铜片,将盖子缓缓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把看上去更加年代久远的剪刀。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烛光,文惜熙看的不是很清楚,正要凑近仔细瞧瞧,心中却猛地一动。 剪刀? 文惜熙陡然瞪大了桃花眼,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这剪刀虽然已经旧的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不过刀柄上缠着的符咒却是不难分辨。 这符纹—— 好像那把剪刀!那把裴弘剪断她木镯的剪刀! 文惜熙浑身一震。 她压着心中惊惧,小心地拿了起来。 像!真的太像了! 虽然阿弘手里拿着的那把剪刀比这把要大一点儿,也没那么破旧。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仔细看那把剪刀,但是眼前的这把剪刀给她的感觉和那把剪刀却是如出一辙。 只是巧合吗? 文惜熙抿唇,心中仍是怀疑的。 不对,不会是巧合,分明是不同的世界却出现了相似的东西,而且这个剪刀是能剪断她金纹木镯的存在,她没办法用一个巧合安慰自己。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只是目前的她还没有发现而已。 文惜熙陡然攥紧拳头。 失去了金纹木镯的她不知道在那股黑暗中等待了多久,在那里她一直在想,裴弘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起了要剪断她木镯的念头,还有那把剪刀是他从那里得到的? 毕竟在裴弘的人脉关系中,并没有出现与鬼神相关的人或者事—— 不对! 文惜熙猛地一愣,忽然就想起来了。 裴弘找来的为许莹母亲设计房屋的那个设计师,他似乎说过自己家里曾经有人做这一行的! 那设计师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胡? 文惜熙摸着那把剪刀的手有些颤抖。 那个胡设计师,胡丽姝……他们都姓胡…… 就在这时,胡梅的声音从屋外传了出来, “丽姝,快过来搭把手,外婆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听到声音的文惜熙飞快地从自己的思绪的回过神来,抿紧了唇飞快地关上了这个红铜盒子, “来了!” 胡梅和外婆手上都拿了两大提东西,正在门口换鞋。 文惜熙的目光难以自主地停留在胡丽姝外婆的身上。 胡丽姝记忆里的外婆和别人家的外婆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文惜熙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胡丽姝外婆的与众不同。 算算年纪,这位胡老太太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头发早已全白了,但是脸上的皱纹却不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不仅气色极好,除却鼻子边的两道深沟,几乎就没有什么明显的皱纹。 若是她将头发染成黑色,说她五十多岁怕是都有人姓。 “丽姝,怎么了,还不快来接东西啊。” 胡梅见自己女儿还愣在原地,忍不住催了一声。 文惜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伸手去接。 胡丽姝的外婆却是猛地收回了手。 第八百一十九章 帮你除厄 “接什么接?给我的乖孙买这点东西我还提不动了,丽姝乖,别理你妈,自己玩儿去吧。” 外婆笑呵呵地侧了侧身,不让文惜熙接她手上的袋子,自己则是快速地换了鞋子,将东西放在了客厅的桌上,插着腰催促着胡梅, “快着点儿,四十岁的人拎这点东西还要别人帮忙,让你平时不锻炼,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胡梅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的老母亲当着女儿的面挤兑,虽说这么多年都有些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妈,你这也太宠她了!” “宠什么宠?外婆宠孙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说的跟你小时候没被宠一样。” 外婆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自己的女儿,拉着文惜熙的手仔细看着, “让外婆瞧瞧你的手,哎呀!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还缝针了,会留疤吗?” 外婆的手柔软又干燥,摸的文惜熙心中微暖, “没事的外婆。” “怎么会没事?”外婆轻斥了一声, “你啊!平时让你多去拜拜咱们胡家的祖先们,你就不听,你要是拜的多,咱们胡家的祖先会保佑你的,你也不会摔一跤摔成这个样子了啊。” 外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文惜熙听得都有些无奈了。 她摇了摇外婆的手,学着胡丽姝向她撒娇的样子,嘟着嘴,“外婆,你就别说我了。” “好好好,外婆不说了。” 外婆溺宠地看着文惜熙,点了点她的鼻子,“不过你这次受伤,算是一次血光之灾,你说什么也必须和外婆进一次香堂,让外婆帮你除除厄。” “恩,好。” 文惜熙不是胡丽姝,她并不排斥进那个香堂。 而且说实话她还有些期待,想听胡丽姝的外婆多说说这个香堂的事情。 孙女很爽快地答应了和她去香堂除厄,外婆心里也很是高兴,笑呵呵地就去做准备了。 文惜熙跟着外婆走进了香堂里。 外婆先是给一干牌位上了三炷香,然后拉着文惜熙一起跪下,她弓着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也低低的,文惜熙仔细听了听,却还是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外婆很快就说完了,拉着文惜熙磕了三个头之后,站起身,拿起了香案角落里的一个小碗,用手沾了沾里面的水,朝着文惜熙甩了过来。 文惜熙没动,鼻尖能闻到淡淡地柚子木的清香。 这是柚叶水。 文惜熙跪的端端正正地等胡丽姝的外婆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才听着外婆的话起了身。 外婆显然对文惜熙这次配合很是满意,拉着文惜熙的手对着一众牌位又絮絮叨叨了不少话。 文惜熙耐心地等着外婆昨晚这一切,才装作好奇地指了指众多牌位之间的那个红铜盒子, “外婆,这盒子是什么——” 但文惜熙还没问完话,外婆就一把拍掉了文惜熙指向牌位的手,有些严厉的训了一句,“不许用手指着祖宗们的牌位,一点都不礼貌!” “知道了……”文惜熙吃痛,连忙缩回了手。“可是外婆,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摆个红盒子在这里?” 第八百二十章 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外婆见文惜熙收回了手,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了,向文惜熙解释起来, “这盒子就是个有些年头的普通铜盒,没啥大不了的,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 外婆的语气郑重了几分,“丽姝,外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盒子里放了什么东西,但是却能告诉你,这里面的东西对咱们胡家来说很重要,是比传家宝还要重要的东西,咱们胡家人口一直很少,但却不至于凋零,断了胡家的传承,就是因为盒子里的宝贝。” “宝贝?”文惜熙一愣。 外婆笃定的点头,“是,是个很厉害的宝贝,不过以外婆我的能力还远远驾驭不了,所以只能将它放在盒子里。” 外婆看向那红铜盒子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文惜熙其实猜到了那剪刀是个很厉害的东西,但没想到在胡丽姝外婆的心里竟是个这样的存在。 她本想问那剪刀的用处,却没想到外婆连红铜盒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告诉她是什么。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中微动,做了个决定。 她抿着唇,装作有些害怕,但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摸着自己的手腕, “外婆,其实我手腕上的伤,不是我不小心摔跤摔的……” “什么?”外婆一愣。 文惜熙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带着一股子后怕的语气。 她将胡丽姝等女生换寝室,但之后的一个月之内有两个女生跳楼身亡,甚至就连自己也浑浑噩噩上了顶楼的事情告诉了外婆。 外婆听完脸色顿时一变,“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顶楼?” 文惜熙轻轻恩了一声,“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往下掉了,我情急之下抓住了一旁的水管,但是手腕却被不小心弄伤了。” 她说完,又拿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装平安符的荷包,打开让外婆看里面的符纸灰烬。 “外婆你看,从那次之后我就把你给我的荷包戴在脖子上了,但是今天早上我才发现,这里面的平安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这样。” 文惜熙悄悄把荷包里的木镯碎片给拿了出来,然后将荷包递给了外婆。 外婆在听到符纸变成灰烬的时候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当看到里面的符纸确实如文惜熙所说的那般,额头顿时冒出了一片冷汗。 文惜熙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怕。 外婆就这么站在原地好几秒,等到文惜熙再次唤她才反应过来。 然后她立刻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张黄纸符咒。 文惜熙看着她先小心翼翼地捻了一点香炉里的香灰,撒在那黄符纸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又拔了文惜熙一根头发,连着头发一起,将那张黄纸以奇异的手法折成了一个小人形状。 她将符纸递给文惜熙,神情郑重,“那个坏了就坏了吧,外婆给你换一个,这个小人你一定要随身带着,一定不要离身。” 她说了两个一定。 文惜熙接过了符纸,语气还是有些怯怯地,“外婆,我现在住的那个旧寝室楼,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第八百二十一章 又跳了一个 文惜熙看到外婆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了些,但她却朝着文惜熙摇了摇头, “丽姝,这件事你别管了,早点向老师申请换个宿舍,你不能住在那种的寝室楼里。” “我找过老师,但是原本的宿舍还没有修理好……” “外婆给你钱,你到校外租房子住。”外婆斩钉截铁地回到。 “外婆——”文惜熙怔楞地唤了她一声。 外婆终于意识到自己情绪很是不对劲,连忙松了松表情,对着文惜熙换了个笑容, “丽姝,你别怕哈,外婆的本事你还不相信么,你只要把荷包随身带着,住到校外去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们也……管不了。” 她拍了拍文惜熙的手,“好孩子,外婆知道你害怕,但是也没有办法,咱们胡家的女人天生的阴气重,刚才我给你叠的符咒,你只要带着身边,外婆保证你一点事都没有的。” “那是一个什么符咒啊?”文惜熙有些好奇。 外婆回答的却是轻描淡写,“一个替身符而已,它会代替你受那些脏东西的骚扰,对了——” 外婆又想到了什么,从符纸里又抽出一张,这次却不撵香灰了,点了一点柚叶水,将符纸叠成一个三角形让文惜熙撞进荷包里。 “之前的那个符咒外婆再给你一个,你一定要好好地戴在身上。”外婆郑重地叮嘱道。 文惜熙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手中的荷包,竟真有了一种安全感。 文惜熙和外婆出来之后,在香堂里说的关于学校的事情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和胡梅说起。 也许见是祖孙俩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胡梅之前说要文惜熙趁着回家去相亲的事情也都没再提起了。 文惜熙请了病假在家舒舒服服地休养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胡梅带着她去医院拆了个线,文惜熙便又自己回到了学校里。 她听外婆的话,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本想趁着天还亮着,去寝室收拾东西准备搬去出租屋,但刚刚走到寝室楼外,听到一阵喧闹声。 一个中年女人正趴坐在寝室楼外的空地上,放声痛哭着。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听上去竟是无比绝望。 文惜熙心中微微沉,拉了个边上围观的同学问他发生了什么。 “同学,我刚来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儿?又跳了一个呗。”那同学语气悻悻地, “还是个大一新生呢,听说是抑郁症好多年了,治好了才来咱们学校读书的,这说跳就跳了,啧啧……又要有人保研咯。” 文惜熙听得怔楞,忍不住往哪个哭泣的女人身旁看了一眼,却是心头一跳。 这个趴坐在地上的女人周围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几道手掌形状的影子,那些影子攀附在这个女人的腰上还有腿上,竟是逐渐增多的趋势。 这时候已经有老师赶来劝阻这位家长,好几个人都围在她的身旁,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但是那个女人就像是黏在地上了一样,任凭那些人怎么拉,就是不起来。 那些手掌形状的影子将女人困在了这里。 第八百二十二章 夏云的堂妹 那女人哭的几乎没断了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上的不对劲,反倒是那几个拉她的老师面面相觑,似乎搞不懂一个哭泣的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冷雁作为这旧寝室楼的宿管老师,也在一旁劝着那痛哭的家长。 这个跳楼的大一新生虽然不是冷雁的学生,但是一个多月内接连跳楼死了三个学生,冷雁的神色也是相当难看。 文惜熙下意识捏了捏口袋里放了符纸的荷包。 冷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朝着文惜熙的方向看去,两人一对视,冷雁就立刻撇开了目光。 文惜熙没在意冷雁的态度,她看着那痛哭的家长身上那越缠越紧的黑影手臂,忍不住皱眉。 旁人都以为这位家长是因为痛苦哭泣脸色越发涨红,但文惜熙却是心里清楚,是那越来越多的黑影手臂已经缠到她的胸口了。 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也许她会因此窒息的。 文惜熙叹了口气,捏着荷包的手微微攥紧,在冷雁惊讶的目光下,走到了那位阿姨的身边。 她蹲下身,伸手在那位痛哭着家长肩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那黑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文惜熙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几乎是瞬间消失。 那位一直痛哭的阿姨也忽然感到浑身一轻,竟是莫名地停止了哭泣。 “你是……”那阿姨满脸疑惑地看着文惜熙。 不过没等文惜熙回答,一旁的冷雁就先急急地开口说道,“阿姨,她是夏云的室友,和夏洋是朋友。” 夏云,夏洋? 文惜熙微微一愣,对了,她之前好像听夏云说过,她有个堂妹也来了汶陵学院读书,堂妹似乎身体不是很好,夏云也经常去找她玩,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这个跳楼去世的学生是夏云的堂妹? 文惜熙止住了夏洋母亲的哭泣,几位老师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言语安慰地劝解着。 夏洋的母亲朝着文惜熙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被几位老师的七嘴八舌地打岔,她便移开了目光。 文惜熙悄悄地从他们之中退了出去。 避开周围学生好奇的目光,文惜熙微微低头走进了寝室楼。 走廊里还有几位女学生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是夏洋的妈妈吧,真是可怜,我前两天的时候还见过夏洋和她姐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谁知道她居然会……” “是啊,夏洋寝室的那几个都吓傻了,现在还在寝室哭呢。” “她们哭啥啊,你没听说吗?夏洋是抑郁症复发了,和她们没关系,而且还能沾夏洋的光,保研稳了好么。”有个女生轻哼一声,语气隐隐有些羡慕。 但她一起说话的同伴却是不赞同,“保研又能怎样?同寝室住的妹子发生了这种事对她们来说得有多大的心理阴影,要我宁愿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四年。” 这个女生的话得到了大部分女生的支持,纷纷点头。 那之前提到保研的女生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打了个哈哈,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 第八百二十三章 推迟一天 “保研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部门的学姐和夏洋的堂姐是一个寝室的,我是听她说夏云学姐也会因为这件事得到被保研,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 “诶,这样么?不过我听说夏洋的这个堂姐还挺想考研的,但是成绩还差不少,这次能保研了也算是对她们家一点点的安慰吧。” 另一个女学生也在感叹。 文惜熙站在楼梯口将她们的对话听了满耳,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夏云的堂妹啊…… 胡丽姝不久前刚刚搬了一次寝室,所以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文惜熙正收拾呢,忽然就接到了房东打来的电话。 房东说他的出租屋厕所有点渗水,要是文惜熙不介意的话晚一天再搬进来,他今天要找人补一下地漏,这个月房租就少给五十。 其实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并不贵,而且文惜熙也租的是个简单的一室一厅,不过她一想到胡丽姝那和蔼的外婆,还是同意了晚一天再搬进去。 毕竟不是自己赚的钱,还是省着点用吧。 文惜熙叹了口气,将刚刚放进行李箱的衣服又拿了出来。 稍微打扫了下一周没住人的寝室,文惜熙坐在书桌旁有些发愣,想起刚才在楼下被那些黑影缠住的阿姨,伸手将口袋里的荷包拿了出来。 文惜熙打开荷包,发现里面那张沾了柚叶水的平安福一角隐隐有些烧焦的痕迹,但是却很淡,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变成了一碰就散的灰烬。 半个巴掌大的荷包装了两个符咒和木镯碎片,看起来就鼓鼓囊囊的,已经不适合挂在脖子上了。 文惜熙想了想,从化妆包里找出了之前冉乐送胡丽姝的一个吊坠。 这吊坠从外表看是个粉色的水晶,按下顶端的暗扣后水晶吊坠就会自动弹开。 吊坠里本来装的是胡丽姝和冉乐合影的大头照,文惜熙扯扯嘴角,看都懒得看,直接将那两张小照片从吊坠里取出来丢了,然后将木镯碎片放了进去。 指尖大小的木镯碎片放进去正好,文惜熙轻轻和合上吊坠,将其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手镯碎片和符咒都随身带着,就住一个晚上应该没有问题吧。 文惜熙暗自想着。 天色还早,文惜熙站在阳台向下望了一眼,看到之前看热闹的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干脆下了楼,去了一趟后山的竹林。 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土堆的位置是在旧寝室楼,那颗槐树的位置却是在竹林。 汶陵学校后山的竹林有些偏僻,是除了河边柳树学校情侣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文惜熙寻找槐树的同时,还遇到不少在树下你侬我侬的情侣。 她绕着那竹林走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半颗除了竹子之外其他的高大树木。 梦里的槐树在这里并没有,更不要提可能会有的手镯碎片了,文惜熙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忍不住有些失望。 她正想离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女生哭泣的声音。 文惜熙微微顿步,朝着哭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女生哭的很伤心,满脸的泪水,她身旁另一个女生正牵着她的手,耐心地安慰着她。 第八百二十四章 夏云害死的夏洋 文惜熙微微凝神,发现这个安慰人的女生正巧就是之前在楼道里说比起保研,宁愿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那个人。 驻足看了两眼,文惜熙正想走开,脚下却正好踩到了一段枯枝。 咔嚓一声脆响,突兀的声音让那两个女生同时朝着文惜熙看了过来。 文惜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有意——” “你是胡丽姝学姐吗?” 那个哭泣的女孩儿看到文惜熙的时候猛地一愣,却忽然哑着声音开口问了一句。 文惜熙面露疑惑,她对眼前的女生并没有印象, “你是……” “我是夏洋的室友。”那女生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地看着文惜熙,“学姐,您之前是和夏云学姐住一个寝室的对吧?” “恩。”她点点头。 “我叫陈佳慧,是夏洋的室友。”陈佳慧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似乎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学姐,我想问您个事儿行么?”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微动,点了点头,“行,你问吧。” “佳慧……”见陈佳慧提出要问文惜熙问题,她身旁的那个女生却是有些犹豫,拉了拉她的手。 陈佳慧却是用力摇头,“思思,你别拦着我,我知道老师不让我们谈论这件事,但是真的不说,也许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她擦了擦眼泪,情绪难掩愤慨,“胡丽姝学姐,你能和我说说夏云学姐吗?” 夏云,她想知道夏云做什么? 她对夏云没什么好印象,抛去过重的功利心以及对考研的执念之外,夏云也只不过是个小有心计的普通女孩。 但还没等文惜熙回答,陈佳慧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学姐,你之前差点跳楼,是不是和夏云有关?” 文惜熙闻言一愣。 那个叫思思的女孩顿时急了,“佳慧,你怎么能这样问!”她转头看向文惜熙,“学姐对不起啊,佳慧是太难过了才会这样的,她和夏洋玩的很好,所以才会——” 文惜熙心中微动,却是摆摆手。 她看向陈佳慧,语气平静,“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我怀疑是夏云害死了夏洋!”陈佳慧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的发白,“学姐,我们其实都知道夏洋有抑郁症,大家平时也都很照顾她,夏洋之前还好好的,但是自从前段时间,夏云学姐帮她拿了她妈妈快递过来的药之后,她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夏洋和我们说过,她的抑郁症其实是病理性的,只要按时吃药就没事,但是这段时间她却莫名其妙地情绪很是低落,在外面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寝室的时候她却会忽然哭泣,我们也都没什么办法。” 陈佳慧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抬头看向文惜熙,“学姐,夏云学姐是不是很想考研?我听说你被她们逼的换了个寝室,但从那次跳楼失败之后,夏云还几次找你,要你搬回去,这是真的吗?” 文惜熙的表情已经变得凝重,她不得不想到了安彤之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安彤说过,她们之所以会几次邀请她搬回去,是因为夏云巴不得她出什么事,这样她们就能全寝保研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夏云换了药 她之前一直以为夏云让她搬回去是想和她打好关系,让她帮助她复习考研,但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文惜熙的眼神陡然一暗,如果真如安彤说的那样,夏云对考研的执念已经如此之重了,那么…… 她抬头看向陈佳慧,“你的意思是,夏云为了能保研,所以偷偷换了夏洋的药?” 陈佳慧用力点头,“对,夏洋出事之后,因为夏云是夏洋的家人,她是除了老师第一时间来的我们寝室的人,然而就在夏云走了之后,夏洋桌上的一瓶药也不见了。” 文惜熙凝眉,如果是夏云换了夏洋的药,那么在出事之后因为心虚,悄悄拿走自己换的药倒也正常。 夏云估计也没想到夏洋的室友会注意到这件小事。 文惜熙看向陈佳慧,“你说可能是夏云换了夏洋的药,那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件事的?” 陈佳慧闻言,表情顿时变得失落起来,“我……没有证据,之前夏云帮夏洋拿来快递的时候也只有我和夏洋两个人在场,后来也是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夏洋桌上的药少了一瓶……” 就算她因此去质问夏云,夏云只要不承认,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好友一脸失落的样子,那个叫思思的女生也很难过。 她抬头看着文惜熙,“学姐,因为夏洋有抑郁症,夏洋的母亲其实已经接受了学校的赔偿,老师找了佳慧她们,说是给她们保研,但老师同时也明确的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然……” 听思思这样说,一旁陈佳慧的情绪忽然就有些崩溃,“什么保研!我宁愿不要什么保研!夏洋之前都好好的,如果不是夏云换了她的药,她怎么会——” 陈佳慧的声音不小,吓得身旁那个叫思思的女生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文惜熙看着她们两个这个样子,忍不住皱眉。 陈佳慧被那个叫思思的女生安抚片刻,终于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文惜熙,眼中露出点点乞求,“学姐,如果夏云真的也对你做过什么,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告诉学校这件事?” 文惜熙微微抿唇,想了想,却是摇头, “就算我上次差点跳楼的事情和夏云有关,你又有什么办法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呢?而且夏云换药,你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学校方面本来对此就讳莫如深,我们这样一头撞上去,不用等夏云反驳,学校就会想办法让我们闭嘴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夏洋她难道就这样——”陈慧佳表情有些绝望。 “倒也不是,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文惜熙看着陈佳慧,“如果你有办法证明夏洋的桌上确实少了一瓶药,或许我能帮到你,但是目前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证明夏洋确实少了一瓶药……这要怎么证明?”那个叫思思的女生顿时一愣。 陈慧佳却是眼前一亮,“我可以去找夏洋的妈妈!我有夏洋妈妈的电话,” “夏洋妈妈收拾的夏洋遗物,她肯定是之前因为太伤心了所以没发现,如果我告诉她夏云可能换了夏洋的药,她一定会要求学校追查下去的!” 第八百二十六章 聚阴之地 那个叫思思的女生却有些犹豫,“可是我听说阿姨虽然伤心,但是已经接受了学校的赔偿,不想因为这件事再生什么事端了,而且夏云也是她的侄女……我们到底也没有证据,如果真的闹起来……” “不会的!” 陈佳慧忽然就有了信心,“夏云和夏洋是堂姐妹,夏洋妈妈算起来和夏云并没有血缘关系,事关自己亲生女儿的死因,我相信阿姨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陈佳慧的眼睛虽然还是红肿,但却是微微发亮,她转头看向文惜熙,“学姐!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如果我真的找到了,请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还夏洋一个公道!” “恩,没问题!”文惜熙郑重点头。 陈佳慧拿出手机,和文惜熙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有了目标,情绪也没一开始那么低落了,对着文惜熙点了点头,拉着自己小姐妹就走出了竹林。 出了竹林之后,陈佳慧从手机里调出了夏洋妈妈的电话号码,正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给阿姨打电话,好友却连忙拦住了她, “佳慧,我不反对你联系夏洋妈妈,但是万一夏洋妈妈因为太过伤心反而不愿深究这件事呢?而且阿姨她要是告诉了学校你给她打了电话,你可就……佳慧,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思思苦口婆心地看着她。 陈佳慧闻言一怔,“那我应该怎么办?” 那个叫思思的女孩想了想,“咱们去学校外面找个公用电话亭,我来给夏洋妈妈打电话,反正阿姨也不认识我,我先探探口风,如果阿姨相信我们,我们就继续,要是不行……咱们再找胡丽姝学姐想想办法!” 陈佳慧闻言眼睛微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留在竹林的文惜熙看着陈佳慧这对好朋友走出了去,自己又在竹林里仔细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槐树的影子,才有些遗憾地回到了寝室。 文惜熙站在阳台上,手里下意识紧捏着自己手中的荷包,回忆着那梦里的诡异情景。 此时已是黄昏,远处的渡鸦的叫声沙哑,应和着渐渐晦暗的天色。 文惜熙看着阳台上斑驳的青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回去这一周里,胡丽姝的外婆曾让自己告诉她学校的建筑的布置与朝向,还有周围的环境,文惜熙干脆大致画了个图给她看。 当时还没等告诉外婆自己的寝室在那里,外婆就已经指着代表的旧寝室楼的建筑,说这里是一个聚阴之地。 外婆说,所谓聚阴之地,一般不会建筑房屋,大多都是作为坟地。就算要建,也会在门口立两座石像门神镇压。而女生寝室本就住的都是女子,阴气本来就重,加之又建在聚阴之地上,日子久了,确实容易出事。 文惜熙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一类的事情,但是她每次走到这寝室楼的时候,确实总能感到一阵凉意。 还有在上次在楼道遇见的那个断头女人与鬼婴,文惜熙忍不住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不过…… 想起竹林里陈佳慧对自己说的事情,文惜熙眼神微微一暗。 第八百二十七章 帮我搬行李啊 其实魑魅魍魉之流还能用符咒对付,至于害人性命也多是遵从本能,大多也能用符咒规避对付,其实还不算最可怕的。 但是人心与欲望却是不同,有时候因为执念与贪婪,就算是人甚至还会做出比恶鬼更狠毒的事情。 人有时候,可比鬼恐怖多了。 文惜熙幽幽一叹,将手中的符咒暂且挂到了脖子上,看了会儿书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寝室的木板床还是如之前那样嘎吱作响,文惜熙伸出手指勾着床头熊娃娃的耳朵,忽然想到好像高子阳今天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之前她回家的时候,高子阳几乎一天按三餐的时间给她打电话,从未迟过,有一次甚至还被胡梅看到了,问这个人是谁。 文惜熙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玩了一会儿。 是因为夏洋出事,所以他没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吗? 正在她想着的时候,手机却正巧响了起来,高子阳的名字出现在通话界面上。 文惜熙忍不住抿唇一笑,接通了电话,“高老师好。” 电话那头的高子阳无奈地扶额摇头,“不是都说了叫我子阳就可以了么,你叫我老师,我总觉得自己比你大了很多岁。” 高子阳无奈又带着溺宠的语气成功地让文惜熙弯了弯嘴角,“我叫习惯了嘛,高老师不也很亲切吗?” 文惜熙听到高子阳轻轻地叹了一声,“丽姝,你这是在怪我今天没给你打电话吗?我给你发过消息了你是不是没看到?” 文惜熙眨眨眼,发了消息?有吗。 她点了扩音,然后翻了翻今天的消息记录,果然找到了高子阳发的消息。他说学校又出了一个意外,校长紧急召开了一个长会,他晚点再给她电话。 文惜熙一边仔细看着高子阳给她发的消息,嘴上却是故意耍赖否认,“有吗?我怎么没看到,是你记错了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娇嗔,听得电话那头的男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语气温柔地笑道,“是是是,我记错了,那胡丽姝小姐想要我怎么补偿你呢?” “唔,罚你明天帮我搬行李吧,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文惜熙嘿嘿一笑。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是一愣,“你要搬出去?” “恩,这里太潮湿了,不利于我伤口恢复。”文惜熙不想告诉他自己看见过鬼魂的事情,就随口找了个理由说了。 高子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了一声好。 两人随意聊了聊,直到文惜熙忍不住打了个哈切,高子阳便让文惜熙早点休息。 文惜熙挂了电话,从被子里伸出手捏了捏那熊娃娃的脸。 其实有时候仔细观察,高子阳和自家老公的相似之处还是蛮多的,虽说高子阳是目前为止书卷气最浓,也是最温柔的性格,但他细心体贴的却是和当初如出一辙。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还有没有嗜甜如命这个癖好。 唔,不然明天他来帮自己搬行李的时候,她给他带杯奶茶? 文惜熙有些好笑地想着,将床头的熊娃娃拖到了自己的被子里,翻了个身紧紧抱住,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去实验楼 文惜熙冷的有些难受。 滴答——滴答——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边总是能听见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 文惜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面前却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这张脸真的很令人一言难尽。 她额头的位置凹下去的一块大洞,就连左眼的眼眶都少了一半,眼球没了依托,半垂不掉地挂在脸上,黑漆漆的眼珠子还在慢悠悠地转动着,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文惜熙。 其余的地方也都是血迹,下巴好像也是碎的,嘴巴都闭不上了,从里面正缓缓流出浓浓的血水,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文惜熙猛地看到这张脸,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下意识转身就跑。 身后的那个东西果然不依不挠地追了上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文惜熙伸手摸脖子,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装着符咒的荷包,还有吊坠,此时居然都不见了。 她的脸色猛地一变,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东西将她追到了一条死路上。 看着面前这一堵忽然出现的高墙,文惜熙心里隐隐有些绝望。 她背靠着墙,看着那个追上来的东西,语气又惊又怒,“你到底想干什么么?!” 这句话说出口后,那东西就像是听懂了一样,就这么停在文惜熙身前两三米的地方,穿着一身白裙飘在空中,及腰的长发无风自动,盖住了她部分狰狞的脸,却更显得诡异。 ‘救…我……’ “什么?”文惜熙一愣。 那东西又开口了,‘……实…验…楼……去…在…帮………我……’ 她的下巴是碎的,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文惜熙仔细分辨,唯一听清楚的只有实验楼三个字。 她眼睛警惕地看着那个东西,“实验楼?你说的是学校实验楼?你让我去那儿干什么?” ‘嘶——’ 那东西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惊叫,伸出扭曲的双臂朝着文惜熙就猛地扑了过来。 文惜熙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挥舞着手臂挡住自己, “走开啊——” 砰—— 只听一阵闷响,文惜熙手背忽然感到一阵钝痛,然后猛地地睁开了眼睛。 哪有什么长相恐怖的女鬼,她分明还躺在寝室的木板床上! 她睡前抱着的熊娃娃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地上,文惜熙皱眉揉了揉自己因为撞到栏杆而磕疼的手臂,缓缓地坐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与荷包,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做梦了。 这次不会是巧合吧,是木镯碎片给她的提示吗? 文惜熙从脖子上取下荷包,打开来一看。 那个平安符果然已经又变成了灰烬,用手轻轻一捏就碎了,不过另一个什么替身符还是好好的。 文惜熙把替身符拿了出来,将荷包里的灰烬倒了,然后再放了回去。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 刚才那个女鬼,是让她去实验楼吗? 汶陵学校之前是女校,基本就没有设立什么需要实验室或是实验器材的专业,这栋实验楼还是重建成男女混校之后新建的。 第八百二十九章 来不及咯 重建后的汶陵学院多设立了好几个新专业,虽然实验楼没有像教学楼一样天天人声鼎沸,但也还算是热闹。 有消息说近两年汶陵学院还打算开设护理专业,所以据说在实验楼的地下两层甚至还有几间存放人体器官的地下室,供学生们观摩学习使用。 不过胡丽姝是英语专业的,所以她几乎没有去过汶陵学院的实验楼,所以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要不,就趁着今天没课去一次? 今天正好是礼拜一,一般需要用到实验室的课程都不会在今天开设,如果真要去实验楼看看,今天还正好合适。 文惜熙心念一动,决定等到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去一趟。 她在寝室休息了一上午,等到中午的时候,才带着荷包与吊坠去了学校的实验楼。 汶陵学院的实验楼很大,若是俯视来看,很像是一个大型的回字,四面都是楼,中间的空地学校刻意建造了一个小型喷泉池塘,里面还有假山,边上则是种了一圈的蝴蝶兰,常年都开着花,很是好看。 文惜熙绕开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侧门绕了进去。 一般实验楼的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老师的办公室,能做实验的楼层都在上面几层。 文惜熙没敢坐电梯,直接走的楼梯,一层层地看了起来。 她之前没有来过实验楼,如今却是才发现,昨晚的梦里那女鬼追她的地方,不正是眼前这个实验楼么。 文惜熙回忆了一下那个女鬼堵住自己的那堵高墙。 当初她没仔细看,现在想想……应该是在某个走廊的尽头。 但是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四面都是互通的,走廊的尽头又怎么会有墙呢? 文惜熙从一楼一直走到七楼,却还是没有发现记忆中的高墙,她有些不甘心,忽然就想到了地下室。 她微微抿唇,决定走下去看看。 实验楼七楼的风有些喧嚣,文惜熙忍不住扶着栏杆朝下望了一眼。 一楼空地的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整栋实验楼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明明是正午时分,文惜熙却还是觉得周围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也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 文惜熙又从七楼下到了一楼,正想接着向下走,却发现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口装了个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将门关的死死的。 文惜熙皱眉,正想着该怎么办,身后却正好转来了一串脚步声。 文惜熙心中微动,以为是路过的学生,正要回头,却觉得自己头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一阵强烈的晕眩过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来了——’ ‘嘿嘿嘿,是你,你真的来了——’ ‘你来的好晚——来不及咯——’ ‘来不及咯——来不及咯——’ 文惜熙迷迷糊糊地,感觉好多人都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第八百三十章 你是故意的吧 文惜熙是在医务室醒来的。 头还有些疼,后脑勺的位置涨涨的难受,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个大包。 她晃了晃脑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有人把她打晕了,可又是谁把她送来的医务室? 一旁的天蓝色的帘子轻轻动了动,走近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正是高子阳。 “感觉怎么样?”他语速有些快,看样子很是着急。 文惜熙微微一愣。 对了,高子阳是专业老师,他的办公室好像是在实验楼,自己被人打晕之后正好被他发现了么。 文惜熙摸着脑袋,考虑了一秒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被人打晕在实验楼下的。 实验楼的位置就在教学楼的边上,虽然中午没有人上课,但路过的人多少还是有些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忽然攻击她? 文惜熙抿唇,看了一眼高子阳。 高子阳被文惜熙这一眼看的一愣,“怎么了,你……” 文惜熙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高子阳皱眉,显然并不相信,目光停留在她摸着后脑勺的手上。 文惜熙微微一僵,轻轻叹了一声,“恩,低血糖,可能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头了,有些疼。” 高子阳闻言立刻上前摸了摸文惜熙的头,果然摸到了一个大包。 他脸色很是严肃,“很疼吗?医务室能力有限,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文惜熙连忙摇头,并不想兴师动众。 高子阳的手并没有随着她的拒绝而拿开,而是在她肿包的位置轻轻揉捏着。 他微凉的手和温柔的动作让文惜熙自醒来就有些昏沉的脑袋舒服不少。 她享受了一会儿高子阳的按摩,正要道谢,一旁的帘子又被人掀了起来,冉乐满脸沉郁的走了进来。 他看见高子阳落在文惜熙头上的手,先是一愣,然后表情更是难看。 “我看见你晕倒在实验楼下,就把你送来医务室了。”冉乐的声音有些生硬,目光也一直落在文惜熙脑袋上的那只大手。 文惜熙被冉乐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 她还以为是高子阳送她来的,原来是冉乐。 许是脑袋还有些昏沉,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冉乐显然被文惜熙这冷淡的表情噎的不轻,他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又因为文惜熙身边的高子阳而有些迟疑。 文惜熙看着冉乐的样子,虽然很不想理会他,但是他毕竟是把自己送来的医务室,于是她歪了歪头,躲开了高子阳的按摩,与他对视一眼。 高子阳怎会不明白文惜熙的意思,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便收了回来,朝着文惜熙点点头, “我去找校医给你开药。”说完,就起身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表情淡然地看了一眼冉乐。 冉乐被那眼神看了一眼,心中就像是憋了一股子郁气,让他心里极为烦躁。 他看了看文惜熙,攥紧了拳头,“胡丽姝,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文惜熙顿时皱眉,她并不是很明白冉乐的意思。 第八百三十一章 找好了下家 “故意晕倒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是不是又在和林琪打什么商量要整我,恩?” 冉乐这段时间过的相当不顺。 辅导员不批他的假,他爸妈来了学校将他臭骂一顿,也不知道他们听林琪说了什么,不顾他的解释,不仅把他的生活费减半,就连电脑也带走了。 要不是他据理力争,怕是连手机都要给他换成老年机。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爸妈总算是相信了所谓的孩子是林琪捏造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人怀孕。 但林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将他的爸妈引来学校,无论有没有真的‘闹出人命’,现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玩女人玩出了事儿。 冉乐现在看见胡丽姝这张脸就又恨又怕,既恨她不肯放过自己,又恨她和林琪联手,让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文惜熙这周在家休养,和林琪也偶有联系,自然也知道冉乐爸妈来学校找冉乐的事情。 现在冉乐虽然还是他们系草,却成了一株猪笼草——女生们差不多都知道冉乐看上去是个散发着甜蜜香气的阳光帅气的大帅哥,可实则是个脚踏几条船且让女生怀孕又不承认的超级大渣男。 现阶段的他也只有一些脑子不清楚的女生才会喜欢了。 可自己和林琪都这样整他了,到底是谁给了冉乐自信,觉得她还会和他有什么牵扯,甚至还故意晕倒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文惜熙没有回答冉乐的话,但轻蔑的眼神与表情已经充分地表达了她的态度。 “你——” 冉乐被气的不轻,“胡丽姝我警告你,我现在已经和你分手了,你不要又拿什么奇怪的借口缠着我,我——” “我没有缠着你。”文惜熙不耐地打断了他,“晕倒在实验楼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碰巧个屁!” 冉乐攥紧了拳头,“胡丽姝,我和你处了两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少了男人能活?妈的,当初老子都说了那样的狠话你还硬是不肯分手——” 冉乐说到这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刚刚在文惜熙身边的高子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胡丽姝,你真的不是因为我晕在那儿的?” 文惜熙感觉到冉乐的语气从愤怒变得阴冷,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微微皱了眉, “不是。” “不是因为我?那就是因为那个高子阳?” 冉乐闻言轻嗤一声,神情了然又带着一丝轻蔑,“想想也是,你没了我自然要找下一家,高子阳长得还算过的去,还是老师,既能填补你的寂寞,说不定还能利用他职务之便,让你搬出那个破旧的不行的寝室楼。” “胡丽姝,我倒是说你当时那么爽快地就放过了我,原来是已经找好了下家啊。” 他装作没看到文惜熙陡然沉下来的脸色,故意放大了音量,透着十足的恶意。 “胡丽姝,你虽然性格不怎么好,但说实话长得也还算可以,身材也够劲,想当初随便舔舔耳垂你浑身软了,我就是扶也扶不住啊~” “现在换成了高子阳高老师,也不知道他那么瘦弱,还能不能满足你那及其旺盛的需求?”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不要在垃圾堆里找男友 “冉乐,你在瞎放什么屁?” 文惜熙目光森冷地瞪着他,“我是看在你送我来医务室才给了你几分好脸色,你要是有点羞耻心和自知之明,以后虽好还是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编造散播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然——” 冉乐被文惜熙阴郁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却不愿又在文惜熙面前输了场子。 “你以为我想送你?呵,像你这种偏激又疯狂的女人——” 就在冉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帘子唰的一下被人扯开了。 校医老师拿着一瓶葡萄糖走了过来,挂在了文惜熙的床头边。高子阳跟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冉乐一眼。 冉乐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闭了嘴。 校医老师像是没有发现帘子内诡异的气氛,笑眯眯地让文惜熙伸出右手, “高老师说你是低血糖,我给你挂一瓶水,头上的肿包不用处理,回去冷敷一下就好。” 她干脆利落地给文惜熙挂了针,转头像是才发现冉乐一样,“是你呀,体育系的冉乐是吧,谢谢你把胡丽姝同学送过来。”她贴好了最后一块胶布,拆了止血带,对着冉乐笑的很是灿烂, “我和你的辅导员挺熟的,回去让他给你加学分啊,胡丽姝同学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也快回去上课吧。” 听到校医老师提起他的辅导员,冉乐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顾不得和文惜熙争辩什么,立刻就转身离开。 等冉乐走出医务室,校医老师的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她表情微微严肃,看着文惜熙, “咱们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找男朋友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垃圾堆里找,像这种又渣又坏还自作多情纠缠不休的,下次直接骂出去就行了,不用给他留面子。” 她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文惜熙的肩就走了出去。 “你们在这里聊吧,我正好要去开个会。” 校医老师说完,就关上了医务室的们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文惜熙和高子阳。 文惜熙有些尴尬。 其实刚才她和冉乐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帘子后面的一双脚,高子阳肯定将冉乐说的话全都听见去了。 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和他解释,就见高子阳忽然上前一步,一手撑在她的头边,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 这种带着压迫性的姿势让文惜熙一时间有些无措,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些许怔楞地看着他, “高老师……” “他舔过你的耳垂吗?”高子阳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文惜熙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耳垂被含住,柔软的舌头带着温柔的吐息窜进她的耳朵里。 高子阳忽然俯下身,正亲吻着她的侧脸。 像是被一片轻柔羽毛搔到了心脏,文惜熙只觉得自己眼神仿佛炸开了一片烟火,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 “别——” 忽如其来的亲密让文惜熙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推着面前人的胸膛,但他却是纹丝不动。 “回答我。” “……什么?”文惜熙下意识缩了缩头。 第八百三十三章 ‘我不信\’ “他有吻过你这里吗?” 他说话时一股清凉的气息喷洒在文惜熙的耳边,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了文惜熙的心头。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心脏跳的飞快,已经不知道思考了。 “……没、没有。” 她怎么可能让除了自家老公之外的人近身呢。 身上的人忽地发出一声轻嗤,衔着她的耳垂轻轻呼出一口气,低沉又性感, “我不信。” 文惜熙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忍不住有些慌乱地解释, “真的,我没有让他对我做过什么……唔!” 高子阳没有给她再解释的机会,微微掰过她的下巴,对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文惜熙猛地瞪大了眼。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温柔,但行动却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他将她口腔里的气息全都掠夺一空,甚至连她乱动的舌头都没有放过,呼吸交错间偶有令人脸红的水渍轻微作响。 就在文惜熙觉得自己窒息的快要晕倒的前一秒,身上的男人才忽然放开了她。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樱唇通红润泽,整张脸泛着红晕。 这样的亲吻方式还有霸道的举动……高子阳确实是自家老公没错了。 文惜熙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她忍不住微微勾唇,一双桃花眼泛着些许薄雾。 “你笑什么?” 还撑在她身前的男人顿时皱眉,又想起了刚才那个人说的话,金边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满。 “因为他?还是因为我?” 但他没等文惜熙回答,又擒住了她的下巴印下一个深吻,直到文惜熙觉得自己再一次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缓缓地放开了她。 文惜熙忍不住偏过头去,“……唔……因为你还不行吗?”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嫉妒心也太强了。 她的嘴唇都被嘬疼了,舌尖也微微发麻,甚至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到自己的嘴巴红成了什么样子。 文惜熙下意识推拒着他的靠近,“不要亲了,嘴疼……” 高子阳这才松了手,撑着床栏坐直了身子。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惜熙,眼神炙热又专注。 文惜熙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根本就不好意思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太羞耻了。 高子阳看着面前捂着脸不肯看他的女生,微微勾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惜熙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晕能稍微被她控制住了,才缓缓地放下挡着脸的手臂,看了一眼面前笑的温柔的男人。 温文尔雅的衣冠禽兽。 文惜熙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整张脸几乎又在一瞬间红的像是在滴血。 她轻咳一声,强行将自己脑子里冒出的旖旎想法驱散,抬头看着高子阳, “高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子阳笑的很自然,像是刚才吃醋亲吻文惜熙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未来的女朋友被人送进了医务室,我当然要过来瞧瞧。” 文惜熙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哦……” 她轻咳一声,不敢看高子阳的眼睛,“谢谢老师关心……” 面前的男人笑容加深,文惜熙却敏锐的嗅到一阵危险的气味。 第八百三十四章 荷包掉了 “老师?我说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但你却叫我老师?” 高子阳轻轻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不满。 文惜熙不自在地撇开头,刚刚被亲吻过的嘴唇还微微发麻,些许肿胀的感觉还留在上面。 “唔……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说呢?”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金边眼镜后的眸子专注又炽热。 文惜熙以为他会要求自己直接叫他的名字,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竟是捏着她的下巴这样问。 啧,贪心的男人。 文惜熙抿唇,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了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缺陷。 虽然藏的挺深,但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贪心,还带着些许的小嫉妒。 冉乐不过瞎说他舔过自己的耳垂,就引得这个男人把自己按在床上又亲又啃的,像极了想要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记的某种动物。 文惜熙这样想着,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刚想要回答,面前的男人却忽然直起了身子。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居然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文惜熙看着他抽身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这是……生气了? 因为自己半天没有回应,所以这个男人开始生气了? 文惜熙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蠢男人,要是自己不同意,能让他按在这里连亲带舔的么?真蠢! 文惜熙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气呼呼地躺了下去。 行,他让自己好好休息,那她就好好休息! 文惜熙心安理得地在医务室躺了一个下午。 她被人从身后打晕,后脑勺其实疼的不轻。但等她睡了一觉起来,脑袋的闷痛已经好了不少,清清凉凉的。 她一摸头顶,发现自己头上有肿包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个冰袋。 文惜熙把冰袋从头上拿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醒了?头还疼吗?” 校医老师听见动静,笑眯眯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文惜熙的脸色,“恢复的挺好的,等下要去上晚自习吗?” 文惜熙点点头,将冰袋放到一边,“去吧,我都请了一周的假了,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恩。”校医老师点点头,眼神瞟了一眼被文惜熙放到一旁的冰袋,笑意更深了些。 文惜熙没有注意到这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和口袋里的荷包。 水滴形状的项链还在衣领里藏着,不过那个放着符篆的荷包却是不见了。 文惜熙微微皱眉,低头往地下看了看。 “老师,我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身边掉了一个荷包?” 文惜熙伸手给校医老师比了比那荷包的大小,又形容了一下,“荷包上有外婆给我绣的八卦图案,很好认的。” “荷包?”校医老师一愣,却是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冉乐送你过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你掉了东西。” “很重要吗?会不会落在你晕倒的地方了?” 晕倒的地方? 文惜熙忍不住皱眉。 谢绝了校医老师要陪她去找荷包的建议,文惜熙走出了医务室。 第八百三十五章 防鬼却忘了防人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要上晚自习了,文惜熙回寝室拿了几本书,准备去上晚自习。 她回寝室的时候,安彤也正好从楼上下来。 文惜熙假装没看见安彤看着自己时那满是愤恨的眼神,微微挑眉,看向了她的影子。 记得那天晚上安彤离开的时候,她的影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现在看已经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形状了。 “你总看着我干什么?”安彤发现了文惜熙瞟向她的目光,语气不善地开口问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文惜熙完全没打算和面前这小女生一般见识,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安彤气的不轻,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说法反驳,紧紧地捏着拳头瞪了文惜熙一眼,满脸不瑟的走了。 文惜熙摇摇头,简直觉得安彤莫名其妙。 且不说冉乐和安彤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就算有,安彤就算再敌视为难她,对冉乐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而且每次见安彤,安彤的脾气就一次比一次大,前几次见她还起码能忍住当看不见自己,但这段时间只要遇见了,不对这自己冷嘲热讽两句,安彤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文惜熙忍不住啧声,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下午,文惜熙本来打算将行李搬去出租屋的计划也泡汤了。 自己闯了一次实验楼既没有什么收获,还挨了一闷棍,文惜熙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疼的后脑勺,她还是打算去有机会去实验楼走一趟。 一来是找找她的荷包是不是丢在那里了,二来也试着找找一些别的线索。 既然梦里的那个女鬼让她来这里,想必也会给她一点儿提示的。 至于其他……文惜熙捏了捏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手镯碎片。 有木镯碎片挡着,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只是逃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次被人打晕确实是她不小心,一时大意疏忽,只记得防鬼,却忘记了防人。 于是在晚自习上课之前,文惜熙又去了一趟实验楼,不过这时候实验楼还有班级在上课,夜色中的幕墙上零零散散地亮着几间教室的灯。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再进去看看的想法,转身走到白天她被人打晕的地方仔细找了找。 实验楼外的路灯有些昏暗,文惜熙拿手机出来打开了照明,对着她白天可能走过的地方一一仔细地看去。 可惜就是不见那个荷包的影子。 教学楼的预备钟声响起,文惜熙微微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你在找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面前居然站了一个男人,文惜熙吓的快速地抬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她拍拍自己跳的有些慌乱地心口,忍不住对着面前的男人娇嗔。 高子阳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上还拿着一份教案,他现在没戴眼镜,不过夜风吹散的他微长的发梢,还是挡住他部分的目光,夜灯下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瘦削,但身姿却是挺拔。 真帅啊。 想起白天两人在医务室发生的事情,文惜熙忍不住耳根微红。 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也上晚自习 “唔……外婆给我绣的一个荷包不见了,可能是丢在这附近了,我趁着还没上晚自习过来找找……” 文惜熙微微避开了面前男人的眼神,撩了撩头发。 高子阳恩了一声,“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不用,”文惜熙连忙摆手,“我要去上晚自习了,刚才预备铃已经响过了,我真的要走了!” 文惜熙立刻关了手机上的照明灯,正要和高子阳告别,却看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文惜熙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局促地后退了两步,有些慌乱的看着他, “那个……我要去上晚自习……” 高子阳却是点点头,然后径直走过了她,“恩,我也是。” 他也是? 文惜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子阳说的‘我也是’是什么意思,顿时双颊绯红。 她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白痴,她刚才在想什么啊! 这时,走到她面前的高子阳正好微微转头,看着身后女生的小动作,嘴角微弯, “还不跟上?” “……唔” 实验楼与教学楼之间只有一条大路,文惜熙小心地放轻脚步跟在高子阳的身后,偶有两个小跑过去的学生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文惜熙只能尽量地将头低下,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是高子阳非但不让文惜熙缩着头走路,有时她跟的远了些,还会刻意放慢步子等她过来。 在第七个回头看他们的学生跑过去之后,文惜熙终于忍不住了,抱紧了自己手中的书, “那个……高老师,你在哪个教室上课啊……” “不是上课,”走在前头的男人对着她温柔一笑,“不是告诉你了,我也是上晚自习啊。” 文惜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高子阳是专业老师,又不是辅导员,应该不会来守着他们上晚自习吧,除非他自己申请—— 文惜熙看着高子阳在一间熟悉的教室门前停住了脚步,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他果然是来上她的晚自习的!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心中估算着要是高子阳在追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自己又会被多少学校的女生讨厌。 “你先进去吧,要是我先进去了,你就算迟到了。”高子阳停在教室门前,温柔地朝着文惜熙招了招手。 文惜熙心中一叹,轻轻地嗯了一声,抱着书飞快地低头走进了教室。 高子阳在她落座的一瞬间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他几乎是一走进教室,班上的女生立刻发出了一阵哗然的声音。 “诶?是高子阳老师!” “哇,真的是他,好帅啊!” “他怎么来看着我们上晚自习了?” “……” 文惜熙看着那些对着高子阳眼神发亮的同伴女生,下意识捏了捏手上的书。 高子阳对这些女生的议论充耳不闻,清了清嗓子,“你们的辅导员最近比较忙,所以由我暂时管理你们班的晚自习。” 他一说完,竟是有开朗的女学生带头鼓起掌来,“欢迎高老师!” 文惜熙看着那个带头鼓掌的女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啧。 至于么,这样献殷勤。 第八百三十七章 怎么做都不过分 高子阳站在讲台上,将角落里某个人眼神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将手上的教案放在讲台上,“今天除了上晚自习,还有一些事项要通知你们,是关于学校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高子阳翻开了手中的教案,对着上面写的公式化的通知换了种方式念了出来。 文惜熙注意到,高子阳在说到发现周围同学有情绪上的不对劲要及时汇报老师时,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坐在中央的夏云。 夏云被高子阳的眼神看得一愣,表情顿时有些僵硬,默不作声地看向了别处。 文惜熙微微皱眉。 高子阳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实公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学校在向学生普及心理安全教育,加之必要的安抚,但是由高子阳这张帅气的脸念出来,愿意认真听的人就多了许多。 “我希望在座的同学们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不要随意践踏着来之不易的机会。” 高子阳声音轻缓地做了个总结,正好与看向他的文惜熙对视,目光微微柔和。 文惜熙连忙低下头,装作在写作业的样子,避开了高子阳的目光。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些什么,但因为高子阳的眼神,并没有来的及抓住它。 教室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坐在中央的夏云却在这时抬起头,目光奇怪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文惜熙意有所感地抬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文惜熙坐在最后一排,收拾了书本正要离开,高子阳便叫住了她, “丽姝同学。” 高子阳的这一声让还没走出教室的几个女生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中就有夏云和之前胡丽姝寝室的那几个。 夏云的眼神闪过一丝微光,低下头对着她的室友说了一句什么,她们纷纷都朝着文惜熙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难掩厌恶。 文惜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里翻了个白眼。 干脆不理会夏云那几人的眼神,文惜熙大大方方地抱着书朝高子阳走了过去, “高老师。” 高子阳顺着文惜熙的眼神看了一眼夏云,稍微压低了些声音,“明天还需要我帮你搬行李吗?” 文惜熙眨眨眼,心中考虑了一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要。” 文惜熙的不拒绝似乎让高子阳很是高兴,应了一声后揉了揉文惜熙的头,“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可摔的不清。” 头顶微凉的手指触感很软,文惜熙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吻,微微红了红脸, “恩……老师你也是。” 她伸出手,拉了拉高子阳的衣角,朝着他暖暖一笑。 “明天见!” 文惜熙走出了教学楼,脸上的红晕还尤未褪去。 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脸。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爱吃醋又容易得寸进尺,但原来他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毛病,现在只是严重一点而已。 之前能被她调教好,现在自然也可以。 不就是自己主动嘛,最好是让他找不到吃醋的机会! 至于得寸进尺…… 哼,反正是自家老公,对她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啦。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安分的脚 第二天下课的路上,文惜熙还在刚刚接完房东打来的电话,正好在教学楼下遇到了高子阳。 高子阳被几个女生围着,像是在被问问题。 文惜熙促足看了片刻,在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头快要靠到高子阳肩膀上的时候,冷不丁地走了过去。 “高老师。”文惜熙微微一笑。 高子阳看见她也有些惊讶,随便和围着他的几个女生说了几句,就朝着文惜熙走了过来, “下课了?” “恩。” 文惜熙点点头,目光在高子阳身后那几个打量自己的女生身上转了几圈。“刚才正好接到房东的电话了,说是房子漏水的地方有点大,要我再等几天。” “漏水?” “是啊,”文惜熙将垂落在侧脸的发丝撩到耳后,微微低头“所以就先不麻烦你帮我搬行李啦。” 高子阳闻言一愣,顺着刚才文惜熙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金边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你刚下课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今天上午都是满课,文惜熙早上出门时拿了两个小面包就走了,现在确实是有些饿了。 她眨眨眼,“高老师要请我吃饭吗?” 面前的男人笑意更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求之不得。” 让文惜熙有些惊讶的是,高子阳对学校外的一些店铺居然并不熟悉。文惜熙照着胡丽姝的记忆说了几家好吃的餐厅,高子阳竟是都不知道在哪儿。 难倒是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专心学业,很少出来走动的吗?这宅男属性有点高啊。 文惜熙也没多想,干脆带着高子阳随便找了一家西餐厅坐下了。 大学城周围的消费都不算很高,现在正是饭点,还有不少的学生在这里用餐。 文惜熙选了一处稍微角落的地方,撑着下巴先点了几份甜点。 高子阳看着她有些疑惑。 文惜熙眨眨眼看向他,“高老师你应该喜欢吃甜点吧,上次你送给我的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呢。” 胡丽姝虽然没吃,不过看那包装就知道送东西的主人是下了功夫的。 “恩。”高子阳没什么迟疑地点点头。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含着笑意。 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家老公的嗜甜这一爱好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高子阳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女生,眼神更加柔和,“你头上的伤好了些吗?” 文惜熙点头,摸了摸后脑勺的肿包,“好多了。” 餐点很快就上了,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当然,要是桌下没有人在偷偷地勾着自己的脚就更完美了。 文惜熙忍不住挑眉,看着面前笑的温柔的男人,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不过她还没开口,桌下那只不安分脚的主人便已经先开了口, “丽姝,我能去上你们班的晚自习其实不是因为冷雁有事,而是我主动向学校申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因为她呗。 但文惜熙还是眨眨眼,装作不解的样子,“为什么啊?” “因为你。” 果然如此。 文惜熙适时地做出了个惊讶的表情,不过又很快的转成了为难。 “高老师……其实我……” 第八百三十九章 要赶走她? 高子阳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文惜熙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很想答应自家老公的追求,但是她也不想违背这个身体的主人胡丽姝的意愿。 胡丽姝其实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女生,和冉乐的恋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当初要不是担心自己和冉乐分手了,身边没有男人,她会在旧寝室楼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胡丽姝是绝对不会和冉乐死缠烂打这么久。 高子阳她不清楚,但文惜熙清楚自己的性格,她不会为了旁人的议论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如果真的和自家老公在一起了,就算有外人在场,她也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撒娇的。 倒也不是什么把持不住,只是一旦想到这是自家老公,有些时候自己的潜意识的行为也不受自己控制。 就比如说刚才。 看到自家老公被一群女生围着,她就忍不住过去唤了一声,甚至答应了他一起吃饭的邀请,弄得现在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实则霸道又小心眼的男人不停地在桌下勾着自己的脚,试图‘诱惑’自己。 胡丽姝的愿望是不受那种东西的骚扰,以及在学校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一年半,如果她答应了高子阳的追求,那接下来的一年半,她注定不能平静的度过。 文惜熙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有些纠结地开口, “其实我……” “高老师!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了!” 文惜熙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她转头看去,顿时微微皱眉,来人正是先前下课的时候缠着高子阳问问题的女生之一。 而且那一群女孩子里,就属她缠自家老公缠的最紧。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她。 这个女生正好走到两人的身边,像是才发现文惜熙一样,故作惊讶地眨眨眼, “这位是……” 这么年轻看上去不像是老师,难倒是学生? 这个女生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文惜熙何尝没看出来这个女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心中隐隐有些憋闷。 之前的自家老公也不是没有这么受欢迎过,毕竟好看的皮囊谁都喜欢,但是他对男女之间的距离一向把控的很好,绝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被一个看起来本就不怎么熟的女生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而高子阳看着那个女生,竟是展颜笑了一下,“是你啊,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那女生连忙点头,“多亏了高老师的指点,这次一定不会再被打回来重写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文惜熙,竟是顺势在高子阳的身边坐了下来, “之前就说请您吃个饭,现在正好遇见了,这顿饭说什么也要我来请。” 这位女生招招手,将服务员叫了过来,点了份和高子阳一模一样的套餐。 她转头看向文惜熙,“哎呀,我都忘记问你了,你还要点些什么吗?” 这个女生虽是问她还要不要点些什么,但那眼神中的嫌弃却全然不是这样。 因为她刚才只说了请高子阳吃饭。 文惜熙简直有些想笑,分明是她和高子阳两人的桌子,这个女人过来坐下叫嚷着要请客就算了,现在还要赶她走? 第八百四十章 祸水东引 文惜熙今天才算知道,人的脸皮竟是能厚到这种程度。 这女生强势又大方,分明是无礼的事情竟是能做的坦坦荡荡,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真的不好意思接着留在这里了。 但她文惜熙可从来不是一般人。 她嘴角微勾,“这多不好意思啊。” 那女生立刻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态,对着文惜熙笑的很和善。 然而在下一秒,文惜熙却是招手,她叫来服务员,“再上一份奶油蛤蜊和意式沙拉吧。” 说完,她也朝着高子阳和那女生笑了笑,“今天算是沾高老师的光了,谢谢你呀。” 那女生的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却是恍若未闻,叉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她看向高子阳,“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高子阳看着面前的小女生切牛排时那自然的动作姿态,顿时忍不住轻笑,配合地答道, “唔,刚才好像说到我申请上晚自习的事情了。” 文惜熙闻言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正要说些什么,高子阳身旁的那个女生便先开了口, “高老师,您要带晚自习吗?为什么呀?是因为晚自习的补贴吗?” 那女生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轻蔑看了一眼文惜熙,转头对着高子阳说道, “高老师,带班上晚自习的补贴没有多少的,您要是想要赚些外快,可以参与我们专业的社团最近在做的项目,我可以帮您申请。” 她说话间有些小小的骄傲,像是只要她愿意,就可以立刻让高子阳加入进去似的。 文惜熙看着那女生的表情,心中顿时一动。 她朝着那女生微微笑了一下。 那女生被她这意味不明的笑看的一愣,文惜熙却是拿起勺子,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口刚刚上的奶油蛤蜊汤, 然后顺着她的话说道,“高老师,原来你是为了晚自习的补贴才来我们班上晚自习的啊,我还以为您是喜欢……” 她故意将后面半句话含糊掉了,看着那女生陡然紧张起来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嘴里的汤又香甜了几分。 于是文惜熙笑的人畜无害,又接着说道, “……不过有您的帮忙,我们冷雁辅导员的工作肯定会轻松不少的。” 那女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 她咬咬下唇,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看着文惜熙,“你的辅导员是冷雁老师?那你是?” 文惜熙揉揉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高老师的学生,只不过我最近失恋了,所以高老师请我吃饭,要我放松放松心情,毕竟学校最近出了不少事情,老师也是担心我……” 一开始那女生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听到后面却是露出了个恍然的表情。 学校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平,昨晚她的辅导员也说了一些什么关于学生心理健康的话题,不过她没仔细听就是了。 她再抬眸,看向文惜熙的眼神却是完全没有了敌意,反倒是带着一股子探究。 “冷雁老师啊,我听说她最近好像在当那栋旧寝室楼的寝室老师?” 第八百四十一章 和她抢男人? 身体的主人胡丽姝不想出风头,也不喜欢引人注目。 在不违背身体原主人的意愿下,这招祸水东引应该算是最低调的出手方式了吧。 文惜熙看着那女生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几分。 高子阳看着面前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的文惜熙,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女生一开始以为文惜熙是和她一样缠着高子阳请吃饭的女学生,不过听到文惜熙提起冷雁之后,她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开始话里话外几次向她打听冷雁。 文惜熙也不瞒着她,将冷雁因为旧寝室楼的跳楼事件遇上的麻烦事儿全都告诉了这位女生。 宾主尽欢的吃了一顿饭,几乎全都是文惜熙对那女生说冷雁的事情。 作为漩涡中央的高子阳反倒是清闲,只是在一旁专注地吃着东西,偶尔附和文惜熙两句让话题继续。 那女生听得专注,甚至都并没有注意身边的高老师将某人没有吃完的奶油蛤蜊和沙拉全都一扫而光了。 最后到了结账的时候,那女生已经和文惜熙聊的非常愉快了,她说什么也不让文惜熙和高子阳出一分钱,飞快地结了帐,还和文惜熙交换了联系方式。 临走时她还看了高子阳一眼,眼神满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见她这样,文惜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嘲笑。 和她抢男人,你怕是智商不太够。 “你很高兴?”高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旁买了两杯奶茶,塞了一杯在文惜熙手里。 奶茶还是温热的,捧在手里很舒服。 “还行吧。”文惜熙挑挑眉,这样的对手对她来说也没啥难度。 她看了一眼喝奶茶喝的很享受的自家老公,表情有些古怪。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不仅吃了一份牛排套餐,还有她后来加点的奶油蛤蜊汤和沙拉,现在又捧起了一杯奶茶,他的胃是无底洞吗? 文惜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面前这人的肚子,“你慢点喝,吃了这么多,难倒就不撑吗?” 他的腹部硬硬的,文惜熙忍不住戳了戳,却被面前的男人抓住了手。 “别闹。”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无奈的叹息,“托你的福,我已经很久没吃过……” “没吃过什么?”文惜熙一愣,没听清他最后两句说的是什么。“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一直在拒绝你,所以茶不思饭不想吧?” “啧,” 她朝着身旁似乎默认了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嘟了嘟嘴,“我也没说不答应啊……” 但还没等身旁的男人有什么反应,她就忍不住微微一叹,先开口说道, “我不喜欢受人瞩目,也不喜欢热闹,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的身份一定会被人议论的。” 再抬头时,她的表情带着略微的严肃,“子阳,我在学校遭受的孤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也让你被人议论。” 高子阳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文惜熙会这样说。 他手上的奶茶微微捏紧,半晌后却是语气坚定的开口, “我不怕被人议论。” 他一直就没有松开文惜熙的手,现在干脆微微用力一拉,将面前娇小的女生揽在了怀里。 第八百四十二章 百年历史 文惜熙有几分恍惚,这个动作,是周厉怀最喜欢对她做的动作之一。 带着几分霸道地将她包揽在怀里,专属于他的气息充盈在身边。 不知怎么的,文惜熙的心忽然就软了。 她下意识伸手,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木镯碎片。 其实……只要瞒的好,师生恋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而且早点和自家老公在一起,改掉他在这个世界的缺陷,说不定也能让她早些找到剩下的木镯碎片。 …… 文惜熙到底还是没有回应高子阳的话,岔开了话题随意聊了两句。 高子阳见她含糊其辞,倒也没有接着问下去,语调温柔地提出一起在附近到处走走,消食散步。 文惜熙心中微松,跟着他一起走在汶陵学院外的一条小道上。 这小道两边都种满了樟树,虽是常青树,但如今正处深秋,变得橙黄的树叶都掉落在地上,随风一吹像是铺在泊油路上浪潮。 文惜熙难得起了些玩闹的心思,一步步踏在落叶上,溅起片片飞舞的枯叶。 “这些樟树好大啊,都有四五层楼高了。”文惜熙抬头看了看头顶茂密的枝丫,有些感叹地说道。 “是啊,汶陵学院建校至今有上百年,这条路上的樟树也差不多在六十年前种的,虽说没怎么打理,但涨势一直很好。”高子阳也抬头看树,推了推眼镜笑道。 “诶,学校已经有百年历史了么?”文惜熙有些惊讶。 “恩,认真算起来是有百年了,刚刚建校的时候教室还只是几间平房,就连名字都不叫汶陵学院。”高子阳点头。 “居然有百年历史了,不过想想也是,有那种寝室楼的学校历史能不悠久么。”文惜熙轻叹一声,忍不住吐槽道。 两人一边慢慢晃悠,一边绕着汶陵学院走了几圈。 高子阳虽然不知道学校周围有什么商店,但是对汶陵学院的了解却是很多,告诉了文惜熙许多连胡丽姝都闻所未闻的事情。 “你知道汶陵学院为什么要取名汶陵吗?” “为什么啊?”文惜熙好奇。 “因为我们学校是建在一处乱葬岗上的。”高子阳语气神秘,刻意压低了声音。 文惜熙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扯了扯嘴角。 故意说这些恐怖的事情,高子阳是在和她玩套路吗? 不过…… 学校是不是建在乱葬岗上还有待商榷,不过汶陵学院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却是毋庸置疑的。 许是因为木镯的缘故,她现在正巧能看见那些东西。 想起上次在寝室楼被那断头女鬼和鬼婴吓得半死的自己,文惜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看向高子阳,“高老师,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虽说是大白天的……”文惜熙搓了搓手臂,“听起来也好渗人啊……” 见她有些紧张,高子阳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笑的有些歉然,“抱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玩笑要是假的才好笑,若是成了真,那可就不怎么好笑了…… 文惜熙心中一叹。 差不多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学校周围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高子阳说他下午还有课,将文惜熙送到寝室楼外,就匆匆去上课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 寝室楼的黑影 文惜熙想起刚才高子阳说的话,看着面前老旧的寝室楼,忍不住抿了抿唇,决定先去学校后山的竹林逛逛。 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看见寝室楼的角落像是有一个黑影闪过。 那黑影姿态扭曲,根本不像是人的影子。 文惜熙浑身一僵,大白天的竟莫名有些浑身发冷。 她下意识地想走,不过那个影子却像是发现了她一样,窝在大厅的角落。 虽然没有眼睛,但文惜熙却是有种奇异的感觉——这影子在盯着她看。 上下寝室的学生其实不少,但角落里那团突兀的黑影除了自己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文惜熙下意识后退一步,那黑影竟也随着她的脚步微微向前挪动了几分。 她本就不想回寝室,那黑影的出现简直让她又萌生出了现在就搬走的想法。 文惜熙觉得头皮发麻,下一秒扭头就走。 但是她刚走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角落里的黑影不见了! 她心中一松,正要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但在下一秒,却看见一个提着垃圾袋穿着睡衣的女生背后正趴着一团漆黑到不正常的黑影。 那个影子,居然还可以附着在人的身上吗?! 文惜熙忽然就想起自己在安彤身后看到的那个不正常的影子,心中冒出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安彤不会是因为被那黑影附着在身上,所以这段时间的情绪这么不稳定,以至于每次看见她眼神都一次比一次狠辣。 那这个女生…… 文惜熙微微攥紧了拳头,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被黑影附着要倒垃圾的女生,竟是提着个垃圾袋朝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垃圾桶就在这个女生的身后,但她却提着垃圾袋朝自己走来。 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迷茫,步子竟是也有些漂浮,像是很久没有走过路的样子。 这个女生被黑影操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猛地咬牙。 若是只有那个黑影她就直接躲开了,但是现在这玩意儿却是附在了这个女生身上…… 文惜熙眼中露出些许警惕,看着面前的女生,微微后退了两步。 但好在这个女生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竟是朝着她阴测测地一笑, “果然是你,你终于来了……” 又是这句话! 文惜熙微微一怔。 这句话那个断头的女鬼说过,梦里的那些声音也说过,什么叫她来了?难倒这些东西认识自己? 文惜熙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被附身的女生,“你认识我?” “嗬——” 那女生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忽然举起双手朝着文惜熙就扑了过来! 文惜熙立刻后退,却还是被这人抓住了手臂。 这个女生的力气极大,擒的文惜熙小臂生疼。 但当文惜熙咬牙准备反抗的时候,躲在这女生背后的黑影忽然变得极为扭曲,然后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女生脱离了控制,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被自己丢的散落一地的垃圾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我……我怎么了?” 文惜熙掩下眸中的情绪,将她扶了起来,“没什么,你刚才有点低血糖,差点晕倒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 回来教你画 文惜熙从自己手臂上将这人的手拿开,瞟了一眼刚被那黑影抓出的痕迹。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不着痕迹地将袖子放长了些,文惜熙抿唇朝那女生一笑,“下次小心点,我先走了。” “啊……哦……好,谢谢你啊……” 那女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文惜熙走远了,才看着一地的垃圾低喃道,“低血糖……可是我刚刚才吃了桶泡面啊……” 文惜熙没听到那女孩说了什么。 刚才那黑影虽然消失的极快,但她还是看到了,这黑影在那一瞬间极有指向性地朝着寝室楼外的一个方向窜了过去。 现在是白天,那黑影之前在寝室楼里,虽是不惧光亮,但是显然也是有些害怕现在的阳光的。 看着那黑影跑走的方向,文惜熙下意识就跟着那黑影冲出了门外。 那到黑影顺着人群走过的影子快速闪跃,极为灵活,文惜熙追的有些吃力,路上的学生看见文惜熙忽然跑了起来,也都纷纷地看了过来。 文惜熙没理会那些人的眼神,专注地朝着那个黑影闪跃的方向追去。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黑影现在去的方向正是学校的实验楼! 哪里果然有什么东西! 文惜熙用尽力气追赶,但那黑影像是故意的一样,专挑着文惜熙盲点的阴影快速跑动。纵使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在实验楼门口失去了那黑影的踪迹。 看着面前高大的实验楼,文惜熙脚步微顿。 实验楼在开放的时候是要刷卡进来的,她是英语专业,在上课期间并没有进去的权限。 看着门口好奇地看着她的实验楼工作人员,文惜熙抿唇,转身离开。 晚上,她今晚一定要来! 文惜熙给胡丽姝的外婆打了个电话,没说自己在学校被人打晕的事情,但是告诉了外婆她绣的荷包不小心被她弄丢了。 电话那头的外婆并没有责备她,反倒是安慰道,“没事的丽姝,丢了就丢了,外婆再给你绣一个。” 文惜熙抿唇,“恩,谢谢外婆。” “对了,新租的房子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外婆问她。 “还没搬,房东说漏水了,要我晚两天再搬过去。” “啊,那你这两天岂不是还住在……” 外婆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立刻反应过来文惜熙想说的话,“丽姝啊,你是担心没了外婆给你的符咒害怕吗?” 文惜熙苦笑,害怕是肯定的,但是她既然能看见,就不能逃避,她还要找自己的木镯碎片呢。 “外婆,您能教我画个这个符咒吗?” 晚上还要闯一次实验楼,没有那个这东西她心里也虚的很。 现在是下午三点,抓紧时间去市里跑一趟应该能买到画符的工具什么的……胡丽姝毕竟是胡家人,她应该也有些这方面的能力吧,文惜熙心里暗自想着。 电话那头的外婆听文惜熙说要画符咒顿时来了兴趣,不过她猜到了自家孙女急着要符的理由,忍不住笑道, “画符等你回家我再教你吧!外婆就猜到你毛毛糙糙地会弄丢东西,给你放了两个备用的护身符在包里呢!”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夜闯实验楼 别人家小孩出门上学家长都是塞钱塞吃的,胡家人倒是别具一格,给她的包里塞了个符咒。 不过文惜熙还是心中一暖,无论如何,这都是胡丽姝外婆的一片心意。 文惜熙照着外婆说的地方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被外婆叠的仔细的两枚平安护身符。 在电话里文惜熙给外婆郑重又真诚地道了谢,听外婆念叨了几句,才有些不舍地挂了电话。 文惜熙看着手里精致的护身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耐心地等到了晚上。 今天正好是周五,晚上并没有晚自习,文惜熙掐着实验楼差不多关门的时间悄悄地从侧边地楼梯走了上去。 晚上的实验楼比白天看起来要寂静很多。 实验楼因为要放实验器材,每一层楼都起码有三米高,加上长长地回廊,看起来又空旷又寂寥。 文惜熙心里有些毛毛地,却是不敢像上次白天来的时候那样随意乱走了。 她随意选了个方向,打算一间间地看过去。 实验楼的教室不是每一个都开了门的,文惜熙在黑暗里一连试了好几个,也只成功进去了一间。 这间实验室是学校物理系在用的,实验台上还摆着他们白天做好的半成品电路板,地上则是要凌乱许多,电线与一些电器设备都有堆在两旁。 没有掐断电源的实验电压机还在黑暗里闪着红光,看的文惜熙心中一阵紧张。 文惜熙一只手捏着一个护身符,紧紧地攥在手里,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些漆黑到看不清的角落。 她试着走遍了实验室的每一处角落,却还是没有找到白天的那个黑影。 文惜熙抿唇,脚步轻慢地走了出来。 这是一楼最后的一间实验室了,文惜熙走到楼梯口,正要上二楼,却恍惚看见实验楼外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安彤和夏云。 文惜熙心中微惊,几乎是立刻就关掉了手中的光源,藏在暗处看着她们。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彤背对着自己,文惜熙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夏云的脸在月光的照应下却是阴沉的可怕。 安彤看着夏云,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把我叫来这里干什么?” 文惜熙悄悄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转到夏云身后时,瞳孔猛地一缩。 夏云的影子不正常! 不对,是两个人的影子都不正常! 文惜熙的角度看不到安彤,但是却能清楚的看见在安彤影子的肩膀部位,分明有个什么东西停在那里,而且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缓慢又坚定地朝着夏云的影子,不,是朝着夏云伸过去,眼看就要碰到夏云了。 而夏云的影子就更加奇怪了,在那影子的位置像是还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里面一样,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无端感到心惊。 随着安彤影子里的触手慢慢靠近夏云,夏云的神情竟是变得更加扭曲。 她目光阴森地看向安彤,“我找你干什么,你难倒不知道吗?” 安彤长得好看又心高气傲,甚少被人这样不客气的反问,语气也沉了下来, “你是说胡丽姝?是你自己没本事把她弄到你寝室去住,现在倒是来怪我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故作清高? 安彤冷哼一声,“你想让胡丽姝搬回去,不就是希望她出个什么事儿,你和你寝室的那几个就能保研了么?” 她上下打量了夏云一眼,眼神含着轻蔑,“不过你那个堂妹不是出了事么,你现在也能保研成功了,怎么?还想着要胡丽姝倒霉?” 提起胡丽姝这个名字,夏云微微攥紧了拳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 故作清高? 安彤表情奇怪地看着夏云,她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自从胡丽姝搬来她隔壁,她们起的摩擦不少,胡丽姝这个人哪一点有故作清高的样子了?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嚣张! 她甚至都怀疑学校传言说胡丽姝性格孤僻又偏执完全就是瞎说的! 胡丽姝那张嘴那么咄咄逼人又巧言善辩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性格孤僻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安彤脸色有些黑,忍不住磨牙,所以学校里的这些传言不会是夏云为了逼胡丽姝自杀,故意传出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 真正偏执的人分明是夏云自己! 安彤看着夏云的阴测测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厌恶的后退两步, “我之前是因为胡丽姝总是不要脸的缠着冉乐,所以才会同意你的提议,但是现在他们也分手了,而且我也没有向你承诺什么,加之你保研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夏云怎会看不出安彤眼中的厌恶。 她冷笑一声,“胡丽姝没有缠着冉乐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缠着她?” 安彤闻言,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昨天,胡丽姝晕倒在这栋实验楼下,你猜是谁抱着她送去了医务室?” 安彤顿时脸色微僵,语气低沉不少,“我知道这件事。” 冉乐是公主抱着胡丽姝一路跑去的医务室,路上多少人都看到了,她当时还不相信,刻意去医务室看了一眼,正好和气冲冲跑出来的冉乐撞上。 安彤微微抿唇,“他们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冉乐长得帅心也善良,就算他们没有关系,冉乐看到一个人昏倒在路上,他也会热心帮忙的。” 人帅心善? 坐在暗处的文惜熙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安彤是缺心眼还是直接瞎了,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海王,她居然会觉得他善良?! 安彤这话一出,不仅是文惜熙,就连对冉乐多少了解一些的夏云也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不过她并没有和安彤说些什么,看着安彤一副明显不甘心,却仍旧为冉乐说话的样子,夏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呵,你就是怕了胡丽姝而已,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抢不过她,现在分手了还是抢不过。” “你——” 夏云的话就是在往安彤的痛处狠狠地戳了一下,安彤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含怒火地看着夏云,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怕过胡丽姝,就凭她?” 夏云却是恍若未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略微低沉,“是啊,就凭她都能把你吓住了,你说你有什么用?”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不正常的影子 她轻啧一声,“我可不像你,心慈手软又怕惹事,要是换了我——” 安彤听着夏云低沉的语气,还有她阴测测的表情,心中微微一跳,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正巧遇上了个机会,做了个之前想做很久,但是一直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夏云说的轻描淡写,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丢给了安彤。 安彤下意识地接住了,看着手中图形奇怪的布包,忍不住眼皮微微一跳, “这是什么玩意?” “从胡丽姝身上掉出来的,”夏云努了努嘴,示意安彤打开看看,“我之前说胡丽姝性格怪异又孤僻和不是没有理由,你看,这就是理由。” 夏云表情有些狰狞,“胡丽姝平时就神神叨叨的,经常在半夜尖叫,我之前以为她是因为冉乐才会这样,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正常人谁会把这种八卦符咒戴在身上?” 夏云毫不掩饰对胡丽姝的厌恶。 安彤看着手里的荷包,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这个荷包你从哪儿拿的?” “就在实验楼门口。” 安彤猛地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夏云,“胡丽姝为什么会晕倒?” “还能为什么?”夏云微微挑眉,表情带着得意。“自然是我打的。” 她正巧下了体育课,看着胡丽姝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想进实验楼楼下,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拿出球拍朝着胡丽姝后脑勺砸了一下。 也是胡丽姝太弱了,她感觉自己用的力气并不大,原本只是想打她一闷棍让她摔下楼梯而已,谁知道胡丽姝竟是直接晕了过去,实在是可笑。 夏云爽快地承认了是自己用球拍砸的胡丽姝让她晕倒的。 安彤的表情顿时一变。 她虽然讨厌胡丽姝,最多也是破坏她的东西泄愤而已,虽然知道夏云心思坏,但没想到她会真的坏到大白天的在胡丽姝身后放黑手。 还说就是想让她摔下楼梯…… 还好胡丽姝命大,要是真的摔出了什么事…… 安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排挤她和直接动手可是两码事…… 她再次抬眼看向夏云时,眼中除了忌惮,还多了一抹惧怕。 果然,夏云才是那个偏执狂吧—— 这边,躲在暗处的文惜熙几乎是在夏云一拿出荷包的时候就认了出来,顿时攥紧了拳头。 那是她装符纸的荷包! 然而,就在安彤接了夏云丢过来的荷包那一瞬间,那从安彤肩头伸出来的黑影像是被弹开一样瞬间跑到了夏云的身上。 文惜熙看见这一幕,猛地攥紧了掌心的护身符。 只见夏云身后的影子不正常的动了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地壮大起来。 夏云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扭曲。 文惜熙看的下意识微微屏住了呼吸。 所以被什么东西缠上的,不是安彤,而是夏云吗? 现在回想一下,她记得胡丽姝刚刚认识夏云的时候,夏云还没有这么重的功利心和凌厉的手段。 是因为那些黑影? 文惜熙垂眸,心中忍不住思索。 好像确实是这样,第一次见到安彤的时候她对自己虽然讨厌,但也仅限于眼神交流而已,再见她,她身后就多了一道不正常的影子! 第八百四十八章 工装男鬼 安彤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会拦住自己,对着她冷嘲热讽的了。 不过那才过去了短短几天,那个黑影对人的影响居然有这么大……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正好又听夏云说是她打晕了自己,原因居然只是一时之间闪过的恶念! 她的呼吸微微一窒,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安彤都被影响至此,那夏云现在该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文惜熙这边还在才想着,和夏云说着话的安彤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将夏云丢给她的荷包丢了回去。 不过夏云并没有接,而是目光阴测测地看着有些惊恐的安彤, “你这是干什么?” 安彤看着夏云的脸色,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背后莫名感到一阵凉意,“没什么意思,这是胡丽姝的东西,我也不想要。” “不想要?你是不想要,还是想把我甩开?”夏云语气猛地一变,声音竟是开始变得高昂。 安彤被夏云吓得不轻,“什么把你甩开?我也没有和你承诺过什么吧?” “没有承诺?!” 夏云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双眼通红一片,一股黑气从她的印堂中央冒了出来。 她猛地身后掐住了想要离开的安彤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女人都是骗子!骗子!” 夏云发出的怒吼声很是奇怪,除了她原本的声音,居然还隐约有个嘶吼的男声。 一切像是发生在一瞬之间,文惜熙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夏云朝着安彤扑了过去。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夏云周身几乎能吞噬她的黑影。 那黑影在夏云暴起的瞬间竟是化为了实质,慢慢地附着在夏云的身体里。 在安彤的眼里,夏云只是忽然一语不合要掐死她,但是在文惜熙的眼里,掐着安彤脖子的却不是夏云,而是附身在夏云身上的那个黑影。 这个黑影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肿胀青紫,眼球突出,满面狰狞,身上似乎穿了一身工装,破破烂烂的,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文惜熙听着他的声音,竟是觉得有些耳熟。 这不是在她梦里,土堆里的发出来的声音吗? 难倒那个声音就是面前的男人发出来的? 但可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文惜熙多想,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安彤已经被掐的满脸通红,要是她再不想办法帮她,安彤怕是要被俯身在夏云身上的男人活活掐死。 文惜熙攥紧了手中的护身符,心一狠,立刻跑了过去。 她没有先将安彤从夏云的手上救出来,而是猛地跳起,将手中的一张护身符重重地拍在了夏云的头上。 只见夏云触碰到符咒的皮肤顿时冒出一阵白烟,顿时一股刺鼻的腐臭便涌了出来,夏云连带着附身在她身上的男人顿时飞了出去。 安彤得了自由,立刻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文惜熙的动作。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文惜熙的手,“你……你做了什么?!夏云怎么飞——” 文惜熙看着坐在地上还有闲心质疑自己的安彤,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蠢货!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 第八百四十九章 她是被附身了! 说着,文惜熙立刻伸手去拉安彤。 安彤虽然害怕,但也知道刚才是文惜熙救了她,正犹豫地伸出手去,就看到刚才飞出去的夏云居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面色狰狞地朝她们缓缓走来。 纵使安彤再迟钝,此时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吓得连牙齿都在颤抖,指着文惜熙身后的夏云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你……你身后!” 文惜熙也感到身后一股凉意在缓缓逼近,她心中一沉,却是没有回头,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的安彤,朝着实验楼的出口跑去。 文惜熙本想照着来时的路先跑出去再说,但是带着安彤跑到记忆中的出口时,原本是楼梯的地方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堵墙! 安彤来过实验楼不少次,自然知道这里原本是有一个楼梯的,陡然看见一面墙,吓得顿时惊叫, “楼,楼梯呢?!” 文惜熙被安彤的尖叫声吵得心烦,想也不想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噤声!你是嫌那个东西来的不够快吗?!” 安彤被捂住嘴巴,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再说了。 文惜熙看着面前变成一堵墙的楼梯,心中也是焦急。 就像是上次她在寝室楼一样,这里的鬼似乎都有布下迷阵的能力,让她们迷失方向。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她还能想些办法,但是现在带着安彤…… 文惜熙面色微沉,带着安彤就接着往前跑。 这个实验楼到底比寝室楼要大,不管怎么样,先远离那个东西再说! 文惜熙带着安彤去了之前那个物理实验室,那东西虽然拦下她们不让出去,但也因为他是附着在夏云身上,并不像之前的那个断头女鬼一样会忽然出现,只要她们跑的够快,藏的够深,那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 果然,附着在夏云身上的那个男人知道文惜熙和安彤还没有逃出去,就在实验楼里到处找了起来。 但是文惜熙已经来过这里了,东躲西藏地让他找不到,几个来回之后,竟是恼羞成怒,开始咆哮起来。 两人从窗户的倒映能隐约看出‘夏云’的动作。 文惜熙看到的是那个东西在咆哮,但是安彤只能看见是夏云一个人在嘶吼,样子很是可怕。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和文惜熙之前的恩怨了,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喂,她到底是什么了啊?是神经病还是——” 安彤吞了吞口水,不敢把另一个猜想说出来。 文惜熙凉凉地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你想的没错,她是被一个鬼附身了。” 不仅如此,能让那个男鬼变成完全体,也有你安彤一部分的功劳。 安彤闻言,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真有这种东西!”她猛的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为苍白,“之前跳楼的那几个……是不是……” “是啊,夏云还算是幸运了,被那东西缠上只是被附身,没被蛊惑的跳楼。” 文惜熙看她一眼,接着开口道,“我们出不去也是因为那玩意儿,我告诉你,等下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也千万不能发出声音,不然的话——” 第八百五十章 放大阴暗 安彤看着文惜熙严肃的眼神,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连连点头, “知、知道了……” 两人藏身在实验室一大堆器材之后,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夏云’至少已经走过去了两次,显然是知道她们藏在了这附近,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们而已。 几次寻找无果,那东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狂躁起来,猛地咆哮一声,明显加快了搜寻的脚步。 文惜熙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确定外面的脚步声没有靠近这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安彤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喂……” 文惜熙皱眉看她。 安彤接收到文惜熙有些锐利的眼神,连忙改了语气,“那个……丽姝同学,夏云好像走了,要不然我们先出去吧……” “……再等等。” 文惜熙说再多待一会儿看看情况,安彤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刚才一条命还是她救的。 但她看了一眼文惜熙,像是欲言又止。 文惜熙习惯了安彤对着自己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见她这幅模样,反倒是有些不适应,扯了扯嘴角,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个……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 安彤面上有些尴尬,“……我是喜欢冉乐,虽然不甘心他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没想过要害你,夏云当初和说的那些事情,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文惜熙微微皱眉,却是没回话。 但安彤见她没有反驳自己,以为是她不愿接受自己的道歉,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性格虽然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可也没这么坏……自从搬来了这个寝室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觉得很暴躁,心中一股气发不出来,加上又能天天看到你……” 她抿唇,咬咬牙朝着文惜熙低下了头,“我确实和夏云有计划,我负责排挤你,夏云就拉你回她的寝室,她想要保研,所以——” “打住。” 文惜熙开口,让安彤别再继续往下说了。 她淡淡地看了有些紧张的安彤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要我原谅你我也没这么好心,等先逃出这里再说吧。” 安彤闻言脸色更加尴尬了,却也只能点点头。 文惜熙看着低头不语的安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安彤说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吗? 所以之所以会那么刻薄的针对胡丽姝,是因为那个黑影的印象咯? 夏云……安彤……还有之前跳楼的那几个…… 所以那些黑影,是附着在人的身上,放大了人心中的阴暗面吗? 像是安彤,安彤因为太喜欢冉乐了,那黑影就利用了这一点,将安彤对胡丽姝的敌意全都激发出来,处处针对胡丽姝; 至于夏云,她想保研,那黑影就在催化她心中对考研的执念,让夏云为了考研不择手段。 这两人若是能成功,胡丽姝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加上她本身性格,怕是过不了多久真的会跳楼自杀! 而反观安彤,十有八九也会因为她的死心中愧疚,那黑影若是放大这一份愧疚,那下个自杀的,那八成就是安彤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冉乐在外面! 所以那黑影的目的,是想让这住在这栋寝室楼的女生全都不得善终么。 想起那黑影说的话,文惜熙心中微动。 那个男鬼看来很是仇视女人啊。 不,准确的来说是仇视女学生。 难倒他生前是和住在这栋寝室楼的女学生有什么牵扯吗? 还有寝室楼的断头女鬼和鬼婴…… 文惜熙攥紧了拳头,一时间陷入了深思。 就在文惜熙思考的时候,身旁的安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着急地起身就要走出去。 文惜熙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了过来, “你干什么?!” 安彤语气带着惊恐和担忧,“冉乐!冉乐也被困在这里了!” 冉乐?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朝着外面看去。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发现那个俯身在夏云身上的男鬼正朝着她们躲藏的位置张望着。 而她抬头时,甚至差点与他对视。 文惜熙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 但与此同时,她身旁的安彤小声地挣扎着,“你放开我啊,冉乐也被困在这里了,我们得让他来这里躲着才行!” 文惜熙只能死死地拉着安彤,“你在胡说什么?那东西就在外面!你出去就是找死!” “不,不是,那是冉乐!”安彤表情很是笃定,但眼神却是有些涣散的。 文惜熙心中微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好在文惜熙的反应及时拉住了安彤,附身在夏云身上的那东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反应,终于是缓缓地离开了。 安彤见他走了,却是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冉乐!” 这什么猪队友…… 文惜熙气的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忍无可忍的对着安彤重重地甩了一个耳光。 ‘啪——’ “你给我特么的清醒点!刚才外面那东西是冉乐么?!” 文惜熙这一巴掌甩的极重,安彤一时之间被完全打懵了,呆呆愣愣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压着心中的火气,冷冷地看着安彤,“那东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我们困在这里,你看她刚才肆无忌惮的嘶吼就应该知道,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蠢货!刚才要真是冉乐,你觉得那东西不会被他吸引过来,任由冉乐在外面对我们呼救?” 也不知是文惜熙的那一巴掌打的够狠,还是刚才说的话被安彤听进去了,安彤眼中还当真变得渐渐清明起来,脸色顿时惨白, “刚才外面的人……” 文惜熙简直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安彤从生理到心理都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不是所有人在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像文惜熙一样,虽然害怕,但还是能从容应对。 安彤经过刚才那一下,已经彻底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竟是渐渐地开始崩溃,浑身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文惜熙一开始没察觉安彤的不对劲,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安彤已经因为害怕,抖的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时也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文惜熙透过缝隙去看,发现‘夏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把消防斧,正托着那个斧头到处巡视。 第八百五十二章 化学实验室 文惜熙的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她本想过一会儿找机会让安彤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自己出其不意冲出来用手上最后一章护身符将夏云身上的男人打退,再用木镯碎片破了迷阵。 但是谁知道安彤这么不中用,居然怕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如今外面的‘夏云’手上还有了武器,自己赤手空拳的,怎么和她对抗? 看着一旁抖的几乎无法自控的安彤,文惜熙脸色一黑。 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只要安彤不给她捣乱,她自己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转了转,看向了一旁盖着实验器材的一匹塑料布。 看着那一块不小的塑料布,文惜熙心中一动。 她压低了身子,等到外面的金属摩擦声小了之后,自己先扯了一小块下来,攥在手里,接着拿过那一团塑料布将安彤给盖上。 她对安彤说道,语气低沉,“我出去引开那个东西,你害怕就害怕,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不然引来了那东西——” 安彤因为害怕抖得不行,闻言更是脸色苍白。 文惜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给安彤轻轻地盖上了塑料布藏好,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她刚刚看到那个塑料布的时候,心里隐约想到了一个计划。 这里是实验楼,算是汶陵学院建的最好的建筑了,想来防火措施也做的很是到位。 她记得物理实验室的对面就是化学实验室,如果化学实验室有东西能让她弄出火来—— 刚才安彤说冉乐来了倒是给她了提示,如果自己和安彤出不去,引旁人进来倒也不难。 虽说现在是周五晚上,别说是实验楼,就连老师的办公楼都没几个人,可一旦她能弄出消防警报,刺耳的警报声能吸引大量的人来这里。 那东西就算再嚣张,见到这么多人,也只有躲着的份儿。 胡丽姝的外婆安慰她的时候告诉过她,那种东西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因为怨气太重要害人,也只敢暗戳戳的来。 因为若是牵扯的人多了,且不说那东西的能力够不够,天道也不会放过它的。 只要能让很多人来到这里,附在夏云身上的东西在实验楼布下的迷阵也会不攻自破的。 文惜熙嘴角微微一勾,上挑的桃花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化学实验室是一楼少数几个没有锁门的实验室。 在化学实验室弄出些高温或是冒烟的东西不算难,到时候只要对准头顶的报警器,让火警铃响,她和安彤也能得救了。 只不过这些计划想的容易,实行起来却是有些困难的。 实验室的门虽然没锁,但是那些实验器材与化学药剂却是被好好地锁在了柜子里。 隔着那一层透明的玻璃,文惜熙只觉得欲哭无泪。 附在夏云身上的那个工装男鬼又拖着消防斧越走越近了,听着那刺耳的金属拖地声,文惜熙心中一沉。 化工系用的实验室不似物理实验室那么随便,除去一些必要的收纳柜和实验机器,所有的东西都收的整整齐齐,文惜熙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第八百五十三章 阴差阳错 她的护身符也只剩一个,之前她救安彤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这护身符虽然能抵挡那东西的一次攻击,但也仅仅是抵挡而已,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 化学实验室里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文惜熙只能将化学实验室的门虚虚掩着,自己屏住了呼吸躲在门后。 但那东西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在路过文惜熙藏身的那个门时,竟是缓缓地停住了脚步,转头朝着里面看去。 文惜熙心下一沉,攥紧了手中的符咒。 但她一时紧张忘记了,原本放在手里的符咒已经被她放回了口袋里,她手里现在攥着的是刚才捏在手里的塑料布。 塑料布发出一声极小的摩擦声。 那东西猛地停住了脚步,朝着文惜熙藏身的门看去。 文惜熙心中一沉,只好猛地一推门,立刻朝外跑去。 她本以为那东西被门砸了一下起码会迟缓一二,没想到它竟是不痛不痒一般,冷笑一声就冲着文惜熙伸手抓了过来。 文惜熙只能撑着一口气,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张护身符,朝着那东西甩了过去。 当符咒落在夏云的身上时,附身在夏云身体里的那个工装鬼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甩了出去。 文惜熙心中微松,连忙跑出了实验室。 但出了实验室文惜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已经笼罩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浓雾之下,她甚至已经不能看清隔壁教室的窗户。 文惜熙本想朝着对面跑去,但被那浓雾惊了一瞬,一时间脚步也微缓。 而身后刚才被符咒甩了一下的‘夏云’,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恼无比地朝着文惜熙就冲了过来。 它暴起时速度惊人,竟是直接冲破了窗户朝着文惜熙猛扑了过来。 “臭女表子!我杀了你——” 男人的怒吼混杂着女生的尖锐叫喊,其中的阴冷怨毒让文惜熙下意识打了个激灵,立刻拔腿就跑。 那东西立刻就追了上来。 文惜熙因为浓雾看不清周围,但那东西似乎并不受浓雾的影响,相反的,在这片雾里似乎还更如鱼得水。 那东西越追越紧,文惜熙甚至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渐渐向她的后背靠近。 忽地一阵戾风从后面闪了过来,文惜熙下意识低头,一个消防斧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重重地钉在地上。 文惜熙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消防斧不仅吓了她一跳,倒在地上也拦住了文惜熙的路,她想要避开,但身后的声音似乎以及近在咫尺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文惜熙咬牙,猛地向前翻滚,将那消防斧拿在的手上,半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夏云’。 “呵……去死吧!” ‘夏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伸手就朝着文惜熙抓来。 但文惜熙却是丝毫不惧,忽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朝着它就砸了过去。 那东西被文惜熙的符咒甩飞出去两次,这次眼睁睁地看着文惜熙又掏出了东西,却是不敢直接撞上去了,下意识的闪身避开。 但是等文惜熙手上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地之后,‘夏云’才猛地发现——她刚才丢来的并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张皱巴巴塑料布! 第八百五十四章 实验楼着火 发觉被骗的‘夏云’顿时恼羞成怒,猛地将手中的塑料碎布甩开,就要朝着文惜熙追去。 但等它一抬头,前面哪里还有文惜熙的人影,甚至连地上的消防斧也一并不见了。 它气恼地嘶吼一声,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文惜熙躲在台阶下的一处阴影中,有些后怕的呼出一口气。 其实自己原本的打算确实是想用这个塑料布当成符咒诈那东西一下,但却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出来。 文惜熙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着怀里抱着的消防斧,连忙猫着腰跑开了。 刚才那东西虽然追自己追的狠,但好在这个实验楼是个回字形的结构,再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文惜熙朝着‘夏云’离开的相反方向一间间地回头寻去,又回到了化学实验室。 刚才因为那东西被她甩出去的符咒弹飞,正好倒在了实验室的储物柜上,一人高的储物柜被砸的歪七扭八,玻璃门的碎渣掉了一地。 文惜熙小心地避开那些玻璃渣,朝着柜子里看去。 酒精灯…… 拜托了,只要是能放热的东西,来个什么都行! 文惜熙的手碰到了一个凉凉的棕色瓶子,里面像是用油泡着几个拇指大小的不规则金属块。 看着棕色瓶子上的标记,文惜熙顿时心中一喜。 她小心地将那瓶子取了出来,看着几乎放了半个瓶子的金属块,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 周五的夜晚,学校放假,本该是安静的校园忽地响起了一声尖锐的警报。 着火了! 火警警铃的声音刺耳的响起,值夜的几个保安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拿起灭火器就冲进了实验楼。 巨大的响声也动了呆在寝室楼的学生们,大批看热闹的学生从寝室涌出来,跑向实验楼看热闹。 文惜熙和安彤两人将头上顶着挡水的塑料布悄悄地丢到了角落,混入了看热闹的学生中。 安彤脸色犹自苍白,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记得胡丽姝消失之后没多久消防警报响起,楼内的喷水系统开始洒水,胡丽姝匆匆拉上她,和她一起顶着塑料布冲了出去。 安彤看着周围乱哄哄的人,神情带着迷茫,“……我们出来了吗?” “出来了。”文惜熙鬓发被水打湿了一小片,镇定地点头。 她果然想的没错,放火警报响了之后来了不少人,那东西果然就不敢冒头了,也不知道是重新躲了起来还是怎样。 安彤看着周围的同学,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忽地脚一软,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夏云……夏云她……” 文惜熙看着安彤这幅形象,微微皱眉,“不知道,不过你要想被人发现我们是从实验楼跑出来的,你就接着坐在地上吧,我走了。” “别走!” 安彤连忙拉住文惜熙,“别走!我……我也不想坐在地上,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文惜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将安彤扶了起来。 安彤脸色难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声谢,看着那些提着灭火器冲进去救火的保安和老师,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文惜熙。 第八百五十五章 你放火了? “你在……实验楼放了一把火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倒也不是放了一把火。” 文惜熙摇摇头,嘴角微勾,“本来想用酒精灯的,没想到在化学实验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瓶钠块。” “钠块?”安彤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了,脸色有一瞬间的奇怪。 高中知识,金属钠活跃性很高,遇水分解放热,如果是钠块直接丢进水里,一瞬间爆发出的热量确实能引起消防系统的警报。 所以胡丽姝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做了一场实验么,在身后还有个鬼追的情况下。 安彤忽然就沉默了,想起自己躲在塑料布之下瑟瑟发抖的窘迫,一时间感到的无比的尴尬。 文惜熙看着安彤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安彤!”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一旁忽然跑过来一个女生,有些紧张地跑到安彤身边, “安彤,你没事吧?” 安彤出门前告诉她夏云约她在实验楼见面,很久都没有回来,现在实验楼还起了火。 文惜熙看了那个跑过来的女生一眼,顿时就认出了她是曾经和保洁阿姨嚼过舌根的那个女生。 她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转身便走。 钠块丢到水里引发了消防警报,但并没有真的起火,她出来前已经将那消防斧放到了不起眼角落,还不忘捡起了之前被安彤丢到地上的荷包。 如今的实验楼里估计也没人了,也没她什么事,还不如早些回寝室去,省的太晚了,又遇见上次那两个女鬼和鬼婴。 安彤见来人是她,顿时更加尴尬了,下意识看了文惜熙一眼,却发现她已经走远了,微微一愣。 那个女生见安彤不说话,还表情奇怪地看着胡丽姝的背影,她转了转眼珠,捏着声音说道,“哎呀,安彤,那是胡丽姝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你和夏云说她的坏话还正好被她听见了吧?” 安彤闻言,顿时收回了目光,微微低下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何止是被听见了,自己还被附了身的夏云差点掐死,要不是胡丽姝几次救她,自己怕是—— 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安彤抿唇想了想,转头看向自己的室友,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正好被她抓包了,不过都说清楚了,以后大家就好好相处吧!” “什……什么?”那女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彤。 安彤这是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实验楼,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伸手让室友扶着自己一些, 那女生还想问些什么,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一个人,眼睛顿时一亮, “安彤你看!高老师也来了!哇,真的帅!” 安彤一愣,顺着室友手指的方向看去,纷乱的人群之后,高子阳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金边眼镜在路灯下闪着幽光。 他的面色平静,似乎正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 安彤忽地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很快地撇开了头, “咱们走吧。” 当晚的汶陵学院有些纷乱,实验楼的警报声虽然响起了,但等保安冲进去了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明火,但一楼的化学实验室却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一样,满地的狼藉。 第八百五十六章 向学校施压 文惜熙趁着无人注意回到了寝室,实验楼与‘夏云’的追逐让她满身疲倦,只随意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了。 不过在快要睡着之前,她还不忘将胡丽姝外婆给的荷包贴身放在胸前,和那吊坠里的木镯碎片靠在一起,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里的那些东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耳边念叨着之前说过的话,吵得人心中又惧又恼。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的梦境并没有之前那般清晰。 文惜熙虽然知道自己身在梦中,但是看不见那些恐怖又诡异的景象还是让她松了口气,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嗡嗡——’ 文惜熙是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手拿过了手机。 唔,陈佳慧。 “喂?” “学姐!昨晚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电话接通,那头的陈佳慧很是激动,没等文惜熙回答就迫不及待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学校的实验楼着火了,据说是化学实验室发生了爆炸,虽然是怎么炸的还不知道,但是后来夏云昏迷着,被保安和老师抬了出来,送进了医院里!” 文惜熙的瞌睡瞬间就醒了。 夏云居然还留在实验楼里,而且还被人发现了! 她以为迷阵破了之后,夏云也和她和安彤一样悄悄地跑出来了呢。 所以这实验楼爆炸的黑锅,要夏云来背了么!这倒是意外之喜! “然后呢?”文惜熙眼睛微亮,连忙追问。 陈佳慧飞快地答道,“学姐,之前你说的,要我拿出夏云换了夏洋的药的证据,我找了,也和夏洋的妈妈也有了联系,但她之前一直都不太相信我,但是今天早上夏洋妈妈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和学校施加压力,找出夏洋当初的跳楼的真相!她决定相信我了!” 陈佳慧的声音难掩高兴,甚至还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学姐,我现在正在和夏洋的妈妈在学校保卫室调监控,你要是有时间,可不可以也来一趟?” 文惜熙怎会不来,她动作迅速起床换衣服,一刻钟后就站在了保卫室的门外。 陈佳慧收到了她的短信,正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眼前就是一亮, “学姐,这里!” 文惜熙在保卫室见到了夏洋的母亲,这是一个及其憔悴的女人,面容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但是两鬓已经生了白发,表情悲切。 夏洋妈妈并不认识文惜熙,表情有些疑惑,转头看向陈佳慧。 “这位是……” 没等陈佳慧介绍,文惜熙先朝她点了点头,“阿姨您好,我是夏云曾经的室友。” 文惜熙一边和夏洋妈妈说话,也瞟了眼保卫室里站着的人。 保卫室里不仅有夏洋的母亲,还有几位学校领导和老师,冷雁也在其中。 冷雁毕竟是夏云的辅导员,又是寝室楼的宿管老师,来这里倒也正常。 不过冷雁似乎并不知道陈佳慧给文惜熙打了电话,见她来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文惜熙看着冷雁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她先对着冷雁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对着夏洋妈妈慢悠悠地说道, “阿姨,我并不认识夏洋,但是夏云我却是熟悉的很,她——” 第八百五十七章 因为她想保研! 文惜熙语气不变,看似对着夏洋妈妈,实则是对着冷雁,将当初夏云是怎么排挤自己,又怎样将她挤出寝室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还有之后她是如何邀请自己搬回寝室的事情。 “阿姨,我可以给您看当初我们商量一起去和辅导员说搬寝室的聊天记录,但那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出现在老师办公室的只有我一个人。” 文惜熙故意没去看冷雁的脸色,自己表情变得极为落寞,“……只有我一个人去找了辅导员,加上后来夏云她们又污蔑我精神有问题,辅导员就要我搬出了寝室,我本来就很害怕,一个人住更害怕了,甚至还差点做了傻事……” 她转头看向冷雁,语气真诚,“冷雁老师,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和您说实话吧……其实那段时间我被室友排挤搬出了寝室,男朋友也要和我分手,我一时情绪崩溃,真的差点要跳楼。但好在跳楼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和外婆,才及时抓住了水管,让自己没有掉下去。” 她捂着心口,似是心有余悸,“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她从头至尾没有说冷雁一句坏话,但是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冷雁身旁站着的学校领导。 学生因为害怕提出换寝室,可作为辅导员不仅没有换,还将学生赶到了角落的寝室单独居住,这不是辅导员的蓄意为难又是什么? 而且当初胡丽姝差点跳楼的事情学校谁人不知,她现在一个人住也是事实,无论之前冷雁是怎么和学校解释自己跳楼的原因,学校领导定是会将跳楼这件事算在冷雁头上。 文惜熙眨眨眼,看着表情僵硬的冷雁,心中一阵畅快。 果然,在文惜熙说完这一切之后,在冷雁身旁站着的学校领导表情也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淡地看了一眼冷雁。 冷雁背后瞬间冒出一片虚汗,朝着身旁的人挤出一抹笑,“校长,这件事……” 居然是校长。 文惜熙微不可察地挑眉,嘴角微勾。 但校长现在显然不想听冷雁说话,大手一挥打断了她,“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是处理夏云同学的事情。” 校长看向文惜熙,“你说你是夏云之前的室友,那你应该很了解她才是,那你知道她昨晚为什么要去实验楼吗?” 不愧是校长,倒是很能抓住重点。 文惜熙一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个,不过——” “不过什么?”校长追问,表情并不是很和蔼。 “我觉得,夏云晚上出现在实验楼,可能是在学习吧。”文惜熙脸不红心不跳地眨眨眼,嘴角的弧度又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几分, “因为我知道夏云很想考研,她几次找我搬回寝室,也是想让我帮她复习呢。” “……” 陈佳慧之前一直愁在校长面前怎么将话题引到考研上,见文惜熙主动提了出来,顿时眼前一亮。 她转头朝着夏洋妈妈,扬声应和道, “阿姨您瞧!我真的没有骗您,夏云有充分的理由换夏洋的药,就因为她想保研!” 第八百五十八章 刻意包庇 夏云想要考研不是什么秘密,夏洋的母亲算起来是夏云的婶婶,自然也知道。 但夏洋的母亲并不知道汶陵学院有这样一个‘保研’的传统。 陈佳慧的思路很清晰,她先将之前学校出的那两个跳楼女生的事情说了,还有全寝保研的事情,又因为夏云是夏洋的堂姐,夏云也得到了这个保研的机会。 夏洋的母亲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的意思是……夏云为了保研,故意换了我女儿的药?” “是的,阿姨。” 陈佳慧满脸笃定地点头,没去看一旁脸色难看的校长,“阿姨,你要相信我,我的保研机会宁可不要,也要将夏洋事情的真相查清楚!” 夏洋的母亲微愣,目光怔怔地看着陈佳慧。 陈佳慧攥紧了拳头,“夏洋是我大学交的第一个朋友,就算她曾经有抑郁症病史,但我就是不相信本来情况稳定的她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甚至……” 看着陈佳慧对自己女儿感情如此深厚,又想起前几天她联系自己所说的话,夏洋的妈妈不由得红了眼睛。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是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她转头看向校长和冷雁,“没什么好说的,调监控吧。” 冷雁被夏洋母亲的眼神逼的有些瑟缩,但身旁的校长面色越发严厉,她也只能咬咬牙上前一步,“夏洋妈妈,请你冷静一点,夏洋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但学校方面——” “你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 夏洋母亲一挥手,打断了冷雁的话,表情微冷,“我的孩子毕竟是在学校里出的事,我也不是刻意要为难你们,但作为一个母亲,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孩子死因存疑,就不可能放弃追查!” 冷雁额头渗出点点冷汗,“夏洋妈妈……” 文惜熙看着两人神情,微微挑眉。 她上前一步,‘好心’地劝道,“阿姨只是想查一查夏云到底有没有帮夏洋取快递,又有没有换夏洋的药而已,说到底和学校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调个监控,老师您就当是帮帮忙吧。” 和学校没有关系,人是在学校死的,怎么和学校没有关系了。 冷雁的表情微冷。 “胡丽姝同学,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 “你叫胡丽姝?” 夏洋的妈妈故意打断了冷雁的话,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谢谢你,丽姝同学。” 她向文惜熙道谢之后,立刻收敛了表情看向冷雁,“丽姝同学说的没错,我只是想调个监控而已,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调监控,难道在刻意包庇隐瞒什么吗?” “……” 冷雁被怼的哑口无言,又不敢再开口劝了,讷讷地看了一眼校长。 校长此时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知道夏洋的母亲今天不看到监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挥了挥手,让保卫室的老师上前调监控。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来到保卫室,一开始并不是打算调取夏云取快递的监控,只是想查看昨晚实验楼着火时发生了什么而已。 因为和夏云有关,夏洋的妈妈作为夏云的家人才被请到学校来的,没想到事情竟是被扯到了那件事上,真是令人恼火。 第八百五十九章 监控起雾 监控录像里的画面很清晰,一个月前,确实是夏云帮夏洋取走了夏洋母亲寄来的药品快递。 但监控毕竟有死角,画面上只能看到夏云手上拿着包装好的快递,但到了下一个摄像头的时候,夏云手上的快递已经拆开了,只拿着两瓶药走回了寝室。 夏洋母亲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文惜熙也皱眉,悄悄抬头仔细看了看画面。 监控画面上确实没有夏云换药的动作……若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 文惜熙看着屏幕左上角的监控时间,眼睛微微一亮, “等一下,”文惜熙指了指两个屏幕之间的时间,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我记得这两段路之间只有十几米吧,而且也没有岔路什么的,夏云怎么走了五分钟啊。” 文惜熙故作惊奇的眨眨眼。 五分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只是拆个快递换个药,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段监控虽然没有夏云换药实质性的证据,但也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在场的几人表情立马就变了,尤其是夏洋妈妈。 但事到临头,夏洋妈妈的反倒是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她朝着保卫室的几个老师和校长还有文惜熙道谢,要走了一份监控录像的备份文件。 文惜熙悄悄看了一眼校长的表情,只见他脸色依旧阴沉,对此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她扯了扯嘴角。 夏洋的妈妈拿了录像文件很快就急匆匆地走了,保卫室气氛有些凝重,陈佳慧虽说之前憋了一股子气面对这满屋子的校长老师,但现在夏洋妈妈走了,她这股气也泄了。 强撑着表情让自己不要慌张,陈佳慧拖着文惜熙向校长和老师问好道别。 “等等。” 就在文惜熙和陈佳慧要走出保卫室的时候,校长忽然叫住了她们。 “昨天晚上实验楼着火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文惜熙心中顿时微微一沉。 陈佳慧没懂校长什么意思,正要回答,校长却忽然对着她们笑了笑, 他似乎打量了一眼文惜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现在要查看昨晚实验楼外的监控,你们俩既然这么热心,也一起来看看吧。” 校长招招手让文惜熙和陈佳慧上前,让一旁的老师调出昨晚在实验楼附近的监控。 陈佳慧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夏洋的妈妈离开了,冷雁似乎也缓过来了,面上的冷意几乎藏不住,就站在文惜熙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 文惜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监控很快就调了出来。 在监控画面里,文惜熙在一处画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正穿过体育馆,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文惜熙的心微微一沉。 她正在想如何解释自己昨晚也出现在实验楼附近,就听到一旁调监控的老师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会起雾——” 文惜熙精神一震,连忙看向监控屏。 在她穿过体育场画面的时候,摄像头像是发生了故障一样,镜头前一片浓雾,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第八百六十章 何止监管不力 而等到浓雾散去的时候,实验楼的火警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实验楼外也聚集了大量的学生。 文惜熙看到了监控画面里有自己和安彤说话的场景,然后那个女生跑了过来,自己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那女生和安彤又说了些什么,安彤却似乎对着一处无人的角落发了会儿呆,才和那个女生并肩走了。 画面又转到实验楼内部。 似乎是因为浓雾刚刚散去的缘故,实验楼内的摄像头清晰度不如外面,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在化学实验室的外面,夏云浑身湿透地晕倒在走廊上,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过来救火的保安救走。 昨晚的监控录像除了能看出夏云是唯一一个事发时呆在实验楼的人之外,并没有看出什么,甚至就连起火的原因也没有找到。 一旁的校长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关键时候摄像头起了雾,顿时恼怒地对着负责监控的老师凶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镜头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雾?!” “这……”被点名的老师面露窘迫,起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可能是昼夜温差有点大……” 校长在一旁骂着保卫科的老师撒气,冷雁则是在一旁帮腔。 文惜熙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挨训的老师,趁着没人发现自己也曾出现在画面上,悄悄地拉着陈佳慧离开了保卫室。 当两人走出了保卫室,陈佳慧呼地就松了一口气,“这老师也太倒霉了吧,昨晚也不是雾天,镜头居然好端端地糊掉了,还挨了校长一顿骂……” 文惜熙随意应和了一句,但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被俯身的夏云追逐时笼罩在实验楼的雾气。 ……她原本以为是在夏云身上那东西出现之后才有的,现在看来怕是自从那东西俯身在夏云身上就出现了。 陈佳慧从保卫室出来,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担心,“学姐,你说校长刚才为什么要我们留在那里看监控啊,昨晚实验楼着火和我们俩又没有关系……校长是不是因为咱们帮夏洋妈妈说话,所以——” “……谁知道呢。”文惜熙打了个哈哈,并没有正面回答陈佳慧。 陈佳慧闻言沉默。 过了良久,她才有些不解地说道,“为什么啊?……做坏事的分明是夏云,就算事发,倒霉的也是夏云,和学校又没有关系,最多只能算是个监管不力,校长何至于这样对我们。” 监管不力? 文惜熙笑着摇摇头,何止是监管不力。 这件事看似是因为夏云的一时贪念,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学校为了对外瞒下这些事故而制定的那些不成文的保研制度。 如果不是因为学校的保研制度有问题,后面的事情也不会有了。 校长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刚才才会故意为难她们。 陈佳慧和文惜熙同时回到了寝室楼,分开之前她告诉文惜熙,说自己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寝室,和上次在竹林见过面的女孩思思住到了同一间寝室去。 文惜熙对着她微微一笑。 夏云的事情处理的比文惜熙想的要快多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 夏云的结局 没几天的功夫,文惜熙就听同班人说夏云因为实验楼着火被困,被吓得不轻,精神出了问题,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回家休养去了。 但文惜熙心里清楚,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陈佳慧给她发了几张截图,是夏洋的妈妈发给她的。 从截图上的对话文惜熙可以知道,夏云自从在实验楼被救出来之后,确实精神上出了问题,但她也承认了自己曾经换了夏洋的药,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保研。 夏洋因为夏云换药而跳楼自杀,夏云的一家人也很震惊,夏洋的妈妈本想报警将夏云送进监狱,但也因为夏云的精神状况不能坐监,只在汶陵市的郊区找了个偏僻的精神病院给夏云治疗。 从胡丽姝的记忆里文惜熙知道夏云其实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想来送夏云去的医院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医院,夏云的后半生可想而知。 不过她也知道,夏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和她被鬼附身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文惜熙唏嘘的同时,对夏云却没有多少同情。 这栋旧寝室楼住了多少女生,比如安彤,也受到了影响,但想为了心中的贪念杀人并且付诸于行动的,只有她夏云一个。 到底是自作孽。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将胡丽姝昔日的寝室长夏云抛到了脑后。 ……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夏云退学之后,文惜熙睡觉时哪些奇怪诡异的梦反倒是多了起来。 在梦里她总是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脚底的风凌厉刺骨,下方更是有一种诱惑的声音试图让她纵身一跃。 她每一次都跳了下去,然后陡然惊醒,身上冒出的冷汗湿透了她的睡衣。 文惜熙为此苦恼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的梦。 直到有一天,她鬼使神差地登上了学校后山竹林的最高点。 这里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远眺过去,正好能看到那栋破旧的寝室楼的顶层。 文惜熙想到了之前跳楼的几个女生。 夏洋跳楼的原因给了她启发。 陈佳慧之前说夏洋的抑郁症已经好了不少,因为后来夏云换了药,导致她心情糟糕而跳楼,文惜熙相信,但她同时也觉得不仅是这样。 夏洋应该也是受到了这栋旧寝室楼里那些东西的影响,才会在最后关头纵身一跃。 既然夏洋是这样,之前跳楼的那两个女生又是因为什么呢? 文惜熙有些好奇。 她打了个电话给高子阳。 电话接通的时候文惜熙稍微有些恍然,她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和自家老公联系过了,若不是自己有事情想要问他,怕是短时间里还想不起他来。 听到电话那头依旧温柔的男声,文惜熙忽地有些心软。 本来打算直接问他那两个跳楼的女生是什么情况的文惜熙将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恍然改口道, “高老师……这周末要出去逛逛吗?” 高子阳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缓缓地说了一声好。 文惜熙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捂着心口微微出神。 经历了两世,自家老公都是霸道的性格,陡然变得温柔起来,她居然会有些——不适应?! 第八百六十二章 逛商业街 文惜熙约了高子阳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见了面。 还没走近,文惜熙就看见了在路牌下拿着两杯奶茶的高子阳。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好似很喜欢穿风衣,修长合身的黑色风衣长至膝盖,领子也高高立起,温柔的笑配上金框眼镜,看上去有种难言的禁欲之美。 他不过是随意站在那里,却像是人群中的一盏聚光灯一般,惹的人频频回望。 周末晚上的商业街很是热闹,这里离学校不远,文惜熙有些担心会被同校看见,下意识微微低着头,站在离高子阳几米远的地方朝他小心地挥了挥手。 高子阳也很快看见了她,眼镜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浅笑,朝她走了过来。 他扬了扬手上的奶茶,塞进了文惜熙的手里,“喏,请你喝奶茶。” 奶茶很暖,捧在手里像是一个小太阳。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小地抿了一口, “谢谢。” 商业街上有不少并肩走在路上的学生情侣,女孩的手上大多都拿着小吃,身旁的男孩则是提着大包小包,无奈又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文惜熙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好像无论哪个世界,她和自家老公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像学生情侣一样出来只是逛街压马路,还真是头一回。 高子阳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文惜熙摇头,捏紧了手中的奶茶,转头朝着高子阳展颜一笑,“就觉得很高兴。” 高子阳看着她的笑容,忽地伸手抚上的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文惜熙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情话,没想到高子阳却语气有些失落地说了一句, “我没有比你大很多。” “……什么?”文惜熙一愣。 “我跳过级的,算起来没有比你大很多岁,” 高子阳满脸严肃,站到了文惜熙面前,他的目光郑重,“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将目光放在别人的男朋友身上,我会吃醋的。” 高子阳的手微凉,从她的头顶移到她的嘴角,像是发泄地按了按。 “……” 她哪里有盯着别人男朋友看!她明明看的是人家情侣两个人! …… 文惜熙知道自家老公嫉妒心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种程度。 刚才挡着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别人就算了,就连在路边买小吃都不让店员直接递给她!非得要他接过,然后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她。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想着高子阳应该是在生气自己这两天没有和他主动联系的事情,决定暂时忍一忍。 挺好的,起码有他挡在自己身边,过往的人潮不会挤着她;刚买的炸串烫手,他先拿着也不会让热油滴了自己一身。 恩,挺好的。 文惜熙忍了一路,终于在高子阳连看喷泉表演都要挡着自己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气的咬牙,伸手将面前挡住自己视线的男人拉到自己身边, “行了啊,你总是挡在我面前,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面前的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居然在同一时间向后伸手,然后顺势牵着了她的手。 高子阳顺从地任由她将自己向后扯了两步,朝着文惜熙温柔一笑。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不及你万分之一 “恩,那我这样就不会挡着你了。” “……” 文惜熙深深地怀疑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套路。 不过她抿了抿唇,并没有将手松开。 商业街旁的景观湖的喷泉表演结束之后,湖的对岸便开始放起了烟花,大大小小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留下只存在于瞬间绚烂惊艳的花火。 文惜熙仰头看着那些烟火,微微地靠在了自家男人的肩上。 “真好看。”她说。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文惜熙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高子阳的神情不知道为何有些凝重,眼镜后的眸子并无笑意,反倒是一片深深的寂寥。 文惜熙的微笑凝固在嘴角。 他墨色眸子像是黑洞,只是望一眼,其中的冰冷黑暗似乎就能将人吸进永无尽头的深渊之中,带着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 这种表情,文惜熙太熟悉了。 在镯子破碎之后,她被困在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不知道多久,那时的她就是这样的感受。 可高子阳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在烦恼什么?他也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吗? 文惜熙想要深究,可这时候才猛地发现,在这一世的自家老公,自己除了知道他是汶陵学院的老师之外,竟是对他一无所知。 但高子阳这神情转身即逝,几乎是瞬间便又恢复了平时温柔如沐春风的微笑表情。 文惜熙微微一愣,高子阳正好在这时候转过头来,朝着她微微一笑, “是很好看,但在我眼里不及你万分之一,”高子阳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你在我的眼里就像这烟花一样——” ‘嘭——’ 一声巨响自湖对岸响起,空中炸开了今晚最大的一朵烟花,炫目的色彩遍布了整个天空。 高子阳说的最后四个字被那个烟火挡住,文惜熙没有听清。 但她微微有些脸热。 他刚才说自己像烟花一样什么? 绚烂多彩还是夺目璀璨? 虽然这情话老套又落俗,文惜熙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唔,其实今晚的自家老公也很好看。 修长的风衣领子高高竖起,半遮不掩地挡住了半个下巴,冷白色的皮肤薄唇却是殷红一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后透出的目光温柔又深情。 他的头发有些长,带着些许的微卷,被夜风吹的有些凌乱,偶有几束碎发垂在额头,这凌乱又精致的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贵族公子。 文惜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平静下来。 仅是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身旁已经有好几个女生频频转头看他,并向自己投来艳羡的目光。 文惜熙忍不住轻啧一声,上前一步,干脆地挡在了自家老公面前,并牵着他的手看向了那几个女生,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高子阳似乎对她的动作很是满意,嘴角的笑几乎要溢出了声。 他顺势揽过文惜熙的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够了么?” 文惜熙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什么够不够的,她不是这个意思—— 第八百六十四章 算你反应快 但高子阳像是故意没看懂她的脸色,微微颔首,又一计深吻。 也不知吻了多久,直到观景台上看烟火的行人都几乎散去了,高子阳才放开了他揽在文惜熙腰上的手。 文惜熙有些窘迫,下意识转头一看,刚才一直盯着自家老公的那几个女生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闪烁着好奇目光的孩子。 小孩们的眼神停留在她和他之间,似乎在看些什么,文惜熙下意识地低头,才发现他们两人嘴边竟是牵起了一根细细的银丝。 “妈妈!这两个哥哥姐姐在吃蜘蛛丝!” 那小孩忽地转头,指着他们对身旁的母亲高声喊了一句。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脸也在一瞬间红成了猪肝色。 她窘迫地根本不敢去看那小孩母亲和周围行人带着挪逾的眼神,连忙拉着还想看好戏的高子阳匆匆离开了这里。 直到走到商业街的尽头,文惜熙觉得自己才从刚才铺天盖地的尴尬中回过神来。 她羞愤地瞪了面前这个笑的一脸满足的自家老公,“不许笑了!” “恩,不笑了。” 但他嘴角的弧度就没有平息过。 文惜熙气的伸手,在他好看的脸上揉来揉去,狠狠地发泄了一通,直到他冷白的皮肤染上了些许粉红,才欲犹未尽的松手。 “哼!” 高子阳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被揉的发热的脸,顺势牵过文惜熙的手,印下一吻。 “我女朋友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啊。” 文惜熙只恼羞地瞪他一眼,没有反驳。 此时入夜已经有段时间了,商业街的行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文惜熙气呼呼地啃了半只炸鱿鱼,酥脆的面皮和鱿鱼特有的鲜香终于将她心中最后一丝窘迫冲刷殆尽。 文惜熙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顺手将剩下的半只塞在了高子阳手里。 高子阳轻笑,自然地接过咬了一口。 文惜熙看着他没有迟疑的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伸手戳了戳自家老公的脸,“上周五晚上,实验楼着火的事情你知道吗?” 高子阳吃鱿鱼的动作微微停了一瞬,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笑, “……知道啊。” “诶?那你说说?” “是你之前的室友做的吧,据说是精神有点问题,现在不是休学了么?”高子阳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文惜熙有些好奇。 高子阳将吃完的竹签顺手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冷雁告诉我的。” 冷雁?文惜熙皱眉。 上次自己去校医室自家老公有冷雁的联系方式,当时她没太在意,但现在想起来,他和冷雁一个是专业老师,一个是其他系的辅导员,两人认识不奇怪,但怎么还留了电话?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高子阳, “那她还说了什么?” 高子阳擦了擦手,先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主动牵住了文惜熙,“唔……我不记得了。” “……” ……算你反应快。 文惜熙轻啧一声,“啧,冷雁小气又记仇,下次离这种女人远一点。” 第八百六十五章 乖,留个给我 “好。”高子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高子阳的态度良好,让文惜熙心中莫名涌出的不爽稍稍平复了些。 牵着自家老公的手躲开前面汹涌的人潮,“对了,我们寝室楼之前出事的两个女生,冷雁也有和你说过吗?” “有吧,怎么了?” 文惜熙眨眨眼,“唔,就是有些好奇,她们是不是也像夏洋一样,” 她勾了勾自家男人的手,看向他,“就最近出事的那个大一女生,是我那个室友的堂妹,夏洋的室友是我的朋友,她说夏洋有抑郁症病史,所以我在想之前那几个女生……” 高子阳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文惜熙转头看他,“怎么了?” 一阵风吹过,让高子阳额头的碎发挡在了眼镜上,让文惜熙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说,“你这次主动邀请我出来,不会就是想问那两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吧?” 文惜熙一怔,讪讪地移开了目光,“怎么会——” 高子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文惜熙。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撩了撩鬓边的碎发,“而且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了解这些,只是好奇而已。” 文惜熙抬头,见高子阳还在看她,那眼神,让她莫名的很是不舒服。 “你啊……” 高子阳忽然伸手,揉了揉文惜熙的脸,低声说了句什么。 夜里的寒风有些凛冽,文惜熙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高子阳看向一旁的人群,表情似笑非笑的。 他似是叹了口气,“她们和夏洋虽然都曾是我的学生,但她们的一些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老师的办公室里应该有她们的资料,我下次帮你找找看吧。” 文惜熙没注意高子阳的表情,听到资料两字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重重点头,“好!” 两人又在商业街逛了逛,文惜熙停在一个套圈的摊子旁,愣是凭着高超的手感几乎将头两层的玩偶全都收入囊中,直到老板脸色开始难看了,才有些不舍的放下了套圈。 她将套来的玩偶全都让高子阳拿着,看着他抱着满满一怀的玩偶公仔,文惜熙有些狭促地笑了, “都送你啦,算是还你上次的熊。” 文惜熙又想了想,随手抽出一个小猪脖子上的粉色缎带,编成了一个同心结,勾在了高子阳的小拇指上。 “这个也送给你,不许弄丢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满是笑意。 高子阳看了一眼自己小拇指上的绳结,微微挑眉,“同心结?” “诶,你知道吗?”文惜熙有些惊讶。 “恩。” 高子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 他晃了晃小拇指上的同心结,“真好看,我很喜欢。” 高子阳抱着满怀的玩偶走在街上,本就引人瞩目的帅气的脸现在引得更多人回头看他。 文惜熙见此心中很是不爽,干脆将刚才说要把玩偶全都送给高子阳的话抛在了脑后,一手一个地将高子阳怀里的玩偶都送给了路过的小朋友。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被她取了缎带编成同心结的粉色小猪,高子阳才拦住了她, “乖,留一个给我。” 第八百六十六章 回去拿资料 高子阳伸手,将文惜熙手上最后一个粉色小猪拿了过来,放在怀里。又珍而重之的将刚才文惜熙编好的同心结绑在了小猪的尾巴上,牢牢的拿在手上。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高子阳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朝着文惜熙挥了挥。 文惜熙脸上有些燥热,但还是上前,主动牵住了他的那只手。 微凉又干燥的大掌瞬间包裹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嗡——’ 两人牵手走了没多远,高子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文惜熙本想主动收回手,让他能接电话,但高子阳拉着她的手却是紧了紧,不让她松开,自己将拿在手上的小猪玩偶塞在胳膊下,才按下通话键。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 高子阳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也说了一声好,然后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文惜熙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他想借用我的备课资料。”高子阳有些无奈地摇头,“但我的那些资料存在办公室的电脑里,现在去可能会不太方便,明天再说吧。” “他很急吗?” “应该吧,他要备的是化学系专业的公开课,好像就在明天了,还涉及到评级什么的。” 化学系的老师? 文惜熙眼睛微微一亮。 之前跳楼的有个女生,不正是化学系的么! 想到这里,文惜熙连忙拉了拉高子阳的手,劝道,“既然是要评级的公开课,那应该挺重要的,要不我陪你去办公室拿一趟吧。” “现在?”高子阳闻言一愣,眼镜后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凝固。 “对,现在!”文惜熙两眼放光地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高子阳奇怪的眼神。 “……可实验楼很大,晚上去可能会很吓人哦。”高子阳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揉了揉文惜熙的头顶。 也不知是胡诌还是真的不愿在晚上去实验楼,他犹豫了一会儿,竟是对着文惜熙说了这样一句。 “……” 文惜熙有些无语。 恐怖什么的,能有那天晚上吓人么…… 这么多天的梦魇与惊吓,文惜熙自认已经练成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这会子想要配合自家老公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竟是都做不出来。 而且文惜熙也不想放弃,早些能发现一些线索,自己就有离真相和找到剩下的木镯碎片更近一步的机会。 更何况现在正好有自家老公陪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找到之前梦里那个女鬼指引她去的地方。 文惜熙拉着高子阳的手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愣是将他拉回了汶陵学院。 看着面前黑黢黢的大楼,文惜熙还是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被‘夏云’追逐的紧张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唉……为什么专业老师的办公室都要设立在实验楼呢…… 她下意识地揽住了身旁高子阳的手臂,离他更近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惜熙的错觉,和前两次晚上来实验楼的时候不一样,前两次她来,刚刚靠近实验楼就能明显感到周遭的空气都阴沉了很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但是今天再来,却感受不到那种阴沉,唯有安静。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夜返实验楼 没有虫鸣声,也没有风声,什么都没有。 今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文惜熙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沉重的心跳声。 高子阳是老师,他有晚上能进实验楼的门禁卡,但他拿出卡时,似是轻叹了一声。 滴滴一声响后,面前的电子锁变成了绿色的小荧光灯。 其实实验楼和教学楼一样都是有感应灯的,除了一楼之外,其余楼层只要走在走廊上,感应灯几乎能随着人的步伐逐步亮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文惜熙总觉得今天的感应灯反应有些迟钝。 高子阳分明都走过了感应灯的范围,那些灯非得等个一两秒的时间才亮了起来。 文惜熙走在他的身后,忍不住向周围看了看。 当她看到对面走廊的尽头的时候,眼前微微一亮。 前面那堵墙,好眼熟,是不是那晚梦见女鬼时遇到的墙?可为什么她上次来没有看见? 文惜熙下意识想要走过去仔细看看,身旁的高子阳却是叫住了她, “到了,进来吧。” 高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启了他办公室的门,随手打开了灯。 明亮的日光灯照耀在面前走廊的方寸之地,似乎与周遭的黑暗分开成了两个世界。 他似乎在等着自己,就站在门边的黑暗里,帮她撑着门,嘴角是熟悉的温柔微笑。 文惜熙的心微微一跳,缓缓走了过去。 老师的办公室很大,文惜熙还是第一次走进实验楼的办公室,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摆设。 高子阳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先开了电脑,给文惜熙倒了一杯温水, “先坐,我给他把资料发过去,资料有点多,你要等一会儿。” “好。”文惜熙乖巧点头。 她喝了两口水,将杯子放到了一旁,朝着四周看了看。 在高子阳隔壁的办公桌边上挂了一摞社团干部的工作牌,上面有学生的照片和姓名以及部门职位,似乎是做好了还没有给学生发下去的。 文惜熙本是随意一看,刚想移开目光,却在这一堆的胸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过去将放在靠后的一张工作牌拿了出来。 这是汶陵学院心理社的工作牌,工作牌上的照片是个女孩儿,笑的温柔和煦,文惜熙心中一震—— 这个女孩儿,不就是那天梦里在实验楼追她的女鬼么…… 文惜熙目光下移,工作牌上姓名的位置赫然写着两字——夏洋。 这个女孩儿居然就是夏洋么…… 文惜熙忍不住心中微叹,可惜了—— 高子阳本是盯着电脑屏幕,见文惜熙表情有些落寞,“怎么了?” 文惜熙抿唇,伸手将夏洋的工作牌在高子阳的面前晃了晃,“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这个学生……是抑郁症跳楼的那个吗?”高子阳似是有些疑惑。 文惜熙先恩了一声,神情微微一凝,抬头看向高子阳, “子阳,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高子阳的表情在一瞬间忽然凝重了不少,“问这个做什么?” 文惜熙挑眉看着高子阳的反应,心中有些好笑,“没什么,就是问问,子阳——你不会害怕吧?” 第八百六十八章 汶陵的来历 文惜熙挑眉,挪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只见高子阳的表情从凝重变得有几分古怪,文惜熙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玩心大起,正想故意逗他两句。 高子阳却忽然开口,语气低沉, “……那你知道汶陵学院为什么要叫汶陵吗?” 文惜熙顿时微微一愣,想了想回到,“因为是在汶陵市的学校吗?” “不是。” 高子阳摇头,金边眼镜后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犀利,“算起来,还是汶陵学院建校在前,汶陵学院名气不小,所以汶陵市也用了汶陵这两个字。” “那为什么啊?”文惜熙当真有些好奇了。 高子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汶陵——坟陵,因为这所学校是建在坟墓上,所以当时的校长才会给学校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你觉得这样的一所学校,学校里会不会有鬼呢?”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循循善诱的味道, “还是说——整个学校都是鬼?” 整个学校都是鬼……这是什么意思? 文惜熙下意识觉得这不可能,但是又忍不住接着想下去。 如果真的是呢…… 文惜熙忽然觉得一股冷意莫名从脚底直冲大脑,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但她不想被高子阳看出自己的紧张,嘴角的笑有些僵硬,轻咳一声说道, “不会吧……这都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谁会这样取一个学校的名字啊……” 高子阳见她浑身僵硬,连笑容都是硬挤出来的,先目光灼灼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忽地勾唇,发出一声轻笑。 “嗤——” “……”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文惜熙顿时涨红了脸,“你——” 文惜熙伸手,气的随手拿起高子阳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就朝着他甩了过去。 高子阳见文惜熙真的生气了,赶紧接过文惜熙手上的文件,连声安抚,“我以为你喜欢听这种故事呢,我这不配合你,说给你听吗?” “什么配合,哪有你这样的!”文惜熙才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手上动作不停。 高子阳连忙举双手做投降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乖——” 他趁着文惜熙找东西丢他的档口,连忙伸手揽住了她,轻轻地在她嘴角印下一吻。 柔软微凉的触感贴合在她的唇上,温润帅气的脸就近在咫尺,文惜熙不知怎的就软了下来,撇开脸轻轻哼了一声。 高子阳见她不恼了,嘴角微勾,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刚才的打闹将放在桌上的水杯碰倒了,高子阳起身离开座位,给文惜熙又倒了一杯。 文惜熙撇了撇嘴,也不好意思干坐着,弯腰将刚才洒落一地的文件给捡了起来。 地上的文件似乎是一些学生的资料。 文惜熙下意识看了几眼上面的照片,忽然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夏云,夏洋,还有安彤和原本身体的主人胡丽姝,居然都在里面。 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脸,但是名字却莫名有些耳熟。 文惜熙有些好奇,正想仔细查看,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九章 没看见有人啊 是胡丽姝的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自从她回家了一趟,胡丽姝妈妈每隔几天晚上都会开个视频看看自己女儿过的怎么样。 寻常这个时候文惜熙在寝室,能和胡梅聊上很久。 但现在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视频请求,文惜熙只觉得有些头大。 她现在可是在老师办公室啊——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接。 但是显然胡梅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这通电话文惜熙没有接,下一通又紧接着打了过来。 文惜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按下了接通键。 今天毕竟是周末,不在寝室……应该也正常吧…… “……妈。” “丽姝啊,刚才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胡梅似是有些担心,“你看看你,才二十多岁,妈妈打来的电话你就敢不接了,你——” 胡梅忽然顿住了,看着屏幕里的背景,眯起了眼睛,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看这地方不像是你的寝室啊。” 文惜熙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的头沾满整个摄像头了,但没想到还是被胡梅看了出来。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口扯了个慌, “是不在寝室啊,最近有个论文要写,我在老师办公室问问题呢。” 但胡梅显然并不相信,“这么晚了还在老师办公室,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啊?” “……女的。”文惜熙违心地说道。 她一抬头,正好看到了高子阳端着一杯水站在自己的面前,虽是在笑,但目光却是有些锐利。 文惜熙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 胡梅听女儿说是女老师,也没怀疑,放下了心,但还是劝道, “丽姝啊,虽说在当初我们那个年代,你这年纪都是当妈的人了,但你现在连个男朋友也没有,这大晚上的还在老师办公室,你多少也注意点啊,真的是——” 胡梅的话匣子似乎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上次相亲的事情, “前段时间你回家,我本来给你安排了几个小伙子相亲的,人家是当兵的,长的也帅气。哼,要不是看你受了伤,外婆也说让你多休息,我那次说什么也要让你们俩见一面的——” 文惜熙没带耳机出来,视频开的是外放。 她只觉得头顶高子阳的目光越来越凝重,那种几乎是实质性的目光像是要洞穿她的头顶一般。 他就算没有说话,文惜熙都能感到他质问的眼神。 这……这也不怪她啊,他们俩的事儿这才多久,这不是还么来的及和家里人说么—— 不过—— 文惜熙看着高子阳帅气的脸,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也不遮遮掩掩的了,腾的一下站起身,将摄像头的位置对准了高子阳, “妈,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你瞧,我男朋友!”文惜熙嘿嘿一笑,“多帅气!他陪我一起来找老师的批改论文的。” 文惜熙面不改色地忽悠着胡梅,抬头示意高子阳配合一下,对着视频摄像头说些什么。 但高子阳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神情很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文惜熙微愣,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到手机里的胡梅语气疑惑地问道, “什么男朋友?我没看到屏幕里有人啊。” 第八百七十章 凭空消失 文惜熙微微一愣,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笑呵呵地又将手机屏幕转了回来,“刚刚应该是卡着了吧,妈你等下哈——” 文惜熙将视频的牵制摄像头换成了后置,打算让胡梅全方位的欣赏一下她帅气的新男友,顺便也别再提相亲的事情了。 但她一抬头,前一秒还站在她面前的高子阳忽然就消失了。 她的面前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打掉的水杯显示着她的面前原先站过一个人。 文惜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转头,目光怔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不见了。 就刚刚一个低头的功夫,高子阳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视频电话这回真的开始卡顿起来。 手机屏幕里胡梅的表情暂停在惊讶的一瞬间,之后便彻底断开了网络。 不仅如此,原本明亮的办公室的灯忽然开始闪烁,明暗之间,文惜熙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悄然遍布在她的周围。 几秒过后,办公室的灯彻底灭了,只有她手里的手机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之下,哪怕是最轻微的响声都似乎能被无限放大。 ‘哒——’ 像是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文惜熙猛地回头—— 高子阳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金框眼镜已经消失不见,眼睛被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只隐约能看见遮挡下闪着微光的眼眸,冰冷至极。 他的手缓缓抬起,准确无误地擒住了文惜熙的脖颈。 他的声音低沉阴冷,却又忽然变得疯狂—— “……你来了,可惜,来晚了——去死吧,臭女人!” 这是文惜熙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高子阳狰狞面孔的背后,飘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至极,脖子也有着阵阵刺痛,像是吞下了一颗带刺的钢球。 文惜熙从地上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周遭的黑暗让她瞳孔猛地一缩。 这里是,实验楼的地下室! 放在一旁的福尔马林溶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只有头顶的一扇不足巴掌大小的窗户折射出阴冷的月光。 文惜熙试图请了请嗓子,但也只发出了阵阵的沙哑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 高子阳他—— 文惜熙想到他身后的那个黑影,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也被什么东西俯身了吗?为什么……她居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在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时候,那阴毒怨恨的眼神,有一个瞬间文惜熙以为这次自己真的会死。 但他却将自己关在了这里…… 手机也没有被拿走,但此时别说是网络,就连通讯信号也奇异般地消失了。 文惜熙借着手机的光摸索到了地下室的门,但不出意外已经被锁上了,而且如今正是午夜,就算她高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文惜熙抱着胳膊蹲在的墙边,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为什么会这样……高子阳……她的厉怀…… 人在急剧的恐慌与迷茫之下,似乎就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文惜熙也是如此。 她有些恍惚,但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却逼的她不得不清醒。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一体双魂 文惜熙用力地咬着下唇,直到咬出了血,嘴角的钝痛终于让她昏沉的脑袋开始缓缓地运转。 她开始回想。 从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直到刚才。 胡丽姝跳楼的原因,旧寝室楼遇见的那几只鬼,睡觉时诡异的梦境,还有——与高子阳的相遇,以及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文惜熙越是回想,她竟越觉得浑身发冷。 她居然会才发现—— 第一次遇见高子阳的那天夜里,他就站在楼梯旁,但是办公楼的感应灯却感应不到他,直到自己走近,才猛地发现黑暗中站了一个人。 还有在旧寝室楼遇见那个断头女鬼和鬼婴的时候——之前自己也经常在晚上走过那个楼梯,但唯独那一次,高子阳送自己回来的那次,她被忽如其来的迷阵寐住,只能挖出手腕里的木镯碎片才逃了出来…… 还有刚才…… 他办公桌上的那一沓文件里,有所有出过事的女生资料,甚至包括她胡丽姝…… 记忆中的所有碎片线索几乎立刻连成了一根完整的线,而这条线的那头无一不指向高子阳。 然而还不止这些…… 她真的早该发现的。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迷茫。 高子阳确实是她的厉怀,与他亲吻时自己发自灵魂的战栗作不了假,相处了几世的自家老公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倒这就是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灵魂缺陷? 不对……灵魂缺失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灵魂缺失,自家老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掐死自己。 这种情况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一体双魂? 文惜熙微微一怔,忽然就想到了上一世在裴元明身体里的那个女人。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也是这样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上一世的裴弘想起了作为帝王周厉怀的记忆,将她离开的原因怪在了金纹木镯上,于是拿着那把诡异的剪刀将木镯剪断。 可是木镯断裂,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力量让她立刻便脱离了那个世界,甚至在黑暗中呆了不知道多久,灵魂的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那自家老公也是这样吗? 他剪断的自己的木镯,受到的冲击应该不会比她小,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他转世之后的灵魂也会变得虚弱,所以才会被盘踞在这里的怨魂占据了身体…… 文惜熙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脑子里混沌与清晰似乎同时存在,迫使她消化着自己刚刚整理出来的信息。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咔哒一声。 高子阳从外面缓缓走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那一直温柔和煦的微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狰狞。 文惜熙自恍惚中回神,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 高子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文惜熙,目光停留在的嘴角淡淡的血迹上。 他忽地伸手,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文惜熙被迫随着他粗暴的动作站起了身,跌入他冰冷坚硬的怀抱。 高子阳低头,像是肆虐一般在她的唇上疯狂吮吸啃咬。 第八百七十二章 还有自己的意识 她的嘴唇刺痛,淡淡地血腥味自口中蔓延开。 但眼前的男人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是在享受一般感受着她鲜血的香甜,更加用力的吮吸。 这已经不是亲吻,这只是单方面的掠夺。 文惜熙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心。 她猛地地伸手,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 但两人之间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高子阳察觉到她的挣扎于不情愿,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手上却是更加用力了。 ‘啪——’ 文惜熙的手重重地甩在高子阳的脸上,留下了一片殷红的巴掌印。 高子阳的动作猛地一滞,因为鲜血而露出的餍足神情也顿时僵住。 他碎发后的眸子闪过些许暗芒,整个人陡然变得暴躁起来。 他忽然伸手,一把扯住了文惜熙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语气凶狠, “你敢打我?臭女人——” 他伸手一推,让文惜熙重重地摔在了墙角。 背后的剧痛让她无力支撑自己,只能靠着墙缓缓地跪坐在冰冷的地上。 文惜熙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忽然就清醒不少,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高子阳’, “……你到底是谁?” 刚才她那一巴掌甩的不轻,‘高子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阴冷地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朝着文惜熙扯出一抹狞笑, “老子是谁,你不认识了?” 高子阳的背后陡然冒出一片黑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文惜熙仔细辨认这黑影的形状,还有那熟悉的口气,忽然就反应过来—— 这是俯身在夏云身上的那个工装男鬼! 但也不全是。 这个鬼魂附着在夏云身上时还能勉强辨认出身上穿的是一件工装,但在高子阳身体里的,别说是衣着,连个人形都几乎看不出来! 黏稠蠕动着的怨气充斥了整个黑影,只让人觉得阴冷诡魅。 就像是……夏云身上那个的升级版! 他果然不是真正的高子阳!自家老公只是被附身了! 文惜熙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可身后就是墙壁,她根本退无可退。 它似乎很是喜欢看文惜熙仓皇狼狈的模样,桀桀地狞笑起来。 “你可真是没用啊,胡丽姝。” 它的语气带着戏谑,“我原本还在想你身为胡家的女儿,会在什么时候察觉这里的不对劲,可没想到——” “他甚至还故意接近你,可你还是没能发现,真蠢!” 他?自家老公?故意接近胡丽姝? 文惜熙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 这个东西知道胡丽姝的身份,而且一开始似乎还颇为忌惮,但它说高子阳是故意接近胡丽姝的,那么就说明—— 自家老公还有自己的意识! 他想摆脱这个东西,所以才会选择接近胡丽姝,接近自己! 文惜熙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看着面前的汹涌着怨气的黑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之前它附在夏云身上的时候,显然就十分讨厌女人,如果只是那黑影,刚才高子阳又怎么会主动亲她?所以现在掌管行动的,一定有高子阳自己的意识存在! 许是文惜熙的眼神太过明亮,‘高子阳’顿时眯了眯眼睛,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第八百七十三章 吸干你的血 他陡然与文惜熙拉开了一段距离,又发出了那阵难听的桀桀笑声。 它说,“我虽然讨厌女人,但并不讨厌你的血——在被我吸干之前,你就好好地呆在这里吧——胡丽姝!” 它在叫胡丽姝名字的时候,在胡字上加重了语气,嘴角扯出一抹贪婪的笑,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地下室又恢复了寂静,但那阵阴冷的感觉依旧存在。 文惜熙猛地打了个冷颤,捂着自己的心口有些怔楞。 嘴角的钝痛还在继续,她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自己手上的点点红痕,眸子微沉。 她的血? 那个东西说喜欢她的血? 是因为胡丽姝的关系吗? 她好像听胡丽姝的外婆说过,胡家的女人都是纯阴之体…… 她虽然不懂这些,但也不妨碍她理解——估计在那些东西的眼里,胡丽姝的纯阴之体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文惜熙顿时紧了拳头。 所以,如果她不赶紧做些什么,自己怕是真的会被那东西吸干的。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脖子上的木镯碎片,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嘴角的口子裂的有些大,文惜熙微微抿唇,随手一擦,就又是一片的血。 她心中一叹,起身正想到处找找这里有没有止血的东西,忽然,耳后一阵阴冷的微风吹过。 鬓边的碎发被吹的飘扬,又缓缓地落了下去,擦在脸上有些许的痒。 文惜熙下意识伸手将碎发撩至耳后,动作却猛地一僵。 她如今在地下室,唯一的窗口在她前上方,哪儿来的风会从她身后吹过! 文惜熙猛地回头,一张惨白的脸陡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一瞬间,文惜熙只觉得头皮一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惊叫声没有溢出嘴边。 是个女鬼,而且还有些眼熟。 文惜熙微微一怔,忽然就认了出来。 是夏洋。 她和上次自己在梦里见她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了,像是被收殓过后的尸体,脸上甚至还有脂粉的痕迹,神态也没有之前的狰狞,倒显得十分平和。 她的眼睛虽然无神,但却直勾勾地盯着文惜熙的手。 准确的来说,是盯着她擦在手上的血迹。 文惜熙见此心中微动,考虑了几秒,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想要吗?” 夏洋的鬼魂在她伸手的时候下意识瑟缩了一番,像是有些忌惮,但见文惜熙愿意主动把自己的血给她,无神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文惜熙忽然觉得挺有趣的,自己居然会在一个鬼的眼里看出期待。 她把自己的手又向前伸了一伸,语气尽量柔和,“给你,你吃吧。” 刚刚她才发现,鬼魂状态的夏洋虽然与上次相比平和了不少,但也变得更加透明了,状态也虚弱了很多,若不是刚才那一阵微风,文惜熙甚至都感受不到她身上发出来的阴冷气息。 文惜熙的血对夏洋的来说似乎诱惑真的很大。 在她又伸了一次手之后,夏洋几乎没什么犹豫,俯下身轻轻嗅闻着她沾在手上的血。 她手上的血迹化为了丝丝红光,很快就被夏洋吸了进去。 第八百七十四章 实验楼的宝物 在这个过程中,夏洋似乎一直很小心,尽可能的靠近她,又不敢触碰到她的身体。 文惜熙能感到自己的手越发冰冷,但她还是忍着,直到手上最后一丝血迹都被吸进了夏洋的身体里,才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夏洋的灵魂相较于刚才明显凝实不少,连意识似乎也清醒许多,至少已经没有了刚出现时阴森又木讷的模样,神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她观察了文惜熙一会儿,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谢谢……”她的声音很虚,但还算清晰,朝着文惜熙道谢。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松,搓了搓自己有些冰冷的手, “没关系,就是一点血而已。” 夏洋闻言却是摇摇头,“……不仅是血,还有你和佳慧思思一起帮我的事情。” 文惜熙一愣。 夏洋神色有些悲伤,“我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堂姐她……被这里一个很厉害的怨魂附身诱惑了,才会换我的药……在我跳楼之后,我的灵魂也被他困在这里……” 怪不得,她会给自己托那样一个梦。 文惜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看着夏洋飘在空中的魂魄,微微皱眉, “那你现在是……” “真相查清了,妈妈也安葬了我,我本也没有什么怨气,而且有你的血,他现在也困不住我了。”夏洋的声音轻轻的。 居然是这样,所以她是脱困前刻意来帮助自己的么。 文惜熙心中一动,连忙开口问道,“你知道附在高老师身上的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办法能对付吗?” “……对付的办法有,”在文惜熙提到那个鬼的时候,夏洋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怕,但也缓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但是很困难。” 夏洋的声音有些缥缈,“我被他困在这里的时候,知道他一直想得到埋在实验室地下的一个宝物,听别的鬼说,他就是因为那个宝物的到来才有了自己的意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虽是能借用那个宝物的力量,但却不敢触碰它,如果你能拿到那个宝物,他想来也不敢伤害你了。” 文惜熙闻言有些怔楞,一个宝物?什么宝物…… 不过她很快眼睛一亮,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打开来给夏洋看了一眼,“你说的发光的宝物,是这个吗?” 文惜熙拿出木镯碎片的时候,夏洋明显向后缩了缩,却是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那宝物被他护的很深,我没有见过。不过——” 夏洋看了看文惜熙手上的木镯碎片,“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怕这个东西,只是靠近……都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文惜熙见夏洋的脸上真的有些许痛苦之色,连忙将木镯的碎片收了起来,重新挂回了脖子上。 她眼神微亮,夏洋说的发光的宝物,应该就是她的木镯碎片没错了。 从上个世界附身在裴元明身上那个女鬼,还有夏洋的反应就能看出来,自己这金纹木镯对鬼魂来说是有相当的震慑作用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俯身在自家老公身上的鬼能因为木镯的力量苏醒,但凭它无法触碰那宝物一点,除了木镯碎片,她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第八百七十五章 工人的怨魂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她又问夏洋,“你知道那个鬼是什么来历吗?” 在她的梦里和他俯身在夏云身上的时候,不难看出那东西对女人充满了敌意,她想知道为什么。 夏洋闻言点点头,“知道。” 她将那工装鬼的故事告诉了文惜熙。 那个穿着工装的怨鬼其实是曾经参与建造实验楼的工人。 当时汶陵学院正处于修建实验楼和新寝室楼的时候,也因为是放假,学校里大多是建筑工人,几乎没有什么学生,学校的管理也很松散。 那个工装鬼是负责给实验楼安装专业实验器材的工人之一,有一次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忘带饭卡的女学生。 他手里正好有多几张学校给发的食堂饭票,于是就借给了那女孩儿一张,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工人问她为什么还呆在学校没有回家,那个女学生说自己快要毕业了,但还没找到工作,她想在汶陵市找个先找个工作,就没有回家,还是住在学校。 第二天两人正巧又在食堂见面,女学生还了他的饭票钱。 之后,两人经常在食堂相遇,一来二去的,他们便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女学生说自己经常要去市里投简历面试,跑来跑去的很不方便,问是否能偶尔搭一下他运输材料的便车,工人欣然同意。 那女学生长得好看,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工人虽是装修工,但也刚刚大专毕业没几年,两人年纪相近,加上又时常在一起聊天,兴趣相投,工人其实早就对那女学生动了心。 但工人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直到有一次被工友看出了端倪,故意灌醉了他,带到那个女生寝室楼下,借着酒意足足胡闹了一夜。 第二天酒醒之后,工人心中很是懊悔,不仅是觉得自己和工友的胡闹唐突了女学生,也因为他们这样胡闹了一夜,女学生在寝室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就在工人为此难过的时候,女学生却这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女学生说她昨天没有在寝室留宿,而是回家了。 之后的发展更让工人惊喜,因为女学生非但没有怪他唐突,反倒表达了自己对工人的心意。 工人这才明白,原来两人早已两情相悦。 他过了一段很是幸福的日子,自己一个大专毕业的建筑工人,有了一个美女大学生做女朋友,女友不仅不嫌弃他的学历工作,更鼓励他利用闲暇时间充实自己,报了许多补习班,两人一起努力。 没过多久,他们甚至同居了。 工人为了女友找工作方便,在市里租了一套房子,和女学生一起搬了进去。 实验楼的工期并不长,一个多月后,学校很快就要开学了,工人在汶陵学院的工程也基本结束了。 这时女友告诉工人,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回家,父母责怪她没有本事,连大四的学费也没给她,如今快要毕业了,要是再不交学费,自己连毕业证都会拿不到。 听到这些的工人没有多想,将自己毕业之后赚的好几万块钱都借给了女学生,让她先交学费,其余的,等拿到毕业证再说。 第八百七十六章 鬼不止他一个…… 可后来—— 女学生拿到他的钱居然就消失不见了! 一开始工人还以为女学生出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地跑到汶陵学院去找她,但是去了学校才知道,汶陵学院根本就没有那个女生! 原来,那个所谓的女学生,不过是偶然走进汶陵学院的想要发传单的推销员而已! 当初工人在食堂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好发完了手里推销培训机构课程的传单,准备离开,是工人将她当成了忘带饭卡女学生,甚至还主动借给她自己的饭票! 她见工人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汶陵学院的女学生,便起了贪念,借工作之便经常前往汶陵学院,刻意制造与工人见面的机会,与他熟络起来,让他报名自己推销的培训班。 而且还不止这些—— 要知道,人心一旦变得贪婪起来,就像是决堤的河岸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仅让工人报名了许多说是能提升学历的培训机构,更是哄骗的他去申请了许多所谓的助学贷款,在将这些钱全都套现之后,最后借口自己欠了学校学费,将工人身上最后一滴利益榨取干净,便立刻抽身而退,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当工人发觉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所谓的‘女学生’甚至都没有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他! 如今他不仅几年的积蓄全都打了水漂,更是欠了几十万的各种贷款,负债累累。 感情与金钱同时受到巨大打击的工人无比绝望,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汶陵学院的寝室楼顶层,然后纵身一跃—— 便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 他怨气太深,苏醒之后直接化作了恶鬼,生前对那个女人的怨恨也转接在汶陵学院的女学生身上,引诱着一个又一个心智不坚又心存贪念的女学生。 这工人的怨灵放大她们心中的贪念,引诱她们去做坏事,恶事,迫使她们,或是她们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犹如当初的他一般,在寝室楼顶纵身一跃—— 不仅如此,工装鬼因为吸取了那个宝物的力量,还将那些跳楼自杀女学生的灵魂禁锢在实验楼中,与他一起永世不得往生! 夏洋算是幸运的,当初跳楼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如今成了鬼魂,便不再受药物控制,工人的怨灵对她的禁锢也没有那么深,所以她才能接近文惜熙,找到机会脱离这里。 听夏洋说完这一切,文惜熙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其实当她听到那个所谓的‘女学生’不在寝室楼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没想到这个女的会做的这么狠,不仅卷走了他所有的钱,居然还骗他贷了几十万的款。 当时的工人其实也毕业没有几年,涉世未深,才会被那个女的外表所欺骗,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文惜熙微微一叹,看向夏洋,“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是他主动告诉你的吗?” 毕竟事情太过详细,简直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 夏洋闻言却是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文惜熙面露疑惑。 夏洋微微透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学姐……其实汶陵学校里的鬼,不止他一个……”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七宗罪之一 文惜熙微微顿时一愣。 这倒也是,那个工装鬼为了藏起那个宝物是盘踞在实验楼里的,之前跳楼的几个女学生的灵魂也被他拘禁在这里。 而她之前,分明在旧寝室楼里也遇到了别的怨灵——断头女鬼和鬼婴! 不知为什么,文惜熙忽然想起了高子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说,汶陵学校之所以叫汶陵学院,因为这里曾经是一座坟陵! 果然如此么……汶陵学院当真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文惜熙还想问问夏洋关于旧寝室楼的女鬼和鬼婴的事情,但一抬头,才发现夏洋的表情不知何时居然变得极为恐惧! 灵魂状态下本就惨白的脸色竟是隐隐泛出了青色! “学姐,你若是能出去,就千万不要再回来了!他——他真的,太可怕了!” 夏洋说完这句话,灵魂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一般,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叫,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几乎在夏洋消失的同一时间,文惜熙只觉得之前那股阴冷的感觉又忽然笼罩住了她。 她神情微微一僵,缓缓地转过头去—— ‘高子阳’沉着脸,正满脸阴郁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的身后不似之前那般被狰狞的阴影笼罩,但是只是看他一眼,文惜熙都觉得遍体生寒。 他的手上正攥着什么东西,青白色的像是烟雾,一边扭曲一边发出细碎的尖叫声。 是夏洋的灵魂! 她刚才原来没能及时逃走,居然被他抓了回来! 高子阳阴沉着脸看着文惜熙,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加大,他手上青白色的烟雾猛地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 夏洋灵魂的惨叫声让文惜熙听得心中一紧, “你快住手!” 高子阳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手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凭什么?她的灵魂本就是属于我的。” 文惜熙顿时急了,“什么属于你,本就是你害死了她,你不能——” 可没等文惜熙说完,高子阳猛地攥紧了拳头,他手上的青白色烟雾最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化为白点渐渐地飘散在了空中。 但高子阳并没有放过那些白点,他直接深吸一口气,将白点融入进他的身体。 “高子阳!” 文惜熙见此顿时惊怒地瞪大了眼睛,“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吞噬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罢了。”他说完还拍了拍手,像是刚才拿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但神情却是有种奇异的满足。 看着这样的高子阳,文惜熙只觉得遍体生寒。 不对—— 刚才那种动作,那副神情,根本不像是一个装修工人的怨魂能做出来的……刚才掐灭和吸收夏洋灵魂的,就是高子阳自己! 文惜熙其实心里一直清楚,自家老公每一世的灵魂缺陷到底是什么,第一世的帝王周厉怀是暴怒,第二世的裴弘嗜睡,所以应该是懒惰。 这些正是曾经世人常说的七宗罪之一! 观察这一世的高子阳,她目前能看出来的已经有了超出常人的嫉妒——但看他这幅神情,难倒还有一个贪婪吗?! 这到底是自家老公这一世的灵魂缺陷……还是那个工人怨魂的影响? 第八百七十八章 失去了人的理智 文惜熙觉得自己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这样的他,她该如何挽救?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文惜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高子阳撇了一眼已经陷入了自己情绪之中的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挑起文惜熙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她的眼中不仅有惧怕、防备,还有……失望? 意识到这点的高子阳脸色忽地变得极为难看,手上的力气也不由地加大许多。 不消片刻,被他擒住的地方已是青了一片。 文惜熙眼中的失望更深。 感受到她目光的变化,他猛地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收回了手。 高子阳目光微沉,重重地哼了一声,“乖乖在这里呆着,不要想着逃出去,你是我的!” 这次没有那黑影在背后缭绕,高子阳没有直接从原地消失,而是从地下室的门走了出去。 文惜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不要想着逃出去?怎么可能! 自家老公确实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附在他身上的那个工人怨魂可就说不定了! 文惜熙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心中发紧。 刚才借着他开门的机会,她终于看见了地下室之外的走廊。她之前想的没错,他确实将自己带到了实验楼的地下室中。 可地下室不像楼上那么四通八达,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只有实验楼大门左右两个主楼梯,且不说那楼梯现在有没有被锁上,她之前从没来过地下室,现在连自己身处哪间教室都分辨不清。 文惜熙拿起手机,手机因为电量不足已经闪了很久的红光了。她微微抿唇,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 现在是冬天,离天亮最少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看向顶上的那透着月光的小窗。 他连通讯信号都能屏蔽,估计就算天亮了,她就算再怎么对着那小窗叫喊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文惜熙攥紧了拳头。 自从来到这地下室,她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心中想着这时自家老公不会对她怎样,但是在刚才她亲眼看到他吞噬了夏洋的灵魂,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她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原先的他了,或者说不完全是他,他已经受到那怨魂的影响,失去了作为人的一部分理智! 想起自己在那一沓文件上看到的女生资料,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如今已然不会有人来救她,她必须自己逃出去! 文惜熙猛地站起身,借着月光在这空旷的地下室房间一点点的摸索起来。 这些地下室学校是打算建造成专业的实验室的,但由于设备还未安装,所以暂时被当成了杂物间。 随便什么工具都行,地下室的铁门不算厚,她如果能利用木镯碎片的力量,想必强行破了迷阵撬开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将地下室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遍,终于在一个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根断裂的螺丝起子! 文惜熙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冀。 看了一眼那粗糙不堪的尖端,她随意擦了擦把手上的灰,将螺丝起子放在水泥地上摩擦起来。 第八百七十九章 找寻其他的碎片 ‘呲呲——’ 细微刺耳的摩擦声自空荡的地下室传出,一直持续到天亮。 借着小窗透过的晨光,文惜熙看着自己手中已然变得尖利的半截螺丝刀,微微抿了抿唇。 她试探性的想用螺丝刀破开铁门最薄的地方,但任凭她如何用力,铁门甚至连一丝划痕也没有。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从吊坠里拿出了自己的木镯碎片,轻轻按在了门上。 她明显感到自己将木镯碎片按在门上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斥力在将她向外推。 文惜熙咬牙,抗拒着那股力量,同时将手中尖锐地螺丝刀重重地向下一砸。 一声轻响过后,铁门上已经被她砸出了一个小窟窿。 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文惜熙正要继续砸,但那铁门忽然吱呀一声,居然直接打开了。 她不可置信的推了推门,看着光秃秃的门边。 怎么回事,这门居然连锁都没有? 但她来不及细想之前这铁门为什么一直打不开,紧紧攥着手里的半截螺丝刀便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 门上既然有那种奇怪的力量,想来她出门时怨魂应该也会有感应,她必须快点离开。 地下室的走廊光秃秃的,既没有窗户,也没有感应灯,文惜熙的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整个走廊一丝光线也没有,全凭着她的感觉向前一点点地迈着步子。 地下室的解构想来和地上的楼层是一样的,既然都是回字形的建筑,她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一定能找到出去的楼梯。 而且外面已经天亮了,若是遇到楼梯,想来多少会有一丝光线照进来的,就算有迷阵,她手上也还攥着木镯碎片,只要她警醒一点儿,想必很快就能出去了! 黑暗中,文惜熙的眸子闪过一丝坚定。 就在文惜熙专心向前走时,手里攥着的木镯碎片不知为何开始微微发烫,她低头一看,木镯的碎片居然又在发出微微的红光。 这光虽然微弱,但闪烁的却很明显,在黑暗中也极为醒目。 文惜熙微微皱眉,又向前走了几步。 手上木镯碎片的红光竟稍稍变得有些微弱。 她心中猛地一动——难倒是木镯碎片感应到了什么?! 文惜熙有些犹豫的向前看了一眼。 从逃出那个房间到现在,她虽然速度不快,但也走了好几分钟了,算算路程,也差不多能绕实验楼走一圈。所以只要她再向前走一段路,或许只要十几步,说不定就是出口的楼梯了。 可是这木镯碎片…… 看着手里闪烁着略显微弱红光木镯碎片,文惜熙心中一紧。 在这实验楼下能让木镯碎片有感应的,就只有夏洋说的怨鬼藏起的那个宝物,若是她现在走了,以后回头再将那也许那宝物找到,可就难了—— 考虑了几秒,文惜熙微微抿唇,还是转头向后走去。 手里的木镯碎片越发烫手,文惜熙将碎片放进了吊坠里,碎片上发出的红光依旧能透过半透明的吊坠闪烁着了微弱的光。 这红光将文惜熙带到了一堵墙的面前。 文惜熙心中微惊,这里……是她第一次梦见夏洋来到过的地方! 第八百八十章 鬼面墙 文惜熙上前,仔细感受着其中的纹路。 地下室和楼上一样,都是回字形的解构,按道理说是不该在道路中央出现这样一堵墙的。 除非—— 她刚才走岔了路! 实验楼的地下层居然有岔路! 文惜熙心中一惊。 她曾在外面看过实验楼各层的简略图,图上显示的地下层的解构与地上层分明是一样的,就算有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几根称重的柱子,哪儿来的这么厚重的一面墙? 不对劲…… 难道与那个工人怨鬼有关? 夏洋说那怨鬼将宝物给藏了起来,就是这样藏的?可想想也是,那个怨鬼生前是做工程的,如果真是他利用了自己的能力在地下建了这样的一面‘墙’,倒也说的过去。 文惜熙虽然心中存疑,还是将木镯碎片拿了出来,放在了这堵墙的面前。 但这次她所受到的斥力比在那铁门面前要大了何止数倍! 文惜熙意识没有防备,整个人都几乎被震飞了去,狼狈地摔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堵墙。 几乎是一瞬间,这面墙的模样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之前的红砖水泥已然消失,浮现在墙面上的,一团团黑色的怨气,这些怨气凝聚成了一张张人脸,像是被困在墙里,挣扎不停。偶有几个挣扎地厉害的,几乎都能脱离这面墙的束缚,带着一股难掩的恶臭嘶吼喊叫,朝着文惜熙靠近。 文惜熙这面墙忽然的变化吓得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木镯碎片举在身前。 那些凝聚成人脸的怨气在靠近木镯碎片时,陡然发出一阵阵惨叫,忙不迭地缩了回去。 文惜熙微微松了口气。 她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腰,又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 果然,在最靠近木镯碎片的那一片怨气上的人脸猛地向后缩去,发出一声惧怕的尖叫。 文惜熙眼前一亮,又举着碎片朝前走了一步。 这堵由怨气形成的鬼面墙从文惜熙手举过的位置开始退散,在木镯碎片远离之后,又缓缓合拢。 有一瞬间,这堵墙出现了几个很小的洞,文惜熙甚至都闻到了从这堵墙后面传来的浓浓的刺鼻气味。 这是像是腐烂的尸体与血液的腥气组合而成的味道,难闻极了。 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慎重,文惜熙又将手中的木镯碎片向前递了递。 鬼面墙上的缺口变得更大了,在刺鼻气味的背后,文惜熙明显看到墙后不远处,一个散发着红光的东西正微微闪着。 这红光亮度不大,但在其周围少说一米开外,那黑气像是遇到了一面屏障一般不得寸近! 文惜熙顿时瞪大了眼,那夏洋说的宝物,果然是她的木镯碎片! 她心中一喜,立刻将手中的木镯碎片挥舞起来,在鬼面墙上扩出一个供一人钻过的洞,然后动作敏捷的跳了过去。 文惜熙虽然跳的已经很快了,但是毕竟她手上的木镯碎片太小,驱赶的怨气范围有限,在穿过鬼面墙的时候,有一个鬼脸趁着文惜熙不没防备,猛地张口朝着她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文惜熙只觉得肩膀一痛,瞬间像是有一万根冰针扎进了她的身体。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他可是会死的哦 她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快速向后退去,离这鬼面墙远了又远,立刻朝着那发出红光的位置跑去。 文惜熙知道自己被鬼面墙上的鬼脸咬了一口,但想要拿到墙后的木镯碎片心切,所以干脆连头也没有回。 文惜熙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到身后,那个咬了她一口的鬼面连满足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在同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击中,化作了些许白光,朝着一处黑暗的角落飞去。 鬼面墙之后虽然没有鬼面墙一般到处都漂浮着鬼脸,但也布满了怨气,文惜熙从进来到那发出红光的地方,短短几步路,已经被那怨气冲的脸色发青。 一截起码有四分之一个圆大小的木镯碎片,就静静地躺泥沙之上,上面沾满了陈年的泥垢。 夏洋说的不错,那怨鬼虽然能利用她木镯碎片的力量,但却接近不了,没法好好地放起来,只能建了一堵如此恶心至极的墙将其藏起来。 要不是她身上的木镯碎片感应,怕还真是找不到这里。 不过那怨鬼居然有办法改变地下层的结构,倒是比看起来厉害很多啊。 文惜熙拿到另一个木镯碎片,下意识地与她手上这块只有指尖大小的对比起来。 奇怪的是,文惜熙只不过将这一大一小两个碎片刚刚放到一块儿,这两块木镯碎片就像是相互感应一般,在她的手中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四分之一的木镯碎片融合了她手中指尖大小的碎片,融合之后的这段木镯发出的红光相较之前稍微强烈了几分,红光萦绕在文惜熙四周不停闪烁,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文惜熙居然能懂这木镯的情绪,能感觉到它在高兴。 她心中微动,干脆咬破了自己指尖,挤出了几滴鲜血,涂抹在这段金纹木镯上。 这段残缺的木镯忽然发出一阵极为亮眼的红光,刚才还围绕在四周的怨气几乎是在瞬间被冲散,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嘶吼的鬼面墙,都受到一阵不小的冲击,将这堵墙轰的七零八碎。 看着周围的‘惨状’,文惜熙心中一紧,也来不及查看四周,拿起手中的木镯就朝回头的方向跑了过去。 手中的红光散发着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文惜熙脚下的路。 但文惜熙还没跑多远,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高子阳。 他看着自己手上散发着红光的一截木镯碎片,表情除了阴冷之外,竟是还闪着一丝兴奋的光。 文惜熙心中一凛,下意识将手中的木镯碎片藏在了身后, “你想干什么?”她防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啧,我想干什么?不是告诉了你……让你不许乱跑的吗?!” 高子阳的声音尖锐,话音刚落就朝着文惜熙猛冲了过去。 文惜熙下意识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那被她磨的尖利的半截螺丝刀,对着高子阳高高举起。 高子阳止住身形,看着她手上小小的‘武器’,轻蔑地冷哼一声, “用这东西就想拦住我?来呀,对着这里扎。不过,你这一刀扎下去,我会不会有事倒是另说,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可是会死的哦。” 第八百八十二章 你真是我的他吗? 文惜熙抿唇,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依旧将那尖端对准了面前的‘高子阳’。 可他又何尝看不出她的退缩之意。 高子阳桀桀地笑两声,脸上的黑气渐渐浮现,乍一眼望去像是有个骷髅一般的影子。 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故意捉弄,还是威胁恐吓,缓缓地靠近了文惜熙,嘴角微勾,细瘦苍白的手指点在了文惜熙的鼻尖。 “不敢动手?我来可以来帮你啊——” 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文惜熙拿着螺丝刀的手腕,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高子阳的脖子上一惊被划出了一条血线,在苍白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文惜熙连忙后退,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但高子阳却是伸手拦住了她,他的嘴角还挂着轻蔑,却在微微挑眉, 文惜熙以为他想要抢走自己身后的金纹木镯,心中一沉。 但是高子阳的手只是揽着她的腰,似是对她背在身后的拿着金纹木镯的手毫无兴趣。 他说,“你放心,你和那个宝贝都是我的东西,让你拿在手上玩一会儿就玩一会儿吧,我也没这么小气。” 高子阳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俯下身在文惜熙的颈肩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享受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 “……不愧是你……身体、灵魂……都可口极了……” 他嗅着的位置正好是文惜熙之前在鬼面墙被咬了一口的地方,不知为何,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文惜熙肩上的冰冷刺痛忽地就减轻了许多。 文惜熙紧绷的心微微一松,可又在下一瞬猛地提了起来。 因为高子阳忽地张嘴,重重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文惜熙疼的惊叫一声,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面前的男人紧紧地抓住了手腕。 “唔!放开我!” 文惜熙疼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手上胡乱地拍打着,但是面前的人像是一块冰冷的铁,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没有撼动半分。 高子阳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咬破了她肩上的皮肉,贪婪地吸取缓缓涌出的鲜血,脸上餍足之色尽显。 不过短短几秒,对文惜熙来说却像是过了十几分钟那么漫长,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她的半边身子已经变得冰冷,一股晕眩之感席卷全身。 高子阳微微松手,文惜熙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她不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手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高子阳也没扶着她,只冷眼瞧着她虚弱的样子。 文惜熙心中一冷,却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软弱之态。 …… 不知过了多久,文惜熙终于缓过来了些,她微低着头,左手支撑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 “高子阳。” 她轻声开口,却是没有抬头,“你真的是……我的……高子阳吗?” 高子阳闻言,阴郁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我当然是高子阳。” 文惜熙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嘴角微勾,身体却微微晃动了几分, “那……你若是的我的……高子阳,又为什么不敢碰这个东西呢?” 文惜熙忽地伸手,将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金纹木镯放在了高子阳的面前。 第八百八十三章 逃出实验楼 高子阳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想要退后,文惜熙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牢牢地掐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退后。 文惜熙看着高子阳如此反应,嘴角扯着冷笑,“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就过的混混沌沌的,竟是都忘了——” “若是我的厉怀,又怎么会害怕碰到这个镯子!”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伸手将手中的金纹木镯按在了高子阳脖子的伤口上。 木镯一触碰到他的身体,高子阳就猛地爆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但这声音却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倒像是自他身体深处发出的嘶吼! 文惜熙见此心中大喜,手中更是用力!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痛苦嘶吼的高子阳腰腹间划了一道好几寸长的口子,待流血之后,快速将金纹木镯移了过去,死死地按住。 金纹木镯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烤焦了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高子阳’身体里发出的嘶吼声更加痛苦了,他疯了一般想要将文惜熙推开。 但文惜熙早已死死的抱住了他,任凭‘高子阳’如何推搡击打自己,就是没有让金纹木镯远离他的身体。 高子阳的拳头疯狂落下,有几拳正好击中了她刚才受伤的肩头。 文惜熙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中却满满地都是坚定。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文惜熙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高子阳终于猛地爆发出一阵及其痛苦的尖叫。 他的眼眶通红,额间青筋也爆出,喉间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然后,一股浓浓的黑烟从他的嘴里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那黑烟飞速地离开了他的身体,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黑影离开后,高子阳痛苦的嘶吼也随之停止,浑身一软,便倒在了文惜熙身上。 但文惜熙此时也精疲力尽了,如何能接得住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男人,两人一起狼狈地倒在地上。 文惜熙来不及喘息,连忙转头查看高子阳的状况。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高子阳的呼吸虽然有些紊乱且微微冰冷,但却不算微弱。 文惜熙彻底放下心来。 但刚松一口气,她自己眼前一黑,也软倒在地。 实验楼地下阴冷,一阵阴风吹过,原本一丝光亮也无的走廊忽地亮了起来,在两人晕倒之处的前方不过几米的位置,竟是出现了一个楼梯。 …… 文惜熙是被实验楼上课的铃声惊醒的。 广播喇叭发出的预备铃及其响亮,只响了一秒,文惜熙整个人便浑身一颤,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浑身冰冷,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楼梯,眼睛顿时一亮。 文惜熙忍着浑身的酸痛扶着墙站了起来,半截螺丝刀不知从何处掉落在地上,在空旷寂静的走廊发出几声连续突兀的响声。 文惜熙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向楼梯的位置。 有一个路过学生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想要探头进来看一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你干嘛呢,要迟到了!” 文惜熙浑身僵硬,看着楼梯处两个并列的人影。 第八百八十四章 年轻人玩的大 不行!他们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且不说自己解释不清为什么和高子阳在这里过了一夜,光是自己的伤还有高子阳身上的伤以及刚才掉落的被她磨得尖利的螺丝刀,都会让她和高子阳百口莫辩! 文惜熙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就起身,咬牙将还晕倒靠在自己身上的高子阳朝走廊深处拖去。 好在上课的铃声又响了起来,那两个想下来看看的学生也很快走了,看着那两个人的影子消失在楼梯口,文惜熙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高子阳一直没有醒,文惜熙也不敢离开他的身边,只能在楼梯口附近找了一间没锁门的教室,扶着高子阳一直等到了晚上。 等到入夜之后,文惜熙才敢出去,悄悄找来了那个校医老师,与她一起将高子阳扶到了医务室。 校医老师给高子阳和文惜熙各吊了一针补充体力的葡萄糖点滴,然后一脸挪逾地看着文惜熙, “啧啧,看来我真是老了,你和高老师都年纪轻轻的,居然玩的这么大。” 文惜熙尴尬地撇开了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为了向校医老师解释高子阳为什么会晕倒,只能告诉她自己在和高子阳约会,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实验楼的地下室,也只能用情·趣二字解释了。 校医老师也是过来人,一听这话没多说什么,立刻就过来帮忙了。 只不过看着高子阳到现在还虚弱的昏迷的样子,校医老师忍不住也调侃几句。 “我原本以为高老师只是看起来瘦弱,其实应该是脱衣有肉的类型,没想到居然——”她眼中的笑意不能再明显了。 文惜熙闻言忍不住轻咳两声,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高子阳,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咳咳……只是不小心摔着了而已……” 听着文惜熙的解释,校医老师只是挑眉,眼中的挪逾却是半点没少。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脸色发烫,看手上的葡萄糖瓶见底了,连忙让校医老师拔了针, “那个……晚上我还有晚自习……” “去吧去吧,高老师没啥事,就是有点虚弱,我帮你守着就行。”校医老师一脸了然地挥挥手。 文惜熙心中微动,真诚地道谢,连忙去寝室拿了书,就赶去上了晚自习。 原先是高子阳带班上她的晚自习,但如今高子阳还躺在医务室,文惜熙以为冷雁会找别的老师来带班,没想到冷雁居然自己来了。 高子阳在汶陵学院的女生之间人气一直很高,这次他没来带班,班上的女生都很关心,围在一起问冷雁高老师在哪儿。 冷雁却是冷眼瞟向坐在角落的文惜熙,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复杂,“高老师今天有点不舒服,今晚我来上晚自习。” 文惜熙脑子有些昏沉,正用书挡着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微微睁开了眼,正好与冷雁的眼神对上。 冷雁几乎是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文惜熙微微一愣。 冷雁知道高子阳今天不舒服,又准时来上晚自习了,应该是校医老师在她走了之后给冷雁打了电话。 不过冷雁这样看着自己干什么,难倒还在记仇夏云的事儿? 第八百八十五章 同学你好 文惜熙微微扯了扯嘴角,没理会冷雁。 她昨天一夜没睡,又惊又吓的还粒米未进,若不是在医务室吊了一瓶葡萄糖,现在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文惜熙揉了揉自己有些沉重的额角,干脆趴在桌上,没多久直接睡了过去。 冷雁站在讲台上,看着角落已经睡熟的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很快响起,文惜熙被前桌的男生叫醒,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朝他道了一声谢。 那个男生看着文惜熙因熟睡微微泛粉的白嫩脸颊,忍不住微微红了红脸, “没关系……辅导员说她今天有事,我们其实早就可以走了。” 冷雁不在? 文惜熙转头看了几眼,发现教室里果然只剩下了她和那个男生,其余人估计早就走了。 晚自习也不过是学校因为出了人命而施行一时,堵住舆论的对策而已,冷雁都会先走,估计这个晚自习用不了多久就会取消了。 文惜熙朝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男生微微一笑,也走出了教室。 她先去学校超市买了些吃的,还有三份奶茶,准备带去校医务室。 也不知道高子阳醒来没有,若是醒了,正好能吃些东西补充体力。文惜熙这样想着,嘴里咬了一口面包,加快了脚步。 但当她走到医务室时,看着正好医务室走出来的冷雁,文惜熙的眸子顿时就冷了下来。 冷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有事提早下课了么? 文惜熙想到了什么,心中微沉。 冷雁这时也正好看到了她,不知为何,冷雁一改之前在晚自习时的冷漠,看着文惜熙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对她扬眉一笑, “胡丽姝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这么晚了还来医务室。”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正要回答,抬头正好高子阳从医务室里走了出来。 见他没事,文惜熙也顾不上冷雁,朝着高子阳就走了过去。 “高——” 高子阳看了文惜熙一眼,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奇怪。 他见文惜熙向他走来,竟是不着痕迹地朝冷雁走了一步,然后朝着文惜熙客气点头, “同学你好。” 文惜熙的脚步僵在原地。 他刚才对自己说什么? 正在文惜熙不知所措的时候,校医老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从医务室里走了过来。 她拉住了文惜熙,朝着她使了个眼神, “胡丽姝同学,你是来复查手上的伤吧,进来吧,我最后再给你上一次药。” 她拉着文惜熙连忙走进了医务室。 冷雁嘴角微微一勾,看着浑身僵硬的文惜熙,与高子阳一起并肩离开了。 文惜熙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见冷雁抬头,笑容洋溢地正对着高子阳说些什么,而高子阳也一脸认真的听着,是不是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看着这一幕,文惜熙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目光怔怔地看向校医老师。 “他怎么了?” 为什么摆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还和冷雁十分熟识的样子。 校医老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你走之后我想起来高子阳带了你们班的晚自习,但他还没醒,我就打了个电话给冷雁——” 文惜熙从校医老师的嘴里知道了两件事。 第八百八十六章 同学你好 第一件事,高子阳失去了部分记忆,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冷雁; 第二件事,冷雁和高子阳原来是同学,而她,喜欢高子阳很久了。 校医老师给冷雁打电话让她自己去上晚自习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冷雁知道了高子阳在医务室昏迷着,校医老师也没想到冷雁会提前从晚自习教室离开,并且趁她给高子阳换药的时候来到了医务室。 然而事情就有这么不巧,高子阳正好在冷雁来的时候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冷雁对高子阳说了什么,自从高子阳醒来之后,两人似乎关系亲近不少。 让校医老师发现高子阳的不对劲的时候,冷雁已经撺掇着高子阳离开医务室,说是要到大医院去看看。 她与冷雁并不熟悉,但同为老师,冷雁在学校老师中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想起冷雁刚才故意对她提起自己和高老师曾经是同学时的表情,校医老师的心里预感很是不妙。 她担忧地看向文惜熙,“丽姝,高老师的失忆症状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冷雁老师她——” 文惜熙目光微凝,看向高子阳刚才躺过的病床。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冷雁从一开始就对胡丽姝敌意那么重。 她之前还以为是胡丽姝在冷雁最烦躁的时候提出换寝室,给她的工作增添了负担,冷雁睚眦必报所以才针对胡丽姝,让她一个人住到寝室楼的角落去。 可现在看来,应该是冷雁知道高子阳喜欢胡丽姝,所以对胡丽姝实行报复罢了。 这不是冷雁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厌恶,而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锋相对。 文惜熙的眼神渐渐变冷。 高子阳失去记忆,应该是被那怨魂附身之后有的副作用,并非是受到外伤,恢复记忆大有可能,但现在问题是冷雁到底和高子阳说了什么,两人居然变得如此亲密。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高子阳曾经对冷雁并没有像刚才那般熟络。 自家老公的性子她了解,冷雁定是曾经做过什么惹得高子阳厌恶,所以疏远了冷雁,而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忘记了那件事,冷雁才借着这个机会乘虚而入。 若这种事发生在旁人身上,说不定会想办法找出冷雁和高子阳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以此让高子阳再次疏远冷雁。 但文惜熙并不是旁人,她心里清楚的很,这种事情,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纠结过去,而是把握现在。 冷雁把握了现在,博得了高子阳的好感,而高子阳又不记得自己,所以刚才他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叫了一句同学你好。 所以她要做的,不应该是针对冷雁,而是重新想办法回到自家老公身边去。 文惜熙攥紧了拳头。 自己虽然想好了应该怎么做,但这种被冷雁鸠占鹊巢的感觉,她还是怄的不行。 文惜熙面无表情地朝校医老师道谢,将奶茶留了一杯给她,自己提着零食袋子回到了寝室。 文惜熙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她回到寝室的时候,隔壁寝室的安彤正好看见她提着奶茶回来,微微一愣。 第八百八十七章 帮我抢回来 安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来是挣扎了一会儿,才朝着文惜熙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昨晚怎么没回寝室?” 文惜熙看着安彤不同往日的跋扈,反倒小心翼翼地向她搭话的样子,微微顿了顿。 她心中一动,将手中多出的那一杯奶茶递给了她,“没什么,就是出了点事儿。” 安彤受宠若惊的接了奶茶,但听见文惜熙说出了点事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想来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 她拿着奶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是……是那种事情……吗?” 文惜熙坦然点头,“是啊。” 安彤心中顿时一惊,整个人又是一抖,但看着文惜熙平静的脸,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小声的开口, “那……你没事吧?” “倒也不能说没事。”文惜熙摇头,看向安彤,“上次我寝室门口被人放了一个熊娃娃,你看见了是谁放的,对吧?” 虽是问她,但文惜熙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当时就猜安彤是看到了高子阳在她的寝室门口放了这个熊娃娃,因为若是冉乐放的,那时的她恐怕不只是踹上几脚那么简单了。 虽然最后也拿了剪刀出来,但那纯粹是不喜欢看见她被优秀的高子阳老师喜欢。 有时候某些女生的小心思,就是这么直率——且充满了恶意。 听文惜熙提起当初的事情,安彤的表情微微一僵,不知道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但见文惜熙似乎并没有十分气愤的样子,捧着奶茶很是尴尬地点了点头, “看……看到了……” 果然。 文惜熙心中微动,接着问她,“你知道高老师喜欢我?” 安彤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咬咬下唇,“大概猜到了……当时高老师看见我了,还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安彤喜欢的不是高子阳这一款的帅哥,但毕竟是汶陵学院人气很高的老师,她当时对胡丽姝的嫉妒简直快要到达顶峰了。 文惜熙闻言只是恩了一声,然后对安彤说道,“高老师身上也有那种东西。” “……什么!?”安彤一惊,吓得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过已经被我赶出去了。”文惜熙又补充道。 安彤脸上的惊吓顿时僵住,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肃然起敬。 “你把那东西……”从高老师的身体里赶出去了? 不过不等安彤说完,文惜熙又接着说道, “高老师被那东西附身了很久,所以它被我赶出体外的同时,高老师也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现在的高老师已经不记得我了,反倒和我的辅导员冷雁关系变得很亲近,我需要你帮忙,帮我将高老师从冷雁手里抢回来。” “……” 此时的安彤已经震惊的不知该作何表情了,眼神中隐隐有些迷茫,似乎还在消化这件事。 文惜熙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安彤反应过来。 文惜熙喝完了手里的奶茶,将奶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奶茶丢进垃圾桶发出哐地一声响,安彤像是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了神。 第八百八十八章 所谓的多多照应 “高老师和冷老师……他们……” 安彤似乎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但是想到了上次在实验楼遇险的经历,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渐渐坚定, “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帮忙?” “冷雁让我搬到你们隔壁寝室之前,你们知道我会搬进来吗?” “知道。” 安彤想了想,点头,“冷老师来过我们寝室一趟,不过那时候我不在,是室友告诉我的,她说隔壁会搬来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女生,冷老师要我们多多照应一下。”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冷。 冷雁来说是多多照应,可是在当时寝室楼连续跳了两个女生的情况下,谁愿意自己隔壁寝室搬来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女生呢? 且不说安彤本来就因为冉乐的事情非常讨厌胡丽姝,光是知道自己隔壁搬来了这样一个女生,任谁的第一个反应都是疏远排斥。 冷雁说是让她们多多照应,其实心里巴不得胡丽姝被安彤几个人欺负霸凌。 她看向安彤,“冷雁后来还有找你们,或是找别人说过我的事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那时候也不太爱理人,很多人都在议论你。”安彤摇头。 文惜熙忍不住皱眉,“如果下次冷雁再找你或是你身边的人说我精神有问题或者怎样,你就告诉我一声,如果可以,最好能收集一些证据。” 指控学生有精神问题虽然不犯法,但是身为老师却这样做,可是很损德行的一件事,文惜熙虽然不打算利用这种事情打击冷雁,但也能多了一个把柄。 还有之前冷雁故意取消胡丽姝奖学金资格的事情,她可是都记在心里呢。 文惜熙轻轻扯了扯嘴角。 和安彤又随意聊了几句,文惜熙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先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裙。 肩上和嘴上被咬破的地方微微有些刺痛,她给自己上了点药,坐在床上将从实验楼拿出来的小半截金纹木镯和胡丽姝外婆送她的最后一张替身符放在了一起。 文惜熙看着那张完好无损的替身符,忍不住微微一叹。 本以为是和自家老公出去约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没带着胡丽姝外婆给的荷包与符纸,可没料到原来最大的危险居然就是自家老公。 将那金纹木镯攥在手里,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上个世界的时候,她虽然不知道裴弘是怎么拥有的帝王周厉怀的记忆,但也知道当裴弘接触到木镯的时候,木镯会发出反应,当时她没有注意,现在想来,裴弘的记忆恢复,说不定就和这金纹木镯有关。 而这个世界高子阳是因为那怨魂失去记忆的,若是自己找机会让他接触到自己的木镯碎片,高子阳的记忆是不是也能恢复呢? 可是…… 文惜熙蹙眉,万一他又想起了上几个世界的记忆怎么办? 想起上个世界自己临走时裴弘那绝望的呼喊,文惜熙只觉得心口一抽,难受的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手里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木镯碎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陪她吃早饭 梦里的声音果不其然又出现了。 不过这么多个夜晚,文惜熙早已习惯了这些遭遇,她虽然睁不开眼睛,但也知道自己此时身在梦中。 文惜熙努力不去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但也许是因为胡丽姝的体质原因,任凭她如何忽视,那些声音如同恼人的蚊蝇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她脑子里钻。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的时候,那些声音才消停不少。 但文惜熙也没能好好地睡个回笼觉。 寝室的走廊外不知发生了什么,议论声一阵大过一阵。 文惜熙有些烦躁地将被子盖过了头顶。 “喂,你们听说了没!今天早上有人看见英语系的冷雁辅导员和高子阳老师一起在食堂吃早饭呢!冷雁平时不苟言笑的,在高老师面前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声音有些耳熟,是安彤寝室那个最喜欢嚼舌根的那个女生。 文惜熙闻言猛地将被子拉下,立刻翻身坐起。 回应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切,你才知道,冷雁和高老师之前本来就认识,是同学还是校友来着,”她啧啧两声,“冷雁不是还管我们这栋寝室么,先前出了事儿冷雁忙的脚打后脑勺,还是高老师主动请缨,接了她的晚自习来管,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个女生发出一声惊呼,“你的意思是,高老师早就在追冷雁了吗?怎么之前没一个人看出来啊?” “谁知道呢,也许是高老师在保护冷雁吧,毕竟他在咱们学校人气这么高。” “……” 文惜熙猛地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差点没把门瞪穿。 瞎说什么玩意儿,高子阳分明是为了她才要走了冷雁的晚自习! 好气! 还未睡醒就听见了这种糟心事儿,文惜熙顿时就没了睡意,阴沉着脸起床洗漱。 她先联系了校医老师,向她要了一份高子阳上课的课程表,但看着上面显示今天上午高子阳并没有课程安排,文惜熙顿时气笑了。 早上没课还和冷雁一起在食堂吃早饭呢,合着是刻意陪冷雁去的么。 笑过之后,文惜熙的脸色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想也不想直接换衣服出了门。 行,高子阳既然是和冷雁一起吃的早饭,想必冷雁今天上午是有课的,那她就去冷雁上课的教室看看。 文惜熙磨了磨后槽牙。 高子阳,你最好不要在出现那里。 冷雁毕竟是辅导员,她要上的课只是一门选修,胡丽姝本就不喜欢冷雁,自然不会报冷雁的选修课,所以当文惜熙出现在教室外面的时候,冷雁显然很是惊讶。 不过文惜熙没理会她,先在教室里四周看了一圈,并未发现高子阳的身影,才微微上扬了嘴角,朝着冷雁点点头, “老师好。” 冷雁惊讶过后,但也反应过来文惜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得意,“胡丽姝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文惜熙坦然摇头,“就是来找人,顺便为上次奖学金的事情谢谢老师你。” 文惜熙故意在奖学金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冷雁顿时脸色微变。 第八百九十章 长得果然很漂亮 但冷雁僵住的表情并未持续多久,看见从教室外走进来的那个男人,冷雁顿时勾了勾唇。 在文惜熙略带疑惑地目光下,冷雁直接越过了她,走到高子阳的面前,“子阳,你来了。” 冷雁对着高子阳一笑,又不着痕迹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文惜熙攥紧了拳头,目光冰冷地看着冷雁。 高子阳面对冷雁的亲近并未有所回应,但也没有排斥,回了冷雁一个微笑,两人便开始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 已经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见冷雁和高子阳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有些人甚至发出了起哄般的笑声。 文惜熙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胡丽姝?你也来上这个选修吗?” 但正在文惜熙心中憋气的时候,身旁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忽然朝她搭话。 文惜熙微怔,转头看去才发现这个男生正是昨天晚上晚自习叫醒自己的那个人。 他见文惜熙看向他,顿时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惜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男生说的是什么。 一般会来上辅导员的选修课的,大多是别的科目挂了课,或者学分不够,为了积攒足够的学分,才会多报一门选修。这个男生以为她来这里是和他一样挂了科,但胡丽姝是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的尖子生,怎么会因为学分不够来这里上冷雁的选修课呢。 文惜熙见那男人微微发红的脸颊,心中微动。 她朝着他抿唇一笑,“没关系。” 那男生见文惜熙对他笑,顿时脸上更红了一些,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不小心碰着了一旁的课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这声音一出现,乱哄哄的教室有一瞬间的寂静,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个男生和文惜熙身上。 其中就包括了高子阳。 文惜熙抬眸看了一眼他,然后转头,朝着那个面露窘迫的男生微微一笑,上前过去帮他摆好了碰歪的桌子。 “谢谢你上次叫醒我,我先走了。”文惜熙朝着他摆摆手。 “恩……啊?不、不用谢……”那个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以为文惜熙来是为了专程想他道谢的,本就发红的脸色这会子更是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 文惜熙也没在意,朝他抿唇一笑,转身便离开了教室。 她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高子阳自刚才起,就没有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文惜熙微微勾唇。 冷雁的表情有些难看,她想要拉回高子阳的注意力,没想到高子阳就先开口说话了,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女学生吗?长得果然很漂亮啊。” 恩?冷雁向高子阳提起过她?冷雁对他说了什么? 文惜熙好奇的同时忽然忍不住想笑,不愧是高子阳,当着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的面夸一个比她年轻的女孩儿漂亮,她现在不回头,都能猜到冷雁的表情有多么难看。 冷雁朝高子阳回了一句什么,但她已经走出了教室听不清楚了。 文惜熙心满意足上课去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 凭我是老师! 但文惜熙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 高子阳失去了部分记忆,似乎人也变得更傻了些,她才上两节课,刚刚下课,就听到有人议论高子阳的事情。 又是和冷雁的。 她们说高子阳和冷雁已经确定了关系,说是为了冷雁,高子阳今天早上又拒绝了一个女生递来的情书。 文惜熙闻言攥紧了拳头。 她鬼使神差地走去了那些人议论的地方,看着角落里被撕成碎片的情书,文惜熙脸色沉郁。 然与此同时,有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入了文惜熙的耳朵里。 “你叫什么名字?”是冷雁的声音。 “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我也不是你们系的学生,也不住在那破烂的寝室楼,你管我?”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自信跋扈的态度……是之前在学校附近西餐厅遇见的那个女生? 文惜熙心中微动,找了个不显眼的角度顿足听了起来。 这女生说话很是不客气,没给冷雁留一丝一毫的面子。 “冷雁辅导员,我既不是你的学生,你也不是我的老师,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老师也是,我向他表白递情书,轮得到你来撕?凭什么?” 自然是凭冷雁那张厚脸皮。 文惜熙心中暗暗补了一句,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冷雁估计是很久没有被学生顶撞过了,被这女生一顿抢白气的脸都红,咬牙瞪着她,手上捏的咯吱作响。 “你——我劝你注意你的言辞,我毕竟是老师!你——” “老师?我好害怕哦?”那女生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语气微冷,“你是老师就能随意撕毁我的私人书信了?刚才是在高老师面前我没有发作,我是向高老师表白的,高老师也是只拒绝了我,并没有撕我的书信,你是高老师的谁啊?凭什么撕我的信?” 冷雁将这女孩叫到无人的角落,本想着好好‘劝导’她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问她的名字,这个女生居然敢朝她顶起嘴来,气的额间青筋都爆了起来。 文惜熙微微挑了挑眉,心中为那个女生叫了一声好。 就在冷雁脸色青红一片的时候,文惜熙忽然感到一股冷意从后面缓缓袭来,她心中一紧,下意识转头,却看到又是一个黑影从她后方的角落窜了出来,正缓缓地朝着冷雁走去。 这黑影并不凝实,看上去也不大,像是一团没有成形的怨气。 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影缠在了冷雁的腰间。 冷雁的表情忽然就变得狰狞起来,猛地一抬手,一个耳光就朝着那女学生扇了过去, “凭什么?!凭我是老师!凭高子阳是我的人,凡是靠近子阳的人,都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女生捂着被扇红的脸,懵了一瞬后猛地反应过来,目光霎时变得凶狠起来, “你居然敢打我?!我长这么大,爸妈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 ‘啪——’ 冷雁又是一个耳光。 那个女生彻底别激怒了,嗷了一声后立刻朝着冷雁扑了过去,两人霎时厮打在了一起。 文惜熙举着手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第八百九十二章 教学楼的厮打 自黑影缠上冷雁之后连十秒的时间都没有,冷雁居然已经和这女生打了起来。 文惜熙扶着手机的手都惊得有些不稳,犹豫片刻,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决定再观察观察。 许是有那黑影的加持,冷雁分明看起来不如那女生力气大,但是凭着一股蛮力生生将那女生压在了身下,撕扯着她的衣服, “臭婊子!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了!还问我凭什么撕你的信!我是老师!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许往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查不到你!敢招惹我?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信不信你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那女生虽是被冷雁压在,但手上也没停,用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抓挠着冷雁的脸,冷雁的脸上霎时间就出现了好几道红痕。 “呸!你这个为人师婊的东西——” 冷雁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刺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被那女生抓挠到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顿时气得眼眶发红,嘶吼了一声,猛地按住那个女生的头,对着她的脸疯狂的厮打。 冷雁只是红了几条印子,但那个女生的脸顿时涌出了点点血迹,显然已经破了相。 文惜熙陡然一惊,意识到不能再让她们这样打下去了,连忙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老师打人了!流了好多血!!” 文惜熙故意换了个音色,没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喊完之后就立刻跑开了。 她的这句叫喊声音不小,顿时有在附近教室上课的老师探出头查看。 那女生也听到了文惜熙这句呼喊,脸上的刺痛本就让她恨冷雁入骨,如今听到文惜熙的这句叫喊,顿时眼前一亮,拼命的开始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冷雁老师要杀我!救命!” 她这句喊声可比文惜熙刚才那声喊得要凄厉多了,加上宣之于口的尖叫,立刻就有不少老师和路过的学生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们看着冷雁狰狞着脸将那女生按在地上打的样子,还有那女生满脸的血痕,顿时就傻了眼。 文惜熙趁着无人注意,也个混在了人堆里,她借着人群的遮挡昂头看了冷雁一眼。 冷雁因为那黑影的影响,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依旧发了疯一般要朝着那个女生扑过去。 文惜熙微微扯了扯嘴角,她本以为夏云是所有接触到那黑影的女生里受的影响最大的一个,现在见了冷雁,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想到早上在教室里冷雁殷勤地和高子阳说话的模样,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决定再帮冷雁一把。 她掐着嗓子,对着人群似是惊讶地喊了一声,“哎呀,这个女生不是之前给高老师送情书的那个吗?冷雁老师怎么会打她啊?” 人群围过来的时候,那女生满脸是血,衣服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所以一时间没有被认出来。 但文惜熙此话一出,顿时就有人惊呼, “还真是她!冷雁老师这是在干嘛啊?人家只是递个情书,也没怎么样啊,至于这样打人么——” 第八百九十三章 那团黑影 有人连声应和。 高子阳老师那么高的人气,有女生送情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是啊是啊,诶,你瞧那角落里,是不是刚才那女生送给高老师的情书啊?是被冷雁老师撕了么?” “哇,我之前就知道英语系的冷雁不好相处,没想到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嫉妒心也太强了吧——” “……” 学生们霎时而起的议论声让那些拉开冷雁的老师们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他们和冷雁毕竟是同事,不想把事情再闹大了,强行压着冷雁挥舞的手就把她往一旁推,“冷老师!你冷静一下!” 但现在的冷雁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本在冷雁腰上盘桓的黑影此时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那股子黑气相较于刚才竟是显得凝实不少。 看着那张牙舞爪的黑影,文惜熙心中一肃。 冷雁被那黑影缠住了脖子,显得更加暴躁了几分,手上动作不停,竟是一巴掌甩到了一个拉着她的中年女老师脸上。 只听啪地一声,这位老师脸上顿时红了一片,表情也霎时沉了下来。 他们这些正经的专业老师,向来都是有些看不上向冷雁这种的辅导员老师的,而且不要说冷雁在学校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如今她分明是劝架的,却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被冷雁打了一个耳光,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在她身旁一起拉架的老师显然也是一愣,连忙一起用力,把冷雁的双手按住。 但冷雁此时双手力大无比,怎么是这些老师按的住的,抬手又要朝着另一个老师甩手过去。 ‘啪——’ 冷雁的手甩了个空,但她的脸上,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 “冷雁老师,这里是学校,请你冷静一点!”刚才被她打了一个耳光的中年女老师沉声凶道,表情很是严肃。 冷雁似乎被这一个耳光甩的有些发蒙,眼神涣散了一瞬,竟是真的冷静了下来。 包括文惜熙在内的所有围观的学生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一片哗然,文惜熙也瞪大了眼睛。 不过,文惜熙当然不是因为看见那中年女老师一巴掌将发疯的冷雁扇的正常了,她是看见冷雁被甩了一个耳光时,那黑影也像是被那老师拍飞了一般,如同一团破布被甩在了角落。 文惜熙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扇冷雁耳光的那个中年女老师手上戴着一串佛珠。 那佛珠颜色有些深,且看起来很是圆润,是积年被人放在手上拨弄才有的状态。 文惜熙顿时了然。 她看向地上那团黑影。 那黑影有一部分接触到了阳光,扭曲了一会儿发出了一阵青烟,似是刚才被打怕了,顺着教学楼的阴影朝着人群缓缓蠕动。 文惜熙心中一紧,没再去看冷雁,连忙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取出了里面的半截木镯。 那黑影在文惜熙拿出木镯瞬间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快速转头,朝着离文惜熙相反的地方快速跑去。 文惜熙拔腿便追。 之前她从未看清楚这些黑影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如今她手上有比之前大的多的木镯碎片,正好能趁此机会看看那黑影要跑去什么地方! 第八百九十四章 恶臭的厕所 没去理会身后冷雁和那女学生闹出的动静,文惜熙直直朝着黑影逃窜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如今正是下午下课的时间,冬天的下午天气本就阴沉,只在刚才短暂出了一会儿太阳,日头便暗了下去。 那黑影更加如鱼得水,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一般,左蹦右蹦的像是在嘚瑟什么。 文惜熙眼中一厉,加快了脚步。 她随着那黑影果不其然地来到了寝室楼,那黑影似是极为熟悉这里的解构,进来之后更显活泼,竟是原地扭了两下,才猛地冲上楼去。 文惜熙看着这一幕微微抿唇,刚才她就有这种感觉,这黑影不像是夏云身上附着的那个,虽是一样能放大人心中的邪念,但却不像那工人的怨魂一样,以杀人为目的。 比如刚才,那黑影附在冷雁身上,冷雁力大无比,压制住了那女学生,但冷雁只是抓花了那女生的脸,同样的情况,若是换了那个工人怨鬼,怕是会直接掐脖子,让那女生窒息而亡。 眼前的这个黑影不仅没那么凝实,也小的多,其行为像极了正在玩闹的小孩一般。 就如小孩还小,不懂善恶,做事也是仅凭自己的喜好来。 想到这里,文惜熙对那黑影心中多少有了些许成算,心中微定,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那黑影左窜窜右晃晃的,果然像是玩闹一般,带着文惜熙来到了寝室楼六楼。 这寝室楼破旧,建造的样式也是上世纪末的风格,六楼无人居住,其上就是天台,更是比住了人的一到四楼更显得荒凉。 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透过一道木门,钻进了六楼的转角的一个小隔间,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心中一动,寝室楼每层的分布都是一样的,这个小隔间……楼下同样的位置是茶水间。 六楼这里,也应该是茶水间了。 文惜熙没觉得一个茶水间多年无人进来,能破败到什么程度,所以她并无心里准备,径直将那扇破败的木门推开了。 看着面前由几排被木板隔开的坑洞,文惜熙顿时脸色一变,捂着鼻子差点没被熏个仰倒,表情也是一瞬间的扭曲。 这哪里是什么茶水间!这分明是厕所!还是长年未使用,也没有被打扫过的厕所! 那些应是称作隔板的木板稀稀拉拉地腐朽了大半,透过那些缺口,她甚至能看见某些坑位里黑黄的不明物体,还有一旁的水池槽中不知是谁留下团成了一堆扭曲的碎发,就这么粘挂在水池壁上,与那些棕黑色的污渍缠绕在一起,和坑位里的东西一同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酸腐臭味。 文惜熙忍不住退后两步,捂着鼻子站在外面。 她等了许久,直到这些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臭气散去大半,才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看着脚下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彩砖,文惜熙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太去四楼的茶水间打水喝,不然……若是她知道自己经常喝的水,是经过六楼这个厕所的管道留下来的,不知道会恶心成什么样。 汶陵学院也真是够可以的。 第八百九十五章 恶心的头发 文惜熙忍住心中的恶心感。 一般老式的建筑,尤其是这种寝室楼,每层都是一样的布局,而且看这厕所的样式,想来比茶水间的历史要早了不少。 所以汶陵学院是直接为了省事儿,直接将六楼之下的厕所全都换成了茶水间么。 也不知道接入茶水间的水,和她现在所处的厕所的水,是不是共用的一根管子。 文惜熙咧了咧嘴,没敢让自己深想。 眼前比这些恶心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哪个消失在这儿的小黑影。 老式的厕所都是没有门的,只有几间木板隔着,文惜熙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金纹木镯,警惕地走过每一个坑位。 但她并没有看到那个小黑影在什么地方。 文惜熙微微皱眉。 那个小东西去哪儿了? 难道说—— 就在文惜熙心中猜测的时候,水池上的水龙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文惜熙猛地转头,紧紧地盯着那个发出响声的水龙头。 一阵略显恶心的喷涌声之后,那水龙头里忽然滴出了一滴很是浑浊的水。 文惜熙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不对劲。 这水龙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滴出水来?若是经常这样,这个水龙头下面的水池应该有一块特别脏才是,但是她刚才看过了,整个池子的肮脏程度都差不多,并没有那里脏的十分突兀。 所以……是因为她? 文惜熙的眼睛眨也不敢眨,死死地盯着那忽然滴出了液体的水龙头。 她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完全没发现,那些本是散落在角落的碎发,不知何时竟零零散散地全都聚集在了她的脚边。 头发越聚越多,渐渐地竟是拧成了一个成人手臂般粗细,缓缓地在文惜熙脚下绕了一个圈。 文惜熙还在看着那水龙头,随着下一滴液体的聚集,那水龙头里滴下的不是水,而是一团黑亮的头发,像是刚刚从头上剪下来的一般! ‘沙沙——’ 文惜熙脚下盘踞的头发丝随着水龙头那团头发的涌出,竟是忽然变得躁动起来,文惜熙终于察觉到了脚下的不对劲,心中猛地一惊。 但是这时候要缩脚已经晚了,几乎是瞬间,文惜熙的脚踝已经被那头发丝缠的死死的,这些头发竟是犹如细小的钢筋一般缠绕在她的脚上,任凭她如何扭动都扯不下来。 文惜熙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立刻就拿着手中的木镯去够那些恶心至极的头发。 可她手里的金纹木镯似乎对这些头发并不管用,任凭她如何用木镯去触碰这些头发,那些头发竟是一丝伤害也没有受到。 忽然脚下一阵强劲的力道,将文惜熙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将她往厕所的最后一个坑位里托着。 文惜熙又痛又惧,加之想起刚才看见的厕所里的脏污,伸手死死的扒住了一个木板,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被拖到那个厕所的坑位里去。 但脚上缠绕的头发越来与用力,文惜熙扒着的木板也越来越吃力,只听咔嚓一声,她手上扒着本就腐朽的木板承受不住如此的拉扯,竟是连带着一小块墙皮,被文惜熙生生地扯了下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又见断头女鬼 就在文惜熙几乎绝望的时候,忽然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发出了一阵焦味,文惜熙虽然感觉不到烫,但缠在她脚上的头发有一瞬间忽然松了不少。 文惜熙心中微动,连忙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那团头发的桎梏,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闪身到了一边。 文惜熙挣脱了,但那团头发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还保持着圈着文惜熙脚脖子的形状,从那厕所的坑洞里滑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在那些头发消失的同时,文惜熙脖子上的荷包也彻底的着起了火。 文惜熙一惊,连忙将荷包取了下来。 她拿在手里一看,之前胡丽姝外婆给她准备的替身符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替身符使用时燃烧发出的热量显然比之前的平安符护身符更多,直接将丝绸制成的荷包烧了个精光。 文惜熙看着手里只剩下一根烧焦的绳子的荷包,心中很是可惜。 她微微抿唇,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转身就想从这诡异的厕所里出去。 但在文惜熙转身的同时,厕所门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轰地一下,在这老旧的厕所门在文惜熙眼睁睁的瞩目下倒在了地上。 文惜熙顿时白了脸色。 并不是因为厕所门的忽然倒下,而是门倒下之后,门后出现的那个熟悉的阴影——断头女鬼! 女鬼的样子比她上次见的还要更可怕了,脑袋凹下去的地方向前还是有头发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头发也消失了,露出了她脑袋里粉色红色的血肉。 一阵阴风吹过,文惜熙打了个哆嗦,惧怕到了极致,她反倒冷静下来了。 这女鬼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当时仅凭她手腕里那小小的木镯碎片,面前的女鬼彻底的击飞了一次,如今她手上的木镯碎片可比上次的大多了,没道理还会被这女鬼再吓住一次。 做完了心理建设,文惜熙顿时平静了不少,目光凛凛地看着那女鬼,深深吸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 她想出去,但这女鬼却在厕所门前堵着,显然是找她有事,或是要对她做什么。 但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被鬼找麻烦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如开诚公布的说,也省的……省的自己再多受几次平白无故的惊吓…… 文惜熙看着那女鬼怨毒的眼神,还是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这真的不怪她,心理上对这种鬼的惧怕她已经克服了,但生理上的,她真的有些控制不了啊。 那女鬼也许是察觉到了文惜熙神情的不自然,嗤嗤地发出了几声讪笑,像是在嘲讽一般。 “……你……来了……” 笑过之后,那女鬼表情更加狰狞了些,缓缓地朝着文惜熙又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话。 文惜熙心中微沉,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声音强硬地说道,“你们这些……总是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来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就说罢!” 那女鬼又发出了难听的笑。 文惜熙被这笑弄的心中烦闷,加之被刚才头发的事情吓了一吓,整个人还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眼。 第八百九十七章 鬼婴与女鬼 不看还不要紧,文惜熙转头朝四周一看,彻底被吓了一跳! 刚才从最后一个坑洞里消失的头发,不知何时居然又从所有的厕所坑洞里冒了出来,而且还比之前更多,来势更加汹汹。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这次她若是再被那头发缠住,可没有另一张替身符来代替她了! 她咬牙看着那断头女鬼,“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找你,是追着一团小影子——” 但文惜熙话还没有说完,也不知道是触着了那断头的女鬼那片逆鳞,那女鬼猛地嘶吼一声,朝着文惜熙就扑了过来, “不许你动他——” 那女鬼声音凄厉,模样也极为恐怖,文惜熙下意识想躲,但身旁四周早已被那些诡异的头发占据了退路。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立刻将金纹木镯举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的金纹木镯的碎片一亮出来,断头女鬼立刻发出一阵及其痛苦的尖叫,呜咽一声,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她身边缠绕的那些头发也随着断头女鬼被弹开,前进的趋势顿时就止住了,隐隐还有些退缩之意。 文惜熙心中顿时一喜。 但她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 与上次被弹飞之后,那断头女鬼立刻就离开的情况不同,这次的她被击飞一次之后,居然更显得凶恶了些,嘴里凄厉的叫喊了一声,又朝着文惜熙扑了过去。 她的重新又扑来的动作极快,文惜熙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直接——看着那断头女鬼又被击飞了一次。 文惜熙顿时就愣住了。 那女鬼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朝着文惜熙扑了过来,然后再一次被弹飞。 一次又一次,这套流程般地动作断头女鬼重复了将近四五次,她的怨魂灵体也以肉眼可见速度虚弱下来,文惜熙周身方才还油光黑亮的头发,也渐渐变得枯黄无力,像是枯草一般搭在地上。 看着女鬼满是不甘的动作,文惜熙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刚才说的话,是提到了那个小黑影……那女鬼才这样的么? 眼见着那断头女鬼又要扑上来,文惜熙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一闪,朝着那女鬼说道,“你等等!我没有伤害那个小黑影!” 断头女鬼向前冲的动作忽然就停了下来,从她浑浊又满是红血丝无神双眼里,文惜熙居然瞧出了一丝恳求。 文惜熙心中一软,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她想起了胡丽姝记忆里的那个汶陵学院盛传已久的鬼故事,那个在厕所里生下孩子,并且后来又死了的女人,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断头女鬼了。 至于那个小黑影,应该是她当初生下的婴儿。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官道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异动,几声轻响之后,之前那个消失在门后的小黑影忽然就窜了出来。 它猛地奔向了那断头女鬼,身形也渐渐地变幻成一个不及膝盖高的婴孩,一头扎在那女鬼怀里。 那女鬼一把就接住了它,眼中焦急又悲切。 那鬼婴看着自己母亲虚弱的样子,顿时就着急起来,伸头过去像是想要给她渡些什么,但女鬼却是摇摇头,阻止了它。 第八百九十八章 你还想问什么 小鬼婴更加着急了,哼哼唧唧地往母亲身上更加使劲的靠,语气里满是自责,像是为自己刚才的贪玩道歉。 自这个小鬼婴出现之后,断头女鬼的样子也没了一开始的狰狞,慢慢地变成了生前的模样,头顶的凹洞不见了,脖子上的口子也渐渐消失,头发也长了回来,变成了一个长相颇为明艳的女学生。 文惜熙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更是笃定她就是这栋寝室楼传闻里在厕所产子的那个女学生。 不过这女鬼虽然恢复了容貌,但状态还是虚弱,抱着自己的孩子将它牢牢地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文惜熙。 这女鬼的眼神虽然防备,但母子二人看上去又实在可怜,文惜熙心中微叹,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们——” 但文惜熙刚刚踏出一步,女鬼立刻向后缩了缩,而她怀里抱着的鬼婴也对着文惜熙发出了一声威胁般地低吼。 文惜熙连忙站定,不再靠近他们了。 她想了想,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了几滴鲜血,对着那女鬼伸手过去。 在文惜熙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那女鬼像是立刻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文惜熙,目光中有一丝不可置信。 文惜熙朝着她点点头,“给你,吃吧,不过吃完之后我有话要问你。” 那女鬼一听这话,脸上的希冀立刻消失了大半,抱着自己怀里的鬼婴又向后缩了缩,似乎下一刻就要遁走一般。 文惜熙确实有话想问他们,真担心这女鬼一言不合原地消失,心中一急,指尖用力挤出了更多的鲜血,朝着女鬼母子二人就甩了过去。 好几滴鲜红的血液在飞出一道弧线,大部分滴在了那鬼婴身上,只有小部分被那女鬼接住。 几乎是碰到文惜熙血液的瞬间,女鬼和鬼婴身上顿时冒出了一阵红光,女鬼的身体也渐渐凝实不少。尤其是鬼婴,脸色立刻浮现出享受贪婪的表情。 他将这几滴文惜熙的鲜血舔舐干净,立刻又抬头看着文惜熙,奶气阴森的脸上露出希冀的表情。 文惜熙看着那鬼婴表情生动的脸,不知道比之前只是一团小小黑影的模样可爱多少。 鬼婴估计还是头一回体会这样的感觉,似是将文惜熙当做了自己人,下意识就想朝她爬去,索要更多的血。 不过他还没离开几步,就被女鬼阻止了。 有了文惜熙的血液,女鬼的状态几乎立刻恢复不少,也不再瑟缩在角落,而是抱着鬼婴站了起来。 她神色间虽然还有防备之色,但是却比之前看起来好多了——起码像回归了理智,不再是之前可怕的女鬼形象,而是变得有几分像人了。 她青黑色的脸有些透明,抿了抿唇看向文惜熙, “你想问什么?” 文惜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女鬼正常说话,当下微微一愣,这女鬼的声音完全不似之前的尖利,反倒是有几分甜美。 女鬼的态度好了不少,模样声音也正常多了,文惜熙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看向女鬼母子,“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第八百九十九章 华珍珍 文惜熙问这问题的时候,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但那女鬼似乎对人防备很深,抱着孩子却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都知道什么?” 文惜熙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还是将这栋寝室楼传言中有女孩谈恋爱怀孕,在厕所里生产后自杀的故事说了。 那女鬼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狰狞。 她阴森地冷笑,“谈恋爱怀孕?你这个故事里可有说我是和谁在谈恋爱?” 文惜熙闻言心中顿时一动,听这女鬼的语气,她确实能猜到了什么,但她却有些不敢在她面前直接说出来。 文惜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语气不确定的说道,“……是学长?” 正常人应该都会猜学长吧,但愿她没有踩到这个女鬼的雷点…… 果然,那女鬼闻言又冷笑了一下,虽然表情还是防备,但却没有生气。 她微微昂头,扯了扯嘴角,说道,“是老师哦。” 女鬼的语气轻蔑,没有半分文惜熙想象中的悲伤悔恨,有的只是满腔恨意。 文惜熙虽然稍微猜到了些,但还是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她先前猜的就是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看着这女鬼身上的穿着离现在至少有二十几年了。 瞧这女鬼也不像是那种单纯似小白兔的女孩,在二十几年前敢和老师谈恋爱,甚至还怀孕产子,虽然最后还是以自杀收场,但光是当初那份勇气就已经超越了不少人。 文惜熙忽然有些佩服她了,这女鬼到现在都没有露出半点伤感后悔的表情,想来生前也是敢爱敢恨的那种人,只是不知道她最后怎么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文惜熙在观察这个女鬼,女鬼何尝也不在观察她,她见文惜熙知道自己和老师谈恋爱后,并未露出半点看不起或是轻蔑的神情,也心中微松,放下了些许戒备。 她换了个姿势抱着自己的孩子,看向文惜熙,“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文惜熙点头。 女鬼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文惜熙。 她说自己生前名叫华珍珍。 华珍珍是二十多年前汶陵学校的学生之一,当初的汶陵学院还是一所女校,学校里甚至几乎没有什么男老师。直到在华珍珍大二那年,学校来了个年轻的男老师。 这个老师姓曹,教的是心理,长得英俊帅气,还是当年少有的研究生,出众的长相与学历让他一来学校就引起了不少女学生的关注,当年只要是他的课,几乎场场爆满,甚至还有不少女学生宁愿站着听课,也要多和他待在一间教室里。 华珍珍一开始其实对这种现象极为不屑一顾,直到有一次被室友知道了她的想法,硬拉着她去听了一节这个年轻帅气的研究生老师的心理课。 华珍珍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心理老师不仅讲课新颖有趣,而且他所教授的一些心理剖析与对人性的分析,居然与她埋藏在心底的一些想法居然不谋而合。 像是忽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了心灵契合的另一半,华珍珍当时就沦陷了。 所以在那次之后,她便也像其他女生一样天天去听他的课, 第九百章 她只是其中一个 华珍珍将这位老师视为知己,一堂课下来,经常找他问些专业问题,而那位年轻的老师也会耐心解答,对于华珍珍一些甚至是刻意为难的问题,也从未有过半点的不耐与烦躁。 她沦陷的更深了。 华珍珍不是当初唯一一个喜欢上这个老师的女学生,但却是第一个向他表白的女学生。 当她将自己反复写了三天的情书夹在作业里交给他的时候,华珍珍满心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 第二天作业发下来了,随着那作业一起送到华珍珍手上的,还有老师的一封回信。 回信上什么都没有说,先是感谢了华珍珍对他的喜爱,然后又约了她下课后在学校后山的竹林见一面。 华珍珍当时心都凉了,因为回信上并没有明确地写上他的答复。 但是当华珍珍心中不安地去了后山的竹林之后,忽然送到她面前的一束玫瑰让她惊喜万分。 原来曹老师也喜欢她! 他说自己是唯一一个敢向他提出那么多问题的女学生,而且提出的问题都很有水平,他知道华珍珍是喜欢他才会这样,他说自己其实也喜欢她。 华珍珍被眼前的玫瑰与甜言蜜语哄的忘记了自我,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捧着玫瑰花回到的寝室。 当室友们问她是谁送的时候,向来胆大的华珍珍却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远房表哥的名字。 在室友们艳羡的祝福声中,华珍珍彻底迷失了自我。 从那次之后,她像是做贼一样,再也不敢在课后单独去找他问问题,但两人却经常在后山的竹林约着见面,甚至会在周末的时候,悄悄出去约会,彻夜不归。 华珍珍甚至都计划好了,等自己毕业,就和老师结婚,再给他生个孩子,一家人过着幸福又甜蜜的生活。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老师也对她越发温柔,就在华珍珍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溺弊的时候,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砸醒了她。 华珍珍和老师谈恋爱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不知道是谁举报给了学校,两人之间的不伦之恋引发了全校师生的鄙夷。 华珍珍一度及其失落,甚至遭到无故的排挤谩骂,而为了避嫌,两人甚至都不敢再见面了,她满腔的委屈也无处诉苦。 但让华珍珍没想到的是,她的室友们却在此时站了出来,不约而同的替她辩解——华珍珍确实是谈恋爱了,但对象并不是曹老师,而是她的远方表哥。 室友们的一致口径让华珍珍和曹老师从不伦之恋的指控声中终于解脱了出来,可当华珍珍终于能去找他的时候,老师却拒绝和她见面。 理由是华珍珍在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居然同时也在和远房表哥有牵扯,他说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一开始华珍珍觉得这是个误会,几次找到他将事情说清楚,但他就是不肯相信,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华珍珍心中隐隐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直到有次她无意中撞见他和别的女生在后山散步的时候,心中埋藏已久的不安终于成了现实。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他交往的女学生中其中的一个罢了! 第九百零一章 她和她的孩子 华珍珍觉得自己是最傻的一个! 她立刻冲上前找他理论,质问他,自己已经完全是他的人了,他怎么可以抛弃自己? 但在另一个女生面前,他不仅全盘否认,还倒打一耙说华珍珍污蔑他,说这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他是专业出众的心理老师,他说华珍珍有臆想症,几乎是在华珍珍的身上刻了一个疯子的烙印。 而随着华珍珍的不依不挠,甚至连室友都开始怀疑当初表哥的事情是不是华珍珍臆想出来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华珍珍发现自己怀孕了。 之前她因为打击消瘦了很多,没关注自己的经期,直到自己的肚子鼓起来了,她才白着脸色悄悄去了一次市医院。 五个月了。 怀孕五月的胎儿,除非有家人的签字,否则这么年轻的产妇,医生也不敢随便做引产手术。 可华珍珍怎敢告诉家人自己和老师相恋,还有了孩子,她想找到老师,让他负责,但他却不承认了。 世人的舆论与排挤,加上爱人的背叛,自己又身怀有孕,临近暑假,华珍珍也不敢回家,自己躲在学校寝室住了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室友回来,华珍珍只是说自己长胖了,然后申请搬到了六楼最角落的寝室一个人居住。 又过了一个多月,华珍珍在六楼的厕所产下一个男婴。 但由于她长期精神紧张,也从未进补过,本就不足月的婴孩出生不过几分钟就没了气息。 华珍珍觉得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点儿希望随着孩子呼吸的停止也彻底消失,她彻底的绝望了。 她将孩子的尸体悄悄地埋在了他们曾经经常约会的后山竹林,然后拖着生产时的满身的血迹,从六楼的厕所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从此她的灵魂便禁锢在了这栋寝室楼,渐渐地化为一团怨灵。 文惜熙听得心中五味杂陈,她既对那个所谓的曹老师做出的事情气愤,同时也为华珍珍的遭遇惋惜。 她看着华珍珍和她怀里的孩子,目光怜悯。 华珍珍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孩子都没有转世投胎,而是和她一样变成怨魂徘徊在这里。 “你的孩子……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文惜熙心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华珍珍却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几年前吧,学校翻新后没多久,他就出现在我身边了,在这之前……我也以为他去投胎了。” 她目光悲切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文惜熙看着她心中微动,实验楼翻新之后……正好是那工人怨魂出现的时候,难倒这孩子的灵魂也是因为她金纹木镯碎片的力量苏醒的么…… 想起那个工人怨魂,文惜熙心中微沉。 上次那个怨魂只是逃走了,之后虽然再无踪迹,但因为那个怨魂的俯身,自家老公连记忆都出现了部分缺失,所以她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对了,夏洋曾说过,汶陵学院里不止实验楼的工人怨鬼,还有其他的,寝室楼的华珍珍和她的孩子便是夏洋说的其他鬼么。 文惜熙心中微动,她看向华珍珍,“那……在寝室楼跳楼的几个女生,和你有关系吗?” 第九百零二章 和你一起禁锢 华珍珍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声音也阴沉了不少,“怎么,你觉得她们都是我害死的?” 一阵阴气扑面而来,文惜熙缩了缩脑袋,连忙摇头,“额……不是不是——” 但见华珍珍的脸色越发难看,文惜熙绞尽脑汁,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盘踞在汶陵学院的魂灵也不止你们两个,我知道学校实验楼还有个很厉害的怨魂,那些女孩跳楼大多是受了他的影响,我想说的是,如果她们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或许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去到你该去的地方……” 文惜熙仔细回想着胡丽姝记忆里她外婆曾经说过的话,耐心的劝道。 文惜熙这样说,华珍珍脸色的阴沉才消去不少。 不过在提到实验楼的到时候,文惜熙也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一丝忌惮。 华珍珍在这里二十多年,积攒的力量定然不是普通的怨魂所能比较的,那个工人怨鬼才死了几年,依靠木镯的力量居然是连华珍珍都忌惮的存在么。 文惜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一截木镯,心中微沉。 “你对实验楼的那个怨魂了解的多吗?” “我没有害过那些女生。” 文惜熙和华珍珍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华珍珍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她先回答了文惜熙的问题,“我对他知道的不多,但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文惜熙一眼,“那个人很厉害,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我离开这栋寝室楼就会失去力量,对他来说没有用处,他说不定连我都会吞噬。” 文惜熙闻言微微攥紧了拳头,虽然预料到那工人怨鬼很厉害,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不免心情沉重。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抬头朝着华珍珍微微一笑,“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华珍珍一愣,没懂文惜熙的意思。 “如果你想让你和你的孩子去往你们该去的地方,我可以帮忙。”文惜熙目光真诚地看着华珍珍。 “为什么。”华珍珍问。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 为什么?你完成心愿回归轮回,这栋寝室楼就少了两个怨魂,她以后不仅睡觉能睡的安稳一点,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又会在走楼梯的时候进入迷阵了。 不过她当着华珍珍的面自然不能这样说。 文惜熙神情严肃地对华珍珍说道,“你心中有怨无法投胎就罢了,但是你的孩子却是跟着你一起留在了这里,他才出生几分钟就咽了气,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这大好的人世间,难倒你舍得让他和你一起困在寝室楼的方寸之地吗?” 文惜熙的话让华珍珍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确实动容了。 是啊,她被因怨恨被束缚在这寝室楼里,可是她的孩子却是能去投胎的,却为了她甘愿留在这里,他才刚刚出生几分钟就没了生息,灵魂本就脆弱,若不是依附着自己,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实验楼的那个存在现在不来找她麻烦,不代表以后不来,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的孩子…… 华珍珍眼中闪过一片焦急。 第九百零三章 那人就是曹国华 “我确实需要你帮我。” 华珍珍没有考虑很久,斩钉截铁地回答了文惜熙。 文惜熙眼睛微亮,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说。”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 文惜熙下意识皱了皱眉,很快意识到华珍珍要她杀的人是谁。当年欺骗华珍珍那个年轻的心理老师。 可是……汶陵学校从女校改成男女混校之后就取消了心理专业的课程,当年的那个老师肯定早就离开了汶陵学院,她连人都找不到,谈何为华珍珍报仇。 文惜熙皱眉的表情落入了华珍珍的眼里,她以为是文惜熙不敢杀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你不敢杀人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想办法将他引来这里,我其实更愿意亲自动手。” 文惜熙摇摇头,“不是不敢……只是现在学校里已经没有心理专业课了,所以——” “不可能!” 华珍珍忽然变得极为激动。 文惜熙心中一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只听华珍珍扬声怒道,“他还在这个学校!几天前我还看到他出现在后山竹林!只恨我无法离开这里,不然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他还在学校? 文惜熙顿时一愣,她这还真没想到。 可是汶陵学校根本就没有心理专业了,他一个心理老师—— 文惜熙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眼睛顿时一亮, 是他! 自己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冷雁给了预约学校的心理咨询,约的就是那个心理老师曹国华! 姓氏对的上,专业也对的上,年龄也对的上! 文惜熙看向华珍珍,“那个曹老师,是不是叫曹国华!” 果然,华珍珍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 “当年我跳楼自杀之后,灵魂被禁锢在寝室楼,我满腔的怨恨,经常会闹出点动静出来,那个畜生想来也是心虚,从此之后竟是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不然我早就——” 文惜熙看着华珍珍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说他那次之后既然都不敢来到这里了,那如今我就算想办法让他来这里估计也很是困难——” 可文惜熙还没说完就被隐隐露出暴躁之像的华珍珍猛地打断, “我不管!” 华珍珍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他若是不给我偿命!我心中的怨恨就不会平息!曹国华必须死!!” 许是想起了生前的事情,华珍珍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文惜熙提着一颗心,连声安抚,“你先别着急,现在不比二十多年前了,学校到处都是监控,我帮你杀了他没有问题,但是先得让我好好计划一下才行,不然等曹国华给你偿了命,接下来就是我要给他偿命了啊!” 她试图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华珍珍。 华珍珍暴躁了一会儿,见文惜熙一直态度恳切,终于缓缓地冷静下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也不知道。”文惜熙叹了口气。 不过她见华珍珍又隐约要发怒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帮你的!” 第九百零四章 茶水室和厕所 文惜熙担心华珍珍又变成初见时的恐怖怨灵的模样,连忙又从指尖挤了一滴血给她。 她的血似乎不仅能让鬼魂回复力量,也有一定的安神功效。 华珍珍喝了她的血之后,终于又缓缓冷静了下来。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对想要帮助她的文惜熙发脾气,华珍珍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怨气。 她告诉了文惜熙一些曹国华平时的习惯与喜好,朝文惜熙表情僵硬地道谢,然后抱着怀里的孩子消失在了原地。 …… 文惜熙满腹心事的从六楼的厕所里走了出来。 华珍珍说曹国华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装,他一直将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思藏的很好,摆出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衣冠禽兽模样,引诱那些不谙世事的女生堕入他的陷阱。 不得不说,他的伪装堪称完美。 从当初华珍珍跳楼身亡,曾和华珍珍有过牵扯的曹国华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留在了学校继续当他的心理老师。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冷。 可他也只是堪称完美而已,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破绽。 曹国华最大的破绽也是最明显的破绽就是——好色!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曹国华虽然表现得就是一个尽职尽责又绅士风度十足的老师,但是他的眼神就已经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当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要多谢当初自己敏锐的直觉。 文惜熙沉着脸回到了四楼,路过安彤的寝室,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文惜熙心中一动。 曹国华不是喜欢漂亮女生么,自己上次对他有所防备想来他也能看的出来,若是要再接近他,难免会遭到怀疑,那如果是安彤—— 安彤是体育系的,身高腿长性格也泼辣,乍一看上去,倒还真的和华珍珍的模样有三分相像呢!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足尖一转,敲响了安彤寝室的门。 文惜熙拉着安彤到了自己的寝室。 安彤有些莫名地看着文惜熙突如其来的热情,迷茫中又带着一丝受宠若惊, “丽姝……怎么忽然让我来你这儿了……” 文惜熙打开电脑,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调出了汶陵学校官网里曹国华的介绍界面,然后将电脑推到了安彤面前, “你认识他吗?” 安彤接过电脑一瞧,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去过学校的心理咨询。” 太好了! 文惜熙心中一喜,将自己刚才遇见了华珍珍的事情告诉了安彤。 但文惜熙刚说了开头,安彤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却不是因为华珍珍,“你说——茶水间的楼上原来是个厕所?!” 安彤猛地尖叫一声。 她的寝室离茶水室很近,她全寝室每个人可是喝了哪里足足三年的热水! “呕——” 安彤面如菜色,想到刚才自己刚刚喝的花茶,顿时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文惜熙眼带怜悯地看着安彤呕吐的样子,等她稍稍缓过来了,才开口将华珍珍的事情告诉了她。 文惜熙本以为在厕所和怨魂的双重冲击下,安彤会怕的不行,没想到安彤一听她说完华珍珍的事情,只是神情怔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第九百零五章 欺骗感情的禽兽 文惜熙没对安彤说华珍珍要自己直接杀了曹国华,只说要么把曹国华引来寝室楼,要么就让曹国华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代价。 至于安彤理解的‘让他付出代价’和自己理解的是不是一回事,文惜熙就不知道了。 文惜熙见安彤愣在当场,以为她吓得傻了,于是开口唤了安彤一声。 安彤猛地一抖,回过神来时表情却有些不可置信,她看向文惜熙, “这是真的吗?” 二十多年前,学校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而涉事老师居然还安稳地在学校里教书! 文惜熙点头,将自己绣着八卦的荷包里已经变成灰烬的替身符给安彤看。 安彤看了一眼荷包里的灰烬,神情忽然变得极为气愤,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我最讨厌这种欺骗感情的衣冠禽兽了!” 文惜熙闻言却是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住没有吐槽。 是么,可安彤你也不讨厌冉乐嘛。 “亏他还是老师——对了,你有没有看学校贴吧!” 安彤气到一半,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文惜熙的电脑打了几个字,点开其中一个帖子给文惜熙看, “这个曹国华欺负学生还知道悄悄来,但是你看冷雁!她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教学楼暴打一个给高老师递情书的女学生,把人家抓的满脸都是血!” 安彤的语气很是不满,她虽然不喜欢高老师,但是也知道高老师在学校有多么受欢迎,她冷雁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能因为人家给高老师递了一封情书,就这样打人,还故意把人家的脸都抓破相了。 贴吧里展示的照片有些糊了,但是也不免看清那个女生被其他来劝架的老师搀扶起来的时候那一脸的血痕。 后面几张图还有冷雁被其他老师拉开时疯狂挣扎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像个发狂的野兽。 安彤向文惜熙仔细地介绍了一番当时的情形,语气很是不瑟, “亏她还是老师,你看她下了多重的手,真是太狠毒了!”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她手里其实还有一段更清晰的视频呢,上面可不仅有那女生满脸是血的模样,就连冷雁是怎么打她的,自己也都好好地保存在手机里 不过—— 看着帖子里对冷雁的声讨,文惜熙心中一动。 她将自己当初‘跳楼’之后,冷雁硬是要她晚上去曹国华心理辅导的事情告诉了安彤。 安彤顿时瞪大了眼睛,“所以冷雁她是故意的吗?曹国华那样的一个人渣,她居然要你晚自习的时候去参加他的心理辅导,一对一的那种?!” “恩,所以曹国华装模作样说不方便可以换时间换老师的时候,我就顺着他的话同意了。”文惜熙点点头, “但现在如果是我接近他,估计他对我会很是防备,所以我找你来一起想想办法,让他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代价,也好慰藉华珍珍的怨魂,让她和孩子早些去投胎。” 最好是能想个办法,让将冷雁和曹国华一起给解决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暗。 出乎文惜熙意料的是,安彤闻言居然没什么犹豫,立刻就点了点头。 第九百零六章 他们有私交 文惜熙惊讶归惊讶,但其实安彤的想法很简单,她已经亲眼见过一个可怕的怨灵能做出的事情,不想再第二次遭遇这种事情了。 之前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自己住的寝室楼就有两个充满怨恨的灵魂,为避免以后的麻烦,也为了给自己积点阴德,她说什么也要帮忙的。 安彤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有些阴森。 她轻啧了一声,对文惜熙说道,“丽姝,我觉得,冷雁她肯定知道曹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那次她怎么会硬是要你在晚上去做心理辅导。” “你的意思是,曹国华和冷雁有私交?” “没错,”安彤用力点头,“所以我要利用这一点。” 文惜熙闻言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怎么利用?” 安彤眼睛微亮,“冷雁和曹国华两人臭味相投,关系估计不错。可曹国华和华珍珍的事情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现在要将事情大白于天下想来也比较困难,不如——” 文惜熙嘴角笑意更深,接过了安彤的话,“不如想办法让两人绑在一块儿,一起倒霉!” “没错!”安彤兴奋的拍起了桌子。 两人一拍即合,刚刚确定了目标,安彤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立刻拿了电脑在网上准备写帖子,她一边打字一边对文惜熙说, “趁着学校的贴吧里都在说冷雁的事情,我们也得发个帖子,我要把之前冷雁故意来我们寝室要我们‘照顾照顾’你的事情也要写上去,隐了咱们的寝室和名字,把冷雁故意挑起事端,孤立学生的事情公之于众!” 文惜熙点头,“还有我的奖学金的事情。” 安彤打字的手一顿,“什么奖学金?” 文惜熙挑挑眉,轻描淡写地将冷雁之前鸡蛋里挑骨头,将胡丽姝这全系前十稳拿奖学金的资格故意弄掉的事情和安彤说了。 不过她也不忘告诉安彤在自己‘跳楼’之后,冷雁又是怎么认怂将胡丽姝的奖学金资格又报上去了。 安彤闻言轻啧一声,“她分明是怕你出事,到时候查到奖学金上学校追究她的责任,哪里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这种人真是虚伪。” “可惜咱们是匿名发帖,你当初跳楼的事情全校谁人不知,还是别把你写上去,不过冷雁故意驳掉学生奖学金资格的事情倒是可以写一写,这种事情她也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安彤摇摇头,语气很是不瑟。 文惜熙笑眯眯地看着安彤洋洋洒洒写了半小时好几百字有关冷雁的黑料帖子发到了学校论坛里。 不仅如此,她还在汶陵市大学生贴吧里也发了好几条差不多的爆料贴,将冷雁今天在教学楼做的丰功伟绩全都发了出去。 文惜熙见此微微挑眉,问她为什么。 安彤许是做了‘坏事’之后有些兴奋,眼睛发亮,紧紧地盯着屏幕,“丽姝你不玩学校贴吧所以不知道,我现在在学校贴吧发的帖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只有在其他更有影响力的论坛里发帖子,才会引起更多的关注,扩大影响!” 第九百零七章 冷雁的处理 文惜熙确实不知道这些。 不过果然正如安彤所说,还没过几个小时,不仅是她发的那条帖子已经被吧主删了,其他几乎所有有关冷雁殴打学生的帖子也都被删了个干净。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整个事情的持续发酵,安彤会想到在别的地方发帖子爆料,其他人也想的到,学校能删自己贴吧里的帖子,却删不了别的学校贴吧里的帖子。 安彤用自己一小时前刚刚注册的小号,兴奋地翻看着汶陵市的大学生论坛里有关冷雁的讨论。 这其中更是多了不少汶陵学校的学生,他们在发现学校删帖之后,纷纷来到了这个更大的贴吧讨论这件事。 安彤心满意足地盖上了电脑。 “丽姝,这件事你找我真是找对人了,”安彤的神情颇为得意,“你是不知道,贴吧论坛这种地方,信息传的又快又准,求锤得锤,我之前可是没少——” 安彤说到这里,表情微微一僵,忽然移开了目光,不敢和文惜熙对视。 “咳——对、对不起啊,之前说你的那些帖子我早就已经删掉了……” 文惜熙一愣,片刻之后却是嘴角微勾,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玩过这种东西,所以不懂你在说什么。” “……” 安彤眼睛微亮,看着文惜熙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又道了个歉。 文惜熙听到了安彤压低声音的道歉,忍不住失笑。 安彤现在这性格,比她之前要可爱多了。 * 作为一个老师在学校殴打学生,还将学生打伤毁容,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是要受到严厉的社会谴责,更不要说冷雁打人的理由完全是因为私人目的,纯粹的泄私愤。 文惜熙觉得这次冷雁身后就算站着校长也没有办法保下她。 贴吧论坛里的讨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对冷雁的声讨也越来越多,而且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那个被冷雁殴打的学生家长就来到了学校讨说法。 文惜熙听安彤说,当时冷雁声泪俱下的道歉,又赔了他们不少钱,而且学校也用了惯用的手段,给那个受伤的女学生保研,并且学费全免,这才暂时将怒火滔天的家长安抚了下来。 不过当文惜熙看到学校公布的对冷雁的处理结果的时候,心里顿时微微一沉。 这次冷雁做的事情影响深远,就算对汶陵学院的名誉也造成了不小影响,学校不过只是暂时停止了冷雁除去宿管老师之外所有的职位,并且停职一个月思过,再扣她一年内所有绩效奖金。 学校公布的处理结果上写的十分冠冕堂皇,说是已经和受伤学生家长达成了共识,冷雁也因为她的行为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并且手写了一封道歉书附在公示的下方,并且承诺会在一周后的学校晨会上向全校师生道歉。 这个处理结果看起来似乎很是公平公正公开。 而且公告一经发布,学校贴吧里乃至其他贴吧里关注这件事的人除却很小部分人还在质疑冷雁的人品,大部分人几乎都在夸赞汶陵学院处理事情雷厉风行,毫不偏颇。 一时间,贴吧里竟出现了大量宣扬汶陵学院在社会与学术界做出贡献的帖子,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与冷雁有关的成就,但其中的不少照片都有冷雁的身影。 第九百零八章 她才不担心 冷雁殴打学生这件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似乎就等一周后晨会上冷雁道歉,这件事便会被人彻底遗忘。 文惜熙冷眼看着学校官网发出的公示。 什么叫暂时停止了冷雁除去宿管老师之外所有的职责,并停职一个月。 也就是说,最少一个月之后,冷雁又会回到学校,继续做她的宿管老师,等这件事彻底平息了,她的辅导员身份与其他在学校党内担任的职位又会恢复的和以前一样! 这不就是轻飘飘地罚了点钱,看似严重,其实只要几个月后,对冷雁来说这件事就会变得没有发生过! 而且,冷雁在学校殴打学生之后还能接着在原职位上做下去,其他的老师和学生只会更加忌惮冷雁,更不敢招惹她,与她作对,这件事对冷雁来说非但没有影响,甚至还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文惜熙的拳头猛地攥紧,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寒芒。 她给安彤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打开了之前自己拍摄冷雁打人的视频。 文惜熙的手微微顿住,还是没有将整个视频都发给安彤,只截取了其中几张场面冲突严重的截图,一起发给了安彤。 安彤消息回的很快,也附上了一张截图。 她在学校官网预约了一场心理咨询,正是曹国华的。 文惜熙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和安彤之前就商量好了,等到学校给出了冷雁的处罚,安彤就想办法从曹国华这里找破绽,找出他和冷雁之间的牵扯联系,之后再接着冷雁的势引出当年曹国华和华珍珍的事情。 她们虽然没想到学校居然还会花功夫给冷雁洗白,但计划还是要继续的。 文惜熙看了一下截图上预约的时间,叮嘱了安彤一句要注意安全。 安彤在电脑上给文惜熙回了个好,脸色微沉地关上了电脑。 安彤室友见安彤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了一句, “彤彤,你怎么了?” “没事,”安彤对着她的室友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对了!你之前找你前男友劈腿证据的买那个录音笔,你还留着吗?” …… 文惜熙收了手机,最后再看了一眼学校的告示,扯了扯嘴角离开了, “丽姝同学!”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她,文惜熙一愣,回头一看却是校医老师。 自从高子阳失忆之后,她与高子阳倒是偶尔会见面,但是校医老师却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校医老师朝着文惜熙挥挥手,向她走了过来。 两人在校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校医老师先关心了一下文惜熙最近的情况,见她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丽姝,你别担心哈,我后来问过高老师他是怎么回事了,他说自己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就是磕着了一下,头上有个小小的血块,只要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慢慢消退的,记忆也能恢复,你别太担心了。” 文惜微微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 她担心什么,她才不担心呢! 校医老师见文惜熙半天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伸手摸了摸文惜熙的头, 第九百零九章 找来的帮手 “现在高子阳老师他还在吃药,所以我就没告诉他你们的事情,怕刺激到他对病情反而不好,不好意思啊。” 看着校医老师关心的脸,文惜熙心中微暖,摇摇头,“恩,我知道,谢谢您。” 校医老师对着文惜熙一笑,“没什么好谢的,高老师他看似受欢迎,其实朋友不多的,在学校里除了你和我,他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你俩的事情才会几乎没人知道。” 说到这里,校医老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微微沉了下来,“冷雁……她只是碰巧在高老师醒来的时候在他身边罢了,等高老师恢复了记忆,他肯定不会再理这种人的。” 校医老师对冷雁的印象可以说是相当不好,当初冷雁抓伤了那个女学生的脸,她就是第一个处理伤口的人。 那个女学生满脸的血痕,脸上好几处地方直接被冷雁尖利的指甲挖掉了一块肉,如果不用整容的手段处理这些疤痕,留疤是必然的。 她当老师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两个女学生之间为情斗殴,但是像冷雁这么心狠,专奔着人家毁容去的,倒是她工作十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 更何况冷雁还是一个老师。 同样作为老师,她真心为冷雁感到不耻。 和校医老师聊了一会儿,文惜熙回到了寝室,正好和要出门的安彤打了个照面。 安彤的表情隐隐有些兴奋,她拿出包里的一只看似普通的水笔,展示给文惜熙看, “丽姝你猜猜,这是什么?” 文惜熙心中微动,看着安彤手上的水笔,“录音笔?” “诶,你怎么猜到的?”安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文惜熙忍不住笑,接过录音笔,放在手上掂了掂,这种东西她曾经就用过不少,怎么会认不出来。 安彤手上这只确实做工精良,除了比一般的水笔稍微重了一点儿,不是内行人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这个你打算怎么用?” “不知道,到时候看情况吧,”安彤想了想,“我没做过心理辅导,这个和上课一样需要记笔记吗?” 文惜熙闻言忍不住叹气,顺手帮她把录音笔的设置调了调,再递到安彤手里。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不过若真的用到了笔,等用完之后你就假装把笔落在了咨询室里,相信我,曹国华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的。” “他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额……”安彤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忍不住撇嘴。 安彤朝着文惜熙挥挥手,忍住心中的恶心去心理咨询了。 文惜熙则是回到寝室拿了书准备去上课。 但她一出门,看着门口忽然出现的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文惜熙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猛地后退了一步。 她揉着因为因为惊吓胀痛的额头,无奈地看着华珍珍,“怎么了?” 华珍珍的瞳仁青白一片,脸色还是死人的惨白,她怀里的孩子更是如此, “她……是你找来的帮手吗?” 华珍珍指了指安彤离开的地方。 “恩。”文惜熙点头。 华珍珍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但也没说出口,只感激地看了文惜熙一眼,然后又带着孩子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百一十章 摆祭台 文惜熙刚想叫住她,华珍珍却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了原地,文惜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摸了摸自己又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唉……本来见华珍珍脸色不好,还想给她再挤一滴血的。 自己曾听胡丽姝的外婆说过,一般鬼魂的模样,都会保持在死后最后一秒的样子,也就是死的时候什么样,死后的魂魄就是什么样。 只有受到人供奉的鬼魂,或者像华珍珍这样有了自己的意识和力量,盘踞世间许久的老鬼,才有能力让自己变得和生前一般模样。 但看华珍珍刚才的那阴森可怕的样子…… 文惜熙捂着心口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华珍珍几次冲撞自己,被金纹木镯发出的红光所伤,看样子伤势还不轻。当时她就没有能力自愈,只是接受了自己的血时才堪堪恢复了一些力量。 当时她就看出来了,华珍珍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受到过家人供奉,仅仅只是在世间盘踞获得了力量而已,虽然不知道华珍珍的家人为什么没有祭拜过她,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不等自己和安彤让曹国华付出代价,华珍珍就会消散在这世间。 要不——她来摆个祭坛供奉华珍珍? 到也不是她给自己找事情做,主要是她也不想以后每一次见华珍珍时,都给她挤一滴血,或者看见那她一次比一次吓人的模样…… 文惜熙心中一叹。 算了,等下课她去市里跑一趟,把供奉用的什么香油纸钱和其他东西都买回来吧,给华珍珍摆个祭坛。 文惜熙抱着书走出了寝室楼。 …… 等下了课,文惜熙直接坐车去了一趟市里,给外婆打了个电话,问了她供奉去世的友人需要些什么,照着外婆的吩咐将什么元宝香烛还有纸钱通通买齐了,才提着一大包东西回了学校。 文惜熙不敢让自己买的东西被人看见,刻意用两个厚厚的深色塑料袋把里面的香烛元宝包的严严实实,才朝校门口走了进去。 文惜熙自诩神色自然,但没想到还是被警惕的保安拦了下来。 “等等!同学,你包里提了什么东西?”保安大叔示意文惜熙打开袋子看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文惜熙抿唇,看着自己手里塑料袋被香烛戳出的一个小尖角,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这么大一包尖尖东西,也不能说是被子搪塞过去,保安又要打开来看,她得找个什么不扯淡的理由才能让保安让自己把这些东西带进去…… 要不说自己是祭拜朋友?可是自从实验楼被她炸了一次,学校已经不准学生使用明火了,她明知故犯,偷偷带纸钱进去烧,带不进去就算了,自己这不是在受处分的边缘来回横跳么…… 怎么办—— 文惜熙心中焦急的想着对策,迟迟没有动作。 保安见文惜熙表情不对,心中顿时起疑了,直接伸手就要去拿文惜熙手里的袋子。 “胡丽姝?”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文惜熙一喜,猛地回头。 高子阳从一旁的小路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和保安。 第九百一十一章 校门口被拦 文惜熙心中一动,眼前顿时闪过一丝微光, “高老师!” 文惜熙连忙避开了保安的手,小跑到高子阳身边,用身子挡着保安的视线,将自己手里的袋子强行塞在了他的手里, “高老师,这是您让我买的实验用的工具,快看看我有没有买错了。” 说是让他看看,文惜熙却是牢牢地抓住了高子阳的手,不让他有所动作,眼里露出了一丝恳求。 高子阳一怔,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文惜熙,表情有些奇怪。 文惜熙生怕他会戳穿自己,握着他的手连忙又紧了紧,轻轻地摇了摇。 ‘拜托了啊——’ 高子阳神色微动。 就在文惜熙心中忐忑的时候高子阳会不会配合她的时候,只见高子阳微微一笑,动作自然地掂了掂自己手里被硬塞过来的塑料袋, “不用看了,丽姝同学办事我一向很放心。” 跟在文惜熙后面过来的保安见此一愣,看了一眼高子阳手里拿着的袋子, “高老师,这是你实验要用的东西吗?” 既然是老师实验用的东西,倒也没必要查了,真是的……这女孩儿也不早说! 保安一边说一边有些抱怨地看了文惜熙一眼,“刚才我问她是什么她也半天都不说——” 文惜熙脑子转的飞快,立刻接话道,“哎呀,是我不好,这些都是做实验用的,我这不是怕大叔你听不懂,在想怎么和你解释嘛!” 文惜熙笑的甜美无害,态度也好,保安闻言先是一愣,倒也不怎么生气了, “那你下次早点说,我也不是故意要翻你的包,学校最近出了什么事你应该也知道……” 保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文惜熙走了。 文惜熙心中一喜,拉着高子阳飞快地走进了学校。 等离开那保安有段距离了,文惜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朝着高子阳道谢,一边伸手拿过自己的塑料袋。 没想到高子阳却是将手一缩,微微挑眉看着她, “胡丽姝?” 文惜熙的手抓了个空,见高子阳又叫了她的名字,心中也是一动。 她微微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子阳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带着几分失笑的意味,“我记得你,上次在冷雁的课上,我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说话。” 文惜熙眉心微微一跳,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行啊,他现在记住自己,就非得提到冷雁是么。 想到这里,她微微抿唇,动作飞快地上前一步,强势地将高子阳手中的塑料袋拿在了手上, “谢谢高老师,有空我请您喝奶茶。” 文惜熙表情生硬地说了这么一句,气呼呼地瞪了高子阳一眼,转身便走。 高子阳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在她转身之后似乎又叫了她两声,但文惜熙心中有气,根本理都没理,提着自己满袋子的纸钱元宝走的飞快。 高子阳看着少女飞快离开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竟是扬起了一抹浅笑。 文惜熙没注意到身后人的动作,满脑子都在想刚才高子阳叫冷雁名字时候的样子,等到了寝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手里的袋子重重往地上一放。 啧!她好气! 第九百一十二章 她要神经衰弱了 气冷雁!更气高子阳! 她冷雁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抢她的男人! 还有高子阳!这个世界的他简直太没用了!明明只是被附身,居然将记忆都丢了一部分,不记得她就算了,偏偏还记得冷雁! 文惜熙气的胸膛起伏,一脸愤恨地跺了跺脚。 ‘扣扣——’ “丽姝,你怎么了?” 是安彤。 许是听到她回来的时候动静太大,隔壁已经从心理咨询回来的安彤敲响了文惜熙的门。 文惜熙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调整一番自己的情绪,伸手打开了门。 安彤推门进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 “给华珍珍烧的纸钱,我打算给她摆个祭坛。”文惜熙语速飞快地回了一句。 “?!” 安彤震惊地看着文惜熙,“祭……祭坛?你要做法吗?” 安彤下意识已经将文惜熙和电视电影里那些穿着黄袍的道士联系在了一起。 文惜熙一脸黑线,也顾不上生高子阳的气了,朝安彤解释了一番什么叫所谓的祭坛。 说白了就是专门给华珍珍开辟了一个专属于她的恢复力量的食桌而已,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听完文惜熙的解释,安彤这才恍然大悟,表情有几分怜悯,“华珍珍也太可怜了,她家里人为什么不祭拜她……难倒就因为她是死于非命的女孩吗?” 安彤的表情很是愤恨。 文惜熙闻言微愣,死于非命的女孩? 二十多年前汶陵市好像是有这个传统,没有嫁过人的女孩是不能葬入祖坟的,且不要说华珍珍曾经还未婚先孕…… 不过一切只是她们的猜想,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 文惜熙招呼安彤,照着胡丽姝外婆告诉她的方法,一起将祭拜华珍珍的祭坛给摆了出来。 照旧例,她们应该给华珍珍立一个牌位,牌位上要写好华珍珍的生辰八字与死亡时间,牌位的前面最好能放一个华珍珍生前的遗物。 文惜熙在网上查到了当年的新闻,华珍珍的生日和死亡日期她都有,唯独她生前的遗物没有弄到,文惜熙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犯难。 “怎么了?”安彤问她,一边将点好的白蜡烛摆在了牌位的两边。 “要是有华珍珍的遗物就好了——” 文惜熙皱眉看向自己给华珍珍准备的牌位,发觉有些歪了,下意识伸手过去想要摆正,忽然牌位上出现了一个惨白的手,将这牌位悄悄移了一点。 文惜熙下意识飞快地缩回了手,看着从牌位后面穿墙而入的华珍珍母子二人,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别搞她了…… 再多来两次,自己真的要神经衰弱了。 文惜熙苦笑一声,转头正要告诉安彤,却发现安彤也是一脸惊恐地看着牌位, “丽……丽…丽姝……刚才、动了……动了是不是!?” 就这么一小会儿,安彤已是被吓得脸色苍白,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文惜熙看着安彤惊恐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叹。 安彤只是看见牌位稍微动了一下,她可是直接看到了华珍珍—— 第九百一十三章 添一个名字 “你别害怕,华珍珍确实在这里,不过她没有恶意,你不用担心。” 看着华珍珍阴气沉沉的脸面对安彤时闪过的一丝无措,文惜熙心中也是好笑,转过头连忙安慰了安彤几句。 安彤渐渐地冷静下来,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像上次那样崩溃。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对着文惜熙点了点头,“我……我不怕!” 安彤说她不怕,文惜熙也放下了心,朝着一旁的华珍珍点了点头, “你受伤不轻,我给你摆了个祭坛,也能让你早点恢复。” 华珍珍感激地看了文惜熙一眼,却是伸手将自己的孩子抱了过来, “你……能不能给他也立一个牌位啊?” 文惜熙一怔。 华珍珍的孩子之前本就从冷雁那里吸了不少力量,加上又吃了自己好几滴血,现在活蹦乱跳的,完全没有必要给他立个牌位。 但要真要做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这孩子出生几分钟就没了气息,也没有名字,她要怎么给他立这个牌位呢? 文惜熙皱眉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华珍珍。 华珍珍顿时眼前一亮,“他有个小名的,他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给他取好了,男孩女孩都叫宝儿,你在牌位上写华宝儿就行了。” 华珍珍眼带恳求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忍不住微微一叹,还是在华珍珍牌位角落的空位写上了华宝儿的名字。 同时又多在香炉里多插了三炷香。 点燃香烛之后,华珍珍与华宝儿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华珍珍的灵魂也肉眼可见地凝实不少。 安彤好奇地看着文惜熙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她的孩子吗?” 文惜熙点头,“是啊。” 华珍珍和她的孩子都在这里,也就不需要什么遗物来加强联系了。 文惜熙分了一半的元宝纸钱给安彤,两人坐在早已准备好的铁盆边上,用蜡烛点燃元宝,默念了几句华珍珍和华宝儿的名字,开始给他们烧纸钱。 安彤似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笨手笨脚地弄出了不少烟雾,好在文惜熙早就打开了阳台的门窗,现在天色也暗了下来,这点烟雾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安彤看不见华珍珍母子两人,文惜熙也怕她反应太过,尽量不去看华珍珍,没想到安彤烧了一会儿之后,居然没那么害怕了,竟是主动和华珍珍攀谈起来。 不过她看不见,只能一边烧纸钱,一边朝着华珍珍的牌位说话。 安彤揉了揉自己有些被熏红的眼睛,先是和华珍珍寒暄了一番,“珍珍你好啊,我从丽姝这里听说了你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了,都是曹老师,呸!这种人不配被叫做老师!” 安彤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今天去了一次曹国华的心理咨询,啧啧,那人渣真的装的像那么回事儿,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专业心理老师。” 听安彤提起曹国华,文惜熙下意识看了华珍珍一眼,见她神情还算正常,并没有上次自己一提起曹国华就隐隐要发燥的模样,心中微松,就没制止安彤,让她接着说了下去。 第九百一十四章 顺着电话去找你 安彤将她今天在曹国华那儿和他相处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华珍珍和文惜熙,“……快结束的时候他可客气了,说谢谢我支持他的工作,还让我填了个表,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啧——” 安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想把那只录音笔放在他那里,才不会填这种东西呢。” “对了。” 安彤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文惜熙说道,“你之前说他会主动联系我?为什么啊?” 安彤此话一出,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华珍珍也朝着文惜熙看了过来。 文惜熙挑了挑眉,见华珍珍正看着自己,心中一动。 看来华珍珍已经发现了。 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只瞒着安彤。 于是文惜熙对安彤说,“你和珍珍性格和长相多少有些相似,所以不管你有没有被曹国华看出是不是故意落了一支笔在他哪儿,曹国华都有很大可能会主动联系你。” 安彤顿时瞪大了眼,“我和珍珍长得像吗?真的吗?” 文惜熙看了一眼与生前模样一般无二的华珍珍,又瞧了瞧安彤,笃定地点点头, 安彤一脸惊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珍珍长什么样子啊,我还真有点好奇了。” 文惜熙轻笑,正要回答,安彤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安彤拿起手机接通了,“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浑浊,安彤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朝着文惜熙做了个口型。 曹国华。 啧,他果然给安彤打电话了。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轻轻地凑过去正要听曹国华说了什么,一直被华珍珍抱在怀里的华宝儿猛地动了动,化作了一阵黑烟钻进了安彤正接通电话的手机里。 安彤只听到手机里发出一阵极为刺耳嘈杂的电流声,然后就显示信号中断,被强行挂断了电话。 文惜熙一愣,看向华珍珍。 华珍珍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忽然冲出去,阴气沉沉的脸上闪过阵阵焦急。 “宝儿去找他了!” 文惜熙闻言顿时一愣,宝儿钻进手机里……这是顺着无线电波去找曹国华了么? 想起冷雁被宝儿附身时候的样子,文惜熙心中微动。 她转头问华珍珍,“宝儿之前不知道曹国华是谁吗?” 华珍珍微微咬了下唇,却是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想他也像我一样被怨恨困住不得转世,所以也从未告诉过他。” 但不告诉他,并不代表宝儿不知道。 文惜熙心中了然。 华珍珍虽然没有告诉过宝儿,但宝儿毕竟以魂魄的形态在人间呆了二十多年,想来多少也开了些灵智,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想着要帮妈妈报仇吧。 不过这倒也不算是坏事,宝儿身为鬼婴,一旦附身在了人身上,那人便会变得极为情绪化,暴躁无比,像极了个孩子。 如今正好安彤将录音笔留在了曹国华的心理咨询室,宝儿只要稍加引导,想必她想从曹国华那儿拿到的东西很快就能到手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亮。 她正想告诉华珍珍宝儿的能力,却见华珍珍脸上除了焦急之外,竟是还有一丝丝的惊恐。 第九百一十五章 电话那头是冷雁 文惜熙见华珍珍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 华珍珍的脸色更加惨白,她看着文惜熙,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能……不能让宝儿一个人过去,他还太小了,会被他吞噬的……” 他? 那个盘踞在实验楼的工人怨鬼么? 文惜熙心中顿时一惊,看着华珍珍越发焦急的脸色,顿时安慰道, “没事没事,我和安彤现在就过去!” “快点!”华珍珍害怕的几乎都在发抖,连带着文惜熙的整间寝室都冷了下来。 文惜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华珍珍的脸上。 她居然这么害怕那个工人怨鬼……为什么啊…… 那工人怨鬼就算吸收了木镯的力量,那也应该与华珍珍不相上下才是,华珍珍怎么会这样? 文惜熙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却是没有抓住,拉着安彤立刻就离开了自己的寝室。 安彤被拽的一脸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电话怎么忽然挂了?” “华宝儿知道了电话那头是曹国华,他不像华珍珍不能出这栋寝室楼,所以在你打电话的时候随着无线电波找曹国华麻烦去了,我们要去阻止他。” 文惜熙尽可能简短地为安彤解释了一遍。 安彤了然地点头,与文惜熙一起快步走去心理咨询室。 但没跑两步,安彤的脚步一顿,“诶,宝儿附身曹国华是好事啊,我们为什么要去阻止他?” 文惜熙告诉安彤上次的那个工人怨鬼,“怨鬼十分凶狠,万一被他察觉宝儿不在寝室楼和华珍珍在一起,怕是会过来吞噬掉宝儿。” 加上上次强行被自己从高子阳的身体里驱逐出来,想来这个工人怨鬼正是虚弱的时候,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宝儿。 文惜熙解释完,安彤也开始着急起来,和文惜熙一起跑的飞快。 两人终于到了曹国华的心理咨询室门外,文惜熙喘了几口气,正要敲门,忽然听到咨询室里传来几声争吵的声音。 曹国华在和谁吵架? 认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顿时收回了手,拉着安彤悄悄躲到了窗户下,悄悄此朝里面看了一眼。 曹国华手上正拿着安彤留在那儿的录音笔,一边皱眉,语气很是不善地对着着电话里的人反驳。 曹国华的肩膀上,华宝儿化成了一团黑影,正笼罩在曹国华的头顶。 透过厚厚的玻璃,文惜熙努力也只听出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个尖利女声,但至于她为什么会让曹国华如此生气却是不得而知了。 文惜熙微微皱眉,一旁的安彤却轻轻地拉了拉文惜熙的手, “丽姝,给曹国华打电话的人好像就是冷雁。” 文惜熙顿时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看曹国华的口型知道的,我学过几堂手语课,能稍微看的懂一点儿唇语。”安彤朝文惜熙解释道,又仔细听了听,“曹国华好像在怪冷雁不分场合的发脾气……这两人果然私交甚笃!” 过了好一会儿,咨询室里的曹国华还在打电话,文惜熙却是不想等了。 她心中一紧,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故意对着附在曹国华身上的华宝儿挥了挥。 第九百一十六章 你多加小心 曹国华身上的那团黑影顿时轻轻抖了抖,华宝儿变成了婴孩的模样,就坐在曹国华的肩膀上,一脸期待地看着文惜熙——的手指。 文惜熙故意又多挤了几滴血,在华宝儿的注视之下后退了几步。 鲜血的香味更浓,却也离他越来越远,华宝儿显然有些不满,嘟了嘟嘴朝着文惜熙的方向就爬了过去。 文惜熙心中微松,对着安彤小声说道,“宝儿已经从曹国华身上离开,我先引他回到寝室楼。” 安彤连连点头,看着文惜熙指尖的鲜血,一脸的崇拜。 文惜熙知道安彤肯定又误会了什么,估计以为她在用什么法术,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文惜熙干脆懒得解释了,扯了扯嘴角引着华宝儿朝着寝室楼走去。 文惜熙前脚刚走,安彤便缓了缓脸色,敲响了曹国华的门。 唔,要是录音笔给力,刚才曹国华和冷雁吵架的内容,应该都被录音笔录下来了。 安彤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文惜熙这边引着宝儿回到寝室楼,路上怕他失去耐心,连挤了好几滴血给华宝儿吃了,文惜熙指尖生疼,忍不住揉揉自己的手指,脚下动作却是不敢停。 文惜熙终于领着宝儿回到了寝室楼,华珍珍抱着他郑重地向文惜熙道谢。 文惜熙抿了抿自己生疼的指尖,“华珍珍,你为什么那么怕他?” 华珍珍闻言,脸上高兴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文惜熙见此心中更是觉得奇怪,又接着开口问道,“那个工人怨鬼感觉和你不相上下,只因为他回吞噬别的灵魂,所以你才这么怕他吗?” “工人……怨鬼?” 华珍珍闻言却是一愣,反应了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了个微微复杂的表情。 她先是摇摇头,“我……不怕他,但是……”华珍珍嘴巴张了张,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他能吞噬别的怨魂,指使他们帮他办事……丽姝,你要千万……小心……” 华珍珍脸色更加苍白了,紧紧地抱着华宝儿似是下一秒就要逃走一般。 但是寝室楼就这么大,她就算要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文惜熙不知道华珍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认为她是因为华宝儿的行为余惊未消,但见她一脸想要离开的模样,连忙又问道,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除掉那个怨鬼吗?拜托你告诉我吧!” 文惜熙的表情恳切。 她之所以会主动帮助华珍珍母子俩,很大原因是想从华珍珍嘴里得到一些情报,除去那个工人怨鬼,若不是因为他,自家老公也不会消失记忆。那个工人怨鬼一日不除,她就一天不能放心。 华珍珍看着文惜熙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不过——你的身上被什么东西护着,连我都不能近你的身,那他就更是不能了。你……多加小心吧。” 华珍珍抱着自己的孩子,说完这句话,最后脸色复杂地看了文惜熙一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文惜熙唉了一声,想要叫住她,但华珍珍已经彻底消失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 她好像在怀疑你 文惜熙站在原地,回想着华珍珍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华珍珍这是……在向自己隐瞒什么吗? 文惜熙皱眉,却是想不明白。 待文惜熙回到寝室后,收拾了因为给华珍珍母子俩烧纸钱的灰烬,留下了写着华珍珍与华宝儿名字的牌位,小心里摆在了柜子里。她学着胡丽姝的外婆那样,将柜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将柜子打造成了属于华珍珍和华宝儿两人的一间小灵堂。 文惜熙上了三炷香,小心地给柜子上了锁。 安彤此时也从心理咨询室回来了,拿着录音笔敲响了文惜熙的门。 安彤一脸兴奋地让文惜熙打开电脑,将录音笔里的录音文件全都拷贝出来。 文惜熙很快找到了曹国华被华宝儿附身时,与冷雁通电话的那一段。 文惜熙一开始还以为是曹国华担心冷雁的事情会影响到他,于是主动给冷雁打电话撇清关系的,但没想到录音里显示的却是冷雁主动给曹国华打的电话。 电话里曹国华的声音很清楚,但冷雁的声音却是有些飘忽,不过倒也不难分辨。 冷雁打电话是给曹国华是想要几个经常来他那儿进行心理疏导的几个女孩儿的资料。 其中就有胡丽姝的名字。 文惜熙心中微动,不明白冷雁要这个做什么。 但录音里的冷雁很快就回答了文惜熙的问题。 原来冷雁提到的那几个女生,都是她曾经为难过的,她怀疑就是这几个人对她记恨,所以在学校的贴吧还有汶陵市的贴吧里爆她的黑料。 但冷雁虽是这样说,曹国华却是没有给她,反倒语气不耐地将冷雁怼了一阵。 曹国华的大致意思是冷雁得意忘形太过,居然在学校里将一个学生伤成那样,曹国华说自己向来低调,不想被人知道和冷雁交好,牵扯到这种事情里。 然而冷雁要资料不成,反倒被怼了一阵,自然是不服的,毫不客气地将曹国华的话还了回去。 冷雁语气沉郁地说了那么一句——别以为你当初的事情没人知道,那件事是女生的家人觉得羞耻所以才不追究的,若真被有心人挖出来,你怕是会栽的比我还狠! 冷雁威胁人的时候,语气是一贯地傲然。 录音里明显就能听出来,曹国华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附在他身上的华宝儿被文惜熙叫走了,曹国华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了,同时也承诺冷雁要的那几个女生资料给她。 电话那头的冷雁还刻意又重复了一遍胡丽姝的名字,指明要她的资料并且让曹国华告诉她最近胡丽姝的心理状况。 但文惜熙只去过一次曹国华的心理咨询,还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曹国华就算想给也没有。 曹国华将当天文惜熙是怎么拒绝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冷雁。 文惜熙清楚地听到录音里冷雁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之后就是安彤走进咨询室,向曹国华要手机的声音了。 关闭了录音文件,安彤有些担忧地看着文惜熙, “丽姝,怎么办,冷雁好像在怀疑你……” 第九百一十八章 已经在怀疑了 什么是好像,冷雁已经在怀疑了。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冷凝。 冷雁怀疑她倒也正常,毕竟上次夏云和夏洋的事情自己让冷雁在校长面前很是难堪了一回,照冷雁的性格,不记恨自己才奇怪。 但她也没想到,在华宝儿无意间的助攻下,自己会这么简单地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过——从这个录音里冷雁说的话里其实也不难听出,她知道自己这件事被人在贴吧里爆料,不然她也不会打电话给曹国华要怀疑对象的资料,而且首当其冲就是她。 至于那些在贴吧里为冷雁洗白的水军们,八成就是冷雁自己找来的。 毕竟能把之前学校里大大小小的这么多的活动图片放上去,且张张都有她冷雁,除了冷雁自己有这样的照片,也不会有别人了。 文惜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冷雁想洗白,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文惜熙和安彤将那个录音文件编辑了一番,不过这次没有放到贴吧论坛这种地方。 文惜熙直接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除了放录音文件,还附上了点明冷雁和曹国华的身份资料,以及贴吧里关于冷雁殴打学生的帖子截图。 最重要的,还有汶陵市二十多年前一张旧报纸的照片,上面记载了汶陵女校某位女学生在厕所产子后跳楼自杀的新闻。 这张新闻的配图还是当年华珍珍的尸首被装在裹尸袋里的样子, 新闻副标题大写加粗的话,说是当年那位女学生产子后跳楼,但生下的孩子去不知所踪,直到新闻发布前都没有找到下落。 这张旧报纸是文惜熙问过华珍珍,通过华珍珍的指引,在学校图书馆存放旧书籍的地方,和安彤两人足足翻了一天才找到的。 文惜熙将这张二十多年前的报纸拍了个照片,然后又小心的放回了原处。 录音,截图,还有照片和冷雁与曹国华的资料,全都被文惜熙放在了这个文件夹内,然后匿名发给了汶陵市最大的新闻媒体的投稿邮箱。 文惜熙悄无声息的将这根炸弹的引信点燃,然后静静地等着爆炸的那一天。 很快一周便过去了,在汶陵学院的周一大会上,冷雁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神情忏悔地拿着一封道歉信,声情并茂地在话筒前开始了她的表演。 安彤拉着文惜熙找了一处视角极佳地地方欣赏着,有些兴奋地对着文惜熙悄悄地指了一个地方, “丽姝你看。” 文惜熙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在操场不起眼的角落,一台摄像机和摄像师,还有一个拿着话筒像是记者的人站在那儿,镜头正对着冷雁。 安彤眼睛微亮,“丽姝,这可不是咱们学校新闻部的人,他们可没有这么专业的摄像头,你看到那个记者话筒上的logo了没有,这是上次咱们发邮件的那个媒体,他们派记者来找冷雁了!” 文惜熙眼睛顿时一亮,也朝着那记者看去。 那记者神情专注地听着冷雁的道歉,同时也拿着一个小本子在记些什么。 不得不说,冷雁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导员,挑拨情绪与转移重点的水平还是有的。 第九百一十九章 汶陵新闻的记者 她从头至尾就没有提自己是因为那女生给高子阳递情书两人才起了摩擦,只说那女学生神情和话语挑衅,她则是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没处理好情绪,则是因为最近汶陵学校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悲痛与震惊,所以才会这样控制不住。 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被冷雁说的冠冕堂皇,若不是台下一些知晓情况的老师与学生们神情各异,到会让人真以为冷雁不是在进行公开道歉,而是在诉说自己为学校的付出与贡献。 但那记者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除了在观察冷雁,台下的老师与学生们的表情也都看在了眼里,眼中露出几分了然,再看向冷雁时,神情就带上了微微的鄙夷。 冷雁声情并茂的‘道歉’结束之后,那名记者当即就走了过去。 在文惜熙和安彤站的地方,正好能将两人说话的声音尽收耳底。 那记者刚刚靠近冷雁,还未开口说话呢,冷雁便皱了皱眉,语气不耐地说道, “新闻部的?你们老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不许——” 但她还没说完,就被记者微笑打断了,“冷雁老师您好,我是汶陵新闻早报的记者,请问能不能耽误您两分钟,对几天前您在学校殴打学生,抓伤她脸的事情做一个回应?” 冷雁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汶陵新闻?”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记者的话筒上,看清楚上面的logo之后,瞳孔猛地一缩。 她当即摇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学校和家长方面已经达成了和解,我不会接受你的采访的。”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记者是在冷雁下演讲的站台没多久后过去的,所以这位记者在和冷雁说话时,有不少学生和老师都看了过来。 冷雁拒绝了采访,但那记者显然不愿就这么放弃,见冷雁已经走远了,她径直地走到老师的那一块儿。 她第一个遇上的正是之前带着佛珠并打了冷雁一个耳光的中年女老师。 那记者之所以选择采访她,也是因为在刚刚冷雁说话时,这位老师的神情是最厌恶的一个。 可面对记者的提问,那个老师同样也拒绝了采访。 汶陵新闻的记者愣了愣,看那老师的身躯,心中已是隐约明白了什么。 “那请问,曹国华老师来参加今天的早会了吗?”记者赶在中年女老师转身之前,连忙问出了声。 那老师的脸色隐约有些为难。 但汶陵新闻的记者反应也很快,“老师,我只是问一下汶陵学院的心理老师曹老师现在在什么地方,应该没有关系吧?” 那女老师表情挣扎了一下,但手却指向了操场的另一个角落。 文惜熙也顺着那记者的目光看去。 曹国华没有站在老师的队伍里,而是稍微向后站了几米,与学生的排头离的不远,正和几个女生面带微笑地说着话。 这乍一看上去,曹国华就是一个平易近人且学生缘极好的大学老师。 文惜熙看那记者明显的皱了皱眉,然后径直朝曹国华走了过去。 文惜熙下意识想去听听那记者会问曹国华什么,却被身旁的安彤拉住了。 第九百二十章 请你喝咖啡 安彤不知怎么的有些难看,一边拉住文惜熙,一边小声地说道, “别去,冷雁还没走。”说完朝着一旁使了个眼色。 文惜熙顿时皱眉,朝着安彤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冷雁就站在刚才离文惜熙大概几十米远的位置,目光冰冷地看着那记者。 在文惜熙看向她的时候,冷雁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着文惜熙也看了过去。 文惜熙快速收回了目光,与身旁的安彤若无其事的说着话。 冷雁的目光在文惜熙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猛地攥紧了拳头,又看了看正在和记者说话的曹国华,咬着牙离开了这里。 文惜熙微微挑眉,看着冷雁离开的样子。 那记者在采访曹国华的时候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竟是相谈甚欢,让周围的学生居然发出了几声善意的哄笑。 文惜熙听着那些笑声,心中微动,还是悄悄地拉着安彤走了过去。 曹国华在帮着冷雁说话。 曹国华没有明说汶陵学院之前出过什么事情,但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倒是落落大方,将问题的重心转移到了学生的心理教育上,并且开了几个善意的玩笑,才惹得一旁的学生发出了笑声。 但文惜熙也是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采访曹国华的记者并没有她之前以为的相谈甚欢。 这个汶陵新闻的记者,对曹国华的动作隐隐展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半抱着胸,一只脚向后站的,仿佛随时都能转身逃走一样。 看到这位记者的这个动作细节,文惜熙心中微动。 她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没再接着看下去,只是微微挑眉,拉着安彤回到了寝室。 安彤也不想和曹国华这种人离的太近,等出了开早会的操场,安彤极为夸张地打了个冷颤,“啧啧,看着曹国华这张脸,才让我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安彤笑嘻嘻地转头看向文惜熙,“丽姝,汶陵新闻的动作好快啊,居然这么快就来学校采访了,我之前还担心咱们的匿名信会被当做垃圾邮件处理呢。” 文惜熙闻言,回想起刚才那记者的动作,忍不住微微勾唇。 “是啊,我之前也担心呢。”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寝室楼。 安彤心情颇好的和室友准备出门逛街。文惜熙则是回寝室拿书,准备去上课。 这节课又是一节专业课,胡丽姝是英语专业,而且是商务英语,除了英语课,还有专业的教商务管理的老师给他们上课。 不过这种课比较难得,一般两周才会排到一次,胡丽姝是英语系的尖子生,文惜熙也不愿拖她的后腿,很是认真地记着笔记。 两节大课之后,下课铃响了,文惜熙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身后忽然有个男生在叫她, “那个……胡丽姝。” 文惜熙回头,发现还是那个曾在晚自习叫醒她的腼腆男生。 他的脸色有些发红,递给文惜熙一瓶咖啡,“额……我今天早上买多了一瓶,看你好像有点困了,给你喝吧……”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紧张。 第九百二十一章 帖子是你发的 文惜熙心中微动。 她伸手将咖啡接了,但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几颗糖,递给了他,“不能白喝你的咖啡,这是回礼,谢谢你了。” 说完,朝着他礼貌一笑,转身走出了教室。 文惜熙身后的男生看着手里的几颗糖,微微一怔,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失落的表情。 文惜熙拿着那个男生送她的咖啡,确实也觉得有些口渴,正要打开来喝一口,肩膀却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 她一下没拿稳,手里的咖啡顿时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棕色液体。 文惜熙皱眉,正要回头,身后那人却是先道了歉, “呀——抱歉!” 他主动将瓶子捡了起来,然后顺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文惜熙看着面前一脸抱歉的高子阳,神情微微有些错愕。 居然是他…… 高子阳主动清理了地上倒掉的咖啡渍,对着文惜熙微微一笑, “不小心碰倒了你的咖啡,我再请你喝一瓶吧。” “……” 文惜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是看着几天不见的自家老公,拒绝又有些舍不得,微微抿唇点了点头。 高子阳见文惜熙答应了,笑的一脸温柔。 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瓶比刚才那男生给她的咖啡几乎贵了一倍的浓缩。 文惜熙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高子阳却是眼睛发亮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些什么。 文惜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高子阳顿时一怔,却是立刻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吃饭了没有。” 问这个做什么,不会是想请她吃饭吧? 果然,高子阳下一刻便开口了,“要是没吃的话——” “不用了,谢谢老师。” 文惜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因为冷雁和那女生打架,现在的高子阳是汶陵学院除了冷雁之外热度最高的老师,她现在可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将自己本就居高不下的议论声又提高几个热度。 比如从一个本就精神不正常的冰冷美人,被人议论成一个外冷内骚勾引老师的又一个女学生。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朝着高子阳点点头算是告别,抱着自己的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满脸错愕的高子阳在原地怔楞。 透过玻璃门的折射,文惜熙看着自家老公错愕的脸,忍不住微微勾唇。 文惜熙心情颇好的回到了寝室,给华珍珍母子又上了一炷香,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现在汶陵学院的监管很严格,寻常能送到寝室楼下的外卖现在必须去校门口自己拿了。 文惜熙接到了外卖小哥的电话,推开门正准备去拿外卖,却发现冷雁正好就站在走廊里,正在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说些什么。 文惜熙心中一跳,担心自己寝室里的香烛味道会被她们闻到,连忙关上了寝室门,状若无事地朝冷雁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等等——” 就在文惜熙要走过转角的时候,冷雁却忽然叫住了她。 她快步走到文惜熙身旁,站在她的面前。 冷雁的神情隐隐有些难看,目光锐利地看着文惜熙,她说,“胡丽姝,我和那个女学生打架的帖子,是你发的对不对?” 第九百二十二章 无差别攻击 文惜熙心头一跳,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没想到冷雁竟是如此敏锐,居然直接堵着她质问,还是说……她只是试探一二? 想到这里,文惜熙心中微动,故作疑惑地抬头,目光下意识朝着冷雁的身后看了过去。 刚才和冷雁说话的保洁阿姨已经走远了,现在楼道里只有自己和冷雁两个人。 “老师,我不懂你的意思。” 文惜熙一脸无辜地看着冷雁,眨了眨眼。 冷雁最讨厌胡丽姝这个样子。 之前的胡丽姝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却时常面无表情,而且性格也冷淡,加之偶尔神经质的行为,让她显得很是古怪。 但现在的胡丽姝却是不同,不仅见人三分笑,人缘好了不少,口舌也变得伶俐,和之前相比简直大相庭径。 她看着文惜熙微微发亮的目光,心中的厌恶更深。 “你别给我装蒜,我和那贱人打架的时候,你就在边上,我看见你了。” “老师,那天我有课,在教学楼正好遇见您是很正常的事情。”文惜熙的表情不变,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冷雁的眼中闪过一丝更加深痛恶觉的厌恶。 她忽地冷笑一声,“既然这么你说,胡丽姝,那天第一个看见我和她打架,并且尖叫喊人的,就是你吧。” 文惜熙心中一动。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冷雁并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确定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她只是在随机挑选,宣泄情绪而已。 既然找不到到底是谁在针对她,那就选一个可能性最大,并且相对来说好拿捏的。 自己前段时间刚因为夏洋的事情得罪了冷雁,加之因为跳楼的事情让冷雁不得不对自己低头了一次,还有高子阳…… 新仇加旧恨,冷雁的首选也就不意外会是自己了。 现在的冷雁,就算没有证据,怕是心中也也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这一系列事情的推动者之一,毕竟冷雁也知道自己之前针对的女生太多,墙倒众人推。 不过……她居然会直接拦住自己这样放狠话,到底还是那个记者的出现让她失了分寸。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很好,在冷雁的锐利的目光下不仅情神情自若,甚至还配合的做出了些许被怀疑之后的愤慨。 但冷雁就不同了,她毫不客气的质问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慌乱无措,这让她心中更为恼火,看向文惜熙的目光顿时更加冰冷,狠狠地瞪着她, “胡丽姝,我警告你,你别忘了你的毕业证还攥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想顺利毕业,最好还是不要惹火了我,不然——” 冷雁的眼神威胁,阴冷的目光扫向文惜熙。 文惜熙看着这样的冷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找不到证据就开始威胁攻击了? 这时候她最需要做的不应该是给自己积攒人缘,而不是接连树敌,给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人设再施加压力,乃至于火上浇油。 不过冷雁要是真能想明白这些,倒也不会做出之前那种利用辅导员的职务之便,强行取消了胡丽姝的奖学金资格的事情。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为了保研这样咒我 这种事情本就是把柄,看冷雁如今这个态度,是还要故技重施么? 可她又怎会怕?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 冷雁丢下一番狠话之后,气的甩手便走。 文惜熙看着冷雁怒气冲冲的背景,忍不住微微勾唇, 蠢货…… 要对付她了还刻意跑来告诉她,也不知道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导员,居然还能在汶陵学院横行霸道的。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 既然知道冷雁要开始对付她了,她不防备岂不是成傻子了。 …… 文惜熙正在好奇冷雁找什么机会对自己动手,没想到第二天上课,自己就遇上了事儿。 文惜熙一走进教室,就发现之前胡丽姝的那几个室友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因为她曾掺和了夏云的事情,这些人和夏云又要好,每每见到她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往常并不在意,但今天却是不太正常了。 先是自己常坐的位置被她们几个给占了,而自己又来的晚了点,没办法只能坐到第一排去了。 上次给自己咖啡的那个男生正好就在她的后座,见她来了,还颇为惊喜地打了招呼。文惜熙点点头,对他笑了笑算是回应。 这个男生平时很是低调,但在班上还是有几个玩的好的,见他们居然一副熟稔的样子,皆是在一旁起哄。 这些男生不似冉乐,就算起哄也是善意的围观而已,笑过之后也没什么了。 只是紧接着那些笑声而来的议论,就显得有些刻薄了。 当然,这些议论不是这些男生说的,而是胡丽姝之前的那几个室友。 她们议论自己的声音不小,什么性格古怪,偏激冲动,又装模作样的爱作妖,真真假假地一堆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班上的同学还不知道这几人说的是谁,但当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还不如当时直接跳下去,摔死了也比现在这样活着丢人现眼。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也都知道了她们议论的人是谁。 胡丽姝。 文惜熙就算不回头,也能发现身后那些同学们的目光多少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干脆径直回头,迎向那些目光。 她眼神明亮,表情也坦荡,看了一圈之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几个讨论自己的前室友们。 那几个女生显然没想到文惜熙会忽然有这样的动作,当即一愣,在文惜熙刚刚回头的时候就闭嘴噤了声,待文惜熙看向她们的时候,皆是下意识避开了文惜熙的目光。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居然一片静默。 在这一片安静之下,文惜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向胡丽姝的那几个前室友,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都听着呢。” 那几个女生万万没想到胡丽姝会有这个胆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这样质问她们,纷纷都涨红了脸。 文惜熙的目光停留在刚才所她怎么不直接跳楼死了那个女生脸上,微微挑眉, “你很希望我去死?啧啧——大家毕竟曾经还是室友,你为了保研居然这样诅咒我?” 第九百二十四章 她可是个神经病 文惜熙提起保研,那几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那个女生连忙开口反驳,“你胡说!你要死就死,和我们保不保研有什么关系!” 她身旁的室友连忙拉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阻止她脱口而出的话。 文惜熙当即就笑了,“你们果然是在说我啊。” 那几个女生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刚才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刻意一直没有指名道姓,故意让胡丽姝听到她们说这些话,有气也发不出来。 要是不说跳楼的事情,除了文惜熙,旁人兴许还真不知道她们在说谁。 但她们也没有想到,胡丽姝会直接转过头问了一句,还提起她们最为心虚的保研的事情,被她一诈就立刻慌了神。 文惜熙看着胡丽姝的这几个前室友纷纷涨红了脸,再也没有刚才说她坏话时那嚣张的模样,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她扯了扯嘴角,也不想与她们客气了。 “刚才你们既然在说我,那现在我就站在这儿,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性格古怪,做事偏激,做作的像个神经病了?” 文惜熙在质问,但问的很认真,因为她确实也好奇。 胡丽姝的性格和她不太一样,也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太爱说话,加上对那些未知的东西十分恐惧,确实沉默寡言了些。 但胡丽姝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一向掩饰的很好。就算是家人,也从未看出什么,只觉得是胡丽姝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而已。 这些女生到底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还只是对另一个长得漂亮又成绩优秀的女生纯粹的嫉妒? 文惜熙微微挑眉。 许是文惜熙的眼神太过轻蔑,加之班上刚才怎么看文惜熙的那些人如今就怎么看向了她们,到底是脸皮薄,绷不住了。 她们其中一人开了口, “……胡丽姝,你本来就是这样,夏云说你——” “夏云说我?” 没等那个女生说完,文惜熙当即打断了她,陡然锐利的眼神让这几人神色微微一变。 “这些话是夏云说的?夏云因为在实验室放了把火,被家人送去精神病院了,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道?” 文惜熙轻啧了一声,神色故作可惜的摇摇头,“室友一场,我真心你们去看看医生,其实有些精神病人的症状与心理状态是会影响到旁人的,你们最好也去检查一下。毕竟吧——我现在都搬出来了,夏云也都住进了精神病医院,你们却还拿夏云曾经说过我的话编排我,到底有神经病的人是我还是你们呢?” 那几个女生被文惜熙这一番话说的纷纷涨红了脸,但文惜熙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们。 夏云因为被那怨鬼俯身,将心中的恶念放大了,先打她的主意,发现不行之后就换了表妹夏洋的抗抑郁症的药,最终导致夏洋自杀。 但学校给出的官方说法只是夏云因为精神原因在实验室放了一把火,然后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所以没有人将夏洋的死和夏云联系起来。 但夏云如今真的成了一个神经病却是事实。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露出几分鄙夷。 第九百二十五章 行事下作心思恶毒 她很乐意将这这几个女生当初龌龊的心思说与人前听。 “夏云因为想要保研想的发了疯,所以才几次找我要回寝室去住,想着万一我自杀,整间寝室的人就能保研了,但这毕竟是个精神病人的想法,还算是情有可原,那你们呢?” 文惜熙挑挑眉,“你们之前不知道夏云是个精神病,原来听她的话也一起来找我要我搬回去也就算了,现在夏云都已经在精神病医院了,你们见保研不成,又故技重施,在班上挑头排挤我,为什么?是因为没有被保研而迁怒我,还是因为只是恶毒的想要我去死!?” 文惜熙的声音越说越显得冰冷,三言两句将这些人心底的龌龊心思毫不客气的揭露出来。 班上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之前胡丽姝搬出寝室且与夏云几人交恶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而后来夏云几人又拦着文惜熙要她搬回去住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夏云也确实有精神病。 病人是病人,但她们却是正常人,居然想要排挤另一个女生去死! 同学一场,这几人的心思也未免太过恶毒。 坐在文惜熙后座的那个男生是最先站出来为文惜熙说话的。 他斥责这几个女生心机深沉,不顾同学一场的情谊,行事下作心思恶毒。 胡丽姝这三年来并未作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虽然不爱交友不爱说话,但也没有排挤过别人。 凭什么要被她们这样被欺负? 方才与他说笑的几个男生也纷纷应和。 胡丽姝虽然之前在班上人缘不好,但也并未树敌,大多数人也只是跟风而已。现如今知道她这样被室友欺负,班上同学的正义感终于觉醒了,都一起地说着那几个女生。 甚至直接要她们向胡丽姝道歉。 这几个女生原本只是想欺负一下文惜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们相互对视,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后悔。 文惜熙仔细观察这她们的脸色,不动声色的微微勾唇。 在胡丽姝的前室友中,夏云算是主导之人,没有夏云,这几人除了平时白自己几眼,倒也不敢做什么,今天居然就来找她麻烦了。 她当真好奇,冷雁是许了她们什么好处,让她们用这种蠢法子针对自己。 这几个女生的脸个个都涨成了猪肝色,若不是上课铃响了,在全班人这样的诘问之下,怕是要羞愧的要夺门而出。 还是老师拿着讲义走进教室,才将班上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这节是英语课,上次老师布置了论文,这回上课就要交了。 文惜熙成绩优秀,这次又难得坐到了前排,老师对她微微一笑,要她帮忙把全班同学的论文作业收了。 文惜熙微微一笑,立马应了下来。 当收到那几个女生的时候,文惜熙毫不意外地看着她们尴尬又难堪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笑。 平时都是课代表收作业的,这几个女生和课代表玩的好,所以几乎没怎么教过作业。 但今天若不是她们故意坐了自己的位置,将自己挤到老师跟前来坐了,怕是这等‘美差’还轮不到自己。 第九百二十六章 现世报来了 文惜熙心情极佳地将这几个女生没有作业的情况报告给了老师。 寻常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英语课代表大多会帮着说说话的,只是刚才她们当着全班的面欺负胡丽姝,如今课代表也不敢为她们开口。 英语老师是个很严厉的女教授。 看着那几个女生被老师训斥的面红耳赤的模样,文惜熙心中大为开怀。 虽然大学老师不会因为一次没交作业就惩罚学生什么的,只是训斥两句并警告下次补上,但在全班面前被老师指着鼻子骂还是十分丢脸的事情。 所谓的现世报也不过如此了。 英语课结束,那几个女生连个眼神都没敢给文惜熙,一个两个灰溜溜地走出了教室。 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的时候,坐在文惜熙身后那个男生伸手戳了戳文惜熙的肩,很是愤慨地告诉文惜熙,要是下次那几个女生还敢欺负她,千万要记得反抗,再也不要忍气吞声了。 文惜熙听得心中有些好笑,却还是点了点头,认真地谢过了他。 这几个人欺负孤立胡丽姝倒是有可能,欺负她?下辈子吧。 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这几个女生不在夏云刚刚被送走的时候找她麻烦,偏偏选到现在,她心里早已有数,知道定是冷雁授意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忍着。 如今她反击回去,除了让冷雁知道自己不好惹,同时也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为胡丽姝洗清了之前被夏云和冉乐他们以讹传讹弄出的谣言, 之前她有所顾忌,因为冷雁毕竟是她的辅导员,但现在可是不同了,冷雁区区一个宿管老师,就算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手能不能伸的那么长。 要是敢伸到她的头上,来一个她剁一个,来两个她剁一双! 文惜熙知道照冷雁的性格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只是个开始。 没想到还真被她预料中了,冷雁的报复来的比她想的要快多了。 文惜熙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上次她猜的没错,冷雁在寝室楼堵着她说那些话确实故意的,因为冷雁树敌太多,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那个人在针对她,只能选了个可能性高,又比较好吓的。 因为之前胡丽姝跳楼,冷雁打心眼里觉得胡丽姝性格虽然孤僻,但抗打击能力是很弱的,所以故意跑来诈她一下。 至于胡丽姝会不会因为她的这番话再次想不开,冷雁却是懒得管了。她现在属于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都成这样了,再来个跳楼的女学生又能怎样呢。 但冷雁没想到胡丽姝一改之前的性格,居然会与她打太极了,预料之中的气急败坏或是胆战心惊一个都没有出现,这让冷雁彻底起了火气,也不管接下来的几个怀疑对象了,专门开始针对文惜熙一个,势必要让她被自己逼得主动找她道歉示弱。 也不知是冷雁故意还是怎样,专挑文惜熙的作业下手,才短短三天,文惜熙的作业已经无端地消失了两次了。 这三天里一共才上了两次课,一次是高数,一节是马哲。 高数的作业是一张试卷,文惜熙记得自己分明交上去了,但高数老师却说他并没有收到。 第九百二十七章 作业不翼而飞 文惜熙那时还无法确定到底是课代表不小心落下了自己的作业,还是冷雁在故意报复她,所以只能在课后又向老师重新要了一张卷子,当着老师的面花十分钟的时间将自己昨晚做出的那些算式又重新默写了一遍,又交了一份试卷上去。 高数老师看着她写的,见她这么快写完了,正确率也还可以,知道文惜熙是真的写了作业的,也就让她走了。 但第二天,马哲课代表又给她发消息,说是她没有交昨天老师布置的论文。 文惜熙顿时明白,这确实是冷雁在故意针对她。 自己交上去的纸质作业能弄不见到也还算正常,但冷雁居然有本事能将她直接交给课代表的论文文档给删了,这倒是很奇怪。 文惜熙觉得冷雁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于是她给马哲课代表打了个电话。 文惜熙问了课代表,这才知道这么一件事——原来马哲老师批改论文的时候,虽然与时俱进让他们交的是电子文档,但马哲老师年纪已经大了,不会用电脑,所以每次都是让课代表收了论文文档后,打印出来,他再进行批改。 马哲老师告诉课代表,说自己没有收到胡丽姝的作业,课代表也没想那么多,毕竟交上来的作业他都拿去打印了,所以直接发消息告诉文惜熙她没有交作业。 文惜熙拿着电话扯了扯嘴角,让课代表翻翻他们的聊天记录。 电话那头的马哲课代表沉默片刻后,立刻惊呼一声,向文惜熙道歉, “对不起!好像是我忘记打印你的论文了,抱歉抱歉,我现在就和老师说,你是交了作业的。” 文惜熙笑着说了声没事,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顿时收敛了笑意,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第二次了。 马哲课代表说他将打印好的论文直接放在了老师桌上,但那些作业里并没有她的论文,所以是有人在老师办公室故意拿走了她的作业么? 是谁呢? 谁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 文惜熙心中嘴角微冷,轻啧一声,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 过了几天,正好是一节英语课,文惜熙刻意留了个心眼,先交了一份空作业上去。 等到第二天下午,英语课代表果然给她打电话了,说她没有交英语作业。 不是交了本空本子,而是直接没交作业。 文惜熙微微挑眉,“不会吧,我记得我交了作业的。” 英语课代表和胡丽姝的前室友玩的挺好的,但因着上次她们说文惜熙坏话的事情,对文惜熙也有些敬而远之,见文惜熙说自己交了英语作业,课代表的语气也有些为难, “那怎么办,可是老师说你没有交……” 听她这个语气,文惜熙心中微动,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真的写了啊,老师那儿怎么会没有我的作业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回去再找找?”课代表似是不确定地建议道。 文惜熙却是嘴角微勾,“不用了,我之前怕自己单词写错,先用电脑写了一遍,所以有个备份,我现在抄一遍就行,等下我自己交给老师。” 第九百二十八章 故意丢掉作业 “额,好……那个……我等下正好要去老师办公室,干脆等你抄完了我帮你交给老师吧。”电话那头的英语课代表声音有些飘忽地建议道。 果然,抓到你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嘴角微勾,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个好。 看着手机里刚才那段通话的录音文件,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刻意等了一刻钟,文惜熙将自己的英语作业拿上,又拿了一本空本子,到寝室楼下,将那本空本子交给了她。 “谢谢你啊,” 文惜熙笑的很客气,“正好我要到学校外面去买东西,也要路过老师的办公楼,我们一起去吧。” 英语课代表是个脸上有些雀斑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普通。 听文惜熙要和她一起走一段路,她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僵,但还是接过了文惜熙的本子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点点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文惜熙和她不算很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老师的办公楼下。 她和文惜熙打了个招呼,便走向了办公室。 文惜熙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向前踏出的脚步不停,但只在校门口打了个转,然后又回到了办公楼下。 进办公楼前,文惜熙刻意瞟了一眼电梯前的垃圾桶,自己刚刚交个英语课代表的那个空本子果然在里面,顿时勾了勾唇角。 她直接去了英语老师的办公室。 英语老师正在批改试卷,一见是文惜熙来了,顿时表情就有些冷, “胡丽姝,你是怎么搞的?上次我还让你帮我收作业,这次你居然故意不写作业?你是觉得自己成绩很好所以连作业都不用写了吗?” 故意不写作业? 课代表来了一趟,她就已经从没交英语作业变成了故意不写作业么? 这差别是不是有些大了啊。 但面对英语老师的指责,文惜熙没有先反驳。 她先是张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微微蹙眉,几秒之后,上挑的桃花眼已经泛起了点点泪光。 她带着哭腔说道,“老师,我没有不交作业啊——” 英语老师见她哭了顿时一愣,却也皱眉,“这么大的人了,没写就说没写,什么没交……” 文惜熙抹着眼泪连连摇头,啜泣了一声,“老师,不是这样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每次都交了作业,课代表都说我没有交——” 文惜熙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英语作业,交给了老师,“……刚才英语课代表又说老师没收到我的作业,我就又重新写了一份,本来我想自己送过来的,但是课代表说她正好在老师这里有事,所以让我把作业交给她,但是我刚才发现自己给错了,交给课代表的是另外的本子,不是作业,所以我就自己来交了……” 文惜熙抹着眼泪,哭的无比的委屈,“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向前是高数作业,然后又是马哲作业……我真的都交了作业的……” 英语老师接过了文惜熙手上的作业,翻看了一下,脸色已经好看不少。 但她听文惜熙这样说,顿时也皱起了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课代表故意丢掉了你的作业?” 第九百二十九章 开天窗说亮话 文惜熙闻言止住了哭泣,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虽然没有点头,但眼中的倔强却让人看了不免心软。 这时候,成绩好又长得漂亮的人优势便显现出来了。 英语老师见文惜熙这幅表情,倒也不忍责备了,语气也软和下来, “胡丽姝,你说你写了作业,我相信你,但你说故意她丢你的作业,我却是不相信的,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作业量也不是很多,作业不交我最多是扣些你的学分,你又不会因此挂科,她为什么要这样故意针对你呢?你不要太过敏感了。” 敏感?作业连着几次不见只是她敏感? 文惜熙心中微冷,看来英语老师对胡丽姝孤僻怪异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课代表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见英语老师是这个态度,文惜熙心中也有数了。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文惜熙伸手擦干了眼泪,表情带着些许冷傲,看向英语老师, “老师,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性格孤僻,但其实我并不是这样。”文惜熙故意抿了抿唇,“我确实比较内向,但也不至于到孤僻的程度。” 英语老师惊讶地看着文惜熙的变化。 “老师,别的我也不想和您多解释,就和您实话说了吧,就在前两天,冷雁老师忽然找到我,问是不是我在网上发了那些东西。” 冷雁最近做了什么,她在学校又是个怎样的人,同为老师,英语老师不可能不知道。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神色未变,又接着说道,“冷雁老师会怀疑我,因为当时我正好下课,路过了那里,冷雁老师看见了我,加上她以为我因为换寝室和奖学金的事情在记恨她,所以她就认为是我在网上发了这些东西,但是老师,我没有发。” 恩,是安彤发的。 文惜熙的目光坚定又坦然,就这么看着英语老师。 “但我怎么解释,冷雁老师就是不相信我,还要我好自为之,而正好就这两天,我的作业接二连三的消失,所以——” “老师,是你的课代表故意在针对我,要是你不相信可以亲眼去看看,电梯旁的垃圾桶里就躺着我刚刚给课代表的那个空作业本。” 看着英语老师震惊的表情,文惜熙趁热打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刚才她和英语课代表的通话记录放给了她听。 告诉你的事情你不相信,我就只好将事实摆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得不相信。 英语老师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震惊,然后变成了愤怒。 这愤怒当然不是对着文惜熙的。 “她没有说你交了作业,她告诉我通知了你交作业,但你故意不交,”那个她自然指的是英语课代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英语老师没说冷雁,只说自己的课代表。 文惜熙微微皱眉。 任哪个老师被信任的学生欺瞒,都会十分不高兴的,英语老师亦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原本我是打算扣你的学分,然后明天罚你留堂的。但这件事既然不是你的错,我也就不罚你了,课代表那边我会训斥她的,你先回去吧。” 文惜熙站着没动。 第九百三十章 亲叔叔是校长 英语老师的脸色微微一变。 文惜熙则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老师,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英语作业就算了,但英语课代表她是怎么将我其他的作业都一并拿走丢掉的呢?”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英语作业批改简单,英语老师又比较懒,所以一般是英语课代表坐在她位置上帮她批改作业咯。 她一个人在老师的办公室,要做些手脚不过简简单单。 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但文惜熙还是故意问了出来。 倒不是故意给英语老师难堪,因为她的最终要问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所以没等英语老师脸色难看地回答,文惜熙就先开了口, “老师,其实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是您的课代表在针对我,她只是受人指使而已。” 至于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要英语老师亲口说出这句话。 文惜熙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眼神闪过一丝微光。 但英语老师的脸色微僵,语气却是有些软了,只是说的话还依旧强硬。 “胡丽姝,我不管她受谁指使,她确实是错了,我会让她向你道歉,这种恶意报复同学的行为十分恶劣,所以我也会撤下她的课代表的职位,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一个学生能管的事情了。” “为什么?”文惜熙没有相让,眼眶微微泛着红,语气却是倔强,故作不解地问道,“是因为冷雁老师吗?” “好了!胡丽姝,你不要——”英语老师的脸色已是难看。 文惜熙却是不怕,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 “老师,事已至此,我也就开诚公布了,当初我跳楼,并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想要挽回前男友,而是因为冷雁号召夏云和我其他几个室友孤立我,排挤我,我差点想不开,所以才想着要去跳楼的。” 文惜熙神色平静地说着半真半假的事实。 其实她也没说错,胡丽姝当初想要跳楼,虽然是被怨鬼放大了情绪导致的,但这些情绪里,除了对冉乐的失望与对那栋寝室楼的恐惧,还有室友和辅导员的针对羞辱。 她就不相信,冷雁这么过分地对她们,学校包庇就算了,为什么就连老师都似乎有些忌惮冷雁。 她今天必须要弄明白。 而且,撬开英语老师的嘴只是其一,因为她从一开始打算的,就是将冷雁一举击溃。 自己原本不想招惹她,是冷雁非要三番两次惹怒自己,既是冷雁主动向她宣战,她自然没有再次避开的道理。 文惜熙倔强又委屈地看着英语老师。 其实当老师的,谁人没有一点私心,但说到底,心里还是会偏向好学生一点儿的,更何况自己面前的这个好学生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了委屈。 加上又是个传言精神状况不太稳定的…… 英语老师心中纠结万分,但到底没能坚持多久,还是和文惜熙说了真话。 文惜熙听了英语老师一番话,才知道冷雁之所以能在学校里这么嚣张,原因竟是简单的可笑。 冷雁的亲叔叔就是汶陵学院的校长,就是文惜熙上次在保安室调监控时遇上的那位。 第九百三十一章 小鬼难缠 因着校长的关系,冷雁不仅能又当辅导员,又当宿管老师,而且在学校的党支部也担了个不小的职位。 所以在学校里,无论是老师还是领导,但凡想评个职称或是在政绩上做出了什么突出贡献,得好处的时候都绕不开冷雁的插手。 冷雁虽不是党支部的一把手,但俗话说的好,阎王好哄小鬼难缠,冷雁便是那个难缠的小鬼。 这也是为什么学校的老师大多不会与冷雁起冲突的原因。 但也不过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像上次戴佛珠扇了冷雁一个耳光的那个老师,没几年就要退休了,评职称什么的该有的也有了,所以对冷雁也就没什么顾忌。 除了这种老师之外,冷雁因为性格在汶陵学院的名声不小,又是校长的亲侄女,倒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她威胁自己和那个与她打架的女学生的时候,说是能让她们从汶陵学院毕不了业,竟也不是唬人的。 文惜熙从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心中还有些烦躁,捏着口袋里的录音笔,隔着一层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 她先前以为冷雁是靠什么不堪的裙带关系或是脸蛋让校长在她身后撑腰,没成想汶陵学院的校长居然就是冷雁的亲叔叔。 虽然有些收获,但和她预想之中的还是差了不少。 想到这里,文惜熙嘴角扯了扯,难免有些泄气。 怪不得冷雁会知道曹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是通过校长知道的。 她之前查过,二十几年前华珍珍出事的时候,曹国华和现在的校长是同期来汶陵学院教书的老师,现在看来,两个的关系应当还不错,不然校长也不会知道曹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将他留在学校里当心理老师。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寒凉。 汶陵学校的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如今新闻记者已经被她和安彤吸引来了学校,并且显然已经开始悄悄调查曹国华了,等到时机成熟,到时候汶陵学院传出的丑闻,不光是曹国华和冷雁,校长肯定也难辞其咎! 文惜熙心中想着该怎么引着那个记者一点点挖出当年的事情,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学校的后山竹林。 现在已经是冬天,竹林里不像往常一般有小情侣在角落卿卿我我,倒是清静。 文惜熙呼出一口浊气,整理了一番刚才脑子里闪过的思绪,准备回寝室去。 没想到刚刚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一个人。 高子阳手上拿着一杯奶茶和一杯浓缩咖啡,奶茶已经被他喝的见底了,显然跟在文惜熙身后已经很久了。 文惜熙回头,没料到身后是他,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亮,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只是朝着高子阳稀疏平常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老师好。 文惜熙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高子阳也没有跟人一路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大方一笑,将手中的浓缩咖啡递了过去。 “刚才见你从办公楼出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买了杯咖啡给你,没想到一转头你却走到了这里来了。” 他向文惜熙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她身后跟着。 第九百三十二章 你又不了解我 文惜熙已经知道高子阳已经失去了记忆,自己依旧能吸引他,心中虽然高兴,却不想显露出来。 她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高子阳手里的咖啡。 察觉文惜熙的眼神,高子阳也颇为识趣地将咖啡塞在了文惜熙手里, “同学,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是上次在校门口,而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前。” 高子阳的声音清浅,带着一丝笑,眼睛微亮,显然对文惜熙很是好奇。 文惜熙捧着已经有些变凉的咖啡,浅浅的抿了一口,却是没有回答高子阳的话,只是谢了一声, “……谢谢您的咖啡。” “不用谢。”高子阳笑的温柔,拉着文惜熙坐到了小路旁的长凳上。 文惜熙看着拉着自己手腕那指节修长的手,心中微动。 高子阳没了一段记忆,倒是更像之前的厉怀了——原先的高子阳太过温柔,无论如何是做不出直接拉着女生的手到一旁坐下的举动的。 文惜熙心中因刚才的事情而产生的郁结忽然就消失了大半,顺着高子阳的动作坐在了长凳上。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倒是奇异般地很是和谐。 文惜熙没说话,所以是高子阳先开的口,他握着文惜熙的手腕轻轻收紧了些,然后又放开。 “我听别的老师说起过你。” 文惜熙眉心微动,“他们说我什么?” “说你性格孤僻,脾气古怪,好像还有精神问题。”高子阳回答的一本正经。 文惜熙顿时无语,皱眉转头瞪了一眼嘴角含笑的高子阳。 她有些生气,却还是按捺着性子幽幽地问了一句, “哦?那高老师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高子阳果断地摇头。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心中稍懈,却也不忍腹诽,自家老公这个钢铁直男戳人爆点的特征还真是几世都改不了,之前尚且对着别人,这一世竟是对着自己也这样。 文惜熙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想着过段时间等她消灭了那个工人的怨灵,高子阳恢复了记忆,这笔账她要怎么找补回来。 高子阳见她半天没说话,竟是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文惜熙姣好的侧脸,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会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高子阳忽然伸手,覆上了文惜熙的眼角,却没触碰到她,“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的人,怎么会是个他们说的那样呢?丽姝,你的这双眸子——真是美极了。”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颤,高子阳明明没有碰到自己,但她就是觉得一股暖流忽地从心口就涌上了眼角。 感到自己微微发酸的眼睛,文惜熙偏过头去,闷闷地说了一句, “你又不了解我。” 高子阳闻言一愣,却是将手缓缓地收了回去,端端正正地放在膝上,正经的像是刚刚伸手摸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文惜熙压下鼻尖的酸意,看了自家老公一眼。 高子阳一直就在看她,两人目光相接,高子阳的眼神像是能看透文惜熙的心底一般,让她不由得心中微颤,移开了目光。 第九百三十三章 换课代表 文惜熙猛地站起了身,连放在长凳上的咖啡都没有拿,快步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高子阳坐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他只是看着文惜熙跑开的身影,嘴角微勾,露出个莫测的浅笑。 但这边文惜熙就没这么淡定了。 她忽然被‘觉醒’了的自家老公挑逗的心中慌乱,若不是刚才仅存的一丝理智在阻止她暂时不要和汶陵学校第一麻烦的男人有什么牵扯,文惜熙怕是早已把持不住地扑了上去。 文惜熙一口气跑出了后山,直接回到了寝室。 她靠在寝室门上喘着粗气,心跳如鼓的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惊讶。 她自认不是什么矜持的人,尤其是在自家老公面前。 就刚才那情形,若是换了之前,厉怀这样挑拨她,她怕是早就扑过去了,哪里还会因为暂时不想惹出麻烦,乱了自己计划而就这样径直跑开呢。 文惜熙的手摸到了口袋里断裂的木镯,她心中微动,拿出来放在手中。 看着金纹木镯上断裂的缺口,文惜熙嘴角微弯,却是露出一抹苦笑。 是这个镯子……有两面的效果么? * 英语老师在下周的英语课上,宣布了罢免现在的英语课代表的决定。不过她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只说英语课代表身兼数职,忙不过来而已。 文惜熙坐在角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英语课代表。 只见她的脸色微白,颧骨旁的几块雀斑更为明显了,半垂着头,虽然强撑着在笑,但是笑容很是勉强。 英语课代表没有了,自然是要重新选过的。 许是因为上次那个男生先站出来为文惜熙说了话,在老师重新票选课代表的时候,这个男生以微弱的优势赢了另一个女生,成为了新的英语课代表。 课后,那个男生在室友们的怂恿下,攥着衣角来到了文惜熙面前。 “那个……我室友说你最近作业总是无缘无故消失……那个……现在我是课代表了,会看好你的作业的……” 文惜熙眨眨眼,忍不住轻笑。 咦,她还以为是能让她以后都不用交作业了呢。 那男生见文惜熙笑了,神情更是紧张。 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室友见他这么不中用,怕他多说多错,连忙七手八脚地又将他拖走了,拥着他笑嘻嘻地离开了教室。 文惜熙也笑着摇摇头,收拾桌上的书本准备离开。 可她一抬头,英语课代表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脸色很是难看,想来已经从英语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文惜熙见此微微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在文惜熙以为她要对自己放什么狠话的时候,她忽然对着文惜熙深深地弯下腰, “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是没给文惜熙反应的机会,涨红着脸立刻就跑开了。 文惜熙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紧绷的心微微一松。 ……到底是学生呢。 她轻轻一叹。 文惜熙满心复杂地回到了寝室,但刚刚将门关上,隔壁的安彤便急匆匆地来敲门了, “丽姝!” 文惜熙给她开了门。 安彤是带着她的电脑来的,一过来就坐在了文惜熙身边,将屏幕里的东西给她看。 第九百三十四章 诉讼公告 “学校贴吧都炸了!冷雁在她的私人账户上发了个声明,说是要对发帖损害她名誉的人发起诉讼呢!” 安彤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来回滑动,调出了一个界面指给文惜熙看。 在冷雁与那女学生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一架之后,关于冷雁的一些负面新闻可谓是漫天飞舞,冷雁的如意算盘本来也打的不错,在这周一的道歉大会之前,在贴吧里该删帖的删帖,带节奏的带节奏,加之有学校的帮助,冷雁那场看似是道歉,实则是推卸责任的道歉大会之后,事情本该就结束了。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安彤和文惜熙竟是将汶陵新闻的记者给引来了学校。 周一那天冷雁结束道歉下台之后,被汶陵新闻的记者堵着采访的事情,可是被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见了的。 文惜熙关注贴吧的动向没有安彤勤快,所以不知道在周一之后,冷雁在贴吧里算是又火了一次。 这次就算她请的水军再多,也掩盖不了众人看热闹的心,竟是连记者都来了,况且不要说她之前确实树敌太多。 短短几天功夫,除却安彤故意造势,竟是还有许多关于冷雁的爆料都被发了上来,其中自然有真有假。 冷雁倒也脸皮够厚,没管那些真的事情,专门揪着那几个显然夸大了事实捏造的帖子告。 所以今天一大早,连诉讼的公告都直接发了出来。 这个公告写的很是冠冕堂皇,乍一看上去倒像冷雁是无缘无故遭了网暴一样,真是可笑至极。 冷雁发的公告下甚至还有水军阴阳怪气的控评,‘冷雁老师如果真做了这些事情,学校早开除了她,难倒学校不比你们知道的清楚?’ 文惜熙看着这条评论下纷纷附和的回复,捏了捏口袋里的录音笔,心中微动, “安彤,你知道冷雁是怎么来我们学校当老师的吗?” 安彤一愣,随即摇头,“不知道啊,不过冷雁好像在学校工作挺久了,我看她跟很多老师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 工作挺久了?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对安彤说道, “冷雁今年好像才二十八岁,而且能在汶陵学院当老师的人没有硕士研究生学历连简历都投不进来,所以冷雁满打满算最多在汶陵学院工作了两年,就她那种性格,你觉得她的人缘会这么好?” “你的意思是——”安彤的反应很快,眼睛顿时就亮了亮。 文惜熙拿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了安彤。 “前两天,我交上去的作业总是消失不见,是冷雁指使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故意把我的作业丢掉,昨天我去找了英语老师,想办法让她开了口。” 文惜熙的声音有些冷,“校长是冷雁的亲叔叔,冷雁研究生毕业来我们学校工作,短短两年时间既是辅导员,又能管我们宿舍楼,还是担任了个党支部的工作呢。” 一个人三个职位三份工资,冷雁也不怕撑死自己。 文惜熙挑挑眉,指了指刚才看到的那条评论,“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冷雁在学校这么肆无忌惮地欺压学生,但在老师之间还人缘这么好了么。” 第九百三十五章 可不是小打小闹 安彤表情严肃的听了英语老师的那段录音,顿时大为震惊,眼中对冷雁的不屑更是浓烈。 “原来是校长的亲戚,怪不得在学校能横行霸道呢,这栋寝室楼接二连三跳了三条人命,冷雁就算被罚,也还能安稳地当咱们的宿管老师。” 安彤眼睛微微一亮,“丽姝,要不咱们将这段录音的声音处理一下,发到贴吧里去吧。”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调出了贴吧里那些为冷雁洗白的帖子, “你瞧这些水军都在说冷雁就只是一个老师而已,做不了这么多又这么过分的事情,咱们现在把这段录音发出去,狠狠地打打他们的脸!” 文惜熙当然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可不想只是将录音发出去这么简单。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冷凝。 她可还有个杀招呢,冷雁若是不这样招惹她,她还打算放她一马,但现在冷雁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她也不与她客气了。 文惜熙将自己之前录下的冷雁和那个女学生打架的全过程给安彤看了。 安彤先前收到过几张文惜熙给她的截图,方便发帖用的,这些截图的角度很好,她以为是文惜熙从别人拍的视频上截的,没想到文惜熙居然直接拿出了一个录下全过程的视频,连两人争执吵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安彤看完这个录像,心中顿时更觉得冷雁厚颜无耻,但也十分兴奋。 之前冷雁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她和那个女学生打架的原因,虽然当时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发在网上却是讨论的人没那么多了,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冷雁作为老师却殴打学生这一方面,并没有几人深究她们是为什么打架,都默认成了老师刻意为难学生,学生也有意顶撞。 可文惜熙这个录像一旦放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冷雁是因为抢男人殴打学生——因着私人原因和学生动手,这件事可就完全变味了。 之前在网上发帖,虽然文惜熙也有参与,并且也为此出谋划策,但主导人和行动的人都是安彤。 这次冷雁找人出气好死不死地选了她,惹得她出手,她可不会像安彤这样小打小闹。 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将自己手上的录音与视频都处理了一下,将在英语老师那里得来的录音稍微变了变声调,剪在了视频的前面,甚至还贴心的加上了字幕。 之后的视频,文惜熙也刻意将背景音放大了不少,做成了一个长达八分钟的视频,加之安彤整理出的一篇关于冷雁曾经做过的坏事,结合着录音和视频里的内容,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声情并茂地将冷雁的最为不堪地那一面彻底扒了出来。 不得不说,安彤的确如她说的那样,在网上匿名发帖很有一手。 她光是小号就有几十个,同一时间将这个附了视频的帖子发到了汶陵市的各个大学生贴吧,与此同时,文惜熙也并且也不忘给汶陵新闻也发了一份同样的视频。 且不说这个帖子一经发出,在汶陵掀起了一个多大的波浪,就在文惜熙给汶陵新闻发视频的五分钟之后,她便收到了汶陵新闻的记者发来的好友申请。 第九百三十六章 重点不是冷雁 这个账号是安彤的小号之一,也是匿名的,上次用的就是这个账号发给汶陵新闻华珍珍和曹国华的事情。 所以当文惜熙看到那条好友申请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同意。 记者的联系来的很快,但她什么也没问,反倒先质疑了一下视频的真实性。 文惜熙也不着急,直接将视频的原始文件给她发了过去。 那记者见此当即很是激动,连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不仅在询问文惜熙关于冷雁的一些事情,还有许多华珍珍和曹国华的过往。 文惜熙看着消息框里蹦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眼中微光一闪而过。 记者不愧是记者,问的问题都很是专业,也都很能抓住重点。 因为这个记者问的,重点大多都是关于二十多年前曹国华与华珍珍有关的问题。 冷雁事情再怎么放大,究其根本也不过是老师打了学生而已,但曹国华的这个,不仅牵扯到了二十年前的一桩丑闻,两条人命,还有这段时间发生诡异的接二连三的跳楼事故。 只要这个记者稍微有点挖掘新闻的天赋,都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是的,文惜熙之前就让安彤换了另一个小号,将在寝室楼发生的跳楼事件和学校的处理态度都发给了汶陵新闻的投稿邮箱。 但因为这件事学校隐瞒的很好,从未对外说过,就算汶陵学院的人自己偶尔讨论过,但也很快被删贴,所以外界对此可谓是一无所知。加之安彤将自己在实验楼里亲眼见过的诡异事件也写了进去,将整个故事添了不少诡异的色彩。 估计汶陵新闻许是觉得这种新闻是有人故意捏造的,所以并没有给安彤回复。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汶陵学校出有个会殴打学生的嚣张老师,她又是校长的亲戚,加之还有二十多年前的曹国华事件——文惜熙都成查到能在的校长当初和曹国华一起进汶陵学院教书的老师,那个记者肯定也能查的到。 二十年前的女学生产子后跳楼的事件就已经是大新闻了,加之现在二十多年之后学校寝室楼又出了几连跳,但凡有点想象力的人都会有此疑惑——这是不是当初的怨魂在索命呢? 要知道,任何牵扯到正义情理伦理的事情与这种非科学的现象牵扯到一起,且不论结果如何,这个新闻毫无疑问将会是最抓人眼球的。 所以文惜熙并不着急,她没有接着回复记者的这些问题。 事实上她除了发那个视频过去,就再没与那个记者交流过一句话。 文惜熙看着记者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深意,然后直接关了对话框,退出了那个账号。 安彤看着文惜熙的操作,顿时就急了,“你怎么不回答她啊!这可是记者诶!多好的机会!” 文惜熙只是挑眉,“急什么,你没看出来这个记者想问的重点并不在冷雁身上么?” 文惜熙径直关了电脑,神情严肃地看向安彤,“安彤,别忘了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将冷雁的这个事情发到网上。” 安彤顿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第九百三十七章 冷雁被开除 是啊,她们一开始的目的本就不是冷雁,而是揭露曹国华曾经对华珍珍做过的禽兽行径。 安彤有些脸红,这两天在网上发帖发的有些得意忘形,竟是将正事给忘了。 她虽然还是不太懂文惜熙为什么要将这记者先晾到一边,但也知道文惜熙是有她的打算的,当即点点头, “恩,我听你的。” 文惜熙闻言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有没有帖子说冷雁和那个学生是因为学校的哪个老师起的冲突吗?” “有啊,”安彤点头,“那个女学生自己亲口说的,她被冷雁撕掉的情书是给高子阳老师的。” “……” 文惜熙眨眨眼,心中微酸。 啧,差点把高子阳给忘了。 * 那个带八分钟视频的帖子一经发出,汶陵学院的学生们彻底炸了锅。 冷雁的亲叔叔居然就是校长!而且冷雁和学生打架原来是为了高子阳老师! 就连记者都被吸引来了,就在学校到处采访呢! 但也不知道是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被人保护的优势,还是网上发布的几篇帖子说的有道理,高子阳老师竟是没怎么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去。 大多数人都怀着不牵连无辜的善意,心照不宣地让高子阳老师渐渐地淡出了这件事。 虽然大家讨论的时候偶尔会提起他的名字,但高子阳老师依旧安安稳稳地在学校上着课,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冷雁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因为文惜熙暂时没有理会那个记者,这个记者在曹国华和华珍珍的事情上没有丝毫进展,只能先抓着冷雁的事情,带着摄像师在学校到处找人采访,收集了大量的资料。 也为了给之后的大新闻造势,这记者鼓足了劲要将冷雁,汶陵学院,以及校长的最后一丝遮羞布都扒的干干净净。 有记者插手,加上自己和冷雁的关系已经被扒出来了,校长这下可是真不敢再护着冷雁。 然而,其实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汶陵学院的校长虽然是冷雁的亲叔叔,但他对冷雁这个侄女并不喜欢。 自家侄女什么性格校长心里清楚的很,虽说碍着叔叔的情分给她安排了不少好的职位,但也没让她太过清闲,是以叔侄两个的关系并没有众人想的那般亲近,冷雁也挺怕自己这个叔叔的。 冷雁之前忽然失心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个长得好看的男老师抓花了女学生的脸已经让校长他愁的焦头烂额,这下居然连记者都招惹了过来,校长想也没想,当天就让冷雁先不要来上班,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去。 但是舆论的风向在多方面的作用下,已经彻底没有回转的余地,冷雁早上发的诉讼公告,到了下午就已经成了个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了冷雁是校长的亲侄女,且在学校横行霸道,为了抢男人故意抓花了学生的脸。 他虽然是校长,但事已至此,他反倒不敢像之前那样将事情压下,在那记者紧追不舍的追问下,竟是比所有人预料的更快地做出了决断。 他直接将冷雁开除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 更大的祸事 文惜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抱着手机在刷帖,是安彤直接兴奋地打了个电话给她,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丽姝!冷雁直接被学校开除了,连党籍都给她消了,天呐,这可是学校能给出的最严厉的处罚了!校长还真是大义灭亲,厉害了。” 文惜熙微微挑眉,倒也没显得有多高兴,只应和了几句,和安彤约了等会儿见一面,然后便挂了电话。 文惜熙在手机上搜索汶陵学院,弹出的第一条新闻就是汶陵学院出了个这样令人不齿的辅导员,虽然配图放的不是冷雁的照片,但汶陵学院的校徽可是清清楚楚地放在上面了。 随之一起的,还有安彤刚才告诉自己,校长对冷雁的处罚。 所以,学校官网重新发布对冷雁的处置,竟是和媒体新闻一齐放出来的么。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校长的反应倒是挺快的。 他估计知道因为那视频被发出,冷雁那句‘小心让你毕不了业’惹了众怒,而更要命的是她是自己亲侄女的事情居然被人挖了出来。 如果不尽早将冷雁处理,之后只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只可惜,校长反应再快也没有用,更大的祸事就在后面等着呢,怎么躲都是躲不了的。 校长放弃冷雁很果断,决定也下的很快,倒也暂时挽回了些汶陵学院建校百年积攒下的名声。 但冷雁并不是校长,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就是做了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也没有违反校规没有违反法律,怎么就被自己的亲叔叔直接开除了呢。 文惜熙是从冷雁社交账号的动态看出她的不满。 冷雁先是删除了自己所有和汶陵学院有关的动态,然后又发了几个感叹人生无常的心灵鸡汤,最重要的是,她点赞了贴吧里一篇说汶陵学院校风不正的帖子。 这个帖子文惜熙也看过,写帖子的人并不是汶陵学院现在的学生,而是好几年前就毕业了的学长。 这位学长在汶陵学院读书的时候,正是前校长和现在的校长交替的那一年,这位学长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因为新校长的来临学校发生的一系列并不算好的变化,尤其是就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怎么骂冷雁,反倒是将矛头直指校长,斥责校长在其位不谋其职,狠狠地打了校长的脸面。 文惜熙也不知道冷雁原来也挺关注这件事的,不过看着冷雁给这篇帖子点的一个赞,文惜熙很是积极地登录了那个联系记者的账号。 一点进去,那记者给她发的几十条消息立刻就弹了出来。 文惜熙一条条地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个记者也挺有趣的,她也许是觉得上次她质疑那个视频的真实性,让自己不高兴了,所以将她这段时间调查的关于冷雁和曹国华的一些进展都告诉了文惜熙。 当然,那记者也是希望文惜熙再多给自己一些线索。 那记者很是能干,她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华珍珍的家人。 但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华珍珍的家人连个供奉都没有给华珍珍,面对这个揭他们家丑的记者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第九百三十九章 没打算亲自揭露 想要从华珍珍的家人处入手查到点什么几乎不可能了,所以她唯一的线索,就只有文惜熙了。 几十条消息的最后,那记者还是忍不住直接问文惜熙,当初在华珍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和曹国华有什么关系。 文惜熙当然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但她现在还不能告诉这个记者。 因为就算现在告诉她,那记者发了稿子,直接将这件丑事揭露出去,也不过只是会引起一阵的哗然,若要真的调查起来,也只会因为没有证据无疾而终。 文惜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亲自去揭露这件事。 因为但凭她一个学生,就算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了,能造成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只有她引着那个记者,让她一步步地挖出当年事情的真相,让那个记者充分地发挥出她这个职位的影响力,然后再将事情闹大,才能真正地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文惜熙先是将冷雁点赞了那篇骂校长帖子的截图发给了那记者,然后再添上一句:我听人说曹国华老师有个很雅致的习惯,经常绕着学校人工河旁的柳树荫散步,和学生一起谈论问题什么的。但偶尔也会去学校的后山竹林逛一逛,虽然每次都是一个人去,但出来的时候心情往往都十分不错。 文惜熙知道曹国华喜欢在人工河旁散步的,自己还曾遇见过一次,但曹国华喜欢一个人去竹林却是她胡诌的。 因为华珍珍也告诉过她,曹国华在她跳楼之后就再也没敢来过旧寝室楼,先前倒还偶尔会去竹林逛逛,但被华宝儿吓了几次之后,便再也没去过了。 文惜熙故意先告诉那记者冷雁对学校心生不满,然后又向她透露了关于曹国华的一些事情。 若这记者不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事情也确实如文惜熙想的那样,记者去联系了冷雁。 她受到文惜熙发给她的截图的启发,利用冷雁对学校的不满,对冷雁安抚奉承两句,就从冷雁这里套了许多话出来。 当然,冷雁本身就怀了一丝报复的心思——自己好歹也为学校鞠躬尽瘁了两年多,脏活累活她都干了,现在自己的亲叔叔居然直接将她开除了,她心里本就不爽的很。 这个记者也很聪明,她没有直接问曹国华的事情,而是顺着冷雁的话先提了几句校长,再将话题自然地转移到了曹国华身上。 那个记者问话问的很有意思,她问的是,‘听说校长当初也是从一个普通的老师做起来的,二十多年在学校里也算是付出了一辈子的青春,他和心理老师曹老师玩的也不错,听说两人到现在还会像普通朋友一样经常去学校竹林散步是么?’ 刚才她又是奉承又是利诱地,让冷雁吐槽了不少自己的亲叔叔,现在问了这个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冷雁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如实回答了那个记者。 从冷雁发的消息里都能看出她的不瑟,‘后山竹林?我叔叔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哪里都是些谈情说爱的小年轻,而那曹国华就更不敢去了,啧——’ 第九百四十章 竹林的婴儿哭声 那记者看着冷雁发的‘不敢去’三个字,顿时就来了精神,打字的手指飞快,‘怎么不敢去呢,是因为学校里那个灵异传言吗?’最后还发了个开玩笑的表情显示自己的‘无心’。 许是那记者说的灵异事件让冷雁有了什么想法,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给那记者发来了回复,‘谁知道呢,也许是他心虚吧。’ 冷雁纵使心里有怨怼,有些事情也不太敢说。 曹国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来汶陵学院之前自己的叔叔就提醒过她,不仅如此,叔叔还将曹国华曾经在后山竹林遭遇的诡异事件也告诉了她。 冷雁当时没什么感觉,以为只是曹国华做多了亏心事自己心虚而已,但是在她带的学生搬到那寝室楼之后,冷雁心里也开始没有底了。 先是新寝室楼莫名失火没法住人,而不得不搬到那个旧寝室楼之后,学生又接二连三的跳楼,她也是女人,自然会害怕。 那记者见冷雁说曹国华心虚,更是来了劲,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不少关于曹国华的事情。 冷雁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话也变得有些多,除了曹国华那个不为人说的癖好没敢告诉记者,几乎将她知道所有关于曹国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两人聊过一场,记者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冷雁也收到了一笔不小的采访费,竟是还招呼着记者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 记者刚刚关了和冷雁的对话框,立刻就联系上了文惜熙。 文惜熙见那记者已经对学校后山的竹林感兴趣了,顿时勾了勾唇角,将自己这匿名告密者的莫测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只告诉了那记者一个汶陵学院曾经的传说—— 据说在二十多年前女学生产子跳楼身亡之后,曾经有人在汶陵学院的后山竹林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当时的汶陵学院还是女校,学生们很是害怕。为了安抚情绪,当时前任校长还为此刻意找来了一个看风水的道士,在竹林做了一场法事,才将此事揭过。 曹国华的心虚,当年不翼而飞的婴儿,还有竹林的婴儿哭声。 那记者在调查汶陵学院的时候确实经常会听到一些关于汶陵学院的一些诡异校园传说,但她都一直将其当做以后发稿时的一个引人注目的噱头,并没有真的细想过什么。 但是现在,看着文惜熙发给她的这个故事,记者却是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破天荒地,那个记者居然没再问文惜熙什么问题,就直接下了线。 看着那个记者变灰的头像,文惜熙嘴角微微一勾。 关掉电脑,文惜熙给陈佳慧打了个电话。 她记得陈佳慧和自己说过,她那个叫思思的闺蜜曾经在曹国华的心理社当过干事,只是后来没做多久就退了社。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如果能从那个叫思思的女孩嘴里知道些什么,那可是会是个不小的帮助。 文惜熙本只是想要那个女孩儿的电话,没想到陈佳慧直接对她说道, “丽姝,你直接过来吧,今天思思过生日,我们在给她庆祝呢!” 第九百四十一章 酒吧的生日 电话里,陈佳慧说了个地址,“我和思思的朋友不多,你来了还能热闹些呢!” 文惜熙有些犹豫,说到底她那个女孩也没有见过几面,“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夏洋的事情过后,陈佳慧开朗了不少,直接接过了文惜熙的话头,语气很是诚恳,“而且因为上次的事情,思思也想和你交个朋友,你就别推辞啦。” 文惜熙无奈,只好应下。 文惜熙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大学生的生日聚会,也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过去,她想起之前厉怀曾经送给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儿,干脆在学校旁一个饰品店买了个精致的胸针。 这个胸针比文惜熙想象中便宜很多,当然做工也比不上自己曾经戴过的那种,文惜熙选了个最好看的包装,直接带去了陈佳慧告诉她的那个地方。 陈佳慧接到文惜熙的电话,已经在路口等着她了,见文惜熙一来,立刻高兴的招了招手。 文惜熙本以为陈佳慧她们几个女孩子只是找个餐厅吃饭,或是去唱歌什么的,没想到她们庆祝生日的地方居然是个酒吧。 陈佳慧已经喝的脸色绯红了,眼睛亮亮的,显然对文惜熙的到来很是高兴。 经过陈佳慧的介绍,文惜熙才知道那个叫思思的女孩儿姓刘,单字一个思,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所以才来酒吧庆祝一下。 文惜熙将手里的胸针递给了刘思,刘思打开一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 “谢谢你!”她真诚地道谢。 一旁的陈佳慧也凑过头来看,当即小声地惊呼,“思思,这不是我们上次去逛街你没舍得买的那个胸针吗!” 文惜熙心中微动,也很是惊讶自己这个礼物居然误打误撞买对了。 “咦?丽姝?” 文惜熙转头,发现安彤居然也在这里。 陈佳慧也是一愣,“你们俩认识?” 几人相互通了个气,文惜熙这才知道,原来是这段时间安彤在网上发了不少关于冷雁的黑历史,而陈佳慧因为之前在保安室也和冷雁起过争执,知道冷雁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为此助力不小。 安彤和陈佳慧两人一个发帖一个回应,同仇敌忾,私下偶尔也会联系,加之又偶然得知两人同在汶陵学院,于是直接见面成了朋友。 这次刘思过生日,陈佳慧就邀请了安彤过来。 文惜熙看着面前的安彤和陈佳慧,第一次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奇妙。 除去安彤,陈佳慧和刘思也邀请了她们寝室的两个女生,不过据说是她们的男朋友不高兴她们去酒吧庆生,在文惜熙来之前就找了个理由把自己女朋友带走了。 如今就剩下她们四人围坐在一张吧台上,相互都也认识,气氛竟也十分和谐。 学校附近的酒吧没什么好喝的酒,文惜熙也不知道胡丽姝这个身体酒量如何,于是和安彤一样点了个扎啤先喝着。 陈佳慧不知道小声地在和刘思说些什么,两人的脸都通红地,带着好奇打量着酒吧的驻唱。 文惜熙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伸手戳了戳安彤, “安彤,刚才我和汶陵新闻的记者聊了一会儿。” 第九百四十二章 是你们引来记者 安彤的目光顿时就从酒吧驻唱身上收了回来,满脸放光地看着文惜熙, “她和你说什么了?” 文惜熙将自己和记者的对话告诉了安彤。 安彤一开始还觉得兴奋,但听到文惜熙将那个记者向竹林引导调查的时候,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文惜熙早就和她说过,华珍珍生下宝儿之后,宝儿一会儿就没了气息,华珍珍将宝儿埋在了学校的后山竹林。 但是毕竟二十多年过去,学校都几经修缮,后山的竹林也是大变样了,当初华珍珍埋藏华宝儿尸首的地方早已不是原先样子。 而且华宝儿懵懵懂懂的,尚未是一个完整的人就成了怨灵,也无法带着文惜熙找到他的尸骸。 不然文惜熙何须故意将事情闹大,又是在网上挑起事端,又是联系记者的,直接挖出华宝儿的尸骸交给警察不就好了么。 提起华珍珍,安彤和文惜熙一时都有些沉默。 安彤忽地一口将杯中里剩下的扎啤一口闷下,然后重重将扎啤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红着脸狠狠地说道,“那个畜生!要不是他——” 文惜熙担心安彤接着酒劲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连忙拦了下她,朝着旁边的人尴尬地笑笑。 安彤的这一下动作,将陈佳慧与刘思的注意力也从酒吧驻唱的身上吸引了过来,凑近好奇地看向安彤, “怎么了,她喝醉了吗?”刘思问文惜熙。 酒吧人不少,绚烂的气氛灯光让人眼花缭乱,刚才安彤那一下虽然声音有点大,引来了周围好几桌人的目光,但是这种事情酒吧也是常见,安彤安静下来之后,也就没什么人关注她们几个小姑娘了。 文惜熙见此松了口气。 她扶了扶安彤,朝着刘思摇摇头,无奈地回到,“倒也不是,我们刚刚在讨论最近学校的事情,是安彤实在气不过——” 陈佳慧和刘思闻言对视一眼,她们都是知道夏云和夏洋事情内情的人,也知道学校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以及冷雁在其中起的作用,当即也是皱眉。 “冷雁在学校横行霸道多久了,中饱私囊,公报私仇什么的做的事情还少么,只是开除也太便宜她了。”借着些许酒劲,陈佳慧当即不满说道。 “是啊。”刘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表情更显的厌恶。 文惜熙看见刘思的脸色,顿时心中微动。 她故意说道,“就是不知道想冷雁这种老师在学校还有没有,如果走了冷雁,又来个热麻雀,岂不是更讨厌。” 文惜熙有意缓和一下气氛,逗乐了陈佳慧和安彤,她们噗嗤一声顿时就笑了出来。 “哎呦,热麻雀,丽姝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安彤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脸上的红晕被涌上的气息一冲,更显得绯红。 安彤揉了揉过于发烫的脸,“思思这场生日宴来的真及时,咱们先前在网上那么辛辛苦苦造势,又是联系记者又是录像发视频的,现在冷雁终于被开除了,我早就想出来庆祝一下了。” 听到安彤的话,陈佳慧和刘思的脸上顿时闪过一片惊异, “安彤,你说——那记者是被你们引来的?!” 第九百四十三章 以后要你们帮忙 安彤是真的醉了,将她们联系记者的话都给说了出来,但文惜熙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安彤说话声音也不大,面对陈佳慧和刘思好奇的目光,她只能无奈地点头。 文惜熙压低了声音,“是啊,视频也是我们发的,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下回有空我私下再告诉你们。”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刘思,抿唇一笑,“不过……冷雁这件事也许就是个开始,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刘思和陈佳慧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敬佩中又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陈佳慧下意识将文惜熙说的帮忙当成了在网上发这方面的帖子的事情,虽然很想现在就应下,但也知道学生联系记者曝光学校的丑事是一见多么冒险的事情,碍着身旁人多眼杂,也只是给了文惜熙一个支持的眼神,其余的并未多说什么。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已经半醉了安彤也知道自己一时之间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一笑,招手让酒保过来续了一轮酒。 安彤说着轮她请,又朝着刘思敬酒,“今天太高兴了,都有些得意忘了形,哈哈,好姐妹,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文惜熙和陈佳慧相视一笑。 四人重新举杯。 安彤的性格开朗,也爱玩,来酒吧喝酒什么的对她来说是常事,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点惊心动魄,和人斗和鬼斗的,她一个不小心便喝多了,脸色通红地说想吐。 文惜熙对这酒吧不太熟,只好让陈佳慧带着安彤去了厕所。 刘思很喜欢文惜熙送她的那个胸针,从包装里拿出来之后就直接戴在了衣领上,时不时地摸摸看看,模样很是欣喜。 如今座上就只剩下她和文惜熙两个人,刘思见文惜熙眼中带笑地看着她摸胸针的动作,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有些拘谨的动了动,轻咳一声。 文惜熙忍不住笑,直接起身坐到了刘思身边去。 “你和佳慧之前就认识了吗?”文惜熙问道。 刘思见文惜熙神色如常地和她主动搭话,顿时也放松了不少,点点头,“是啊,我和佳慧从中学开始就是同学了,家里也住得近,也是邻居。” 文惜熙想起和刘思的第一次见面,她担心陈佳慧时候的慌张,便知道两人情谊非常。 文惜熙心中一动,“我听佳慧说过,你之前加入过学校的心理社是吗?” 刘思闻言微怔,放下了酒杯,但还是点了点头, “恩。” “那后来又为什么不去了呢?”文惜熙眼角一直看着刘思,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刘思的脸色顿时一僵,表情忽然变得复杂又厌恶。 不过她没有直接回答文惜熙的话,而是神情郑重地反问了一句, “学姐问这个做什么?” 文惜熙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 刘思这样问,应该是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文惜熙也不瞒她,“那个记者,她并没有离开咱们学校。她还在调查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刘思几乎瞬间挺直了脊背,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 试探刘思 文惜熙看着刘思隐隐意动的表情,缓缓地开口, “我曾经得到过一段冷雁和曹国华的通话录音,将录音给了那个记者,记者因为那段录音,顺藤摸瓜地查到了二十年前在学校发生过的一起命案,这个命案似乎和曹国华有关,但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无法展开调查。” 听到曹国华的名字,刘思顿时就攥紧了拳头, “……命案?” 文惜熙微微挑眉,并未回答。 她只是问,“思思,你现在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退出曹国华的心理社吗?” 刘思的表情隐隐闪过一丝复杂,抿紧了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文惜熙也不着急,慢慢地喝完了自己手里的扎啤,又续了一杯。 直到文惜熙抿了两口第二杯扎啤,刘思才缓缓地开了口。 她说,“我曾偶然看见曹国华在他的心理咨询室,和夏洋拥抱。” 文惜熙一怔。 刘思表情很是阴沉,“我知道夏洋有抑郁症,而且正在服药,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曹国华的治疗手段,因为我听佳慧说,夏洋也确实因为曹国华的疏导病情好转了不少。” “但是后来——” 刘思说她曾经是心理社的干事,工作内容就是给曹国华打打下手,所以也和他接触的比较多。曹国华拥抱女学生这件事她一开始并没有多想,但后来她整理来曹国华这里报名心理疏导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规律。 比如曹国华几乎不在上午开课,一般都是下午或者晚上的晚自习时间。 下午安排的,大多都是一些男生,而被安排在晚上的,几乎都是女孩。 刘思有一次故意将他下午和晚上的预约换了一下,曹国华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却再也没让刘思负责处理他的预约事宜。 刘思从此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虽是不敢再换他的预约时间,但也多留了个心眼。 直到刘思发现曹国华居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很隐匿地藏在办公桌下的那种。 如果不是刘思在曹国华办公室整理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掉了笔,可能还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刘思不敢想曹国华为什么要在那个位置装个摄像头,只能暗自防备一二,再也不坐在曹国华的座位上。 然后学校就开始出事了。 有个女孩儿,刘思曾不止一次地看见曹国华在心理咨询室拥抱她,那时曹国华的表情温柔,但那个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却哭的很伤心。 后来她跳了楼。 从旧寝室楼顶层一跃而下,脑花四溅,当场死亡。 然后是第二个。 那两个跳楼的女孩刘思都曾在曹国华的心理咨询室见过。 刘思开始慌了,也不敢牵扯进这种事情,当即就写了申请书,从心理社退了社。 刘思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厌恶,但隐隐也有些慌张。 “学姐,我不能确定那两个女生和曹老师有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他是好人,那为什么要在自己书桌下满装个摄像头,那个位置,简直……简直就像是……” 针孔摄像装在桌面下,对准的位置正好是办公椅。 第九百四十五章 桌面下的摄像头 如果有人坐在办公椅上做些什么,针孔摄像会将他肩膀以下的动作全部记录下来。 文惜熙不像刘思,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刘思大致能猜到,但文惜熙几乎已经是确定了的。 正常人不会在那里装个摄像头,曹国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好在刘思是聪明的,她在发现曹国华不太对劲的时候选择了抽身而退,远远避开。 但刘思很是自责,如果当时她没有退却,而是将这件事说出去或是告诉别的老师,说不定那两个女孩也就不会—— 文惜熙对此不可置否。 她心里清楚,这两条人命八成与那个实验楼的工人怨魂有关,而曹国华的所作所为,就是给了那工人怨鬼蛊惑那两个女学生跳楼的机会。 刘思聪明,对她也坦诚,文惜熙也没隐瞒,将华珍珍和华宝儿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刘思。 不过她隐去了有关怨魂的那一段,只说这些都是记者查到的。 “那个记者认为,如果当初那个人真是曹国华,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也不容易找到线索,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将其和曹国华联系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刘思的眼神顿时一亮, “除非曹国华最近还在做类似的事情,”文惜熙眯了眯眼,“只要将他的本质揭露出来,再将二十多年前那桩命案重提,他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到时候记者再去报道这件事或是直接报警,都能事半功倍!” 文惜熙看向刘思,“所以现在就只是差一个旧事重提的契机而已,但是曹国华这么多年掩饰的很好,想要扳倒他并不简单。” 刘思的反应很快,她的眼睛顿时一亮,“曹国华并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针孔摄像,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个摄像头——” 文惜熙顿时勾唇,她看着一旁扶着安彤过来的陈佳慧,眼中闪过一丝笑。 安彤去厕所吐了一场,回来已经好多了,她见文惜熙又续了一杯,更是兴致勃勃地要喝洋酒,有模有样地打了个响指,又加点了四杯血钻。 陈佳慧不怎么喝酒,刚开始点的那杯扎啤都没喝完,连连摆手说不喝了,刘思将埋在心底的事情告诉了文惜熙,心情也好了不少,但她并不敢喝这调制的鸡尾酒,又怕安彤灌她,连忙拉着陈佳慧起身,借口去看驻唱表演了。 安彤看着遁走的两人,顿时瘪了瘪嘴,分了两杯给文惜熙, “哼,她们不喝咱们喝,来来来——” 文惜熙失笑,却也和安彤碰了一杯。 ‘叮——’ 就在文惜熙和安彤碰杯的时候,酒吧的音乐忽然从激昂的电子音换成了温柔旖旎的情歌,一首最近很火的表白歌的前调响了起来,唱歌人的声音明显也换了一个。 安彤常来酒吧,对此反应很快,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丽姝!有人要表白呢,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不等她回应,拉起文惜熙就走了过去。 文惜熙看着站在台上的那个男生,顿时一愣。 是班上现在的英语课代表。 他满脸通红的站在麦克风后,唱歌声音有些发抖,但目光却坚定,紧盯着被安彤拉来的文惜熙。 第九百四十六章 那个女人是谁! 文惜熙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不是吧,那个男生……是要和她表白吗? 酒吧的音乐在他看到文惜熙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浪漫柔和,暧昧的霓虹灯洒下一片粉色,像极了花瓣。 气氛很到位。 但奈何除了自家老公,文惜熙无法对任何一个人心动,如今她看着那个男生越发深情的目光,心里只有想逃的冲动。 妈耶,还真被她猜中了。 果然,那个男生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走到文惜熙身边。 “丽姝同学,我喜欢你!” 文惜熙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微醺的安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之后,立刻就松开了文惜熙的手,很没有义气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去了。 是的,看热闹。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胡丽姝长得好看,当初和冉乐的恋情在学校不知道被多少人津津乐道,就算冉乐故意传她性格不好的谣言,也没什么人说胡丽姝配不上冉乐什么的。 为什么?就因为胡丽姝和冉乐颜值匹配。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生吧…… 说他清秀都算抬举了。 看着霓虹灯下那个男生因为出汗而越发明显的青春痘,文惜熙一瞬间想了无数个拒绝他的理由,试图从中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法子出来。 文惜熙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几个圈,其实也就过去了几秒钟而已。 见酒吧看客们也都在好奇的围观,那个男生看向文惜熙的眼神也越发炙热,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纯粹的脸红。 文惜熙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看到驻唱台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她的脸色陡然一变,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就眯了起来。 高子阳。 他怎么会来这里? 文惜熙望向他,高子阳也在看着她。 高子阳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好看。 就在这时,从高子阳的身后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揽住了高子阳的腰,半拉半就让他坐了下来。 文惜熙只能看见高子阳的身后露出的半张妖艳的脸,笑的很灿烂。 啪地一声,文惜熙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断掉了。 她死死地看着高子阳那张在暖色的灯光下尤显的苍白的脸,目光瞬间阴沉的像是凛冬的风刃。 高子阳没再看着她了,他被身后的那个女人吸引住了注意力,转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朝文惜熙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便坐回座位上与那个女人聊起天来。 文惜熙的拳头陡然紧握。 她用了很大了力气才保持住自然的神色,不让人看出她的情绪, 她先朝着那个男生微微一笑, “谢谢你的喜欢。” 听文惜熙这样说,那个男生顿时也知道了自己这场表白的结果,脸色顿时变得黯淡下来。 文惜熙没在意他,只是看着驻唱台另一端说笑的某个人。 那个女人不知道对高子阳说了些什么,举杯和高子阳的杯子暧昧地碰了碰,然后朝着文惜熙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 文惜熙被那个女人的眼神看得心中火起,却又不能做些什么,气的她捏着口袋里的木镯碎片使劲的揉搓。 那个女人是谁!高子阳居然对她笑了!居然对她笑!! 第九百四十七章 一起喝吗? 脑中一瞬间的汹涌过后后,文惜熙竟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她肃着脸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朝着那个男生点点头,转身就想走。 “抱、抱歉……” 但身后传来的道歉声让文惜熙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 这个人……他给自己道歉做什么? 文惜熙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男生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地追随着她,虽然文惜熙掩饰的很好,但他还是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 单纯的他以为是自己的忽然表白让文惜熙觉得唐突所以不高兴了,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先道了一声歉。 文惜熙是不能理解这个男生的想法的,不过看着他这个样子,她顿时心中一动。 她上前一步,走到那个男生身边,附耳对他说了一句话。 四周围观的人不知道这两人要干什么,还以为是峰回路转,顿时就开始起哄。 但文惜熙很快就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朝着那个男生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文惜熙眼角瞟过了某人的位置,看见他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只当没看见。 拥抱一触即分,文惜熙朝着那个男生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那个男生虽然脸还是红的,但反应却是很快,用力的点了点头,也回了文惜熙一个笑容。 文惜熙拉着随众人一起起哄的安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事人离开,其余看客自然也就散了,这种事情在酒吧不过就是个小插曲,热闹过了也就过了,并没有几个人在乎结果如何。 音乐从情歌被切成了节奏感极强的爵士乐,文惜熙将安彤往里推,自己坐在了安彤的位置上。 安彤拿着酒杯一脸好奇,没在意换位置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就问了出来, “丽姝,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 文惜熙神情淡淡地摇头,几口就将刚才安彤点的那杯血钻闷了下去。 安彤看着文惜熙的动作,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眨了眨眼,居然问了一句, “还……还要么?” 安彤以为文惜熙想到了冉乐。 安彤自从在那个实验楼撞了一次邪,许是那个工人怨鬼幻化成冉乐的形象骗了她一次,她对冉乐从此再没了仰慕的心思,只想一心好好读书,好好毕业,然后平平安安的离开汶陵学院。 虽然自己是单相思失败,怀着一种莫名同命相怜的心,安彤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丽姝此时的心情。 文惜熙莫名地看安彤一眼,也懒得猜她在想些什么,她现在确实心情不太好。 “要,一起喝吗?” “喝!” 安彤这回义气地点头。 文惜熙又闷了一口酒,看着驻唱台另一端谈笑风生的两个人,眯着眼狠狠地啧了一声。 陈佳慧和刘思不知道去哪儿躲着了,文惜熙和安彤两个你一口我一口地,不说话,直到安彤都喝趴下了,文惜熙还坐着,目光依旧落在不远处的某人身上。 文惜熙叫了一份果盘。 但她没有自己吃,而是让服务生送到了之前向她表白的那个男生座上。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我不认识她 服务生听到文惜熙的这个要求,一脸了然的点点头,居然还朝着文惜熙竖了个大拇指。 倒让文惜熙心里一阵无语。 他以为自己在做好事么。 果盘送了过去,收到果盘的那个男生和文惜熙遥遥对视一眼。 灯光闪烁的厉害,文惜熙喝了不少酒,此时隐隐有些头晕,只撑着脑袋朝他挥了挥手。 看着那个男生端着果盘走向驻唱台的另一边,文惜熙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半分钟后,一盘子带着汁水的哈密瓜苹果香蕉什么的,一股脑倒在了高子阳的头上。 文惜熙看着那个男生‘诚恳’地道歉,以及高子阳鲜有的狼狈模样,心中顿时无比畅快。 让你背着我出来和别的女人喝酒。 活该。 文惜熙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认真欣赏了一番这场‘小意外’。 那个男生的果盘倒得很有水平,大部分都倒在了高子阳头上,他身边的那个说笑的女人因为离的近,也被波及到了一点。 文惜熙看着她走向了洗手间,顿时微微挑眉。 她站起来,朝着高子阳走去。 文惜熙直接坐在刚才那个女人做过的位置上,将她喝过的酒杯往边上一推,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高子阳。 高子阳擦衣服的手一顿,却是笑着与她对视。 他现在被淋了一头果汁,浑身狼狈,但表情却没有半点的不高兴,依旧笑的温柔。 文惜熙看着这个样子的自家老公,暗想这个世界的他还真是好脾气。 “你不生气吗,他明明是故意的哦——” 那个男生的演技太拙劣了,半点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明明要他装作‘不小心’,他却照着人家的头倒的果盘。唔,虽然结果也很完美。 文惜熙毫无愧疚地挑着事。 高子阳看着面前的小女人酡红着脸,撑着脑袋眼神慵懒地模样,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你醉了。” 文惜熙眨眨眼,并不觉得自己喝醉了。 她只觉得,这个人,好像又在转移话题了。 她忽地伸手,从高子阳的衣襟里拿起一小片落在他脖子上的哈密瓜,然后吃了下去。 她嘴里还含着水果,仰头看着高子阳,声音有些含糊, “……你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 高子阳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文惜熙似是并未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摇头晃脑地指着刚才被自己推开的那个杯子, “这个女人是谁?” 高子阳将手里的毛巾放下了,微卷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水渍,在灯光地闪烁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我不认识她。” “放屁!”文惜熙顿时就恼了,狠狠的一拍桌子。 但她实在醉的厉害了,拍桌子拍的不仅没有一点儿力道,反倒软绵绵地,像是在撒娇。 “你不认识她,会让她抱着你?还揽着你的腰?!” ‘噗嗤——’ 文惜熙更生气了,看着面前这个居然笑出了声的男人,气的简直想要再将一碟子果盘砸在他的脸上。 但她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坐在了高子阳身上。 文惜熙闻到了一阵奇异的冷冽香气,有些莫名的熟悉。 第九百四十九章 什么顶着我了 她听见他说,“我如果不让她碰一碰我,怎么让我的小女朋友吃醋,然后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呢?” 文惜熙一阵恍然。 她还没反应过来。 高子阳的皮肤不仅白,体温也比常人要低一些。 文惜熙喝的头晕脑胀的,没怎么想就拿起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上挑的桃花眼微微带着些许朦胧,舒服地喟叹一声。 高子阳看着这样的她,金边眼镜后的眼眸渐深。 文惜熙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在男人的身上不老实的扭来扭去,嘴里嘟囔着, “你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顶着我了,快点拿开。” 说完,还伸手下去,很不耐烦地用力按了按。 高子阳顿时闷哼一声。 文惜熙按了半天都没有按下去,反倒是有越来越硬的趋势,顿时更加恼火了,直接从高子阳的身上跳了下来,说什么也要伸手将那个顶着她的东西拿出来。 高子阳的笑容有几分僵硬,不由分说地将她乱动的手给擒住了。 文惜熙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是不满地小声抱怨了两句。 高子阳无奈,想要伸手再一次将她揽在怀里。 “丽姝!” 高子阳的手顿时就收了回去,手上快速地扯下将风衣下摆挡在自己腿上。 听到有人喊,文惜熙顿时就直起了身子,眨眨眼看向来人。 陈佳慧和刘思手上还带着几根闪光手环,一人一边地搀着安彤走了过来。 “怎么了?” 陈佳慧和刘思走近了才发现文惜熙身边的人居然是高子阳老师,顿时有些心虚,讷讷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额……安彤睡着了,我们——” 有外人在,文惜熙潜意识的脑子里倒是还能转动几分。 她快速地站起身,想要给她们搭把手。 但还没过去,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高子阳拉着她的手,却是朝着安彤点了点下巴,“她是喝醉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回去。” 高老师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不必说,陈佳慧刚才还有几分被老师抓包的忐忑,但现在顿时都变成了惊喜,忙不迭地点头, “好,谢谢高老师。” 刘思悄悄地扯了扯陈佳慧的衣角,但陈佳慧兴奋地完全没有看见。 文惜熙轻啧了一声。 高子阳带着她们走出了酒吧。 安彤已经醉的站都站不稳了,高子阳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跟在文惜熙身旁走。 文惜熙恼怒地瞪他一眼,但高子阳依旧笑的温柔,只是眼里似乎比平时更要多了些什么。 好在陈佳慧和刘思两个人只顾着扶安彤,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因为亲眼见过曹国华的真面目,刘思从此便对那些名声好的老师们有些敬而远之,哪怕高子阳也不例外。 刚刚走出酒吧,她便迫不及待地招手了一辆出租,拉着安彤就坐了上去。 不过这时候正是各种聚会散场的时候,刘思等出租停稳了才发现这车的副驾驶还坐了一个拼车的人。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文惜熙一眼。 文惜熙心中微动,倒是大手一挥,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第九百五十章 要不是因为你 酒吧离学校其实就是个起步价,走过去最多也就十几分钟。 刘思见文惜熙脸色虽红,但她说话流利,神志清醒,走路也稳稳当当地,也就根本就没把文惜熙往醉鬼头上去想。 她抿唇看了一眼高子阳,朝着文惜熙叮嘱一句, “你注意安全,到寝室了给我们打个电话。” 陈佳慧虽然有些遗憾高子阳没有和她们一起走,但是带着个喝醉了的安彤确实不太方便,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三个多少都有些醉意的女孩儿结伴走了,文惜熙还不忘伸手朝她们挥挥手。 高子阳直接走过来牵住了她,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他笑的温柔,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拽出来,却是没能拽动。 “干什么,我和你很熟吗?”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文惜熙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喝醉了。 她之前的体质特殊,喝酒从来就没有醉过,也从不会醉。但是胡丽姝的身体却是不同,就算文惜熙自己再怎么能喝,如今的身体素质摆在这里,却是没有之前的酒量了。 文惜熙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迟钝,但该有思考能力一点没差,走路也稳的很。就连路人看来,她除了脸红加身上酒气重了些,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高子阳眼中上过一丝微光。 他将自己的金边眼镜摘下收好,微卷的头发被风吹的飞舞起来,文惜熙还是第一次直接看到他的眸子。 幽深的像两块黑曜石。 文惜熙看了他一眼,哼哼两声,也就任由他牵着了。 高子阳嘴角抿着一丝轻笑,“你去过校医室么?” 文惜熙没理他。 他不提到校医室就算了,一提起来她就想起那天,他醒来和冷雁一起结伴离开的冷淡模样,真真令人恼火极了。 高子阳却是紧追不舍,他手上微微用力,将文惜熙揽在自己怀里,伸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都告诉我了,说在我失忆之前,你是我追了三年多才追到手的小女朋友。” 高子阳低沉的声音通过他的胸腔强而有力地传进她的耳朵里,那股冷冽的奇异香味萦绕在文惜熙的四周。 文惜熙心中微颤,却下意识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儿地又想不出来。 文惜熙晃了晃有些胀痛地脑袋。 她忽然伸手,猛地用力扯了扯高子阳的衣领,让他低头看着自己。 文惜熙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但却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一阵浓烈的酒气充斥在二人之间。 高子阳没觉得什么,文惜熙却是觉得有些丢脸了。 她看着高子阳笑的一脸温柔,心里却是涌起了一种委屈, “你笑什么笑!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喝这么多的酒吗?!” 文惜熙忽然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把头埋在高子阳的肩上,眼泪不停的流, “我……嗝……辛辛苦苦来找你,你每次都不记得我……嗝……还坏坏的……嗝……这次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却又忘记我了,还找别的女人喝酒……连她是谁都不肯告诉我……” 第九百五十一章 她是真的伤心 女人哭闹起来,都是不太讲理的,更别说不知道自己喝醉了的文惜熙。 何况她是真的伤心。 周厉怀对她来说,像是迷失在沙漠间的旅人有幸遇见的一方清泉。 如今这汪清泉忽然消失,已经习惯了甘霖香甜的文惜熙,如何能忍得住随之而来的饥渴? 所以哪怕明知前方有可能是一片海市蜃楼,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以性命为赌,头也不回的奔赴向前。 她并不觉得累,只是每次找到他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他们的曾经,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太难受了。 高子阳头一回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抱着文惜熙又是哄又是拍的, “乖,别哭了,我带你去买奶茶好不好——”竟像是哄孩子一般在哄她。 文惜熙扭了扭身子,哭的更大声了。 喜欢喝奶茶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厉怀的话,怎会不记得自己的喜好。 她好委屈的。 夜晚的酒吧门口,文惜熙这么放肆的哭着,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头看她。 高子阳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用力将文惜熙抱的更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听话,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家。” 文惜熙的哭声暂缓,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想起了那个曾经挂满了同心结的卧室。 “我们现在……还能回家吗?” “当然能回。”高子阳耐心的哄着,他幽深的眸子微微闪了闪,语气更加温柔。 文惜熙闷在他的怀里,啜泣了两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恩,我们回家。” 许是觉得放松下来了,文惜熙又哼唧哭了两声,竟是直接在高子阳的怀里直接哭的睡着了。 高子阳将她搂在怀里。 她不知道高子阳带着自己去了什么地方,只觉得睡着睡着,四周渐渐变得冷了许多,下意识地往高子阳的怀里钻了钻, “冷——” “乖,再抱紧一点就不冷了。” 高子阳还是那么耐心地哄着她。 文惜熙微微睁开一些眼睛,只觉得周围黑的有些不太正常,身下虽然软软的,但触手也冰冷,不舒服地动了动。 但她没多想,闭着眼昂头在自家老公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又放心地沉沉睡去。 黑暗中,高子阳看着怀里睡的香甜的女人,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子阳叹息一声。 …… 文惜熙是在自己的寝室里醒来的。 她发现自己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睡衣也换好了,浑身都很清爽,唯独自己头疼的仿佛要炸开一般。 文惜熙揉了揉自己的头,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看见高子阳被浇了一头果盘之后,心情极好,然后向他走了过去。 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文惜熙脸色一僵,正要翻身下床,却陡然发现自己身旁居然还睡了一个人! ——高子阳! 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这时候文惜熙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昨晚喝醉了,那就真的太蠢了! 可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高子阳带回了自己的寝室!这可是女生寝室! 一时间,文惜熙头疼欲裂。 第九百五十二章 副驾驶的人 且不说昨晚高子阳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天已经亮了,高子阳要怎么出去! 她可不想被人看见高子阳一大早地从她寝室里出来,不然不用等到明天,她胡丽姝的名字估计立刻就会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贴吧里,成为冷雁之后汶陵学院第二个女生公敌! 隔壁寝室的安彤似是醒了,大声地嚷嚷着头疼,透过墙壁文惜熙听到安彤的声音,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先冲过去反锁了寝室的门,再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她动作虽快,但下意识的没发出什么声音,以免吵醒了床上还在睡觉的高子阳。 文惜熙感到了些许心虚。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性格温柔,而且自己虽然宿醉头疼,但身上却是清爽的。所以现在这情况一定是自己喝醉了酒,压抑不住自己那颗嫉妒的心,生拉硬拽地将高子阳强行拖来了这里,然后—— 然后文惜熙没敢深想。 最后一步是肯定没做到,自家老公不是这样的人,但她对他做了什么,自己可就不敢保证了。 文惜熙心中无比纠结,也不知道昨晚另外三个人是怎么回去的,还有她们知不知道自己和高子阳…… 文惜熙气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自己居然还有因为喝酒误事的一天,真是—— 她暗自懊恼一阵,然后轻手轻脚地将枕头下的手机拿了出来,打算给个电话个安彤,旁敲侧击一下她们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打开手机,文惜熙就看到了陈佳慧发来的消息。 她说自己和刘思已经将安彤送回去了,等高老师送她回去了记得给她们回个电话。 文惜熙看了下陈佳慧信息发来的时间,是昨晚的十一点多。 她心中一紧,连忙回复自己已经在寝室了,不过太困了,忘记给她们报平安。 手机很快嗡地一声,陈佳慧没回消息,而是直接给文惜熙打了个电话过来。 文惜熙连忙捂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去了。 “喂。” “丽姝,你怎么没回消息就睡着了呢,害的我和思思担心了一晚上。”陈佳慧的语气有些抱怨。 文惜熙心虚的抿唇,打了个哈哈,“抱歉抱歉,昨晚我喝的有点多……那个啥,昨晚你们——” 文惜熙想问陈佳慧她们是怎么带安彤回去的,但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陈佳慧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惊呼一声, “丽姝!昨晚思思拦的那个出租车!副驾驶上是坐了一个人的对吧!我们当时都看到了的!” 文惜熙一愣,并不明白陈佳慧在说什么。 “诶?什么——” 电话那头的陈佳慧有些急了,“就昨晚,高老师见安彤醉成那样,就说要送咱们四个回去,酒吧门口思思拦了个出租车,就因为那个出租车副驾驶有个人拼车,所以你就没上车,说是可以走回去,你还记得吗?” 文惜熙听陈佳慧这样说,就知道她不知道高子阳如今在自己寝室睡着,顿时松了口气,心中一喜,顺着陈佳慧的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佳慧顿时更加激动了,“我就知道你也看见了的!丽姝,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真是吓死我和思思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他恢复记忆了 陈佳慧告诉文惜熙,因为刘思着急回去,所以车子启动之后她就问司机师父能不能先送她们,毕竟汶陵学院里这里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没想到刘思说完之后,司机居然反问了一句,不送你们先送谁? 刘思随手指了指副驾驶,司机却立刻将车子靠边停了,当即要赶她们下车。 她们这时候才发现,副驾驶哪里有什么人!分明是个空座位! 司机骂她们几个醉鬼拿他寻开心呢,大半夜的开这种玩笑,说什么也不肯载她们了。 电话那头的陈佳慧很是生气,“思思说可能是我们喝醉了酒看错了,但是这种事情能我们三个一起看错的吗?再说了,要不是副驾驶坐了人,咱们四个女生可以挤一挤后座,又可以让高老师送咱们回去,多好的事情!何必说这种事情诓那个司机,还大半夜的扶个醉鬼走回学校!” “……” 文惜熙没敢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陈佳慧。 毕竟这种事情在汶陵学院附近发生,倒还真有可能…… 但其实文惜熙误会了,陈佳慧就根本没往灵异事情那方面去想。 “丽姝啊,我跟你说,昨晚咱们是喝了酒,多少有些迷糊的,我估计那个司机是觉得拉咱们这一趟赚的不多,所以不愿干,趁我和思思没注意的时候放了那个副驾驶的人下车,然后再找个理由赶走我们,自己下班回家去了。” “……” 文惜熙第一次觉得粗神经是件好事。 她劝了陈佳慧两句算是安慰,和她一起骂了昨晚的那个司机,也就挂了电话。 文惜熙呼出一口气,正要回去,却看见高子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倚着阳台门口,对她笑的温柔。 他没戴眼镜,微卷的头发挡住了他部分目光,不过透过发丝,文惜熙还是能看见他那幽深的眸子。 文惜熙被他的眼神看得下意识心跳漏了一拍,那股子心虚又冒了出来,偏过头没敢和高子阳对视。 高子阳见文惜熙是这幅表情,顿时挑了挑眉。 他故意眨眨眼,“丽姝,你还好么?” 文惜熙被他这么亲热的叫法弄的心中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他。 “你叫我什么?” 高子阳依旧笑的温柔。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亮的惊人,“你恢复记忆了?” 高子阳倒是一怔,没想到清醒的文惜熙会这么敏锐。 他不过是叫了她一声而已。 高子阳不知道的是,文惜熙太了解自家老公了。 她知道就算这个世界的他表现的再温柔再有亲和力,但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怎么都不会变的,自家老公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这么亲热的叫人名字的人。 就算有人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他的女朋友,高子阳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她。而且唯一知道他们俩关系的校医老师说过她没有告诉高子阳他和她的关系,所以也不可能有人会和高子阳说她是谁。 唯一的可能就是高子阳已经恢复记忆了。 文惜熙先是一喜,本以为自己要消灭了那个怨鬼自家老公才能恢复记忆,没想到他就已经恢复了。 不过文惜熙的喜悦并没保持太久,她忽然想到昨晚了那个和高子阳在一起的女人。 第九百五十四章 差点被绕进去 所以,高子阳是在恢复了记忆的情况下,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儿勾搭别的女人么! 文惜熙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怒瞪着高子阳,语气很是恼火,“昨晚那个女人是谁?” 高子阳一愣,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小女人应该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他故意作了个委屈的表情,“不过是一个来搭讪的女人而已……” “只是搭讪?也就是说你们才刚刚认识咯?” 高子阳表情无辜地点点头。 文惜熙见高子阳居然还点头,顿时气的发笑,“骗人!只是刚刚认识怎么会揽你的腰!还故意,还故意——” 还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瞪她! 文惜熙气不过,上前就伸手抓向高子阳的脸,大力的揉搓,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她到底是谁?!你都恢复记忆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让我担心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 文惜熙说着说着自己眼眶都红了。 那个怨鬼俯身在自家老公身上,她连他有没有受伤都不知道,恢复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还得一边忍受他和冷雁的亲近,逼着她和冷雁斗智斗勇。 高子阳见文惜熙眼角发红,连忙伸手抱住了她,语气也很委屈,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要不这样做,花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才追到了小女朋友,不就要答应别人的表白了么……” 文惜熙顿时一愣,竟是觉得这句话莫名的耳熟。 不过她还是悻悻地收回了手。 “什么答应别人的表白,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唔,若是他是因为看见自己被人表白吃醋了,所以故意让那个女人接近她,惹她也醋一醋,似乎,好像,也许情有可原…… …… 不对! 文惜熙顿时眯眼,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 有人和她表白,她只能被动接受,可是面对那个女人的殷勤高子阳却是没有拒绝。 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这能一样吗! 差点就被这个臭男人给绕进去了! 文惜熙反应过来了,气的龇牙,伸手又要去掐高子阳的脸。 但高子阳却是没给她这个机会,嘴角攥着一抹笑,直接低头,堵住了文惜熙生气的小嘴。 一股冷冽的异香顿时萦绕在文惜熙鼻尖,那熟悉的触感与动作让她瞬间有些晕眩。 高子阳伸手,一把将她扶稳,一手撑着门框,加深了这个吻。 他强硬地将文惜熙嘴里的空气掠夺一尽,文惜熙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撑在他面前的手拍了好几下,高子阳才放过让她喘息。 暧昧的银丝在两人的唇齿间相连,文惜熙的唇被吻的通红,胸口起伏不定。 高子阳伸手,大拇指轻轻地按在她被吻的红肿的唇角上,缓缓地揉搓着, “那次在竹林遇见你之后,我其实就恢复记忆了,想告诉你,却又怕你生气……” 文惜熙微微垂眸,不满地嘟嘴,“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高子阳无奈一笑,“冷雁啊……她告诉我,说我之前在追求她,帮她上晚自习的课,还想办法帮她解决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女生。” 精神状态不好? 之前高子阳说有人提起过她,果然就是冷雁吧。 第九百五十五章 脖子里的碎片 还说高子阳追的是她,真是够不要脸的。 可惜冷雁现在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再想找她麻烦也没有机会了。 文惜熙心中暗恼,越想越是烦躁,看着面前还笑的出来的男人,一昂头报复般地吻了过去。 她占据着主动权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高子阳也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任由她施为。 文惜熙一开始还心中有气,但看着这般宠着她的自家老公,顿时气也消了不少,轻哼了一声,将动作放轻了些。 文惜熙踮起脚尖,用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地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 不过没过一会儿,文惜熙的动作微顿,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这是什么?” 她摸着自家老公脖子上一块微微鼓起的小包,下意识伸手按了按。 文惜熙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身子微颤,表情也有些许的僵硬。 “很疼吗?” 文惜熙伸手就要扒开他的衣领细看。 高子阳下意识要阻止,但手伸到一半却是没有动作了,任凭文惜熙在他的脖颈上摸来摸去。 除了那块硬硬的地方,文惜熙还发现了一条细长的疤痕。 这条疤痕从他的后脖颈一直到他的喉结处,像是横着的一条线。 而那个硬硬的东西就在他这条线的中央,刚才她只是碰到了一部分,真的仔细摸,却像是被埋在伤口里的一小段硬物。 文惜熙一愣,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埋在自己手腕里的那个木镯碎片。 高子阳——他的身体里也有一块么?为什么在脖子里? 文惜熙还想仔细摸摸,但高子阳却是将她手给拿了下来。 “疼吗?”文惜熙问他。 高子阳摇头,不知为何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不疼,只是胎记而已。” 哪有胎记是这样的,也太奇怪了吧。 文惜熙心中腹诽。 不过为了确定高子阳脖子里的东西是不是木镯碎片,文惜熙想了想,去翻出自己手上其他的木镯碎片看了一眼,见手上的木镯果然发着淡淡地红光,她顿时心中一喜。 他的身上果然也有个木镯碎片! 唔……可惜居然在脖子上,会不会不好拿出来啊。 文惜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拿手镯出来的时候有些兴奋,完全忘记了要避着高子阳,高子阳好奇地看着文惜熙手上样式古朴的金纹镯子,眼神微动, “这是什么?” 文惜熙又找到了部分的木镯碎片,虽然暂时还拿不到,但心里很是高兴,高子阳出声才意识到他还在自己身边,下意识将木镯碎片藏了藏,对高子阳嘿嘿一笑, “不告诉你——” 高子阳也没在意,似乎觉得文惜熙在和他开玩笑,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文惜熙将自己的木镯碎片悄悄放好,脑子飞快转动。 自家老公身体里居然也有一部分的木镯碎片,而且那个实验室的怨魂居然还能附在他的身上,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但兴许就是因为木镯碎片的原因,自家老公才没有被那个怨魂影响做什么坏事呢。 可惜自己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不深,不然定是要找出其中的原因来。 不过…… 文惜熙想起了胡丽姝的外婆。 第九百五十六章 带你见家长 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婆应该是知道的吧,不然……带着高子阳回去一趟,让外婆给他看看? 文惜熙心中微动。 稍微思索几分,再抬头时,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已是微微发亮,故作青涩地眨眨眼, “高老师,我们虽然相差的岁数不大,但毕竟是学生和老师……” 文惜熙故意顿了顿,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高子阳的脸,神情扭捏, 高子阳则是微微挑眉看他。 “不如……咱们抽时间去见个家长,早点名正言顺地将咱们的事情给订下来吧?” 只见高子阳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然后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道了声, “好。” * 文惜熙没敢让高子阳白天出去,好在今天是周末,两人胡闹了一个白天 她尝试在傍晚的时候叫了一下华珍珍,本想着请华珍珍出来布个什么迷阵的,好让自己和高子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但也不知道华珍珍忙什么去了,不管她怎么悄悄地唤她,愣是没有出现。 文惜熙无奈,又担心自己动作太明显吓着自家老公,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如同做贼一般带着高子阳悄悄走出了女生寝室。 相对于文惜熙的小心翼翼,高子阳却是显得很是无所谓。 他神情自然,到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 文惜熙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带着高子阳一直下了楼也没遇上个人,心中微松。 她拉了拉自家老公有些冰凉的指尖,小声叮嘱道,“明天早上在学校外面等我,我带你回家。” 高子阳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文惜熙的头顶,笑的越发温柔。 文惜熙送走高子阳,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寝室,想了想还是给胡梅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过两天带男友回家。 文惜熙计划明天就出发,至于为什么要说过两天,是怕自己这么晚给胡梅发消息太仓促了,引得她和外婆怀疑什么,说过两天去但却提早去了,到还能说是给个惊喜。 至于其他,文惜熙并不担心。 若是寻常人家,女儿还在读大三就说要带个男友回家,家里人定是要急的不行,但胡家本也不是寻常人家,文惜熙还记得胡梅几次催过自己,要她二十二岁之前必须结婚呢。 不过文惜熙还是决定先不要将高子阳是汶陵学院的老师这件事告诉胡梅。胡丽姝和高子阳虽然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但是两人相差年龄也不大,而且高子阳严格来说也不算她的老师,所以还不如瞒个一年多,等到她毕业了,高子阳是不是老师也已经没关系了。 文惜熙给胡梅发消息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她本以为胡梅明天才能看到给她回复,没想到胡梅立刻就给她回了个消息。 不过胡梅态度倒是出乎文惜熙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激动没有出现,胡梅反倒是叮嘱她最好早点回来,带不带男友都无所谓,而且刻意说了要她路上注意安全。 文惜熙只觉得许是胡丽姝的外婆感应到了什么,所以胡梅才这样叮嘱自己,其余的倒也没多想,照着胡丽姝的语气应了后倒头便睡,为明天的路程做准备。 第九百五十七章 他感冒了 除却醉酒的那一夜,文惜熙难得睡了个好觉,自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那梦里淅淅索索的声音没有出现。 文惜熙洗漱了一番,便径直出了门,走到昨天和高子阳约定好了的校门口,等着他一起坐车去见胡丽姝的外婆。 但直到约定好了的时候,高子阳还是没有出现,文惜熙微微皱眉,给高子阳打了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文惜熙心中一跳,正要再打一个,高子阳却在这时候给她回拨了。 文惜熙皱眉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鼻音很重。 文惜熙已经到嘴边的质问的话顿时消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 高子阳说自己感冒了,昨晚他回去的时候下了点小雨,他没带伞,本以为冲个澡就没事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发了热。 听他这样说,文惜熙哪里还有回家的心思,想要过去照顾他,但高子阳就是不肯让文惜熙过来,说是怕把感冒传染给她。 他说文惜熙要是想家了,还是回家一趟,下次再带他去就是了。 文惜熙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关于怨魂的一些事情,她确实想要问一问胡丽姝的外婆,而且实验室的那个怨鬼尚未处理,她也怕夜长梦多。 文惜熙回了胡丽姝的家。 她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胡丽姝外婆的本事。 她在发消息给胡梅说自己过两天才会回去,没想到自己过去的时候,胡梅已经烧好了一大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在等着了,见到她也没有惊,只有喜。 文惜熙心中微动,朝着胡梅挤了挤眼睛,“妈,是外婆知道我要回来吗?” 胡梅接了女儿的包,斜她一眼,“外婆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打马虎眼想要瞒着我们呢。” 胡梅也没问她要带的男朋友怎么没有过来,文惜熙也心下了然,暗自敬佩,估计外婆连这个事情都能知道。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文惜熙作为一个外来的魂灵占了胡丽姝的身子,在面对胡丽姝外婆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觉得心虚什么的,反倒有种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能让她下意识将这里真正地当成了自己的家。 和胡梅闲聊两句,文惜熙直接去了那个卧室改造的香堂见了外婆。 外婆跪在香案前,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念什么。 文惜熙推门进来,她也没让文惜熙一起跪着,只是让她在一旁站着等一会儿。 文惜熙依言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香堂还是之前那个老样子,桌上一片牌位中,那个曾被她打开来看过的盒子依旧还放在那里。 外婆念完了经文,又上了柱香,居然直接伸手,将方才文惜熙看了许久的那装剪刀的木盒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你好生收着。” 文惜熙顿时一愣。 外婆却面色无波,对着文惜熙点点头,“好孩子,收着吧,给你自然是因为你用的上。” 文惜熙不解地眨眨眼。 外婆拍了拍文惜熙的手,拉她到一旁蒲团上坐下,“和外婆说说,你们学校现在怎么样了?” 外婆问的是学校现在怎么样,她之前……也去过汶陵学院吗?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多亏了这剪刀 胡丽姝的外婆看出了文惜熙的疑惑,慈爱一笑,摸了摸文惜熙的头。 “傻孩子,你忘记外婆我原来是做什么的了吗?” 文惜熙心中一动,忽然反应过来了。 华珍珍告诉过她,自己也曾查到过,二十多年前,当时汶陵学院的校长是请过道士来学校做法的。 所以当时那个做法的人,就是胡丽姝的外婆吗? 文惜熙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外婆果然坦然一笑, “是啊,当初汶陵学院出事,因为是当时还是女子学校,说是旁的道士都不太好去,所以当时的校长就请了我。” 文惜熙眨眨眼,“外婆,那当初汶陵学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婆的满是褶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朝着文惜熙手上那个铜盒看了一眼,示意她将那盒子打开。 “你知道这把剪刀是什么东西吗?” 她没回答文惜熙的问题,反倒是故意先说了这把剪刀。 文惜熙自然摇头。 “其实汶陵学院的那场事故最后能摆平,倒是多亏了咱们家这把剪刀。” 那场事故?什么事故?是因为华珍珍跳楼之后化作怨魂在学校闹腾的缘故么。但和这把剪刀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惜熙心中微动。 外婆只是一笑,指着里面那把剪刀,“孩子,这把剪刀虽然现在是我们胡家的传承之物,但是这并不是属于咱们胡家的东西。” 外婆没着急说汶陵学院当年发生了什么,而是先告诉了文惜熙这把剪刀的来历。 在几十年前,在胡丽姝外婆的外婆都还只是垂髫之年的时候,偶然在一次家族祭祀中,在胡家的祖坟旁发现了这把剪刀。 当时把剪刀不似现在陈旧,而是通体金色,繁复的花纹很是好看,胡丽姝的太祖婆婆当时年纪还小,没想那么多,只是这把剪刀当成玩具收了起来。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胡家的男人开始一个个因故去世。 胡家原本就是道士家族,传承几十代,但也避免不了五弊三缺的命宿,是而每一代人只会选出一个天赋较强的男人作为传承人,其余人依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可家里的男人诡异的接连死去,一定是有非正常的因素在里面,当时的胡家传承人自然是要找出原因。可梳理了一番因果,他们排除了天道惩罚,又以为是同行寻仇,如此找寻了一番之后,非但没理出个头绪,反倒因为猜忌结下了不少仇家。 而胡家的男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是以胡家迅速的衰败下去。 直到多年之后,仅剩的胡家男人,也就是这一代的胡家传承人,才发现了胡丽姝太祖婆婆手上这把诡异的剪刀。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详细的记载,不过结果却是,那一代开始,所有胡家嫁出去的女儿生的女孩,统统都随母亲姓胡。 也是从那一代开始,胡家的传承人也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外婆看着文惜熙手上那个现在已经缠满符篆老旧的剪刀,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孩子,你应该也知道,胡家如今,也只剩我们几个了,但是你妈妈并没没有传承到我的能力,连你也没有。” 第九百五十九章 建在坟墓上 外婆说这句话时,非但没有遗憾,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文惜熙闻言却是一怔,居然连胡丽姝也没有吗? 那……胡家这一派,岂不是要断代了? 就因为这个来历诡异的剪刀? 外婆像是知道文惜熙在想些什么一般,摇摇头反倒开解她道,“孩子,你别多心,其实胡家的传承,自我外婆那一代就是彻底断了的。” 胡丽姝的外婆已是古稀之年,有些事情早已看的清楚了,“从这把剪刀降临到胡家开始,胡家的传承便已经被剪断了,这没啥可惜的——胡家通晓鬼神之事命中注定有五弊三缺,还是顺遂的传承了几十代,如今也差不多到了归还的时候。” ……归还? 文惜熙听得怔然,下意识抚着这把剪刀上缠绕的符篆。 “……可是外婆,为什么这把剪刀被太祖婆婆拿了之后,胡家的男人就会一个个接连死去呢?” 这东西分明带来了不幸,当时的胡家家主非但没有将其处理了,反倒还将其作为了传承人的信物,实在是奇怪。 外婆闻言笑意微敛,只说了一句,“这把剪刀,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文惜熙一愣。 “但也正因为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二十多年前我应邀去汶陵学院驱鬼时,也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 提起当年的事,外婆神色郑重了几分。 二十多年前,胡丽姝的外婆在汶陵市本就小有名气,所以当她收到汶陵女子学院的校长邀请的时候,准备了一番便欣然前往了。 一般情况下,像学校这种人多的地方都不太会出什么事,如是邀请他们这种人来做法事,大多都是看看风水什么的,是外婆多了个心眼,做了些准备,才带上了那把剪刀。 “当初我去了你们学校才知道,汶陵学院哪里是要我看风水,居然是要我去驱鬼的。” 外婆叹口气,摇摇头,“你也知道吧,那个叫华珍珍的女孩儿,她的怨气很重,家人也没管过她,故而被困在寝室楼里,差点就要被彻底打散了。” 被彻底打散? 文惜熙一愣,心中顿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当即问道,“外婆,当初不是因为华珍珍在寝室楼闹腾,才请你过去的吗?” 外婆顿时摇头,“不是,若只是个怨鬼,校长何须隐瞒,硬要请我出手,老周家的那几个子侄就能摆平的。” 她叹了口气“孩子,你知道汶陵学院为什么要叫汶陵学院吗?” 外婆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文惜熙顿时一怔,想到了被那怨鬼俯身时的高子阳也曾经问过自己这句话。 她迟疑半秒,有些犹豫地答道,“是因为……汶陵学院之前是……坟墓吗?” 外婆闻言居然点头,“没错,汶陵学院的校址之前就是个坟墓,而且,这个坟墓还是忽然出现的。” 坟墓还能忽然出现? 文惜熙听得满腹疑问。 外婆说,几十年前,正是胡家家中男人接连横死的时候。当时的胡家家主各种探查原因,虽是没有查到,正好听闻荒郊野外发生了一件怪事,就连忙去查看了。 第九百六十章 凭空出现的坟 据住在周围的农人说,事发那天狂风大作,没有下雨,却是降下了几道雷电,落在了那片空地上。 过后有人去那处空地上看,发现原本荒芜的土地上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块方形的漆黑石板,以这块黑石板为中心,四周近十米几乎是寸草不生,一片枯萎之相。 胡家家主去了之后才知道,那块所谓的方形的石板哪里是普通石板,居然是一块漆黑的无字墓碑!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天将异像,将别的地方的墓碑给带过来了,但是他探查一番之后才发现,这带来的哪里仅仅是一块墓碑,这墓碑之下分明还有一座棺椁! 几道雷电过后,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座深埋地底的奇怪坟墓! 如此异常,凭当时又衰败又结仇不少的胡家,是根本解决不了的,但当时也无人求援,所以面对好奇这件事的人们,他也只敢说是这片荒地的下面本就有一座坟墓,只是如今被雷劈的显露出来了而已。 同时他也警告这些人不要轻易靠近。 可因为当时正处于动荡的年代,老百姓对这种事情其实相信的也不多了,所以当一个想要迁校的女子学院的校长选中了这块地方的时候,也并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是将那块漆黑的石板挖了个坑埋了,然后便在上面动工建学校。 而且当初那块墓碑一开始在的地方,正好是现在的汶陵学院的后山,那时候后山还不是山,只是一块稍微凸起的山包而已。 而那初建学院的校长也是有趣,觉得自己的学校是建在别人的坟墓上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干脆由此延伸,以坟陵为基础,将学校取名为汶陵学院。 当时的胡家家主听闻这件事也去查看过,并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一些坟墓里可能有的怨气阴气瘴气,统统都没有发现,就于是将这件事按下不提,只是告诉家里人哪里的坟墓是突然出现的,以后若是出事,必要小心对待。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外婆事后去查才知道的,那时候关于这座坟墓,整个汶陵市根本无人知道它是凭空出现的。 被邀请去学校的胡丽姝外婆因为不知道这段往事,一去汶陵学院,先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在汶陵学院后山之上,竟是萦绕了大量的怨气,其程度说是遮天蔽日都不为过。 好在这里是学校,若是换了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怕是会成为汶陵市的一处阴气聚集之地。 而因为外婆的到来,那团怨气似是有所感应,变得蠢蠢欲动,攻击欲望空前,不仅将游荡在寝室楼的华珍珍折磨的差点消散,更是迷惑了当时学校里的学生老师,朝着胡丽姝外婆攻击。 提起自己被怨气控制的人围攻的那段经历,外婆至今心有余悸,她呼出一口浊气,对文惜熙说道, “孩子,说起来我带那把剪刀还要感谢你,那时候你妈妈刚怀上你,家里又没个男人,我较之平常更为警醒些,才带的那把剪刀。” 可被怨气控制的人和怨魂是不同的,胡丽姝的外婆一开始还没有想到拿剪刀出来抵抗,身上带着的符篆纵使有驱鬼之能,但毕竟数量有限。 第九百六十一章 胡家欠他的 直到外婆被逼至退无可退,只好拿出了那把剪刀防身。 谁知道她一拿出这把剪刀,那些被怨气控制的人就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忽然就停止了动作。 外婆借此机会连忙出手,将这些人身上的怨气打散,让他们恢复清醒。 但她好不容易救完了人,忽然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外婆面前。 她告诉文惜熙,那个黑影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这种恐惧感并不是因为这黑影后的面孔有多么可怕,而是一种来自绝对的压迫感,仿佛在他的面前,世间任何欢乐美好都与她无关,只剩绝望与恐惧。 那黑影问她手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刚才被怨气所迷的人还没醒,外婆乍见这个东西顿时又惊又惧,但也只能如实回答,告诉了那黑影剪刀的来历。 可她说完之后,那东西并不相信,又似是想要这个剪刀,但还没碰到,就被剪刀上发出的一阵金光弹开了。 虽然这并未对那黑影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惹得他发怒了。 一道深厚的怨气从那黑影的身后射出,直指胡丽姝外婆的脑袋,要吞噬她的灵魂。 外婆疼的大叫。 但没想到那怨气进入到她身体里之后,竟是又主动退了出来。 那东西观察了外婆很久,竟是对她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忽然之间,笼罩在汶陵学院之上的怨气顿时消失了,外婆也从死里逃生。 因为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当时发生的一切,除了胡丽姝的外婆,旁人只是觉得恍惚了一阵,然后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清新不少而已。 文惜熙听得瞠目结舌。 “外婆,你的意思是,汶陵学院自二十多年前,就有一个及其强大的怨灵在里面了吗?” 外婆点头,“是啊,但是这个怨灵也十分奇怪,从那次之后,也就真的没听汶陵学院出过什么事,直到——” 直到胡丽姝大三,包括她的部分女生搬到那栋旧寝室楼开始。 胡丽姝的外婆其实将她知道的事情都与文惜熙说的很清楚了,但文惜熙的心中却始终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太对劲,像是笼罩了一层细纱一般叫人看不清楚。 如果照外婆的说法,这怨灵应该是几十年前汶陵学院建校之初就有的东西,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多年前才出现,难倒是因为华珍珍的死? 那他之前不出现的原因又是什么? 而既然这个怨灵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又会纵容实验室的那个工人怨魂在学校为非作歹,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呢? 还有,那个强大的怨灵到底和胡丽姝的外婆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文惜熙心中惴惴,竟是有些不安,“外婆,那个怨灵当初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忽然收手了?” 外婆浑浊的眸子陡然一闪,表情微微一僵,却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拍了拍文惜熙的手。 老人家的手很干燥,也十分温暖。 她说,“那个怨灵告诉我,他现在不会动手,但二十年之后,他出现,来带走一个胡家的女孩,他说,那时我们胡家欠他的。” 文惜熙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在学校睡觉时梦里的那些声音。 他们总是说你来了,你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这声音胡丽姝也听到过的吧……也就是因为有这些声音,所以胡丽姝才会…… 第九百六十二章 这是属于你的 怪不得胡梅会着急地要胡丽姝快些找男朋友嫁了! 文惜熙心中一紧,连忙回握住外婆的手,“外婆,那个怨灵,他是曾经和胡家有什么渊源吗?” 外婆点点头,却又摇头,“说有也算是有,但是——说来话长。”看着文惜熙,外婆的脸上闪出几许复杂之色。 文惜熙见此微微抿唇,“外婆,你也说现在胡家就剩我们几个了,所以那个怨灵想要带走的人,是我对吧?但我现在都已经二十多岁了,他怎么还没出现呢?” “……他已经出现了,孩子。”外婆露出一抹苦笑。 文惜熙一怔,却是没有明白,“可是——” 外婆却是摆摆手,没让文惜熙接着问出来。 “好孩子,外婆知道的就这些了,能告诉你的也都全部告诉了你,但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看你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文惜熙的错觉,胡丽姝的外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如释重负,陡然变得轻松不少。 她微微一怔。 外婆又拍了拍她的手,“对了,孩子,你拿了这个剪刀之后,若不到不得不使用它的时候,千万不要撕开这上面符篆。” “……什么?” “因为这把剪刀是至阴之物,有着极为厉害的聚阴力量,对人虽是无用,但对妖邪鬼魅来说却是有及其强大的吸引力,如同神器一般。而当初胡家的男人接连死去,也都是因为被这把剪刀吸引来的强大妖邪所害。” 外婆其实也不知道这剪刀具体的使用方法,但也告诉文惜熙,这剪刀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破除迷障,但是同时,也要注意不要被怨灵觊觎,不然以这剪刀的强大力量,怕是会引来更多不好的东西。 外婆这番叮嘱的话让文惜熙听得直皱眉。 这把剪刀这么厉害,庞大的阴气让那些魑魅魍魉争相抢夺,甚至还导致胡家的男人几乎死绝,外婆说是因果循环倒也罢了,可为什么胡家的女人会没事呢? 难道这把剪刀会分辨男女? 文惜熙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外婆闻言叹了口气,“这……我们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这剪刀虽然会吸引妖邪,但也应该同时在保护着咱们胡家的女人。” 当然,也只是性命无碍而已,而若是传承人,在得了传承之后的五弊三缺一个也没有少。 比如外婆,虽然受人敬仰,但却一直过的贫苦,正应了三缺之中的缺禄,她的丈夫也因此抛弃了她和胡梅,而在那个年代—— 外婆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杂念给去了,看着拿着剪刀的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微微一叹,还是伸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这把剪刀就是属于你的,你拿走之后,一定要小心使用。” 文惜熙恩了一声。 但又随即一愣,外婆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说胡丽姝并没有得到胡家的传承,现在怎么又说这把剪刀是属于她的? 文惜熙还想再问,却忽然觉得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脑中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就躺倒了下去。 胡丽姝的外婆伸手接住了她。 第九百六十三章 凭空消失 她惊异地看着胡丽姝外婆慈祥的眸子,她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文惜熙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 等到文惜熙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正躺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破旧的剪刀。 在她晕倒之前,胡丽姝的外婆那个口型……是谢谢。 外婆为什么要向自己道谢? 她怔然地看着周围,发现原本由卧室改造成的香堂已经完全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只有她和她手中的剪刀。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沉,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推开房间门。 她当即便愣住了。 不仅是那间由卧室改造成的香堂,胡丽姝家整个房子里的摆设全都不见了!所有的家具,甚至装修,全都没有了,连原先的木地板也变成了如今的水泥地。 胡梅和胡丽姝的外婆也都不见了踪影。 整个房间像是从未住过人,所有和人有关的东西全都凭空消失了! 文惜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若只是搬家可做不到这种程度,如今这样……倒像是这里从未住过人一般! 文惜熙怔怔地看向房门,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还和先前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房门里外,竟然像是两个世界。 文惜熙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今正是饭点,隔壁邻居飘来的饭菜香味传进了文惜熙的鼻子里。 她心中微动,攥紧了拳头连忙过去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正是胡丽姝记忆中的邻居大婶。 不过此时她却像不认识文惜熙一般,面带警惕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 文惜熙压着心中惊惧朝她挤出了一抹笑,“阿姨,请问你家隔壁的那户人家——” 没等文惜熙说完,邻居大婶便皱眉,“我隔壁没人住啊,房子还没卖出去呢,怎么,你是来看房的吗?” 文惜熙彻底愣住。 胡家,外婆,胡梅……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惜熙犹自出神,她却忘记了自己还拿着一把剪刀。 邻居大婶本就对饭点来敲门的人没什么好感,见文惜熙手上居然还拿了一把剪刀,而且还傻愣的站在原地,顿时以为她是神经病。 她瞪了文惜熙一眼,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也不管文惜熙还站在门外,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沉重地防盗门几乎是擦着文惜熙的鼻尖甩上的,文惜熙猛地回神,被吓得下意识一个踉跄,一不小的就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什么金属的东西从她的怀里摔了出来,掉在了她的脚边。 是那个装剪刀的铜盒。 文惜熙微微一怔,伸手去够那个盒子,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拿着那个剪刀。 想起刚才邻居大婶的脸色,文惜熙顿时苦笑一声,打开盒子准备将剪刀放进去。 但看着这个造型同样古朴的盒子,她心中一动。 这把剪刀其实很小,只有她的半个巴掌大,装剪刀的铜盒自然也不会有多大,但是却有两指多厚。 她将剪刀将原本垫在剪刀下的红布掀开,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 她微微抿唇,朝着那个突起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盒底的铜片忽然弹了出来,露出一个暗盒。 第九百六十四章 针孔摄像头 文惜熙看着暗盒里露出的东西,顿时浑身一震,眼中一片惊喜。 居然是她的木镯碎片! 除了她的木镯碎片,她还在这个铜盒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古朴的八卦盘。这个八卦盘虽然很小,只有太阳镜的一个镜片大小,但拿在手上却是有些压手。 文惜熙看不懂这个八卦盘,将其顺手放在了口袋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块木镯碎片上。 这是她目前收集到最大的一块木镯碎片了,她之前手腕里的那个不过指尖大小,而与实验楼的地下室的那个块也才一半不到,如果加上这一块——几乎能合成一个完整的木镯碎片了! 文惜熙激动地将口袋里的木镯碎片拿了出来,与铜盒里的并在一起。 只见一阵淡淡地红光闪过,手里的两块碎片彻底合在了一起,只有中间一小块一公分左右的缺口。 文惜熙眼中微亮,将木镯试着戴在手腕上。 记得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木镯还能被小兰看见,而她也曾试着将木镯从手腕上取下来,但是那木镯似是贴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样,任凭她怎么取都取不下来。 如今文惜熙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木镯重新套在了手腕上。 看着腕间的缺了一小块的木镯闪着淡淡地红光,文惜熙心中因为胡丽姝外婆与胡梅消失的复杂心绪也平复了大半。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手机先给高子阳打了个电话。 胡丽姝的外婆和妈妈都消失了,也不知道胡丽姝是否还存在,她必须先确认一下。 ‘嘟嘟——’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文惜熙顿时心就悬了起来,但又想起高子阳现在感冒了,说不定是在睡觉。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拨通了安彤的电话。 好在安彤接的很快, “丽姝?” 文惜熙从未觉得安彤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她猛地松了口气, “没事,就是打电话问问你酒醒了没。” 文惜熙随便找了个借口,电话那头的安彤还以为文惜熙在故意打趣她,忍不住抱怨, “你逗我呢,这时候还不醒酒,喝酒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安彤朝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对了,刘思刚才来找你了,但是你不在,她给了我一个小盒子,说是你要的东西,要我帮她给你,那是什么啊?” 文惜熙顿时一愣,刘思给她的东西,还是她要的? 不会是那个针孔摄像头吧! 刘思居然就已经拿到了! 最初的惊讶之后,文惜熙很快想到了为什么。 其实也是,这两天周末,老师不会来上班,刘思曾经是心理社的干事,应该是有办法趁没人的时候去进到曹国华的办公室的。 文惜熙心中微动,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坚定,最后再看了一眼胡丽姝曾经的‘家’,坐上了回学校的大巴车。 她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从安彤的手里拿到了刘思给她的那个东西。 看着手里针孔摄像头上那个小小的芯片,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安彤好奇地看着文惜熙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曹国华办公室里的针孔摄像。” 第九百六十五章 这是指南针吗 文惜熙眼神微亮,看着惊讶的安彤解释道, “刘思曾是心理社的干事,偶然发现了这个摄像头,也多亏了你那天在酒吧里说漏嘴,不然刘思还不会那么爽快地帮我们呢。” 安彤闻言却是有些疑惑,“丽姝,这个摄像头这么小,估计也存不了什么东西,万一没拍到,咱们光拿到摄像头又有什么用啊……” 文惜熙却是微微挑眉,朝她解释道,“你别小瞧这个芯片,别看它小,却是能将这个摄像头拍到了足足三个月的东西全都保存下来。” 一般用上针孔摄像的事情都不会太光彩,自然要储存量大一些,以免出什么‘纰漏’。 文惜熙把安彤叫来了自己的寝室,拆了个u盘将芯片放了进去,然后插进了电脑里。 安彤和文惜熙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将这芯片里的东西看了一遍。 安彤被视频里的画面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文惜熙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这个曹国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这个针孔摄像头很是先进,连声音都被清晰的录了进去,虽然看不到脸,但是听声音却是能听得出来,三个月的视频里,少说有五六个女生被拍了进去,其中一个女生更是几乎每周都会来一两次。 三个月的视频文件太大,没办法一次性发给那个记者,文惜熙先将视频备份了一份,打算将u盘交给了安彤,两人分批合作,同时将里面重要备份剪辑出来。 安彤被恶心的难受,看着文惜熙手中的u盘连连摆手,“丽姝,你放过我吧,让我缓一缓,我看了三天这么恶心的东西,冲击实在太大了。” 文惜熙其实也恶心的很,但她没有安彤这么严重的反应,毕竟更恶心的事情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现在安彤既然说要缓缓,文惜熙也无所谓,这个视频在手里,就算没有二十多年前华珍珍的事情,曹国华也死定了。 文惜熙伸了个懒腰,躲到阳台给高子阳打了个电话。 自家老公这两天生病没来上课,也不让文惜熙去照顾他,这让文惜熙心中担心也埋怨,若不是被曹国华的事情绊着了脚,顺着手机信号她也得找过去看着他。 电话接通了,高子阳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文惜熙心疼的很,连连叮嘱了几句要他好好吃药,像是哄孩子一般。 生病了的高子阳较往常似乎有些不同,只是文惜熙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没说两句他就说自己头晕,挂了电话去睡觉了。 文惜熙心中微叹,推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安彤没注意文惜熙在干嘛,咋咋呼呼地说要点炸鸡可乐洗涤一下心灵,安彤在桌上找自己的手机,找着找着不止怎的让她翻出了文惜熙在铜盒里和木镯碎片一起找到的那个罗盘。 安彤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罗盘,“丽姝,这是什么?指南针吗?” “……” 还指南针,这罗盘上虽然有指针,但是你见过指针不会动的指南针吗? 文惜熙无语,正要向安彤解释,忽然看到罗盘中的指针忽然转动了几圈,然后停在了某个位置没动。 第九百六十六章 帮我找尸骸 同时一阵阴冷气息从指针指的方向缓缓地涌了出来。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跳,转头一瞧,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熟悉的鬼。 看着华珍珍又是那一脸面无表情抱着华宝儿的样子,文惜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天她想要华珍珍帮忙使个迷阵,好让她悄悄将高子阳带出去,华珍珍却理都没理她。她虽说是为了那个实验楼的怨魂才帮华珍珍的,但为了给她报仇,自己和安彤也没少费心思,没想到她有些小事想要她帮忙,华珍珍却是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不过文惜熙这个抱怨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华珍珍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还是一只没法投胎被困住的鬼,自己也没法用常人的想法来看待她。 文惜熙平复了一番自己无语的心情,朝着华珍珍歪歪头, “有事吗?” 几天不见,华珍珍不知为何又变得虚弱了一些,但她先是表情奇怪地看了文惜熙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还是没能开的了口。 华珍珍的目光从文惜熙的脸上移开,转到了安彤手中的八卦盘中。 “……这个八卦盘,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华珍珍抱着华宝儿,语气幽幽地问了一句。 “别人给的。”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下意识不想告诉华珍珍自己这八卦盘的由来。 这三天和安彤一起看那个恶心的录像,文惜熙出神回想了不少自己和胡丽姝外婆以及胡梅之间相处的过程。 她忽然发现这次回去,胡丽姝的外婆就没有叫过她一句‘丽姝’,都是唤她‘孩子’,这让文惜熙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胡丽姝的外婆应当是知道自己孙女儿的身子里换了一个灵魂。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排斥,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对她也颇为照顾。 那天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虽说有些事还是让她满腹疑惑,但文惜熙心里也清楚,胡丽姝的外婆对自己并无隐瞒。 文惜熙这样敷衍的随口一答,华珍珍何尝看不出来,但她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文惜熙的电脑,神情隐隐有些期待, “曹国华要倒霉了,是不是?” 华珍珍是二十多年前的鬼魂,因此对电脑什么的并不陌生,她看着电脑旁放着的那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表情有一瞬间的畅快狰狞。 这么多天文惜熙和安彤的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关于冷雁的事情她也没少听寝室楼其他女生议论,甚至包括文惜熙在和那个记者联系的时候,她就隐了身形在暗中瞧着。 华珍珍看出了文惜熙的计划,如今她出现,恐怕也是为了曹国华的事情而来。 一旁的安彤在看见八卦盘动了的时候还真以为这是指南针,不过见文惜熙又在对着空气说话,顿时也反应过来了,一脸悻悻地听着文惜熙和华珍珍的对话。 安彤见文惜熙看着自己手中的奇怪罗盘,便也知道文惜熙和华珍珍在讨论这个,连忙将罗盘递给了她。 华珍珍的目光随着安彤动了动,将注意力又转向了那个八卦盘,“这个八卦盘,帮你可以找到我儿的尸骸,是不是?” 第九百六十七章 八卦盘的用法 “可以这样用?” 文惜熙闻言眼睛一亮。 她其实也只知道这是个八卦盘,但对该怎么用却是一无所知。 八卦盘……指南针是用来指向南北的,那这个八卦盘可以辨别怨魂吗? 比如华珍珍? 文惜熙看着八卦盘上那稳稳地指向华珍珍的小指针,心中微微一动。 “我并不知道怎么用,你知道吗?” “……大概吧。” 华珍珍有些不确定,她曾看过有几个道士拿着这种类似的东西来这里,虽然最后无一例外都……凉的很彻底。 华珍珍将她知道的八卦盘的大致用法告诉了文惜熙。 其实八卦盘用起来也简单,无事的时候可以拿这东西当个探测器用,比如现在这个罗盘只是被文惜熙拿在手里,就能准确地指出华珍珍的位置;至于真的要用到这个罗盘的时候,只要心中想着自己要找什么大概就可以了。 当然后一种用法种仅限于一部分有能力的人,如安彤这般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文惜熙听从华珍珍的建议,眼前微微一亮,“什么都可以找吗?” 是人是鬼是东西都能这样指出来的话,那岂不是…… 面对文惜熙的刨根问底,华珍珍只认真的摇头,“不知道。” 文惜熙顿时就泄了气。 不过她还是想试试,脑子里想着自家老公的样子,文惜熙面露期待地看着手中的八卦盘。 在文惜熙努力的臆想之下,八卦盘的指针还真的轻轻的转动了几分。 文惜熙顿时激动的瞪大了眼睛,不过下一秒,八卦盘上的指针就如同开了什么加速引擎一样在表盘上疯狂地转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的,快的文惜熙几乎只能看见这指针上的残影。 这玩意不会被她弄坏了吧? 文惜熙心中一紧,连忙将八卦盘甩了出去。 啪地一声,八卦盘被她丢到桌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旁边一直在注视文惜熙的安彤顿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咳……没什么。” 文惜熙有些惴惴,八卦盘不会被她玩坏了吧。 安彤见文惜熙这个表情,连忙凑过去看。 但这时八卦盘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指针指着某个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安彤虽然知道那是华珍珍,但是见自己刚才拿在手中还不会转动的八卦盘,如今直直地指向文惜熙身前的某个地方她看不见的地方,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毛,这是人的本能,对未知的恐惧。 她下意识吞了两口唾沫,“那个……珍珍啊,你别着急,我和丽姝很快就能帮你报仇了,曹国华在学校诱骗了这么多个女生,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 安彤说这句话是想安抚一下华珍珍,但华珍珍不知为何听得很是心不在焉。 反倒是她在确定了文惜熙能使用这个八卦盘的时候,语气幽幽地对文惜熙说了一句, “你……自己小心,保重。”然后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文惜熙一脸懵地看着来了又走的华珍珍。 安彤这边看不见华珍珍,还在自说这话着,“现在就等我们把这个视频交给记者,然后让记者曝光他!最好是能引来警察——” 第九百六十八章 要她小心? “……安彤,她走了。” 文惜熙无语地打断了安彤过于紧张下不受控制的喋喋不休。 安彤顿时闭了嘴,看着手上的八卦盘指针果然又不动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丽姝,咱们还是快点把视频剪辑出来吧,不然——” 寝室楼里有个这样的鬼魂……纵使她再心大也会觉得害怕啊! 安彤抖了抖,连忙将脑子里刚才还馋的不行的炸鸡可乐丢到了一旁,开始专心地剪辑视频。 见安彤这样,文惜熙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和她一起动作起来,却忍不住想着华珍珍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样的话。 ……华珍珍为什么要让她小心? 如今曹国华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可以收网了,只等她告诉自己那个实验楼怨鬼的事情,但华珍珍现在来提醒自己……难倒是曹国华和那个怨鬼也有什么牵扯? 华珍珍这是在担心自己处置了曹国华之后,那个实验楼的怨鬼会来找她的麻烦? 想到这里,文惜熙低垂的眸子微微一闪,眼中划过一丝冷凝,管是不是,那东西敢来找自己,她就有把握让它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之前那个怨鬼能欺负自己,一是因为那东西占了自家老公的身子,她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它已经从自家老公身上脱离了,而且自己的镯子也差不多要收集完成了,有这镯子在手,那东西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近不了自己的身的。 加之自己手中还有一把连她的木镯都能剪断的剪刀,她就不信会对付不了那个东西! 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将脑子里纷乱的念头驱散了,认真地开始准备要发给那个记者的视频。 文惜熙和安彤几乎是连轴转了又三天,除了上课就是坐在电脑面前,将视频里所有关键画面和片段都截取了出来,单独存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并着篇文惜熙专门写的详细‘说明’,打包发给了那个记者。 做完这一切地安彤彻底松了口气,拍了拍文惜熙的肩膀,回自己寝室补觉去了。 没有了那个黑影的影响,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安彤越发觉得文惜熙高深莫测,也知道揭发曹国华这件事文惜熙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干脆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剩下的都放心地交给了文惜熙去办。 安彤离开没多久,那个记者很快就联系上了文惜熙。 文惜熙转发过去的视频虽然经过了剪辑,但是还有十几个g,剪辑出来的几十个高清的片段那记者只挑了几个看,便觉得触目惊心,迫不及待地就找上了文惜熙。 ‘同学,你这个视频,真的是曹国华办公室桌下的摄像头上得来的吗?’虽说在打包的视频和图片的文档之后,文惜熙附上了一份很是详细的说明,但那记者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如果这是真的,曹国华这个心理老师,汶陵学院的这个新闻,会比她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多些心眼。 文惜熙看着那记者发来的那条消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直接打出一行字,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呢?’ 第九百六十九章 约见记者 ‘同学,咱们见一面吧。’ 那个记者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向文惜熙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也许是害怕文惜熙不答应,连忙又加了一句,‘我会对你的身份保密的!我不带摄像师也不会录音,就咱们两个,我可以向你保证。’ ‘……’ 说实话,文惜熙有些犹豫。 如果能见一面,有些事情就能其实能说的更清楚,但就怕牵扯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文惜熙微微皱眉,在输入框写了一段拒绝的话。 鼠标停在发送键上,文惜熙却没能将按键点下去。 她下意识朝手边瞟了一眼,从那个铜盒里和她的木镯碎片一起掉出来的八卦盘便放在那里。 文惜熙心中一动,若是这八卦盘真的能将华珍珍那个孩子的尸骸找出来呢……只是个大致位置也好。 那记者虽然相信她拿出的证据,但似乎对她说的一些事情始终有些怀疑,归根结底还是不相信发生在汶陵学院的灵异事件吧……若能趁此机会让那记者看看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也能更快地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手指微动,将刚才自己打出的那段话给删了,写上一句, ‘晚上十一点,我会拿着一个八卦盘在后山等你。’ 记者似是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发了个好字过来。 文惜熙下了线,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看着手中八卦盘上的指针稳稳地指向某个方向,她上挑的桃花眼划过一丝微光。 很快便到了晚上,文惜熙下了晚自习,在寝室耐心的等到了十一点,刻意换了一身不打眼的卡其色风衣,揣着八卦盘便出了门。 她和那记者约定在后山,却没说是哪儿,但文惜熙一走进后山竹林,便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等着那个记者。 上次她采访冷雁的时候文惜熙就见过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为了壮胆,她竟是穿了一身厚重的大红色羽绒服,整个人缩在长凳上,似是很冷。 文惜熙看见她,快步走了过去,将手中的八卦盘朝着那记者面前晃了一晃, “找我想聊什么?” 文惜熙的脚步不算轻,但那记者还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立刻就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文惜熙。 她还以为……满脑子灵异故事而且心机颇深的,要么是一个擅长伪装的普通人,要么就是稍微有些正义感的宅男或者宅女而已。 没想到来人会是个长相清冷的大美女。 文惜熙看着记者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她认识胡丽姝,当下微微皱眉, “你认识我?” 那记者连忙回神,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你……只是没想到你会长得这么漂亮而已……” 记者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步入社会好几年的职业女性,也许是因为晚上学校后山的气氛太过诡异,加之一些职业习惯,忍不住话就多了起来。 她看了看文惜熙的长相,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一个猜测,语气带着小心,试探般地开了口,“同学,你之所以要联系我们揭发那个人……是不是因为你也……” 第九百七十章 后山夜谈 她也?她也怎么了?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很快就明白过来记者指的是什么,当即心中一动。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愤慨起来,带上几抹羞怒,抿着唇看着那个记者,“是又怎么样,我并没有让他得逞——” 文惜熙恰到好处的没说下去,只露出愤恨又不甘的表情,任由那记者去猜。 那记者见文惜熙是这个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她见文惜熙情绪这么激动,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文惜熙握紧了拳头,将隐忍愤怒的表情做的十成十的像。 那记者担心文惜熙的情绪,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暂且忍住了满腔的疑问没问出来。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几乎走到山顶,那记者才默默地开了口, “同学,你发给我的二十年前那个跳楼的女生——你是这么知道这件事的?”说着,她还看着文惜熙手中的罗盘,眼中微微一闪。 文惜熙发现了那个记者看向自己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挑挑眉,“我梦见的,你相信吗?” 看着那记者有些意动的表情,文惜熙语气幽怨地接着说道,“自从我搬来这栋旧寝室楼,我就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是梦里的声音指引我去找到那些东西,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他差点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曹国华人面兽心,这么多年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学生,如今华珍珍的鬼魂不得安宁,才会报复在那几个跳楼的女学生头上……” “跳楼?你们学校……真的有人跳楼?”那记者一愣,似乎并不敢相信。 之前她也收到过一个说汶陵学院的有好几个女生跳楼身亡的匿名信,但是这封匿名信最后写的两件事实在太过诡异,她以为是谁为了蹭热度才写的,所以并没有相信上面说的事情。 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文惜熙故意深深地看了那记者一眼,才开口说道,“那几个女孩,都曾经接受过他的心理辅导,我可以给你弄来那几个女生的名字资料,不信你可以去查。” 那记者一愣,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不是她不相信,但是这种事情……她是正经的新闻记者,不是什么杂志小报出来的,这种的灵异事件,要她写到新闻里去,而且就算写了,不要说发出去,连主管那一关都过不了吧…… 冬夜的风很是萧瑟,竹林冬天不会落叶,是而风一吹,竹叶之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呲啦声让这个穿了一身大红色羽绒服的记者吓的有些瑟缩。 文惜熙看着这记者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 来之前她尝试着叫了一下华珍珍,想要华宝儿帮个忙,看样子,如今正是时候了。 文惜熙手中微微用力,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在指甲划出一个伤口,挤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液。她一边和那记者说着话,一边悄悄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八卦盘。 她的血暴露在空气中没过多久,一阵阴风就从她的身后飘了过来,手中八卦盘上的指针也已经开始缓缓地转动。 第九百七十一章 有东西在我身上 看着记者身后出现的那个小小的黑影,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将自己手中的血滴弹了一滴在那记者身上,然后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点。 “同学,除了你们寝室楼那几个跳楼的女生,你还有没有,啊——”那记者忽地惊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裤脚,“有什么东西在扯着我!” 文惜熙故作不解地朝着那记者指的地方看去,“没有啊,你腿上什么都没有。” “是……是吗,可能、可能是小树枝勾着我了吧……”那记者知道自己失态了,很是压着眼中的害怕左右看了一边,悻悻地说了一句。 文惜熙嘴角微勾。 汶陵学院是一本院校,又几经翻新,就连后山竹林上的石子路都很宽阔,别说两个人,三个人并排走都绰绰有余,而且两边并没有栽种什么低矮的灌木,哪儿会有什么伸出路面的小树枝。 不过文惜熙也不戳穿她,当做无事一般回答着她的问题。 她刚才将自己的一滴血弹在了这个记者腰侧的位置,正好她又穿了一身大红,夜色掩盖之下人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鬼就不一定了。 正趴在那记者腿上的华宝儿还没有够到文惜熙的血,自然是不会放弃,奋力扒拉着她的衣服,一步步地向上爬。 那记者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然强撑着还在和文惜熙说话,但是额头上已经能看见薄薄的一层冷汗了。 文惜熙故意当着那记者的面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手中的八卦盘亮给她看。 那记者看着文惜熙手中的八卦盘,终于是心中的恐惧战胜了理智,眼神惊恐地看了自己腰上一眼,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那个……同学,你出来……好好地,带着一个八卦盘干什么啊?” “啊,这个啊。” 文惜熙微微抿唇,做了个隐隐害怕的表情,“我告诉过你的,学校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晚上出门不带个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敢出来。” “……” 那记者的脸色一白,表情更是惊恐了。 文惜熙故作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只见那记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同学,这个……有用吗?” “当然有用。” 文惜熙将八卦盘大方地给她看,“你看,我的八卦盘中间的指针指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有那东西。” 当那记者看到文惜熙手中那小巧的八卦盘指针明明白白指向自己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有……有东西的!在我身上!就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了!” 你当然能感觉到,华宝儿正对着她那滴了血的地方用力啃咬呢,啧啧,那力道可不轻啊,你要是再感觉不到,她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功夫? 文惜熙忍住心中的吐槽,故意眨眨眼,不解地看向那记者,“你不是不相信吗?” “我信!我信!同学你有什么办法吗?救救我吧!”那记者吓得声音都变了。 文惜熙皱眉,却暂时没打算帮她,“你不用故意这样说来试探我,我没有说假话,而且就算我们学校有不干净的东西,可又为什么要来缠着你?” 第九百七十二章 别再缠着我了 “我……我没有故意试探你……我是真的、真的感觉到了啊——” 那记者的脸色因为恐惧难看的不行,整个人都在发抖,可又不敢动一动,因为她一动,腰上的华宝儿就咬的更狠。 不过文惜熙的话却是提醒了她。 那记者表情忽然变得很是震惊,几番不确定之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同学,其实你上次和我说,曹国华喜欢在后山散步这件事是不对的……”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看着她。 “……我查过了,曹国华虽然会散步,但却从不敢来后山的,应该……应该是当初那个跳楼的女生将她身下的孩子埋在了这里……” “哦,埋在后山了?”文惜熙一脸‘惊讶’。 “是的,”记者满脸冷汗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无故疼痛的腰,咬咬牙开口道, “我会帮你的,求求你……别在缠着我了……” 听了记者的这句话,文惜熙神色不变,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掐出一滴血,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过去。华宝儿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那记者的腰上,迫不及待地朝着那一滴血奔去。 那记者只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腰上的疼痛陡然一松,身体阴冷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表情却是更加紧张了。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余惊未消地看向文惜熙,“同学,不是我不愿报道这件事,但是像这种灵异事件,就算我写了……我们主管也不会让放发出来的……” 目的已经达到了的文惜熙眨眨眼,心情极好,“为什么不能写呢,多好的吸引群众阅读的点,而且曹国华做的事情也是实打实的事实。” “什……什么?”被吓坏了的记者显然还没有转过弯来。 “新闻报道是基于事实的,就像办案要讲究证据一样,你说二十年前跳楼的那个女生将她生下来的孩子埋在了后山,那么我们只要找到她孩子的尸体,验一下dna,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那记者闻言一愣,心里却是有些纠结。这件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很大部分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如果贸然报道的话…… 一旁的文惜熙语气微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我手上的证据不够,我何必来找你,直接报警就好了啊……” 报警……? 文惜熙的话给了那个记者一个提示,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那记者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将自己目前手中掌握的证据与资料在心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这个同学说的没错……如果她能让警察来查这件事…… 文惜熙看着那记者沉思的神色,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微光。 竹叶仍旧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但莫名的,两人周围的气氛却已经没了刚才的诡魅。 “同学,谢谢你的帮助。” 过了良久,那记者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清明地朝着文惜熙道谢,脸色郑重,似是已经下好了什么决心。 文惜熙嘴角微勾,“不用谢。” 已经决定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的记者思路变得清晰不少,又问了文惜熙几个关键的问题。 第九百七十三章 直接打散 文惜熙自然是知无不言,两人边走边聊,等那记者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两人分开时已经是深夜了。 文惜熙看着那记者踌躇满志的背影,上挑的桃花眼不由得闪过一丝欣喜。 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达到目的了。 汶陵学院建校多年,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之前几条人命别说是新闻,警察都只是来走个过场,她那时候就知道报警无用,起码她报警是没有用的。 但这个记者就不一样了,她文惜熙不能办到的事情,交给这个记者却是能轻松办到。 所以,接下来……只要等就好了。 文惜熙嘴角微勾。 借着月光回到寝室,华珍珍抱着吃的一脸餍足的华宝儿正在寝室楼门口等着她。 文惜熙悄悄躲过了打瞌睡的宿管老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华珍珍抱着华宝儿就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楼梯口,文惜熙打了个哈切,目光瞟向华珍珍,“你现在能和我说了吗?在实验楼的那个怨魂要怎么对付。” “你……为什么要对付他?”华珍珍抱着华宝儿,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奇怪。 文惜熙闻言微微皱眉,“它差点害了我的老……男朋友,我当然要对付他。” 不然下一次高子阳再被那东西缠上怎么办?而且那个怨魂俯身在他的身上,又曾引诱好几个女生跳楼,万一这几条人命被算在自家老公头上又怎么办。 文惜熙看了一眼沉默的华珍珍,忍不住叹口气,“你就告诉我吧,那个东西是不会伤害我的。” 她伸手,将自己腕上缺了一小块的镯子在华珍珍面前晃了晃,“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来碰碰我啊。” 华珍珍何须碰到文惜熙才知晓那个镯子的厉害,这个诡异又可怕的力量她是领教过的。 看着华珍珍面露忌惮的脸,文惜熙轻啧了一声。 华珍珍抱着华宝儿,微微抿唇,“那个怨魂,对付他并不难……” 文惜熙认真竖耳听着。 华珍珍接着说道,“他和我不一样,我是因为被自己的恨意困住才不能离开这里,他却是因为执念不想离开,又得到了别人的力量……” 别人的力量?文惜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镯子,这应该指的是她的金纹木镯吧。 “……所以对付那种东西,只要连带它的执念一起打散,让其再也不能凝聚,它自然就消失了。”华珍珍语气幽幽地说道。 打散就行了? 文惜熙挑眉,倒是想不到会这么简单。 她手中不正好有那可以吸引怨魂的剪刀么,若是她利用剪刀上的阴气将那怨魂给引出来,然后再用镯子…… 文惜熙连华珍珍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垂眸间心思微动,一个大胆的计划隐约成型。 * “诶,安彤,你听说了没,今天上午有警察进了我们学校,好像带走了心理社的一个老师,没人看清楚是谁,但据说好像是个男的。” 安彤喝奶茶的动作一顿,神情虽然平静,但心中已是波澜万丈了,“哦,是吗?” “是啊是啊!”与安彤说话的那个女生疯狂点头,“不过心理社的男老师不多,希望别是曹老师啊,他那么温柔。” 第九百七十四章 顺便上柱香 居然说曹国华那个变态温柔? 安彤忍不住斜她一眼,真好好的女孩子居然眼瞎了,真是可惜。 她嘬完最后一口奶茶,目光悠悠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心理社的人。” 随便说两句糊弄了一下,安彤找了个机会直接跑回了寝室,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隔壁文惜熙的门, “丽姝!丽姝!是我,快开门!” 被敲门声吵醒的文惜熙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给安彤开了门。 安彤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刚才得来的消息与文惜熙说了,文惜熙听罢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朝着自己的电脑努了努嘴, “你自己看吧,那个记者都告诉我了。” “诶?”安彤一脸不可置信。 文惜熙没理她,醒了醒神,先打开了柜子给华珍珍和华宝儿上了一炷香。 自从那一夜与那记者见面之后,那记者有什么进度都会和文惜熙说,所以当警察以猥亵的罪名逮捕了曹国华的时候,文惜熙大概是汶陵学院里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那记者已经想到了办法将二十年前的华珍珍跳楼与曹国华联系了起来,最多再过两天,警察将会带人来封了后山,开始找华宝儿的尸骸了。 趁着安彤看自己和那记者聊天记录的时候,文惜熙快速的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安彤的目光从电脑移到文惜熙身上,看着她穿戴整齐,顿时有些惊讶, “才一点,你就去上课?” 文惜熙摇头,“没有,今天没课,我打算睡一觉出去的,正好你来找我了。” “没课你出门干啥?”安彤一脸莫名,她还没看完那记者的聊天记录呢。 文惜熙歪头瞧她一眼,故意说道,“当然是去约会。” “约……约会?!”安彤顿时瞪大了眼,连聊天记录也不看了,冲到文惜熙面前就是一个无脑三连问, “你交男朋友了?是谁啊?长得帅吗?” 文惜熙嘴角微勾,想了想这个世界自家老公的脸,然后斩钉截铁地点头。 “……帅,特别帅!” “嗬——” 安彤顿时倒吸一口气,艳羡的目光看着文惜熙,似是还想再问。 但文惜熙没给她这个机会,快速的穿好了鞋子,朝着安彤挥挥手,“看完了就回你自己的寝室吧,记得出门前帮我把门带上,再顺便给华珍珍母子俩上柱香。”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安彤满肚子的话在文惜熙说要她给华珍珍上香的时候顿时就止住了,忍不住抖了抖,连聊天记录都没心思看了。 这……胡丽姝不在,就剩自己和华珍珍和华宝儿的牌位在这里…… 咳,那啥……她还是先走吧…… 没有诓安彤,文惜熙是真的去约会的。 高子阳感冒请了一周的假,昨天才回来上课,他与自己约好了中午在学校外面吃顿饭,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晚,自然是为了避开中午学生用餐的高峰期。 文惜熙走到校门口,大老远就看到高子阳挺拔的身形,一周没见,他微卷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点,已经长到了耳朵后面,在寒风中被吹的翘起,居然有几分莫名地可爱。 第九百七十五章 你也太没用了 文惜熙先看了看周围,确定附近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心中微微一动。 她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打算吓他一下,没想到自己的手刚刚伸出去,高子阳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快速地回了头。 文惜熙的手很是僵硬地停在空中。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文惜熙默默地放下手,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没有做过那么幼稚的行为, “那个……你感冒好了点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高子阳的轻笑。 文惜熙顿时涨红了脸,恼羞之下伸手朝着某人腰际上的肉重重一掐,“不许笑!” 腰际传来的疼痛让高子阳的声音是没有了,但嘴角还在疯狂上扬。 “你还笑呢,一个小小的感冒居然让你病了七八天,你也太没用了。”恼羞成怒的文惜熙决定用语言攻击转移矛盾。 果然,高子阳的笑意收敛,金边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他忽然低头俯身,凑到她的耳边,低沉地说了一句,“我没用?你都还没用过,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用呢?” “……” 文惜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臭男人,又故意这样! 不过……她能说其实她知道么,啧。 见文惜熙不说话了,高子阳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两杯奶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文惜熙。 捧着手中有些微微变凉的奶茶,文惜熙这才轻哼了一声,决定不和这个人一般计较。 “去哪儿吃饭?”高子阳揉了揉文惜熙的头。 文惜熙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似乎很喜欢摸小狗一样摸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去吃串串!” 就不信他拿着竹签还能把自己出门前好不容易弄好的发型搞乱。 离汶陵学院最近的串串香还在两条街之外,高子阳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动,竟是像猜到了文惜熙心中的想法似的,“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哦,要不要去试试?” “有签子串着的么?”文惜熙嗤之以鼻。 “有。”某人笑的溺宠。 文惜熙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吃完了烧烤,文惜熙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决定拉着自家老公的手到处逛逛消个食。 感受到手边传来的不正常的温度,文惜熙有些惊讶,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感冒还没好吗?” 刚刚吃了一顿肉,自家老公的手居然还是冰冷的, 这个世界的高子阳体温好像一直就不太高,她一直以为是被那怨鬼俯身过的原因,谁知道刚刚伸手去摸居然比之前更冷了。 高子阳却无所察觉一般,只是摇头,“是你的手太暖和了。” “是吗?” 文惜熙将信将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温度也有些低,顿时皱了皱眉,“你真的不冷吗?” “真的不冷。”高子阳将贴在他脑门上的手拿下来,牵住。 文惜熙眨眨眼,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如今那个怨魂被赶出去了,但他的体温还是这么低,难倒是因为他脖子里的那块木镯碎片? 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动,忽然觉得是有这个可能。她伸手,探向自家老公的脖颈,果然又摸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 第九百七十六章 谋杀亲夫? 要不,去一趟学校的医务室把那个木镯碎片取出来? 木镯她戴着没事,但他可却是不一定了。 想起上个世界的某件事,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暗,当即拉着高子阳就往学校里走。 校医老师正好就在医务室值班,她正在帘子后面配药,见文惜熙拉着高子阳来了,探个头出来又惊又喜地说道,“高老师恢复了?” “恩,恢复了。”文惜熙点头。 都这么多天了,区区一个感冒也折腾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好怕是要打120送急救了。 文惜熙朝校医老师挥挥手,“老师,我来借些消毒工具,高老师不小心弄了个小伤口。” “啊,就在桌上,消毒水棉签什么都有,你自己拿吧。” 文惜熙让高子阳坐到一边,自己去校医老师说的地方找工具。 “棉签……酒精……再有个小刀就好了……” 他脖子里的那个碎片应该比她手腕上的那个浅些,弄出的伤口应该不会很大。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自顾自的动作,幽深的眸子微微一动。 他凑到文惜熙身后,语气幽幽地,“我受伤了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文惜熙正好找到了个消毒的小刀,举着刀子笃定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回到, “现在没有,等下就有了。” 高子阳的表情做作地闪过一丝惊恐,“你——不会要谋杀亲夫吧?” 文惜熙心中好笑,但也配合着他。举着刀子眼神凉凉地看了一眼他的脖颈, “……嘿嘿,你猜?” 文惜熙让高子阳在凳子上坐好,伸手捏了捏他脖子上那道细微的疤痕,“坐好别动,不然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长眼。”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手上的小刀,脖颈上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一般,下意识地捂了上去, “来真的啊?” “你脖子上那个胎记,是胎记吧?那个疤痕里面有个小东西,你应该也能摸到,这东西放在你身体里对你不好,我现在帮你取出来。”文惜熙举着小刀眨眨眼,“相信我,不疼的。” “我脖子里有个东西?”高子阳的表情有一丝诧异。 文惜熙一愣,“你摸不到?” 高子阳看着她,表情无辜地摇摇头。 文惜熙心中一紧,不会吧,他都能看得到自己手上的镯子,没道理摸不到自己脖子里那个硬硬的凸起。 想到这儿,文惜熙故意晃了晃自己手中缺了一块的木镯,“这个呢,这个你看的见吗?” “……镯子?” 高子阳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文惜熙立刻松了口气,“你看的见就行,你摸不到应该是没有摸对地方,等我给你取出来就能看到了。” 将高子阳捂着脖颈的手拿下,文惜熙凝了凝神,手上拿着小刀,极稳地朝着对着高子阳脖子上凸起的地方就凑了过去。 许是她刚才用酒精给自己消了毒的缘故,酒精的气味散布在四周,竟是令她无端很是清醒。 就在手中的小刀快要接触到高子阳皮肤的那一刻,高子阳整个人忽地一颤。 文惜熙被他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很快,快速将刀子收回才没有划伤他的皮肤。 第九百七十七章 你别吓我—— 但高子阳却是抓着她的手,表情竟是有些痛苦, “怎么了?”文惜熙一愣,连忙扶住了他。 “别……别动……我……”高子阳脸上的血色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白了下来,看的文惜熙心中一紧。 “高子阳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然而高子阳眼睛一闭,竟是就这么晕倒在了文惜熙面前。 文惜熙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沉重的身躯一起带着摔倒在了地上,两人一齐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重重地闷响。 文惜熙的腰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脸色也是一白。 这声奇怪的闷响也将帘子后配药的校医老师惊动了,她探出头见高子阳倒在文惜熙身上,当即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 “怎么了?是高老师之前头上的伤还没好吗?” 文惜熙忍着腰上的疼痛和校医老师一起将高子阳搬到了床上躺着,校医老师为高子阳检查了心跳呼吸,发觉并没有什么问题,皱眉猜测道, “应该是高老师之前的摔伤还没好吧,丽姝,你要让高老师多休息一下啊,脑震荡可不是开玩笑的。” 文惜熙抿着唇,心中却是发紧,什么脑震荡…… 好在高子阳晕倒的时间不长,校医老师正想给他吊个葡萄糖水,高子阳就已经悠悠转醒了,他睁着眼睛一脸莫名地看着一旁的文惜熙, “我刚才怎么了?” 文惜熙心中沉重,却还是扯出一抹强笑,“没什么,校医老师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她不敢和上个世界那样告诉自家老公那个镯子的用处,只能这样回答。 刚才接住晕倒的高子阳的时候,自己的腰磕在了地上,现在疼的有些难受,文惜熙下意识揉了揉。 高子阳见她揉腰,顿时微微皱眉,“扭到腰了?” “一点点吧。”文惜熙皱眉感受了一下。 高子阳见状立刻起身,伸手就要撩开文惜熙的衣服查看。 校医老师正好将吊瓶拿了过来,看见两人的动作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狭促,什么都没说直接转头避开了。 文惜熙和高子阳两个人都没发现来了又走的校医老师,文惜熙伸手想拦下高子阳的动作,但高子阳的手比她快多了。 只见文惜熙细嫩的后腰上肌肤洁白一片,唯有一小块青红的痕迹很是扎眼。高子阳的手抚了上去,微凉的触感碰到文惜熙的后腰上,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连忙将衣服放下,“没啥,又不疼,回去弄点药膏涂一涂就好了。” 高子阳却是不肯,一只手将文惜熙拉到他的身边,一边伸手隔着衣服轻轻地揉着。 文惜熙轻轻一叹,干脆顺手环住了他,“那啥,上次咱们去实验楼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腰上的手微微顿了顿,又接着揉,“记得不多,只记得我带你来我的办公室,之后便不知道了。” 果然是这样……高子阳并不知道自己被那怨灵俯过身。 想起上次溃逃的那个黑影,文惜熙心中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一般。自家老公现在这个状态,万一那个怨魂还在觊觎他的身体…… 不行,实验楼的那个怨鬼必须尽早除掉!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一天的时间 高子阳忽然晕倒,文惜熙也没了继续约会的心思,校医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两人也不好走开,竟是在校医室腻歪了一下午。 晚上还有晚自习,分别前文惜熙最后伸手摸了摸高子阳脖子上的小凸起,眼神微黯。 “很在意?” 高子阳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问了一句。 当然在意,文惜熙嘴角微抿,但她还是摇摇头,“没有,过段时间再说罢。” 万一这个木镯碎片是在保护他呢,那个实验楼的怨鬼还没除掉,她不敢冒这个险。 文惜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发生,而她明明察觉到了,却始终无法看清事情的本来面目。 校医老师在晚自习之前回来了,文惜熙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看了一眼柜子里给华珍珍和华宝儿做的那个牌位以及面前的几炷香,她心中微动。 打开电脑,文惜熙又联系上了那个记者。 ‘过两天警察会来学校后山找那个孩子的尸骸是吗?需不需要帮忙?’ 那记者回复的很快,‘……还真的需要,我和我们主编说了这件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方面不太方便彻底搜查后山,而且你们学校的校长挺厉害的,抓住了这点据理力争,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搜查时间。’ 文惜熙微微皱眉,居然只有一天……就连汶陵新闻都出面的事情,也只是争取到了一天么…… 学校后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怕是连山腰都翻不到。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快速打了一行字回复那个记者,文惜熙手指微顿。 她起身,从上方的书架上拿出了从胡丽姝家中拿到的那个铜盒,看着里面安静摆放的那把缠满符篆的剪刀,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深思。 * 翌日,晚自习时间,文惜熙向顶替冷雁的那个男辅导员请了个假,等到地平线最后一丝光芒消逝,带着八卦盘与铜盒走出了寝室。 华珍珍抱着华宝儿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文惜熙晃了晃手中的铜盒,“去实验楼搞事。” “……为什么?”华珍珍的声音有些低沉。 文惜熙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自然是为了你们的事情。” 华珍珍被困在这个寝室楼二十多年,这栋楼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她都应该清楚才是,包括她和那个记者的对话,怎么忽然这样问。 “放心吧,那东西伤不了我的,我去引他出来,打散他之后再到实验楼放把火——对了,能让宝儿帮我把这一路上的监控弄一下吗?” 鬼魂都有扰乱电子信号的能力,尤其是还是个孩子的华宝儿,在这方面可是极为擅长。虽然她之前早就已经踩过点了,知道从哪儿走不会被摄像头拍到,但如果华宝儿能帮个忙,倒是能方便些。 没想到华珍珍抱着华宝儿,却是摇摇头, “你能不能别去。” 文惜熙一愣,疑惑地看着华珍珍,“为什么?你知道宝儿的尸体在哪儿了吗?” “……不是。”华珍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第九百七十九章 对你来说很危险 “胡丽姝,实验楼那儿很危险,尤其是对你来说。”华珍珍犹豫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文惜熙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为什么?那个鬼很厉害吗?” 就算再厉害,上次还不是被她一小段的木镯碎片打的仓皇而逃,如今她的木镯几乎已经收集完整了,怎会怕它? 文惜熙将华珍珍的犹豫以为是对这世间的不舍,微微皱眉,“你不报仇了?” “当然要!”提起复仇,华珍珍不加思索的快速回道,青白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 “那不就行了,你已经在人世间盘踞了二十多年,等曹国华伏法了就赶紧离开吧。” 包括华珍珍,三四条人命都要八成都要算在曹国华头上的,等待他的刑罚就算最轻也会是个终身监禁——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记者曾和她讨论过,若是新闻报道出来了,引起了大众的舆论,加之又是二十多年前的人命案,等待曹国华的只有重判。 “可是……”华珍珍青白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文惜熙朝她摆摆手,径直走过了她。 看着文惜熙离开的背影,华珍珍抱着华宝儿的手紧了紧。 应该没事吧,那个人毕竟也找她了这么久,或许不会伤害她呢? …… 出门前华珍珍的几番阻拦让文惜熙本就隐隐有些不安的心更添了些许不确定,看着自己面前巍峨伫立的实验楼,她眉心微蹙。 文惜熙在实验楼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悄然走了进去。 刚到地下一层,那曾经在这里感受到的那股子阴冷的气息又莫名的出现了。 文惜熙拿出八卦盘看了看,果然八卦盘上的指针已经有了反应。 不过指针只能指出水平方向,实验楼地上地下一共就有九层,她也不确定那东西会在哪一层。 文惜熙想了想,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涂抹在那缠了符篆的剪刀上,上挑的桃花眼紧盯着手中的八卦盘。 八卦盘的指针果然微微动了动。 文惜熙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剪刀。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将自己指尖的血涂抹到这把剪刀上的时候,这把破旧的剪刀竟是稍微变新了一些。 实验楼地下的楼道狭长,感应灯发出的光很暗,文惜熙只能勉强看见自己面前几步远,其余地方还是一片漆黑。 汶陵学校也是奇怪,就算是要开医护专业,但也不用将地下层建成这个样子,阴冷又晦暗。看着墙角的青苔,文惜熙心中腹诽。 但就在这时,她手中的八卦盘忽地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带动着整个盘身都在震荡。 文惜熙连忙将其紧紧地抓在手里,生怕掉在地上摔坏了。她继续向前走,也没走几步,抬头居然看见了那堵熟悉又诡异的鬼面墙。 文惜熙心中微惊,警惕地看着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堵墙。 鬼面墙和上次相比竟是虚弱不少,依附在墙上的鬼脸少了许多,而且大多都是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没有像上次一看见她犹如看见猎物一般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文惜熙看着手中的八卦盘指针稳稳地指向那面墙,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 第九百八十章 地下墓道 虽是有几个零散的鬼脸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她,但也只是看着她,目光空洞诡异。 这鬼面墙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文惜熙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自己左腕上那缺了一小块的金纹木镯,微微抿唇。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伸出左手扶在了墙上。 以她手腕为中心,离她最近的好几个鬼脸陡然发出难受的惊叫,鬼面墙之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可比她上次只拿木镯碎片时要大的多。 文惜熙猫着腰,快速地穿了过去。 与上次不同的是,鬼面墙之后并不是一片漆黑,她而是一个狭小的甬道,甬道两侧竟是还挂着几个油灯,闪着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前路。 文惜熙一愣,以为自己穿过了什么次元壁。 可她下意识回头一看,鬼面墙还在她的身后,破开的那个大洞也没有消失,那一头却是还是实验楼的地下楼道。 看着面前的甬道,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墓道? 是那个墓吗? 不知为何,一走进这里文惜熙心中便憋闷的难受,像是有人在的胸口重重地砸了一拳,感到窒息的同时居然还有一丝心痛。 手中的八卦盘已经安静下来了,但指针依旧稳稳地指着前方。 文惜熙抿唇,沿着指针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甬道,不,这个墓道很长。 她已经能确定自己确实在一个墓道里面,因为越是向里走,空气中那股潮湿又难以言的腥味也越来越明显。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前面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等着她。 这个墓道长,也很深,越往里面,墓道里的阴冷的空气也越发刺骨,文惜熙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她皱眉看着前方的路口,心中开始犹豫要不要接着往里走。 就在这时,手中的八卦盘又开始疯狂转动起来。 然而这一次,指针停下后,朝向的地方却是她的身后。 一瞬间,文惜熙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反应极快地半转过身,让自己背靠着墙,同时看向自己的身后—— 居然是华宝儿! 文惜熙顿时松了口气,皱眉看向在地上爬来爬去的那个小黑影,忍不住皱眉, “你怎么来了?” 华宝儿咿咿呀呀了两声,似是想要亲近文惜熙却又不敢,青白色的小手指向文惜熙刚才走过的地方。 文惜熙心中微动,“你要我离开这里?” 华宝儿果然点点头。 “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吗?”文惜熙皱眉问道。 华宝儿却是摇头,嘴里嘟囔的更大声了,朝着后面爬了两步,再又回头看向文惜熙,像是示意她跟上。 文惜熙顿时微微一怔,无奈一笑,“你不会又是悄悄跑出来的吧?你快点回去吧,姐姐是来办正事的。” 华宝儿理都没理文惜熙,摇头晃脑了几下,像是在催促。 文惜熙微微一叹,还是跟着华宝儿走了回头路。 怨灵形态的华宝儿虽然较之普通的婴孩少了几分生气,但是动作却是十分轻盈,一会儿化作黑影在文惜熙面前打转转,一会儿又变回了个孩子的样子,四肢敏捷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第九百八十一章 华宝儿引路 文惜熙跟在华宝儿的身后却是暗自心惊。 刚才她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到这个墓道里有第二条路,但是现在跟着华宝儿走,短短几十米已经是第二个岔路了。 她原本是打算跟着华宝儿出去之后就把它送回华珍珍身边,但是现在却只剩庆幸。 ……若不是华宝儿来找她,她一定会迷失在那个墓道里! 而且走了这么久她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是那个工人怨鬼将她引过去的么? 文惜熙心中警铃大作。 她跟着华宝儿走出了这个狭小的墓道,但出来的地方却完全不是她进来的鬼面墙。 这里应该还是实验楼的地下楼层,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位置。 华宝儿将她带出来了,似乎心情很好,咧着没牙的小嘴吱呀地笑了一声,走到一处楼梯口,示意文惜熙上去。 文惜熙皱眉,“你要带我去哪儿?” 华宝儿声音有些尖,似是又在催促她。 文惜熙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她原本以为华宝儿会将自己带出实验楼,没想到华宝儿将她一直领到了实验楼的顶层。 实验楼每层楼都很高,一层楼比得上教学楼一层半的高度,加上地势也高,文惜熙站在楼顶,看着远处的学校后山,发现实验楼居然才是汶陵学院最高的地方。 夜风冷的刺骨,文惜熙抿唇,将衣服拢的更紧了些。 华宝儿将她带上来之后就很是激动,化作一团黑影在顶层四处乱窜,文惜熙一个晃神,回过头来华宝儿居然已经不见了。 文惜熙看着手中又开始胡乱摆动的八卦盘指针,心中微叹。 之前指针转动也是因为华宝儿吧,那个工人怨灵看来是不在这里了,今晚她就—— “丽姝同学?”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文惜熙陡然吓了一跳。 她猛地转过头去,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曹国华。 曹国华不知为何脸色很是苍白,身上满是泥泞,站在文惜熙的身后,虽是笑着,但眼中闪烁的精光让文惜熙心中微紧。 曹国华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 文惜熙看着他衣服上的污渍,顿时皱眉。 他这是……越狱了? 曹国华看见文惜熙居然很是激动,连一贯的温和知性都没能维持住,脚步急切地朝着文惜熙走近两步。 文惜熙顿时皱眉,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曹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她不知道曹国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面前的情况,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我有事,我当然有事,丽姝同学,你能不能借我一个东西?”曹国华的声音沙哑,朝着文惜熙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文惜熙心中莫名有一丝不安,她扯了扯嘴角, “老师,您在开玩笑吧,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 曹国华见她推脱,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却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就是你身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啊……我就借来用用好不好,一定会还给你的——” 文惜熙心中陡然一惊,她戴着的东西,是木镯吗? 曹国华见文惜熙半天没有回应,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急切。 第九百八十二章 他已经死了 文惜熙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曹国华的动作。 曹国华因为她的防备表情更显得急躁,目光在文惜熙的两个手腕间来回转动,像是在打量什么。他嘴里嘟囔着,“不对劲……不对劲,我怎么看不到呢,明明他都能看见的——” 他?他指的是谁? 除了自己和高子阳,这个世界还有别人能看见这个镯子?文惜熙微微皱眉。 曹国华见文惜熙居然在他的面前走神,本就急躁的脸上更是多了几抹怨毒,猛地就朝着文惜熙扑了过来。 但文惜熙一直在防备他,早已悄悄地与他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此时见曹国华恼怒要动手了,不过朝着边上稍微一闪身,便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攻击。 文惜熙闪身躲开,曹国华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身体砸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朝着文惜熙猛冲了过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借着月光,文惜熙忽然看到了扑过来的曹国华露出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青紫。 勒痕? 这么深的痕迹,当初造成这道伤口的力道一定不小,曹国华居然还能这般活蹦乱跳的,倒是不简单—— 不对! 文惜熙瞪大了眼,猛地反应过来。 这个深的泪痕,曹国华不可能还活着!他分明已经死了! 就在曹国华快要碰到文惜熙的时候,文惜熙下意识伸手一挡,手腕上的镯子发出一道凌厉的红光,打的曹国华猛地哀嚎一声, 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曹国华的身体里缓缓地冒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在曹国华的身体之上,缓缓地凝成了曹国华的样子。 曹国华的灵魂竟是被文惜熙一击之下直接打出了身躯,发觉不对劲的曹国华一改方才的嚣张,而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能!不可能!!” 曹国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鬼魂,他还想朝着文惜熙扑过去,但是他才刚刚变成鬼,文惜熙有镯子护身,他被那镯子发出的光芒狠狠灼伤,如今连靠近都不敢了。 文惜熙看着因为变成鬼魂而形容疯魔的曹国华,心中思量不断。 是了,她在遇见曹国华之前,曹国华应该就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灵魂在身体控制着他的行动。怪不得曹国华刚才摔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是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曹国华这个反应,看样子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鬼魂罢……可他说的那个人又是谁?实验楼的工人怨鬼? 文惜熙手上的镯子一般人是看不见的,曹国华如今脱离了身体变成了鬼魂终于能看见了,却是没了将其弄到手的能力。 看着文惜熙居然在打量他,曹国华眼中血色更甚,投过来那癫狂的眼神让文惜熙心中暗惊。 曹国华稍微安静了点。 他几次试图想要钻回自己的身体里,但都没能成功,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贪婪愠怒看着文惜熙腕间的手镯。 “老子好不容易吊死自己从牢里逃出来,竟是在你这小丫头片子身上栽了跟头……”曹国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九百八十三章 梦里的声音 曹国华是人的时候文惜熙就不怕他,如今他变成了鬼,文惜熙更没觉得如何,不过看着他狂怒般地朝自己嘶吼,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文惜熙打量了一眼曹国华趴在地上的尸体。 曹国华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他时那种儒雅的姿态,变成了鬼更是平添三分狰狞,眼神怨毒地落在文惜熙身上。 文惜熙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两人目光相对,曹国华竟是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没了我学校就不会死人了么?如果我猜的不错,找来警察的人就是你吧?” 文惜熙挑眉,并没有否认。 曹国华见她是这个态度,眼神变得更加阴冷。 文惜熙看向他,“学校跳楼的那几个女生,是你故意做的吧。” “那是自然。” 曹国华幽幽冷笑,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不过是几个缺爱的女人而已,老子随便对她们好一点,就够让她们神魂颠倒了。” “为什么——”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陡然变得凌厉。 “为什么?!”曹国华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亏你还姓胡,居然不知道这学校下面埋了什么东西?” “……埋了什么?” 曹国华眼神微眯,悠悠地开口说道,“一个恶鬼。” 文惜熙下意识皱眉,以为曹国华是故意在虚张声势,但是又想到胡丽姝外婆告诉自己当初汶陵学院建校时候的事情,脸色顿时一变。 是了,自己刚刚还走过那个墓道,曹国华说的恶鬼……是这个墓的墓主人吗? 曹国华看着文惜熙微微变色的脸色,心中更是畅快,“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点,其实——额!” 只见曹国华的灵魂猛地抽搐了一下,从他的心口处陡然伸出了一根黑气凝成的利刃。 曹国华已经是鬼了,没法再流血,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从曹国华的嘴里吐出几息白雾,被胸口的黑色利刃吸收殆尽。 “……什么!不!” 曹国华的灵魂也渐渐变得更加透明,在他惊恐的嘶吼声中,彻底化为点点光斑,消散在了空气中。 曹国华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从这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是文惜熙从未见过的浓烈。 文惜熙看着那个影子,心中重重一跳。 是那个工人怨鬼吗?不对,那个怨鬼没有这么强的力量,是……那个恶鬼! 文惜熙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张,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那个影子。 “……果然是你。”那个黑影忽然轻轻地笑了,是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却让文惜熙心中一震。 这是她梦里的那个声音! 文惜熙心跳如鼓,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让那尖锐的疼痛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你就是曹国华说的那个恶鬼吗?学校下面的那个墓,墓主人是你?” “……算是我吧,我也不知道……” 这个黑影出乎意料的居然回答了文惜熙的问题,语气还颇为平静。 文惜熙却有些更加不安。 她咬咬下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腕间的金纹木镯, “你到底是谁——” “我在等一个人。” 第九百八十四章 一把魂锁 文惜熙和那个黑影居然同时开了口,文惜熙也是一愣。 那黑影不说话了,文惜熙咬咬下唇,皱眉看着他,“那你在等谁?” “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文惜熙眉头蹙的更紧,看着那个黑影,心中陡然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她竟是觉得这个怨气极深的影子有些熟悉。 文惜熙抿唇,还想再问,身后却忽然感到一丝冷风快速飘过。 文惜熙陡然一惊,回头一看—— 那个工人怨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手里拿了一把斧头,正朝着自己头顶劈来! 若只是怨魂倒也罢了,可它手上拿的斧头却是实打实的东西! 文惜熙脸色煞白地看着离她越发近了的斧头。 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黑光,刚才与她说话的黑影忽地又伸出一根怨气凝成的利刃,为文惜熙挡下了这一击。 文惜熙来不及多想,快速后退离开斧头的攻击范围。 那黑影与工人怨鬼对上,那怨鬼似乎也惊讶黑影居然会帮文惜熙挡,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主人?你!” 不知道为什么,文惜熙察觉那个黑影忽然变得有些暴躁,那黑影陡然一深,从其中涌出了更多的怨气,朝着怨鬼伸了过去。 工人怨鬼陡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然后一点点地被那黑影吸收殆尽,成为他周身漂浮着怨气的一部分。 短短几分钟,这个黑影已经吞吃了两个灵魂。 工人怨灵彻底消失,那黑影就站在刚在文惜熙站着的地方,他虽然一动不动的,但文惜熙却能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 文惜熙下意识举起手镯挡在自己的面前。 那黑影显然看见了文惜熙的动作,见文惜熙拿着镯子对着他,周身的气氛陡然一沉。 他缓缓地朝着文惜熙走近,“你很怕我?” “……没有。” 文惜熙强撑着自己没有后退,但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却是始终没有放下。 那黑影忽然站住不动了,文惜熙清楚地听到了一声低笑,“他们怕你这个镯子,我可不是他们。” 他说着,还饶有兴趣的伸出一截凝成实质的黑刃,朝着文惜熙就缓缓地伸了过来。 文惜熙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利刃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地向她靠近,直到接触到她的手背,在她手背上轻蹭。 手腕上的金纹木镯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毫无动静,文惜熙的额间滴下一地冷汗。 那黑影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发出了一声轻笑, “果然——” 他甚至还将手镯拨动了一下,木镯与那黑色利刃接触,竟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金鸣之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文惜熙抿唇没有说话。 那黑影饶有兴趣的一笑,“这是一把魂锁,是神器——它能收集和禁锢魂魄,哪怕是神魂,也能被这东西轻易困住,我当真好奇……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你明明和我一样,只是个异世之魂而已。” 文惜熙猛地抬头看他,眼中一片震惊,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黑影像是没察觉到文惜熙的震惊,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不如给我 “这神器可是个好东西,比你口袋里那把被污染了的金蛟剪厉害多了,除了禁锢神魂,还能克制一切妖邪之物——” ……能克制所有妖邪之物,那为什么你会没事?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 那黑影在触碰到她的木镯之后似乎心情极好,挑拨着金纹木镯上那唯一的缺口,像是在想办法将其从未文惜熙的手里拿出来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惜熙猛地缩回了手,后退两步与那个黑影拉开了距离。 她看着那个被怨气包裹的那个黑影,抿紧双唇。 他说自己的手镯能克制一切妖邪之物,她目前遇到的所有怨魂确实十分怕她的镯子。 还有……刚才那个工人怨魂被他吞吃之前,是叫了他一句主人的……所以那工人怨魂的觉醒不是因为她的曾落在这的那一小段镯子,而是因为他! 文惜熙心念一动,猛地攥紧了拳头。 是了,怨魂本就害怕她的手镯,又怎么会因为镯子而力量大增,因为她的镯子而觉醒的,怕是眼前这个黑影吧! 可是—— 文惜熙微微皱眉,可既然自己的镯子不会排斥这个黑影,那为什么会当初会刻意弄一堵鬼面墙将她的木镯碎片藏起来?而且当初那木镯碎片脏的不行,显然黑影那时候是无法触碰到的…… 可他现在为什么又可以了呢?明明能碰到这个镯子的人,除了她就只有—— 文惜熙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黑影。 她心跳的飞快,身体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那黑影看着文惜熙瞪得浑圆的桃花眼,竟是戏谑的笑了出来, “你这么聪明,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丽姝?”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周身围绕的黑气陡然一散,露出里面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文惜熙脚下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高子阳——” 高子阳摘下了自己的金边眼镜,露出发丝下那漆黑一片的瞳仁,眼中一片冰冷的笑意。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高子阳薄唇微张,扯出一抹阴郁的笑。 他说,“看来我猜的不错,只要你这个镯子的主人接受了我,我就能随意触碰它了,也不用担心会被排斥——” 文惜熙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了。 高子阳蹲下身,与文惜熙平时,朝她伸出了手。 文惜熙看着自己面前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微微一颤。 高子阳嘴角挂着一抹笑,依旧如原来那般温柔,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叫人看的心中发冷。 “给我吧,这镯子对你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给我——” 文惜熙浑身一抖,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不、不行!” 看着文惜熙排斥的动作,高子阳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他直接伸手,强行将文惜熙转了过来,禁锢着她的手腕。 文惜熙想要挣扎,但她的力气在高子阳面前如同蜉蝣撼树一般微不足道,眼睁睁地看着高子阳将她的手镯轻易地从她手腕上取了下来。 高子阳漆黑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贪婪。 第九百八十六章 她早该觉得不对劲 没了镯子的文惜熙如同一个无用的破布娃娃。高子阳不过轻轻一挥手,她整个人都飞出去好几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墙角。 文惜熙摔的眼前一片恍惚,胸口上涌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但高子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他一手拿着镯子,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脖颈,修长苍白的指尖陡然伸出一段黑色的尖刃,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取出了在他脖子里的那一小块木镯碎片。 咔哒一声,高子阳将最后一块碎片安了上去,一阵微微的红光闪过,木镯又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环。 文惜熙怔然地看着面前站立的男人。 她看的清楚,高子阳划开自己脖子的时候,没有流出一滴血,就连割裂的伤口也在一抹黑气拂过后消失无踪。 而恢复如初的木镯与之前相比,木镯上的金纹也多了许多,几乎覆盖了整个镯子,花纹也越发繁复,光芒内敛,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当初木镯的质地,几乎就是一个金镯。 高子阳饶有兴趣的将镯子放在手上绕了几圈,似乎心情极好。 文惜熙忍着胸口的憋闷,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向笑的一脸诡谲的高子阳,眼神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会是这个样子,他说在等她,可是却又毫不留情的抢走了她的木镯? 他是力量强大的恶鬼,她只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如此差距,她又该怎么做? 高子阳的目光从镯子上移开,转到文惜熙的身上,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嘴角勾起冷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低头,神情轻蔑地看着文惜熙,“你就算是个异世之魂,但现在也是一个人,不能将这魂锁最大的用处发挥出来,如今给了我,带也算适得其所,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了。” 文惜熙被他声音中冷漠狠狠地刺伤,她心口猛地一窒,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地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他。 高子阳不明白她要干什么,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 文惜熙的手微微一颤,她缓缓地垂下头,从耳后滑落的发梢遮住了她的双眸。 她忽地发出一声轻笑,“果然是这样呢——” 高子阳不解地看着她。 “从一开始,你就是发现我身上有这个镯子,才故意接近我的,对不对?”文惜熙缓缓的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嘲弄。 她早该觉得不对劲的。 在她来这里之前,高子阳就已经有意地在接近胡丽姝了,只是胡丽姝性格孤僻,加之对鬼魂只是忌讳如深,没有回应他而已。 而她来了之后,不仅没有察觉到高子阳的目的,反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所有的木镯碎片都收集了起来。高子阳是鬼,本是被那木镯排斥的,但如今自己接受了他,手镯也会认他为主,现在想来,居然是自己双手将木镯送到了高子阳的手中。 如今在高子阳的眼里,自己一定很好笑吧。 想到这里,文惜熙扯了扯嘴角,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第九百八十七章 石棺中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当初自己和安彤被困在实验楼的时候,那时她带了一小块木镯都没办法从迷阵里走出去,所以当时的那个迷阵,应是他布置的吧。 是他一步步地将自己引来了这里。 文惜熙捂着胸口,只觉得喉咙里涌上一片腥甜。 她不由猛地咳嗽,竟是吐出了一口淤血,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只觉得一片怔然。 到底是为什么呢,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一步的? 文惜熙的身体摇晃几下,在高子阳惊讶的目光中,脸色青白地倒了下去。 …… 高子阳皱眉,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黝黑的眼中上过一丝烦躁。 从他的脚下忽然升起了阵阵黑雾,将他与文惜熙包裹在里面,连带着一旁早已气息全无的曹国华尸体,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 好冷…… 像是有无数根寒针透过皮肤,扎进她的骨髓血液。 文惜熙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她这是在哪儿? 文惜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面前却是一片漆黑。她的眼神恍惚了一阵,却是将晕倒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想了起来。 怨魂……曹国华……高子阳……还有她的木镯。 文惜熙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手指微勾,触碰到了身下一片坚硬的冰冷。 好硬……也好冰! 她这是……躺在石头上? 文惜熙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还没支起身子,头上便重重地磕到了一块极硬的东西。 她浑身一颤,猛地伸手向四周探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哪里是躺在石头上,分明是被人关在了棺材里! 是高子阳把她关进来的吗?! 文惜熙心头微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到处摸索着——口袋里的八卦盘和那剪刀都还在。 对了,剪刀!高子阳好像叫这剪刀是什么金蛟剪,可是被污染又是什么意思?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但文惜熙来不及细想,拿出那剪刀就朝着棺材的缝隙中插了过去。 这石棺里空间狭小,且又密不透风,她不知被关在里面多久,刚才开始就有种空气稀薄的感觉,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去—— 然而这石棺里的空间虽小,但是显然四周极厚,文惜熙用尽了力气都没能将这头顶压着的这块大石头撼动半分。 文惜熙试了好几下,石板不仅没有一丝移动的迹象,自己却越发觉得头晕了。 她额角滑落几滴冷汗。 高子阳他……是打算将自己憋死在里面吗? 文惜熙拿着金蛟剪的手微微一颤。 她不确定。 文惜熙觉得胸口越发难受,用力喘了几口气却丝毫没有缓解,她用手肘支起的身子陡然一软,撞在石棺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石棺里又硬又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她曾在墓道里闻到的腥臭味道。 就在文惜熙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头顶的石棺陡然发出一声轻响。在一声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中,石棺忽然被人缓缓打开了。 文惜熙感到一只冰冷的手缓缓地附上了她的脖颈。 一阵刺痛过后,文惜熙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高子阳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正皱眉看着他。 第九百八十八章 拜她所赐 文惜熙看着,心中一阵恍惚。 高子阳彻底变了一个形象。 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件样式古朴的长衣,闲散的披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胸膛,这长衣是纯黑色的丝绸质地,袖口处的纹路竟是用金线绣成的飞龙。他微卷的短发变长不少,有些散乱地垂至的他的肩头,加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竟是有几分王族的睥睨之感。 高子阳见她缓过气了,轻啧一声将手收回,“没死就好,你若是死了,我还得想办法处理尸体。” “……” 文惜熙的目光落在他锁骨的一处泛着黑气的伤口之上。 她眼眸微闪,却是面无表情地望向他, “你受伤了。” 高子阳不是鬼么,她亲眼看见他能将划破的肌肤愈合,怎么这个伤口却还在,而且看这样子,是刚才受的伤? 高子阳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衣服,后退两步。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语气烦躁,“还不是拜你所赐。” 拜她所赐? 文惜熙不解地看着他。 高子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前两天我顺手将曹国华的尸体丢去了后山,没想到居然来了一大批警察,到处挖土,正好发现了他的尸体。” 前两天?后山? 文惜熙微微一怔。 那些警察……应该是去找华宝儿的尸骸的吧,高子阳居然将曹国华的尸体丢到了哪儿,还被警察发现了,不过这样也好,搜查后山的时间能延长不少。 她心中微微一松,如今曹国华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华珍珍和华宝儿应该能去投胎了吧……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文惜熙下意识地看了高子阳一眼。 没想到高子阳也正在看她,两人对视,高子阳眼中闪过的暗芒让文惜熙心中微跳。 高子阳微微挑眉,“寝室楼的那个女鬼,是你的什么人?” 文惜熙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怪不得她出门前华珍珍拦着她要她小心,华珍珍原来忌惮的不是那个工人怨鬼,而是他! 不过华珍珍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他的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文惜熙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地看着高子阳, “她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她不过是冲到我的面前问我你在哪儿,又不自量力的来挑战我,然后被我一口吞了而已。”高子阳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文惜熙闻言浑身一震。 她猛地抬头,眼神惊怒,“你说什么!” 高子阳对文惜熙的反应根本毫不在意,轻啧一声,“区区二十多年道行的怨鬼还想挑战我,不过是自寻死路,我吃了她,倒也是她的荣幸。” “你……!” 文惜熙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满不在乎的高子阳,一时间觉得他陌生极了,她心中猛地一紧,忽然就想到了高子阳当着自己面吞吃的工人怨魂与曹国华魂魄的样子。 这个世界的自家老公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居然能吞吃别人的灵魂?! 见文惜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高子阳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目光冰冷的回望着她。 “怎么,我吃谁还要征求你的意见?” 他的眼神冰冷,周围萦绕的黑气陡然一重,朝着文惜熙逼了过来。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他是鬼王? 文惜熙感到一阵寒意自周身弥漫,本就冰冷的身躯在此时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看着高子阳满脸的威胁,文惜熙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猛地攥紧了拳头, “不……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高子阳,“你也是鬼,为什么能吞吃别的鬼魂?你这算什么,鬼王吗?” 还有那个工人怨魂,居然称他为主人,真是——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难看的脸色,听到文惜熙说鬼王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挑, “是又如何?” 文惜熙心中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鬼王?” “我自从醒来时就有千年的道行,如今再加那魂锁的力量,若要说我是鬼王倒也未尝不可。” 而且那些东西也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震惊的脸,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伸手抚在文惜熙的脸上。 文惜熙下意识想躲,但是自高子阳身上弥漫的黑气像是有生命一般,不知何时已经缠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按在石棺里,让她无处可躲。 “你知道么,你身上的味道对我们来说,十分好闻,我很喜欢……” 高子阳挑起文惜熙的下颚,开始缓缓靠近她, “与我做个交易吧,做我的禁·脔,让我喝你的血,我便不杀你……也不吃你的灵魂,如何?” 高子阳的声音低沉,带着微不可察的急切。 他明明没有呼吸,但文惜熙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脖颈上吹过一阵冰冷的空气, 文惜熙浑身一抖,正要严词拒绝,脖颈已经感到了一阵刺痛,高子阳冰冷的嘴唇便贴了上来,用力的吮吸。 忽然的疼痛加之恐惧,让文惜熙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奈何不仅腰上被那黑气牢牢困住,自己的双手也被强行的捆在身前,根本动弹不得。 文惜熙甚至能感到自己的血液从脖颈处飞快地流失,很快便感到一阵眩晕—— “不要……不要再……我……” 她要支撑不住了。 高子阳察觉到她的颤抖,吮吸的动作微顿,眼中暗芒微微一闪,虽是没有在吸,但嘴唇却是没有离开文惜熙的脖颈,缓缓地舔舐着。 文惜熙见他收了手,提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些,手上禁锢着她的黑气已经散去了,文惜熙伸手抵在高子阳的胸前。 高子阳被她推开了。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她的鲜血,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道薄薄的血渍,看上去竟有些魅惑。 文惜熙有些恍惚,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竟是问了一句, “你们好像……都很喜欢我的血啊……” 高子阳退后两步,极为满足的舔了舔嘴角,听见文惜熙说的话,却顿时皱眉, “怎么?你还给谁喝过你的血?” “……” 文惜熙没能回答他,脸色苍白地从石棺上倒了下去。 离她两步之外的高子阳陡然闪身将她接住。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苍白的脸色,还有她脖颈上被自己弄出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他从怀里捻出一颗泛着金光的药丸,张嘴含了进去,然后俯下身,渡进了文惜熙的嘴里。 第九百九十章 原来是青玉棺 文惜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石棺中。但好在石棺是打开的,她支撑着身体从石棺中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脖颈上被高子阳咬破的伤口还在,并没有被处理过。文惜熙微微抿唇。 但是……好奇怪,她被吸了那么多血,且又在这个鬼地方不知呆了多久,她除了脖子上有些刺痛之外,竟是一丝其他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她下意识皱眉,朝四周看了一眼。 空旷的墓室里四周都是用厚厚的青石板砌成的墓墙,墙上放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高子阳并不在这里,但借着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文惜熙终于能看清自己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她身下的棺材并不是什么石棺,而是由一整块青玉雕刻而成的玉棺。 文惜熙伸手,轻轻摸了摸,上面雕刻的花纹凹凸不平,稍微有些粗糙,但是触手却是极为冰冷且坚硬。 怪不得她躺在里面会这么冷。 文惜熙手脚并用地从玉棺中爬了出来,看着空旷的墓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他的墓室? 好简陋啊。 不对。 文惜熙咬咬下唇,又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墓室不过是这座大墓中一个小小的侧室罢了。 她走到角落的阴影处,发现了一扇几乎与青石板墙融为一体的石门。她微微一怔,试探地伸手推门。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石门被她推开了一条仅供一人穿过的缝隙。 一股带着墓道独有的潮湿阴冷的臭味与一道奇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文惜熙皱了皱眉,捻起自己的衣领捂住了鼻子。 这味道……稍微有些熟悉,她好像在高子阳身上闻到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被她移动了的石门下有一道深深的痕迹,显然这墓室原本的石门是打开的,许是高子阳不想让她到处乱跑,所以将门给关上了。 文惜熙心中一紧。 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着,仔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座坟墓的墓主人似乎是一个很有权势与地位的人,刚才不过一间小小的侧室墙上都挂着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今在墓道里,夜明灯几步远就挂着一个,淡淡的冷光将墓道的曲折照的清清楚楚。 墓道两侧似乎堆积了不少陪葬品,但是其中一些大部分已经腐蚀老化了,剩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金器玉石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文惜熙看着那些破旧的玉石样式,竟是莫名觉得眼熟。 她微微皱眉,心下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墓道两侧有很多的岔路,文惜熙在这些岔路之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最宽阔的那条主墓道走了过去。 主墓道两旁没什么陪葬品,但是两边的墙壁以及拱形的顶部都被花上了精美的壁画,只是时间久远,文惜熙看不出这画上到底画了些什么。 她压制着心中升起的一丝心悸,咬牙接着向前走去。 走到主墓道的尽头,四周豁然开朗,文惜熙看着自己面前立着的那道石门,微微一怔。 第九百九十一章 厉怀的陵墓 这座阴冷又散发着奇异气味的坟墓的主墓室的门,这上面的雕刻的纹路居然不是可怕丑陋的青面獠牙,而是数百朵缠绕在一起怒放的蔷薇。 文惜熙颤抖着手,轻轻的摸了上去。 这墓门上雕刻的蔷薇竟是曾上过颜色的,只是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侵蚀,向前的颜料几乎全都消失了,只余冰冷的雕刻。但通过这上面星星点点留下的鲜艳色彩,文惜熙还依稀能看出这上头蔷薇曾经鲜艳的颜色。 她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先前看见那些陪葬的玉器的时候她还不确定,如今却是确定了,这种规模的墓葬,也只有那个时代的,那个世界的帝王周厉怀才做的到! 这是周厉怀的帝王墓! 这墓门上雕刻的蔷薇,曾是她还是南宫惜的时候最喜欢的花! 他竟是都知道么…… 文惜熙心中难过的快要窒息,疯了一样地推开这扇墓门。 这扇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石门竟是被文惜熙轻易地推开了—— 文惜熙看着主墓室中的摆设,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墓室,居然和之前他们住过的寝宫一模一样! 曾摆在窗边的那张软塌,上面的玉石棋盘,还有她的妆台与他的御书案…… 唯有之前放床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口极大的棺材! 文惜熙心下一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她忍着心中快要窒息的剧痛,缓缓地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水晶棺,里面躺着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刚一走进,文惜熙只是晃了一眼,辨认出了棺材里的两个人,脚下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 经过不知多少年,里面的人竟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周厉怀身穿玄色的帝王冠冕,怀里搂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娇小女子,闭目在棺材里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虽然只一眼,但文惜熙立刻就认了出来,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子正是那个世界的自己!而‘她’的身上穿着的嫁衣,正是当初封后大典之时,周厉怀亲手为她设计的皇后冕服! 文惜熙看着水晶棺中那张熟悉的侧脸,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水晶棺上,晕出一片水渍。 第一个世界的帝王厉怀虽然暴躁,但无论从性格还是样貌,却是最像她的厉怀的……无论之后的裴弘还是高子阳,都已经换了个样貌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到底有多久没能看到这张自己魂牵梦绕,拼尽性命也要找回来的爱人的脸。 文惜熙心如刀绞,却也只能伸出手隔着水晶棺描绘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触碰不到的容颜。 她浑身颤抖,竟是连口袋里的金蛟剪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破旧的金色剪刀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文惜熙下意识朝着剪刀掉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在水晶棺的后面,竟是还有一具尸体! 不过这尸体显然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少年,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周身的血肉几乎完全腐化,露出其中的森森白骨,看上去很是狰狞。 第九百九十二章 真傻还是装傻 这尸骸曾经穿的衣服也已经腐化的差不多了,但从边上脱落的衣料碎片不难看出,这人死时穿的衣裳应当是现代的登山服。 他身边甚至还有一个登山包,只是已经腐烂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完全看不住原先的款式。 文惜熙心中一紧,周厉怀的墓里怎么会有一个现代人的尸骨……难倒是高子阳? 她微微一怔,心中却又觉得不是,仔细查看一番,将目光落在了那尸体白骨化的手腕上那个已经破旧的铂金手表。 这是……裴弘的表? 文惜熙瞪大了双眼,发现这巨白骨化的尸骸的右手中居然还捏着一根腐烂的红色绳结,看着这绳结的轮廓,文惜熙一眼几乎辨认出来这是她曾经送给裴弘的同心结。 她这个世界还没送过高子阳同心结,所以这尸体……是裴弘! 文惜熙的呼吸猛地加快。 是了,因为上个世界的裴弘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想起了属于帝王周厉怀的记忆,也正是因为有了帝王周厉怀的记忆,当初‘南宫惜’的离开让周厉怀悲痛万分,所以他才会剪断她的手镯,试图将她永远的留下…… 文惜熙颤抖着手,脑子里闪过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高子阳是不是也因为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抢走了自己的镯子? 可他……他为什么是个鬼……还是个凶恶贪婪的鬼王? 文惜熙犹自出神,却没发现水晶棺中南宫惜身上的皇后冕服竟是在缓缓下陷…… 叮—— 水晶棺中的一声轻响将文惜熙从她的思绪里拽了出来,她呆愣的转过头去,南宫惜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凭空消失了! 周厉怀的尸身里搂着的,居然只剩下了一身衣裳!刚才那声轻响,是南宫惜头上的点翠金簪掉落,磕在水晶棺上发出的声音! 文惜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南宫惜的尸体怎么会消失!那厉怀呢?厉怀的尸首—— 文惜熙被水晶棺中忽如其来的异像惊得措手不及,慌张地看着馆内周厉怀的尸身, “不要……求你了,不要消失……” 她真的不想在承受一次了,哪怕只是尸体,她也不想让这张脸的主人再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文惜熙心中大怆,完全没有察觉她身后石门中又进来一个人,目光沉郁地看着她痛哭的模样。 “你很伤心?” 高子阳忽然开口,将文惜熙吓得当即一惊,猛地回头。 高子阳满是黑气的脸色让文惜熙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希冀,冲过去拉住高子阳的衣袖, “厉怀——不,高子阳!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是鬼王,你能不能——” 文惜熙的呼吸粗重,面露期待地看着高子阳。 这个世界的他是鬼王,那么厉害,他应该能让厉怀的尸体保留下来的,一定能! 但文惜熙还没说完,高子阳嘴角陡然勾起一抹冷笑,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 “不能。” 高子阳用力的甩开了文惜熙伸过来的手,虽是笑着,但黝黑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阴郁, “胡丽姝,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第九百九十三章 她给的机会 他指着水晶棺内外的两句尸骸,语气轻蔑,“这两个人都是你前世的恋人吧,一个为你殉情,一个因你翻越千山万水用一生寻找一座陵墓。” 文惜熙怔怔地看着高子阳,含着眼泪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迷茫。 高子阳在说什么…… 高子阳缓步走到水晶棺的周围,看着棺中已经少了一个人的尸首,顿时微微挑眉。 “可惜我不是他们。”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惊愕的脸,弯了弯嘴角。 他伸手,将文惜熙留至腮边的一滴清泪抹去,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是让文惜熙如坠冰窟。 “吾自觉醒之后,便发觉了这座陵墓里有两个无主的残魂,吞吃了他们之后,吾便有了他们的记忆——” 文惜熙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子阳。 他不是她的厉怀?怎么可能?他明明能看到自己的镯子,而且还…… 高子阳似乎很喜欢看文惜熙痛苦的模样,嘴角微勾“你这么聪明,吾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当初接近你,只不过为了你的魂锁而已,若不是因为这个——” 文惜熙心中猛地一颤。 高子阳不过一个挑眉,指着那水晶棺,“不相信?但你应该发现了吧,同一个时空的一定范围之内,是不能有两个人同时存在的,所以你来了,那个女人的尸体就会消失——” “若我是他们的转世,那这两个人的尸首应当早就消失了才是,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呢?” 高子阳的声音低沉,如同一把重锤撞击在文惜熙的心口。 她满脸的血色几乎在瞬间褪尽,僵硬地跪坐在地上。 “不可能——” 高子阳伸手将她的下巴挑起,强行让文惜熙抬头看他,“吾说了,吾喜欢你的血,这才是吾还让你活着的原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说完,他便松了手。 文惜熙没有坐稳,一个踉跄坐了回去。 她的手指碰到一个冰冷的尖锐物体,但她似乎并未察觉,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 “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文惜熙抬头。 她的目光空洞,居然朝着高子阳微微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要我的木镯呢?” 高子阳见文惜熙这个表情,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冷哼一声说道,“哪里需要这么多理由,吾是鬼王,本就以世间各种灵体为食,有了这魂锁,吾吞噬灵体的得到的力量便更加强大,到时候——” “到时候要怎样?你会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吗?”文惜熙歪头,似是真的对此有这个疑问。 “……那是自然,”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微微皱眉,却是接着说道,“待吾杀光了这学校的所有人,借那魂锁的力量,吾也不会被困在这陵墓的方寸之地中了,吾不死不灭,到时这世间万物都将臣服于吾的脚下!” 文惜熙看着面前被黑气笼罩笑的阴森可怖的高子阳,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 怪不得之前她要高子阳与她回家,高子阳他却正好感冒了呢,原来是这样啊…… 他竟是不能离开这里…… 文惜熙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所以,是她给了他逃脱的机会么? 第九百九十四章 都无所谓了 高子阳将文惜熙关在了墓室里。 他不知道在主墓室的石门上动了什么机关,文惜熙自里面如何用力,也无法将那石门撼动半分。 不过她也只是试了试,认清了事实之后便就收了手。 文惜熙自墓室里翻出了个保存还算完好的玉匣子,将裴弘的尸身收敛了,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抱着膝盖靠坐在那只剩帝王周厉怀一人尸身的水晶棺旁。 许是墓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文惜熙既不想睡觉也感觉不到饥饿,若不是眼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天比一天脏了,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在运转。 但这都无所谓了。 文惜熙微微动了动手指,慢慢地颌上了双眼。 然高子阳将她关在了这里,倒也不是彻底不管她,每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几天,又或许只过了几个小时,都会化成一道黑烟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咬破她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着她的鲜血。 他的瞳仁本就漆黑一片,许是那木镯的力量以及喝了她的血的缘故,他那黑色的瞳仁竟是隐隐有扩大之势,为数不多的眼白泛着血丝,看上去倒是真有了几分厉鬼的模样。 高子阳似乎很不喜欢她靠在那水晶棺边上,他自己也不愿靠近哪里,他每次来的时候吸血的时候,都会用伸出一阵黑烟缠绕住她的腰肢,将她拖到屏风后的软塌上。 而且他每次咬过之后,都会在她的伤口上舔舐半天,将那几乎泛白了的伤口再舔的更深了些,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下印记一般。 文惜熙眼中的光越来越黯淡。 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里,但无论她有多么难受,身体总是清醒极了,连些许困意都没有。 文惜熙掰着手指算着,在高子阳第二十五次来的时候,推开了他向自己靠近的脸。 她的脖子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高子阳见这么就一直听话的文惜熙居然推开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了下来,挑眉看她,“疼吗?” 文惜熙垂下眼,没有理会他。 高子阳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自文惜熙的下巴,看着她的脖颈上的大片伤口,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指尖缠绕了几息黑气,眼含威胁, “说话。”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的,但是和心里的感受比起来,这点疼痛实在是微不足道。 高子阳见她开了口,轻啧一声松开了她的下巴,“过两日便是七月半,鬼门大开,待那晚阴气最甚之时,吾便能借着万鬼之力冲破此地的禁锢,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文惜熙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七月半?她来这里的时候……分明还是冬天…… 高子阳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眼中含怒的瞪了她一眼,终于是冷哼一声化成一道黑烟离开了。 文惜熙缓缓地从软塌下来,走到水晶棺前,又抱着自己的膝盖靠了上去。 她痴痴地望着棺材里周厉怀那张栩栩如生的脸。 那个人……果然不是她的厉怀呀…… 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伸手在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上按了按。 第九百九十五章 根本不是他 若是她的厉怀,怎舍得这样伤害她? 她在墓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外面居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么…… 找回厉怀灵魂这件事,应该在裴弘剪断她木镯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吧。 那个人吞噬了厉怀的两个灵魂碎片,虽然有他的记忆,但根本就不是他。 所以,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 文惜熙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 高子阳又来了。 不过这次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周身萦绕的黑气不仅浓郁了许多,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眼眸中的最后一丝眼白彻底消失,瞳孔的位置出现了一丝妖异的红。 高子阳见她又抱膝蹲坐在水晶棺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文惜熙以为他又要将自己拖去软塌旁吸血,没想到他居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挑眉, “鬼节已至,等吾带你离去之后,这座无主的陵墓便会坍塌。” 高子阳说完,目光落在她身旁的玉匣子上。 文惜熙心中陡然升起一片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文惜熙隐隐变得紧张的脸,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怎么,你还想将他们两人的尸身带走?” 文惜熙微微抿唇,并未回答。 高子阳嘴角扯起一抹残忍的笑。 他抬手,极快地凝结了一束黑光,朝着那玉匣子便甩了过去。 文惜熙惊呼一声,想要去拦已是来不及了。 “不——!” 玉匣子在触碰到那黑光的时候,便像是被腐蚀一番,迅速地消融在文惜熙的眼前。 文惜熙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子阳。 高子阳手中的黑气还未散去,目光阴郁地看着文惜熙,“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这种无用的东西,吾帮你毁了吧。” 说罢他又是一抬手,一道黑烟朝着水晶棺飞快的冲了过去。 文惜熙面色惊惧地冲上前想要挡在这黑烟之前。 不可以!她的厉怀! 文惜熙以身为盾,没想到那黑烟竟是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只感到胸口一凉,身后已是传来了清脆的碎裂之声。 她猛地回头—— 那黑烟虽对她没有伤害,但却已经将水晶棺打穿了一个洞,砸在周厉怀的尸体之上。 周厉怀的尸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衰败下去,几乎转瞬间便化作了一堆湮粉,彻底地消散在其中。 文惜熙单薄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厉怀……” 她的厉怀…… 她最后的一点念想…… 文惜熙猛地抬头,目光怨恨地看向高子阳。 高子阳微微一愣,脸色顿时更加阴郁, 他冷声说道,“怎么,伤心了?你是吾的人,你那前世的情人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守着他的尸身又有什么用处?你不过是——” 高子阳倏地闭了嘴,看着文惜熙手上拿着的那把破旧的剪刀。 看着文惜熙眼中的怨恨,高子阳简直恼火不已,“怎么,你还想杀了吾?” 文惜熙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杀了你,厉怀的灵魂便能回来了。” 高子阳看着文惜熙手上那把破旧的剪刀,却是嗤笑一声,“哦?那你便来试试吧。” 文惜熙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颤抖,她稳了稳身形,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回不来也没关系……我……” 第九百九十六章 我去寻他 文惜熙微微一笑,垂下眸子,将那破旧的金蛟剪上缠绕着的符篆给解了下来。 她的手上微微一翻转,然后将那尖端猛地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我便去寻他!” 文惜熙的动作突然,在高子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手中又是一个用力,将扎在肉里的剪刀翻转。 极深的伤口,但这剪刀插在她的身体里却没多少血流出来。 文惜熙隐约能看见从自己心口之上飞出几丝淡淡的白光。 她伤口剧痛,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高子阳没料到她会忽然捅了自己,立刻闪身冲上来扶住了她。 文惜熙却是用力一挣,直接推开了他。 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嘴角却还是笑着的,“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能不用睡觉,也不用吃东西也能活的很好,但——咳咳……我虽不知道这金蛟剪有什么用处,但毕竟是连我的镯子都能剪断的存在,杀不了你,但却能轻易杀了我……是吗?” 看着高子阳先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脸,终于闪过些许慌乱,文惜熙心中顿感畅快。 他既然不是她的厉怀,还毁了厉怀的尸身,她也就没有理由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了…… 文惜熙眼前一阵模糊,胸口的位置抽疼,却无法分清是伤口,还是她的心。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失败了啊……不仅没能找回她的厉怀,还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没有厉怀的世界,她也没有留恋。 ……这样也好……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 高子阳伸手接住缓缓地倒在她面前的女人,心中巨震,手中一翻将那木镯拿了出来,当即套在了文惜熙的腕间。 他另一只手飞快的结印,一道道黑光打在她胸口的伤口处,但都被金蛟剪吸收殆尽。 怀中的女人彻底没了生息。 高子阳抱着文惜熙的手微微一颤,黑红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迷茫。 * 黄泉碧落。 世人一说到地府,通常会想到那恐怖血腥的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是因为生前曾做下错事,而在地府受罚的罪人。 但其实真实的地府并不是这样。 十八层地狱确实存在,但世上也不尽是犯过错的罪人。 除却十八层地狱,其他的还没轮到投胎的鬼魂,或是不愿去投胎的,大多都是会在奈何桥的那头,黄泉碧落之处徘徊。 有些待的久的,干脆便在这里建了个住所,渐渐地,便也成了一个真正的鬼镇。 黄泉碧落面积极大,虽是有大量的鬼魂在此聚集安家,但也不会觉得拥挤,况且鬼和人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也需要吃喝,也需要衣食住行,只是吃穿都与人不同罢了。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手里挎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的大水盆,盆子里里面放了满满当当的脏旧衣裳,朝着黄泉走去。 她的心口有一个大洞,但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如常地朝前走着。 她的前方走来一个有些坡脚的中年女人,“珠儿,来给你姐姐外甥洗衣服啊?嗬——这么多!” 第九百九十七章 热心的萍婶 珠儿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不过是上挑的桃花眼微微闪了闪,朝着她点了点头, “萍婶好。” 萍婶长得有些可怕,半个身子像是被什么撵过了一样,虽然没有血,但是若侧着看,就会发现她一边的身子极薄。 鬼其实是可以将自己魂魄真实的样子——也就是死前的模样给隐去的,但是这样需要力气维持,地府生活艰难,自是要将这点不多的力气省下,也好让自己在黄泉碧落的鬼日子过的舒心一些。 萍婶很是热心,用她尚且完好的半边手臂接过了珠儿的衣盆,领着她一起走向黄泉, “珠儿妹子,你才刚来,这里都不太熟,有什么事都可以来问问婶子我——这时候来洗衣服可是正好,等再过半个时辰,黄泉的水可就浑了!” 珠儿乖巧地应了一声。 萍婶看着珠儿那懵懂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轻轻一叹, “唉,长得多好看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在萍婶出车祸横死的,留在黄泉碧落是想等她的丈夫来了两人一起投胎,在黄泉碧落已经等了十多年。 为了在黄泉碧落生活下去,除了特殊节日家里给她烧纸钱,其余时间她都是靠给地府的鬼差洗洗衣服维持生计——别问鬼为什么会缺钱用,因为黄泉碧落滞留不愿去投胎的鬼太多,前几任的阎王爷颁下重税,差不多家人花了多少钱买的纸钱,鬼收到的就是多少价值的供奉。 几个月前的七月半,她女儿破天荒地给她了烧了许多的纸钱,萍婶终于有了闲钱,找了个还算相熟的鬼差问了问她丈夫的死期,得知就这么几天了,萍婶也不想将自己干了十多年的洗衣攒下的人脉断了,正好看上了刚来地府不久的珠儿,这番照顾她也是看在珠儿可怜又老实敦厚的性子,让她在地府有条活路。 再来也是因为珠儿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 寻常的留在黄泉碧落的鬼要么是在排队投胎,要么就是不愿投胎的,因为都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不同人就有不同的选择。 但珠儿却是来投胎的时候,却是将自己的前生都给忘了。一般不记得生前的记忆都是魂魄残缺的鬼才会出现的情况,但珠儿三魂七魄健全,但就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当初领她下来的鬼差有些慌张,以为是自己勾错了魂,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正好遇上了珠儿的姐姐,将她带了回来。 那鬼差见珠儿有家人在这里,顿时就松了口气,将珠儿当做滞留的那一类鬼魂报了上去。 珠儿的姐姐自来了地府虽然有些道行在身上的,比一般的鬼情况要稍微好一些,可她身边还带了个小孩儿。 小孩儿早夭,不比大人魂魄凝实,珠儿的姐姐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下辈子还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便在黄泉碧落安了家,他们母子二人无人供奉,如今又多了个妹妹,日子过的实在艰难。 珠儿的姐姐要养孩子,是而萍婶便将目标放在了珠儿身上。 第九百九十八章 黄泉碧落 珠儿不记得自己生前的记忆,这似乎也影响到了她的神志,较之其他的鬼,珠儿的反应慢了不少。 但萍婶却是觉得反应慢了些不打紧,只要衣服洗得干净就行了。 而且慢也有慢的好处——鬼差的衣服是法力凝成的,还算好洗,但若是洗那些自家烧来的衣服,质量参差不齐的,万一稍有急躁,将人家的衣服洗破了可就不好了。 这里就不得不多提几句黄泉碧落中的鬼魂穿的衣裳了。 鬼和人一样,都也是要穿衣服的,人世间的衣裳脏了,是因为染上了灰尘,但黄泉碧落的鬼衣裳脏了,是因为染上了怨气。 对恶鬼来说,怨气是力量的来源,是滋补的佳品,但是对其他的普通鬼来说,怨气便是真犹如污渍那般惹人嫌弃。 寻常的鬼若是身上沾染了太多怨气,不仅会导致魂体虚弱,而且被怨气侵染久了,对鬼自己也有妨碍。 然而怨气这个东西,在人世间几乎找不到,但在地府却是极为常见的,而且像是雾霾一般,哪天怨气重,哪天怨气淡,都是没有定数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黄泉碧落的鬼穿的衣裳,是一定要定期洗一回的。 可是地府有水,也是唯一能洗掉怨气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奈何桥下的黄泉。 但是黄泉水流湍急,地势也陡峭,而且这黄泉水不似人间界的水,是不能离开黄泉的,更要紧的是,黄泉的水不是时时刻刻都保持清澈的。 人间的白天,黄泉水从地府流出,那时是清澈的水,但到了人间的夜晚,太阳落山之时,黄泉水便改为从人间流向地府,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当黄泉水变得浑浊的时候,别说是洗衣服了,光是水中从人间流回的生气便能将他们鬼的衣裳冲的支离破碎,就像是泡在酸水里一般。 黄泉碧落的鬼洗衣服是刚需,但若是人人都去黄泉边洗衣裳,黄泉碧落岂不是乱了套,所以这才有了像萍婶这种专业的洗衣女工的存在。 所以萍婶观察了珠儿好几天,见珠儿只是反应有些慢,但做事还算稳妥,在下定决心之后就直接去了一趟珠儿家,和珠儿的姐姐说了这件事。 谁料到就是这么巧,珠儿正好去黄泉给家人洗衣裳了,是而萍婶便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在珠儿走到黄泉前将她截住,与她搭话,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萍婶不想吓着珠儿了,好在她是个行动派,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与珠儿说过几次话,两人如今也相熟了。 萍婶也真的心疼珠儿,想她出事的时候,她的女儿正如珠儿那般年纪,而且她在黄泉碧落待了十多年,见了这么多的鬼,看珠儿身上的伤口,便知道她是自裁而亡。 二十几岁的姑娘竟是想不开在自己胸口开了个这么大的洞,死了还忘记了自己的生前的记忆,这么可怜的遭遇,又相遇一场,萍婶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能帮一点便是一点。 萍婶虽然半个身子都被车压扁了,但是动作却很利索,帮珠儿将洗衣盆端到黄泉边一处较为平缓的堤岸。 第九百九十九章 懵懂的珠儿 既然已经到了黄泉,珠儿乖巧地从萍婶的手里接过了洗衣盆,向萍婶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萍婶摆了摆手,反倒只指着她那洗衣盆,“不妨事,不过珠儿啊,你这盆子里都是你姐姐和小外甥的衣裳么,怎么这么多?” 刚才她就想问了,珠儿一家才三个人,怎么有这么多衣服要洗。 珠儿的反应确实较常人要慢一些,萍婶问完这句话之后,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才轻声轻气地开了口, “……也不全是,姐姐和我还好,宝儿的衣服换的比较多,剩下的都是姐姐从邻居家拿来的,要我一起洗了。” 珠儿说道这儿微微缓了缓,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会给姐姐钱,姐姐说赚的钱让我自己用。” 说完,珠儿很是满足地笑了,弯弯的眉眼配上乖巧的表情,别提多可爱了。 珠儿长的很美,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那小巧的琼鼻,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潋滟令人见之难忘。寻常时候,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让她看上去有些冷艳的疏离,倒与她的可爱有些冲突违和,可一旦笑起来,那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只一眼便能叫人沦陷。 珠儿平时笑的少,饶是萍婶知道珠儿长得好看,乍看见珠儿的笑容,她也不由得心中一跳, “是……是么?”萍婶看的有些恍惚,轻咳一声撇开了眼,心里隐隐划过一个念头——若是这双漂亮眼睛长在自家女儿的脸上,说不定在她出事的时候,自己连外孙都有了。 当然,萍婶也就是这么想想,看着珠儿已经开始开始洗衣的动作,她连忙唉了一声, “好孩子,衣服不是这样洗的。” 萍婶伸手过去将珠儿揉成一团的衣裳撑开,抖了抖在黄泉水里过了过,指着其中一小缕怨气说道, “这团怨气很淡,黄泉水冲两遍揉一揉就可以了,但是——”萍婶指了指一件衣袖上大片的黑渍,顺手薅了一把长在黄泉边的一株蒲草,捻出草汁儿来,“像是这种,就要用蒲草的汁水打上去,稍微按一按,过会儿再用黄泉水多泡泡才能彻底洗掉。” “地府虽然也有皂角,但是却洗不了怨气,但像这种蒲草黄泉边上多的是,洗衣服的时候随便摘些就可以了。”萍婶颇为细致地为珠儿介绍了一边。 珠儿还真不知道黄泉边长的蒲草居然有这功效,微微瞪大了眼睛,懵懂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惊讶。 她仔细地看了看刚才被萍婶洗干净的地方,朝着萍婶轻轻点头,“谢谢萍婶,我知道了。” 说着,便开始按照萍婶与她说的法子开始洗衣裳。 萍婶看着珠儿缓慢却也细致的动作,心中微微一动,“珠儿,你姐姐怎么好端端的让你给邻居洗衣裳呀?” 珠儿闻言微微歪头,然后露出了个不解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姐姐只说看见过几次萍婶找我说话。” 珠儿没想明白,萍婶却是立刻懂了,有些不好意思。 前段时间她知道家里那口子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能和他一起投胎去,心里压不住激动,把这件事与了不少人说了。 第一千章 无根之魂的避难所 想来珠儿的姐姐是看她时常找珠儿说话,猜到了自己想将这洗衣裳的差事给珠儿,所以就让珠儿先练练手呢。 萍婶感叹了一句,“珠儿啊,你姐姐和你一样长得漂亮,也长了一颗玲珑心呢,只是可惜——”两人竟都是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 珠儿眨眨眼,并不明白萍婶未说完的话。 萍婶看着珠儿懵懂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珠儿,我过几天既要去投胎了,以后你就来接替萍婶的洗衣生意,好不好?” 珠儿洗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不明白萍婶的意思。 萍婶想了想,换了种方式说了,“洗衣裳能赚钱,赚了钱可以买香烛吃,你和你那小外甥的零嘴——” “……好!”提起吃的,珠儿难得地瞪大了眼睛,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萍婶看着珠儿那一脸馋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如萍婶想的那样,珠儿虽然反应慢了些,但是脑子确实不笨的,她教珠儿的那些洗衣诀窍,珠儿听一遍便能记住,虽然上手有些慢,但却很稳当。 萍婶见珠儿这样,心里最后一丝执着终于放下了,看着不远处的黄泉边上洗衣服的那几个老女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扬眉吐气。 哼!这些腌臜婆,别以为她走了就能瓜分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生意,她就算是临走前再带个徒弟,都不会将她的客户白白送给她们去! 萍婶的呼气声有些大,珠儿正好洗完了手里最后一件衣裳,有些好奇的看着萍婶的动作。 萍婶回过头,正好与珠儿那单纯的眼神撞上。 “萍婶,你怎么了?” “没啥!”萍婶大气的一挥手,以示心中的畅快。 虽然黄泉水一离开黄泉就会消失,洗干净的衣裳入水前后没有很大差别,但萍婶担心珠儿第一次来黄泉边不适应,干脆伸手帮着珠儿一齐将洗衣盆端了起来。 珠儿细声细气的道谢,但是将盆端起来之后,说什么也不让萍婶帮她拿了, “萍婶让珠儿赚钱了,珠儿不能让您帮我端盆子。”她认真地说道。 萍婶哎呦了两声,心中越发对这个徒弟感到满意,“行行行,萍婶就不帮你了,珠儿自己小心脚下哈。” 珠儿乖巧地应了一声。 萍婶心中熨帖,黄泉边上却是传来几声嘲笑声,她下意识朝着那边看了过去,正好将那几个老女鬼笑话珠儿的模样看在眼里。 萍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看什么看!珠儿的姐姐可是有道行的,若是被她知道你们笑话她的妹子,小心她来找你们麻烦!” 在黄泉碧落的有道行与没道行的鬼差别可大了去了,无论是不愿投胎的还是排队等投胎的,都不会去招惹那些有道行的鬼。 实力方面的差距尚且不提,有道行的鬼是有机会被阎王爷看中提为鬼差的,若是得罪了他们,故意拖延你投胎的时间都是轻的,就怕逮住了你某个过错,要你到十八层地狱的某一层走一回,这才是要命的。 而且黄泉碧落说好听了是个鬼城,说难听点就是无根之魂的避难所而已。 第一千零一章 珍姐姐 既然是避难所,有时候偶尔少了一两个鬼什么的,那些鬼差连查都懒得去查。 萍婶也是看中珠儿的姐姐这一点,才相中的珠儿。 有这样的姐姐,那些腌臜婆就算想要欺负珠儿,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看着那几个老女鬼被骂之后瑟缩的样子,萍婶心中大感畅快,她轻哼一声,对珠儿说道, “珠儿,记住这几个人,以后洗衣裳的时候离她们远一点,她们可坏了,要是靠近了你,会把你踹到黄泉里去的!” 当初她刚来的时候,想要等自家那口子一起投胎,在这黄泉碧落过的艰难,好不容易靠洗衣服过活,却被这几个老货推到黄泉水不少回,好在那时黄泉水不浑浊,自己也因祸得福得了贵人帮忙,才将那段时候苦难的日子挨过去。 萍婶对那几个鬼的不屑只差没写在脸上,没想到珠儿只是眨眨眼,细声细气地说道, “……那我可以再爬起来呀。” 萍婶满腔的怒火被珠儿这声懵懂的俏皮话顿时冲散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倒是想的开,那倒也是,爬起来就是了,反正咱们是鬼,黄泉水也湿不了咱们的衣裳。” 萍婶笑着摇摇头,又想到了什么,朝着珠儿认真叮嘱道,“珠儿,你一定要将萍婶告诉你的黄泉水浑浊的时间记住——黄泉水差不多快要浑浊的时候,你记着一定要赶紧离开黄泉边,不然那时候若是掉了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萍婶想起她曾看见过一个不小心从奈何桥上掉进浑浊的黄泉水的鬼,虽是很快被一旁巡视的鬼差捞上来了,但是一身的阴气已经被冲刷的差不多了,魂体变得极为稀薄,原本下辈子还能投个人胎的,却因此只能投去畜生道,当真可惜。 珠儿来地府的时间不长,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不过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珠儿知道了。” 萍婶将珠儿送回了家。 黄泉碧落建成的时间若按人间界的时间来算起码有好几千年,是而黄泉碧落的建筑样式基本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红墙碧瓦很是古朴。 珠儿的姐姐几个月前买下了这一个只有两个耳室的院落。她与孩子住在稍大的那间,珠儿一个人住在稍小的那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是前院却是宽敞, 萍婶将珠儿送回去的时候,透过半开的门缝正好看见珠儿的那个小外甥在院子里抱着颗皮球在追,笑的咯吱咯吱的,珠儿的姐姐就坐在一旁笑着看他,一派温馨的场景。 萍婶看了那孩子两眼,决定不去打扰了,站在门外朝着珠儿挥挥手,“去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萍婶在黄泉边上等你。”说完就走了。 珠儿歪了歪头,抱紧了些手中的洗衣盆,推门走了进去。 “珍姐姐,我回来了。” 若是珠儿还记得自己生前的记忆,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面前的这个姐姐就是那个被高子阳一口吞吃了的华珍珍,边上玩球的孩子便是已经有了孩童模样的华宝儿。 但可惜珠儿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谈何认出华珍珍呢。 第一千零二章 不记得就不记得 珠儿刚刚将洗衣盆放在地上,一旁玩耍的华宝儿便兴致勃勃地冲了上来,扒着珠儿的腿就要往她身上爬。 珠儿没了记忆,但对华宝儿却是十分喜爱,当即弯下腰将华宝儿抱了起来,一大一小两人你扯扯我头发,我捏捏你的脸蛋,就这般玩开了。 一旁坐着的华珍珍看了一眼珠儿洗干净的衣裳,提起的心略微放下了些,“珠儿,洗好了衣裳等下给邻居们送去吧,我和他们说好了一根小香烛五件衣裳,你去了他们就会给你的。” 华珍珍微微一笑,面色完全不似之前在人间徘徊时的怨气横生。而且不似寻常的鬼,她能保持自己生前的样子,除却有些苍白的脸色,与活人一般无二。 珠儿闻言脑子里有些迟钝地转了转,想着自己洗的这一大盆衣裳能换几根小香烛,呆愣的眼神顿时微微一亮。 在黄泉碧落自然不能用人间界的钱,但那种纸扎的金元宝银元宝对鬼来说其实用处并不大,所以目前黄泉碧落流通的货币便是香烛。香烛在黄泉碧落不仅能当做货币,也是鬼魂们赖以生存的食粮。 但香烛自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方才华珍珍提到的小香烛,起码五根才够像华宝儿这样的小鬼饱餐一顿。 不过珠儿洗的这一盆衣裳不少,去掉她们一家的,正好能换三根小香烛给宝儿做零嘴。 珠儿虽然没这位珍姐姐的记忆,但却与对宝儿一样,对珍姐姐有种莫名的善意。 珠儿是反应迟钝了些,但她并不是傻。珍姐姐又要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又要到黄泉碧落外满是怨气的的荒芜鬼域给宝儿寻阴灵草凝魂,她在家里除了带一带华宝儿,便是混吃混喝,她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如今她也能赚香烛钱了,顿时十分高兴。 见一脸单纯的珠儿因为几根小香烛笑的这么满足,华珍珍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走到珠儿身边,将在珠儿身上不停作乱的宝儿给抱了过来,伸手理了理珠儿有些凌乱的鬓发,“珠儿,今天有想起什么来吗?” 珠儿自然是摇摇头,要是能记起来就好了,说不定她也不会这么呆了。 珍姐姐自从接了她回来,每过几天就会问一问,珠儿知道她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珠儿就是想不起来,别说生前的事情了,若不是珍姐姐认出了她,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见珠儿憨憨地摇头,华珍珍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慢慢养着,总有想起来的一天,我也算是报答了你——” 华珍珍后半句话说的声音很轻,也没再接着说下去,抱着宝儿转身笑着招呼珠儿进屋,“饿了吗?我今天在鬼域寻到了三株阴灵草,除了两株给宝儿吃了,另外一株换了几根大香烛,够咱们享受几天了。” 华珍珍是有些道行在身上,但是自从曹国华死了之后,她心有所感,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气便这么消散了,再也不是怨魂。 她来了这黄泉碧落之后,除了偶尔帮鬼差办点事,每天都要去鬼域转一转,采些阴灵草回来。 第一千零三章 还了这份恩情 阴灵草对鬼来说是大补之物,而且只长在鬼域,在黄泉碧落的价值不小。 尤其是华宝儿刚刚出生便成了小怨鬼,本就先天不足,用阴灵草养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鬼域中遍布怨气,若是没有些本事的鬼根本不敢靠近,生怕被其中的怨气侵染了魂体。但华珍珍不同,毕竟二十多年积攒的道行摆在这里,虽说也不能在鬼域呆太久,但寻些阴灵草倒是还可以的。 而且华珍珍刚来地府的时候便问过鬼差,若要将华宝儿的魂体养到下辈子还能投人胎,起码一天一株阴灵草,约莫几十年后,倒也能得偿所愿。 但在鬼域的阴灵草不算好找,华珍珍偶尔也会空手而归,如今去一趟居然采了三株,除去两株要留给华宝儿凝实魂体,剩下一株用来换了香烛,家里也算是有了储备粮食。 这还是几个月来头回家里有这么多的香烛,饶是华珍珍也忍不住吃多了些,尤其是看着一脸餍足的宝儿,顿时微微一笑。 珠儿倒是没吃多少,她也并不饿,心里也惦记着自己洗衣裳换来的香烛,随便对付了一下就想去给邻居送衣裳。 华珍珍连忙拦住了她,“珠儿,多吃点吧,衣服等会儿再送也是一样的。” 珠儿眨眨眼,却是缓缓地摇头,“……珍姐姐,珠儿不饿。” 华珍珍哪里看不出来珠儿的小心思,不然她也不会答应了萍婶和她说的事儿,但她见珠儿魂体凝实,并没有虚弱之像,也就不勉强了。 “去吧,路上别和不认识的鬼说话,早点回家。” “好。”珠儿乖巧的应了。 华珍珍看着珠儿拿着洗衣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幽幽一叹。 她怀里抱着的华宝儿也顺着自己母亲的目光看了过去,“妈妈……”华宝儿小声地唤了一句。 华珍珍听到自己儿子口齿还算清晰地叫她,眼中有丝淡淡地欣喜, “怎么了?” 华宝儿吃过阴灵草需要消化一段时间,在段时间内是能说话的,毕竟在人间也呆了二十多年,华宝儿虽然懵懂,有些事情却也隐隐感觉的到。 他拉了拉华珍珍的衣襟,“妈妈……珠儿姨姨就是在人间帮助我们报仇那个恩人姐姐是不是?” 华珍珍用力亲了亲华宝儿的脸,“是啊。” “……那为什么…这个她换了个样子呀?”华宝儿有些结巴地好奇的问道。 华珍珍闻言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摇头,“妈妈也不知道,但是总归是她没错的。”她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好孩子,珠儿她曾帮过咱们,咱们要还了她这份恩情,在她恢复记忆之前,她就是我的妹妹,你的小姨,她生前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她,也不要和旁人说,知道吗?” “知道的。”华宝儿乖巧的点头。 阴灵草的药效很快便被华宝儿消化干净了,华宝儿挥舞着手咿咿呀呀地,又变成了寻常婴孩的状态。 华宝儿短暂的正常让华珍珍心中又高兴又难过,低头在华宝儿的脸上用力亲了两下,眼中忧虑一闪而过。 当初丽姝去了实验楼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千零四章 连鬼都心动 那个人居然让她死了,她不是他找寻了千百年的爱人吗,怎么会这样…… 萍婶能从珠儿的胸前的伤口看出来她是自裁而亡,华珍珍自然一眼便能看的出来。 她之前忌惮实验楼下的那个道行高深的恶鬼,也知道他行事诡魅心狠手辣,手里的怨魂不少,她担心丽姝会在他手上受欺负,所以当初在胡丽姝要去除掉他的时候试图阻止,只可惜没能劝动。 她当时见胡丽姝那么态度坚决,也想着丽姝与他毕竟是爱人,就算丽姝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不至于妨碍性命。 所以她在察觉到曹国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可以离开困了她二十多年的寝室楼的时候,想着和丽姝当面道一次谢再走。 可是她等了好几天,一直等到那天宝儿的尸骸被找到,甚至连带曹国华的尸首一齐出现在学校的后山,胡丽姝一直就没出现。 她心中焦急,想去实验楼找一找胡丽姝,没想到却被那个人给拦住了,不仅如此,她与那人不过一个照面,话都没说两句,只刚刚说出丽姝的名字,那人出手便是杀招,她被打的差点魂飞魄散。 若不是她跑的快,加之正好又在学校遇上了个路过的鬼差,见她可怜将她与华宝儿带回了地府,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人世间。 所以当时华珍珍便知道,丽姝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这才一年多,她就正好看见了被鬼差带来地府,却什么都不记得的珠儿。 华珍珍感觉的到面前的人就是当初的胡丽姝,虽然不知道她的样貌为什么彻底变了,但是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却是熟稔。 多亏了胡丽姝,她才能大仇得报,华珍珍没多想,当即就将胡丽姝带回了家。 华珍珍很是忌惮那个道行极深的恶鬼,觉得胡丽姝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也怕若是胡丽姝投胎去了,那恶鬼还会找上她,想着自己与宝儿反正也是要在黄泉碧落呆个几十年的,干脆就把胡丽姝留了下来,并且改了名字,成了她的妹妹华珠儿,起码在她恢复记忆之前,庇佑一会儿是一会儿。 况且珠儿和姝儿听起来也像,自己的名字里恰好有个珍,姐妹俩一齐叫珍珠,倒也不惹人怀疑。 华珍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那恶鬼恶贯满盈,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就算来了地府也是去十八层地狱受刑。但唯独一点—— 胡丽姝当初在人间的颜值便已在大部分人之上,而如今珠儿的样貌较之前不仅更加妍丽可爱,加上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更是比之前多了不少韵味。她如今没了记忆,呆呆愣愣的,不笑的时候倒也罢了,可一旦笑起来,怕是连鬼都心动。 华珍珍想到这里就不免皱眉。 不过她也只是愁了一会儿,便想到了萍婶的话——她毕竟也是有二十多年道行的人,又因为阴灵草与不少鬼差相熟,只要有她在,应当不会有鬼这么不长眼,来招惹她的妹子吧。 华珍珍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忍不住心中一叹。 第一千零五章 ……我迷路了 华宝儿察觉到妈妈的情绪不佳,挥舞着小手就往华珍珍身上蹭,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安慰。 华珍珍与华宝儿母子俩在家相互安抚先暂且不提,出门送衣服的珠儿却是遇上了些许麻烦。 华珍珍与华宝儿搬来黄泉碧落的时日不算短,但她才刚刚来了几个月而已,平时除了在家带宝儿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 珠儿知道自己反应不比寻常的鬼快,却没想到自己在家附近居然还能迷了路。 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是第三次走过的歪脖子槐树,珠儿总算放弃了挣扎。 她不敢再乱走了,刚才一下着急,不仅将珍姐姐告诉她的那几个要送衣服去的人家的地址名字给忘了,就连来时的路也记不得了,拿着洗衣盆一脸沮丧地蹲坐在树下,呆呆地想着珍姐姐什么时候会出来寻找自己。 珠儿心中惴惴不安,看着身旁路过的那几个嬉闹的小鬼,心里越来越难过,抱着洗衣盆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这么个可爱的小女鬼在树下哭泣,惹得边上好几个路过的男鬼都频频回头看她。 其实吧,珠儿并没有离家太远,她只要再往前走过两栋院落,甚至都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家的檐角。 是而那些蠢蠢欲动的男鬼虽然有些什么想法,但是想到珠儿的姐姐是个天天敢往鬼域跑的厉害人物,便也不敢上前了。只敢围在四周,瞪着不怀好意地目光看着槐树下那个红着眼眶的娇憨美人,不,美鬼儿。 直到一个穿着古朴青衫的书生走进,发现了寻常无人逗留的槐树下居然停了不少人,当即也好奇的伸了伸脖子朝里面看去。 不看不知道,那青衫书生吓了一跳,连忙绕过那几个看热闹的鬼朝着珠儿走了过去。 “珠儿,你怎在这儿哭呢?” 珠儿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的迷茫,她并不认识这个青衫书生。 那青衫书生见珠儿看他的眼神,便知道珠儿已经将他忘记了,心中好笑,却也耐心地劝道, “在下明承,就住在你家斜后方那栋两进的宅院里,你的外甥宝儿曾有一次跑出家门捡球玩,不小心迷了路,正好遇上我,是我将宝儿送回去的,珠儿妹妹可还记得我?” 明承轻轻地朝珠儿作了个揖,尽量笑的轻柔,明承的长相虽然说不上是面冠如玉,但还是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清隽。 看着明承朝自己主动搭话,红着眼眶的珠儿微微一愣,绞尽脑汁回忆了半晌,一双懵懂的桃花眼终于闪过一丝明亮, “……现在记得了。” 果然将是将他忘了的。 明承忍不住失笑,看着点珠儿那梨花带雨的小脸,顿时忍不住心生怜惜,“珠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哭的这么伤心?” 珠儿擦了擦眼泪,“……我迷路了。” “……” 明承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僵,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确实是自家附近,到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他的笑声很快被别人的笑声盖过,因为不仅是明承,四周围着的那些认得珠儿的鬼听到珠儿这样说,当即也不客气的哄笑一片。 珠儿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 第一千零六章 我带你去送 看着珠儿那懵懂可爱的模样,明承心中微动。 他朝着边上那些犹自哄笑的鬼挥挥手,笑骂着驱散他们离开。 明承在黄泉碧落已经生活了几百年,他待人和善,虽说无甚道行在身,但是这几百年下来积攒的人缘还是颇让人敬重的。是而那些鬼虽然还想多看看珠儿的热闹,但是明承都发话了,也就只朝着一脸迷茫的珠儿挤挤眼睛,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明承赶走了看珠儿热闹的那些鬼,又看着她身边那洗衣盆里多的吓人的衣裳,心里已是隐隐猜到了什么,放缓了声音问珠儿, “珠儿妹妹是想要回家,还是想先去给人送衣裳去?” 珠儿闻言一愣,先定定地看了一眼满脸和煦的明承。 然后她微微歪头,似是有些懊恼,“……可我已经不记得这些衣服都是谁家的了……” 看着面前少女娇嗔的模样,明承只觉得心头一跳,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砸中了一般,顿时一阵酥麻。 “要不……我带珠儿妹妹去送?”他想也不想便说道。 珠儿抬头,上挑的桃花眼似是一亮,“你知道这些衣服都是谁家的?” “知道。”明承笑着点点头,他在黄泉碧落生活了几百年,怎会不认得周围邻居们的衣裳。 不过想到这里明承心中有些懊恼,他知道萍婶马上就要离开了,有些不放心将自己的衣裳交给不熟悉的人洗。可早知道这衣裳是珠儿妹妹在洗,在袁妈妈问他要衣裳的时候就给她了。 明承心中叹了口气,朝着珠儿的洗衣盆看了一眼,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袁妈妈的衣裳。 珠儿听闻明承知道盆里的衣服都是谁家的,顿时欣喜不已,立刻就抱着盆子站了起来,一脸希冀地看着明承。 明承微微一笑,领着珠儿往民房里走去。 袁妈妈的家正好就在珠儿绕着打转的歪脖子槐树边不远,明承带着珠儿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敲响了袁妈妈家的门, “袁妈妈,珠儿给您送衣服来了。” 明承朝着一处紧闭着门的灰白色砖瓦院落的高声喊了一句,从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声利落的应和。 袁妈妈一身褐色对襟,从院落里推门出来,“咦,怎的是明承你……” 袁妈妈一边说,抬眼正好瞧见了明承身后呆呆望着自己的珠儿,顿时笑开了,“我说呢,珠儿不会是忘记我家在哪儿了吧?” 袁妈妈生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奶嬷嬷,是到了年纪寿终正寝的,她的丈夫是黄泉碧落这片辖区的鬼差之一,袁妈妈是个热心肠,当初华珍珍在这里落户也帮了不少忙,因此对珠儿一家人十分熟悉。 珠儿看见袁妈妈才终于记起了姐姐向前交代她的话,听袁妈妈一语中的,顿时有些脸红,连忙将盆里叠好的一件深黑色的鬼差制服还有几件袁妈妈的衣服递了过去。 袁妈妈接过衣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见上面的怨气已经全都干净了,心中顿觉满意,不由夸了珠儿两句, “我就说珠儿是个能干的,萍婶如今要走了,由你接应她那差事是最好不过的,也能给你姐姐减轻些负担。” 第一千零七章 耽误了时间 袁妈妈侍奉了主子一辈子,与老伴一生无子,最是看不得小孩吃苦的,当下摸了两根小香烛就给珠儿递了过去。 珠儿愣愣地地看了一眼,却是没接,“……姐姐说了,五件衣裳一根小香烛,袁妈妈给多了。” 包括那件鬼差的制服,袁妈妈家的衣裳一共才六件,萍婶说过的,多出一两件的衣裳可以留到下次一起给。 袁妈妈却是将手里的两根小香烛硬塞进了珠儿手里,“好孩子,五件衣裳一根小香烛是你姐姐定的价格,说是怕你做不好不敢收多了,但是你这衣服洗的这么干净,该值这个价的!” 明承在一旁看着珠儿着急却又说不过袁妈妈那涨红了小脸的模样,在一旁也浅笑着帮腔,“袁妈妈说的不错,珠儿就收下吧。” 萍婶洗衣裳的价格是五件衣裳两根小香烛,珠儿洗的这么干净,一根小香烛三件衣裳也不算贵。 袁妈妈知道珠儿反应慢,捧着洗好的衣裳将两根小香烛塞进了珠儿手里,便忙不迭地回了屋,不与珠儿推辞。 珠儿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两根小香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明承看着珠儿这可爱的样子,哈哈一笑,带着她去了下一家。 有明承陪着珠儿,接下来的几户人家虽是没有如袁妈妈一般多给珠儿报酬,但是明承将袁妈妈给的价格与他们说了,也纷纷约定好了下次的价格是一根小香烛三件衣裳。 反正无论三件衣裳一根小香烛还是五件衣裳一根小香烛,都比原先的价格萍婶的价格便宜。 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珠儿终于将盆里最后一件衣服送了出去,站在别人家门口,珠儿数了数自己手中的六根小香烛,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自家的檐角。 她看看一旁的明承,又看看自己家,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舍地从手里抽出了一根小香烛递给明承,“谢谢……谢谢你带我回家……” 明承怎会看不出珠儿的情绪,见她分明不舍还是将香烛递了出来,看着珠儿的眼神越发温柔,“珠儿妹妹莫要说笑,明承不过是给珠儿妹妹带了个路,怎好意思要你的报酬。” 珠儿眨眨眼,却还是执拗地将小香烛递了过去,“……耽误了你的时间的……” 明承看着珠儿微微嘟着嘴,一副他不接她也不收手的可爱模样,心中微动。 明承伸手接过了珠儿递过来的那根小香烛,仔细的收进怀里,朝着她微微一笑,“既然收了珠儿妹妹的报酬,那明承更要对珠儿妹妹负责,将你送回家了。” 珠儿懵懂地眨了眨眼,抬手指向不远处自家的檐角,“不用了,我已经看到家了,不会迷路的。” 明承也学着珠儿的样子眨眨眼,语气带着笑,“可我收了珠儿妹妹的报酬的,若珠儿妹妹不能安全到家,岂不是明承的过失?” 论口才,呆呆的珠儿目前还不是做了几年书生鬼的明承的对手,稀里糊涂地就让他带着自己往家里走了。 自珠儿出门开始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华珍珍着急的不行,差点就抱着宝儿出去寻她了。 第一千零八章 再无好感 就在华珍珍要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珠儿与明承。 华珍珍抱着宝儿,看见珠儿与那个青衫书生鬼走在一起,先是一愣,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华珍珍在黄泉碧落住了一年,与邻居们关系都很不错,但唯独对这个叫明承的书生鬼喜欢不起来,不为其他,就因为他嘴角总是挂着的那抹和煦的笑,与她恨极了的那个畜生十分相似。 况且她听袁妈妈说过这个叫明承的书生鬼不肯去投胎的原因,对他更是再无好感。 她快走两步,上前迎了过去,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珠儿,确定她没事之后,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明承,眼神很是防备。 华珍珍心里完全就没往珠儿可能是迷路了这方面去想,以为是有人见珠儿落单,所以故意跟着套近乎。如今看着明承与珠儿一边说话一边走来,更是加深了心中的想法。 明承怎会看不出华珍珍眼中的不虞,因与珠儿说话而扬起的嘴角顿时就撇了下去。 他之前与华珍珍打过几次照面,自认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珠儿的姐姐,不晓得她为什么总是以这样的态度对着他。 珠儿对两人间有些紧张的气氛完全没有察觉,看见姐姐抱着宝儿出来,顿时笑了出来,将自己方才赚到的五根香烛在举在华珍珍的面前, “姐姐你瞧!我赚的!” 华珍珍看着珠儿高兴的样子,暂且将眼底的不快掩了下去,夸了一句,“珠儿真棒!” 珠儿十分高兴地从华珍珍手上接过宝儿,将手上拿着的五根香烛一股脑地塞给了宝儿, “乖宝儿,给你吃!” 宝儿刚刚吃了阴灵草并不嘴馋,知道珠儿对他好,抱着珠儿的脖子咿咿呀呀地就亲了上去。 珠儿与宝儿玩闹,转眼便已经将刚才送她过来的明承给忘了,只顾着逗弄宝儿就进了门。 华珍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明承看向珠儿的眼神。 明承扯了扯嘴角,还是朝着华珍珍作了个揖,“华小姐。” “你好。”华珍珍淡淡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珠儿,幽幽地目光落在明承身上,“不知道我家妹子怎么会和明承先生一起回来?” 明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珠儿妹妹迷了路,我便带她走了一段。”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先生了。” 华珍珍眼里满是不信,她招揽的生意她能不知道么,她就是想着太远的地方珠儿会忘记回来的路,所以收的衣裳全是方圆百米之内邻居家的,珠儿怎会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迷路? 明承如何看不出华珍珍眼中的怀疑,但他自认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目光坦然地与华珍珍对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了一会儿,到底是华珍珍没沉住气,先一步将目光避开了,向后退了一步,假惺惺地邀明承进去坐坐。 明承虽说做了几百年的鬼,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恪守礼仪的书生,华珍珍家中只有两姐妹与一稚儿,他怎好进去,当即便摇摇头,“大家邻居一场,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华小姐不必客气。” 第一千零九章 你真的迷路了? 华珍珍心说谁与他客气了。 明承拒绝了华珍珍的邀请,自是不好在呆在人家门口,朝着华珍珍又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华珍珍目光阴阴地看他几眼,轻哼一声便进了屋。 这边珠儿已经在院子里与宝儿玩开了,华珍珍走到珠儿身边便忙不迭地问道,“珠儿,你怎么与他一起回来了?” 珠儿反应了两秒,将自己在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整整绕了三圈的事情说了。 华珍珍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迷路了?” “恩。”珠儿点头,眨了眨眼,“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华珍珍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刚才对明承的态度,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是她忘记了,黄泉碧落在地府中,本身就没有东南西北的方向之分,而如珠儿这般没有记忆的鬼魂,各种感官本来就差,而那老槐树周围阴气极甚,珠儿确实会有迷失方向的可能。 下次她还是带着珠儿走一遭吧,让珠儿将周围熟悉熟悉,别又在家门口迷了路。 “对了,姐姐——”珠儿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小香烛一股脑地都放在了华珍珍手里, “袁妈妈说我衣服洗得干净,给了我两个小香烛,其他四家各给了一根,不过他们说下次按三件衣裳一根小香烛的价格给报酬。” 珠儿笑的很是满足。 华珍珍看着手里的五根小香烛,又数了一遍,忍不住皱眉问道, “怎么只有五根,有谁没有给?” “不是啊,我给了明承一根。”珠儿摇摇头。 华珍珍闻言一怔,“你给他小香烛干什么?” “我迷了路,又忘记姐姐告诉过我的衣服是谁家的,是明承给我带的路。”珠儿慢悠悠地说着,想了想再补充道,“到最后一家的时候我给他的报酬,他还说收了香烛说要负责到底,就把我送回来了。” 华珍珍顿时心中一梗。 就是带个路,这周围没有百米的距离,明承那厮居然真厚脸皮收了珠儿一根小香烛? 华珍珍气的咬牙,方才因为误会明承的那一丢丢心虚顿时就消失殆尽。 呵,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给了他小香烛,珠儿便也不欠他人情,下次看他用什么由头接近珠儿! 华珍珍真是恨透了那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男人。 翌日,华珍珍去鬼域找阴灵草之前,先带着珠儿在周围转了一圈,教她认清周围的方向,但唯独避开了明承那幢两进的院子。 珠儿用心记下了华珍珍教她的认清方向的法子,抱着宝儿回到家里,等着萍婶下午过来找她。 到了昨天约定的时间,萍婶果然按时来到了珠儿家里,抱着一盆子脏衣服带珠儿去黄泉洗。 华宝儿正好在睡觉,珠儿将宝儿放在华珍珍专门为他做到一个小摇篮里,跟着萍婶便出了门。 萍婶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华宝儿,“珠儿,放你外甥一个人在家睡觉没关系吧?” 珠儿缓缓地摇头,“没关系。宝儿还小,睡觉没有好几个小时醒不了,而且那个小摇篮是珍姐姐用了些道行做的,就算宝儿醒了也会在摇篮里玩,不会掉下来。” 第一千零一十章 向你姐姐告状 珠儿这样说,萍婶也就放下了心,抱着那盆脏衣服与珠儿一齐走向黄泉。 昨天珠儿已经洗了周围几家邻居的衣裳,今天萍婶正好也无事,便也如往常般收了她那几家老客户的衣裳,拿来给珠儿洗。当然,赚得的钱自然是给珠儿——自己的老伴儿过两天就要来了,他们要去投胎,赚了香烛也没处用了。 走到黄泉边,昨天那几个嘲笑过珠儿的几个老女鬼恰好也在那里,看着珠儿和萍婶一起走过,不怀好意地眼神频频向她们看去。 萍婶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她拉着珠儿的手走到两人昨天洗衣裳的浅滩,故意大声说道,“珠儿,你记住了,这儿是萍婶洗衣服的地方,以后就是你的了,若是有东西不长眼,趁机故意占了这里,你定不要放过她,只管去找你姐姐告状去,知道了吗?” 珠儿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萍婶赶紧朝她挤了挤眼睛。 “……知、知道了!”珠儿也大声回到,看着萍婶露出满意的神情,脸色微红。 萍婶将自己那一大盆衣裳都推到珠儿面前,“好珠儿,昨天婶子教你的洗衣裳的方法你都记住了吗?” 珠儿一边乖巧地点头,一边拿起盆中的衣裳,“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萍婶笑眯眯地,“那婶子今天就教你怎么看黄泉水的流向好不好?” 珠儿眨眨眼,好奇地看着萍婶,“黄泉水还有流向吗?” “自然是有的!珠儿你刚来地府不久,所以没怎么注意,”萍婶耐心地解释道,“清澈时候的黄泉水,是由地府流向人间,所以能用来洗去怨气,虽然无人知道为什么,但这时候若是有鬼掉进黄泉,最多是呛几口水,没什么大碍的,但若黄泉水开始倒流,从人间流回地府,便会变得浑浊。” 珠儿一脸惊奇地听着萍婶说,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萍婶接着说道,“浑浊的黄泉水是万万不能用来洗衣服的,这时候的黄泉水饱含了人间的浊气,肮脏的很,咱们鬼碰到了,就会像摸到了酸水一样,又烫又疼,还会损坏魂体。” “还有啊,因为这时候的黄泉水是从人间流回来的,为了接纳泉水里的那些人间的浊气,在黄泉之中,地府与人间的通道就会打开。有些心思不纯的鬼想要趁着黄泉水浑浊的时候回到人间,却被里面的浊气冲的支离破碎,彻底地消散在黄泉里了,我也曾见过有个倒霉鬼在黄泉水浑浊的时候不小心掉进黄泉,被鬼差捞上来的时候鬼命都去了半条,下辈子只能投生成扁毛畜生,啧啧啧——” 萍婶的语气很认真,将浑浊黄泉水的危害告诉了珠儿,吓得珠儿揉衣服的手都是一抖。 萍婶见珠儿这个模样,便知道她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连忙安抚两句,“珠儿别怕,婶子说的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一但到了黄泉水浑浊的时候,不等咱们自己走人,在黄泉巡逻的鬼差会来赶咱们的,不会让人靠近的。” 珠儿听到这里,提起的心才微微放下。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黄泉震动 “可是萍婶,那些鬼为什么要回到人间去呀?”珠儿有些好奇地问。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袁大姐说,一般这种的鬼是执念极深,既不愿去投胎,也不想留在黄泉碧落蹉跎时光,想要回到人间去了却心愿才会这样的。”萍婶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听来的话,笼统地给珠儿解释了一遍。 珠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珠儿提起那些想要回到人间的鬼,让萍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刚死的时候,脸色难免有些惆怅,其实那时候的自己也是想回去的,想着就算在人间飘荡,但还能留在家人身边,起码能看着自己女儿长大,不然待在黄泉碧落这种……一言难尽的地方作为个鬼蹉跎着时光,实在是没有意思。 但可惜她没有跳进黄泉水的勇气,只好留在黄泉碧落等老伴儿,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虽说每到七月半的时候鬼门大开,但地府的鬼这么多,不可能把所有的鬼都放出去,也得按需申请才是。当初她刚刚出事的时候,正好七月半刚过不久,她用心中对撞死自己的那人有怨为由向判官申请下个七月半回到人间,却在要终审的时候被判官赶了回来,说她回到人间的执念不强,要她下次再预约,然后一拖便是二十多年。 她只是想回家看看啊,怎么就不算执念了呢。萍婶幽幽一叹,尤其是看着珠儿乖巧地洗衣服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儿来。 也不知道自己的老伴儿有没有这个心思,过来的时候能把女儿的照片带过来一张,她也好瞧瞧女儿长成什么样子,以解她心中的思念。 萍婶在一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有说话,珠儿也不是个话多的,见萍婶不说话了,眨眨眼接着洗她的衣裳。 萍婶的带来的衣裳可比昨天珍姐姐带来的衣裳难洗多了,几乎每件上都沾了大片的怨气,还有不少鬼差的制服,黑黢黢的,若不仔细查看,怕是真会洗不干净。 珠儿脑中胡思乱想着,更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衣裳。 嫩白的小手在捏着纯黑色的鬼差衣裳,在透明的黄泉水里来回揉搓着,几丝黑色的怨气顺着水流逐渐飘远。珠儿照萍婶教她的,伸手摘了一把黄泉边的蒲草,揉搓出草汁之后滴在衣服,再用力的揉搓。 ‘叮——’ 珠儿用的力气有些大,手腕不小心撞在了边上的大青石上,一声奇怪的金属响声竟是从她手腕处传了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手腕上冰冰凉凉地,下意识撩起了袖子,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腕上居然多了一根好看的金纹镯子。 珠儿一愣,忽然觉得胸口那处空洞的地方竟是有些疼痛,她眼神疑惑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但就在这时,地面忽然一阵抖动,珠儿正在晃神,一不小心手中的鬼差制服竟是脱了手,黑色的制服被水流带向了远处,眼瞧着既要沉入水底。 珠儿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急,想也不想便扑了过去。 冰冷的黄泉水顿时淹没了她的口鼻,珠儿被呛得眼睛都红了,但仍然朝着那鬼差制服伸手过去。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黄泉水倒流了 不知为何,黄泉水的水流在此时竟是加快了不少,珠儿蹬了好几下水,才将那鬼差的制服牢牢地捏在手里。而自己也离岸边越来越远。 胸口闷闷地有些疼,珠儿知道自己不会水,但心中却奇异地十分平静,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水面,竟是只会睁着略带迷茫的桃花眼看着,心口微微一抽。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忽然从岸上跳了下来,然后珠儿便感到自己腰上一紧,一阵大力传来,有人将自己从水里拖了出去。 明承不知什么时候也跳进了水里,环着珠儿的腰就往黄泉岸游去。 ‘惜儿——’ 珠儿看着明承苍白的侧脸,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珠儿微微瞪大了眼。 明承环住珠儿腰将她拖上了岸,珠儿似是知道自己在救她,不仅没有挣扎,还愣愣地看着他。 那上挑的桃花眼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兽。 明承转头,正好与珠儿对视。 他顿时耳尖微红,连忙撇开了眼睛,将珠儿带上岸后便退开两步,“方才情况紧急,明承……失礼了。” 好在黄泉水不能离开黄泉,珠儿被明承一救上来,两人浑身的水渍便彻底消失了,除了样子有些衣服有些皱皱的之外,倒也没有大碍。 萍婶吓得那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顿时又白了几分,拉着珠儿看了又看,确定她没事才重重松口气, “珠儿!你怎么忽然跳到水里去了,刚才真的——吓死萍婶了!” 方才萍婶也感受到了这忽如其来的震动,但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便看见珠儿纵身一跃,竟是跳进了黄泉水里。 “衣服掉下去了……”珠儿愣愣地,将手里还捏着的鬼差衣服递了过去,表情很是无辜。 萍婶看着珠儿这幅可怜又乖巧的模样,倒也不忍心怪她,只是念了两句,“你呀!婶子我不会游泳,幸好明承先生路过救了你,不然啊——” 珠儿眨眨眼,闻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不然我就要喝一肚子黄泉水啦——” 萍婶噗嗤一笑,“还喝黄泉水呢,黄泉水捞都捞不上来,你怎么喝?” 见珠儿没事,萍婶的心也放下了,对一旁站着的明承道谢,“明承先生,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萍婶知道明承是几百年前的书生鬼,对她来说是老祖宗一般的人,向来很是敬重,竟是朝着明承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屈膝礼。 明承半侧过身没受这礼,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恰好看到了此时的黄泉水,表情微微一变, “黄泉水……倒流了!” 萍婶心中一惊,也转头看向黄泉水,果然河道的水草此时已经换了个方向在水中飘着,黄泉中清澈的水也渐渐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怎么会!分明还没到人间天黑的时候!” 萍婶惊惧地看着逐渐变得浑浊的黄泉水,她在黄泉碧落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黄泉水会提前倒流,怎么会这样! 明承也是一脸郑重,左右四顾了一番之后,发现了不远处面色焦急朝鬼门关跑去那穿着郑重的一干鬼差。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新的鬼主上任 明承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微松,朝着萍婶摇了摇头,“无事,应当是有新的鬼主上任了。” “新的鬼主?”萍婶一愣,“是掌管十八层地狱的十八个鬼主吗?” 她与袁大姐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起过,十八层地狱中的鬼主一般是生前做了极大的恶事,但是后来幡然醒悟,不再作孽后被地府招安,做起了鬼主,既是恕罪也是修炼。 明承点头,算是认同了萍婶的话。 生活在黄泉碧落的鬼虽然都在地府,但其实对真正的地狱并不了解,最多也就是听做事的鬼差无事闲扯两句,而且对普通的鬼来说,光是沾染上些许怨气都会危及自身,更不要说见到那些怨气极重的鬼主了。 而且那些鬼主们是地府中除去阎王殿下之外权利最大的掌权者,他们黄泉碧落虽然不属于任何一个鬼主,但无人管辖也就无人庇佑,对于那些鬼主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的。 萍婶听了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惧怕的,尤其是看到眼前越来越浑浊的黄泉水,连忙一手抱着洗衣盆一手拉着珠儿与明承三人一齐远离了黄泉边。 就在这时,奈何桥那头的鬼门关忽然发出了一阵艳红的血光,只听几声轰隆作响的声音之后,自鬼门关豁然大开。 此时浑浊的黄泉水忽然像是沸腾了一般,炸开的水花溅在方才那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黄泉边的老女鬼身上,她们陡然发出一声哀嚎,干枯的魂体上冒出一阵白光,眨眼间竟是又老了几岁,佝偻之态尽显,有个年岁大的,竟是如同骷髅一般吓人。 萍婶看着那几个老女鬼的惨状,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阵的后怕,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怎么会这样……鬼主上任便上任了,黄泉水怎的倒流了……这么厉害,那个鬼主别不是身上的怨气还未消散?” 明承微微皱眉,“或许吧,不过这与咱们也无甚关系,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新上任的这位鬼主少说也是十二层以下的,与咱们也无甚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 萍婶有些着急,“咱们碧落黄泉没有人管,最多就是有鬼差在黄泉水浑浊的时候看管一二,若是这位鬼主是个难缠的,咱们可不会成了他的出气包吧!” 她可是听袁大姐说过的,好几百年之前有过这种的鬼主,闲来无事就爱折腾他们这些在黄泉碧落不愿去投胎的鬼,杀了撕了倒也利落,就怕抓了你去地狱当鬼差!那种地方怨气密布,他们这种鬼去了,只有变成怨鬼的份! 而且如今人间人口这么多,黄泉碧落存在千年,滞留的鬼魂也极多,别说少一两个,就算少一两千个,阎王爷也不会管的! 萍婶越想越是觉得害怕,恨不得今天她那老伴儿就来到地府,立刻与他投胎去,不然平白无故在黄泉碧落遭了罪,下辈子投不了人身可怎么办! 萍婶看着远处还未关闭的鬼门关,连衣服都没心思让珠儿洗了,抱着洗衣盆与珠儿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回家去了。 珠儿看着萍婶离开的身影,眨了眨眼,看向明承, “新来的鬼主……会欺负我们吗?”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你与她是亲姐妹? 方才落水的时候将额前的发丝打散了,现在虽然身上没有水,但飞扬的发丝还是轻轻地扫在珠儿的鼻尖,感觉稍微有些痒。 珠儿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鼻尖,然后将那些飘散的头发全都拢到了耳后去。 明承看着珠儿撩头发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可爱,朝着珠儿勾起一抹微笑,“不会的,珠儿放心吧。” 萍婶说的对,黄泉碧落确实不归任何一个鬼主管辖,但也并不是无人管理。就看这些年在黄泉水浑浊的时候越来越多巡逻的鬼差们便能知道——起码阎王爷是不会让这里真的出什么大事的。 珠儿听到明承的话,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啊……那就好。” 明承看向珠儿,“现在黄泉水正浑浊着,也没法洗衣裳了,珠儿可要回家?” 珠儿自然点头。 明承方才也是从集市上买了些香烛回来,恰好看见了落水的珠儿,将她救了上来。明承的家与珠儿家离的不远,两人并行了一段路。 明承看着珠儿一边走一边左右四顾,似是在观察自己的位置,顿时心中好笑,“珠儿,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吗?” “记得的。”珠儿不好意思地低头,“今天早上珍姐姐出门前带我认了下周围的路,珠儿都记下了。” 明承听到华珍珍的名字,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嘴角的笑容有些缓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看向珠儿,“……我听人说珠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往生前的记忆了,是你的珍姐姐正好看见被鬼差牵着的你,所以将你带来了这里?” “是啊。”珠儿闻言点头,“幸好姐姐看见了我,不然说不定我会被那鬼差带到判官那儿去呢!” 地府的判官个个都‘十分敬业’,说好听些是刚正不阿,说难听些便是鸡蛋里挑骨头,若是按照地府的正常程序,下辈子能投成人胎的,在判官手上走一遭说不定就能成了灵长类的猿猴。 明承听罢却是笑着摇头,“这可不一定。” 失了生前记忆的鬼在这千百年来也不是没出现过,大多是魂体有损,或是牵扯进了什么复杂的因由中才会如此,他要是鬼差,相比将珠儿带到麻烦挑剔的判官面前,不如直接去摸一摸阎王殿旁的那颗三生石。 珠儿不知明承心里在想些什么,歪着头有些好奇。 明承却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一转话头,却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别的, “珠儿,你与你的珍姐姐是亲姐妹吗?” “当然是呀!”珠儿没什么犹豫,当即点头说道。 明承闻言抿唇一笑,拢了拢衣袖,似是漫不经心地上说道,“那为何珠儿你与她长得并不是很相似,不少邻居以为你们是堂姐妹呢。” 珠儿的五官精致,脸虽然有些婴儿肥,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勾魂夺魄,用现代人的说法便是又纯又欲;而华珍珍相比之下样貌便有些清秀了,像是不苟言笑的大家闺秀,且因为她做了二十多年的怨鬼的缘故,板起脸的时候颇有几分肃穆。 姐妹两人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上来说,差别都十分的大。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因为我们都很漂亮 珠儿完全没察觉到明承的心思,闻言只是一愣,然后认真地回了一句,“我和姐姐长得很像的——因为我们都很漂亮!” 这些句话是萍婶说的,原话其实还要夸张些,珠儿不太好意思说。 明承听到珠儿的话微微一愣,顿时就笑开了,“噗……傻姑娘,明承也没说你的珍姐姐不好看呀。” 他以为珠儿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华珍珍没有她漂亮,所以才觉得两人长得并不相似。 其实照明承那个年代的普遍审美,反倒是华珍珍这种大家闺秀般的端正模样更受欢迎。但明承若是一般人,他也不会留在黄泉碧落几百年不去投胎了,加之明承确实很喜欢珠儿这种不娇柔不做作的娇憨性子,所以在他的眼里,华珍珍确实长得没有珠儿好看。 明承轻咳一声,没再围绕这个话题,瞧着珠儿的家就在前面的拐角,心念一动,接着与珠儿一齐走了过去。 方才黄泉碧落发生的动静不小,华珍珍那时也正好从鬼域出来,当即便赶回了家中。 如今她正抱着华宝儿,脸色微沉地看着前方并排走来的两人。 珠儿和明承走到门口才发现了站在门边的华珍珍。 “珍姐姐!” 珠儿连忙走了过去,“方才的动静明承先生说是地府里来了个新的鬼主,不仅地动,黄泉水也倒流了——宝儿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吧?” “他没事,我回家的时候他还睡着呢。”华珍珍笑着回了珠儿一句,转头笑意微敛,看向明承,“多谢明承先生送珠儿回来。” 明承看着华珍珍如此差别的脸色,只当做没看见一般,朝着华珍珍拱手,“无妨,只是顺路罢了。” “珍姐姐,”一旁的珠儿拉了拉华珍珍的衣角,附耳过去将方才自己掉进黄泉水里,是明承救她上来的事情说了。 华珍珍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拉过珠儿上下看了好几眼,眼神恰好瞟过珠儿腕间的金纹镯子上,瞳孔猛地一缩。她几乎瞬间就将珠儿的袖子拉了下来,挡住了明承好奇的视线。 “原来是这样。”华珍珍朝着明承挤出一抹僵硬的笑,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方才从鬼域中采来的一株阴灵草递了过去, “若不是先生相助,珠儿怕是凶多吉少,这株阴灵草——” 明承看着华珍珍递过来的阴灵草,微微挑眉,退后半步却是没有接,“华小姐不必如此,珠儿落水时黄泉水并未浑浊,明承不过举手之劳,况且黄泉水离开黄泉便会消失,并未对在下造成什么麻烦,以一株阴灵草答谢,实在是有些贵重了。” 华珍珍又伸手过去,但明承依旧推辞。 华珍珍看见了珠儿手中忽然出现的金纹木镯,心中纷乱的很,见明承真的不收,也没心思与他来回推拒,便收回了阴灵草, “那就多谢先生。” 明承瞧着华珍珍对他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说了一句客套话便借故离开了。 明承刚刚转身,身后便听到了一声吱呀关院门的声音,他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他转头望着那已经紧闭的院门,眉头紧锁。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她藏着些什么事儿 若他没有看错的话,华珍珍是看到了珠儿手上有什么,脸色便变得不对劲了。可惜华珍珍的动作太快,他并未看清珠儿手上到底有什么。 但事到如今,有一件事他却是能确定了,珠儿的这个姐姐,果然是藏着些什么事情! 明承神情有些凝重。 他一直都知晓华珍珍不喜欢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其实依着他的本事与品行,想要让一个人对他改观并不困难,但他却从未这样做过。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也不喜欢华珍珍!不仅如此,从她来到黄泉碧落的那一天起,他也一直在防备着她! 黄泉碧落如他一般滞留了好几百年的鬼已经不多了,所以有件事许多鬼都不知晓——那些失去记忆的鬼魂,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对人世间也没有羁绊。而没有羁绊,便没有因果,而这些不沾因果的鬼魂对那些身有道行的鬼魂来说,是最滋补不过的补品!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叫华珍珍的女人,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吞吃掉珠儿的灵魂好早些投胎,才将珠儿认作自己的妹妹!而她现在没吃珠儿,应当是在顾虑着什么事情而已,一旦有了机会—— 当初他刚来黄泉碧落的时候,曾有个生前就魂魄不全,就是人们常说的痴呆儿来到了地府,因为完全不记得生前的记忆,加之那时候三生石还被阎王爷收在阎罗殿里,不许人随意触摸,那鬼差嫌带那痴儿去见判官麻烦,想着过段时间再去,便将那痴儿留在了黄泉碧落中。 但之后鬼差再想去找那痴儿,却发现那痴儿已经不见了! 后来虽是经过查询,知道了那痴儿是被一个有些道行的老鬼吞吃了,但因为那痴儿忘却前生不沾因果,到头来那个吃了他的老鬼非但没有因此付出代价,反倒因为吞吃了那痴儿的魂魄实力大涨,趁着一次黄泉水浑浊倒流之时,偷渡去往了人间! 后来阎王爷知道了这件事,虽是震怒将那老鬼捉了回来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但那也不过是惩罚他淌过黄泉水偷渡去人间而已。至于那三生石,还是因为判官的建议才摆了出来。 而这个华珍珍,她不仅身有道行,更是带了一个魂魄不全的婴孩!若真如他想的那样,那珠儿可就—— 明承的心有些沉重,这一切虽然只是他的猜想罢了,他还没有证据。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看顾珠儿一二,只要珠儿认识的人越多,那华珍珍动手的概率也就越小。 当年他刚来黄泉碧落,那个痴儿在他眼前被那老鬼活活吞吃,他除了吓得僵在原地,什么都没做,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一样了,珠儿如此可爱,他必须保护她! 明承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最后再眼神沉重地看了那紧闭的院门一眼,这才甩袖离开。 而华珍珍这边,她见明承离开了,还没等他走远,想也没想就关上了院子门,将珠儿拉进了房间里。 她拉过珠儿的手腕,看着那眼熟的金纹木镯,想要触碰却是不敢,语气微焦,“珠儿,你手上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丢了个宝物 昨天珠儿手上分明还没有这镯子的,如今却忽然出现了,难倒是因为方才的那场地动?! 珠儿不知怎么的,并不想让这忽然出现在她的手腕上的镯子被华珍珍碰到,微微用力收回了手,有些无措地看着华珍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还在洗衣服,然后这镯子便出现了。” 华珍珍看着珠儿那懵懂的模样,心中更是焦急,“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珠儿抿唇,手上不自觉地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却是没有回答。 华珍珍顿时更加着急,但她又不敢逼问珠儿,只得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珠儿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好珠儿,你再仔细想想——”她将珠儿的手腕拿起,指着那金纹镯子,“这个镯子,你生前的时候我曾见你戴过,只不过那时候这镯子有些残缺,而且金色也没有现在这般鲜艳而已。” 珠儿只是摇头,懵懂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珍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不过——”珠儿看着华珍珍着急的表情,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不过戴上这个镯子之后,我这里时常有些抽疼,虽然没有多厉害,但感觉却很奇怪……” 说道这里,珠儿看向华珍珍,“珍姐姐,我总觉得……我好像在找一个人。” 华珍珍闻言一愣,找人,找什么人?她从未听过丽姝曾经要找什么人啊。 不过有人却是在找她,但那人说不定便是害死她的人,这要她怎么和珠儿说! 华珍珍紧紧皱着眉头,看着珠儿又是迷茫又是难受的表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姐妹俩对视一会儿,华珍珍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珠儿的头,“没关系,想不起来便不想了,不过这镯子你要藏好,尽量不要被别的鬼瞧见,更不要被别的鬼碰到了,知道吗?” 华珍珍是见识过这个金纹镯子的厉害的,当初只是一块小小的碎片便逼得她差点没当场魂飞魄散,如今这么一整个镯子都带在珠儿手上,她可不敢随意触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同为鬼魂的珠儿会没事,但小心一些总是有必要的。 听到华珍珍的叮嘱,珠儿连忙点头,没好意思说她本来就没想让人碰到,“我知道的,谢谢姐姐。” “珠儿乖。” 华珍珍又摸了摸珠儿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应该……没事吧…… 黄泉碧落因为一场忽如其来的地动,让不少在此生活的鬼忧心忡忡,问清楚是新来了一个鬼主之后,那些曾见过鬼主折腾人的老鬼心中更是忐忑。 一时间排队等投胎的鬼魂竟是又多了许多,只不过毕竟每天投胎的名额有限,不少动了心思的老鬼甚至不惜贿赂鬼差插队都想早些离开黄泉碧落。 袁妈妈的丈夫这两天就收了不少礼,虽然赚的盆满钵满,但因为那新上任的鬼主之事,却是忙的不可开交,连收来的上好香烛都没法子享用。 至于为什么,因为这位新来的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的鬼主大人上任不过第一天,竟是丢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宝物!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新上任的鬼主 前几日新任鬼主大人上任,在黄泉碧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珠儿抱着一大盆被怨气侵染的脏衣裳,停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竖耳听这那几个鬼闲聚在一块儿议论的声音, “诶,你们听说了没,这次新上任的鬼主大人丢了个不得了的宝贝,调动了那枉死地狱所有的鬼差去找,就连咱们黄泉碧落的鬼差都拉去帮忙了,就差没把地府翻个儿了!”有个身形瘦长的老鬼语气夸张地说道。 围着那老鬼们中有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鬼,打扮的像个土财主,闻言不过轻嗤一声,“你知道个啥?若只是丢了个宝贝,何至于连咱们黄泉碧落的鬼差都拉去了?” “那你说是怎样?”那老鬼不服气地看向他。 矮胖的土财主鬼不慌不忙地摇了摇头,砸了咂嘴才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与老袁住得近,昨个问了他,你们猜老袁怎么说——这位鬼主大人,可不仅是丢了个宝贝,更是在咱们地府寻一个人呢!” “寻人?为什么啊?”有旁听的鬼惊讶地问道。 那土财主又摇头晃脑了一番,“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嘛,听老袁说鬼主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那人的画像,过两天便能贴出来了。” “这……鬼主大人若是要找人,为何不翻翻生死簿,怎的要大张旗鼓地贴画像呢?” 地府中的鬼魂何止千千万,若要这样找下去,怕是找个几百年都不会有结果的。 那老鬼一听到有人问了个这样的问题,立刻白了那人一眼,“瞧你这话说的,鬼主大人能不比你聪明,若是生死簿上找的到,鬼主大人何须贴画像,依我看嘛……”那老鬼捋了捋自己不剩几根的胡须, “……要鬼主大人贴画像才能找到的人,八成在生死簿上是没有名字的,更不会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刑,除非已经悄悄投胎去了,要么——鬼主大人要找的人就在咱们黄泉碧落呢!” “是咯,还是你这个老鬼反应快。” 矮胖的中年财主鬼闻言哈哈一笑,晃晃脑袋说道,“所以这几天咱们黄泉碧落的鬼差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是为了能早些找到鬼主大人要寻的那个人,若是能办好了这一差事,讨得鬼主大人高兴,那以后咱们黄泉碧落也算是有个鬼主大人做靠山了,不用再被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判官欺负排挤,不光是那些鬼差,咱们这些在黄泉碧落讨生活的鬼,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比如税收方面,阎王爷虽是定下了规矩,但只要那些判官若是手指缝稍微松散些,他们中的许多人也不用日日为了几炷香烛钱日日奔波劳累了。 正在为了几炷香烛奔波的珠儿在一旁愣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与那土财主说话的老鬼一抬首正好瞧见了抱着洗衣盆的珠儿,看着她那懵懂的神情,忍不住哈哈一笑, “怎么,珠儿也对这新来的鬼主大人有兴趣?你还是快去洗衣裳吧,莫不要晚了时辰,萍婶等急了事小,你可别又忘记了家在哪儿呢!” 珠儿眨眨眼,并未听懂那个老鬼的调侃。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萍婶投胎 珠儿没懂老鬼为什么说自己在这儿听得久了她会不记得回家的路,不过他说的别让萍婶等急了自己却是听懂了的。 珠儿歪了歪头,“萍婶已经投胎去了,今天是我一个人去洗衣裳。” 自五天前黄泉碧落发生地动,明承说是新来了个鬼主之后,萍婶便十分着急去投胎的事儿。她用三天时间带着珠儿到自己原先洗衣裳的老主顾家里走了一遭,混了个脸熟,再叮嘱了不少洗衣要注意的事项,第四天她那老伴儿来了之后,两人便一起投胎,下辈子不仅都是人,而且还是十分难得的少年夫妻,一生顺遂。 当然了,两人能那么快去投胎,这也是因为萍婶的老伴儿在萍婶去世后做了不少善事,积了德,加之萍婶在黄泉碧落的人缘也好,又用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贿赂了鬼差,这才这么快便去了。 萍婶的事儿让不少还在排队等投胎的鬼们十分眼红,但这还是昨天的事儿,在这歪脖子槐树下说闲话的老鬼们已经在黄泉碧落呆了有些年头,早已不想投胎的事情了,是而并不知道。 果然,那老鬼细小的眼里闪过惊讶,“她已经投胎去了,怎的这么快?” 珠儿歪歪头,将萍婶的老伴儿身上带了功德的事情说了,那几个老鬼与那矮胖的土财主鬼听了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艳羡。 “原来是这样,她也是个有福气的,都死了二十多年,她家那个还记着她呢,啧啧,不像我,娶了十几个老婆,个个没多久就再嫁了,连个为我守节的都没有!”那矮胖的土财主鬼不由得念了几句。 “行了吧,你也要知足,老袁不是说了么,也是你年轻的时候做了几件善事,不然就冲后来你浪费的那些粮食,也够你在十二层的舂臼地狱里呆上个好几百年咯。”老鬼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奚落了几句。 “你这老鬼,说话也太不中听了——” “老朽说的可是大实话。” 那土财主心有戚戚,嘴里却不服输,与那老鬼你一言我一嘴的便拌开了。 珠儿懵懂地看了两人几眼,感觉应当是没有那新来的鬼主大人的消息可以听了,抱紧了些手中的洗衣盆,掉头朝着黄泉走去。 萍婶投胎去了,今天可是她第一天自己洗衣裳呢,得快些走才是。 但因为珠儿听那几个老鬼说闲话说的实在有些久,当她来到黄泉边上的时候,岸边那些来洗衣裳的老女鬼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她们见珠儿走来,偷偷的看了珠儿好几眼,相互对视,表情有些奇怪。 珠儿自是看到了这几个人的脸色,她眨了眨眼,想起了萍婶对她的叮嘱。 ‘好珠儿,你记得,那些在黄泉边洗衣裳的老女鬼都是些欺善怕恶的孬货,若她们还像上次那般偷偷笑你,你只管这样——’萍婶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板起了脸,将眼珠子瞪得老大,‘懂了么?’ 珠儿学着记忆中萍婶的模样,顿时垮了一张小脸,瞪大了眼睛朝着那几个议论她的老女鬼瞪了过去。 那几个老女鬼见珠儿瞪她们,居然真的悻悻地转回了头,避开了珠儿的眼神。 第一千零二十章 抢生意? 珠儿那严肃的表情也只保持了一小会儿,见目的居然如此轻松就达到了,心中也有些雀跃,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淡淡的笑。 她心中很是高兴,觉得这下就算萍婶不在了,那些老女鬼也不敢欺负自己了,但珠儿这抹笑还未坚持多久,在看见萍婶留给她的那个洗衣裳的浅滩上站着一个人的时候,顿时便僵住了。 刚才她都瞪了那几个人,她们怎么还敢占她的位置!珠儿心中顿觉不快,愤愤地瞪向那个占了她位置的背影, “喂——” 站在浅滩上的那人很快回过头,却是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明承。 珠儿一愣,明承先生怎么来和她抢这个浅滩了,难不成他也想洗衣裳?这可不行—— 珠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完全没发现明承已经朝她走了两步,对着她招手, “珠儿,怎么来的这么晚?” 珠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明承,“明承先生也要洗衣裳吗?” 朝珠儿招手的明承顿时一愣,他看着珠儿那略显严肃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会吧不会吧,珠儿不会以为他故意占了她的洗衣裳的地盘吧……若不是他想着今天是珠儿自己来洗衣裳的第一天,刻意来早些帮她守着位置,不叫旁的几个老女鬼占了,他何至于—— 然而珠儿想的比明承以为的还要严重些,她已经在想若明承要抢自己生意,她该如何应对了。 两人一人心中无语一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小会儿,终究是明承无可奈何地移开了眼神,“珠儿,下次可要来早些,萍婶的这块地方有不少人盯着想要呢。”说完,明承便走了上去,示意珠儿自己过去。 珠儿眨眨眼,“明承先生不洗衣裳吗?” “……”我换下来的脏衣裳在你抱着的那个洗衣盆里呢,傻姑娘。 明承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表情,到底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洗衣裳,珠儿你去洗吧。” 珠儿连忙哦了一声,抱着洗衣盆便走下去了。 明承站在珠儿的身后,看着黄泉边哼哧哼哧地揉搓着衣服的娇小身形,忍不住摇摇头,轻笑着叹了口气。 刚才他看的清楚,珠儿的洗衣盆里不少都是鬼差的衣裳,想来是萍婶临走前已经将她的那些老客户转接给了珠儿,有这些鬼差护着,那些老女鬼也欺负不了珠儿,倒是他多虑了。 明承抚了抚袖子,又无奈的笑笑,这才转身走了。 珠儿因为来的有些晚了,洗衣盆中的衣服也不少,她一直洗到黄泉水快要倒流的时候才堪堪洗完,珠儿抱着洗好的衣裳看着面前已经改变了流向的黄泉,忙不迭地抱着洗衣盆离开了。 这时从奈何桥上走下一个鬼差,正巧看着珠儿抱着那盆衣裳从黄泉边走上来,他连忙快走两步,拦住了珠儿。 “诶,你是华珠儿?”那鬼差年纪看上去有些大了,眼角的法令纹极深,虽是稍微有些凶相,但是语气却十分和蔼。 珠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头看了过去,见是个鬼差,顿时一愣,“我是珠儿,您是……”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连堂姐妹都没有! “我是袁妈妈的丈夫,珠儿叫我老袁就行。” 老袁看着眼前面色姣好,但眼神却是懵懂的少女,心想果然如那老婆子说的那样,这个珠儿是个没了记忆的小鬼。 老袁朝着珠儿和善的笑了笑,让她稍微等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个羊皮纸画像。 他比对着那个画像,对着珠儿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鬼差大人,怎么了?” 珠儿一脸莫名地看住老袁的动作,眨眨眼好奇地看向老袁手里的那个羊皮纸。 老袁也没藏着,将羊皮纸展开给珠儿看了两眼,“珠儿知道新来的那个鬼主大人吗,这是鬼主大人要找的人的画像,珠儿若是看到了这个人,一定记得要告诉我。” 珠儿看着画像上那看上去表情有些冷凝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怎么的,画像上的人她居然稍微有些眼熟——应当是错觉吧,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虽然她长得挺好看的,比珍姐姐还好看些,就是表情有些冷酷,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呢。 珠儿在心里悄悄地想着。 不过她反应慢,心中虽然有什么想法,面上还是呆呆愣愣的表情。 老袁听袁妈妈说过珠儿的性子,见珠儿这样倒也没说什么,又叮嘱了珠儿两句,收起了画像。 老袁与珠儿的家相隔不算太远,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说了两句,老袁随意问了几句珠儿与华珍珍的一些事情,还有华宝儿,珠儿都照着华珍珍告诉她的一一回答了。 老袁没问出什么事情,心中更是笃定珠儿不是新任鬼主大人要找的女子,也就摆摆手,在岔路口与珠儿分开了。 老袁回到家里,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丢到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便瘫坐在了椅子上。 听到动静的袁妈妈连忙走了过来,见是丈夫回家了,连忙端去了一杯降火的菊花茶——地府特供,这两日老袁收到的贿赂之一。 “怎么样,鬼主大人可将画像都发给你们了?”袁妈妈听老袁说过鬼主大人的事情,当下便问了出来。 老袁点点头,将怀里的羊皮纸画像递了过去。 袁妈妈打开一瞧,“……文……惜熙?这是鬼主大人的妻子吗?” “不知道。” 老袁一口气将一杯菊花茶灌下了肚,将空茶碗递了过去,要袁妈妈再添一杯,“方才我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你说的那个华家没了记忆的那个妹妹,她没有记忆不沾因果,生死簿上不会有名字,我还以为是她呢,哎,可惜——” 老袁很是遗憾的摇摇头。 袁妈妈嗔怪地看了老伴儿一眼,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瞧你说的,珠儿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人家的姐姐是有记忆的,若鬼主大人要找的的人真是珠儿,那查她姐姐的前生因果不也看的出来么?” 老袁听老伴儿这样说,表情有些凝重,抿着嘴放下了茶杯,“说到那个华珍珍,我也去查了的,可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查到啥了?”袁妈妈好奇地问。 “哼!华珍珍此人生前根本就没有姐妹!别说是亲的,连堂姐妹都没有一个!”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居心不良的鬼 因袁妈妈与华珍珍交好,老袁见她平时也和善,对她的那个孩子与华珠儿都还不错,故而虽是知道华珍珍不是普通的鬼,但也没想着要调查她一番。 因为这次鬼主大人寻人,他才找了个管生死簿的同僚想要翻翻华珍珍的前世。但华珍珍身有道行,不是一般的鬼,以他老袁的身份地位还没有查看的权限,但从那同僚嘴里却多少知道了一些。 想到这里,老袁重重一哼,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磕出一声响,“我也是问了同僚才知道,华珍珍之所以有道行,是因为死后曾化作怨鬼在人间逗留二十多年,借着日月之精华生生修炼出来的,而且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机缘,一身的怨气竟是能散了,并且还能带着她那个孩子来地府重新投胎。” 当初他就是见她一个女子带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才告诉她阴灵草的事情。 “啊!她之前竟是怨鬼?这、这——” 袁妈妈听得傻了,在她的印象中,那种曾是怨鬼的鬼魂就算被来到了地府,那也是被黑白无常大人捉回来,只能去地狱受刑,除非是地藏菩萨大赦,否则永生永世都不得出来的! 老袁脸色郑重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同僚也告诉我,华珍珍此人亲人缘极浅,一般这种命格,在死之前都会与家人决裂,哪儿来的什么情深义重的姐妹!” 袁妈妈听得心中大惊,“那……她带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老袁摆摆手,“那个孩子我也查过了,确实是华珍珍所生,但因为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性命成了个婴灵,故而不受华珍珍的命格影响,反倒被华珍珍保护起来,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袁妈妈又惊又怕,“那珠儿与华珍珍并非亲生姐妹,那为何华珍珍会将珠儿接回家中说是她的亲妹妹?” 老袁脸色阴沉,“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那些有些道行又不愿留在地府的鬼,用何种办法能实力大涨,甚至从黄泉水中偷渡到人间去么?” “……”袁妈妈当然记得,这件事虽是她来黄泉碧落之前发生的,但就因为曾经发生了那件事,所以她的丈夫才会每三日就会排到去浑浊的黄泉水旁巡逻。 袁妈妈下意识捂了捂自己不会跳动的心口,“这……应当不会吧,我瞧华珍珍她虽然身有道行,但对珠儿却是极好的,怎会打着吞吃了珠儿好涨道行的主意呢?” 老袁闻言冷哼一声,“哼!正是因为她目前对珠儿还算不错,所以我就算知道了珠儿非华珍珍的亲妹妹也无甚理由将珠儿从她身边带走!若是我找到了证据——” 能捉了这样一个有道行,且居心不良的鬼,不仅能积阴德,于他的仕途来说也是极为有益的。 “老婆子,家里还有什么脏衣裳,以后都拿给珠儿去洗,我也叫同僚们多照顾照顾珠儿的生意,与珠儿多套些近乎,以后若是出了事儿,咱们也有理由插手干预了。” 袁妈妈忙不迭的答应了。 珠儿这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老袁套了一次话,好在华珍珍早有叮嘱,才没有暴露些什么。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鬼主莅临 珠儿回家,逗了会儿华宝儿之后,等到华珍珍带着阴灵草回来了,便捧着洗好的衣裳给人送了过去。 珠儿很是高兴的数着怀中的七根小香烛,蹦蹦跳跳地回去了,华珍珍今天只在鬼域采到一颗阴灵草,方才已经喂华宝儿吃下了。 华宝儿一见珠儿回来,嘴里糯糯地叫着姨姨就朝珠儿扑了过去。 珠儿很喜欢可爱的华宝儿,撩了袖子就要将宝儿抱起来,但没想到宝儿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竟是生生止住了脚步,一脸无措地看着珠儿。 珠儿以为华宝儿在故意逗她,便主动上前两步抱紧了华宝儿。 这一幕叫一旁的华珍珍瞧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个金镯子也不是会排斥所有靠近珠儿的鬼,若是珠儿主动靠近的,那镯子便不会有反应。 “珠儿,你今天第一次自己去洗衣裳,那些老鬼可有为难你?”华珍珍笑着问。 “自然没有!”珠儿很是得意的昂起了头,“我照萍婶说的,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连看都不敢看我了!不过嘛——” 珠儿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将明承先生似乎是想抢她生意的事情说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 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呢,而且后来她去了,明承先生不也是把位置让出来了么。 “不过什么?”华珍珍好奇地问。 “没什么,”珠儿摇摇头,“就是衣服有些多,我差点就洗晚了呢!” 衣服多是好事,只要在黄泉水变得浑浊之前回来就行。 华珍珍没想那么多,将之前攒下的香烛拿出来,分给了华宝儿与珠儿。 但珠儿摇摇头,先把自己今天的报酬拿了出来, “珍姐姐,你买的香烛成色很好,你留着修炼的时候吃,我吃这些就够了。”珠儿十分乖巧地说道。 华珍珍知道珠儿是为她着想,心中一暖,“恩,谢谢珠儿。” 黄泉碧落不似人间有太阳,所以也没有白天黑夜,故而是以黄泉水的流向分辨时间,待到黄泉水倒流的时候,黄泉碧落便是‘晚上’,鬼差也开始在黄泉旁巡逻,为了避免麻烦,大多数的鬼也回到了家中休息。 地府独有的橘色的天空也变得有些雾蒙蒙的,在这难得的静谧之中,奈何桥那头的鬼门关忽然发出了一阵红光。 一旁守门的鬼差瞌睡顿时就醒了,见此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还是颤抖着手一脸讪笑的开了门。 “恭、恭迎鬼主——” 狰狞的鬼门打开之后,顿时冒出了阵阵黑气,而后从外面走进一位及其俊逸的男子。 这鬼差守鬼门守了几千年,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位新上任的鬼主大人,便忍不住悄悄抬头瞟了一眼。 只见这位鬼主大人一身黑袍,身形十分高大,微卷的发丝被阴风吹起,露出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缝,神情很是肃穆。鬼主大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是漆黑无比,其中的阴冷让人看了只觉得遍体生寒。 鬼差只瞧了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弓着身子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土里,语气谄媚,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鬼主大人亲手画的 “不、不知鬼主大人大驾,小的——” 但鬼主并未理会他,而是径直朝着一旁的判官府走去。 察觉到鬼主的意图,那鬼差急的头顶冒汗,心说这新上任的鬼主大人来也不打声招呼,不仅仪仗全无,上来就要去判官府,莫不是来找茬的吧! 但谁让他们黄泉碧落没有顶头老大,莫说是鬼主大人来了,就算是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不打招呼就来,他们也得好生招呼着。 那鬼差抹了抹头顶的汗,却是不敢让鬼主大人一个人去判官府走,只得屁颠颠地跟在后面,“鬼主大人,这时候黄泉水浑浊,这儿的鬼差大多都去黄泉边巡逻去了,判官大人们也多不在府上,您若有事——” 前头的疾步的鬼主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肃然地看了那鬼差一眼,“随便找个判官出来,吾有话要问。” 鬼主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嘶哑,因他道行深厚,鬼差不过只听他说了一句话,便已经被压的抬不起头,整个鬼差点真的趴在了地上, “是!是!小的这就去,请鬼主大人稍等!”那鬼差只恨没脚底抹了油,低着头退后两步,快速的跑开了。 鬼主神情幽幽,抬头瞧了一眼头顶判官府的匾额,再转头,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宛若人间城镇一般的黄泉碧落之上。 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薄唇抿的更紧。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表情闪过一丝内疚,垂在身侧的大掌紧紧握起。 他忽地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张仔细卷好的羊皮纸画像,放在了判官府门前,然后猛地一撩衣袖,化作一道黑烟便消失了。 …… “判官大人,小的真没说谎,方才真是那位新上任的鬼主大人来了!” 狂奔了足足一盏茶时间的鬼差终于找到了一位离府不久的判官大人,但他好不容易带着判官大人来了之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判官府门口,整个鬼傻在了原地。 被他拽来的判官大人也是刚刚才下班,正在一处茶馆中喝茶,没想到茶还没喝几口,便被这鬼差拖来了这里, “胡扯!这儿哪有什么鬼主,”那判官气的一撩衣袖,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鬼差若是活人,此时怕是会急的一口气撅过去,但好在他在快要憋死自己的时候,忽地看到了判官府前的那卷画像,眼睛一亮便冲过去捡了起来。 “判官大人您瞧!咱们黄泉碧落可没有这么好的羊皮纸,这定是鬼主大人留下的!” 那判官将信将疑地看着那鬼差,伸手将那画像便拿了过来,“哼,昨日鬼主大人手下的判官不是送了一份画像来么,怎的——” 那判官说着,忽然就闭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画像左下角的落款,“嗬!” “怎么了怎么了?” 那鬼差急的跳脚,连忙也凑过去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鬼主大人亲手画的吗,可比昨天送来的那个好看多了!” 昨天鬼主大人手下判官送来的那些,一瞧就是他们临摹的,虽说画出了画中人的模样,但神韵什么的一概全无,完全没有鬼主大人送来的这份精致。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父母之爱子 那鬼差看见这幅画像,便知道自己洗脱了谎报军情的嫌疑,重重地松了口气,忍不住调侃道, “啧啧,看来这画中的女子当真十分重要,鬼主大人为了送这幅画像,竟是亲自来到了咱们这黄泉碧落。她难倒真的是鬼主大人的妻子?” “呵,你这蠢货!” 那判官看着那鬼差一脸的蠢相,忍不住斥了一句,“能让鬼主大人这番看重的,何止是妻子!你再去拿几张纸来,普通的就可以——” 那鬼差被骂的缩了缩头,连忙拿来了几张纸。 只见那山羊胡子判官接过了纸,摊开之后往鬼主大人送来的那羊皮纸上一贴,一阵淡淡的金光闪过,方才的白纸上赫然出现了与那羊皮纸一模一样的画像!就连左下的落款都分毫不差! 那判官捏着那薄薄的羊皮纸,轻哼一声,“你法力微弱瞧不出来,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这怕不是那位新上任的鬼主从阎王爷哪儿要来的,与写生死簿的纸是同一种纸,甚至法力更强。” 指不定是鬼主大人为了让他们多印些画像,刻意在这羊皮纸中倾注了法力。 这位鬼主大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听说在人间盘桓了近千年,而且画像上的这位女子长相清丽,但眉眼间很是冷酷,与这位面色阴冷的鬼主大人倒是有些相似。他们这些做判官的,见过不少凡人爱侣的生离死别,那种死后都不离不弃的爱侣们千不存一。若只是妻子,他倒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比起妻子,他更觉得是鬼主大人的女儿。 “可……生死簿里用的纸可是仙器啊!鬼主大人用了这么大一张居然只是为了一张寻人的画像?!”那鬼差平日里就是看守鬼门,虽然从未见过生死簿,但却也听说过的。 “哼,这有什么稀奇的!”那判官轻哼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想的不错。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位鬼主大人也是有心的。 “那……我听说这位鬼主大人之前不是还丢了个宝物么,说是神器——” 这鬼差可记得清楚,几天前鬼主大人一踏进鬼门关,前来迎接的那数百个舂臼地狱的判官鬼差还没来得及恭贺,就先被鬼主大人掀飞了去,说是他的魂环不见了,暴怒的鬼主大人那天差点没闹翻地府,就连他们黄泉碧落都受到了不少牵连。 “那个神器应该是找到了吧?” 判官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舂臼地狱的判官不是要鬼主大人去摸一摸三生石么,应当是找到了的,说不定也顺带让鬼主大人知晓了这画像中女子的下落,不然这画像上怎的没有那神器的样子。” “这倒也是。”那鬼差一愣,赞同地点了点头。 判官闻言斜了他一眼,“是什么是,还不快滚去守门!上次你被我发现打瞌睡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呢!” 那鬼差被骂的一脸郁色,根本不敢辩驳,摸摸鼻子心虚的走了。 山羊胡子判官看着手中珍贵的羊皮纸画像,忍不住啧啧两声,这画像上的女子果然对这位鬼主大人极为重要,他得多买些力气寻人,乘此机会在鬼主大人面前混个脸熟才好!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有些相似 珠儿最近几日的洗衣生意相当好。 除了从萍婶那儿接来的客人之外,近几日竟是多了不少鬼差、甚至判官大人的生意。而且这些衣服都是袁妈妈给她送来的,旁人就算想抢生意,也无从下手。 脏衣服虽然是袁妈妈送来的,但洗干净之后便要珠儿自己送去判官府了——幸好在黄泉碧落任职的判官大人大多都吃住在判官府,倒是省了珠儿不少事。 昨日袁妈妈已经带着珠儿走过一遍了,珠儿照着记忆中的路,抱着一盆沉甸甸的衣裳,将其交给了判官府的门房——这些鬼差以及判官大人的制服与官服上大多都有他们各人的印记,倒是不用担心会混淆。 那身形佝偻的门房点清楚衣服数量之后,直接递给了珠儿一根中等大小的香烛,珠儿愣愣地看着这根成色极好的香烛,心中悄悄感叹:不愧是判官府,给出的香烛质量就是高啊。 珠儿将香烛放好,与门房道了谢之后便抱着空洗衣盆就要扭头回家,那判官府的门房差忽然叫住了珠儿, “诶,你是叫珠儿吧,等等!” 这人说是判官府的门房,其实曾经也是鬼差之一,但他做了近千年的鬼差,虽然为人不错,但政绩上一直都表现平平,就连修为也几乎没有提高,整个鬼越发显得老态。 这个门房虽然官职不大,但胜在资历深厚,加之那干枯的如那行将就木的形象,就连向来苛刻判官大人们都不忍使唤这样一个鬼差,干脆让其做了判官府的门房。所以他拿着鬼差的俸禄,平日的任务大多是帮判官府递交一些赦令状纸什么的,不仅不用与旁的鬼差一样日日巡逻,而且还能与判官大人一起上下班,倒是十分清闲。 珠儿和袁妈妈闲聊的时候,袁妈妈也对她说过这个门房的一些事情,加之方才又收到了一根成色很好的香烛,珠儿对这位门房大人的印象极好。 “大人,您还有事吗?”珠儿转过身,扬起一抹清丽的笑。 珠儿平日里呆呆愣愣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如今一笑,上挑的桃花眼带着欣喜的微光,让周围路过的好几个鬼都看直了眼。 老门房老眼昏花地,不是很能看清珠儿的长相,但瞧着珠儿笑起来的模样,竟是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看到过一般。 老门房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晃了晃脑袋,招手让珠儿走到他的身边,“珠儿吧,我听袁大人说过你,听说你一个月前才来的地府,如何,过的还习惯吗?” 老门房年纪大了,做的事情也清闲,旁的时候无事也爱拉着路过的鬼说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珠儿眨眨眼,不明白老门房为什么要这样问她,不过并未感到这人有什么恶意,所以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恩,没什么不习惯的,姐姐也对我很好。” 除了老门房,这两日袁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也总在关心她好不好,还问了不少珍姐姐平日里是如何与她相处的一些事情,珠儿没什么想法,一时嘴快,便顺口说了出来。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又来了个小的 珠儿说的无心,但活了近千年的老门房心思可十分活泛,他还没问那华珍珍的事儿,珠儿就将他打算问的问题先说了出来,他一时竟是拿不准珠儿这是在故意暗示他管的太宽了,还是珠儿真是因为记忆缺失而有些呆愣。 那老门房被珠儿这一句话弄得有些哽住了,摸了摸胡子尬笑着点点头,“过的好就好……咳,你与旁的鬼情况不同,没有记忆便没有因果,平日里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珠儿眨眨眼,她并未听懂老门房的话。 这位老门房大人在说些什么呢,为什么要让她小心?难倒是知道她这两天洗衣服洗的太辛苦了,所以在叮嘱她要她小心别掉进黄泉水里?珠儿在心中愣愣地想着。 但她还是朝着老门房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您的关心。” 珍姐姐教过她,对于旁人的善意,要好生答谢才是。就像对袁妈妈那样。 珠儿捧着洗衣盆蹦蹦跳跳地走了,老门房睁着浑浊的鬼眼看着那道娇小俏皮的身影,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疑惑——袁大人他当真没误会什么吧,这珠儿姑娘看起来气色颇好,不像是被那种有道行的鬼盯上的样子啊,难倒是想养肥了再…… 老门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个晃眼不知怎么的就瞟到了前两日判官大人贴出来的画像上了。 画像上的女子面色冷峻,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锐色逼人,那老门房顿时一愣。 眼睛好像有点像啊——珠儿妹子和鬼主大人要寻的这个女子。不过两人一个冷艳一个娇俏可人,除了眼睛似乎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恩……应当是自己花眼了罢。 珠儿摸着怀里方才老门房给她的那根香烛,想用这香烛给宝儿买些东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这香烛成色很好,无论买什么都没直接吃了划算,她还是将这根香烛带回家给宝儿吃吧。 珠儿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就将自己这根香烛拿了出来,在手里来回把玩着,轻嗅着香烛中散发的清香,心中满足极了。 不过珠儿没有注意到,在她路过黄泉边的时候,在黄泉边洗衣裳的那几个佝偻的老女鬼们看着她手里的香烛,差点没嫉妒的红了眼睛。 等珠儿脚步轻巧地走远了,那几个老女鬼中样貌最丑的那个忍不住满脸愤恨,“搞什么,走了个老贱人又来了个小贱人!妈的——” 曾在黄泉碧落地动时被溅起的浑浊黄泉水撩伤的那个女鬼闻言顿时嗤笑一声,“呵,还不是因为你,当初若不是你故意找茬将之前那个推到了黄泉水里,她会正好被路过的袁大人救起来么?” 不仅被救了,袁大人在知道是因为抢衣裳生意才被她们推进的黄泉水中时,竟是让那贱人洗他们鬼差的衣裳! 她们这几个在黄泉边洗衣服洗了少说近百年,愿意给拿衣裳给她们洗的鬼差也没几个,竟是这样被一个后来者抢了大头生意,这叫她们如何甘心。 那老女鬼笑完之后,脸色更加阴冷,面上因黄泉水而灼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整个人变得更加瑟缩。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阎王爷也管不着 旁边几个一起洗衣裳的女鬼见她这样,连忙往边上挪了挪。 见她们这样,那个呼痛的老女鬼的脸色顿时更加狰狞了,捂着脸咬牙,“躲什么躲?这东西又不会传染!老娘被那水溅着了,你们也一个来帮忙的都没有!一群白眼狼!” 被水溅着的这个女鬼算是她们中洗衣裳最久的那个,其余几个老女鬼多少都被她教过一些洗衣服的诀窍,倒也算是半个师父,因此有些惧她,闻言更是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方才那一脸愤恨的丑陋女鬼见她好似真的生气了,脸上隐约闪过一丝不屑,但立刻就换上了一张笑脸,一边搓洗着手中的衣裳,一边朝那女鬼套近乎,“我说大姐啊,咱们这样生气也没有用啊,之前那个在的时候,咱们少说还能喝几口汤,偶尔洗几件鬼差大人的衣裳,但你瞧现在这个——方才你们看见没有,这小妮子可是连判官大人的衣服都在洗呢!” 其余几个女鬼自然看到了,与鬼差的黑色制服不同,判官大人的官服在领口袖口以及胸前都绣了上古的凶兽犼的图腾,十分好认,于是纷纷点头附和 那样貌丑陋的女鬼见她们点头,绿豆一般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怨毒,“这小妮子怕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搭上了判官大人,记着之前咱们推了那人下水的仇,故意报复咱们呢!” 她悄悄瞧了几眼那几个女鬼的脸色,见她们都没什么反应,语气又是一变,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悠悠地说道,“大姐你说当初是我把那个老贱人推下黄泉水惹出的事儿,我也承认,但是你们也不想想,那时候虽是我出手推的她,但这主意却是大家一起想的,而且当时咱们可都站在她的身后的,那老贱人不会水,掉下黄泉之后根本就没看到是谁推了她,只顾大声呼救,这才引来了袁大人——那时候,咱们可都在边上的!” 样貌丑陋的女鬼此话一出,方才那几个不说话的女鬼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心虚,那佝偻的女鬼亦然。 她顿时轻咳一声,“那你说要怎么办?要对付那小妮子不难,可她的姐姐可不是个好惹的,她姐姐的身上可带着二十多年的道行,而且天天往鬼域跑,如今又傍上判官,咱们可惹不起这种人。” “哼,有什么惹不起的!”那样貌丑陋的女鬼闻言顿时冷哼一声,“那小妮子的姐姐分明还披着头发,死的时候年岁也不大,身旁竟是已经带了个婴孩,分明是未婚先孕,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判官大人们最是严谨不过,怎会看上她?” “且不说姐姐,据说那小妮子来黄泉碧落时是没有记忆的,没有记忆便不沾因果这条规矩你们都知道吧,” 一旁听的那几个女鬼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难倒说——” “没错!” 样貌丑陋的女鬼将手中的衣裳甩到一旁,语气有些兴奋,“那小妮子不沾因果,就算咱们——”她用手比了个向下切的动作,目光闪过一丝怨毒,“别说是判官,连阎王爷也管不到咱们头上!”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惹上麻烦 听到那丑陋的女鬼这样说,方才还一脸不屑地听着她们说话的佝偻女鬼顿时来了精神,“照你的意思,咱们就算真的对那小贱人做了什么,她的姐姐也没有理由报复咱们了!” “大姐,我就是这个意思啊!”那丑陋的女鬼语气顿时变得极为佩服,“还是大姐厉害,一下就想到了重点!” 那身形佝偻的女鬼被奉承了一番,虽是轻哼了一声,但神情却是愉悦不少,又补充说道,“而且不仅如此,那小妮子不沾因果,死了便死了,咱们可不是,听说那小妮子的姐姐还想带着她那个孩子一起去投胎呢,若她敢给那小妮子报仇,对付咱们,除非不想要自己与那孩子的转生机会了,还得冒着被判官大人打下地狱的风险呢!” “大姐,这……你们的意思是,就算咱们欺负了那小妮子,她那姐姐也不敢对付咱们是吗?”有个已经听的呆了的女鬼愣愣地说道。 那相貌丑陋的女鬼朝她点头,“是啊妹妹,就是这样的。” 那身形佝偻的女鬼眼珠子转了转,猛地一拍手中的湿衣裳,捂着脸便站了起来,“妈的,干了!那小妮子欺人太甚,仗着长了张好脸把咱们赚钱的大头生意全都抢去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黄泉碧落本就生活艰难,咱们几个也没有家人供奉,这都是被她逼的!” “大姐说的没错!”那样貌丑陋的女鬼第一个出言附和,然后用眼神示意剩下的几人。 剩下的几个女鬼对视几眼,想着最近过的苦日子,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咱们也都听大姐的!” “好!附耳过来,我有个绝好的计策——” 黄泉边水声潺潺,偶有几个路过的鬼魂看着黄泉边上一处苇草茂密之处,几个样貌都让人‘不忍直视’的女鬼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刺耳的笑声,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天爷啊,黄泉碧落竟是还有长相如此奇葩的老鬼,他们得多看看判官大人张贴的画像洗洗眼睛才行! 回到家的珠儿丝毫不知道因为自己一番无形之中的‘露财’,明天会遭遇多大的一个麻烦。 “珍姐姐!” 珠儿推门回家,今天的衣服极多,她中午就出了门,竟是到了珍姐姐回家的时候才到的家。 华珍珍怀里抱着宝儿,正喂他吃下一株阴灵草。 珠儿在一旁看着,将那老门房给她的香烛递了过去,“珠儿今天赚的,给宝儿吃!” 华珍珍惊讶地看了一眼珠儿手中的香烛,“这是……判官府的香烛?你是洗了袁妈妈给你送来的鬼差与判官大人们的衣裳吗?” “是呀。” 珠儿点头,将香烛塞到宝儿手里,让他当零食啃着,“珍姐姐,你最近都是从鬼域出来就回家了,所以还不知道吧,珠儿听街上的那些鬼说,前两天鬼主大人亲自来了一趟咱们的黄泉碧落,送了一幅画像来呢!” 珠儿将画像上的女子样貌与华珍珍形容了一遍,想起袁妈妈看到这画像时对她说的话,忍不住笑道,“珍姐姐,袁妈妈夸我说,这画像上的女子还没有珠儿长得好看呢!” 第一千零三十章 他找来地府了! 但华珍珍听了珠儿形容的画像上女子的样貌,却顿时心中大恸! 这幅长相……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胡丽姝?难倒这位新上任的鬼主大人要找的人就是珠儿?! 华珍珍越想心中越是惊骇,方才的笑意也僵在了嘴边,若不是担心被珠儿看出什么,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外面去看看那画像上的人是否真如珠儿形容的那样!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那画像,华珍珍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猜测,历来能到地狱之中当鬼主的,几乎都是曾经作恶多端且道行深厚的恶鬼,这点倒是与那人符合,但是照那人的本事,莫要说是十八地狱的鬼主,就连说不定连阎王都能做,可他怎会只成了一位鬼主?! 一时间华珍珍脑子里纷乱无比,竟是连珠儿说最近袁妈妈总是向她打听家中的事情都没有听见。她只看着面前乖巧又懵懂的珠儿出神,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华珍珍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看向珠儿长袖下的手腕,“……珠儿,你那镯子,没有被人看到过吧?” 珠儿眨眨眼,自己明明在说袁妈妈的事儿,珍姐姐怎的好端端问起了那镯子,不过她还是乖巧地摇头,“没有,珍姐姐不是叮嘱过珠儿么,珠儿就算是洗衣裳的时候都没有把袖子揽上去呢。” 华珍珍闻言心中稍松,看向珠儿那双懵懂的桃花眼,有些犹豫的开口,“那珠儿你……可曾记起些什么?” 珠儿微微抿唇,泛着迷茫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微光,“没有——” 其实是有的,自从戴上了这镯子之后,她似乎就变得稍微聪明了一些,虽说心口的位置总是会有些奇怪的感觉,而且每次这样时,她总是会有种空泛无依的感觉,仿佛忘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迫切的想起来才行,越快越好。 但这种感觉虚无缥缈,她根本没法儿与珍姐姐形容出来,只得悄悄受着,同时却又忍不住窃喜——这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呢。 其实珠儿自从戴上了这镯子之后,不仅是变聪明了不少,尤其说话的时候不再是之前那种只会几个字几个字地蹦短句,而是能说出一长串完整的句子了,就连叙事时也十分清晰。而华珍珍因为日日忙着在鬼域采阴灵草,除了珠儿与宝儿甚少与外人交流,而且她又一直将没了记忆的珠儿当做另一个宝儿看待,所以之前根本就没看出珠儿说话很是木讷,自然也瞧不出珠儿如今的变化。 第二日一大早,心事重重的华珍珍便出了门,却不是去往鬼域采摘阴灵草,而是直奔判官府,去瞧那被贴出来的画像。 见这上面果然是珠儿生前的样貌,华珍珍的面上顿时显出一丝惊惧,藏在袖中的拳头猛地攥紧,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果真是他!那人居然找到地府来了! 华珍珍出来的早,一刻钟后才是判官们点卯的时辰。她以为此时判官府周围无人,一时间也忘记了掩藏心中的情绪,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在判官府门后坐着的那个老门房看在了眼里。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伶俐不少 老门房活了近千年,怎会看不出华珍珍是见着那画像之后才面有异像,他顿时心中生疑,将华珍珍此时的表情悄悄记下,打算等到鬼差们点卯的时候将此事说给袁大人听。 珠儿完全不知昨日自己给华珍珍的心里投下了一个多大的炸弹,没心没肺地睡到自然醒,和宝儿玩了一会儿之后,喂饱了他,又哄得宝儿睡着了,将其放在了摇篮里,便抱着洗衣盆出门找袁妈妈去了。 昨天的那些鬼差们的衣服都是袁妈妈送来的,珠儿有些不好意思再劳烦她,打算今天提早出门去袁妈妈家取。 袁妈妈见珠儿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自家那口子曾说要多与珠儿交好的叮嘱她可没忘,当即将昨天丈夫带来的那些同僚的脏衣裳交给了珠儿,还少不了关心几句。 “珠儿,昨天的衣服可都好好地送到判官府去了?”袁妈妈关切地问。 “恩,都送过去了,那个上了年纪的门房大人给了我一根成色很好的香烛呢。”想起昨天那根香烛,珠儿就笑的眯起了眼睛。 “那就好啊,这些几件衣裳珠儿你先洗着,日后你若是洗的好,让老袁在判官大人面前说两句你的好话,以后这判官府中的大人们换下来的衣裳就都能给你洗了!” 以后若华珍珍想对珠儿做些什么,他们判官府也有了插手的由头。而且更重要的是——袁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珠儿和鬼主大人要找的女人有些相似,只是两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很大,所以她还不敢确定,只想着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但说不定还有些亲戚关系啥的。 像袁妈妈这种伺候了一辈子主子的大嬷嬷,除了察言观色,有时候直觉也是她们保命发财的本领之一。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袁妈妈!若珠儿能多赚些香烛回家,珍姐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呢。”珠儿笑眯眯地回道。 袁妈妈本就一直在观察珠儿,听珠儿这样说,顿时十分惊讶地看着她,“咦,珠儿最近说话好似伶俐了不少。” “恩,珠儿也这么觉得。”珠儿一本正经地夸着自己,心中十分高兴有人注意到了这点。 之前他们笑她在家门口迷路的事情她可都记得呢,为此她还刻意在那周围多转了几圈,省的自己再迷路。 袁妈妈被珠儿那俏皮的模样逗笑了,摸了摸珠儿的头,“好孩子,快去洗衣裳吧,人间今日是夏至,黄泉水浑浊的时间会提前,可别去晚了洗不完衣裳。” “恩,袁妈妈再见。”珠儿点头应了,乖巧地朝袁妈妈挥了挥手,步伐轻快地朝黄泉走去。 珠儿心情极好,路过黄泉的之后嘴里甚至还哼着前两日从老槐树下那些老鬼嘴里听到的小曲儿,丝毫没注意寻常在黄泉边洗衣服的那几个老女鬼此时正目光幽然地看着她。 那样貌丑陋的老女鬼看着珠儿又抱着满满一大盆衣裳,其中近半居然都是鬼差大人们的制服,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怨毒。 她身旁另一个老女鬼面色艳羡,低声问那身形佝偻的老鬼,“大姐,您这法子当真可行吗?”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怨骨草 那老女鬼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怨毒,“怎会不行?这妮子傻愣愣的,察觉不到的!” 她们看着珠儿抱着洗衣盆走到了那处到处都是苇草的浅滩,似有若无的清脆哼唱从上游处传来,接着便是利落的揉搓衣裳的声音。 那些老女鬼见此纷纷对视,彼此的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欣喜。 除了从袁妈妈那儿拿来的鬼差的制服,珠儿自己也去了周围邻居家收要洗的脏衣服,这家几件那家几件的,竟是比昨天的衣裳还要多些。 珠儿想了想,将邻居们的衣裳挑了出来,先洗那些鬼差们的衣裳,鬼差们的衣裳难洗些,除了平日里走动沾染的怨气,还有不少自地府带上来的瘴气血渍一类的脏东西,并不是十分好洗,珠儿熟练地伸在周围的苇草上抓了一把,将扯下来的苇草揉出汁水,就要往鬼差的制服上抹。 她手中的金镯忽然透过衣袖,竟是冒出了一阵红光,金镯也瞬间变得有些烫手,吓得珠儿就是一抖,手中的苇草也掉在了黄泉之中,缓缓地沉了下去。 珠儿见此微微一愣,正想再抓一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瞧——方才自己揉搓苇草的那只手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乌黑,丝丝极浓的怨气从指缝间飘了出来。 珠儿顿时瞪大了眼睛,先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立刻转头望向刚才自己抓过的那一堆苇草——这哪儿是什么苇草,分明是萍婶说过与苇草极为相似的怨骨草! 怨骨草虽然与苇草长得极为相似,但是与能清洗怨气的苇草截然相反,如同这名字一样,若被谁不小心采摘了,那碰到怨骨草汁液的位置会迅速地沾染上大量的怨气,并且怨气会随着草汁深入骨髓,哪怕是鬼碰到了,也一样的会侵蚀魂体,若不及时处理,沾染怨气的位置还会越来越大。 曾有不少鬼魂因为触碰的怨骨草导致魂体受损,是而早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被阎王爷下令在地府中根除了,如今除非在鬼域周围,其他地方早已没了怨骨草的踪影,怎么会有如此醒目的一丛出现在这里?! 珠儿连忙把手伸进黄泉水中使劲揉搓,但是已经侵入她身体里的怨气如何能被黄泉水冲洗的干净。 她的额头顿时浸出了不少冷汗。因这怨骨草已经基本在黄泉碧落消失了,所以萍婶说起这个时候也只是提了一嘴,并未告诉她若是沾染上了应该怎么办,而就这么一小会儿,方才怨气还在指尖与掌心中,如今已经将她的整个左手都侵染了,还有接着向上延伸的意味。 珠儿急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但就在那怨气蔓延到她手腕的时候,她腕上的金镯猛地爆发出一阵红光,珠儿只觉得金镯又变得十分滚烫,那向上蔓延的黑气竟是瞬息之间被那红光冲的逼出了体外,化做点点黑水滴在了黄泉水中。 这凝成黑水的怨气顿时将周围的黄泉水都激的沸腾了一瞬,然后彻底消失了。 珠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地抚上了那还在散发着红光的金镯。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你们都急什么 若珠儿恢复了记忆,定是明白这株怨骨草出现的蹊跷,但可惜她如今只是珠儿,在见识到了腕间金镯的厉害之后,一时间竟是呆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手,心中一片不可置信,只想着这木镯竟是能清除连黄泉水都不能洗净的怨气! 珠儿愣愣地摸着手中的金镯,方才发生的事情太快,她右手进还捏着方才洗到一半的鬼差衣裳,心中猛地一动,下意识用带着金镯的那只手抚在了这件制服的怨气上。 金镯果然又是一阵红光闪过,方才需得用苇草汁液才能洗掉的怨气被这红光照过之后,竟是瞬息之间便消散了。不仅如此,这鬼差制服上所有的怨气,竟是一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珠儿忽地有些激动,已然完全将方才的惊险抛到了脑后。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发大财的方法——若是每件衣裳只消用她的镯子碰上一碰,上面的怨气便能消散,以后莫说是一盆衣裳,就是十盆,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洗干净了! 但珠儿也只激动了一小会儿,因为她想起了珍姐姐对她的叮嘱——这镯子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珠儿顿时有些气馁,瘪了瘪嘴心中很是可惜,认命地拿起另一件鬼差制服,开始认真的揉搓起来。 自珠儿开始洗衣服的时候,下游不远处的几个老女鬼便一直竖耳听着珠儿的动静,见她忽然没了哼歌的声音,就连搓衣服的水声也没了,顿时心中一喜,那个样貌丑陋的女鬼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瞧瞧了。 “还是大姐厉害,竟是能找到新鲜的怨骨草,那妮子现在不哼歌了,怕是已经将那怨骨草当着苇草来用了!” 佝偻的老女鬼被奉承几句,当即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妮子蠢得很,如今肯定沾了一手的怨气,甩也甩不掉了!最好也能让鬼差大人的制服上也沾上些,若那些极浓的怨气将鬼差大人的制服腐蚀坏了,就算她能留一条鬼命,日后给鬼差大人以及判官大人们洗衣裳的活计也定会落在咱们手里!” 剩下的几个老女鬼听闻此言,浑浊的老眼顿时一亮,开始无比期待起来。 那个样貌刻薄的老女鬼更加按捺不住了,将手中洗到一半的衣裳往盆里一丢,“我去瞧瞧,那小妮子若是被怨气腐蚀了,也不知道是会直接消散还是会化成聻,若是前者,咱们可得小心别被释放出来的怨气给冲着了。” 她此话一出,其余的几个女鬼也纷纷附和,都说要去瞧一眼。 “你们都急什么!” 那身形佝偻的女鬼顿时瞪了她们一眼,“你们都忘了上次的事情了?若那小妮子消散的时候旁边又路过一个爱管闲事的鬼差,咱们这回又在边上,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她故意斜了那个样貌丑陋的女鬼一眼,轻嗤一声,“没出息,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样貌丑陋的女鬼闻言,起身的动作顿时一僵,脸上露出一抹讪笑又蹲了回去,“是是是,大姐教训的是!”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不怕被发现就去 珠儿丝毫没注意下游不远处那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小心地避开了那几株怨骨草,接着任劳任怨地搓起衣服来。 她虽是心动自己腕上这金镯能瞬间清理怨气的能力,但也时刻记着珍姐姐与她叮嘱的话,反倒是更加小心不让这镯子露出衣袖,揉衣服的动作更加轻缓了。 她吭哧吭哧地洗完最后一件鬼差的制服,终于开始洗那些不怎么脏的邻居的衣裳,看着面前流速隐约变快了些的黄泉水,心中微微一惊。 糟糕!她忘记了袁妈妈的叮嘱,今天是夏至,黄泉水浑浊的时间会比之前要提前半个时辰啊! 珠儿抿唇,看着还有足足一半的沾了怨气的脏衣裳,顿时有些犯难。 要不……还是先坚持洗?起码一盏茶之后黄泉水才会开始变浑浊,在此之前,她能洗多少是多少——剩下的若是洗不完,那就塞在干净衣裳下面带回家,然后在家里用金镯清理。 恩,就这样。 珠儿决心坚持到最后一刻,那几个老女鬼却是越等心中越是焦躁,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方才珠儿那边明明没动静了,但没多久竟是又传来了搓洗衣服的声音。 这几个老女鬼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开始拿不定注意了。 因为方才那身形佝偻的老女鬼要她们沉住气,不然被发现了就是不打自招,如今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却无人有敢真的过去看上一眼。 那样貌丑陋的老女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这……那小妮子怎的又开始洗衣裳了?莫不是那怨骨草对她没用?” “不可能没用!”身形佝偻的女鬼想也不想就叱道。 除非是有道行在身的鬼,不然沾染了怨骨草上面的怨气就只有被侵蚀的份儿!除非—— 她怨毒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的微光,但仍然嘴硬道,“呵,那个蠢的,应当是不认识怨气或是感觉不到痛,所以没把身体中的怨气当回事吧。” 另外几个老女鬼听了此话纷纷下意识避开了她那凌厉的眼神,但心中却都是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鬼怎会感觉不到痛,那些曾误闯鬼域的鬼魂无论因为沾染怨气直接消散,或是就此变作了最为低贱的聻鬼,其过程都是十分痛苦的,相较于她那小妮子感觉不到这怨气的说法,她们其实更加倾向于那怨骨草对珠儿没用。 怨骨草虽然对鬼来说伤害极大,但若有道行在身的鬼却不会那么严重。道行越深,这怨骨草的伤害就会越少,谁知道这小妮子的姐姐有没有在她的身上下什么保护的术法,让这小妮子化险为夷了。 那身形佝偻的老女鬼日日与她们在一起洗衣裳,怎会不知这些老鬼心里在想什么,当即冷哼一声,“这时候正好是鬼差大人们换班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便要开始巡逻了,你们若是不怕被发现直接去看就是。” 那样貌丑陋的老女鬼心痒的很,十分想去瞧瞧那个蠢笨的小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狭小的鬼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忍不住用力搓了搓自己手中的衣裳。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她居然没事! 现在虽然的确是鬼差大人们换班的时间,但过了这一阵,鬼差们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开始在黄泉边巡逻,在此期间便是去看那小妮子到底如何了的最好时机,但这老鬼竟是如此胆小,连看都不让她们去看一眼,这叫她如何甘心! 样貌丑陋的女鬼咬咬牙,看着手中揉搓的衣裳,忽地就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微光。 她当即加快动作,三两下便将自己所有的衣裳都洗了干净,还十分热情的帮周围几个一起洗。有她这一番缓和,方才因为那身形佝偻的女鬼而凝滞的气氛因此消散不少,另外几个老鬼纷纷感激地看她一眼,也都加快了洗衣裳的动作。 那身形佝偻的鬼轻蔑地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却是不动声色,耷拉这下垂的眼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两刻钟后,待到所有人的衣裳都洗完了,自己的最后一件衣裳也洗干净了,她径直抱起自己的洗衣盆作势就要离开。 果然,那样貌丑陋的女鬼将她拦住了。 她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讨好,“大姐,咱们如今都洗完衣裳了,反正也是要回去的,不若就去看看那小妮子怎么样了如何?就算那小妮子的下场倒不怎么重要,但您放在那儿的怨骨草可是要处理掉的呀。” 什么叫她放在那儿的怨骨草?!你这臭婆娘难道就没有参与吗? 那佝偻的老女鬼闻言顿时心中恼怒,神色也更加冷峻。这丑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敢收她与自己一起洗衣裳,竟是个白眼狼! “行啊,你既然都说到这分上了,那就去瞧一眼。”佝偻的老鬼顿时冷笑一声答道。 样貌丑陋的那个女鬼闻言顿时就笑开了,抱着洗衣盆就朝着珠儿的方向走去,佝偻的女鬼看她如此着急,心中更是连连冷笑,故意后退两步,与她先拉开些距离才跟上去。 剩下的几个女鬼见她们俩都走了,也抱着洗衣盆一步亦随的跟了过去。 走在最前的丑鬼还未在半人高的苇草中发现珠儿的身影,便已经听到了她卖力洗衣服的声音,当即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那浅滩旁,伸长了脖子就往下面看去—— 那个叫珠儿的痴儿哪有一丝被怨骨草侵蚀的模样,不仅魂体凝实的很,从她搓衣服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现在状况简直好到了极点! 那样貌丑陋的老女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她怎会没事儿?!” 丑鬼此话一出,走在她身后的那身形佝偻的老女鬼心中也是一慌,用力昂头想要亲眼瞧瞧珠儿现在的模样。 但因为她体态特殊,脊背犹如煮熟的虾米一般弓着,蹲下洗衣服的时候倒看不出来,但如今伸长了脖子的模样,不仅看不到珠儿的身影,乍看之下竟是像极了一直背着龟壳的乌龟。 这两人一人表情惊慌一人模样滑稽,走在她们身后的几个老女鬼见此都有些忍俊不禁,虽然她们也长得丑,但也不至于丑成她们那样。 “……怎会这样!这小妮子竟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你看错了罢 样貌丑陋的老女鬼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的叫唤一声。 那身形佝偻的老鬼自是听到了她这声抱怨,但自己又怎么都看不到苇草下那女孩儿的身影,不免有些急躁,气的冷笑一声,“你不会是看错了,再仔细瞧瞧吧?怨骨草可就放在那小妮子的手边上,那一块的草稀疏,定是她经常采摘的地方,不可能放错的。” “大姐,她真的没事——”那样貌丑陋的女鬼心中着急,下意识地回头对她说道,没想到一转头正好将看到她如同伸长了脖子的乌龟一般的形态,尤其是站在她的角度,看上去实在是滑稽至极。 她本就心绪繁杂,忽然一下瞧见平日里自己最看不上的这个老鬼是这幅丑样子,竟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笑倒还好,一笑之下那张丑脸更是扭曲,这等丑相何止是能治小儿夜啼,简直说是惨绝人寰也不为过。 而且这一声笑让那身形佝偻的老鬼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恼火,这贱人长得这幅‘尊荣’,居然还笑她?! 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许久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不满即刻就爆发了出来,想也不想便伸手推了她一把, “没事?你肯定是看错了——不如下去仔细看看罢!” 那样貌丑陋的女鬼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一声,脸朝着下方的浅滩就扑了过去。 也是她倒霉,珠儿所在的这个浅滩虽然不深,但是苇草下的坡却是有些陡峭的,而那身形佝偻的女鬼心黑手也重,竟是让她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直地朝着那丛怨骨草的滑了过去。 珠儿正在专心洗衣裳,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惊叫,还来不及回头,竟是被一个忽如其来的鬼直接撞下了黄泉。 只听噗通一声,珠儿便已然栽到了河里,而那样貌丑陋的女鬼的脸恰好就盖在那株鬼面草之上,正惊恐不已地撑起身子,朝着边上躲去。 珠儿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人影撞下了黄泉,她拼命地挥舞手脚,但还是免不了喝下了几口黄泉水,好不容易用手勾住了自己揉搓衣服的那块大石,一抬眼正好看见那个撞她下水的罪魁祸首竟是自顾自地朝着边上躲去,丝毫没有来帮她一把的意思。 珠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用力抹了一把脸,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张极有辨识度的脸——这不正是之前欺负过萍婶的那帮子老女鬼吗! 好哇,将萍婶推下了一次黄泉还不够,她们如今竟是又来害她了! 珠儿心中恼火,想也不想便拉住了那人试图远离岸边的脚,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她扯了过来。 那样貌丑陋的女鬼脸上已然沾染了些许青黑色,心中恍然之下被珠儿抓住了脚踝,竟是没来得及反抗就这么被扯下了黄泉。 不过她也很快意识到了是珠儿拉的她,顿时开始挣扎起来,珠儿为了制住她,一不小心也松开了扶着石头的手,两人就这么相互撕扯着,离岸边越来越远。 方才推了一把她的那身形佝偻的老女鬼也一脸惊讶,没想到事情竟是会发展成这样。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双双落水 她确实存了要将这丑鬼与那小妮子一起推下去的念头,但没想到她竟是碰到了怨骨草! 那怨骨草先前本就被珠儿薅了一把,剩余汁液还残留在上面,她方才伸长脖子看的清楚,那丑鬼下水之前,脸上已然有了怨骨草那充满怨气的汁液了! 这忽如其来的变化让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老女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大姐会忽然发难将那丑鬼推了下去。 她们看着她与那叫珠儿的小妮子一同在黄泉水中挣扎的模样,顿时便有些急了,“大姐,咱们快想办法将她们救上来吧,现在黄泉水已经开始倒流了,凡间的浑浊之气马上就要蔓延过来——” 这几个老女鬼说的是实话,她们来的时候已然快到了黄泉水倒流的时候,如今最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黄泉水便会开始浑浊,万一两人当真被浑浊的黄泉水冲了,那可就糟糕了! 但这几个老女鬼不说这句话倒也罢了,她们几人一说,本打算救人的那佝偻女鬼心中顿时转了个念头—— 为什么要救?她们一个是抢她生意断她活路的竞争对手,一人是试图分化她在这群人中的权利取而代之的丑鬼,而且那丑鬼可是小妮子动手拽下去的,那小妮子也是那丑鬼撞下去的,左右和她也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救她们? 那身形佝偻的老女鬼在黄泉碧落生活了好几百年,心思活泛的很,不过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当即一个转头就要离开, “你们要救便自己去救,黄泉水马上就要浑浊了,我年纪大了,魂体脆弱,万一沾上了一些,下辈子怕是连投胎成畜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她说自己年岁大了,这帮子老女鬼那个不是年纪极大的,谁又敢真的冒这个险去救她们,一时间竟是全都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珠儿与那样貌丑陋的女鬼在水中挣扎撕扯的样子很快便被几个在奈何桥上的鬼魂看见了,纷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伸头朝着她们看去。 明承正在与一个老鬼在茶馆中喝茶,听闻有人议论黄泉水中掉了两个鬼,并且好似是在黄泉边洗衣服的女鬼,他顿时心中一惊,立刻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跑了出去。 明承脚步极快,三两步便已经走到了黄泉边,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两人,几乎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口鼻进水的珠儿。 明承作势就要向下跳,身旁的老鬼连忙拦住了他,“唉!今天夏至,黄泉水已经开始变得浑浊了,你现在跳下去不是送死么!” 说完还指了指前面,示意明承朝那边看去。 明承心中一惊,抬头一瞧果然看见在离水中挣扎的两人不足百米远的位置,浑浊的黄泉水已经开始涌了上来。 明承猛地攥紧了拳头,深深地看了珠儿一眼,咬咬牙还是作势要跳。 但就在明承犹豫的这一秒钟,忽然从奈何桥上跳下一个身披黑袍的鬼。 那黑袍鬼身姿轻盈,从奈何桥上一跃而下,不仅没有掉进黄泉水中,反倒是足尖轻点水面,竟是直接踏水而行,然后伸手一够,轻而易举地便将黄泉中挣扎的两人捞了上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那是谁的声音 挣扎在水中的珠儿只觉得自己后脖领子忽然一紧,接着一阵大力传来,她便被人从水中被捞了出来。 一到岸边,那黑袍人便即刻松了手。 在心口压了许久的窒息感陡然消失,珠儿瘫软地坐在地上,面色有些惊恐,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在水下与丑女鬼撕扯的时候被她打散,虽然一上岸黄泉水便消失了,散落长发却是从耳后垂落,遮住了珠儿的半张脸,同时也挡住了那黑袍看向她的眼神。 丑女鬼在被黑袍鬼松手的那一刻便已然连跪带爬的跑到一旁,死死地捂着自己惊恐万分的脸,若不是身边聚集了太多围观的鬼,她定是掉头就跑的。 珠儿没理会她,自己用力的喘了几口,确定方才呛的几口黄泉水已然完全消失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耳边水声潺潺,转头看去那流淌的黄泉水——这才几息的功夫方才她们挣扎的地方已然被浑浊的黄泉水侵蚀。 珠儿虽然有些腹诽这人时扯着她后脖领子将她提上岸的,但看到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向那黑袍人真诚地道谢。 她起身的时候顺手撩开了自己垂落的长发,正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黑袍却正好看到了她的双眼,忽然浑身僵硬,猛地伸手擒住了珠儿的双臂。 “你——” 珠儿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黑袍下的男人容貌十分俊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那深邃的黑色眸子却是黑洞一般夺取着旁人的神魂。 珠儿当即便是一愣,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些什么—— ‘你总是这样,受了伤也不愿和我说——’ ‘惜儿,陪着朕,哪儿都不许去,这是命令!’ ‘你好,我是裴弘,请问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是谁在心疼地抱怨?是谁在霸道的宣誓?又是谁在希冀的询问—— 这些奇怪的声音缥缈地在她的脑海中来回闪烁,虽然微小,珠儿却有种感觉,这些声音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是珍若生命般的存在。 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那种在黄泉水下窒息的感觉竟是又出现了,珠儿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绞痛,忍不住便呼痛出声。 “疼——” 忽地一只手从边上伸了过来,将珠儿护在身后,朝着那黑袍人拱了拱手,“多谢这位侠士仗义相救——” 明承回头,目光担忧地看向珠儿,“珠儿,你没事吧?” 珠儿有些懵懂的摇头,将目光从那黑袍男人的脸上移开之后,她那心痛窒息的感觉瞬间便消失了,只觉得方才被他抓过的双臂在隐隐作痛。 珠儿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忍着疼摇头,“我没事——” 在明承冲过来的那一刻,那黑袍人先是惊讶,然后又看了一眼珠儿的脸。这一眼之后,他像是瞬间清醒过来了一般,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明承虽然客气,但却目光谨慎地一直注视着这个黑袍男人——能在地府这样穿着的人不多,这人身上的黑袍乍一看虽说看不出什么,但是在黄泉水的映照下竟是闪着些许金光。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是她拉我下水! 想到这里明承目光微肃,而且瞧这人将珠儿救起时候的身手,能在黄泉之上飞跃的,整个地府也只有几个鬼主与阎王爷做的到了。 然阎王爷是不会如此装扮在黄泉碧落行走,眼前这人……怕不是那位新上任不久的鬼主大人! 明承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更加客气了几分。 “这位侠士——” “无须多谢。” 但这黑袍人留下这么一句话,眼神最后扫向珠儿扶着明承的那只手,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紧接着原地一阵黑气闪过,竟是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珠儿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当即吓得惊呼,明承顾不上这位奇怪的鬼主大人的去向,连忙转头安慰, “珠儿莫怕……” 明承很快便知道这位奇怪打扮的鬼主大人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了。 他刚刚才安慰了珠儿两句,几个鬼差簇拥着一个判官大人便从人群中冲了过来, “是谁!是谁在黄泉水中厮打?!” 那判官气急的扯着嗓子喊,经过旁人的指点之后,顿时一脸郁色地朝着珠儿走了过来。 明承心中一惊,连忙将珠儿护在身后,但看着判官身后跟着的老袁,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朝着快速走来的判官大人拱手行礼, “判官大人。” “哦,是明承先生。” 这位来势汹汹的判官显然是认识明承的,语气略微缓了一缓,但仍旧一脸严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又有人掉进黄泉之中了?” “判官大人——” 但明承才刚刚开口,方才一直在默不作声的丑女鬼猛地从旁窜了出来,“判官大人!判官大人!您要给小的做主啊!” 那丑女鬼伸出干瘦扭曲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明承身后的珠儿,声音惊慌不已,“这小妮子想要害我,是她将我拉下水中的!” 这丑女鬼一手指着珠儿,不小心便露出了自己的半张脸,但哪怕只有半张脸,判官还是被这丑女鬼的模样吓了一跳,方才看见明承的好心情霎时被毁了个彻底,目光阴冷地转头看向珠儿, “你为何要将她拉下水?莫不是想要从地府中逃走,故意拉了她来为你挡住黄泉水的侵蚀?” 几十年前因为有人从地府逃走,阎王爷大发雷霆,连他们这些判官都吃了不少数落,险些没丢掉脑袋上的乌纱帽!他们绝不允许区区几十年之后又出现一次这样的事情! 那判官越想心中越是不爽,直接招手就要让身后的鬼差们将珠儿带走审问。 珠儿顿时吓了一跳,但她这回脑子转的却是极快,“不是我!因为她染上了怨骨草的怨气,才将她拉入水中救她性命的!” “怨骨草?”判官顿时一愣。 “没错,怨骨草!”珠儿笃定地点头。 方才在水下的时候,那丑的不行的女鬼虽然被黄泉水呛得不行,但也因为黄泉水的作用,脸上的黑气半点都没有扩散,但就在她们上岸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她脸上的黑气仅用一只手已经捂不住了。 “可她说是你拉她下的水,那你为何又在黄泉水中?游泳吗?”那判官显然不相信什么怨骨草。 第一千零四十章 简直荒谬 这怨骨草都多久出现过了,除了鬼域与聻之界,其余地方的怨骨草已然绝迹了。 珠儿连忙据理力争,“大人,我也是好心,她真是被怨骨草侵蚀了!至于我为何又在黄泉水中这件事怕是要问她!因为就是她将我从岸上撞下去的!” 珠儿声音脆生生的,也学着方才那丑女鬼指着自己的方式指向她,“判官大人,您若是不相信,那就让她把手拿下来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脸上有黑气!” 珠儿说的笃定,那判官虽是不大相信,但为求谨慎,还是示意身后一位鬼差将那丑女鬼捂在脸上的手强行拿了下来。 “呵——” 围观的鬼魂们立刻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什么是怨骨草,但看着这丑鬼脸上显然一直在扩大的怨气,连忙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好几步,快速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判官大人顿时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脸色一阵恼怒,直接挥手便要让鬼差将两人一齐抓起来, “当真是怨骨草!这简直荒谬!你们区区两个女子,她年岁已大知道这怨骨草倒还说的过去,你这鬼年纪轻轻的,如何认得怨骨草!抓起来!都抓起来!本官要好好审问你们二人!” 珠儿没想到判官居然会因为自己认识怨骨草来捉她,顿时心中一惊,“我不是——” “且慢!” 一旁的明承也没想到判官会如此激动,连忙拦下了那些鬼差的动作,拱手朝着判官施礼,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判官大人,您误会了,珠儿是黄泉边专门为人洗衣裳的女工,因为这洗衣裳用苇草与这怨骨草十分相似,所以女工们因为工作需要,大多都知道怨骨草这东西的模样。” 明承目光如炬,扫向那一旁害怕的浑身打颤的丑女鬼,指着她对判官说道,“大人,此鬼您倒是要好生审问,这人的脸上好端端的怎会沾染上这怨骨草的汁液,而且还将珠儿撞下黄泉之中的!” 明承维护珠儿十分明显,那判官心中难免觉得明承管的有些宽了,虽然很是气闷,却又无可奈何,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恨恨地咬牙,转头问向身后的鬼差们, “当真是这样的吗?怨骨草与这些洗衣女工平日里用的苇草十分相似?” 判官身后的鬼差们闻言纷纷对视,就连老袁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迷茫,他们只是鬼差啊,连判官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如何得知。 不过老袁看着明承那焦急的脸色,还是咬咬牙站了出来,朝着判官大人抱拳说道,“大人,明承先生说的不错,那怨骨草确实与黄泉边的苇草十分相似。” 老袁是黄泉碧落的鬼差中十分出色的一位,他说的话想来靠谱,那判官见是他开口,也就信了几分,但心中还是不快,转头又瞪向那个一直吓得发抖的丑女鬼, “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将她撞到黄泉水中?” 判官不再将矛头对向珠儿,明承当即松了口气,回头正想再安慰珠儿两句,却看见珠儿转头看向她那洗衣服的浅滩,表情是鲜有的严肃。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是她撞我! 明承顿时一愣,下意识也朝着珠儿望着的方向看去。 那几人……似乎也是在黄泉边洗衣服的老鬼,那珠儿说撞她下水的这个而且好像就是她们中的一个,而且这几人神情怎会如此惊恐—— 明承顿时皱起了眉头。 判官这边刚叫鬼差压住那丑女鬼,自己却偏开了头不忍去瞧她,毕竟长成这个丑样子,就算在地府而已十分少见啊。 那丑女鬼被鬼差擒住了手,脸上又剧痛无比,心中慌得不行,加之方才珠儿与明承还有判官大人的对话她都看在眼里,这个明承如此维护珠儿,而判官大人也默认的样子,让她更是心中懊悔为何要撺掇那个老鬼对付珠儿。 “大人!我冤枉啊!我之所以会撞到这位姑娘,也是因为背后有人推我啊!” 丑女鬼想到这里,猛地直起了身子,左右四顾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想要偷偷离开的那几个老女鬼身上,声音尖利,“大人!是她们,就是她!是她将我撞到珠儿姑娘的身后,然后我才将珠儿姑娘撞下黄泉水的!” 方才还叫珠儿是小妮子,这才眨眼功夫居然称她为珠儿姑娘了,最以严谨着称的判官怎会没注意到这点,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挥手让其余鬼差将那几个老女鬼纷纷抓了过来。 那几个老女鬼本就想悄悄溜走的,见那丑女鬼居然直接指认了她们,顿时心中一慌,脚下飞快地就要逃走。 但那几个鬼差怎会让这些身无道行的普通鬼魂从他们手下逃走,当即每人从袖中甩出几条铁链,将试图逃跑的那几个女鬼纷纷捆住,押送到判官的身边。 方才那几个女鬼逃跑的时候,判官大人惊怒的很,明承乘着这个机会与老袁对视了一眼,两人相处几百年,已经对彼此极为熟悉,老袁已然懂了明承的意思。 在那几个女鬼被压跪在判官的面前的时候,老袁当即冷哼一声,拱手朝着判官禀告,“判官大人——” 他上前两步,捂着嘴悄声对判官耳语了两句,判官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瞪向那几个试图逃跑的老鬼, “你们——” 但判官话还没说完,那丑女鬼便忽地哀嚎了一声,抢白道, “大人明察!就是她推我下的水!因为她眼红珠儿姑娘的洗的衣服比她的多,心中嫉妒,所以去鬼域摘了怨骨草,故意放到珠儿姑娘平日里洗衣裳的那个浅滩上,想让珠儿姑娘染上这怨骨草的怨气!因为珠儿姑娘命大,未曾碰到那些怨骨草,她悄悄查看时发现珠儿姑娘没事,所以才故意推我下去,故意让我沾了怨骨草的汁液,然后传到珠儿姑娘的身上!” 这丑女鬼声音凄厉,指着那身形佝偻的老鬼便是一阵指责,竟是将怨骨草之事全都推脱在了她的身上,而且言语之中颇有对珠儿示好的意思,这幅阴阳嘴脸的变化之快,不仅是珠儿心中惊讶,与她一起的那几个老女鬼更是气的咬牙。 那身形佝偻的老鬼自然也不是个会任人摆布的,当即扭过头去呸了那丑女鬼一口, “我呸!你这腌臜婆放的什么屁!”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都不是好人 那身形佝偻的老鬼被鬼差的铁链捆的死死地,心中惊慌无比,见那不安好心的丑鬼果然将矛头调转与她,当即就与她对骂起来, “你这不要脸的,七扯八扯了一通竟是变成我要害人了,你倒是清清白白的?!真是笑话!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吧!当初你来黄泉碧落时,若不是我收留你带你洗衣裳,就你这幅丑瞎眼的模样,又没有家人供奉的,怕不是要饿死在街上化作聻鬼!” 这身形佝偻的老鬼在黄泉碧落呆了几百年,论吵架鲜有败绩,骂起人来专挑那丑鬼的痛处,说的那丑鬼气的仰倒,本就可怖的脸更加扭曲了。 那丑鬼气的胸膛起伏不定,眼神怨毒的恨不得吃了她一般,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生生将那口恶气给咽下,阴阳怪气地反驳道,“怎的不是,你仗着自己在这儿洗了几百年衣裳,每每来的新人你便要欺压人家,这种龌龊事你还做的少了?!”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 “够了,都给我闭嘴!” 在一旁忍了许久的判官终于忍不住了,冲那两人吼了一声, “我瞧着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一人身躬如熟虾,一人丑的不堪入目,俗话说相由心生,你们如今是魂体都这般不堪,生前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而且本官尚未开口询问,你们倒是先吵上了,当真未将本官放在眼里!” 这两个老鬼见判官发怒,顿时心有戚戚,相互仇视的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不敢再开口了。 “判官大人莫要生气。”老袁见时机成熟,连忙上前一步,指着那两个老女鬼说道,“大人,这人方才说她一有新人来便要欺压,倒是让属下想到了一件事情。” “说。”判官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两个老女鬼。 老袁躬身,“大人,几十年前属下在路过奈何桥时,也曾救过一个掉入黄泉中的鬼。” 老袁将萍婶被这几人蓄意报复推下黄泉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判官,末了再气愤不已地补充一句,“当时被我救下的那人说她们人多势众,怕以后又遭到她们的报复,所以让属下放她们一马,没想到这短短几十年过后,她们竟是又做了与当初一模一样的恶事!还是挑在黄泉水快要变得浑浊的时候,真是猖狂至极!” 那几个老女鬼完全没想到老袁居然就是救了萍婶的那个鬼差,个个脸色大变,除了那身形佝偻的老鬼与那个丑鬼尚且镇定些,其余几个怕的差点连跪都跪不住。 判官闻言顿时更加惊怒,若手中有惊堂木定是早已拍的啪啪作响了,瞪着那几个被铁链捆住的老女鬼,“放肆!你们当真是涨胆子了!竟是连因果报应都不怕,为了这区区小利竟试图害人!” 明承在一旁听得也眼神冰冷,上前朝着判官拱手,语气冰冷的补充道,“大人明察,这几人心思恶毒,若说之前推人下水只是报复,但这次已然是起了害人的心思!因为珠儿妹妹的体质特殊,是忘却前尘,不在因果之中的魂体,这几人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珠儿下此死手!”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折损运道 “忘却前尘?”判官闻言一愣。 黄泉碧落之中没带着记忆的鬼是有几个,判官稍微回想一二便已然想起了珠儿的来历,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死后忘却前尘的原因有许多,但一般都是生前被人欺压或是经历了许多劫难之人,本性并不坏,没了记忆也算是天道对这些人的一种怜悯。 一边是被天道怜悯眷顾之人,一边是连魂体都丑陋不堪的老鬼,判官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做了判断。 “来人,将这几人压去阎罗殿外的三生石旁回溯记忆!” 这两个老丑鬼在黄泉碧落呆了几百年,与其在这里看她们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的争论,不若直接带去三生石查看记忆,以辩是非。纵使对魂体会有所损伤,也是这几人的应得的惩罚。 黄泉碧落没有鬼主,判官大人们便是权利最大的,此话一出,那些本就被鬼差的铁链捆住的老鬼们连哀嚎求饶的声音都没能发出来,直接被鬼差们戴上法力凝成的口塞押送了下去。 这几个女鬼们满脸的惊恐,尤其是为首的那两个,惊慌之下竟是对着珠儿频频投来恳求的目光,似是在期望珠儿能开口为她们说话。 珠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判官大人只是要这几人摸摸三生石她们便如此惊恐,但她心中对这些人半点怜悯也无,甚至还想着多看几眼她们的惨状。 但珠儿身旁的明承也发现了这几个老鬼向珠儿投去的眼神,他担心单纯的珠儿会心软,想也不想地就挡在了珠儿面前。 “珠儿,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他转头对珠儿说道。 珠儿眨眨眼,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想看热闹的目光。 她看向明承,语气有些好奇,“明承先生,为什么判官大人没让我去摸三生石呢?” 要是她也能摸摸三生石就好了,不仅能知道判官知道这些人对她做过的事情之后会判决什么处罚,说不定自己也能想起生前的事情。 明承看着珠儿懵懂的小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珠儿,三生石怎能随便乱摸。三生石放在阎罗殿外,而在阎罗殿的,大多是做了恶事要受审的怨鬼,那处怨气极多,咱们一般的鬼去了对魂体无益不说,可能还会被哪儿的怨气侵染——” 珠儿想到了自己手腕上那瞬息之间就能消除怨气的金镯子,她默默手腕,下意识说了一声, “我不怕的……” 明承知道珠儿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无奈一笑,“怨气你不怕便不怕吧,但这三生石是女娲补天留下的上古神石,咱们生前不过小小的一个凡人,一旦触碰神石,虽是能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但也必会折损咱们自身的运道。” 明承耐心地对珠儿解释道,“运道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同样是转世投胎到富裕人家,有些人天生运道好,便一生轻松美满;而那些运道不好的却可能会亲戚不睦,或是家道中落,反倒一生坎坷。如功德与道行之类的事情尚且能做善事或修炼补充,但这运道没了,可是如何都补不回来的。” 珠儿一脸迷茫,并未听懂明承说的话。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轻易不要碰 明承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傻乎乎的珠儿听不懂,“罢了,珠儿妹妹,你只要记住——若不到性命攸关之时,轻易不要用摸三生石的法子找回你的记忆便是。” 珠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明承陪着珠儿走到浅滩,珠儿拦住了明承要帮她收拾衣裳的动作,自己蹦蹦跳跳地去将黄泉边散落的衣裳收了,并且悄悄地将还未洗干净的几件藏在了最下面。 “珠儿,今天你要洗的衣裳好像很多啊,都洗完了吗?”明承在珠儿身后的堤岸上扬声问了一声。 珠儿闻言眨眨眼,转头朝明承一笑,“恩,都洗完了。” 明承不疑有他,“那就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明承先生。”珠儿乖巧地道谢,捧着洗衣盆就要往岸上走。 但她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指着一处看上去有些违和的草丛,“明承先生,那这些怨骨草怎么办呀?” 明承心中一惊,那两个老女鬼大庭广众之下吵了一架,他们竟是忘记处置这些怨骨草了! 好在这时候黄泉水已经变得浑浊了,不远处有个巡逻的鬼差,明承连忙将珠儿拉上了岸,让她远离那些怨骨草,然后去找那鬼差说了些什么。 珠儿看着那鬼差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严肃,同明承抱了抱拳然后就匆匆走向了判官府。 明承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珠儿一笑,“咱们先在这里等等,守着这怨骨草不要被旁人碰到了,等鬼差们来了我再送你回去,好么?” 珠儿自然没有意见,抱着洗衣盆看着面前流淌奔腾的浑浊黄泉水。 两人等到叫人的鬼差回来了,明承才带着珠儿离开,珠儿好奇地看着鬼差对明承恭敬的模样,眨眨眼,却什么都没问。 转角的告示栏贴着那张女子的画像,珠儿好奇的看着画像上那女子的眼睛,心中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又出现了。 明承本是走在珠儿身后半步,见她看向那个画像,便好心的与她解释道,“这画像上的人便是那位新上任的鬼主大人要找的女子。” 珠儿抱着洗衣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女子对那个鬼主大人很重要吗?” “应该吧。”明承对这位阴沉的鬼主大人了解不多,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又想到他出手救了珠儿,眼神微动,“鬼主大人莅临地府的那天丢的宝物,据说便是那位女子的东西,所以鬼主大人发现东西丢了之后十分震怒,连黄泉碧落都受到了波及。” 啊,鬼主大人丢了个宝物呢。 珠儿摸着自己衣袖里藏这的金镯,不知怎的有些心虚。这镯子是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的,虽然不知来历,但应该不会是鬼主大人丢的那个吧。 唔——果然还是要听珍姐姐的话好好将这金镯藏起来。 明承见珠儿看着那画像若有所思,忍不住有些好奇, “珠儿怎么了,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诶?”珠儿一愣,连忙摇头,“没见过,不过之前袁大人曾给我看过这个女子的画像呢,还问我是不是她来着。” 她怎么会是画像上的女子,她可漂亮多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该不会是姐妹 珠儿在心里悄悄地想着。 “老袁给你看过这张画像?”明承微怔,“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袁好端端的怎么会让珠儿看着张画像,莫不是以为珠儿就是鬼主大人要找的那人?但看珠儿与画像上的女子—— 明承一愣,连忙又多看了几眼那画像上的人,与珠儿做对比,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 珠儿与这画像上的女子确实长得不像,无论脸型或是气质都不尽相同,但唯有一点——珠儿的眼睛与画像上的女子眼睛居然极为相似! 珠儿与这女子,该不会是姐妹吧? 可是华珍珍与这画像上的女子并不相似,唯一稍微相像的地方也只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明承心中快速闪过了一丝什么,猛地攥紧了拳头。 明承心绪波动,送珠儿回去的路上也没再说话,珠儿到家之后朝着明承招招手,明承才如梦初醒般回了她一个微笑。 明承看着珠儿关上了门,回家的脚步立马一转,掉头便往袁妈妈家走去。 珠儿回到家中,珍姐姐竟是还未回来,珠儿先去看了看宝儿,见他还睡着,便抱着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从洗衣盆的最下面将那几件脏衣服拿了出来,然后将袖子卷起,露出了那只金镯。珠儿觉得自己心跳的莫名有些快,摸了摸金镯上的花纹,然后缓缓地贴在了这些脏衣裳上面。 金镯上一阵淡淡的红光闪过,转瞬之间,衣裳上沾染的那些怨气已然全部消散,甚至比她在黄泉水中洗的那些还要干净的多。 珠儿瞪大了眼睛,猛地收回了手,金镯上红光在也瞬间消失。她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似的将卷起的袖子又放下,将手镯藏了起来。 珠儿动作极快地将干净衣裳全都收好,放回了洗衣盆里,看着洗衣盆里那几件显得尤为干净的,她微微抿唇,将其又放在了最下面。 鬼差们制服是要送去判官府的,但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珠儿决定明天再送去,所以先将周围邻居的衣服给送了回去。 但珠儿被洗衣裳的其他女工撞下黄泉水的事情已然在周围传开了,除了应得的报酬之外,珠儿还收到了包括袁妈妈在内的许多邻居的关心。 珠儿抱着半空的洗衣盆回家的之后,华珍珍正好也要进门,她一见珠儿,便立刻冲了过去,拉过珠儿仔细地看了看, “珠儿,你有受伤吗?” 她本来早该回来的,但在路上听闻珠儿掉进快要浑浊的黄泉之事,担心珠儿被那些迂腐的判官以为是想通过黄泉水逃离地府,所以便冲去了判官府找珠儿。 想到这里华珍珍忍不住皱眉,没想到那明承居然会为珠儿说话…… “珍姐姐,我没事,真的。”珠儿见珍姐姐皱眉,连忙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受伤。 华珍珍见珠儿真的没事,于是将院子门锁上,拉着珠儿进了屋,“珠儿,那个救了你的黑袍人,你可看到了他的脸,长得什么模样你还记得么?” 珠儿一愣,明明回想起了那人的脸,鬼使神差地却是摇头,“不记得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不会抢生意了 华珍珍拉着珠儿上下仔细瞧了瞧,见她魂体凝实,神色轻松,并无强撑的感觉,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见珠儿还没心没肺地在笑,心中微恼,忍不住伸手在珠儿的脑门上戳了一戳,“你这傻珠儿,那几个老鬼这般欺负你,你怎的从不和我说?!” 珠儿捂着脑袋哎哟一声,无辜地眨眨眼,“她们没有欺负过我呀,虽然有时候会偷偷看我,议论我什么的,但都被我瞪回去了的……” 华珍珍简直恨铁不成钢,心道珠儿这般懵懂,怕是被那几个老鬼欺负了都没察觉,只是瞪两眼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撞到黄泉中去了,这次若不是那个什劳子明承…… 华珍珍担心珠儿,纵使不喜欢明承,也知道这次是真的欠了他一份不小的人情,这让她心中像是梗了口气般难受。 珠儿自是体会不到华珍珍复杂的情绪,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珍姐姐,要是我也能去阎罗殿外摸摸三生石就好了,顺道也能看看那几个老丑鬼的下场。” 撞她掉进黄泉倒也罢了,她们之前可没少欺负萍婶。 华珍珍闻言不由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珠儿,轻轻叹了口气,“摸三生石还是算了,不过你想知道那几个丑鬼的下场倒是不难。” 珠儿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亮,“她们会被押送到地狱去受刑吗?” “这倒不至于,毕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华珍珍虽是摇头,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好笑,“但那几个老丑鬼以后想要过的再好却是不能了,她们本就是运道不好的人,加之生前又未曾做过什么好事,之前排个几百年说不定还能有个投胎的机会,但现在嘛——怕是等到她们消散成聻了都等不到那天。” 珠儿懵懂地眨眨眼,“剑?” 这个什么‘剑’的,萍婶与她说过,那个老丑鬼也说过,但珠儿一直不懂什么意思。 “鬼死后会化为聻。”华珍珍耐心的解释,“化为聻的鬼便再也没有了自我意识,犹如天地间的一抹浊气,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散,之后就算再过上千万年,也绝不可能再有投胎转世的可能。” “但一般这种的情况很少,大多数的生灵都会转世投胎的,不然万物轮回岂不是会崩溃?” 说到这里,华珍珍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其实如珠儿这般没有记忆的魂体,是最容易消散成聻的,她忘却前尘一天,便不再因果轮回之中,除非再次投胎成人,但没了生前记忆的鬼,除非是得了极大的功德,连投胎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又谈何投胎成人呢。 珠儿闻言只是眨眨眼,“那她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与我抢洗衣裳的生意了?” 华珍珍看着珠儿这一副掉到钱眼里的模样,无语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给宝儿喂阴灵草去了。 华珍珍的小院里暂且恢复了平静,但没过多久,外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明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间小院,才调转脚步朝离开此处。 明承刻意绕道去家里提了一壶好酒,敲开了老袁家的门。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他们不敢得罪 袁妈妈应声来开门,见是明承,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竟是明承先生,是来找老袁的吗?” 明承点头,“是啊,老袁在么?” “哎呀,真是不巧。”袁妈妈笑着说道,“今天轮到老袁当值了,他要巡黄泉呢。” “无妨,我去找他便是。”明承说罢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酒,与袁妈妈挥了挥手。 明承出了巷子便往那颗歪脖子的老槐树走去,果然在那树荫下看到了老袁的身影,抬腿便走了过去。 明承虽是带笑,神情却是严肃,将手中的酒递到老袁手中之后,开门见山地便问道,“老袁,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怀疑过珠儿便是鬼主大人要找的女子?” 老袁与明承几百年的老友,自是不会推诿,开了酒壶闷了一口,直言道,“我何止是怀疑——鬼主大人要寻的人查遍了生死簿也查不到,而这地府之中名字不再生死簿中的,除了那些仙君上神,以及那些已然消散的了聻,不就是这些没了记忆的灵魂。” 老袁紧紧地皱着眉,“珠儿姑娘虽然不是画像中的女子,但我偶然发现珠儿姑娘的样貌与画像上的女子稍微有些相似,于是干脆想法子去查了那个珠儿姑娘的姐姐的生死簿,但结果你猜如何?” “如何?”明承皱眉,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袁重重地哼了一声,“珠儿姑娘的姐姐,那个叫华珍珍的,她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姐妹!此人亲人缘极淡,莫说是亲姐妹,就连相熟的表亲堂亲都没几个!” 明承顿时一怔,眉头紧锁,“怎会如此……她们居然不是亲姐妹,这个华珍珍难道真的是想——” “这倒也不是。” 老袁摆摆手,表情有些奇怪,“这个华珍珍对珠儿姑娘却也是真心的,你是不知道,她今日从鬼域回来,不知在路上听谁说了珠儿姑娘掉到黄泉水之中的事情,竟是直接冲到判官府去要人了。” “去判官府要人?” 明承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华珍珍怕不是担心珠儿姑娘因在黄泉水快要浑浊之时掉进去的,会被判官以为是想要从黄泉水中偷渡到人间,担心珠儿被判官为难,所以这才着急冲过去的。 不过华珍珍想的倒也没错,当时若不是他在那儿维护珠儿,珠儿怕是真会被判官大人如此误会。 地府中的判官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能力卓越者不少,但唯独他们黄泉碧落的判官们如此迂腐,倒也是奇怪。 想到这里,明承忍不住皱眉。 一旁的老袁淡淡地看了一眼此时的明承,抿了一口酒,“我说你啊,下次还是尽量少在判官大人面前出现,这次你为了维护珠儿,大街上驳了几次他的话。判官大人气恼极了,在府里念了许久。” 这些判官迂腐又记仇,得罪了他们会十分麻烦。 明承闻言却只是摆摆手,“让他念便是,反正我投不投胎的,他们都管不着。”说道这里,明承轻哼一声,从老袁手里将酒拿了回来,仰头闷了一口。 “阎王爷可都欠我个人情,他们可不敢得罪我。”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说好要等 老袁无奈地看着明承喝掉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那你打算如何,让阎王爷一直欠着你,你就一直在地府等着?”说到这里,老袁不由得轻哼一声,“你就死心眼吧,你等的那个大小姐怕不是早就投胎去了,说不定都轮回了好几次,早就将你忘干净了!” “忘掉又如何?”明承却是挑眉,在地府呆了近千年,有些事情虽然能想开,但有些执念若不执着,怎还能叫做执念。 “当初我们说好的,若是一人先死了,那便在地府等着另一个,我既是先死的那个,自是要我来等。”明承笑的看似洒脱,但眼中已然黯淡无光了。 老袁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叹,“既是在意,为何不去找阎王爷问问,那个女子到底——” “为何要问?” 明承微微低头,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嘲讽,“万一她是什么神仙转世,阎王爷也查不到她的来历去处,用掉我那人情不说,那些个被我得罪过的判官们岂不是要生吃了我。” “你啊——” 老袁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明承打断,“老袁,你好奇华珍珍为何会收留与她并无关系的珠儿吗?” 话题转换的有些快,老袁凝眉,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道,“兴许是她们生前——” “可珠儿没有记忆,不在因果之中,就算生前有恩与华珍珍,她也不必再还了,她应道知道的。”明承摇头,想也不想便说道。 “那你待如何?”老袁问。 “不若咱们寻个机会直接去问华珍珍,问清楚了她们的来历,总比咱们现在猜来猜去要好的多。” 老袁闻言却是摇头,“不妥,华珍珍有道行在身,在地府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好端端地怎能问人家这种事情?” “为何不能问?”明承挑眉,示意老袁附耳过来。 两人耳语一番,老袁的眼中却是有些犹豫,“这法子当真可行?” “自然。”明承笃定点头。 * 因那几个老丑鬼被判官押着去摸了一回三生石,她们曾将萍婶与珠儿推到黄泉水中的之事彻底的真相大白,而且不光是萍婶与珠儿,这几个老鬼前前后后用这种法子欺负了不少新来的鬼。 判官因此大怒,将她们押在判官府前用鞭子狠狠抽了十下才放她们离开。 那几个老鬼被折腾这一趟下来,别说是洗衣裳了,一半疼一半吓得,接连躺在家里大半月都下不来床。 这些老女鬼日日躺在床上,就导致珠儿这些天收脏衣裳简直收到手软,自黄泉水开始清澈的时候便要过去,直到黄泉水开始倒流了才堪堪洗完,同时也赚了不少小香烛,甚至可以用赚来的香烛为宝儿在黄泉碧落的集市上买现成的阴灵草了,所以珠儿虽然每日累得回家连陪宝儿玩闹的气力都没有,却也十分乐在其中。 华珍珍见珠儿早出晚归这般辛苦,本打算叫袁妈妈为珠儿找两个帮手,却被珠儿制止了,珠儿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手镯在手,别说是每日再多来几盆衣裳,就算让她洗整个黄泉碧落的脏衣裳也是可以的。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奉鬼主大人命 然而想象很美好,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那些老鬼中年龄最大的那个没在家里躺几日便化作了聻鬼,被鬼差带到聻之界自生自灭去了。 她一消失,那些曾被她排挤欺负过的洗衣女工们便纷纷开始重操旧业。 珠儿的火热的洗衣生意没几天便遭遇了滑铁卢,好在珠儿的心态平和,想着自己起码是这些人中洗鬼差衣裳洗的最多的,赚的自然也是最多,倒也没怎么失落。 华珍珍也因为珠儿洗衣事业的一时红火,不用再日日跑去鬼域采摘阴灵草,起码有了几日能够在家陪着宝儿的时间。 这一日珠儿抱着洗衣盆出了门,华珍珍陪着宝儿在家玩闹,宝儿每日吃一株阴灵草,能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待珠儿彻底走了出去,宝儿葡萄似的小眼睛才从珠儿身上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妈妈,珠儿姨姨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华珍珍失笑,“珠儿姐姐非一般人,自然会这样。” 宝儿回想起曾经在人间的时候尝到的珠儿的鲜血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语气很是不舍,“珠儿姨姨这么好,她为什么会死呢?” 宝儿童言无忌,华珍珍听得却是心酸,为什么会死,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她和宝儿一样。 华珍珍面露悲伤,宝儿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讷讷地没有再说话,伸出小手笨拙地拍着自己妈妈的手臂, “妈妈不难过了,宝儿陪着你。” 略显简陋的小院里传出的母子俩相互安慰的声音,墙外的老袁听得一脸感慨,不由得看向一旁面色冷淡的明承,“明承,要不然算了吧,这个华珍珍并没有伤害珠儿的意思,咱们其实也没有理由——” 明承却是摇头,“万一呢,若是那天她在鬼域再也采不到阴灵草,要让她在儿子与珠儿之间选一个,你有把握她会选择谁?” 老袁顿时无言以对,“鬼域这么大,阴灵草怎会被摘完……” 明承却是不想理他,拉过老袁,敲响了华珍珍的门。 华珍珍抱着宝儿去开了门。 宝儿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有些害羞的,钻在华珍珍的怀里不肯露头,华珍珍眼神温柔地哄了两声,在抬头看向门外的明承与老袁时却立刻摆出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孔。 明承从未见过华珍珍会这般温柔哄人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华珍珍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只朝着老袁点头, “大人。” 华珍珍虽然与袁妈妈十分熟悉,但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老袁,只当他是与明承一起上门的普通鬼差。 “咳……”老袁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才照着明承曾告诉过他的开口说道,“你便是珠儿的姐姐吧?” 华珍珍自然点头,“我是。” 老袁从怀里拿出一本通体漆黑的小册子,“奉鬼主大人令,我等在黄泉碧落寻忘却记忆不沾因果之人,找到了便要带去给鬼主大人辨认——” 华珍珍的脸色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华珍珍这个反应超出明承预料太多,老袁见此也是心中一跳。 第一千零五十章 去见鬼主大人 片刻的慌张过后,华珍珍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我妹妹她无知懵懂,怕是会冲撞了鬼主大人。” 老袁闻言却是眼皮一跳,立马肃着脸说道,“怎会冲撞,只是将珠儿带到鬼主大人面前走一遭而已,也不仅是她,整个黄泉碧落忘却了前尘的鬼魂都要去的。” 华珍珍急的不行,新来的鬼主分明就是那个人,她怎么可能让珠儿出现在他的面前,珠儿若是去了,怕是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暗暗咬牙,“鬼差大人,这位新来的鬼主大人性情如何我也知道,我除了宝儿,便只有珠儿这一个妹妹了,实在担心她有什么事,还望大人您通融通融——”华珍珍从怀里拿出一株阴灵草,就往老袁的袖子里递了过去。 老袁却是一脸正经的抽回了手,“不可如此,这是鬼主大人的分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如何通融?” 华珍珍眼皮重重一跳,心中已是思绪繁复,甚至连夜逃离地府的打算都想了出来。 “不过嘛——”老袁话音一转,却是挑了挑眉。 “不过什么?”华珍珍心中一急,赶忙追问。 老袁却是不慌不忙,“鬼主大人要找那个忘却前尘之人也就是为了找画像上的那个女子,若要她不去便也简单,只需取她一缕神魂,交给鬼主大人辨认也是一样的。” “不可!” 华珍珍想也不想便开口,开什么玩笑,珠儿本就没有记忆,说的好听是可爱懵懂,不好听便是无知迟钝,若再被抽一缕神魂,她如何还能有自己的意识在。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你想如何,难倒抽你的神魂?”老袁紧皱着眉,做出一脸愠怒。 华珍珍闻言猛地攥紧了拳头。抽她的神魂,若是可以她自然也愿意,但是那人的道行比她高那么多,若她代替珠儿交出了自己的神魂,那人通过她的记忆还是能找出珠儿,那她如今将珠儿藏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袁看出了华珍珍的犹豫,皱眉低喝一声,“你既是不愿意代替珠儿姑娘,又何必装作这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倒不如爽快利落些,倒省了大家的事儿。” 华珍珍怎会听不出老袁在言语中诘问,本想着为自己解释两句,但见老袁身后的明承满脸淡然地模样,华珍珍心中猛地一动。 不对,鬼差上门要珠儿去见鬼主大人,明承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 华珍珍顿时皱眉,又仔细看了两眼老实憨厚的老袁,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猛地一沉,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鬼差大人若是怀疑我与珠儿之间关系大可以直接问我,何须这般曲折,还找个这般荒谬的理由来诓骗与我?” 老袁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会被华珍珍直接看了出来,脸色顿时有些讷讷,转头求救的眼神看向明承。 明承有些惊讶于华珍珍的敏锐,但是见她看着自己那般厌恶的眼神,明承便知道是自己出现在这里才会让华珍珍看出了端倪。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轮不到你明承 但他明承可不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明承当即挑眉,“诓骗你,我们何来诓骗?鬼主大人找人是真,我们怀疑你与珠儿的关系也是真,如此机会一举两得,自然要试你一试。” 明承这话说的极为理直气壮,语气中还带了些许的痞气,让一旁的老袁简直看傻了眼。 明承之所以在黄泉碧落中能被尊称为‘先生’,除了他在地府呆的时间极长之外,便是他那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学识确实能担的上‘先生’二字。老袁与他相识几百年,自认对他极为熟悉,但他还从未见过明承这样的一面。 但明承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只是昂头看着华珍珍。 华珍珍自是气恼不已地回瞪回去,两人针尖对麦芒,气氛一时间很是紧张。 “我与珠儿是什么关系,与你们又有何干?”华珍珍毫不示弱,瞪着明承。 “怎会无关,黄泉碧落之中曾有鬼为了穿过黄泉回到人间,又不想受到责罚,便吞吃了好几个忘却了前尘的灵魂,最后也当真被他逃了出去,此事惹得阎王大怒,判官大人与鬼差们也因此吃了不少的挂落,自是要杜绝此事是发生。” 明承微微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看着华珍珍。 华珍珍被他这怀疑的眼神看得气愤不已,吞吃不涉因果的灵魂能涨修为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但是珠儿对她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人,她怎可能对珠儿出手,而且他们怎会觉得自己会吞吃了珠儿?! 华珍珍气的胸膛起伏,怪不得!怪不得这个明承总是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还如此关照珠儿,原来是一直在担心自己会吃了珠儿! 真是荒谬! 华珍珍自从死后,甚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一时间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她那暴躁的情绪所影响,无意中竟是掀起了一阵阵的阴风,吹得她发丝飘扬,竟是显出了几分阴森之感。 老袁虽是鬼差,但论道行自然没有华珍珍厉害,见华珍珍当真生气了,心中顿时有些后悔不该酒后冲动答应了明承的话——他们好端端地惹了个有道行的鬼作甚啊! 那阴风吹得明承脸上犹如刀割一般,但他就是表情淡淡,眼神紧锁着华珍珍,一副她不说实话他便不会离开的执拗模样。 华珍珍满腔的怒火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却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目光阴冷地看着明承,语气嘲讽, “你喜欢珠儿?” 华珍珍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若不是喜欢珠儿,这个明承为何三番两次的找上她们,而且被以为她不知道,明承不少次都送了珠儿回家,不过许是顾忌着她,所以从未进来过而已。 华珍珍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明承算是个什么东西,珠儿身份特殊,哪怕是魂体手腕上也能带着那个一瞧就非同一般的金镯,珠儿的身份定然不是个普通人,明承区区一个心有执念的老鬼,有何资本追求珠儿? 而且就算要追求,也轮不到你明承。 华珍珍心中骂的畅快,若不是还有所顾忌,定是会毫不犹豫的讥讽出来。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存了恶毒的心思 “滚吧,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老袁是个鬼差,华珍珍留了几分面子给他,所以只对着明承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明承却是不想走,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手拦住华珍珍要推门的动作,“珠儿姑娘与你无亲无故,你到底为何要将她带到你家中?” “我说了,这与你何干?”华珍珍语气冰冷。 “怎会与我无关,你以后若是吞吃了珠儿,我如今的不制止便会让我日后成为你的帮凶,我在地府近千年,虽说生前没积攒什么功德,但死后的阴德还是积了不少的,若因为今日之事让我无故损了阴德,日后投胎也去不了好人家,岂不是亏大了。”明承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好似要将日后自己万一投胎到了个不好的人家,都要责怪在华珍珍头上似的。 华珍珍心中无语至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呵,照你这样说,明承先生做的损阴德的事情也不少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明承在地府中混的这般风生水起,而且近千年了魂体都极为凝实,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但是从明承做的事情上看,他便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比如那天在判官面前维护珠儿,珠儿虽是无事了,但那几个老女鬼却是倒了大霉,有个体弱的直接化成了聻鬼,她也没见明承有何心虚的。 若真将自己的阴德看的这么重要,明承怕早就积满了阴德,做了个鬼仙也说不定——啧,所以啊,这明承果然是看上珠儿了吧。 “你也不必掩饰你对珠儿的心思,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珠儿生的如此漂亮,不是随便大街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 被称作是‘阿猫阿狗’之一的明承当即反驳,“是人便有爱美之心,况且珠儿不仅长得美,心灵也美,比某些个表面妍丽,看上去端庄得体,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你——”‘表面妍丽实则蛇蝎心思’的华珍珍简直气的跳脚。 她与明承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嘴的,竟是直接在门口争论了起来,尤其是明承,若不是在与华珍珍斗嘴的时候时常会提到珠儿两句,就他这幅煞有其事的争论模样,一旁的老袁简直都要以为他是专门来与华珍珍吵架的。 华珍珍虽然身有道行,气势上力压明承,但明承好歹也‘活’了千年,论嘴皮子整个地府还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明承的战力之强,一旁的老袁简直目瞪口呆,早已是傻了眼了。 两人争到最后,若不是华珍珍还顾及着怀里抱着的宝儿,真想冲到明承面前将他这幅冠冕堂皇的嘴脸撕扯开,然后毫不客气的甩到地上。 华珍珍越是生气,明承越是来了劲,抓着华珍珍对珠儿心思不纯这一点毫不留情的与华珍珍争吵,大有华珍珍不亲口承认自己确实对珠儿有别的心思,便不会放弃的意思。 “你若是真坦荡,那就与我去阎罗殿外摸一摸三生石,看看三生石映照出你的亲人之中到底有没有珠儿,若是有我便彻底无话可说,若是没有,呵呵,那你便是存了恶毒的心思!”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你克死了自己的儿子 “你做梦!” 华珍珍想也不想便驳到,她不需要向明承证明她对珠儿到底是不是真心,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她也不会去摸那三生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能去摸。 她的过去被他看了倒也罢了,但是她记忆中的珠儿却是不能被这些人看到的。 那画像上女人与珠儿生前的模样一模一样,若是被这些人看到,珠儿定是又要落到那个人手里去了。 华珍珍脑子里想了一会子珠儿的事情,反驳起明承来反应便慢了一点,明承又是一长串诘问的话出口,将华珍珍气的咬牙切齿。 怀里的宝儿之前还缩在华珍珍的怀里,但他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妈妈和外人这般吵了起来,一时间好奇大过了认生,悄悄地抬起头看了与之争论的明承一眼。 宝儿偷偷瞧明承的动作并不隐晦,明承也是第一次看见华珍珍的这个儿子,他反驳的正起劲,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华珍珍,你就算不肯去摸三生石我也知道你与珠儿并无亲缘关系,你命中带煞,亲缘极淡,命中注定会众叛亲离,你虽父母双全,却早已断了联系,就连你这个儿子不也是一出生便被你克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华珍珍怒火便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她紧紧抿着唇,不再与明承争论,但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 她抱着宝儿的手也越收越紧,就连宝儿都因此有些难受了,连连拍了好几下华珍珍的手。 华珍珍没有反驳,明承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补救一番,但却没能开口。 华珍珍忽地轻笑一声,“所以呢,你知道我亲人缘浅,身边定是没有亲人,所以才断定我对珠儿心思不纯,另有目的咯?” “不,我——”明承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华珍珍冷冷地打断。 “你想知道我与珠儿是什么关系,那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若没有她,我与宝儿现在人间游荡;若没有她,我便会永远地被困在一栋老旧的寝室楼里;若没有她,宝儿连魂体都会维持不住,更不说与我一起来到地府,盼着某天能重新投胎。珠儿是我与宝儿的恩人,若没有她,便没有今天的我与宝儿。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明承闻言当即愣住了,他设想了无数种理由,唯独没有想到珠儿竟是对华珍珍有恩。 这世上每日死亡的生灵无数,若非亲人或是夫妻,在这偌大无垠的地府中两个生前就相熟的人相遇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他等的那个人一样,他都等了千年,莫说是她的后代,就连有一丝相熟气息的人也没遇上一个。 “华姑娘,我——”明承为自己那狭隘的心思感到羞愧。 但可惜华珍珍并不想听他说话,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们若是不相信,我虽是不想去摸三生石,但是可以要来生死簿给你们看看,我华珍珍生前是否真的认识珠儿。若是生死簿上说我与珠儿毫无瓜葛,我便无话可说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你当真记得? “但是——” 华珍珍冷眼看着明承,“但若生死簿上当真写了我说的话属实,你又当如何?” 明承已然为自己方才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看着华珍珍那冷若冰霜的脸,讷讷道,“明承自是向姑娘赔罪……” 身旁的老袁连忙扯了明承一把,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耳语一句,“看什么生死簿!那东西能随便看么?她身有道行,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若要查,定要折损三年道行——” 明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不——” 华珍珍却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点头应下,“好,若我向你证明了我并无害珠儿之心,你不仅要向我赔罪,从此以后也不准出现在珠儿的面前。” 道行没了可以再修炼,若大不了就是在地府多待几年而已,若能以后使此人不再接近珠儿,倒也不算太亏。 华珍珍想的很明白,抱着宝儿就走向判官府。 明承与老袁愣在原地,老袁有些不可置信,“现在就去?” “不然要等到何时?”华珍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厌恶的眼光看向明承,其中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老袁默然,明承亦是脸色沉重。 他们走在华珍珍的身后,老袁心中复杂,想了想忍不住悄悄在明承耳边说道, “那啥,她也许是虚张声势呢——”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说这种怀疑人的话的大多都是明承,但明承也不知道为何,就凭华珍珍方才说那句话时的神情,他就莫名地相信她。 老袁瞧瞧明承的脸色,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他看着华珍珍抱着的宝儿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到底忍不住轻咳一身,凑到明承身边,“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 明承抿着唇,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疑惑。 是啊,他这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地府呆了千年,虽说也与旁人有过龃龉,但从未像今日这般——纵使有算计在其中,但临了他却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一般,仅凭着一股子冲动做事。 老袁与明承相知多年,已然看出了明承的不对劲,摇摇头下了结论,“你啊,怕不是在黄泉碧落待的时间太久,太寂寞了吧?” 但说完这句话的老远见明承并没有反应,故意挑了挑眉,“也不知你发现没有,反正我是发现了,这位华姑娘,那感觉似乎有些像你曾给我形容的那个你在等的女人——” 看着明承陡然变得僵硬的侧脸,老袁心中微动,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又啧啧两声,“还真别说,这位华姑娘与你说的那人当真有些相似的,都是模样端庄的大家闺秀,骨子里却都有些离经叛道的,而且性格执拗——” 老袁朝着华珍珍的背影努了努嘴,“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啊。” 明承的脚步猛地停住,看着走在前头的华珍珍,若老袁仔细看,定是能发现明承垂在袖中的手竟是微不可察地在颤抖着。 “华姑娘怎会是她,若真是,我定是一眼便能认出来。” “你来地府还有三年就满千年了,你当真记得?”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折损道行 明承的语气并没有那么笃定,老袁当即便驳了回去。 明承没再开口,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前方抱着宝儿的华珍珍,猛地攥紧了拳头,“不会的,她虽是不守承诺,但也绝不会是这种——” “那种?”老袁追问。 明承却是没有回答,脸色复杂地径直向前走去。 华珍珍听到了身后的老袁与明承在悄悄说些什么,虽是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来定是与她有关,嘴角微扯,更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黄泉碧落虽是没有鬼主掌管,但判官府里却是保存着地府中所有鬼魂的生死簿。 生死簿虽是叫簿,但却不是一本书,而是制成了书的模样的神器,通体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书摊开在判官府最中间的一处石台之上。 生死簿周围虽是有人守着,倒也并非不让查看,只是防着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与窥视而已。 以老袁在鬼差中的面子,也只不过能知道华珍珍此人亲人缘浅,不会有兄弟姐妹这一点,其余的却是半点都不能知道。 但这次却不一样,华珍珍身有道行,与那守着生死簿的鬼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鬼差倒是十分好说话,“查阅生死簿不难,不过姑娘你身怀法力,已然不是普通人了,你若要查阅自己的过去未来,便会折损你三年道行,你可还愿意。” 华珍珍当即点头,“愿意。” 明承看着华珍珍那淡然的脸,忍不住上前一步,“华——” 华珍珍却是没理会他,伸手触及到了生死簿。华珍珍与之相触碰的地方,那通体黑色的生死簿发出一阵沉沉的暗光,她当即闷哼一声,脸色陡然变得有些苍白。 “好了。”直到看管生死簿的鬼差开口,华珍珍这才收回了手,牵出自己的一缕神魂,附在了那生死簿上。 由着华珍珍的意愿,生死簿上开始显出淡淡的金光,渐渐地凝结成字,将华珍珍与珠儿相知相熟的情景全都显现了出来。 胡丽姝这三个字在华珍珍的意愿下已然变成珠儿的名字,但不可避免的,华珍珍自己当初如何变成怨鬼的经历也一同出现在上面。 华珍珍是如何长大,如何与家中渐渐疏远,如何考取大学遇见了曹国华,又如何怀着不甘与悔恨死去,然后变成了怨鬼,盘踞在汶陵学院的寝室楼中。 老袁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华珍珍居然是因为与她的老师相恋导致的这一切!当华珍珍知道被欺骗之后的那种决绝也令他心惊不已! 但华珍珍说的也没错,珠儿确实是她与宝儿的恩人。要知道魂灵一旦化作怨魂,要么是被鬼差捉去,要么是被道士和尚收服,甚少有得了善终的,因为珠儿姑娘,华珍珍与她的孩子都有了再次转世投胎的机会,这可比救人一命的分量都要重上许多,这份恩情,若自己是华珍珍,定是会与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老袁暗暗想着,心中已是对华珍珍完全改观了。生死簿上的话不会有假,华珍珍虽曾是怨鬼,但心地却是不坏,在地府作恶什么的怕是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我后悔了 确定了这一点,老袁忍不住一叹,心想珠儿姑娘没有记忆,若没有华珍珍收留了她,怕是在地府会过的极为艰难,因为又不沾因果,没有自保能力,怕是连性命都堪忧。可也因为珠儿曾对华珍珍有恩,华珍珍才会将其护在她的羽翼之下保护着,如此看来,两人能在地府相遇,也算是冥冥中的注定了的事情。 老袁已经彻底的对华珍珍放下了心,他知晓了华珍珍是真心想要去投胎重新做人的,以后断也再不会因此再怀疑为难她了。 想到这里,老袁不免看向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明承。 明承的脸色十分复杂,看着生死簿上出现的字,像是要把这黑色的生死簿看穿了一般。 华珍珍见此却是冷哼一声,将那缕神魂收了起来,“如何,明承先生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明承收回了自己落在生死簿上的目光,眼眸幽深地看着华珍珍, “对不住,是明承误会华姑娘了。”他说着,还朝着华珍珍深深的鞠了一躬。 华珍珍看着明承,因为方才又重温了一边自己不好的经历的缘故,心中此时更是不爽,就站在这儿受了明承这一鞠躬,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既然如此,明承先生可要遵守约定,离珠儿远些。”而且还是越远越好。华珍珍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华珍珍最后眼神厌恶的看了明承一眼,抱着宝儿翩然离去。 华珍珍走后,老袁忽地听到身旁的明承竟是笑了一声,不过这笑容实在苦涩,老袁看的不免皱眉, “怎么了?” 明承只是摇头,嘴角的苦笑不减,“我现在知道为何她如此的厌恶我了。” “为何?”老袁很是好奇。 “你没发现么?”明承指着生死簿,“害她如此的那个老师饱读诗书又温文尔雅,”他指了指自己,“你难倒不觉得生死簿上对那人的形容十分像我么?怕是在她的眼里,我早已与人面兽心画上了等号。” 明承无形之中竟是猜中了华珍珍的想法。 但老袁却是不觉得如何,“你与那个欺骗学生的老师那里相似了,你除了生前在去科考之前曾当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与这人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老袁觉得不像,明承却不这样想,不仅是外表还是如何,他却是与那人有些相似的,而且,他们都曾与自己的学生有过不伦之恋。 老袁只知道他在等一个女人,但是明承自己从未对人说过他等的人是谁,又为何要等。 有多久都没想起她了——当初与她初见时,她确实是自己的学生啊。 明承眼神有些放空,心中一股名为悔恨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老袁。”明承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老袁的名字,“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老袁一脸不解。 明承却是没说,满脸的无奈带着些许心酸。 这件事确实是他做错了。 华珍珍抱着宝儿回家,走过奈何桥时刻意绕了个远路,弯常去了珠儿常洗衣裳的地方。她看着认真洗衣裳的珠儿,眼中闪过一丝柔软,抱着宝儿走到了珠儿的身边。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向姑娘道歉 华珍珍帮着珠儿洗了两件衣裳,姐妹俩一齐回了家。 珠儿眨眨眼看着华珍珍,心中暗自觉得今天的珍姐姐虽然来接她回家,但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便忍不住多悄悄地看了几眼。 “珍姐姐,你受伤了吗?” 回到家,珠儿放下洗衣盆,便先开口问道。她方才一路走来观察珍姐姐许久,发现她的脸色较之平常还要苍白几分。 珠儿想了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金镯,“珍姐姐若是受伤了,珠儿可以帮你治的。” 她也是前两天才发现自己手镯除了能快速洗衣裳,还有个能治疗伤口的功效,地府的鬼也不会流血,不过一旦受伤便会使得漂浮在四周的怨气侵入伤口,一开始虽然不打紧,但长久下去却会十分危险,她手中的金镯清理怨气很是厉害,无论是衣裳上的还是身体里面的,用她的金镯一碰便好。 但华珍珍看着珠儿腕间的木镯,却是忍不住笑,珠儿自己倒也罢了,她可不敢碰到这个镯子。 华珍珍想了想,干脆对珠儿说道,“没什么,就是今天了了一桩心事,那个叫明承的家伙以后不会再来家里烦我们了。” 若要问如今的明承在华珍珍的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之前的人面兽心心口不一已然是过去了,明承如今牢牢占据华珍珍最讨厌的人第二的位置,仅次于已经消散在人世间的曹国华。 珠儿懵懵地看着华珍珍,完全不知道珍姐姐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明承。不过瞧着珍姐姐这生气的模样,倒是比印象中的她鲜活不少。 珠儿忍不住想笑,觉得平时不苟言笑的珍姐姐也有如此一面,倒还十分新鲜。 姐妹俩便这么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那新来的鬼主大人将画像贴满了黄泉碧落,但还是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人,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换了种方式,黄泉碧落也算是恢复了些许曾经的热闹。 但华珍珍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便给一个脸皮极厚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明承手里提着一些糕点,瞧响了华珍珍的家门。 华珍珍开门之后发现是明承,当即肃了脸色就要将门关上,明承却是连忙伸了只脚过去, “华姑娘,明承是来道歉的——”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之前我便和你说了,不许再靠近珠儿,难倒明承先生就这般言而无信。”华珍珍肃这脸。 明承却是笑的坦然,仿佛就在等华珍珍这句话。 他竟是点头,“华姑娘说的没错,但明承一直在遵守承诺,并未靠近珠儿呀——方才我也说了,明承是来道歉的,向华姑娘道歉。” 明承十分郑重地将手中的礼物奉上,“之前的举动是明承的错,还望华姑娘不要怪罪与我,明承心思狭隘,竟是误会了姑娘的报恩之举,实在是可恶——” 华珍珍看着面前的明承,却是忍不住冷笑。 这厮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叫和她道歉,自己与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华珍珍扯了扯嘴角,看着明承手中提着的一看就非黄泉碧落能有的糕点,心中对明承的鄙夷更甚。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抢我生意 什么与她道歉,怕不是因为好几天没见珠儿,心中难耐,忍不住借口跑来找珠儿了吧。 “珠儿不在,你走吧。”华珍珍毫不犹豫的开口赶人。 “华姑娘,我不是来找珠儿的……”明承试图为自己辩解,但只说了几个字,便看见华珍珍脸色微变,正朝着不远处的转角看去。 明承一愣,随着华珍珍的目光望向那处,正好瞧见珠儿怀里正抱着她的洗衣盆,从那转角走了过来。 华珍珍转过头,嘲讽地看了一眼明承,“你连珠儿今天会早些回来这种事都知道,专门等在她要回家的时候过来,还说不是来找她的?” 上次明承与袁鬼差借口鬼主要见珠儿,她心中便一直有个疙瘩这哪儿,想着若鬼主真要见珠儿,而自己又不在珠儿身边,那有该怎么办。 所以她与珠儿说好了今日少接几件衣裳,早些回家她带珠儿到黄泉碧落到处逛逛,一是万一以后被发现了,珠儿还知道往哪儿跑与她汇合,到时候再带上宝儿回到人间便是,二也是借此机会与珠儿说些事情。 这明承怕不是一直在监视珠儿,知晓她今日没洗几件衣裳,所以才掐准时间登了门。 然而这真的只是个巧合,明承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华珍珍却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目光柔和地看着朝她走来的珠儿。 珠儿将手中空空如也的洗衣盆亮给华珍珍瞧了瞧,“珍姐姐,我已经将衣裳送过去了。” “珠儿辛苦了。”华珍珍笑的温柔。 两人一问一答,不仅是华珍珍,珠儿也将他当做了透明一般。 明承心中微动,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华珍珍给珠儿施了障眼法,让珠儿既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明承无奈苦笑,华珍珍避过珠儿的目光,朝明承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 她嘴角微微勾起,故意问向珠儿,“珠儿,你和姐姐说说,你觉得明承这个人怎么样?” 珠儿眨眨眼,她虽然从未说起过,但也感觉到了珍姐姐与明承先生之间关系似乎并不怎样,珍姐姐今天怎的好端端问起自己对明承先生的看法了。 珠儿想了想,到底不愿华珍珍不高兴,便没提明承几次好心送她回家的事情,将之前在黄泉边占位置的事情与华珍珍说了。 “明承先生人挺好的,就是似乎想抢我的生意。”珠儿歪着头,“好几次我都看见明承站在那浅滩上,见我一来就走了——而且啊,每次我一在黄泉边遇上什么麻烦,明承先生几乎很快就能来帮我,盯我盯的那么紧,可见明承先生实在真的想与我一起洗衣裳。” 说道这里,珠儿叹了口气,“若明承先生也想洗衣裳赚些香烛钱,大可以与我说的,何须每次偷偷摸摸地跑到那浅滩去,大不了我与他一人一天,轮换着去洗衣裳便是。” 珠儿说明承想与她抢生意,但华珍珍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这明承怎会与珠儿抢生意,分明是在悄悄地关照珠儿。但可惜珠儿懵懂,并未体会出明承的好意。 华珍珍听着珠儿对明承的评价,心中简直好笑。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寂寞太久 珠儿说完这些话之后,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华珍珍的脸色,见她似乎并未不高兴,便觉得自己不说明承会送她回家的事情是对的,朝着华珍珍甜甜一笑,便进屋与宝儿玩了。 华珍珍笑过之后看向明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我可告诉你,珠儿不是你这等孤魂野鬼都能肖想的。” “而且——”华珍珍轻啧一声,“你的保护对珠儿来说也没有必要,因为若是真出了事,莫说是你——”就连黄泉碧落的判官都没有办法。 华珍珍咽下后一句话没有说,瞧着明承那急于为自己辩解的模样,她心中只觉得讽刺。还说不是为了珠儿呢,若不是在悄悄保护珠儿,怎会珠儿一有事就会出现帮她。 “华姑娘,我——”明承瞧着华珍珍鄙夷的眼神,只觉得一阵无奈。 珠儿确实长得十分美丽,但之所以这样做却不仅是因为珠儿长得好看,任何一个没了记忆的魂魄出现在他的身边他都会如此。他对珠儿的关照是一种保护,也仅仅只是保护。 但这种话说出来别说是华珍珍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华珍珍也没给明承说话的机会,直接啪地一下就关上了门,擦着明承的鼻子将他隔绝在门外。 明承苦笑着后退两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真的只是来道歉的啊…… 或许老袁说的没错,他是真的寂寞太久了,若不是寂寞,他又怎会多管这种的闲事。 透过并不严密的门缝,明承能看见院子里珠儿与宝儿正玩得起劲,一旁的华珍珍只是浅笑在一旁看着。 明承心中忽地有一阵恍然。 华珍珍她……与他要等的那个人确实很像吗? 近千年过去,那人的长相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留下的唯有那种感觉而已。他与老袁说了谎,如今就算那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其实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了。 明承在华珍珍家门口站了许久,才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走开。 院子里的华珍珍意有所感,朝着门口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 明承并没有回家,而是转道敲响了老袁的家。 老袁穿着一身黢黑的鬼差制服,正要出门去与巡逻的同僚换班。 明承走到老袁的面前,嘴角泛起一阵苦笑,“老袁,我想用掉阎王爷的那个人情了。” 老袁脸色震惊,“怎的忽然……” 明承摇摇头,“你说的不错,我在地府呆的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长相,我想让阎王爷给我看看,她如今的模样。” “那……你看过之后呢?” “不知道。”明承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但心里却是浮现出了华珍珍的身影。 明承心中犹豫,却还是忍不住看向老袁,“老袁,华珍珍与我等的那人……长得当真很像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之前听你喝醉酒的时候形容过。”老袁摆摆手,一脸无奈。 明承若有所思的走了,老袁看着明承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房间里的袁妈妈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明承先生这是怎么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明承的过去 老袁瞧着明承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说想找阎王爷用掉那个人情——” 袁妈妈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当真?” “我骗你作甚?”老袁好笑地看着自己的老妻。 “这……”袁妈妈不由得皱眉,“老袁啊,你也从未与我说过,阎王爷怎会欠明承先生一个人情?” 提起这个缘由,老袁一脸唏嘘的摇头,“明承说来也是个可怜人,我也是听判官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过,他生前那世本应该是个状元命,但被鬼差勾错了魂才会那般英年早逝——” 明承的经历说来其实是有些俗套的 他出生在一个极为富裕的商贾之家,周岁之时就连知府大人亲至他家祝贺,他生来便及其聪慧,三岁识千字,五岁便随着父亲一起经商,可惜十岁时家道中落,父母暴亡,若不是父亲的旧友接济,他怕是会活活饿死在路边。 十岁的明承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早慧,干脆到乡下地方做了教书的夫子,日子倒也还算过的去。 明承教书的同时也在读书,但因为没有一个好的老师,多年来并无长进,但他因为人情练达,他的教书之能越传越广,渐渐地开始县城里的人邀请他给自家的孩子启蒙。 明承十五岁时,县城里的刚刚上任县太爷看中他模样端正,与一般的乡野村夫很是不同,于是聘请了明承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启蒙。 明承与那个女孩遇见时,她不过只有五岁。 不过后来县太爷成了知府,他也从一介启蒙先生成为了知府大人的僚幕。 在明承二十五岁时,那个女孩十五岁。 不过是收到了几个针脚粗糙的香囊,明承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对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黄毛丫头动了心。 那丫头是姐姐,又是家中嫡女,从小便养成了风风火火的性子,面对感情一事也十分果决,在明承觉得自己区区僚幕配不上知府之女的时候,那黄毛丫头开解他说: ——这有何难,先生你不是很会读书吗?何不去考个状元,大大方方风风光光的娶我回家? 于是明承上京科考。 十年幕僚,明承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启蒙先生了。 他顺利的来到京城,顺利的参加考试,但却在科考结束的那天被官差捉进了大牢里。 有人举报他是商人之子,参加科举考试是犯了欺君之罪。 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那个黄毛丫头即将嫁人的消息。 明承疯了一般地在牢中挣扎,他十岁起家中便无人做生意了,如今十五年过去,却因他是商人之子被关了起来,这其中若是没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他是一点儿都不信。 到了放榜那天,明承的名字赫然在前列,明承之事当今皇上也听说了,但可惜法不可违,皇帝虽是惜才,但也只能免了明承欺君之罪,放他回去了。 然此时的明承已然无处可去,他试图回家,却被人拦在了城外,他只得远远地站在山头上,看着那披红挂绿的热闹队伍从知府家中施然走出,钻进了城中另一处大户人家的家中。 明承借酒消愁,却在路边昏睡时被认错人的鬼差勾了魂。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就差一天 “你是不知道,若不是被那鬼差勾了魂,明承离京的三日之后那老皇帝便会驾崩,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新皇早已看中了明承先生的才学,已然派了人去寻明承——” 老袁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竖着,“一天时间,只需一天,新皇派的人便能找的他,明承便是当朝的状元爷了!” 袁妈妈一脸惊讶,“怎会如此……” 老袁也是摇头,“是啊,因那鬼差勾错了魂,但那时朝廷却是需要有个这般的人物,只能将本是明承的命格转给了旁人,连带他的状元之命。便是阎王爷也觉得明承实在倒霉,于是便许了个人情给他。” “那……那个姑娘呢?”袁妈妈感慨了一番,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老袁摇头,“我每次问起明承,明承只是说他当时进京赶考的时候,那姑娘与他许诺过,会一直等着对方,就算是死了,先死的那人也要在地府等着,所以——” 那姑娘若是当真遵守了当初的约定,在地府等着,如今千年过去,两人就算相隔再远也该遇上了,更不要说明承的住处与奈何桥如此之近。 老袁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让明承用那个人情与阎王爷再换个状元之命,但明承就是不肯,说什么承诺便是承诺,还说‘要亲自问问那丫头怎的不等他就嫁了人’。” 袁妈妈听得直皱眉,“我刚才怎的听见明承先生要去找阎王爷换了那个人情,他该不会是想……瞧瞧那个姑娘吧?” “可不是么。”老袁直皱眉。 “要不你追过去瞧瞧?阎王爷的一个人情可不能就这样随便给用了,你得劝劝他啊。” “我这如何劝的动——”老袁心中有些意动,但想着明承去找阎王爷的地方是阎罗殿,顿时便有些瑟缩。 袁妈妈却是着急,“你别犹豫了,明承先生在我们初来黄泉碧落时照顾咱们许多,而且明承先生如此好的一个人,你难倒忍心他下辈子当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吗?” 老袁被袁妈妈半赶地出了门,老袁咬牙,到底心一横,到底是朝着明承的方向追了过去。 * 珠儿这两天被华珍珍带的到黄泉碧落的各处地方都转了转,珍姐姐一直在说什么人间地府的事情,但珠儿却没怎么用心听,她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一直放在了黄泉碧落中那随处可见的画像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珠儿越看那画像越觉得自己与那画像上的女子十分熟悉,之前看这画像并不觉得如何,现在看去却总有着沉重的感觉——就像是碰到那个在黄泉边救起了自己的黑袍人那般。 珠儿愣愣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腕间的木镯。 华珍珍本在同珠儿解释黄泉之水为何能同时连接地府与人间,但见珠儿已然神游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珠儿可是累了?” 华珍珍怎会没注意到珠儿的眼神,从那手镯忽然出现在珠儿的手腕上她便有所感觉了,珠儿的记忆许是在慢慢恢复,她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却是有七八分笃定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话痨鬼差 黄泉碧落没有白天黑夜,华珍珍见珠儿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带着她回了家。 姐妹俩刚一到家门口,便见一个瘦削的鬼差抱着一大摞脏衣裳在院门口等着,一见珠儿来,立刻就撇了撇嘴,朝着珠儿走了过来。 “你就是华珠儿?你今天怎的没去判官府拿衣裳,还累得小爷我给你跑一趟。”这鬼差将怀里的衣裳推给了珠儿。 鬼差们的制服本就脏的不行,上面黑色的怨气几乎能凝成实质萦绕在四周,珠儿身形娇小,一堆如此浓郁的怨气扑面而来,加之那瘦削的鬼差动作也急,她一不小心没拿稳,好几件黑色的制服都掉在了地上。 那瘦削的鬼差见此顿时皱眉,“怎么搞的,连个衣裳都抱不住。”他满脸嫌弃地看着珠儿。 珠儿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一旁的华珍珍见此忍不住皱眉。 华珍珍正要帮珠儿说话,但那鬼差却是在说了两句之后,将珠儿没有抱稳的衣裳捡了起来,也没再递给珠儿,而是自己抱着,嘴里接着碎碎念,“你今日没来判官府那衣裳,正巧前几日调去地狱帮忙的同僚们都回来了,换下了许多衣裳没人洗,小爷刚从地狱回来,就要给你一个洗衣女工送衣裳,真是——” 听着这鬼差啰嗦的念叨,华珍珍心中一动,忽地认出了这位瘦削的鬼差, “是小孙大人吗?” “诶?你认识我?”那瘦削的鬼差顿时一愣,这才注意到抱着宝儿的华珍珍。 他看华珍珍的脸并未将她认出来,却是认出了她怀里的宝儿,“啊,是你啊——” 华珍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巧,小孙大人是被调来黄泉碧落当值了吗?” 华珍珍认得这个小孙大人,因为他便是当初将珠儿带去地府的那个鬼差。 小孙大人终于认出了华珍珍,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惊异地看向珠儿,“嘿,居然是你!”他上下打量珠儿一眼,忍不住啧啧两声,“看来你在地府过的还挺好的,这我也放心了。” 当初他将珠儿的魂勾来地府,并不是收到了任务,而因为珠儿是自杀,用鬼差的话来说便是阳寿未尽,他只是正巧遇上了在人间游荡的珠儿,便将她带了回来。一开始他还以为珠儿是生来痴呆,才不知道死后要去地府投胎,没想到将珠儿带到奈何桥上才知道她原来是忘却了自己的记忆。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是判官,决定不了珠儿的去处,但却是他将珠儿带来的地府,便要负责到底,所以当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打算带着珠儿去摸一摸三生石。 谁知道就有这么巧,遇上了珠儿的姐姐。 珠儿与华珍珍长得并不相似,这鬼差当初之所以真将珠儿交给了华珍珍,也有个很令人无语的原因——他是个脸盲。 华珍珍一开始因为小孙对珠儿说话的态度轻慢还有些不高兴,但认出是他之后顿时表情微松。 小孙知道华珍珍身有道行,又见她将珠儿照顾的很是妥帖,方才的烦郁顿时消失不见,很是自来熟的与华珍珍叙起旧来。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鬼主大人脾气怪异 “嗨,可不是被调来地府的,我是被贬来的,你瞧——” 他将怀中吊着的一块腰牌对着华珍珍晃了晃,“我现在是最低等的鬼差,干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钱,说来也是我倒霉,怎的就遇上了那个脾气古怪的鬼主大人。” 华珍珍心中微动,若她记得不错,小孙之前也应该是在十二层的舂臼地狱里当值的……华珍珍下意识看了一眼珠儿才与他回到, “可是那位新来的鬼主大人?” “可不就是他!”小孙瘦削的脸闪过一丝不瑟,“这位鬼主大人可是厉害,刚刚上任就要我们找他丢了的一件什劳子宝物,却也不告诉我们那宝物长得什么样子,让我们没头没脑地寻了好几天,之后又好端端的要去寻的女人,让我们将画像贴满了黄泉碧落。” 他边说边摇头,“而且这位鬼差大人可是不得了,吞吃了上万个魂魄竟是也没受到天道的惩罚,想来也是个有后台的。”小孙意有所指地朝着天上指了指,忍不住撇嘴,“杀了上万人竟是也没堕落成恶鬼,竟是还有当鬼主赎罪的机会,啧啧啧,若不是他实在脾气实在古怪,舂臼地狱当真是如今地府最好的去处了。” 小孙说着似有些无所谓,脸上却有些后悔的意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啧啧两声,“那些跟在鬼主大人身边的可就命好咯,只要等混到这位鬼主大人恕清自己的罪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的发展可就大了!” 这小孙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有些收不住了,也没在乎华珍珍是否愿意听他说这些,就这么抱着衣服与华珍珍说起这位鬼主,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鬼主虽然长得挺俊,但是那脾气一上来,随手抓来一个怨鬼便能给你撕碎了,他派下的事情,手下无论是判官还是鬼差,没一个不敢尽力去办的,那劲头,瞧着就算是阎王爷下令他们都不会这般卖力。” “不过说起阎王爷也是奇怪,这位鬼主在地府中如此猖狂,阎王爷竟像是看不到一般,当初鬼主大人在黄泉碧落张贴画像的时候,拔舌地狱的鬼主瞧不惯,悄悄地去阎王爷哪儿告状,也不知道阎王爷与他说了什么,拔舌地狱的鬼主大人气势汹汹的来,一脸郁卒地走了……” “……还有啊,那位鬼主大人不仅脾气怪,性子也怪,在鬼主殿里的书房什么都没摆,唯独挂了一张画像,每日就一脸复杂地瞧着那个画像,时而暴躁时而温柔,有时候还会对着那画像说话,将那些近前伺候的鬼使们简直吓得不轻。” 华珍珍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听小孙说那人的事情,更不想让珠儿听,但没办法,小孙大人毕竟是个鬼差,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华珍珍几次与珠儿使眼色想要叫她回屋去,珠儿歪着头认真的听着,仿佛很是感兴趣。 若不是小孙自顾自的说的十分投入,没看到珠儿兴致勃勃的脸色,怕是要更加来劲的。 华珍珍悄悄看着珠儿听得认真的表情,心中暗暗焦急。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隔在门外 华珍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了个话进去,终于是打断了小孙的絮絮叨叨,半推着听得起劲的珠儿进了院子里, “珠儿乖,先去将鬼差大人们的衣服给洗了。” 珠儿眨眨眼,并不想走,奈何华珍珍力气颇大,便被推了过去。 珠儿抱着怀里的一大堆衣裳,看着被华珍珍关的死死的门怔怔地发呆,她藏在袖中的金镯发出一阵淡淡红光。不过这红光转瞬即逝,快的连珠儿都毫无察觉。 珠儿本想站在门边听一会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隔着一扇关的并不严实的院门,门外的声音竟是一点儿都传不过来。珠儿觉得自己似乎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的失落感。 而珠儿之所以听不到那鬼差说的话,自然是因为华珍珍在门上施了法的缘故,华珍珍耐着性子听小孙说个不停,顺手将他抱着的那几件衣裳也接了过来,终于寻了个机会打断道, “小孙大人既是要在黄泉碧落当值,日后珠儿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还望小孙大人能关照一二。”华珍珍说的很是‘恳切’。 “那是自然。” 小孙答应的十分爽快。平日里甚少有人愿意陪他说这么久的话,他自从来了黄泉碧落便一直郁闷不已,如此吐槽了一番心中畅快多了。 华珍珍心念一动,悄悄挠了挠宝儿的手,宝儿心领神会地开始抽泣起来,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呀,你这孩子怎的哭了,可是饿了?” 小孙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根小香烛。 华珍珍怎会要他的东西,连忙推拒了,“哪里哪里,这孩子是想自己下来走走,被我抱的烦了,在闹脾气呢。” “诶?竟是这样,那你快些回家吧,我也要回去巡逻了。”小孙大人很有‘眼力见’地摆摆手,这才转身走了。 华珍珍终于松了口气,抱着宝儿便进了门。 出门一趟,自己本想着让珠儿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再与她旁敲侧击一些关于那鬼主的事情,好警醒警醒珠儿,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却是与这个啰嗦的鬼差熟识了。 华珍珍在心中暗叹,这样也好,她已不让明承接近珠儿,自己又大部分时间都在鬼域,珠儿多了个鬼差照看到底是好事。 不过想到明承,华珍珍便忍不住紧皱了眉。 华珍珍怀中的宝儿见自己母亲脸色不对,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摸向华珍珍的脸。 华珍珍知道宝儿这是在与她说话,心中一软,“宝儿乖,妈妈等会儿就喂你吃阴灵草。” * 自从遇上了那小孙鬼差,珠儿每天的日子较之原来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她洗完了衣裳从黄泉回家,总是会与明承先生不期而遇,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直到她回家明承先生才离开。可自从半个月前珍姐姐问过她一次关于明承先生的事情之后,珠儿发现自己竟是再也没遇见过明承了。 取而代之的是哪个特别喜欢说话的瘦削鬼差。 珠儿觉得这位鬼差大人十分奇怪,每次她洗完衣裳的时候,总能看到那鬼差大人在她身边,但若自己不主动叫他,这位鬼差大人像是看不见自己一般。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他的丫头 珠儿觉得因为礼貌,自己怎么也得与这位鬼差大人主动打招呼,但她每次只要主动与他打招呼,那鬼差大人便会十分热情的与她攀谈起来,所以这一来而去的,两人也算是熟识了。 这位话痨鬼差知道许多事情,所以珠儿每天也乐意听他说一些黄泉碧落的故事,非但没觉得他吵,反倒是听的十分认真,这些故事中的人就包括明承先生。这话痨鬼差虽是不知道明承生前是什么人,但却知道地府的阎王爷欠这位明承先生一个人情,所以对明承一直十分好奇。 他对珠儿说的最多的,除了那位赶走他来了黄泉碧落的鬼主大人,便是明承了,虽然珠儿更想听他多说些那位鬼主大人的事情。 “珠儿啊,你到底见过明承先生没有啊,我来了黄泉碧落这么多天了,怎的一次都没遇见过。”小孙撇撇嘴,“难倒我的运气就这么不好,他不会是找阎王爷换那人情去了吧。” “……” 珠儿一如既往的没说话,但心思却是早已飘远了。 明承他……唔,要是阎王爷也欠她一个人情就好了,她便让阎王爷找回她生前的记忆,省的让珍姐姐总是那么担心她。 “诶,对了珠儿,我听闻那位明承先生与袁鬼差袁大人玩的十分要好,你说我若是与那位老袁搭上话,他会不会带我去瞧瞧那位明承大人啊。” “……或许吧。”珠儿闻言歪了歪头,说出了今天遇见小孙的第一句话。 得到了珠儿的回应,他顿时就来了劲头,与珠儿打了个招呼便朝着老袁家跑了去,“珠儿你早些回家啊!可别再在家附近迷路了。” 这小孙消息广泛,早已听说了那次珠儿在家门口迷路的事情,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珠儿却是无语的抿唇,默默地加快了回家了脚步。 “珠儿——”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珠儿的面前,珠儿一愣,抬头却是明承那张清秀的脸。 许久不见,明承的脸色竟是有些苍白,一眼望去满脸的憔悴,竟是连珠儿都一眼看了出来。 珠儿顿时一愣,“明承先生?” 她似乎觉得现在的明承与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明承确实有些不一样了,那日从老袁家离开之后,他便去了阎罗殿找阎王爷换掉了那个人情。 他想知道自己等了近千年的那人现在过的如何。 老袁虽是一直跟在他身后劝阻,但是明承还是执意这样,宁愿下辈子投胎到普通人家去,也想要了却心中这一份执念。 明承这般要求,阎王爷自是答应了,亲自带着明承去摸了摸殿外的那块三生石。 然而,三生石上显现的却是华珍珍的脸。 明承这才知晓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初他身为知府僚幕,却忽然进京赶考,知府大人已然察觉出了什么,但想着若明承考上了,自己以后便会多个状元女婿,若是考不上,他区区一个幕僚倒也掀不出什么大浪。 但这一切知府大人并没告诉他的丫头。 那傻丫头以为自己的父亲不愿让她嫁给自己,便想起曾与明承的约定,偷偷地从家里溜了出来,独身一人上京寻找赶考的他。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明承对不起她 然而他的丫头就算再如何厉害,到底还是个官家小姐,怎能一人进京寻他。不过是刚刚出了城,在郊外便遇上了一伙贼人。 想起在三生石中看到与听到的惨烈的画面和呼救声,明承垂在身侧的手陡然紧握——她甚至连一具完好的尸首都没能保留下来。那些山贼施暴过后,便将奄奄一息的她丢弃在了荒野之中。 他的丫头用最后的力气写了一封血书留给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等到知府大人几天后找到他的丫头时,她已经几乎面目全非。知府因此暴跳如雷,迁怒于他,托了关系与上京的同僚,将他曾经是商贾之子的事情捅了出去,让他从考场出来之后便下了大狱。 明承眼眶微红,看着一脸懵懂的珠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知府大人将他商贾之子的事情捅出去,他并不怪他,他只是难受——他的丫头竟是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就在他上京赶考的时候。 那日他看到敲敲打打的迎亲队伍,只是知府大人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死后无人供奉,找了一个大户人家暴亡的儿子配的**而已。 喜轿中坐着的,只是丫头的骨灰! “明承先生,你怎么了?”珠儿一脸莫名地看着叫住了自己却什么话都没说的明承。 明承猛地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对着珠儿扯了扯嘴角,想要牵出一抹笑,却只做出了个似喜似悲的怪异表情。 “珠儿,你的珍姐姐她——”明承微微张口,想问些什么,却只是一脸郁郁地苦笑了一声。 “珍姐姐怎么了?”珠儿歪歪头,看向明承。 “……没什么,珠儿,帮我带句话给她么?”明承对着珠儿轻声说道,“就说……明承对不起她……” 是他不该优柔寡断,知府大人待他不薄,若当初他能听丫头的话鼓起勇气,直接将话与知府大人说明,而不是觉得自己无能,非要考个功名再来娶他的丫头,他的丫头就不会觉得她与自己的事情被知府大人反对,担心被拆散而离家寻他。 珠儿待他真心,弥留之际却也没有怪他,在血书中说是她不该冲动离家,还说自己已经配不上他明承,到了黄泉之中也无脸见他,要明承不用等她,自己好好活着。 明承眼中满满的苦涩。 他的丫头因那世被人凌虐至死,之后投胎去的人家家境都很不错,但因她心中一直后悔自己离家丧命,也觉得对明承食言,于是心生执念,让自己圆满的命格生生耗成了亲缘疏浅的弊命之一。 不仅如此,之后经历的每一世她除了与家人疏远,而且都会爱上自己老师,最后无一不是惨淡收场。 上一世就是她的丫头受到伤害最严重的一次。 想到这里,明承看向珠儿,丫头说的没错,珠儿确实是她的恩人,而且现在也是他明承的恩人了。 明承说要珠儿代他与华珍珍道个歉,然后便消失在了原地,留下珠儿一脸懵懂地回了家。 华珍珍还未到家,宝儿一人在摇篮里静静地玩着自己的手,看见珠儿来,立刻伸手过去要珠儿抱他。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编了个什么 珠儿将宝儿从摇篮里抱了起来,宝儿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与珠儿说些什么,似是在抱怨珠儿为何今天晚了些回家。 珠儿在宝儿圆圆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宝儿乖,我今天在路上遇见明承先生了,说了两句话所以才耽搁了一下呢。” 华珍珍不喜欢明承,宝儿自然也不喜欢,他听到明承的名字,小小的脸蛋立刻就皱了起来,满脸的嫌弃。 珠儿忍不住笑,看着宝儿空空荡荡的摇篮,心中微微一动,“宝儿,姨姨给你做个娃娃好不好?” 宝儿闻言,大眼睛忽闪了一下,似乎并未听懂珠儿在说什么。 “就是拿在手里玩的小玩偶哦,宝儿想不想要?” 宝儿自然是想要的,他用力地点头。 他自出生起便是婴灵,莫说什么玩偶了,就连玩具都没见过几个,而地府不似人间,黄泉碧落的鬼有相当部分连香烛都吃不饱,所以他至此都没有过一个玩具。 宝儿期待地看着珠儿,珠儿抱着他起身,去华珍珍的针线篮子里翻了翻,本想找一小块布的,但左翻右翻只翻到一根华珍珍用旧了的浅色的裙带。 珠儿看着那细长的布条,心中微微一动,她将宝儿放在了榻上,将那布条一分为二,竟是编出了个奇怪的绳结。 看着手中精致的绳结,珠儿心中倏地闪过些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与高大的轮廓。 珠儿试图回忆,但心口空荡荡的位置猛地一疼,让她难受不已。 这疼痛让她不敢再想,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绳结。 说好的布娃娃没有了,但对珠儿编出的这个绳结宝儿也十分满意,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就朝珠儿爬了过去,拿走了她手中的绳结。 绳结脱手的那一刻,珠儿只觉得心中忽地一空。 她下意识想要将那绳结从宝儿手里拿过来,但又担心宝儿生气,只得讷讷地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华珍珍从外面回来,见珠儿和宝儿不再院子里玩耍,扬声喊了一声, “珠儿?” “在这儿!”珠儿想也不想便应了。 华珍珍推门进来,看见珠儿居然找出了针线,还有宝儿手中的绳结,顿时心中一动。 但她什么也没说,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珠儿一笑,“怎么将针线盒翻出来了,是要给宝儿做个玩具吗?” “恩!”珠儿点头,“本想找一小块布给宝儿做个娃娃,但可惜没找着。” “那这是编了个什么?”华珍珍指着宝儿手里的绳结。 珠儿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却是摇头,“……我不知道。” 华珍珍之前就心有所感珠儿的记忆在慢慢恢复,闻言只是轻笑,“没事,想不出来就不想了——珠儿饿了吗?” “恩!”珠儿用力点头。 华珍珍拿出几根香烛与珠儿分食,又喂了宝儿一株阴灵草,宝儿吃了之后便能说话了,嘴里软软糯糯地一直在叫着珠儿姨姨与妈妈,挥舞着手中绳结很是高兴。 华珍珍抱起宝儿,正想问问珠儿今天洗衣服可顺利,怀里的宝儿忽然说了一句, “妈妈,珠儿姨姨告诉宝儿她今天遇上明承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功德修满 宝儿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串的一句话。 珠儿眼睛一亮,正要夸奖宝儿,没想到一旁的华珍珍却并无察觉,陡然脸色变得警惕,转头看向珠儿,“明承去找你了?他找你干嘛?” 珠儿眨眨眼,“明承先生不是找我哦。” 华珍珍顿时皱眉,“不找你,那找谁?” “他要我代他对珍姐姐你说声‘对不起’。”说到这儿,珠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珍姐姐,明承先生为什么要和你道歉呀,他欺负你了吗?” 华珍珍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暗沉,闻言当即冷哼一声,“他区区一个老鬼,如何能欺负的了我!” “——欺负妈妈!明承欺负妈妈!” 华珍珍这样说,她怀里抱着的宝儿却是不乐意了,伸长了脖子咿咿呀呀地说道。 珠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珍姐姐,华珍珍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伸手戳了戳宝儿的脸,“傻宝儿,那人不敢欺负妈妈的。” 她有道行在身,又与不少鬼差相熟,在别的地方她不好说,但在黄泉碧落是无人敢欺负她的。 华珍珍不愿纠结在明承的事情上,将宝儿换了个姿势抱着,转了个话题对珠儿说道,“等会麻烦珠儿看会儿家,方才小孙大人拦住我,说是判官大人找我有事,要我去判官府相谈。我也不知道会去多久,若是累了,你就与宝儿先休息。” “珠儿不累,在家里等珍姐姐回来。”珠儿摇头,乖巧地说道。 黄泉碧落不分白天黑夜,而且她也不需要休息——之前没有手镯的时候尚且会觉得累,现在却是不会,珠儿觉得自己哪怕洗整整一天的衣裳都不会觉得累了。 姐妹俩说话的时候,院门外已然响起了敲门声,“华姑娘,你可准备好了,判官大人在等你呢。” 小孙扯着嗓子喊着,华珍珍连忙给他开了门,就见他笑嘻嘻地,先朝着华珍珍道了一声喜, “华姑娘,恭喜你了,竟是这么快就将功德修满了。” “功德修满?什么意思?”华珍珍顿时一愣,她能修什么功德? 做了二十多年的怨鬼,连带着宝儿的份她需得在黄泉碧落呆上个千年都说不定。而且她已于家人闹翻,生前也没有朋友,无人会替她修功德,怎会功德圆满呢。 “嘿嘿,华姑娘还是去问判官大人吧。”小孙摇摇头,故意卖了个关子。“这可是极大的好事,花姑娘快些去,莫要叫判官大人等急了。” 华珍珍知晓判官府的位置,自是不用让小孙带路,让珠儿抱着宝儿,自己便去了判官府。 小孙虽然脸盲的很,但他十分喜欢小孩子,见宝儿长得憨态可掬,忍不住走到珠儿身边去摸了摸宝儿幼嫩的小脸蛋。 珠儿抱着宝儿,等到华珍珍走远了才眨眨眼,开口问向他,“小孙大人,什么是功德修满呀?” “哟?珠儿不知道什么是功德?” “不知道。”珠儿老老实实的摇头。 小孙正打算寻个理由留在这里多逗逗宝儿,见珠儿居然问他这个问题,当即兴致盎然地说道,“功德嘛,就像是人间现在说的人品一样——”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不能错过机会 “如果生前时多做好事,功德便积攒的多;做了坏事,功德便会亏损” 说到这儿,小孙摇头晃脑地啧啧两声,“别看现在地府里这么多鬼魂,有些鬼魂生前没做好事,死后功德不够,下辈子可就不够再转生投胎为人了。虽然死后也有功德可修,但若非一般人,连修这功德的门路可都没有呢——” 例如华珍珍,她生前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功德却是极为亏损的,因为她死时心有执念,化作了怨鬼在她不应该呆的人间盘踞了二十多年,这有违天道,只有将功德修满了,下辈子才能重新投做人胎。宝儿也是一样。 华珍珍曾经是怨鬼,虽然没害过人,但却做不了判官鬼差之类的,最多只能从旁协助,不过这样得到的功德极小,非得常年的累积才行。 但华珍珍又有所不同,因为她身有道行,若是积攒了足够深厚的道行,自是可以折损道行为代价扭转命运。不过这一过程同样极为漫长,加之还有宝儿的那一份,怕是要在黄泉碧落呆上千年才行。 小孙将功德一事向珠儿解释了,还很仔细地用华珍珍举了例子,方便珠儿理解,“珠儿啊,你姐姐这次可是撞了大运了,有人将自己积攒的功德全都给了你的姐姐,他在地府待的日子可不少了,攒下的功德莫说送你珍姐姐和小侄儿去投胎,还能投到一个极好的人家去呢!” 说到这儿,小孙还不忘安慰一下珠儿,“不过珠儿你也别难过,这功德虽然没有你的份儿,但就算你姐姐去投胎了,那人也定是会照顾你的,再不济,还有我呢——”小孙用力拍了拍自己瘦削的胸口。 珠儿听得一脸懵懂,“……所以你的意思是,珍姐姐和宝儿要去投胎了吗?” 珠儿此话一出,怀里的宝儿顿时也听懂了,当即嘴巴一撇,抱着珠儿的脖子就嘤嘤地哭了起来,“宝儿不走——宝儿不走,宝儿要和珠儿姨姨一起——” 宝儿的哭声莫说是珠儿,连小孙的心都要化了,连忙在一旁劝慰道,“乖孩子,去投胎是好事儿,你可别哭啊!” 小孙轻轻叹了口气,“瞧你这样子,应当是没生下来不久就没了的吧——严格来说,你其实都不算是个完整的魂魄,若不是你妈妈一直将你带在身旁,又想要为你争取投胎的机会,你怕是连地府都到不了,弱小的在人间就会直接消散了。这次的投胎机会对你们,尤其是你,都来之不易,可不是什么愿不愿意都能拒绝的。” 珠儿一开始还有些惊异,在最初的担忧过后,心中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珍姐姐和宝儿要去投胎了,那以后在黄泉碧落的岂不是就她一个人了……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她知道自己呆傻呆傻的,若没有了珍姐姐的关照,她以后该怎么办? 可珠儿更不想让珍姐姐和宝儿错过这个机会。 珍姐姐太辛苦了,为了宝儿每日都要去鬼域采阴灵草,虽说她身有道行,但鬼域怨气横生,若是珍姐姐在里面出了事儿,自己甚至连进去救人都做不到。 第一千零七十章 不要离开姨姨 小孙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宝儿却不理他,抱着珠儿的脖子抽抽搭搭的,直说不要珠儿走。珠儿轻声哄着宝儿,一旁的小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到底是怕了宝儿的哭声,没待多久就一脸讪讪地告辞了。 “乖,宝儿不哭了。”珠儿轻轻擦去宝儿小脸垂落的泪水。 “……宝儿不想离开珠儿姨姨——” 宝儿虽是乖巧,但性格倔强这点却是像极了华珍珍,哭闹个不停,大有非得要珠儿说出‘不让他们走这种’话才肯停下似的。 但珠儿怎可能会说这种话,她耐心的拍着宝儿的背,心中无奈,只得哄道,“乖宝儿,鬼差大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呢,或许判官大人找珍姐姐是为了别的事情,好孩子,别再哭了——” 宝儿吃的阴灵草已经有一会儿了,说话也开始有些吃力,“……不,姨姨,不走——” 宝儿努力地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还是渐渐变成了普通婴孩那不明所以的咿呀声。这让宝儿更是着急了,将珠儿抱的更紧,小小的手牢牢地抓着珠儿衣襟,放声大哭。 宝儿到底是孩子,哭了没一会儿便趴在珠儿的肩头睡着了,珠儿轻轻一叹,将熟睡的宝儿放到了摇篮中。宝儿的小手还抓着她的衣服,珠儿没有办法,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裳放在宝儿的身边。 珠儿脱了外裳,只穿了里面一件小衣,腕上的袖子稍稍短了一截,露出了花纹繁复的金镯。 珠儿心有所感,下意识摸了上去,金镯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珠儿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又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不过这些记忆都十分模糊,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焦急无措而已。 珠儿随意地坐在了房前的青石阶上,拖着下巴看着门口,上挑的桃花眼渐渐放空。 此时的黄泉水已经开始倒流了,地府的天顶也渐渐地多了许多橙黄的浊气,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人间的晚霞一般,这些暖黄色的光撒在珠儿的身上脸上,竟是显得十分孤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华珍珍一开门,便看见坐在台阶上呆愣着的珠儿。 她看着这样的珠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又瞟了一眼她腕间的金镯,眼神微微动了动,关了院门走到珠儿身边,也与珠儿一个姿势坐了下来。 华珍珍一坐到珠儿身边,珠儿便十分自然地靠了过去,挽住了她的臂弯。华珍珍微微一笑,也靠在了珠儿身上。 珠儿自从来到地府,便一直与华珍珍在一起,懵懂的她一直都是将华珍珍当做自己的亲姐姐看待,华珍珍亦是如此。 可想起方才判官大人说的话,华珍珍眸光微黯。 “珠儿——” “珍姐姐。” 两人同时开口,华珍珍一愣,看向珠儿那平缓的脸色,心中微动,“珠儿都知道了?” “恩。”珠儿轻轻点头,“孙鬼差都告诉我了。” 华珍珍垂在身侧的手顿时微微收紧,抿着唇,缓缓地垂下眼,“那珠儿是怎么想的?” 珠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难得的机会 “珍姐姐……” 珠儿喃喃一声,正要说话,一旁的华珍珍却是已经按捺不住了,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抱歉, “珠儿,你不要怪姐姐……若只有我一人,我定是在地府陪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华珍珍微微一顿,握住了珠儿的手,语气诚恳,“这次的机会难得,就连宝儿也能和我一起去投胎,不是一起进入轮回,而是能投生到同一户人家里——” 珠儿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华珍珍的意思。 她反倒松了一口气,朝着华珍珍微微一笑,“珍姐姐,我没事的,你去吧。” 华珍珍脸上交织着抱歉与不舍,“抱歉珠儿,我——” 珠儿摇摇头,制止了华珍珍的话,“珍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记忆其实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华珍珍自是知道珠儿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不仅如此,她早就察觉到了,之前的珠儿甚至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但自从那金镯出现在了珠儿的手里,珠儿如今已经能如正常人一般与她对话了。 她看着珠儿那日渐明亮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你……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这倒没有,但是——”珠儿微微一顿,“但是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找什么人,找了很久很久……似乎……并没有找到。” 珠儿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口。 华珍珍看着珠儿的动作,还有她腕间的璀璨的金镯,忍不住微微皱眉,“珠儿可想过去摸一摸三生石?” “有啊,” 珠儿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不过明承先生说过,我们这些普通人如果去摸三生石,会折损气运的,弄不好下辈子就会过的十分艰难,可不能随便去摸。” 华珍珍看着珠儿认真的脸,却是笑着摇头,傻珠儿,你怎会是普通人。但凭你手上这个镯子,莫说是判官,怕不是连鬼主都要畏惧一二。 “珠儿别听那个明承的,旁人不好说,但你若是去摸三生石,定是无碍的。”华珍珍拍了拍珠儿的手。 珠儿眨眨眼,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喜悦。摸了三生石便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说不定自己的记忆也会恢复,这真是太好了! 珠儿的心思浅,知晓了自己能摸三生石的事情很是高兴,连华珍珍与华宝儿要去投胎的不舍都冲淡了不少,上挑的桃花眼亮晶晶的,显然十分兴奋。 华珍珍看着珠儿,忍不住微微一笑,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伸手拉了一把珠儿,与她一起走进房间。 华珍珍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几个巴掌大的盒子,推到珠儿的面前,“这是我这一年多攒下品相极好的阴灵草,本是备下给宝儿日后投胎用的,但现在我们也用不着了,都给你吧。” 珠儿眨眨眼,阴灵草长得并不大,这些盒子里每个都装了十株阴灵草,淡淡的阴气萦绕在盒子的四周,光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十分难得。 珠儿想了想,却也没推拒,点点头收了下来。 华珍珍还担心珠儿不收,见她同意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避开那位鬼主 “珠儿,这些阴灵草对凝实魂魄极为有用,你若是去摸了三生石恢复了记忆,如果因此觉得难受,你就吃上一株。”华珍珍忍不住叮嘱道。 “好。”珠儿乖巧的点头。 华珍珍心中难受的很,看着珠儿手腕上的金镯,顿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十分郑重, “珠儿,你要记得一件事,若是你以后遇上了那个在黄泉碧落张贴画像的鬼主,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华珍珍神色严肃,“你也听孙鬼差说了,这个鬼主性情古怪,脾气莫测,而且千万要记得,一定不要让他看到了你戴着这个镯子。” 珠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很坏。” 尤其是对你来说。 华珍珍心中暗想着,语气郑重地说道,“珠儿,三日后的黄泉水清澈之时,我与宝儿就要去投胎了。” 珠儿顿时一怔,“……这么快?” “所以珠儿你不要让我担心。”华珍珍的语气微软,忍不住叹气。 若不是这么快,她还有许多事情想要与珠儿说,若一口气全都告诉珠儿,怕是会刺激到她,尤其是珠儿心口的那个洞…… 华珍珍心中一叹,伸手摸了摸珠儿的头。 有些事就算与珠儿说了她也听不懂,华珍珍不愿珠儿担心自己,反复叮嘱珠儿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尽量早些恢复记忆回到轮回之中去。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宝儿为此十分伤心,这三天中但凡是醒着,都粘着珠儿不肯撒手,珠儿也舍不得宝儿,悄悄地将珍姐姐给她的阴灵草塞给了宝儿。但宝儿比珠儿想的还要懂事,就是不肯要珠儿给她的阴灵草,反倒是哼哼唧唧地引来了华珍珍。 临行前,华珍珍用力的抱了抱珠儿,“谢谢你,珠儿。” 珠儿掩下心中不舍,眨眨眼一派的天真不解,“珍姐姐为何要谢我?” 华珍珍却只是摇头,“以后珠儿会知道的。” 华珍珍投胎之前需得去一趟阎罗殿将前生的缘或账全都了却,珠儿跟不过去,只能在奈何桥的另一头朝他们挥手。 华珍珍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判官亲自带着,老袁也在奈何桥上,护送着两人前往阎罗殿。 华珍珍已然认出了老袁,想了想还是对他道了一声谢,虽然这鬼差与明承交好,但袁妈妈却是在她刚来的时候帮了她不少的忙。 老袁的反应却是平淡,眼神在华珍珍面前打了个转,然后又收了回去,“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谢,黄泉碧落有道行,功德又修满了的人,千百年来也仅出了你一个而已。” 华珍珍看着老袁对她的态度,忍不住微微皱眉。 其实她早就问过判官大人,自己好端端的功德怎会修满了,自己与家人早已断绝了来往,生前也几乎没有朋友,谁会给她这么多的功德。但判官大人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怎么都不肯告诉她。 判官不说,底下的鬼差更不敢说了,自己现在都一头雾水,不过—— 华珍珍看了一眼老袁,故意走慢了几步,与前头的那个判官拉开了距离,压低了声音问向老袁,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她可曾提起我 “袁大人,听你这意思,莫非你知道我这功德是怎么来?” 老袁当然知道,他甚至想现在就凑到华珍珍的耳朵边大声告诉她这功德是明承用自己近千年积攒下的机缘,与阎王爷换来给她的投胎机会。 但老袁不能说,这不符合礼法,也违背了明承的意愿。 老袁只是肃着脸,像是对待一般的鬼差那般催促着华珍珍快些往前走。 有阎王爷的庇佑,华珍珍投胎并未遭到什么阻碍,相反还十分顺利,华珍珍抱着宝儿,看着脚底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洞,最后再看了一眼珠儿的方向,然后抱着宝儿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华珍珍与宝儿的身影消失在这奇异甬道的黑暗之中。 明承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看着华珍珍投胎去的那个洞,脸色极为复杂。 老袁瞧着明承这人都走了还不停地望过去的模样,脸色有些难看,“还瞧什么!人都已经投胎去了,莫忘了你与阎王爷定下的百年之约!到时候就算你还想与她再续前缘,她怕都已经开始第二个轮回了。” 明承不答话,嘴边却是牵出一抹苦笑,“老袁,你不懂——” “是,我不懂。”老袁白了明承一眼忍不住摇头,“真是胡闹,你将你的功德全都给了她,你自己投胎的时候要用什么?再积攒个千年?但你现在已经用掉了阎王爷的人情,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魂灵,如何在这黄泉碧落中再活个千年?怕不是在这之前就要消散成聻了!” 老袁不忍看到多年的好友落个这样的结局,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骂着。 明承摇摇头,却是不说话。 明承与老袁一同往回走,珠儿还在奈何桥的另一头望着,老袁虽知道华珍珍与明承的事情与珠儿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冷着一张脸,对珠儿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明承看到珠儿,就想到自己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景象,心中微动,走过去与珠儿说道, “珠儿回去吧,丫头——华小姐她已经带着宝儿投胎去了。” “恩。”珠儿乖巧的点点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正要往家里走, “珠儿——”明承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你的珍姐姐,她走之前可有叮嘱过你什么?” 珠儿眨眨眼,不明白明承为何要这样问。 但珍姐姐也说过的,除了要避着那个脾气古怪的鬼主,最好也不要与明承先生有所来往。 珠儿不答话,明承也能猜到些什么,笑容顿时有些牵强。 但就在明承以为珠儿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珠儿却是开了口,“珍姐姐对我说了很多话,明承先生指的是哪些呢?” 这段时间不见,明承先生的脸色很是难看,作为鬼魂若是脸色难看了,定是魂体遭到了什么损害,珠儿怎么想也想不到明承先生会在黄泉碧落被谁欺负,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珍姐姐与宝儿忽然多出来的那份功德,是明承给他们的。 当然,这只是珠儿的猜测而已。 明承被问的手微微一抖,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到底是问了出来, “你的珍姐姐……可有提到过我?”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没有说起你 珠儿眨眨眼,想起珍姐姐对她说的那些关于明承的话,决定还是不要将这些话说给明承听,所以只是摇头, “没有哦。” 明承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落。 珠儿记着珍姐姐的叮嘱,见明承不再说话,便与他笑了笑,准备转身回家。 “等等——珠儿!” 身后的明承却是叫住了珠儿,他看着珠儿懵懂的脸色,下意识扫了一眼珠儿的手腕。 明承正要开口,一旁站了许久的老袁脸色已经臭的不行了,“明承你这是在干什么?走了大的,你还想帮这个小的?你便这么放不下,竟是连她的身边人都要照顾妥当?” 明承却是苦笑,看向老袁,“不是这样的,你不懂……” 老袁没有看到他丫头的前世今生,自是不知道他欠她多少。而且老袁也误会了,他也并不是爱屋及乌照顾珠儿,他只是…… 明承微微攥紧了拳。 老袁见明承还是这般执念颇深,甚至比之前更甚,气的摇头,甩袖便走,“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反正我也管不着!” 明承看着老袁气呼呼走掉的背影,轻轻一叹,目光转向珠儿。 他朝着珠儿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微笑,“珠儿,你的珍姐姐可有要你去摸三生石?” 明承看到了华珍珍上辈子的经历,自是认出了珠儿便是那鬼主要找的人,虽是不知道珠儿为什么变了个模样,但他的丫头不愿揭露珠儿的身份,他自是要秉承丫头的意愿,接着保护珠儿。 珠儿若能恢复记忆便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况且还有她手腕上的那根金镯。 明承虽并没有亲眼看到珠儿手腕上的那根镯子,但透过薄薄的衣裳,那镯子的轮廓已然十分明显了,而且他也听那些判官与鬼差们曾形容过,珠儿手腕上的那个镯子,怕不就是鬼主大人来地府第一天‘丢失的宝物’。 珠儿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明承之前不是要她不要随意去摸三生石吗,怎的好端端问她这个?而且他又怎么知道珍姐姐要她去摸三生石。 珠儿心中划过许多念头,又想起珍姐姐与她说要离明承远一的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离明承远了一些, “珍姐姐没有说过这种话,我要回家了。” 看着珠儿警惕的表情,明承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珠儿后退几步,见明承没再叫自己了,微微抿唇离开了奈何桥边。 * 珍姐姐与宝儿不在,珠儿平时的生活便寂寞了许多,这让她更是想尽快去摸摸三生石,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出门,都会与明承不期而遇。珠儿记着华珍珍的话,对明承有所防范,所以只要见着了他,珠儿便只能打消去阎罗殿的念头。 如此几日下来,饶是珠儿都觉得有些烦了,之前她还觉得珍姐姐对她的叮嘱是多余的,但现在想想却觉得珍姐姐说的没错,明承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好人怎会天天有意无意地守在她的家门口,当真渗人。 又是一天,珠儿抱着自己的洗衣盆出了门,果然在不远处的歪脖子老槐树下看到了明承的身影。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找一双眼睛 明承正与旁的几个鬼差说些什么,珠儿在那些鬼差里面还看到了孙鬼差的身影,不过他站的里明承颇远,抓耳挠腮地似是想与明承搭话。 珠儿见此顿时皱眉,加快了出门的脚步。 明承看到了珠儿的身影,似是想追出来,但是却被身旁的鬼差们挡住了,一时间不好脱身。边上一直想与明承说话的孙鬼差也瞧见了珠儿的身影,想了想,抬脚朝着珠儿走了过去。 “珠儿——” 珠儿听到身后的孙鬼差在唤她,将手中的洗衣盆抱的更紧了些。 “哎哟,珠儿,你走怎么快作甚!”孙鬼差在珠儿身后追的都有些力竭了,心中隐隐觉得奇怪,珠儿的体力怎的这么好。 不过他毕竟是个鬼差,珠儿心中因为明承而烦闷,却也不会把这气撒到别人身上,到底是放缓了脚步,转头朝着他点点头。 “孙大人。” 若是鬼能喘气,小孙这时候怕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快走两步追上了珠儿,“珠儿妹妹,这两天我有些忙,没去看你,你一个人过的还好么?” 珠儿是他带到地府来的鬼魂,他对珠儿有种莫名的责任感,加之华珍珍的嘱托——他可收了人家五株阴灵草呢,到底要履行承诺才行。 堂堂鬼差没必要害她,珠儿知道孙鬼差在关心自己,微微缓了缓脸色,但想起身后的明承,还是忍不住瘪了瘪嘴,“还行吧。” 孙鬼差怎会没注意到珠儿的脸色,顿时有些惊讶,“珠儿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珠儿轻哼一声,“没什么。” 孙鬼差看着珠儿的脸色,心道这可不是没什么啊。他心思微动,换了个方式问道,“珠儿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是我带来地府的,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便是。” 珠儿摇摇头没说话,抱着自己的洗衣盆就朝着黄泉那处浅滩走去。 见珠儿不说话,孙鬼差便干脆一直跟着她,在一旁与珠儿说这最近地府发生的事情。不过这次他说的这些事情里没有明承,而是那上任不久的鬼主。 “珠儿,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个鬼主大人么,这位鬼主大人不知道最近在又在抽什么风,又画了两张女子的画像,这两个女子样貌虽是不相同,但有意思的是眼睛都极为相似,我们现在都在猜测,这鬼主大人怕不是在找某位女子,而是在找眼睛罢——” 珠儿眨眨眼,看向孙鬼差。 可惜孙鬼差是个脸盲,并未注意到珠儿的模样,只是以为珠儿对他说的话感兴趣了,于是劲头更胜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咱们都在打赌呢,若是鬼主大人找到了画像上的女子或是那双眼睛之后会如何,” 他啧啧两声,“我是觉得鬼主大人找的就是那双眼睛,所以在打赌压的是鬼主大人要那双眼睛来吃,我虽是看不明白,但他们都说那双眼睛好看的紧,想来应该是大补之物。” 珠儿听着这话,心口空荡荡的位置有些难受,看着黄泉水中印出的她的倒影,忍不住伸手过去,将那片倒影打散。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一定牢牢跟着 珠儿忽然拍了拍黄泉水,虽是没有水珠溅出来,但却将孙鬼差唬的一愣,目光惊讶地看着珠儿, “怎么了——” 珠儿摇头,垂眸在洗的那件衣服从黄泉水中拿了出来,“没什么,这件衣裳有些脏。” 孙鬼差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件显然已经洗干净了的衣裳,心中简直莫名其妙的。 珠儿心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难受的紧,也没了洗衣裳的劲头,干脆直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孙大人,方才你在那老槐树下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啊,就是听人说明承先生接了阎王爷的什么命令,怕是要在咱们黄泉碧落当个鬼差或是判官什么的,本想去恭贺一二,但明承先生周围站着的人太多了,没挤过去。”小孙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鼻子。 明承要当鬼差了?可他不是就是个活的长一点的普通的鬼么,怎的好端端的能当官了? 珠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又想到若是明承当了黄泉碧落的鬼差,以后岂不是更得跟着她了,心中顿时一阵烦闷。忍不住扭头对着孙鬼差问道, “孙大人,明承先生为何好端端地会当个判官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传闻而已,而且阎王爷的谏书还未下来呢,到最后会怎样也没人知道。”他其实不太看好明承当鬼差或是判官的,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明承已经将自己的那个人情与阎王爷换了个愿望,虽然换了个什么愿望并无人知道,但阎王爷那个说好听些是个会打算的,说不好听的便是锱铢必较的性子,没了人情的明承怕是在阎王爷哪儿讨不着什么好。 就算当个判官啥的,怕也只是免费给阎王爷卖命而已。孙鬼差心中暗暗想着,并未对珠儿说出来。 珠儿听他说的那些,只觉得明承这个官儿是当定了的,心中不住地想着自己以后要如何避开他去阎罗殿外摸三生石,一个不小心竟是说了出来。 孙鬼差没听清珠儿说了什么,只听到她说了‘阎罗殿’三个字,还以为珠儿是想她的姐姐了,想去阎罗殿外摸一摸三生石。 “珠儿,你想去摸摸三生石?”他心中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问了出来。 珠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已经晚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还是点了点头,“恩,我想去看看。” “若只是看看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瞧瞧,但珠儿你可不能去摸三生石啊,随便去摸可对你没好处的。”孙鬼差忍不住叮嘱道。 珠儿闻言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亮,“你能带我去?” “为何不能,只是阎罗殿是审问生前做了恶事的恶鬼的地方,周围怕是会有不少怨气,虽说手持鬼差令可以避开部分怨气,不过这鬼差令的范围有限,珠儿你若想去,得靠近我一点儿才行。” “我一定牢牢地跟着你!”珠儿想也不想就回到。 若是跟着孙鬼差,想来明承就不会总跟着自己了吧!而且他都快要在地府当官了,想来以后也会没有功夫骚扰自己了。 珠儿想到这里心中不住的雀跃,睁着发亮的桃花眼看着孙鬼差。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阎罗殿 珠儿心中着急,当即与他约好了时间,刻意选了个黄泉水从浑浊开始变得清澈的时候——那时间是人间的白天,大多数的鬼都还在休息呢。 珠儿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在院子里等着孙鬼差来接自己,她的怀里还揣着三株阴灵草,以备不时之需。 孙鬼差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看着珠儿一脸兴奋的表情,忍不住失笑摇头。他将珠儿带去阎罗殿外是想让她散散心,实在是不知道珠儿为何如此高兴。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珠儿已然出了门,她还伸出头在门口左右四顾了一眼,确认并没有明承的身影,顿时一脸高兴的拉着孙鬼差就走。 珠儿来地府中这么久,几乎就没出过黄泉碧落,她之前只是听珍姐姐说过从黄泉碧落去阎罗殿的路,一路上看什么都好奇的很。 黄泉碧落虽然是地府的一部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普通的鬼生活的小镇而已,若要见到真正的地府,还是要到地狱或是阎罗殿去瞧才行。 珠儿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身旁走过的各种各样的鬼,这些走向阎罗殿的鬼看起来比黄泉碧落的鬼狰狞不少。 黄泉碧落的鬼虽是大多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像萍婶那样一边身子都撵成薄片的恐怖模样到底是少数,但方才这一路过来,如同萍婶那般模样的竟然也只是寻常了。 她看到有许多已经在地狱受过刑的鬼魂,受刑之后的模样奇形怪状的,有些魂体已然残破的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被鬼差的铁链牵的牢牢地,竟是伸进了魂体之中,看上去就极为痛苦。 还有一些看上去与活人无异的鬼魂,不过这些鬼魂周身却是布满了怨气,牵着他们的也不是一般的鬼差,而是面色冷肃的判官大人。 珠儿一个未被鬼差的铁链子牵着的面色姣好的女鬼走在他们之间,便显得十分突兀。 孙鬼差也注意到了那些投向珠儿的目光,顿时忍不住皱眉,将手中的鬼差令握的更紧了一些。 不过这鬼差令今天似乎挺有用处的,原先只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过避开周围七七八八的怨气,如今多了个珠儿,这些怨气竟是完全被隔绝开了,就连范围也扩大不少。 难倒这鬼差令能感应到使用的人数?孙鬼差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开口与珠儿叮嘱道, “咱们走的时候小心一些,别与那些鬼魂碰着了,这些鬼可都是恶鬼,身上怨气极重,沾染上了可就难消了。” “恩。”珠儿乖巧地点头,心中却是并不觉得如何,她可带着镯子呢。 如今正是黄泉水开始变得清澈的时候,来到阎罗殿受审判的鬼不少,珠儿走了许久,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巍峨的阎罗殿。 这阎罗殿果然与珍姐姐形容的那般雄伟,通天般的殿门在路中央竖着,诡异繁杂的暗色纹路幽幽地发着绿色的光点。 殿门之上有个狰狞的兽头,珍姐姐说那是一个上古凶兽的尸首,但凡有进阎罗殿受审的恶鬼,进门之时那凶兽的头便会发出令人胆颤的嘶吼之声,最是威慑不过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天堑 珠儿伫立在原地昂首看着上方的凶兽的脑袋,好奇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 这兽首看起来也没珍姐姐形容的那么可怕,反正她瞧着除了眼睛大一些,牙齿长了些,兽面之上的沟壑多了些,其实倒也没什么。 珠儿心中暗暗想着,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那孙鬼差见珠儿总是看着那可怖的兽首,连忙拉过珠儿,“珠儿,别总看着了,当心吓着你。” 珠儿不可置否地眨眨眼,心道她才不害怕。 她的眼神转向别处,阎罗殿门边不远有一块极大的碧色的石头,形状像个巨大的鸡蛋,看似是被随意放置的,但上面闪烁着金光的‘三生石’三个大字让所有路过它的怨鬼或是鬼差都敬而远之。 珠儿顿时就有些兴奋地将目光定格在那‘大鸡蛋’上。 那便是三生石! 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摸一摸,但奈何孙鬼差将她看的很紧,她不过是走快了两步,他就连忙将她拉了回来,拦在身旁护着,生怕她被那些用链子拴住了还试图挣扎的恶鬼们伤到。 “珠儿,我知道你想你姐姐了,但你别着急。我带你来这里虽然不能摸三生石,可阎罗殿周围风景却是极好的,你权当是散散心。” 鬼差没带珠儿去往阎罗殿的方向,脚下一转朝着一旁的黄泉走去。 这阎罗殿所在的位置与黄泉碧落在同一层,下面便是十八层地狱,鬼魂轮回投胎的明镜井便在阎罗殿与黄泉碧落之间。 从奈何桥上下来的鬼魂,若是生前有罪,便会去阎罗殿受审,若是无罪,便要去黄泉碧落排队等候投胎,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而黄泉便像是一条缎带,将阎罗殿与黄泉碧落串了起来,珠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的黄泉,瞧着阎罗殿旁的黄泉两边的岸上那满目的奇怪的红色花朵,珠儿被这壮观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 “如何,好看吧!”孙鬼差十分得意地看着珠儿,指着那些红色的话说道,“这是曼珠沙华,如今这时候正是花开的时候,所以瞧不见叶子,若是咱们等黄泉水倒流的时候过来,便瞧不见花了。” 孙鬼差将曼珠沙华那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的典故说给了珠儿听,“你别瞧这曼珠沙华如此美艳,但这东西对咱们鬼来说可是剧毒,只是碰一下便会疼的不得了,所以珠儿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去摘花啊。” 孙鬼差将珠儿当小孩般的叮嘱道。 珠儿惊叹过后却是有几分想靠近些看看那些花,但是一听他这样说,顿时打消了靠近的念头。 阎罗殿旁除了黄泉,便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一眼几乎望不到对岸,下面隐隐有呼啸声传来,一道道奇怪的黑影在其中穿梭着,无端有些诡异。 孙鬼差指着那沟壑与珠儿介绍,“那里是地府的天堑,与每一层地狱都相连着,若是从这跳下去,能抗住那些几乎凝为实质的怨气化作的利刃,甚至可以到达第十八层地狱去。” 整个地府也只有阎王爷与各位鬼主大人能从这儿走,其余的鬼魂别说是跳下去,就连靠近都十分难受。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逃出的恶鬼 而黄泉的源头便是从这沟壑的深处流上来的,像是翻转过来的瀑布,很是奇异。 珠儿好奇,伸长了脖子顺着黄泉往那黑黢黢的天堑之下看去。 在那些怨气凝成的黑色利刃之间,有一处突起的石头上似乎最为密集,呼啸的声音撞击在那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珠儿见此一怔,不由得咦了一声,指着那处问鬼差,“那是什么?” 孙鬼差一愣,朝着珠儿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那处的怨气怎的如此暴躁?” “会有人躲在里面吗?”珠儿心中微动,眨眨眼问道。 “不可能的。” 孙鬼差没有多想便摇否认了,朝珠儿解释道,“这儿之所以叫天堑,防的便是那些在地府受刑的恶鬼们。而且这些利刃被阎王爷施过法,若是有恶鬼被这里的怨气划伤,莫说是恢复了,伤口在一天之内便会溃烂,直到魂体消散或是堕落成聻。” 从这天堑之下吹上来的风有些大,孙鬼差朝着珠儿解释的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而先前珠儿看着的那处怨气暴躁的突起石块之后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竟是舞动的更加凌厉。 珠儿见此一怔,刚想伸手让孙鬼差看那处的怨气,便见到那石头之后忽地多出来一抹黑影。 怨气凝成的利刃打在那黑影身上,竟是被反弹了回来。不过那黑影显然也被这些利刃划的疼的不清,身躯微微颤抖着,一抬头竟是正与珠儿的眼神撞上。 这是一个怎样的鬼!——他身躯的几乎已经没有了曾身为人所有的特征,从石块后渐渐露出的身躯竟是十分庞大,四肢已经完全扭曲了,支起他的身体的不是腿,而是从他躯干上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伸出的手或脚。 那狰狞的脸全然没有了五官,唯有一双血红的眼睛露在外面,死死地盯着珠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珠儿察觉到不对,伸手想去拉还在与她说话的孙鬼差,那黑影却是比她动作更快,一眨眼竟是快要从天堑之中爬出来了! “啊——”珠儿急的叫了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去,孙鬼差发觉珠儿神色不对,也朝着那地方看了一眼,顿时也是一惊, “那是什么东西!?” 孙鬼差惊骇地看着黑影,到底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拿出勾魂的铁链,朝着那黑影就甩了过去, “哪儿来的恶鬼,竟是敢躲在此处!” 不过孙鬼差的铁链还未碰到那黑影,便已然被天堑中的利刃打了回来,相撞之下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那黑影浑身猛地一颤,竟是越战越勇了一般,又朝前爬了几步,孙鬼差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大骇。 不过好在天堑之中的利刃也更是迅猛地朝着他砸了过去。那黑影浑身都是怨气割出的伤口,那些狰狞的伤口里正冒着浓浓的黑血,看上去十分恶心。 鬼差见那利刃打的那试图爬上来的黑影浑身是伤,悬起的心却丝毫没有落下,伸手一把抓住珠儿便要带她离开这里, “珠儿快走,那怕不是个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我不是他的对手,得去阎罗殿找——” 第一千零八十章 给我阴灵草 珠儿本就在躲那黑影,正朝着孙鬼差的身边躲去,孙鬼差看也没看她便伸手来拉,竟是只拉住了珠儿的衣袖。 他的力气不小,珠儿的衣襟都被扯得歪了,从怀里掉出几株阴灵草出来。 珠儿心中一惊,连忙将这阴灵草捡了起来,但此时已经晚了,那黑影已然看到了从珠儿身上掉出来的阴灵草,猛地发出一声嘶吼, “阴灵草!给我!——” 这黑影孤注一掷一般,本就离爬出天堑只有几步之遥了,被那阴灵草一激之下竟是当真从天堑之中爬了出来,朝着珠儿飞速地冲了过来。 珠儿吓得惊叫,下意识护住自己怀中的阴灵草,朝着阎罗殿的方向跑去。 但珠儿只有一双脚,那黑影从天堑冲上来之后,没有了那怨气凝成的利刃攻击,顿时更加狰狞,从圆球一般的身体里伸出足有几十双手脚出来,朝着珠儿飞速掠去。 珠儿表情惊慌,心中不知为何却是莫名的平静,她一手捂着珍姐姐留给她的阴灵草,手腕不自觉的动了动——她有手镯,那丑东西伤害不到她的。 ……可是若是被人发现她有这个手镯该怎么办?珍姐姐说过绝对不能让旁人瞧见她的手镯的。 珠儿心中胡思乱想着,忽地脚下一软,竟是直接摔了一跤,怀里的阴灵草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阴灵草散发的香气莫说是那黑影,就连那些被铁链拴着押送至阎罗殿接收宣判的恶鬼们也十分在意,纷纷转头朝着珠儿看了过来,脸上纷纷显现出贪婪的表情。 珠儿摔了一跤直接倒在了地上,那追着她从天堑之下爬出来的恶鬼像是没看到她一般,直接朝着那摔出去的阴灵草扑了过去。 珠儿暗道不好,想要伸手过去阻止,但那黑影的动作显然更快,从他那圆球一般的身体中忽地裂开,多出了一张满是利刃的嘴,一口将地上的阴灵草便吞下了肚! 珠儿顿时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黑影。 直接吞吃了三株阴灵草的恶鬼身形陡然更加壮大了几分,方才在天堑之中被怨气凝成的利刃割出的伤口已然恢复了,从他那恶心的身体之中伸出的手脚恢复了灵活,那双血红嗜虐的眼睛猛地朝着珠儿就看了过来。 珠儿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便想跑,但伤好之后的黑影动作显然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 珠儿只觉得自己腰际一紧,那恶鬼陡然伸长的手臂已然紧紧地禁锢住了她的腰,拉着她朝着阎罗殿相反的方向跑去。 珠儿心中大骇,却牢牢记着珍姐姐叮嘱她的手镯不能被发现的事情,下意识按住了手腕的金镯,任凭自己被那恶鬼带走。 待孙鬼差终于不脚软,从天堑旁赶了过来的时候,那恶鬼已经带着珠儿跑的远了,瞧着那恶鬼一边扛着珠儿,一边横冲直撞地将那些被判官鬼差拴着的恶鬼顺手吞吃的嚣张模样,他额间的冷汗顿时便滴落了下来—— 怎么办?!珠儿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这般恐怖的恶鬼给掳走了!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当真该死! 被掳走的珠儿被那恶鬼球型躯体中伸出的手臂死死勒着,十分难受。 身体两侧的风景飞快地倒立着,他的动作极快,竟是在珠儿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直接越过了黄泉碧落,冲到了鬼域之中。 鬼域之中怨气横生,珠儿一进去便被那怨气呛的涨红了脸,一股子怨气顺着她的口鼻向她的身体里蔓延,让她难受不已。 鬼域之中的怨气对珠儿来说有害,但是对那恶鬼来说却是极为舒适的,而且鬼域怨气极重,方才一直追过来的判官与鬼差们都不敢随意进来。 这恶鬼似是松了口气,将珠儿如甩垃圾一般甩到了地上,浑身冒着黑气开始吐纳起来。 珠儿胸口难受至极,捂着心口咳嗽两声,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朝着鬼域之外跑去。 但那恶鬼似是察觉到了珠儿的动作,猛地睁开了眼睛,伸出一只手臂将珠儿拉到了他的面前,张这血盆大口,“臭小鬼,告诉我,你如何会有三株阴灵草的?” 珠儿本就难受,这恶鬼的手臂又勒的极紧,她挣扎不过十分难受, “……咳,你放开我!” 珠儿的态度让这恶鬼顿时十分不满,语气当即变得阴冷不少,“告诉我你的阴灵草是哪儿来的,本大爷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小命,不然——” 珠儿被掐着喉咙,脑子里却是十分清醒,哑着声音都冷哼一声,“我若是说了你便会放过我吗?况且这是珍姐姐留给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可能给你的!” 珠儿心中一狠,手腕上的金镯猛地爆发出一阵红光,打在那恶鬼的身上,顿时将他禁锢着珠儿的那只手臂给削了下来。 那恶鬼顿时疼的大叫一声,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从珠儿身上发出来的光到底是什么,便直接断了一只手臂,而且断臂的地方已然无法再长出来了。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娇小的女子,心中大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珠儿低垂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摸着自己腰上被这恶鬼勒疼的地方,嘴角牵起一抹孤寂的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呢……” “但我却知道——”珠儿上挑的桃花眼陡然变得凌厉,一抬手发出一阵红光,重重地打在了那恶鬼的身上,“你竟敢吃了珍姐姐留给我的阴灵草,当真该死!” 那恶鬼陡然发出一声惨叫,被珠儿发出的红光击中的地方顿时豁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一大股浓浓的黑血伴着恶臭都涌了出来,这一回他显然已经无法再将这伤口愈合了。 生气的珠儿并未打算放过这个恶鬼,她虽说不上为何,但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让这恶鬼永远的消失在这世界上。 珠儿这么想的,也当真这么做了。 她又是一抬手,让金镯中飞出红光的动作已然变得极为熟稔了。 一片红光大作之后,那恶鬼彻底地化作了一滩黑水,散发出来的怨气让整个鬼域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了不少。 珠儿捂着心口,怔怔地看着自己周围,在金镯的作用下,怨气已然避开了她周身五米的距离。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不用你帮我 珠儿觉得自己应该感到些许惊慌,但奇异般的,她心中竟是比之前还要平静。 方才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恶鬼已然化作黑水,那黑水的位置甚至还留有些许并未被消化的阴灵草的残余。 珠儿低头看着那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阴灵草,心中很是可惜。 珍姐姐留给她的阴灵草竟是就这样被糟蹋了…… 珠儿撇撇嘴,转过头看着避开自己周身数米的那些怨气,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方才她被那恶鬼带来鬼域一路上已经被不少鬼瞧见了,若是她这般安然无恙的出去,又要如何与他们解释自己是怎么从那恶鬼手中逃脱的? 珠儿心中一阵怔然,脸上闪过些许迷茫。 要不……她就说那鬼吃了她三株阴灵草吃饱了就放了她? 正在珠儿纠结不已的时候,身后浓厚的怨气之中隐约穿来了一串焦急的脚步声。 “——珠儿!” 明承手中拿着一个闪着灼灼金光的判官令,艰难地避开那些怨气,正透过那些阴影朝着珠儿缓缓走近。 珠儿心中微惊,下意识退后两步,不想被明承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声音轻小,但在阴森无人的鬼域却是十分明显,明承瞬间便意识到了那里有人,抬脚便朝着珠儿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珠儿——” 瞧见珠儿安然无恙的身影,明承陡然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去,看到地上那一滩黑水,顿时就哽在当场。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将珠儿掳来鬼域的恶鬼。 明承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诧,眼神不由地看向珠儿的手腕。珠儿方才被那恶鬼一番拉扯,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撕破了一大块地方,微微闪着红光的金镯露出了一小部分。 明承的瞳孔猛地一缩。 珠儿也意识到明承看到了自己的镯子,心中一惊,想要将左手背在身后已经来不及了,明承已然一脸焦急的走向她,伸手抓向她的手腕。 “珠儿妹妹——” 但明承还未碰到珠儿,她手上的金镯猛地发出一阵猛烈的红光,朝着明承冲了过去。 明承顿时大惊,下意识用自己手中的判官令一档,一阵刺耳的金鸣声后,判官令之上发出的金光已然被打散,那片红光便击打在了明承身上。 金镯上发出的力量被判官令挡了不少,明承未曾因此受伤,但也被那股力道击的退后了好几步,险些被直接摔到地上。 珠儿警惕地看着明承。 明承察觉到珠儿的目光,心中有些好笑又无奈,连忙说道,“珠儿妹妹,你别误会,我是来帮你的。” 明承知道华珍珍定是与珠儿叮嘱过什么,说来也是他不好,这段时间他心中烦乱,没察觉珠儿的变化,还拿她是之前那痴痴傻傻的姑娘看待,弄得如今珠儿如此防备与他。 明承也是忽然才想到,他的丫头会将珠儿一人留在地府,若珠儿没有自保的能力,丫头又怎舍得自己去投胎。 珠儿抿紧了唇看着被金镯的红光击飞开的明承,“我不用你帮我。”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她十分讨厌你 明承瞧着珠儿警惕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微微一叹,放缓了声音说道,“珠儿,那恶鬼能从天堑之中爬出来,已是非一般的判官能对付的,等会儿我带你出去,你只说那恶鬼见你瘦弱,又没了阴灵草,便丢下你径自跑了,好么?” 明承向珠儿解释了一遍目前的境况。 这恶鬼本事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潜伏在天堑之中,每天向上挪动些许,虽是也会被怨气凝成的利刃攻击,但同样的也成了那恶鬼的滋补,支撑他缓缓向上爬。 明承在地府呆了千年,倒也遇到过几次这种事情,不过那些恶鬼就算爬上来了,也会十分虚弱,加之天堑就在阎罗殿边上,殿门上的那凶兽的头颅能察觉到有逃脱的恶鬼,不等逃出来的恶鬼跑远便会发出预警。 珠儿遇上的这个也是如此,他来之前已经听那话多的孙姓鬼差说了,是珠儿先发现趴在天堑上的恶鬼,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恶鬼跑出来后,发现了从珠儿身上掉下来的阴灵草,那恶鬼是吃了珠儿的阴灵草才有力气连珠儿一齐掳来了这怨气横生的鬼域。 也幸好珠儿不是一般人,那金镯护主的紧,他方才不过只是想看看珠儿手上的镯子而已,但还未被碰到便被排斥开来。 明承耐心的与珠儿说着,“珠儿听话,这鬼域凶险,而且辽阔无比,而且有我来助你,说那恶鬼丢下你跑掉并不牵强,你也不想——” 明承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地上的那摊黑水。 珠儿微微抿唇,却是没有回应。 明承又说道,“珠儿,我知道你是想去摸一摸三生石找回生前的记忆,带着阴灵草想来也是你珍姐姐的叮嘱,怕你因为摸了三生石魂体有所损耗,但你就算当真摸到了三生石,可万一记忆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你到时候又如何解释你摸了三生石气运却丝毫不受影响呢?” 明承说的认真,几乎没怎么停顿就将珠儿的小心思说了个大概,珠儿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还真未想到过这些。 明承见珠儿有所松动,又接着说道,“珠儿,待鬼域出去之后,我便亲自带去摸三生石可好,你有那镯子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的。” 珠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腕间的金镯,咬咬下唇,“你是如何得知我有这镯子的……” 除了珍姐姐,她分明没有给任何人瞧见她的镯子,就连珍姐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明承心中微动,瞧着珠儿的脸色,“……是你的珍姐姐投胎之前告诉我的。” 珠儿顿时皱眉,“可是珍姐姐分明十分讨厌你,怎会与你说这些?” 珠儿的直言让明承简直心塞,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苦涩压了下去,“……之前我与她之间是有些误会,但是现在误会已经被解开了,”讲到这里明承露出一抹苦笑,看向珠儿,“她已经将珠儿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还托我照顾你,所以珠儿——” “你可能相信明承一次?” 珠儿沉默,她不相信明承。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逃走了 但是她相信珍姐姐,她有这金镯一事只有珍姐姐知道,但明承居然也知道她的镯子,想来就是珍姐姐与他说的,既然珍姐姐相信这人,她便也相信。 珠儿抿唇,明承之前试图抢她的生意就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连珍姐姐都那么相信他,连她的金镯之事都告诉了他。 珠儿在心中腹诽,但到底还是被明承说服了。 珠儿的金镯隔绝四周怨气的力量比明承手中的那个判官令要厉害多了,她接纳了明承,在明承靠近她的时候才没有被金镯的力量排斥。 一旁的明承见此,想了想,将手中的判官令递给珠儿,“珠儿,你能将这个令牌打坏吗?” “?” 珠儿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明承。 * 珠儿随着明承一起出了鬼域。 珠儿在那天堑边上便被恶鬼逼的摔了一跤,在鬼域又与他撕扯了一番,一身都凌乱的很,看上去很是可怜。 但可怜虽可怜,但珠儿一身只是脏了些,衣裳有所破旧,但并未受伤,外面那些守着的判官与鬼差,还有一旁看热闹的鬼们,见到珠儿完好无损的被明承带回来,眼神都十分讶异。 明承将这些人的眼神尽收眼底,眸子微动。 他一出来便将手里的判官令还给了过去,他刻意将珠儿方才用金镯打坏的那一面朝上,一脸歉疚, “多谢大人的判官令,只是——” 那判官瞧着自己的判官令上一道极深的划痕,顿时就是一惊, “这是怎么了?” 明承一脸后怕,拉着珠儿与那判官说道,“那恶鬼极为狡猾,进了鬼域犹入无人之境,我为救珠儿,只得拿您的判官令挡了那恶鬼的攻击。” “那恶鬼——”判官见珠儿无事,最关心的便是那恶鬼的下落。 明承一脸遗憾地摇摇头,“那恶鬼见我拿着判官令去救人,并未与我多纠缠,丢下珠儿便逃走了。” “逃走了!?” 那判官虽原本就不抱希望明承能将那恶鬼压回来,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免不了有些恼怒,眼神一转便将矛头对准了一旁发呆的珠儿。 “你这人!没事儿为何要去阎罗殿?身上竟是还带着如此贵重的阴灵草,那恶鬼若不是吃了你的阴灵草何至于一路窜逃到鬼域去,你——” “判官大人息怒——”明承脸色未变,朝着那发怒的判官拱手。 他在黄泉碧落呆了千年,这些个判官是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了,方才在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说辞, “大人息怒,是珠儿的姐姐前两日去投胎了,留珠儿一人在家心情低落,明承便与珠儿出主意,让珠儿去散散心,瞧一瞧黄泉源头开着的曼珠沙华,谁知道竟是出了这种事。” “那阴灵草她又作何解释?”判官皱眉,从地狱跑出来一个恶鬼可不是小事,他不会被这一句区区散心糊弄过去。 明承不慌不忙,“那阴灵草是珠儿的姐姐留给珠儿姑娘的,珠儿姑娘不放心此物放在家中,便将这阴灵草带了出来,如今珠儿姐姐留下的唯一念想就这么没有了,珠儿心中也难受的紧。”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丢失的宝物 他的丫头每日会去鬼域采摘阴灵草在黄泉碧落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之前就担心会不会有心怀不轨的鬼窥探丫头留给珠儿的阴灵草,这下倒也正好,对外说阴灵草已经没了,珠儿以后也能少了许多麻烦。 明承大庭广众之下维护珠儿也不是第一回了,之前判官让着他是忌惮明承是阎王爷偏袒的人,虽然如今明承已经没了这份特权,可又有传言道明承以后或许会被阎王爷封为判官,让他一肚子的不满没了地方发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明承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将方才讲给珠儿听的那番说辞与在场的判官鬼差们解释了一遍之后,便带着珠儿说要回家休息,好生压压惊。 判官虽是心中不满,但也没拦着,那恶鬼虽是因为吃了阴灵草才得以逃出的鬼域,但说到底还是地狱的看管不严,竟是让这样一个狰狞的恶鬼逃了出来,到时候阎王爷发落起来,找的可不会是这个姑娘,而是他们判官,与其为难她,想办法将这逃窜至鬼域的恶鬼早些抓住才是。 明承带着珠儿走了,他们身后那些判官与鬼差们便开始低声商议如何将这逃窜至鬼域的恶鬼绳之以法。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孙鬼差一脸后怕地从人群之中退了出来,朝着珠儿与明承的方向追去。 他带着珠儿去阎罗殿可是被不少人瞧见了的,方才若不是明承先生一句‘要珠儿去阎罗殿散心是他的主意’,刚才判官大人的那一番追问怕是就对着自己了。明承先生替他担了此事,他得去道谢才是。 明承与珠儿不知道身后小孙鬼差追了过来,明承看着珠儿死死地捂着衣袖破损之处的手,微微皱眉, “珠儿的衣裳破了,你自己可会缝补?” 珠儿眨眨眼,却是摇头,“不会,平日在家这些事情都是珍姐姐做的。” 她别说是缝东西,光是拿着针就能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扎着,上次顺手给宝儿绑了个绳结的事情她也十分惊讶。 明承似是猜到了珠儿不会缝衣服,让珠儿伸手给他瞧一瞧衣袖上的划痕。 那恶鬼的力气不小,珠儿的袖口从手腕处一直裂到了手肘,明承不过一瞧,那截袖子便垂落了下去,露出皓白的玉腕,金镯也闪着微微的红光。 明承见此不由苦笑,干脆转道将珠儿带去了成衣店中。 他也不会补衣服,不如直接买一件给珠儿,瞧珠儿身上这件也穿的旧了。 明承与珠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某个拐角处小孙鬼差正直愣愣的站着,不可置信揉揉眼睛。 他方才没有看错吧?珠儿姑娘手腕上的那个金镯,不正是鬼主大人丢失的宝物吗?! 他一时间脑中飞速转动。 可他之前从未见珠儿手腕上有什么镯子,这镯子简直就是突然出现的……不对!难倒是珠儿被那恶鬼掳去鬼域,在鬼域之中恰好捡着了? 这到也不是不可能,先前他们差点翻遍了地狱与黄泉碧落,那宝物就是没有找到,若是掉在了鬼域之中,那也就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了。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舂臼鬼主殿 想到这里孙鬼差顿时难掩激动,方才还因为带珠儿去阎罗殿忐忑的心立刻便镇定下来。 若他找到了鬼主大人丢的宝物,他也不用担心日后判官借今日之事给他小鞋穿,而且……能借此机会重新回到舂臼地狱当值也说不定! 小孙鬼差又仔细瞧了瞧珠儿的手腕,确定珠儿手腕上戴着那个镯子,也顾不上与明承先生道谢了,一脸兴奋地转身离开。 珠儿捂着自己衣袖上那破损的地方意有所感地回头看去,转角的巷子口已然空无一人。 明承给珠儿重新买了一套桃色的衣衫,又送珠儿回了家,叮嘱了一番她自己一人住要多加小心。 珠儿听着明承的嘱咐,看着他那频频往珍姐姐住的房间瞟的模样,眨眨眼,忽地开口问道, “你认识珍姐姐吗?” 明承的脸色顿时一僵,眼神讪讪地,“恩,认识。” 珠儿心中好奇,“袁妈妈说你在地府近千年,但珍姐姐才死了一年,你是怎么认识珍姐姐的?” “我与她……不是在这一世认识的。”明承想了想说道。 “不是这一世认识的?这是什么意思?”珠儿歪着头看向明承。 明承忍不住苦笑,向珠儿解释了一番何为世间生灵的轮回。 珠儿听得一脸迷茫,完全没能理解明承说的话,明承无奈一叹,想伸手摸摸珠儿的脑袋,却又担心自己被那金镯排斥,只得朝她一笑,“珠儿这几日便不要出门洗衣裳了,过两日我寻个方便的时候带你去摸三生石,找回你生前的记忆。” 珠儿等的就是明承这句话,当即点头,乖巧的应了。 * 舂臼鬼主殿。 孙鬼差满脸惶恐地跪趴在殿中,上首的高台上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凶神恶煞手持判官令的判官,皱眉瞧着他,“你说什么?你找到了鬼主大人丢的宝物,在哪儿找到的?” 地狱的判官们与黄泉碧落的判官们不同,虽是都十分迂腐,但地狱中的判官常年与那些受刑的恶鬼打交道,故而脾气都不是很好,同为判官,他们的官僚味倒是十足。 孙鬼差支吾两声,却是有些犹豫。 左边的那判官见此当即冷笑一声,“怎么不说话,若是不肯告诉我们那便快些滚蛋,莫要在此处碍眼!” 自己自然不愿告诉这两人,这消息分明是他带来的,若是被这两人报告给鬼主大人,说不定这件事变成了他们的功劳。 而且那宝物如今在珠儿的手腕上,若他去与鬼主说,只消说实话,是珠儿捡到的这镯子,想来鬼主也不会怪罪与珠儿,但若是这两人去说,怕不是为了邀功给珠儿安上一个私藏甚至偷窃鬼主大人宝物的罪状出来。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好处,也是为了珠儿,他在见到鬼主之前,定是不能将珠儿的名字说着这两人听。 孙鬼差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不瑟,态度反倒是更加恭敬, “判官大人,下、下官确实知道鬼主大人那宝物的下落,事关重大,下官怎敢胡说……还请两位判官大人行个方便——”孙鬼差暗暗咬牙,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惹人嫌的判官 那两个判官闻言当即对视一眼,飞快的交换了讯息,右边站着那人当即也沉声开口, “既然知道事关重大那还不快说与我们听!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何等身份,不过是地府之中官阶最小的鬼差而已,何来的殊荣得见鬼主大人?” 孙鬼差知道他们会这般说,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他曾在这舂臼地狱当过差,知晓最多再过半盏茶的时间鬼主大人便会亲至鬼主殿处理公务,只要哄得这两判官不将自己赶出去,等鬼主大人见到了自己,定是会听他禀告此事的。 孙鬼差没有等太久,与那两个难缠的判官来回说了两句,身后殿门陡然打开,身形高大面色阴沉的鬼主大人便走了进来。 他一头卷发略显凌乱,脸色苍白,身上披着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袍,翘起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极黑极冷的眸子。 孙鬼差心中一喜,连忙膝行两步,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鬼主大人!小的找到了您丢的那个宝物了!” 高子阳闻言脚步顿时一顿,猛地攥紧了拳头,黝黑的眸子如利刃一般看向了他。 “在哪儿?!” 孙鬼差面色露出一抹犹豫,故意朝着那两个判官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两个判官见鬼主大人来了,心中也是一惊,一脸讪讪地迎了过去,“鬼主大人——” 高子阳理都未理这两人,只目光灼灼地看向孙鬼差,“说!” 孙鬼差瞧着鬼主大人那张阴冷的脸,不免想起了这位鬼主大人之前曾做过的事情,心中顿时一紧,咬咬牙开口道, “鬼主大人,您那宝物之所以找遍了地府都未曾找到,是因为就在那鬼域之中,不知道您是否听说了,今日阎罗殿后的天堑爬出来一个恶鬼,掳走了一个无辜的女鬼,将其带去了鬼域中,那女鬼体质特殊……” 孙鬼差一紧张,话痨的毛病便有些止不住了,想着如何与鬼主大人解释那宝物会出现在珠儿手中,开始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 他几乎都将自己与珠儿是如何认识,又如何遇上了她的姐姐的事情一道说给了鬼主大人听。 往日情绪向来阴晴不定的鬼主大人不知为何,竟是当真仔细地听他说着。 那两个判官见此情景心中更是不安,几次想着插话进去,寻个机会给自己找点存在感,却被孙鬼差那一番长篇大论给堵的死死的,不留给他们半点机会。 “鬼主大人,这鬼差——” “鬼主大人,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也在地府呆了几百年,知晓事关重大,下官不敢胡说的!两位判官大人若是不相信下官,到时自去查验便是,何须在鬼主大人面前这般诋毁与我?”孙鬼差昂着头,神色认真地看着那两人,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憋闷。 高子阳在人间活了几百年,又有帝王周厉怀与裴弘的记忆,怎会看不出来孙鬼差与那两个判官之间的争斗。 在他看来,无论是孙鬼差还是这两个判官都十分聒噪,吵的他心中烦闷,但这鬼差说的却是他关心之事,那两个惹人嫌的判官便格外碍眼了些。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我找到她了 高子阳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阴沉的眼神便看向了那两个判官。 孙鬼差虽说是个脸盲,但是看人脸色这种事却是比那两个判官厉害多了,他见鬼主大人已然面露不耐,当即闭了嘴,故意给那两个判官插话的机会。 那两个判官本是鬼主大人的左右从属,照例是随时跟在鬼主身旁的心腹之人,但是这上任不久的鬼主由于性情古怪,从未叫人近身伺候,这让他们本就危机感十足,恨不得抓紧了机会在鬼主大人面前表现,如今见那孙鬼差不说话了,他们连忙开口, “鬼主大人——” 但他们还未说完,高子阳忽地一挥衣袖,一阵黑刃闪过,那两个判官当即直接被掀飞了出去,待两人落地之时,心口已然被黑气凝成的利刃穿透,两人连个挣扎都没有,竟是就此消散了。 孙鬼差被这一幕吓得连方才想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膝盖软的连跪都跪不住。 我的个老天爷啊——鬼主大人竟是一挥手直接打散了两个判官! 孙鬼差这回是真的害怕的发抖了,生怕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这位鬼主大人下一个打散的便会是他。 高子阳不过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消散的那两个判官,转头看向了孙鬼差,见他已然吓得痴傻的模样,顿时皱眉, “方才你说那个女子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孙鬼差心中已然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兴奋,只瞧见了那宝物在珠儿手中便来告诉鬼主大人,鬼主大人这般暴躁,怕不是会直接杀了珠儿取那宝物吧! 这鬼主大人可是连打散两个判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厉害人物! 可他面对鬼主大人的问题又不敢不答,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控制着自己已然发抖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开口, “叫……华、华珍珍,她还带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孩,不过前几日因为得了一个机缘,已经投胎去了,所以如今只剩她的妹妹珠儿……” 孙鬼差低着头,跪趴在地上,紧张的一直说个不停,连自己将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都没察觉。 同样的,他也没发现,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鬼主大人在听到华珍珍的名字之后,便已然瞬间冲出了鬼主殿。 待孙鬼差反应过来这鬼主殿安静的不像话的时候,高子阳已然离开了好一会儿了,只他一人在着这阴森又空荡吓得浑身战栗。 高子阳冲出鬼主殿,紧紧抿着唇,却没有先照着孙鬼差说的地址先去碧落黄泉,而是化为一道黑影冲进了阎罗殿。 头发花白一脸肃穆的老阎王此时正在与身旁的判官说着话,见是高子阳来了,面色微动,屏退了那些判官,殿中只留他们二人。他看向高子阳,“何事?” 往日令人胆颤的鬼主大人此时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复杂甚至怯意。 他看向老阎王,“我找到她了。” 老阎王顿时了然,点点头,“找到了便好,去吧,只要莫忘了你我的约定。” 地府之中无人知晓,现任的阎王爷虽是只任职不过几百年,但却是油尽灯枯,不过堪堪能对付几个恶鬼罢了。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若不是那人 而放眼整个地府之中,日后能担起地府重任的,便只有眼前这个不仅能手持神器,就连千年的魔物都能吸收同化的鬼主大人。 高子阳深深地看了老阎王一眼。 老阎王之所以会这样,他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之一。 当初他不知道为何,从那古墓中苏醒之初脑海之中便存在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一国之君周厉怀,另一个便是叫裴弘的男人。这二人有两个共同的地方,一个是为情所困,都郁郁而终,另一个便是都与一个叫文惜熙的女子纠缠不清。 他本以为那两人是他的前世,那个女子是他命定的爱人。但是那古墓之中却是有人告诉他,他与那两个是有些关系但他们却也不是他,他们不过是那个叫文惜熙的女子渡劫的一部分而已。 而只要那女子存在于世,自己便还会经历这种痛苦,唯有杀了她,他才能脱离这种绝望的轮回。 ……可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若不是老阎王相助,他怕是连寻回惜儿的机会都没有…… 高子阳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难受生生压下。 与老阎王打了个招呼,高子阳拿过他桌案上放着的一个红铜色的盒子,化为一道黑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老阎王微微皱眉,看着高子阳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微微皱眉, “竟是又打散了两个判官……若不是有那人……如此暴躁的脾性,如何能——”老阎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也只能摇摇头,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珠儿送走了明承,坐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许久才起身,从屋子里将珍姐姐做女红的篮子找了出来。 明承虽是给她买了一件新衣裳,但是之前那件是珍姐姐给她的,珠儿没舍得丢掉,而是带了回来,准备自己试着补一补,留在家里也好做个念想。 半个时辰过后,看着自己手中被缝的歪七扭八的衣袖,珠儿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黄泉碧落不会天黑,珠儿坐在院子里也感觉不到累,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自从鬼域中出来之后,心口的位置的抽疼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来的更猛烈。 这是个很奇怪的感觉。 珠儿摸着自己分明已经空荡荡的心口。 她明明没有心,居然会心痛。 珠儿愣在原地想了想缘由,甚至努力想要回忆自己的过去,但奈何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算有少许的模糊碎片,也飘忽的根本琢磨不透。 珠儿下意识转动这自己腕间的金镯。 小小的院落里忽然挂过了一道强风,珠儿放在桌上被她补好的衣裳被吹得掉在了地上。 珠儿连忙将衣服捡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黄泉碧落之中怎会有如此强劲的阴风,便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帅气的男人。 他披着一身黑袍,手中拿了个红铜色的盒子,目光奇怪地看着自己。 珠儿心中猛地一跳,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曾经将自己从黄泉中救出的黑袍人。 不过不同于上次的冷漠,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他眼神炙热的可怕。 珠儿下意识抖了抖,心中竟是闪过一丝深沉的恐惧。 第一千零九十章 她好害怕 孙鬼差发现鬼主大人已经不在鬼主殿了,也不敢在里面多留,一脸后怕地回到了黄泉碧落。 都怪他一时冲动,竟是直接去了鬼主殿找鬼主大人! 现在倒是好了,鬼主大人根本没给他解释那宝物为何会在珠儿手上的机会。若是鬼主大人去找珠儿了,那珠儿岂不是…… 孙鬼差心中担忧不已,认为鬼主大人定是去找珠儿去了,当即想去珠儿家瞧瞧,却又担心遇上真的遇上鬼主大人。 孙鬼差看着自己腰间的鬼差令牌,忽地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动,连忙改道朝着明承家的方向走去。 明承送珠儿回家,自己也刚到家不久,正端着杯茶轻抿着,想着该什么时候带珠儿去摸三生石,找回她的记忆,但还未梳理出什么思绪,自己的院门便已经被敲响了。 孙鬼差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冲到了明承面前, “明承先生——” 在听孙鬼差说了经过之后,明承直接惊得连手中的茶碗都打翻在地,但也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渍,直接冲向了珠儿的那个小院子。 而他担忧的珠儿此时正站在石桌旁,手上拿着自己方才补的歪七扭八的外裳,警惕地看着这忽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的男人。 高子阳看见珠儿的脸的时候也是一愣,当即便认出她是那日自己在黄泉中救下的女子。 当初自己在黄泉中救下她之时是觉得有些眼熟,但见她身边有个十分回护她的男子,便也没多想……她居然就是他的惜儿吗?! 高子阳震惊又仔细地看着珠儿的样貌。 他的目光转向珠儿的手臂,透过轻薄的衣衫很容易看出手腕上金镯的形状,而且他也能感应到那金镯的气息。 面前这个女人确实是他的惜儿,可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难倒这才是珠儿原本的样貌? 高子阳心中百转千回,满心的话却是梗在喉咙,千言万语只化作一道心疼又炙热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她。 可珠儿察觉到面前这人的眼神,却是下意识地将手腕背到了身后。 高子阳看着珠儿这般防备地看着他,心中更是一痛,忍不住上前一步,“惜儿——” 珠儿见这个奇怪的人居然要靠近自己,顿时防后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不叫惜儿,你认错人了。” 珠儿连连后退,一直与高子阳拉开了一个她认为安全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弯下腰捡个衣裳,再起身时这男子居然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这人定是如珍姐姐那般身有道行之人! 而且—— 珠儿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口。 从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她心口的位置便感觉极为奇怪,闷闷的胀痛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禁锢着,着急地想要从她的心口冲出来。 珠儿辨别不了她的‘心’里到底被禁锢了什么,但她却知道,她现在心里的感觉,是恐惧。 她怕面前这个男人,很害怕。 不要说让他靠近自己,只与这人站在同一个院子里,她已然害怕的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似乎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这太痛苦了 眼前的男人无论从模样还是声音,都让她有种心悸的感觉。 珠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夺门而出,这里是她与珍姐姐生活的地方,她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高子阳怎会察觉不到她的退缩之意,忍不住皱眉,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下意识地伸手, “惜儿,你——”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珠儿紧紧地盯着这人伸出的手,猛地惊叫出声。 高子阳此时就算再迟钝,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惜儿你——难倒还没有想起我吗?” 他去摸过三生石,但却未找到关于惜儿的任何下落,那时候他便知道珠儿在死的时候选择了忘却自己的记忆,除非她再次投胎,遁入红尘之中,不然失去记忆的鬼,不过是轮回之外的蝼蚁而已。 当初他刚入地府,他带着的那金镯便忽然消失不见了,最初的惊慌恼怒之后,他才猛地意识到是那金镯找到了主人,所以才会从他的身边离开。 所以后来他便放弃了找那镯子,而是开始张贴惜儿的画像。 可他没想到的是,惜儿不仅失去了记忆,竟是也换了个容貌。 高子阳看着珠儿那防备自己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惜儿,你不记得我的吗?” 珠儿警惕地看着他,果断摇头,“不记得。” 太奇怪了,每次遇到这人的时候竟是都有心悸的感觉,珠儿意识到自己与这人或许真的认识,但却觉得不是好的那种认识。 若自己与他相熟,为何见到他自己却会觉得难受?而且这与见到珍姐姐那种熟悉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觉得就算是潜意识中自己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这个人,她似乎并不想认识。 珠儿受不了心中的难受,盯着高子阳试图伸过来的手,死死的盯着,大有他一旦想要做什么,她便会立刻反击的模样。 珠儿没有隐藏自己对高子阳的敌意,而她腕间的手镯发出的微微红光更是将她的情绪表达的透彻。 高子阳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对不起。” 他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红铜色的盒子递给珠儿。 珠儿皱眉,并没有接。 她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高子阳苦笑一声,将那红铜色的盒子当着珠儿的面打开了。 珠儿下意识看了一眼那盒子里面,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盒子放着一颗心。不过这颗心上似乎被什么利器割开了一般,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处极深的疤痕。 珠儿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她的心。 她清楚的看见,自己心口那空荡荡的位置一抽疼,盒子里的那颗心便轻微跳动一下。 珠儿知道这是自己的心,但却也不知为何,她并不是很想将自己的心拿回来,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像是她若是将这颗心放回自己的心口,她便会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会非常难过。 她不想这样,太痛苦了。 哪怕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 珠儿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下意识的摇头,“快拿走,我不想要。”她下意识的拒绝,看也不想看到高子阳的脸。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你别叫我了 高子阳不知道为何珠儿会排斥自己的心,阴冷苍白的脸上竟是闪过了几丝惊慌,“惜儿,这是你的心,我——” “我不是惜儿,你别叫我了!” 珠儿听着他的声音,脑中猛地闪过了些什么,倏地疼的像是有几百把大锤猛砸她的头。 珠儿忽地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呻吟起来。 她面前的高子阳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顿时就慌了神,连忙过去想要扶起珠儿。 但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珠儿的时候,自珠儿的腕间忽地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将高子阳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与之前打伤那将她掳去鬼域的恶鬼不同,金镯发出的红光在击飞了高子阳之后,发出的光越发强烈了,不仅将整间院落照的透彻,甚至将一方的天空都印的血红。 珠儿看着腕间金镯的异动,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同样惊慌地也有慌乱跑向珠儿家的明承,看着这一抹熟悉的红光,明承一眼辨认出这是珠儿手腕上的那个神器发出的光芒。 他心中猛地一沉,更加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 明承一脚踹开了珠儿的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珠儿蹲在角落,而她身上的红光将那位上任不久的鬼主大人逼至角落的场面。 明承之前被那红光击飞过,自是知晓这金镯的厉害,提着心向前走了两步。 但并未有事发生,这红光并不排斥他。 明承顿时心中微松,看来这红光排斥的只是这位鬼主大人。 他连忙向着蹲在角落捂着脑袋呻吟的珠儿走了过去,“珠儿,是我,明承。” 他担心忽然碰到珠儿会吓着她,明承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却是放缓了声音叫着珠儿的名字。 珠儿听到了明承的声音,忽地浑身一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就朝着明承扑了过去。 明承连忙接住了她,“珠儿,你怎么了——” 珠儿捂着自己的头,“头好疼,心口也好痛……”她微微颤抖着声音指向高子阳,带着哭腔看着明承,“明承先生,我好难受,你让他走好不好——” 自明承叫珠儿之后,珠儿手镯上发出的光便也消散了许多,被逼至角落的高子阳堪堪有了喘息的机会,一抬头却是看到他的惜儿一脸痛苦地趴在上次那个男人怀里的模样。 高子阳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厉色,一股猛烈的阴气自他身后飞快冒出,直指搀扶着珠儿的明承。 明承见此,扶着珠儿的手便是一抖,但却又不敢放开珠儿,他若是躲开了,那鬼主大人打着的人便会是珠儿了。 明承想到这里便暗暗咬牙,打算抗下鬼主大人的这一击再说。 但方才还在哭闹的珠儿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腕间的手镯忽地爆发出一阵极为强烈的红光,将高子阳释放的那一股黑气狠狠地撞在一起。 两股力量碰撞之下造成的波动是极大的,明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黑一红两股力量纠结在一起,将黄泉碧落的天上已然轰出了一个裂口。 黄泉碧落乃至整个地府似是都因为这一击,开始剧烈地晃动。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我的心脏 地府的天穹被两人这一击轰出了个口子。地府之外的浊气顿时从那裂口之中缓缓冒了出来。 高子阳看着这一幕,心中陡然一惊。 不好,这浊气乃是三界之外的混沌之气,人碰到倒是无碍,但对鬼来说却是伤害极大的,他的惜儿—— 正在高子阳准备飞跃过去修补这个大洞的时候,忽然黄泉源头除的阎罗殿飞出一道金光,那金光钻进了那裂缝之中,那裂缝竟是在缓缓变小,最后竟是直接消失了。 高子阳瞧着这一幕,顿时就松了口气。 他冷着脸看向她的惜儿身旁的明承。 明承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立,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脊背一直窜上脑门。 珠儿脑子的里疼痛还在继续,完全没有注意到明承的不对劲。 她只知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她便会十分难受,她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珠儿疼的声音都是抖的,“你走……你走啊!” 这话自然不是对明承说的。 高子阳顿时一愣,目光受伤地看向珠儿,“惜儿,我——” “我都说了我不是惜儿,你快走啊!”听到他的声音,珠儿不由得又难受了几分,捂着脑袋大喊。 高子阳不知道他的惜儿这是怎么了,但见珠儿当真难受,眼中是浓浓的焦急。 这红光击飞了自己,说明珠儿并不接纳他,可这是为什么—— 高子阳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看着珠儿身旁的明承,心中满是不甘,但也只能咬着牙,化作了一道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高子阳离开之后,珠儿的头立刻就不疼了。 她捂着头,被明承扶到石凳旁坐下。 “珠儿妹妹,你还好吗?”明承关心的问,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方才鬼主大人留下的那个盒子。 珠儿也注意到了那个盒子,捂着抽疼的心口一脸迷茫。 明承将珠儿扶着坐下,指着那红铜色的盒子问道,“珠儿,这是什么?” “……好像是,我的心脏。” 珠儿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但我不想要,那个人在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珠儿的心脏? 明承闻言眼神猛地一缩,忍不住伸手将那红铜色的盒子打开了。 入目的果然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明承一眼便看到了这心脏上的那道伤疤,仔细观察这心脏,明承心中巨震——珠儿是被人挖了心吗?! 不对——若是挖了心,这心上的疤痕又是从何而来?而且看着疤痕的形状与位置……珠儿是自杀,然后死后才被人挖了心吗? 珠儿如此怕他,难倒便是这鬼主做的? 明承脑子里百转千回,却是没有注意从门口窜出了一道黑烟,这黑烟猛地靠近了明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然后那黑烟连着明承便一起消失不见了。 珠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看到明承是如何消失在原地的。 明承发觉自己被那黑烟缠上的时候已经晚了,当黑烟散去,方才阴沉着脸色离开的鬼主大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脸色肃杀的看着他,那目光,似是要将他吞吃了般恐怖。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不要打扰她了 明承心中惴惴,却半点没敢显露出来,强装镇定地朝着高子阳拱手施礼, “鬼主大人——” 他有些低估了这位鬼主大人的嫉妒心,本以为方才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自己凳子还未坐热,便被鬼主大人一阵黑烟强行带出了珠儿的家。 自己被珠儿赶了出来,竟是也不许他在珠儿身边呆着。这位鬼主大人果然如传言那般任性妄为,让人无法捉摸。 明承在心中暗自警惕着,高子阳亦是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面前不卑不亢的明承。 方才他还没有瞧出来,这时候却是意识到了,这男人便是前几日找到老阎王要将他积攒了近千年的功德送人的那个明承。 “吾到以为连老阎王都欠了人情的鬼是谁,原来便是你。”高子阳扯了扯嘴角,他故意掸了掸衣袖,发出一声嗤笑,“用自己一身功德又与老阎王签了张千年的卖身契,只为换的旁人圆满,倒也不过如此而已。” 明承闻言虽然心有不满,但奈何他与这位鬼主大人实力实在相差太过悬殊,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鬼主大人谬赞,明承不过是——” “我管你如何!” 高子阳冷笑一声,猛地打断了明承的话,“从今日起你便只要知道一件事,便是不得再靠近吾的惜儿,若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莫怪吾拂了老阎王的面子都要将你彻底打散!” 高子阳想起在那院子里他的惜儿冲向这人哭泣的场面便如鲠在喉,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人撕碎! 明承顿时脸色微变,但他咬咬牙,“鬼主大人,恕明承直言——您口中的惜儿,可真的是黄泉碧落的珠儿?”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子阳皱眉看向明承。 “明承的意思很简单,如今的珠儿已经不是鬼主大人的惜儿了——她在碧落黄泉过的很舒心,鬼主大人还是莫要去打扰她了。” “你怎知她过舒心?” 高子阳闻言冷笑,并不买明承的账。“在这黄泉碧落她无人可依,甚至还要为人洗衣裳过活,蜗居在那小小的院落之中,你说她过的舒心?” 明承却说道,“的确舒心,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明承的话让高子阳顿时黑了脸,心中恼火不已,一甩袖直接将明承轰飞了出去。 明承被高子阳甩出的戾风刮的浑身疼痛,却仍强撑着说道,“鬼主大人这般恼火,想来是明承说对了——” 明承受了高子阳一击之后竟是变得更加无惧了,他捂着摔疼的地方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坦然的与高子阳对视。 明承也是方才忽然想通了些道理,这位鬼主大人似乎并非传言中那般暴虐——若是如传言那般,自己说了如此惹他生气的话,鬼主大人又怎会只是刮起一阵戾风将他击飞。 想到这里,明承微微缓了缓,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鬼主大人,故意开口说道,“您既然认识明承,想必也知道我摸过三生石罢。” 明承将自己看到的关于华珍珍的记忆对高子阳说了出来。 明承从三生石上瞧见了他的丫头所有的前生,自是也包括她是华珍珍的时候的记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除非恢复记忆 他在三生石中瞧的清楚,当那个曾欺辱过他的丫头的老师的魂魄消散之后,他的丫头虽然在凡间执念已消,但是她作为怨鬼在人间盘踞了二十多年,想要重新回到地府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的丫头那满身的怨气,怕不是一从那栋什么寝室楼中出来,便会被人间巡逻的城隍当做是逃脱的怨鬼抓到地府受刑。 而眼前的这位鬼主大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她与宝儿打的身受重伤,让他们虚弱到普通的鬼差已然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普通的魂体还是身有道行的怨鬼,又将他们撵到一处常有鬼差经过的地方,不然他的丫头哪里来的机会恰好被一个鬼差遇见,且又被带到地府中来。 他虽不知道那时这位鬼主大人是如何想的,但他对自己的丫头定然是存了几分宽容,不然手上少说有几万条人命的鬼主大人,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他的丫头。 如此只有一种解释,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明承心里清楚,这位鬼主大人与他的丫头之间并无瓜葛,下意识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失去记忆之前的珠儿。 但明承想起自己在那红铜色的盒子里看到的那颗心脏,便忍不住皱眉。 可这位鬼主大人对他的丫头尚存了一股善念,又为何会这般对珠儿,逼迫她不惜忘却自己的前生都不想回忆起与他有关的记忆。 瞧那心脏,怕不是这位鬼主大人在珠儿死后,生生将她的心刨开,挖出了珠儿的心脏。 明承是这样想的,他便也这样说了。 他语气平缓,看着脸色已然黑如锅底的鬼主大人,“若明承没有说错,鬼主大人既然都给了珍儿与宝儿一线生机,为何偏要对珠儿‘赶尽杀绝’?” 若不是珠儿被挖了心,想要忘却前生的记忆成为不在因果之中的鬼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明承瞧着高子阳越发难看的脸色,但却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顿觉自己猜的没错,当即接着说道,“鬼主大人若是真想对珠儿好,那便不要再随意接近珠儿了。如今的珠儿早已不是您的惜儿,没有您,她会过的更加开心,而且您也瞧见了——珠儿看见您便头疼无比,光是您的存在便会刺激到珠儿让她难受,又谈何保护珠儿呢?” 明承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珠儿头疼皆来自您的存在对她的刺激,若想鬼主大人您还要执意在珠儿身边,除非珠儿恢复记忆,不然她都会如方才那般难受。” 明承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高子阳的脸色虽是越来越阴沉,但让他险些失态的却是明承的最后一句话。 除非珠儿恢复记忆—— 其实高子阳心中一直是不安的,他期待惜儿能想起他来,却又担心想起了前生的惜儿会恨他入骨,甚至重蹈覆辙,再次选择离开他。 他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他想让惜儿想起他没错,但又不愿让她想起之前那些挣扎苦痛。 到时他又该怎么与惜儿解释,他确实是她想找的那人,但他却因为那个声音的蛊惑,生生断绝了他与惜儿之间那几世的因缘纠缠?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插手因果 高子阳矛盾又痛苦,想起自己曾对他的惜儿做过什么,心中便如刀割一般。 他倏地晃了晃身子,像是没站稳。 但高子阳不仅是高子阳,他既是杀伐决断的帝王周厉怀,亦是清醒敏捷的裴弘,他没忘了明承还在自己的面前,勉力恢复了些许清醒,将方才露出的情绪掩下,目光幽深地看着明承。 明承被他深邃的眸子锁住,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刚要接着说些什么,高子阳却是没再给他这个机会, “你说的这些,吾都知道。但是——” 高子阳嘴角微勾,垂眸扯出一抹轻笑,“但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吾为了惜儿好便不要再接近她,那你呢?你接近吾的惜儿又是为了什么?” 明承脸色微微一变,从高子阳的语气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仍旧强撑着开口,“明承不过是瞧珠儿可怜罢了,更何况珠儿曾是——” “放屁!” 高子阳猛地抬头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接近吾的珠儿,也不过是为了那个华珍珍!” 他轻嗤一声,“当初吾确实是有意放过华珍珍母子一马,但那却是因为他们曾饮过惜儿的鲜血,吾虽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惜儿的血对那些怨鬼乃是上好的补品,吾是不愿让惜儿的一番好意化为乌有,才引得鬼差将他们带去的地府,不然他们母子的死活与我何干。” “至于你——你便是知道这一点,知道吾的惜儿对华珍珍有恩,便故意照顾惜儿,与她亲近,代替那个华珍珍还了珠儿的恩情,从此之后华珍珍与惜儿之间的因缘纠缠,便成了你与那华珍珍之间的因缘纠缠,待日后你完成了与老阎王的千年之约,但凭着与她的这一丝因缘,你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这三千世界中找到华珍珍。明承,吾说的可对?” 高子阳的话让明承顿时就变了脸色,僵在原地却是无法否认。 因为他确实是存了这心思才接近的珠儿。 在不知道华珍珍便是他的丫头之前,他的确只是瞧珠儿可怜想要护她一二,但自从知晓了他的丫头与珠儿之间的事情之后,他便开始有这样的打算了。 由于对他的执念,他的丫头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三弊五缺的缺命,他舍不得丫头受这份苦楚,但若要解此困局,他只有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功德全都还给丫头,还掉她对自己的这份执念,但若如此,自己与丫头之间便再无了瓜葛。 可他还想再见到他的丫头,便只有从珠儿处入手,将丫头与珠儿之间的因缘转接到他的身上——他代替丫头还掉珠儿与她的恩情,他便能得到机会再与丫头见面了。 但他这一切的打算从未与旁人说过,就连老阎王都察觉不出他的目的,这位鬼主大人又是如何发现的?! 明承的心中不安又惊诧。 他看着眼前目光幽深的高子阳,竟是感到阵阵惶恐。 鬼主大人为何要这样,难倒—— 在明承不安的眼神中,高子阳微微挑眉,“吾身为地府鬼主之一,插手区区一个凡魂的因果简直易如反掌——”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最好的归宿 明承心中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子阳,“鬼主大人——” 高子阳并不理会他,而是接着说道,“明承,你若真如老阎王口中说的那般聪慧,便应该从知晓了珠儿是吾的惜儿的时候找到我,为你与那华珍珍之事博个未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可惜你没有——你让吾为了惜儿好便不要接近惜儿,不过是担心吾会帮助惜儿,让惜儿对你欠下的恩情便会少了许多,叫你千年后与那个华珍珍重逢的愿望落空。吾说的对吗?” 高子阳的话在明承耳朵里如同魔咒一般回荡着,明承眼中已是露出大片的慌张,这位鬼主大人不仅将他的打算全都说了个彻底,同时他也听出了鬼主大人的威胁。 他要自己不许再接近珠儿,否则便会出手破坏他与丫头之间那仅存不多的因缘。 明承最怕的便是这个,他在察觉到珠儿便是这位鬼主大人要找的女人那时开始便为此担忧不已。而且不仅如此,他不得不承认鬼主大人没有说错,若是他一开始知晓了珠儿是他要找的人,便去找他,鬼主大人定是会满足他的愿望。 ——但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 明承越是深想便越是心如死灰。 鬼主大人不让他再接近珠儿,那他千年之后拿什么找到他的丫头? 高子阳瞧着明承那已然满脸晦涩的模样,便知晓他已然懂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其实说到底这个叫明承的人也没有做错什么,他确实如老阎王说的那般聪慧,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这是地府,不是人间。他是鬼主,而他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小鬼而已。 而且就算在人间,在绝对的权势与实力面前,明承此人就算再如何聪敏,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螳臂当车。 高子阳知道这个叫明承的人断然再也不敢接近他的惜儿了,方才因为惜儿对他的排斥而难受的感觉却是没有因此平复。 高子阳没回鬼主殿,而是隐下了身形,又回到了那处小院落里。 那放着心脏的红铜色盒子还摆在院子的石桌之上,本该在院子里的娇小女子却是没了踪影。 高子阳的心慌张了一秒,转头却是看着他的惜儿抱着一个极丑的木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高子阳微微一愣,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盆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一直尾随在珠儿身后。 他看着珠儿走到一户户人家门口,拿走了旁人的脏衣裳,直到堆积了满满一盆,才端着盆子走向黄泉。 高子阳看着她那娴熟的动作,心中顿时抽痛不已,他的惜儿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高子阳眼睁睁地看着珠儿将那一盆衣裳端去了黄泉旁的一处浅滩,仔细的揉搓,他又开始嫉妒,为何惜儿要洗这些人的衣裳! 他的惜儿都从未这样洗过他的衣裳! 高子阳心中一阵恼,却又无可奈何,但看着珠儿揉搓衣裳的背影,深邃的眼中却又闪过一丝坚定。 惜儿没有记忆,在黄泉碧落中必定难过,只有他陪在她的身边,对惜儿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不麻烦您…… 珠儿在黄泉边洗着衣裳,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些纷乱的碎片,但又掠的太快让她琢磨不住。 头又开始轻轻地疼了起来,因为她总是无法停止去想那个方才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袍男人。 珠儿逼迫自己别去想了,越想只会越难过,但是那人的身影就像是附着在她脑子里了一般挥之不去。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珠儿没心思洗衣裳,看着自己腕间的镯子,金镯此时还在闪着淡淡的红光,珠儿抚着金镯上的花纹,对着黄泉愣愣地发呆。 她也想去投胎了。 珍姐姐已经不再黄泉碧落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黑袍男人。 珠儿之前从未见过鬼主,明承也没有告诉她,她并不知道忽然出现的黑袍男人便是那位上任不久的鬼主大人。 珠儿的想法很简单,她在地府呆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她亦不似旁的鬼魂一般有所留恋,又有这个似乎很厉害的金镯在手,若是恢复了记忆,然后去投胎,说不定还能在人间再次遇到珍姐姐。 珠儿心中微动,她此时虽是懵懂,但骨子里从来都是个极有决断的人,稍微思索一番,她便已然打定了主意。 在珠儿身后一直默默的看着她的高子阳完全不知道珠儿此时的想法,看着珠儿洗衣裳的动作越发慢了,以为是珠儿洗的累了,脸色微沉,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珠儿心中有了主意,洗衣裳的动作也加快不少,不一会儿便洗完了,抱着洗衣盆回去送衣服。 她先去了一家离家最远的人家,敲响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鬼,珠儿与他并不熟识,只是听萍婶说过,这男鬼不去投胎的原因是为了等他尚在人世的妻子。 这人平时对珠儿的态度便只是平平,但这次不知为何,珠儿的手不过在门上轻轻扣了一下,这人的院门竟是立刻打开了。 那个男鬼脸色莫名有些恐慌,快速接过了珠儿手中的衣裳,然后直接塞给了珠儿一只成色极好的大香烛。 “不、不用找了,以后我可以自己洗衣裳,不用麻烦珠儿小姐您——” 珠儿从这人的语气里竟是听出了几抹奇怪的恭敬,顿时微微一愣,但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这人竟是已然将珠儿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珠儿一人手里拿着这根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大香烛愣住当场。 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以后都不用她洗衣裳了吗?那为何要给她这么大的一根香烛? 上次他没有给自己香烛钱,但就算加上今天洗的衣裳,这人给的香烛也超出她应收取的太多了吧!这根成色极好的小香烛,少说是一个普通的鬼一个月的花销了。 珠儿觉得自己不该收这根贵的吓人的香烛,但却怎么敲也敲不开这人的大门,而且他分明才关的门,如今她再敲,里面的人像是听不到一般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珠儿没有办法,只好抱着衣服盆子走向了下一户人家。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鬼主大人的心意 再下一户人家是一家四口,丈夫在黄泉碧落有处茶馆,妻子在家带着一个儿一女两个孩子。 珠儿听萍婶说这户人家生前也是开了间什么店面,不过因为煤气中毒一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成为植物人状态的小女儿。因为女儿是植物人,身体里还留有一魂一魄,故而这小女孩虽然已经在地府了,但却无法去投胎。她的家人们便一直等着她,待小女孩留在身体里的一魂一魄回到地府了,再一起去投胎。 平时珠儿来送衣裳,都是那个活泼的小男孩过来开门,接过衣服后总是十分礼貌地向她道谢。虽说每次给的小香烛都会比旁人少上一根,但珠儿对这个小男孩很有好感,便也从未计较过。 但这次珠儿敲门,开门的却不是那个男孩,而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因为是煤气中毒而死,这户人家全家虽然尸首齐全,但却个个面色潮红,珠儿看着这满脸通红的女主人将她家的衣服快速拿回来之后,竟是直接丢给了自己一块足有拇指大小的狗头金。 “对不住了,珠儿姑娘,之前总是少给您香烛钱,这些点狗头金是补给您的赔偿,以后、以后便不麻烦您给我们洗衣裳了。” 这户人家的女主语气有些僵硬,像是背书一般将这些话说给珠儿听之后,便如方才那个男鬼一般,立刻关上了大门,将珠儿挡在门外。 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狗头金—— 真的是金子! 狗头金在地府中的价值已经已然无法用香烛衡量,但珠儿曾听珍姐姐说过,地府的判官大人一年的薪水似乎就是一小块狗头金而已,如今她手上这块,少说也是判官大人们三年的薪水了! 珠儿此时就算是再迟钝,已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僵。 珠儿不想再收到这些东西,但是人家的衣裳却不得不还。 于是这一路过来,珠儿竟是陆陆续续收到了足有五根大香烛,七块沉甸甸的狗头金。 她送衣服的最后一户人家是住在她隔壁的一个老太太,她才来黄泉碧落不久,珍姐姐曾叮嘱过珠儿不能收这个老太太的钱,但这个老太太却是给了她一块最大的狗头金。 “老人家——这我不能要啊!” 不似前面几户人家手脚快,这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动作有些迟钝,珠儿总算是找到了个机会拦住了门。 那老太太听珠儿这样说,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好孩子,这金子就是给你的,你可不能不收!” 这位老太太平日里也喜欢珠儿,但奈何这是方才来过她家的鬼主大人的命令,金子也是鬼主大人要她给珠儿的,若是珠儿不收,她可要倒霉了。 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年,见识过不少事情,亦是吃过不少苦头,知道有些人是绝对惹不得的,硬拉着珠儿的手将狗头金塞过去了,压低了声音与珠儿说了一句, “好孩子,这是鬼主大人的一片心意,你莫要为难老太婆我啊——” 老太太说话声音极轻且快,珠儿只来得及听到一句什么鬼主大人的心意。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无事献殷勤 珠儿顿时一愣,老太太亦是不敢再与珠儿多说,半推半赶地将珠儿推出了门。 珠儿看着自己盆中那些大香烛与狗头金,忍不住微微皱眉。 珠儿今日送衣服去的所有人家都对她说过以后不用她洗衣服了类似的话,珠儿虽然疑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也没有办法,只有下一次去收衣裳的时候便不再去那些人家家了。 但珠儿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是先前的几户人家,她手上所有的客人竟是都不敢将衣裳拿给她洗了。 没错,就是不敢。 珠儿瞧的很清楚,这些人看着的眼神中有畏惧,有奉承,甚至有防备。 珠儿拿着空空如也的洗衣盆一脸茫然地回到了家。 她懵懂的脑子里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本来在家中便无所事事,如今连衣裳都没得洗了,虽说那些莫名其妙收到的大香烛与狗头金价值不菲,甚至足够她在地府过上好几百年,但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要她如何消磨。 珠儿想要投胎的念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去摸一摸三生石恢复记忆。 但自从那天起,明承先生仿若消失了一般,珠儿曾去他家敲门,但院子里并无人回应,珠儿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想办法。 珠儿本打算再找一次孙鬼差,去了一趟判官府,但上次见了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些判官大人不知为何看见她却是殷勤的很。 见她来又是端茶又是问候的,让珠儿简直一头雾水。 珠儿只是想找孙鬼差,看看他能否再带她去一次阎罗殿,但这些个判官如此‘热情’,她怎能找他说这种事情。毕竟上次—— 珠儿虽然有些茫然,但在那些个判官问她来判官府有何事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并未说出自己的目的,只说无事就往判官府外躲。 若是旁人来了判官府然后说无事便走了,定是要被这些判官骂个狗血淋头,遇到些心眼小的,还会将你排着队投胎的名额故意往后挪一挪。 但珠儿来了又走,这些判官不仅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竟是还招呼着珠儿无事可以过来坐坐,甚至还有个判官大人给珠儿塞了一把黄泉碧落中小鬼常吃的糖丸蜜饯——竟是将珠儿当成孩子来讨好了。 可惜珠儿并不爱吃甜的。 珠儿虽是躲开了那些判官,但却还是想找到孙鬼差,在判官府附近找了个茶馆坐着。 珠儿平时甚少来这种地方,直到店主上茶的时候才发现这竟是那家开茶馆的一家四口的丈夫,他家那还留有一魂一魄在阳间的女儿也坐在一旁发呆。 不过这店主似乎并不认识珠儿,正在一旁与其他茶客聊着天,不过他们说话时将声音压的颇低,珠儿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珠儿有些无聊,一边斜对面的判官府,顺手将判官给她的糖丸蜜饯给了一旁眼神发直正留着口水吃手指的小女孩。 这位店主与人说说到一半,正好瞧见了珠儿的动作,连忙走了过来阻止,“哎呀,这位姑娘,这怎么好意思——”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那女子找到了 判官大人给她的蜜饯似乎颇为昂贵,店主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将蜜饯还给珠儿,但是女孩已经用她沾满口水的手抓了一把,开始吃了起来。 他没办法,只得道谢之后给珠儿换了个好茶,再接着与店里的茶客闲聊起来。 许是因为珠儿给他女儿蜜饯吃,让他对珠儿有了些许好感,与那些食客闲聊的声音也大了不少,珠儿左右无事,便竖起耳朵听着。 “你方才说鬼主大人要找的那个女子当真已经找到了?”有一茶客问向店主。 “我骗您作甚,这可是来我这儿喝茶的鬼差大人亲口说的!”店主插着腰,顺手将一旁女儿流出的口水给擦了干净,“鬼主大人曾亲至判官府告知他们这件事,要判官大人们们好生对她,万万不得怠慢了。不然——” 店主做了个意味深长地表情,“还有啊,你们还记得鬼主大人之前还曾找过一个宝物么?” “什么宝物?” 有一人脸上露出些许茫然。但他身旁那人却是反应过来了,连忙问向店主,“可是那位鬼主大人上任那天丢的宝物?我记得那天鬼主大人因此暴怒,惊得整个地府都抖了两抖——” “啊!你说的是那天地动!可鬼主大人找的女主与那宝物有什么关系?” 店长成功挑起了诸位茶客的好奇心,给众人先添了一圈茶,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出来,“那宝物就是鬼主大人要找的女子的东西,鬼差大人说,许是当时鬼主大人一来地府,那宝物发现了主人的踪迹,自个儿去找主人去了,所以宝物才会不见的。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鬼主大人才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女子原来就在地府中呢!” “竟是这样——”这些茶客听到瞪大了眼睛,连声感叹。 但又有人提问,“可那女子到底是鬼主大人的什么人,鬼主大人竟是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 “这我也不知道……” 店主皱眉,却是摇头,“曾有判官大人猜想那女子是鬼主大人的亲属,但鬼差却说鬼主大人并未将那女子带走,若是真是亲属鬼主大人为何不将其带去鬼主殿享福?所以想来那女子应该是鬼主大人的爱侣才是,不过两人之间是起了什么嫌隙,是鬼主大人惹得那女子生了气,她才没与鬼主大人离开,而是留在了咱们黄泉碧落。” 店主的话让那几位茶客更加讶异,其中一人已是忍不住抚掌,“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黄泉碧落虽在地府,但又不同十八层地狱一般每层都有鬼主大人庇佑,若这女子一直留在黄泉碧落,鬼主大人在保护那女子的同时也可以保护咱们了!” 若是有个鬼主大人护着,黄泉碧落的判官们便不会平白低那些地狱的判官一等,同时也不会因为没有上峰管束,收他们极高的税收,还在他们面前将倨傲的连鼻孔都能对到天上去。 一旁的珠儿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一深想却又开始头疼。 珠儿皱眉,下意识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想到敲完之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从判官府出来的明承。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为什么躲我 明承亦是看到了茶馆中的珠儿,但他的脸色却是立马一变,竟是加快了脚步,朝着街道的另一头快步走去。 珠儿见此一怔,下意识便追了出去。 明承的脚步极快,像是在故意躲着她,珠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却还是紧紧地跟在明承的身后。 明承分明说好了要带她去摸三生石,但现在却这般故意躲着她,珠儿想追上去问问明承,到底是为什么。 但明承在黄泉碧落近千年,论起对街道的熟悉程度,珠儿是完全比不上他,勉强追出了几条街,却是在黄泉一处热闹的易物街道上失了明承的身影。 珠儿左右四顾,发现明承确实已经不见了,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懊恼,只得转身回去。 但在她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转角处一张大手忽地将她拉了进来。 珠儿心中一惊,但那双手力气极大,她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甩开,加之周围有许多的鬼,她亦是不好动用那手镯的力量。 “珠儿——” 明承从角落的阴影中站了出来,一手捂住珠儿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珠儿听到是明承的声音,顿时心中一松,眼中露出一抹疑惑看向他。 明承见珠儿冷静下来了,便也松了手,“珠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随我来。”他伸手指了指珠儿身后跟着的那两个面色警然,正左右四顾的鬼差。 珠儿顺着明承手指的地方疑惑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竟是跟了两个鬼差。 这些鬼差在干嘛?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珠儿眼中露出不解,但没来得及深想,明承便已经将她拉走了。 明承将珠儿带到一处偏僻的弄堂,弄堂外有一株极大的老槐树,枝繁叶茂的将树下两人的身影遮了个干净。 明承拉着珠儿走到老槐树的树干后面,还伸头出去看了看,确定自己身后无人了,才看向珠儿,压地了声音问道,“你方才去判官府干什么?” “……去找孙鬼差。”珠儿眨眨眼,亦是压低了声音回他。 明承闻言顿时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珠儿的意思。 向来是他这两天避开珠儿不见,珠儿又想去摸那三生石寻回自己的记忆,所以才去判官府找那鬼差,让他带她去阎罗殿。 明承眼中微微一闪,他想了想,看向珠儿,“珠儿,你可认识上次来你院子里的那个黑袍男人?” 珠儿自是摇头,“不认识。” 只是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并不是好的方面的那种熟悉。 珠儿歪了歪头,看向明承,“这两天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摸三生石的吗?还有那两个鬼差,他们为何要跟着我?” 珠儿慢条斯理地,将心中的疑问说与了明承听。 明承闻言瞳仁微微一闪,“你不知道他们为何跟着你?” “不知道。”珠儿摇头。 明承闻言顿时微微攥紧了拳头,看来珠儿果真并不知道鬼主大人的身份,是鬼主大人故意没告诉珠儿还是…… 可如今只要是黄泉碧落的判官鬼差都知道了珠儿是鬼主大人要找的女人,珠儿她迟早会知道的。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又迷路了 那日明承与高子阳的一番对话,高子阳话语里的威胁恰好掐住了明承的软肋,导致他如今不得不躲着珠儿,就算是知晓珠儿要找他,他也只敢用这种法子与珠儿见面说话。 明承本想带着珠儿去摸三生石,让他帮丫头将欠珠儿的因缘还掉,但如今珠儿不仅是鬼主大人要找的那个女子,鬼主大人竟是都安排了鬼差悄悄护着珠儿,这叫他该怎么办。 明承清秀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几抹焦急,他很想带珠儿去摸三生石,在黄泉碧落照顾她直到她去投胎,但现在这般情况…… 他当真不敢。 鬼主大人那番话说的不错,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却能将他与丫头之间的缘分彻底断绝了。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明承没想到自己会在判官府门口遇上珠儿,一开始虽是想着将珠儿引到角落与她悄悄说些话,或许自己还有些机会,但他也更没想到珠儿身后竟是还跟着两个保护她安全的鬼差。 明承忽然开始有些后悔,方才珠儿找不到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走掉的,若是鬼主大人知道了他方才所为,一怒之下…… 明承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惊,却是下意识退后了两步,与珠儿拉开了距离。 珠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明承的动作,心中奇怪怎的明承先生也开始畏惧自己了。 难倒是那个镯子? 珠儿在心里悄悄地想着。 明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竟是开始微微发白,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明承到底没敢将心中的打算说与珠儿听,至于带珠儿去摸三生石的事情更是提也不敢提,珠儿问起,明承只能打着哈哈,说自己这两天有事。 珠儿将明承的异常尽收眼底,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却是什么也没说。 明承说了几句要珠儿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那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珠儿的视线之中。 珠儿转头看向身旁老槐树上斑驳的树皮,到底忍不住皱眉,上挑的桃花眼露出一抹不解。 明承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她身边的人都那么奇怪? 珠儿不敢深想,一深想她的脑袋便又开始疼了起来,她甚至隐约意识到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与真相之间却总是隔了一层轻纱,一层她怎么捅也捅不破的轻纱。 珠儿在这株高大的老槐树下站了许久,盯着这棵老槐树斑驳暗沉的树干发呆,直到黄泉碧落的天开始微微发黄,才从那老槐树下走来。 但此时珠儿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她这是在哪儿? 方才追明承先生的时候没有看路,加上这里又是明承带她过来的,她如今竟是连原路返回的路都不记得了。 珠儿心中隐约有些焦急,试图找寻回家的路,却是越走越偏,方才路边还有三两行人,现在却只有她自己还在路上走着。 珠儿大概猜到现在应该是黄泉水浑浊的时候了。 她抿着唇,心中开始有些慌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腕间的金镯,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她没有那种东西 珠儿手腕上的金镯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安似的,繁复的花纹上闪烁了几下红光,似是安慰。 珠儿看到了镯子上发出的红光,担心被旁人瞧见,连忙用另一只手捂着镯子。 若是这镯子有寻路的功能就好了——珠儿在心中暗暗想着。 她方才情急之下乱走了一通,已然连自己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但好在她还知道如今黄泉水已经开始变得浑浊,现在只盼望能在路边遇到一个鬼差,找他问路,她便能知道回去的路了。 但珠儿还未碰上一个鬼差,却是在前面的转角处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不过这个黑袍人与之前忽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那个似乎并不是同一人,面前的这个黑袍人显然身形要矮小不少,佝偻着背,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珠儿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找这人问路,但是又想到那次不请自来的那个黑袍人,顿时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珠儿足尖微转,想要避开这个老人家往边上走,但是这个披着黑袍的人竟是忽然出声,叫住了珠儿。 “喂——” 这人的声音苍老又嘶哑,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他掀开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张满是沟壑的脸,模样有些可怕。 珠儿不过只是扫了一眼这张脸,顿时忍不住一惊,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好丑—— 珠儿想走,但这人却是上前,苍老浑浊的眼睛在珠儿胸口的那个大洞上打了个转,竟是露出了些许的嘲弄。 他微微昂头,看向珠儿,“你是自杀死的?为何没有来我的枉死地狱?” 枉死地狱? 珠儿一愣,想起了萍婶闲聊的时候曾与她说过的,在枉死地狱受刑的人,都是不珍惜性命,自杀而死的罪人。 可她是自杀的吗? 珠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下意识朝着那人摇摇头,“我——” 她刚想说自己不记得了,但立刻想起了珍姐姐的叮嘱,自己没有生前记忆的事情不能随便告诉旁人,尤其是那些看上去阴气沉沉的鬼。 如今面前这个披着黑袍的老人家无论是打扮还是面孔,无一不透露着主人的阴冷难缠。 珠儿顿时住了嘴。 那人见珠儿防备的神情,竟是嗤笑了一声,摇摇头,玩味的眼神看向珠儿,“听闻舂臼地狱的鬼主大人将他那宝贝魂环给了你,老朽我在地府当了近千年鬼主,还从未见过这等宝贝,今日既是正好与你遇上了,何不将那魂环给老朽看看,也好叫老朽开开眼界?” 魂环?什么魂环? 她没有这种东西。 但珠儿下意识皱眉,却没错过这人话里的鬼主二字。 这个老人家是鬼主? 可她怎么萍婶说地狱的鬼主大人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个个都长得青面獠牙的,面前这个老人虽是丑了些,但离青面獠牙还是有些距离的。 珠儿心中暗暗想着。 她眨眨眼看向这个老者,“老人家,我并不知道你说的魂环是什么东西。” 珠儿说的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说的魂环是什么东西。 但那枉死地狱的老鬼主闻言那满是褶皱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枉死地狱的鬼主 他面色阴郁地看向珠儿,顿时冷哼一声,“你不知道那魂环是什么?这可就奇怪了,你若没有魂环,舂臼地狱的那小子是如何找到你的?小姑娘,老朽劝你一句——还是乖乖将魂环拿出来吧,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凡魂,我只消一根手指便能将你撵成聻鬼。” 珠儿闻言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自称是鬼主的老头那里是想看看那什劳子魂环,分明是想抢啊。 但她真的没有,如何给他? 珠儿试图向这人解释,但是这位枉死地狱的鬼主显然脾气不是很好,见珠儿推脱,神色顿时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凝聚了大量的黑气,朝着珠儿猛地就砸了过来。 珠儿下示意后退半步,袖子里的金镯微微一烫,那股几乎冲到她面前的黑气顿时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瞬间消散。 枉死地狱的鬼主见此一愣,随即冷笑,“那小子果然将你看的极为重要,竟是在你身上下了保护的法术,呵——那我便更要拿到那个魂环!” 这老鬼主将金镯的功效当成了是高子阳下在珠儿身上的术法,但他没想到的是,珠儿十分排斥高子阳,高子阳连珠儿的手都未碰到过,何来给她下护身的法术。 而且这位枉死地狱的老鬼主不仅脾气不好,性子也是急躁,一击不成,竟是直接朝着珠儿飞扑了过去,双手成爪抓向珠儿。 这老鬼主的动作极快,珠儿手中的金镯陡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这老者的动作在这红光的作用下,竟是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珠儿顿时一愣,可看着这老鬼主狰狞的神情,下意识伸手—— ‘啪——’ 珠儿一个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这老鬼主的脸上。 珠儿觉得自己并未用多少力气,但看着那被自己一巴掌直接扇飞了的老鬼主,心中还有些后怕。 她竟是打了一位鬼主大人,她会不会被捉去地狱受刑啊—— 珠儿心中恍惚地想着。 那枉死地狱的老鬼主亦是一脸怔然。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巴掌扇飞了的,他只记得自己向她冲了过去,然后脸上一痛,自己便已经在地上趴着了。 对了,脸上—— 那老鬼主心中一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猛地转头看向珠儿的手腕。 “你居然戴这那魂环?!你是什么人?为何能——” 这老鬼主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看向珠儿的神情竟是变得有些惊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魂环乃是神器,怎会被一个凡魂随意驱使,那人说的话定然是骗我的!骗我的!” 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一脸倨傲阴沉的老鬼主瘫坐在地上,像是演戏一般地又怒又叫,配上他那苍老佝偻的身形,竟是有几分滑稽之色。 珠儿知道是金镯保护了自己,心中微松,倒也不那么紧张了,看着这老鬼主状若疯魔的样子,竟像是看戏一般。 这枉死地狱的老鬼主当真抓了狂,浑浊的眸子里几乎没有眼珠,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珠儿。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他也怕她? 被老鬼主死死盯着的珠儿觉得心中有些发毛。她下意识后退两步,与这人拉开些许距离。 那老鬼主看珠儿有所动作,眼中尽是闪过一丝恐惧,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股子瑟缩之意还是被珠儿察觉到了。 这人……也在怕她? 珠儿懵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老者自称是鬼主,但却能被自己一巴掌扇飞,应该只是一个冒充鬼主的疯子吧……毕竟黄泉碧落有那么多没去投胎或者不能投胎的鬼,疯了那么一两个也算是正常…… 珠儿心中这般想着,看向那老者的目光亦是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老者本就心绪复杂地看着珠儿,胸中起伏不断,见珠儿竟是眼带怜悯地看着她,顿时警铃大作,一个翻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珠儿。 “你的到底是什么人?与舂臼的那小子又是什么关系?” 珠儿闻言抿唇,什么冲酒不冲酒的……她倒是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是她知道的也不多,还都是珍姐姐告诉她的。 珠儿没打算理他,但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面前的老头是个疯子。 她微微歪头想了想,觉得虽是这人先扑过来要抓自己的,但他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方才那一巴掌打的他应该不轻,这人都这么可怜了,她可不能落井下石。 珠儿从怀中拿出了一根小香烛。 她想了想,又拿出两根,伸手递给了他,“你饿了吗?我给你吃的,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现在黄泉水已经变浑浊了好一会儿了,她却连回家的路都没有找到,还被这个老疯子缠上…… 老鬼主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三根小香烛,心中顿觉怒气翻涌,满面怒容地看着珠儿。 这臭丫头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傻! 珠儿见自己面前的老者竟是瞪大了眼,像是从未见过小香烛一般惊讶,她更是觉得自己想的不错,干脆将手中的三根小香烛丢给了他,“你不用客气的,吃吧。” 老鬼主的脸上已然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他气的一把将珠儿丢到他身上的小香烛拂开, “放肆!” 珠儿眼中更加怜悯,想着这老人家当真疯的不轻,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不要就不要嘛,为什么要丢呢。” 珠儿说完这一句,也不愿再与他多纠缠,摇摇头转身便走。 她不想和这人多说什么了,就是有些可惜掉在地上的小香烛…… 不过珠儿转念又是一想,这老头子虽然疯的不轻,但看起来似乎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吃那小香烛,想来等自己走后还是会将地上的那三根小香烛捡起来的吧。 想到这里珠儿忍不住心中一叹,唉,珍姐姐说的不错,世人皆苦,鬼的日子也难过啊。 那枉死地狱的老鬼主见珠儿走了,却也不敢追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忌惮,看着珠儿衣衫下那金镯的形状,猛地攥紧了拳,冷哼一声,一抚袖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罢了,虽说他悄悄跟了这臭丫头几天才找到这个机会与她接触,但算算时辰那个人也差不多要追过来了,自己与他不好碰上……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来日方长! 那魂环既是戴在那臭丫头手上,短期内也不会跑丢了。 ——且看来日方长! 老鬼主离开时扬起的强风将地上那三个沾了灰尘的小香烛刮的滚到了一旁,堪堪撞在转角的一处放杂物的墙边才停下。 这三只小香烛成色极好,周围的空气甚至因此蕴含着淡淡地清香。 忽然,从角落猛地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那三根沾满的灰尘的小香烛快速地抓在了手中,也不顾小香烛上的脏污,狼吞虎咽地就往嘴里塞。 三根小香烛眨眼间便被吃完了,一双因为瘦削而显得过分凹陷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珠儿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浑身一抖,猛地从那处角落冲了出去,眼中尽是惧怕。 珠儿虽是一直往前走,但还是一直警惕着自己的身后,等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隐约听到了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珠儿心道果然,到底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那老者站立的地方,还有地上的三根小香烛当真不见了。 珠儿眨眨眼,看来自己想的不错,那老人家就是拉不下面子,还故意装作要抢东西的样子,果然是饿的狠了。 珠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中有些高兴,虽是还未找到回家的路,但心里总归没那么着急了。反正现在是黄泉水浑浊的时候,街上应该会有鬼差巡逻了,自己尽量往大路走,总会遇到一个鬼差大人的。 不过……她好像听珍姐姐说过黄泉水开始浑浊之后是不允许出门的,那到时候要怎么和那鬼差大人说自己会在这里迷路了呢? 珠儿在心中暗暗想着。 但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身旁忽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将地上的灰尘吹的扑面而来,珠儿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等睁开眼的时候,自己面前竟是又站了一个黑袍人。 珠儿第一眼还以为是方才那老头子又来了,正要说话,但这黑袍人已经将帽子放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俊逸的脸。 高子阳面上带着一丝少见的慌张,“惜儿——” 珠儿脸色顿时一变,后退一大步警惕地看着他。看见这个人,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高子阳想要伸手过去抱一抱珠儿,但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瑟缩,最后只小心翼翼地开口,“惜儿,你方才去哪儿了?” “……我不是惜儿!” 珠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对着这人说了多少遍自己不是惜儿,但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珠儿心中暗恼,对他更是没好脸色,“你想干什么?” 方才路上还只有她一个人,不过是刮了一阵奇怪的风这人竟是就出现了,这人定是悄悄跟在她身后许久了,不然不会这么巧,一抬眼这人竟是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珠儿心中防备顿起,连连后退几步。 高子阳看着珠儿警惕的动作,忍不住微微抿唇,“……惜……珠儿你为何会——” 高子阳想问珠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又担心被珠儿发现自己悄悄派人跟着她,他微微攥紧了拳,却也只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跟着他就能回家 “珠儿你……可是迷路了?” 高子阳知道这时候的珠儿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斟酌了一番语句才敢旁敲侧击地问道,“珠儿怎会来了这里?这儿是黄泉碧落的易物街,珠儿可是想要买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买,我也没有迷路!” 珠儿一听面前这人竟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有一瞬间的欣喜,但这只是一瞬间,因为她同时也意识到这人还问了她是不是迷路了。 珠儿不喜欢有人知道她迷路了。 之前她曾在家门口迷路的事情被那歪脖子树下整天无所事事的老鬼们嘲笑了不知道多久,如今看到她还会拿她迷路的事情取笑。而尤其是在这个奇怪的男人面前,珠儿并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的任何事情。 但珠儿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她心中想了些什么,脸上亦是会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高子阳对她是何等的熟悉,只一眼便瞧出了珠儿心中的想法。 但高子阳并不知道珠儿之前曾在家门口迷路的事情,只觉得是他的惜儿觉得在他面前迷路而感到了不好意思,高子阳微微抿唇,决定还是顺着珠儿的意思。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迷路了,那他就不知道罢。 高子阳心中闪过一丝柔软。 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知道如今的惜儿对他十分防备,但又看着珠儿那警惕的脸色,心中微微一动,一瞬间竟当真是想出了个法子。 珠儿不肯跟着他走,那他可以跟着珠儿走啊。 高子阳幽深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丝笑意,他说:“珠儿,我听闻黄泉碧落中离黄泉不远的一处街道里有一株长相奇特的歪脖树,我想去看看,只是不太熟悉路,珠儿就住在周围,可否能带我一起去?” 他面色认真的建议。 珠儿眨眨眼,懵懂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人要看歪脖树?还是黄泉边上的,难倒是那棵歪脖子槐树? 她心中一动,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俊逸青年,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并未开口。 高子阳知道如今的珠儿对自己无感,甚是还有几分讨厌,所以并未指望珠儿会回答他,只是朝着她眨眨眼笑了笑,“其实我听旁人说过那树在哪儿,大致知道该怎么走,只是不确定,珠儿你可否与我一道,万一我走错了路,也好提醒我一下。” 高子阳脸色诚恳的建议。 珠儿听得心中微动。可她那隐隐作痛的头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行踪诡异,而且十分高深莫测,是她惹不起的人。 但是……若跟着他就能回家…… 珠儿忍不住皱眉,心中天人交战,一时间无比挣扎。 高子阳怎会不知道珠儿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眼中浅浅地略过一丝笑意,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朝着珠儿微微一笑,就抬脚向前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记得是往这儿走的……” 珠儿见他竟是直接走了,心中顿时就开始着急了。 他当真是要去看那歪脖子树?!可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这人走啊!若是跟着他,可这人如此诡异,万一是骗她的怎么办!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他好奇怪 但若是不跟着这人—— 珠儿紧紧地皱眉,那自己要怎么回家?方才这人说这里是什么易物的街道,她之前甚至连这地方都没听过,更不知道怎么回家,如果不跟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而且说不定还会被鬼差叫住盘问什么的…… 珠儿心中纠结无比,但看着前面的黑袍人已然走出了十几步,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珠儿的心里顿时就急了起来,头脑一热便跟了过去。 珠儿不敢离那人太近,只得远远地坠在那人的身后,面带小心地看着他,生怕这人忽然一回头发现自己什么的。 但珠儿跟在高子阳的身后,高子阳怎会不知,背对着珠儿的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刻意放慢了脚步好让身后的人跟上,背着手便这么向前走着。 珠儿跟着这人,一路的景色从完全陌生到渐渐熟悉,待她看到黄泉的时候,她跟在这黑袍人身后足足走了两刻钟。 珠儿看着这浑浊的黄泉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 这一路走来,许是因为她心中紧张的绪盖过了她隐隐作痛的脑袋,如今虽是还有些闷闷的感觉,但已经比刚才好许多了。 珠儿忍不住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人说是只知道大概的路,但是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犹豫过该往哪儿走,但说他心怀不轨吧,这人好像又真的在找那颗歪脖子树…… 不过一株地府中常见的槐树罢了,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只有长得丑而已,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大老远地跑来看一棵歪脖子树? 而且他奇怪的地方也不止这点…… 珠儿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就想的出了神。 说这人坏吧,可他之前曾在黄泉水浑浊的时候将她从黄泉里救了出来;但说这人好吧,他前两天竟是忽然闯进了她的家里,也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头疼难忍。 还有这次,奇奇怪怪的去看什劳子歪脖子丑槐树…… 地府中能成活的植物不多,除去那些还算是有些效用的蒲草什么的,她也只看到过槐树和柳树,听珍姐姐说好像是这两种树阴气重,所以才能在地府中成活…… 这人若是对植物感兴趣,怎的不去黄泉尽头看那些曼珠沙华呢,那可比槐树还看多了。若他当真喜欢的只是树,她也听珍姐姐说过,在望乡台的边上似乎也种了几株千年的桃树,不过那些桃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好几千年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了。 珠儿心中想着事情,竟是连自己已经到家门口了都不知道,她愣愣地向前走着,忽然觉得自己鼻子一痛,竟是撞上了那个黑袍男人, “哎呦——” 这人看起来没有多魁梧,但后背竟像是一块铁壁一般,珠儿撞得鼻尖一酸,忍不住呼痛。 高子阳连忙回头,黝黑的眸子里竟是又忧又喜。 他担心珠儿撞得疼不疼,喜的是自己似乎能碰到珠儿了。 高子阳眼睛微亮,忽地意识到那手镯排斥是珠儿在排斥他,但只要是珠儿主动接近他,那手镯亦是不会排斥自己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你要干嘛 高子阳想要伸手碰一碰珠儿,但捂着鼻子的珠儿已然发现了他的动作,当即面露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要干嘛?” 珠儿腕间的金镯也闪过一丝淡淡的红光,像是在威胁一般。 高子阳见此顿时一顿,只得收回了手,他微微抿唇,看向了一旁紧闭的院门。 珠儿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上挑的桃花眼倏地一亮,连忙就朝家门口走了过去。 珠儿动作熟练的打开院门,还不忘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高子阳,见他并未打算跟她进来,但还是瞪了他一眼,才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 高子阳看着珠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看着那紧闭的院门,在原地站了片刻,许久微微一叹,才转身—— 但就在这时,那紧闭的院门忽地传来一声轻响。 “喂……” 高子阳猛地回头,眼神顿时变得惊喜。 珠儿将院子门打开了一条缝,只探出了头,表情有些不自在,“你要看的老槐树不在那个方向——” 她稍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指着高子阳背对的方向,“老槐树在那个位置,你一直往前走,那棵丑的厉害的树,树下还放了围棋桌子的地方就是了。” 珠儿说完这句话,便飞快地缩回了身子,连带院门也砰一声地关上了,震的门上飘下些许微不可察的灰尘。 高子阳看着那再次紧闭的院门,黝黑的眸子微微一闪,苍白的脸上渐渐展露出些许笑意。 他的惜儿—— 高子阳当真朝着珠儿方才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院子里,珠儿半蹲在门口,透过缝隙悄悄地看着高子阳的动作。 待高子阳走远了,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顺势就这么蹲坐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懵懂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 黄泉碧落有一处不同于其他地狱独有的景观,便是每日快要到黄泉水倒流之时,远处的天穹总是会如凡间一般散发着晚霞一般明艳的淡橙色。 但最近不知道为何,这原本淡橙色的‘晚霞’的颜色竟是变得越来越深了,有几天甚至变得如同血红色一般,无端显得有些诡魅艳丽。 就连判官大人们也注意到了天穹的不对劲,但找来找去却是始终找不到原因。 他们猜想这件事是否与在黄泉碧落的宝物有关,但却没有证据,而然就算有,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不过只是天穹的颜色有些变化而已,地府之中的怨气阴气并未因此受到影响,他们查了几天没有查出什么头绪之后,便也不再深究了。 只是每日黄泉的拱桥之上,便因此多出了许多欣赏风景的鬼,他们看着那与自己生前见过的,像极了晚霞的天穹,回忆感慨着生前之事;而那些无话可说的,便会说些地府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拱桥之上俨然成为了第二处犹如那歪脖子槐树下的闲聊的好去处。 珠儿自从无人找她洗衣裳后,日子开始变得十分无聊,为了打发时间,便也会晃荡到那拱桥之上,听着那些陌生的鬼说着他们的故事。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怪异的天穹 许是因为珠儿不记得自己的记忆,对旁人的故事便格外好奇些。 有些已经死了几百年的鬼说的是什么科举税收,什么农耕织布,或是某位皇帝公主的轶事壮举;而刚死不久的那些鬼,便会对这些老鬼说如今凡间的变化,什么日行千里会飞能载人的‘鸡’,什么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就能存下一个人全部的积蓄,也无人用钱买东西了,而是扫什么马—— 但这些刚来不久的鬼往往没说几句,就被那些老鬼嘲笑着打断了,直说不可能。而那些新来的鬼便反驳老鬼们迂腐不堪,没见过世面如何如何…… 珠儿听他们的争执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看着‘晚霞’,一边抱着胳膊,找个拱桥边的角落一坐便能坐许久,直到黄泉水开始倒流,鬼差都开始赶人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又是一日,珠儿坐在拱桥下的一处浅滩边上,抱着膝盖竖耳听着桥上人的议论。 这两天除了听某些鬼聊生前的经历,她听得最多的便是那新上任的鬼主大人找到了画像上的女子一事。 其实也不知一开始是谁传的,说鬼主大人找的那位女子与鬼主大人一样,都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一巴掌就能将在地狱几千年的枉死地狱的鬼主大人扇飞了出去。 这些鬼议论之时,说的话也极有感染力,将枉死地狱的老鬼主与那女子搏斗的场景说的声情并茂,几乎将那女子形容成了天神一般的人物似的。 珠儿听得简直如了迷,心里甚至在悄悄地羡慕那个一巴掌能将鬼主大人扇飞的女子——如此魄力,想来应该是个比珍姐姐都厉害许多的人物啊。 珠儿听的起劲,拱桥上的人也说的起劲,不过黄泉边的浅滩离拱桥还算是有段距离,那些说话的鬼声音只要压低一些,珠儿便听不太清楚了。 珠儿对这件事莫名很感兴趣,她想了想,干脆站起身,打算走出这个浅滩,到拱桥上仔细听听,没想到从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佝偻的身影,将珠儿吓了一大跳,险些没一屁股坐到泥泞的浅滩之上。 还好珠儿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大石才没让自己摔下去,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女鬼,珠儿当即忍不住皱眉。 是那个曾经将自己推到黄泉水中的样貌丑陋至极的老女鬼。 也不怪珠儿这样记住她,是这个老女鬼长得实在太丑了。 而且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处浅滩并不是她们平时洗衣裳的地方。 珠儿忍不住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防备之色,心道这人可别不是又想推她一把,让她再掉进黄泉一次, “喂,你想干什么?” 珠儿半昂着头,警惕地看着她。 那样貌丑陋的女鬼似是也没想到珠儿会在这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没什么,就是想来坐坐……” 最近黄泉碧落天穹的景色确实十分好看,她也很喜欢,但她也知道自己长得丑,加上之间还……她就是想悄悄避开人来这浅滩上坐坐,没想到珠儿竟是正好从浅滩上上来,两人还差点撞在了一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你可受伤了? 珠儿对这个又老又丑的女鬼很是防备,自然不会信她什么只是来这里坐坐,不过她正好也打算上去,便不想与她多有纠缠,撇撇嘴转身走了。 那老丑鬼见珠儿没搭理她,径直走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看着珠儿窈窕娇小的背影,那张丑的能治小儿夜啼的脸便扭曲了许多,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瑟。 珠儿没理会那丑鬼,顺着方才的声音寻了过去,还想听他们说说那个能一巴掌打飞鬼主的厉害女子的事情。 但珠儿似乎运气不是很好,她还未走到拱桥上去,黄泉水竟是已然开始倒流了,清澈的黄泉水渐渐地变得浑浊,判官府走出了几个鬼差,正驱赶着拱桥上的鬼魂们, “黄泉倒流,众鬼退散!去去去还不快走开!” 鬼差的语气有些不耐,原本站在拱桥上的鬼魂们顿时如鸟兽状散开,珠儿甚至还未走近,拱桥上的人便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旁人都走了,珠儿自是不好再留在这里,只得撇撇嘴,转身往家里走去。 但珠儿转身的时候没注意身旁竟是有个人坐在地上,她的脚正好被那人伸出的小腿勾住了。 珠儿顿时便站立不稳,一时不察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手掌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地才没摔着脸。 珠儿是鬼,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脸朝下摔了一跤,珠儿简直尴尬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珠儿心中暗恼,转头瞪向将她绊倒的那个人。 伸腿出来的这人似乎是个流浪乞讨的鬼,身体瘦的像是骷髅,感觉不久便会消散成聻鬼了一般,但这人的脸色却还好,并不似快要变成聻鬼那般的青黑色。 这个人鬼正在打瞌睡,在这里显然坐了有一会儿了,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绊倒旁人,脸上本就有些瑟缩之意,但待他抬头看见正好看见珠儿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他看到珠儿脸的一瞬间,那张面黄肌瘦的脸顿时闪过一阵惧怕。 这个干瘦干瘦的鬼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散落在周围的铺盖都来不及收拾,几乎用他那干瘦的身体做不到的速度跑的远离了珠儿。 这个干瘦的鬼在跑开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鬼差,但他就像是没看见一般,连脚步都没有迟疑半分,接着朝更远的地方逃灾似的走了。 被这干瘦的鬼撞到的鬼差是有几日未见的孙鬼差。 孙鬼差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珠儿,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就朝着珠儿走了过去。 方才因为珠儿被那干瘦的鬼伸出的小腿绊的摔跤而嘲笑珠儿的周围的鬼们,见一个鬼差竟是过来搀扶珠儿,连忙将脸上的笑意收敛,加快脚步就离珠儿更远了些。 小孙鬼差虽是伸手想要扶起珠儿,但珠儿向来不喜欢旁人碰她,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哎呀,珠儿姑娘,你可受伤了?” 珠儿不让自己扶,小孙鬼差也不敢强行伸手,只得语气关心的问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到底不安全 不过只是摔了一跤,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何来的有事。珠儿自然是摇头。 小孙鬼差亦是松了口气,忍不住转头骂向方才撞了他的那干瘦的鬼,“啧!刚才那鬼也不知道跑什么!也不怕自己气力用尽了化为聻鬼!” 小孙鬼差这两天听旁人说过这个干瘦的鬼的故事,他本是虚弱的在这几天便会消散的,不知哪儿来的机缘竟是被人施舍了些香烛,恢复了些力气,短期内不至于化作聻鬼了。 而且就是这人和他们说珠儿姑娘竟是一巴掌将枉死地狱的老鬼主扇飞了。 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就很惊悚,他们这些鬼差与判官们虽是知道珠儿姑娘便是鬼主大人要找的人,但却并不觉得珠儿有一巴掌将老鬼主掀翻的能力,故而面对这人的胡编乱造只是置之不理。 小孙鬼差正愁这段时间见不到珠儿,如今看见了珠儿显然很是激动,就差拉着珠儿的手倾诉衷肠了。 “珠儿啊,你最近是去哪儿了,我几次去你家找你,你都不在家。” 珠儿心道自己当然不在家里,家里就她一个人,闷的不行,她待不住,早就坐在拱桥下听人聊天了。 珠儿心中腹诽,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摇头,“恩,我最近经常出门。” 珠儿不愿与他说自己这段时间再干嘛,小孙鬼差自是无法逼珠儿说,只得尴尬的嘿嘿一笑。 小孙鬼差轻咳一声,想起上峰对他的叮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珠儿可是出门看这天穹的?这两日天穹的颜色确实好看的紧,像极了人间的晚霞呢。” 珠儿没有记忆,自是不知道人间的晚霞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番形容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小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向往之色。 小孙鬼差注意到了珠儿的神色,眼睛顿时就是一亮,隐隐有些激动,故意开口,“——珠儿姑娘可想去人间瞧瞧?” 珠儿闻言顿时一愣,“我可以去投胎了?” 她怎么记得自己分明还要在黄泉碧落待个几百年才轮的上自己来着。 小孙鬼差却是眼珠一转,嘿嘿地笑了,“珠儿姑娘,你投胎的时间我尚不清楚,不过你若是想瞧瞧人间的晚霞却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珠儿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亮。 小孙鬼差却是咧嘴一笑,“珠儿姑娘,明天晚些时候,就在这儿,你等我,我自是有法子让你看到人间的晚霞。” 小孙鬼差似是故意在调珠儿的胃口。 但珠儿如今是个直肠子,听他说明天有法子能让她看到人间的晚霞,当即便信了,一脸兴奋的点头,之后便回家去了。 小孙鬼差看着珠儿高兴离开的背景,也忍不住咧嘴一笑——鬼主大人嘱咐他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 小孙鬼差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兴奋,想起了前两日鬼主大人拿在手中的那块狗头金,竟是连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一脸痴像地就朝着判官府走去向同僚们报告这个好消息! 早些完成鬼主大人的嘱托,天穹便也能早一天恢复原来的样子,如今这颜色好看是好看,就是每日聚集在拱桥上看风景的鬼有些多,到底不安全。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不想跟你去 珠儿第二天如约地来到了与孙鬼差说好的地方等着,但是到了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孙鬼差,而是那个奇怪的黑袍男人。 珠儿刚看见他,虽是依旧面无表情的,但脚下当即一转,掉头就往家里走。 高子阳满心的期待在看见珠儿毫不犹豫的转身之后顿时僵在了脸上,连忙朝珠儿追了过去, “惜……珠儿!” 珠儿却走的更快。 高子阳虽是追上了珠儿的身边,但却是没法儿伸手拦住她,只能一边随着她的脚步,一边说道,“珠儿,你不是想去人间看晚霞吗?” 珠儿看也不看他,“……想去,但不是跟你。” 高子阳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想借口说是孙鬼差今日没空,才托他来的,但是他一时半会儿竟是没想起来这人的名字——他身为鬼主,自是不会记一个小小鬼差的名字。 “珠儿,你等等!” 高子阳见珠儿越走越快,顿时就着急了,追了几步才憋出来一句,“……那鬼差与我相熟,今日他要执勤,正巧我要去人间办事,是他托我带你一起去——” 高子阳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中亮出个金灿灿的令牌,上面栩栩如生的饕餮正张着狰狞的大嘴,像是要从那令牌中冲出来似的。这令牌在天穹下闪烁着旭旭晖光,一看便知并非凡物。 珠儿的眼神不由地落在上面,下意识动了动手腕。 这奇怪的令牌的颜色倒是与她的镯子有几分相似。 这‘奇怪的’令牌自然是高子阳的鬼主令,不过他将写有鬼主两字的正面朝着自己手心,只露出代表着舂臼地狱的饕餮之像给珠儿看。 珠儿见此神色微动,抬起眼瞧了高子阳一眼,“这是什么?” 她见过鬼差令,也见过判官令,不过都是灰扑扑的,似木似铁,并不好看,但这人亮给她的令牌却是闪着如此灼人的金光,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高子阳见珠儿对自己的令牌感兴趣,黝黑的眼眸顿时就是一亮。 不过他不敢与珠儿说实话,说这是鬼主令什么的,拿着令牌的手微微紧了紧,解释道,“这是出入地府的腰牌,戴着这个的人便能自由出入鬼门关,去往人间。”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鬼主令都有这个能力的。 鬼主令一般都是在鬼主上任之时由天道之力自动凝成飞去鬼主手中,而他手上这个鬼主令,是除了老阎王的阎王令之外唯一的一个能随意出入地府的令牌。 珠儿到时候只要戴着这个,莫说只是去人间看看晚霞,便是一天之内出入鬼门关几百次也没人敢拦着她。 珠儿看着高子阳递过来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是却没有伸手接,只是看向高子阳,“你给我这令牌,那你呢?” 高子阳顿时就笑了,他是鬼主,那些守门的鬼差见是他,自然不敢拦的。 但他只是说道,“我无妨,只是去人间办事而已,到时候只要拿着……”高子阳想了想,“拿着公务文书便够了。” 珠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高子阳脸色闪过一丝小心的期待,伸手将鬼主令递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我怕弄丢了 珠儿看着高子阳递过来的这精美的令牌,心中虽是想要,但还是只微微抿唇,后退了一小半步,“还是你拿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弄丢了。” 高子阳闻言,黝黑的眸子顿时一亮,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些许欣喜,“珠儿你答应与我一起去人间了?” “……” 珠儿看着他的那兴奋的目光,到底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否认的话给忍住了,微微扯了扯嘴角。 她还是将那金灿灿地令牌从这人的手里接了过来,然后便小心地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珠儿的动作很轻,从高子阳手中拿过令牌的时候,她的指尖与高子阳的掌心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一起。 高子阳察觉到掌心里转身即逝的那柔软的触感,清隽的眉眼便是一松。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走吧,我带你去鬼门关。” 珠儿虽说带着那金镯子,但还是个最普通不过的鬼魂罢了,若是去人间呆的久了,人间的浊气对珠儿的魂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气运功德亦是有损,因为毕竟人间不是鬼该呆的地方。 就算高子阳给珠儿身上施了法术,但也只能保持一天,时间一到就算他没有带珠儿回来,珠儿拿着的那鬼主令牌也会强制地将珠儿送回地府去。 高子阳带着珠儿朝鬼门关走去,他只是一脸平常,仿若自己当真只是去人间处理公务似的,但心中早已激动无比,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亮光。 可那守门的鬼差见是他来了,半分没有觉得高兴,神色极为惶恐,恨不得让自己立刻钻到地缝躲起来,都不要与这位大名鼎鼎的鬼主大人遇上。 高子阳装模作样地递给他那所谓的文书的时候,这守门的鬼差脸上的表情便已经快要绷不住了,压着自己满心的颤抖装模作样的照鬼主大人的吩咐瞧了一眼那‘文书’,以为‘检查’珠儿的时候会好一些,没想到珠儿竟是直接将那块象征着鬼主的鬼主令给拿了出来。 这守门的鬼差彻底站不住了,脚下一软,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然而一旁鬼主大人暗含警告的目光看了过来,那鬼差只得提起最后一口气,到底没敢去接珠儿递过来的鬼主令,只是瞧了一眼,便颤抖着腿肚子给两人打开了鬼门关的大门。 高子阳与珠儿的身影顿时被门口的黑暗吞噬,一阵扭曲过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就在高子阳离开地府的那一瞬间,黄泉碧落的天穹那好看极了的橙红色‘晚霞’便倏地一下便消失了,黄泉碧落的天穹竟是瞬间变回了之前那灰蒙蒙的状态,普通且无趣。 在方才送走高子阳与珠儿的那守门的鬼差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这一幕,听着那些站在拱桥上赏景的鬼魂们遗憾又惊讶的议论声,青白色的鬼脸上露出几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瞧吧瞧吧,他早就对判官大人们说过这天穹的颜色是这位鬼主大人弄出来的,他们这些老迂腐竟是不相信,还说什么鬼主大人只是个鬼主,并无此等能改变地府天穹的能力。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三千世界各不同 但是现在看看呢? 那位鬼主大人一走,天穹的异像便消失了,这天穹分明就是鬼主大人故意弄出来的,就为了引方才那个女子与他一起去人间——那是怎么说来着?好像叫什么……约会? 守门的鬼差忍不住擦了擦额间滴落的冷汗。 不过是想要带那女子去人间走走,这位鬼主大人当真是大手笔。也不知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那般恐怖的鬼主大人如此待她,倒也当真厉害。 …… 厉害的珠儿并不知道那鬼差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她跟着高子阳穿过了那座巍峨黢黑的鬼门,只见一阵亮光袭来,眼前一阵晕眩,忽地多出了几分奇怪的扎实感,脚底亦是出现了许久都未曾感受到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是高子阳的鬼主令暂且给了她一个保护魂体但只能维持一天的肉身,珠儿感受着之前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触感。 ……原来风吹在身上是会有感觉的,就是这里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珠儿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与黄泉碧落完全不同的人间。 原来那些刚来不久的鬼说的不错,如今的人间确实是他们形容的那样,到处都是高大的建筑,奇形怪状的铁盒子在平坦的道路上飞驰,一切都与黄泉碧落那么不一样,不过珠儿却奇迹般的感受到了几分熟悉。 像是她之前就来过这里。 但这种熟悉的感觉也只是熟悉而已,这里面少了一种她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十分的违和。 若珠儿记得自己是文惜熙,她便会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缺少归属感地方就算是呆的时间再长,对这里再熟悉,但到了离开的时候,心里对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的留恋的感觉。 但可惜此时的珠儿就是珠儿,她好奇中带着几抹探究看着面前的一切。 黄泉碧落中的黄泉水刚刚开始倒流,人间也只是刚刚才天亮罢了。 高子阳试探地想要靠近珠儿一些,但却被她手腕上闪烁不已的金镯逼退,不得不与珠儿始终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珠儿抚平了心中的情绪,眼神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便是人间?珍姐姐和宝儿就在这里吗?” 珠儿眨眨眼,看向高子阳。 高子阳微微抿唇,“他们在人间,不过不是这个。” 若珠儿还恢复了记忆,她应该能认出不远处那栋看上去十分老旧的大楼,是曾经属于裴弘的华宇大楼。 他带着珠儿来到了曾经属于裴弘和许莹的那个世界。 帝王周厉怀创立的大周在他死后没几年便已经分崩析离了,而高子阳的那个世界他不愿过去,只得将珠儿带来了这里。 三千世界各有不同,好在裴弘曾来过的这个世界时间的流速较之其他世界走的要慢一些,他还等带珠儿瞧瞧这栋破旧的华宇大楼。 想起自己当初做过的蠢事,高子阳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珠儿并未察觉到高子阳情绪的不对劲,有了实体之后她所有感受到的感觉对她来说都无比的新鲜。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姐姐的心口有洞 满眼的不同风景已是让她看迷了眼,怔怔地看着周围鲜活的气息。 她将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栋大楼上,微微歪了歪头,指向了哪里, “那是什么?” 高子阳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珠儿指向的地方,眼中顿时一惊,“那是……华宇大楼……” 珠儿竟是主动问起了这里,难倒是她的记忆快要恢复了? 高子阳心中有些忐忑,小心地观察着珠儿的神色。 但没想到珠儿竟然只是摇了摇头,又重新伸手指了指,“不是大楼,是那里——招牌上有一朵好看的云朵的那个。” 高子阳一愣,才反应过来珠儿指的是华宇大楼边上一处新开的蛋糕店。 一阵轻轻的风从那蛋糕店的方向吹了过来,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片香甜的气息。 高子阳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柔软,“珠儿想吃点心吗,我——” “不想吃,我不爱吃甜的。”珠儿没等高子阳说完,便先摇头。 高子阳顿时一怔,“不爱吃……甜的?” 可惜儿做的点心那么好吃,她怎会不爱吃甜的,可珠儿不爱吃甜的,那她爱吃什么 ……他似乎……对惜儿的喜好一无所知…… 意识到这点的高子阳的心像是猛地被一个大锤砸中一般,略显苍白的俊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他居然不知道惜儿喜欢吃什么……可珠儿却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可是怎么会这样,他分明——他分明—— 高子阳心中猛地一紧,心口的位置忽地感到了一阵巨痛,一瞬间竟是让他喘不过气,脸色陡然变得十分苍白,忍不住捂着心口佝着身子闷哼出声。 珠儿惊讶地看着高子阳的动作,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但见他那疼痛的感觉似乎并不像是装的,她心里也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这人不是生病了吧,那到时候要怎么将她带回地府啊? 秉着让自己不能成为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珠儿也顾不上防备他,连忙伸手过去扶住了他, “喂——你没事吧?” 冰凉柔软的小手触碰到高子阳的额头,高子阳心口疼痛忽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了一般,他猛地喘了口气,看着珠儿担心的神色,忍不住一把将珠儿抱在了怀里。 珠儿想躲开,但瞧着这人鬓边滴落的冷汗,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到底是放了下去。 两人便这么在路边相拥着,随着人间的天色渐渐变得明亮,路边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高子阳与珠儿虽是凝成了实体,暂且不是灵魂的状态,但这不是肉身,普通人依旧还是看不到他们。 但有两种人却是例外,一是还未长大成人的孩子,二是开了天眼的道家之人。 这个世界遇上道家之人的几率并不高,不过如今正是孩子的上学时间。 一个被母亲牵着小手,背着书包的孩子好奇地看着在路边相拥的珠儿与高子阳,他眨眨眼,似是在对珠儿穿的那古韵十足的长裙感到新奇,仔细地看了一圈之后,目光定格在珠儿心口的那个大洞上。 他拉了拉身旁母亲的手,“妈妈你瞧——那个姐姐的心口有个好大的洞诶!”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比不上夕阳 小孩天真的声音让珠儿顿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高子阳,微微抿着唇转过头去。 但那孩子的妈妈听到他指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说了这样一句话,脸色倏地一变,连忙拉过那孩子快步离开了他们身旁。 那孩子被大人拽走了,依然好奇的伸长了脑袋想要回头望,珠儿眨眨眼看向那孩子,又看了看高子阳, “你刚才怎么了?” 高子阳幽深的眸子深处亦是闪过一丝无措,“我……也不知道。” 珠儿皱眉,这人看样子疼的连冷汗都出来了,怎的说自己没事。不过瞧他刚才也捂着自己胸口的样子,难道是和她一样也会心口疼? 珠儿眨眨眼,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些许疑问。 来人间的时间只有一天,高子阳好不容易才让珠儿跟着自己上来,不愿浪费时间,待心口那阵疼痛好了些之后,便带着珠儿在人间到处逛了逛。 珠儿一直目光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高子阳带着她走过的许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与黄泉碧落不一样的风景。 高子阳一直仔细观察着珠儿的一举一动,见珠儿虽是满脸新奇,但却无一丝旁的情感,心中不免有些低落。 他甚至带着珠儿去了郊外的万朝山景区,那个许莹曾经摔落过的悬崖,但珠儿只是惊叹于景区山水的清丽幽雅,并未有任何高子阳期待中的表情出现。 珠儿此时正玩得目不暇接,自是没有注意到高子阳的神情如何,瞧着远处的西斜的太阳,指着那天边问向高子阳, “这就是夕阳吗?” 黄泉碧落没有太阳,珠儿早就对这个发着亮光的圆球好奇了。 高子阳听着珠儿这略显幼稚的提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是下午,夕阳要等到晚上才有。” “晚上?”珠儿眼中露出点点的疑惑。 高子阳心中一叹,开始与珠儿解释起了何为人间的日升日落。 珠儿听罢之后显然很是兴致盎然,“那之前孙鬼差说要带我来看的夕阳就是这个太阳落下的时候吗?那这个会有黄泉碧落的天穹那么好看吗?” “黄泉碧落的天穹怎能比得上人间的夕阳。”高子阳顿时一笑,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溺宠。 珠儿一听这话,顿时更加兴奋了,在万朝山山顶找了一处位置极好的地方,坐在那里撑着下巴等着夕阳的到来。 高子阳也顺势坐在了珠儿的身边,看着她那双忽闪懵懂的桃花眼,忍不住薄唇微弯。 他不着痕迹地朝着珠儿身旁靠了靠。 珠儿神情放松,脸上亦是少有的惬意,只是在高子阳靠过来的时候眸子轻轻一闪,到底是没有说话。 高子阳陪着珠儿就这么一直坐在山顶,两人并肩,吹着从山顶刮过稍显凌厉的风。 太阳渐渐西斜,日光也渐渐地变作了橙黄色的暖光,点点的光晕均匀地撒在了珠儿与高子阳周身,将两人轻柔地包裹起来。 但这美丽的晚霞只不过出现了几分钟,很快太阳便缓缓地落入了地平线之下,暗色渐渐笼罩大地。 珠儿看着周围的黑暗,忍不住微微皱眉。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太阳的人间 她不喜欢没有太阳的人间。 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不见了,方才还令人惬意的微风如今已成了冰冷的寒风,吹得她手脚冰凉。 珠儿下意识朝着高子阳的身后躲了躲。 高子阳看见了珠儿的动作,手指微动,一点淡淡的黑芒从他的指尖冲出,在他们面前展开,变成了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浅灰色屏障。 有这个屏障挡在前面,珠儿感到没那么冷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好奇地看着山下远处的城市微微闪烁的霓虹灯。 “现在……是晚上了吗?”她抬头,看向高子阳。 高子阳点点头,“恩,太阳下山了。” 珠儿眨眨眼,“那我们也下山,是不是就能接着看到太阳了?” 高子阳闻言一怔,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珠儿的头,“珠儿想要接着看太阳吗?” 珠儿下意思闪了闪身,避开了高子阳的触碰,却是点头,“想看。但更想看夕阳。” 高子阳落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心中微叹,还是缩回了手。 “夕阳……一天只会出现一次。” 高子阳忽然有些后悔,珠儿愿意来人间,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眼晚霞而已,但他却是因为想让珠儿想起与他的曾经,而将她带来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普通了,夕阳也是。 他应该带珠儿去另一个世界,他知道有个世界的日落乃是三千世界中都排的上号绝美的夕阳。 高子阳心中微动,转头看向珠儿,“今日已经晚了,但我知道有个世界的夕阳极美,若是珠儿下回还愿意与我一同来人间逛逛,我便带你去那个世界瞧瞧,如何?” 高子阳望向珠儿。 珠儿的心中有些意动。 她觉得这个世界的夕阳已经很美了,但他说居然还有另一个世界比这个世界的夕阳更美,更好看,她怎能不心动。 思考半晌,珠儿眨眨眼,点头说了一声好。 高子阳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 珠儿不喜欢夜晚的人间,要高子阳带着她回到地府中去。 穿过鬼门关的时候,黄泉碧落中的黄泉水正是清澈的时候,黄泉碧落很是热闹,珠儿将手中的鬼主令在那看门的鬼差面前晃了晃,好奇地抬头望着黄泉碧落的天穹, “地府没有太阳,这天穹是哪儿来的啊?” “我听老阎王说,地府的天穹是几千年前一位上神为了让地府的阴气怨气不散到人间而用神力建造的。”高子阳解释道。 珠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奇异的故事一般,“建造了天穹?可地府那么大,那上神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高子阳如实摇头。 他确实不知,这些关于神仙的事情他还是从老阎王哪儿听来的。他虽是历经三世,当了个地狱的鬼主却是第一次。与鬼魂有关的倒还好,若是牵扯到了什么仙与神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他身旁的判官却是与他说过,似乎是因为先前仙界与鬼界的那一场大战,而且从那之后地府与天界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交集,估计就连老阎王都不知道如今的天界是个什么情况。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当神仙比鬼好 珠儿眼中闪烁着好奇。 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了黄泉碧落,高子阳还并不想与珠儿分开,见她对自己说的仙界好奇,便将自己从老阎王哪儿听来的故事告诉了珠儿。 珠儿听得入了神,末了才眨眨眼,“……那你说的仙界,和黄泉碧落是一样的吗?” “这……” 高子阳一愣,却是摇头,“这我也不知,不过听老阎王说仙界与地府不同,地府怨气横生,阴气重重,但仙界却是灵气十足——” 高子阳耐心的解释着,看着珠儿那认真的神情,竟是有种在与孩子讲故事的感觉。 珠儿倒是完全没察觉,“那仙界有太阳吗?” “应该是有的吧,地府掌管世间生灵死后之事,其余的……大概都是仙界的神仙在管罢。” 珠儿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向往,“……那看起来,当神仙要比当个鬼要好呀。” 珠儿说的无心,但高子阳却是将珠儿说的话放在了心里,幽深的眼眸微微一闪,却是问道,“珠儿喜欢神仙?” 珠儿点头,“恩。” 仙界有太阳,她就喜欢,暖洋洋的。若是个鬼,莫说是暖和,就连身体都没有,何来的触感。 珠儿伸手,将高子阳给她的那金灿灿的令牌递了过去,“这个还给你,等咱们下次再去人间的时候再用吧。” 听珠儿说咱们,高子阳的眼中顿时闪过一笑意,却是没有将那鬼主令接过来。 “你拿着吧,总归还是要用的,给来给去多麻烦。” 况且总派人跟着她也不太方便,若是鬼主令在惜儿身上,不仅她每时的位置他都能知道在哪儿,若是珠儿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也能及时赶到。 高子阳说的随意,珠儿也没多想,只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便点点头,将那鬼主令放进了自己的荷包。 不过就这么拿了别人的东西,珠儿有些不好意思,她想了想,从荷包中拿出一个自己无聊时候编的绳结,伸手递给了高子阳。 高子阳看着这个熟悉的绳结,顿时就是一愣。 同心结! 高子阳的表情带着微微的激动,黝黑的眸子一瞬间便亮了起来,“这是……给我的?” “恩。” 珠儿点头,她没什么好东西,总是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太好意思,珍姐姐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就只能编些这种东西送送人了,好歹是一份心意。 她不仅给了宝儿,珍姐姐走了之后,她给了那个邻居奶奶,还有茶馆家的女儿。 给这人的绳结她其实是打算给明承的,算是谢他带自己去摸三生石,但可惜没能送出去。 珠儿朝高子阳感激一笑。 高子阳视若珍宝地看着手里的绳结,想要将其收起来,但又有些舍不得,可拿在手上又怕捏坏了,清隽的脸上竟是少见地多出了几分纠结之色。 但他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到底是珍而重之地将这绳结放在了贴身的心口处,看向珠儿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炽热。 珠儿只当这人喜欢她编的绳结,心中悄悄想着要不要下次见他的时候再送他一个。 不过这人的脾气也真古怪,金子做的令牌随手就给她,竟是会稀罕一个小小的绳结。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请你吃点心 珠儿心中暗暗地腹诽了一句。 谢礼也给了,珠儿干脆朝着高子阳挥挥手,“我回去了,下次你若是想来找我,便直接来我家找我就是了——可别再直接闯进院子里去。”珠儿认真地叮嘱着。 高子阳闻言忍不住一笑,亦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他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效,珠儿虽说还是不让自己碰她,但是却已然不排斥他的接近了,而且……还会在他难受的时候主动接近,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了太多。 想到这里,高子阳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手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 回到家中的珠儿关上了院子门,回想着在人间看到的那些东西,便忍不住嘴角含笑。 也不知道珍姐姐与宝儿投胎去的世界是不是如她今天去的那个世界那般。 若是就好了,那个世界的夕阳很美,孩子也不似在黄泉碧落的小鬼那般瘦弱,宝儿若是能去到那样的世界,有珍姐姐的照顾,他一定能过的很幸福。 珠儿越想,心中越是有些激动,就连心口那空荡荡的位置都泛起了些许暖意。 黄泉碧落的天穹那暖黄如晚霞夕阳般的绚丽颜色又出现了,之前在那拱桥上驻留聊天的鬼魂又回来了。 珠儿依旧坐在那拱桥边的浅滩之上听着那些人聊着天,上次遇到过的那个丑陋至极的老女鬼虽是没再出现,但每次到了黄泉水开始变得浑浊,鬼差来赶人的时候,珠儿总是会看到那个上次绊着她摔了一跤的那个瘦弱的鬼。 但奇怪的是,珠儿每次看向这个人,他总是会立刻就发现,简直像是一直在悄悄打量她一般。可但凡只要与她对视了,那个瘦弱乞讨的鬼就会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当即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珠儿看着这人的背影,只觉得一头雾水。 偶然有次遇到孙鬼差当值,他亦是看到了这样一幕,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啧啧两声,顺手将从判官府带过来的一个装满了点心的荷包递给了珠儿。 “瞧他作甚,请你吃点心,这可是判官府才有的,城隍们献上来的贡品,可好吃了!” 这是珠儿这几天收到的第二包点心了。 珠儿忍不住皱眉,她不爱吃甜,上次判官大人给她的点心她给了那个茶馆的女儿,这包又要给谁呢。 就在珠儿暗暗思索的时候,高子阳披着一件黑袍向珠儿走来。 他宽大的檐帽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半个苍白又棱角分明的下巴,但珠儿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顿时眼中一亮, “你来了!” 这人来找她,是不是又可以有机会去人间看看真正的夕阳,然后——她手上这包糕点也有人给了。 孙鬼差还在身边,珠儿就没将那个荷包一整个递过去,而是从中捻出了个最大的,递给了高子阳, “甜甜的点心,你要不要吃?” 高子阳怎会看不出这是城隍的贡品,但这是珠儿亲手递过来的,当即就接过来神色如常地吃掉了。 珠儿见他毫不犹豫就往嘴里放,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亮,又递了一块给他。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我的时间可多了 “原来你喜欢吃点心啊,喏,那就多吃点吧。”珠儿笑眯眯地说道。 高子阳将珠儿递过来的点心全都吃了,因为是珠儿亲手递给他的,哪怕对他来说这点心味道一般,他也吃的乐在其中,甚至颇为享受。 荷包里装的点心并不是很多,两人一个递一个吃,很快便见了底。 珠儿到底是给了孙鬼差一个面子,吃了最后一块模样最为精致的桃花酥,将装点心的荷包还给了他。 “谢谢鬼差大人啦。”珠儿乖巧地道谢。 孙鬼差愣愣地接过珠儿还给他的空荷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高子阳出现的那一瞬间,孙鬼差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忍了许久才收敛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鬼主大人竟是吃了珠儿递过去的点心!他的点心! 孙鬼差又兴奋又觉得有些惶恐,兴奋的是鬼主大人吃了他的点心,俗话说吃人嘴短,那他以后重新回到舂臼地狱当差的事情是不是就稳了? 可他又不免有些惶恐,这些点心虽是城隍那边上供过来的,但是轮到他的哪里会有多好,给珠儿吃些倒是无妨,但给鬼主大人,就难免有些不够资格了…… 孙鬼差的心中一时间闪过了许多念头,手里拿着自己的空荷包竟是就这么傻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珠儿见孙鬼差没反应,不解地看向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根自己编好的绳结,递了过去。 “鬼差大人,这个送给你。” “诶?”孙鬼差一愣,看着珠儿递过来的这个造型别致的绳结,“这是珠儿编的吗?还挺好看的……” 孙鬼差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感到从鬼主大人的方向朝他飞来一道极为凌厉的目光,这目光中蕴含的寒意简直让他直接吓得抖了个激灵,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孙鬼差心中惶恐,完全不知道方才还如沐春风般的鬼主大人为何一幅要吃了他的恐怖模样。 “那个……珠儿……你们先聊哈,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孙鬼差知道自己在鬼主大人这般的目光下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在珠儿身旁碍了鬼主大人的眼,连忙打了个哈哈便借机溜走了。 珠儿一脸奇怪地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离开的鬼差,不解地眨眨眼,“他怎么了?” 高子阳从孙鬼差的身上,准确的来说是从他手中的绳结上收回了自己冰冷的目光,转头看向珠儿时,其中的冰雪已然完全消融,只剩下溺宠的笑意, “我也不知,许是有公务在身吧——咱们别提他了,珠儿,你现在可有时间?”高子阳朝着珠儿温柔一笑。 珠儿闻言,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亮,当即点了点头,“我有时间的!我的时间可多了!” 若不是现在在黄泉碧落的大街上,珠儿甚至兴奋的想问问这次他能带自己去哪个世界玩。 看了人间的夕阳,这黄泉碧落的天穹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新鲜了,她心中对能再次去一趟人间简直期待极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只为讨女子欢心 高子阳带着一脸兴奋的珠儿穿过了鬼门关。 这次守在鬼门关的不仅是上次那个鬼差,有个眼熟的判官亦是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笑的一脸温柔的鬼主大人,以及珠儿手中的鬼主令。 珠儿认得这位判官大人,上次她被那厉鬼掳去鬼域,明承就是借了这人的判官令才将她带了出来,这位判官大人的判官令上甚至还有她用镯子的力量打出来的一道裂横。 珠儿对着这位判官大人微微一笑,在走进鬼门关前,甚至像他问了一声好。 可怜那位判官大人因为珠儿这一笑,惊恐的差点没栽倒在原地,待两人的声音消失在鬼门关前,那一脸恍然的表情依旧没有消下去。 一旁的鬼差见此赶忙扶住了这位判官大人,同时亦是抬头看了看如今黄泉碧落的天穹,见那血一般的颜色果然又随着鬼主大人的离开而消失了,忍不住对判官说道, “判官大人您瞧,属下并未骗您,这天穹的异像就是这位鬼主大人为了那女子弄出来的啊。”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判官捂着自己的心口,简直惊讶极了,手里紧紧地捏着身旁鬼差的手,“居然……居然真的是这样!” 他猛地喘出一口气,声音嘶哑的很,“可是鬼主大人是如何做到的!这可是地府的天穹啊!若是没有这天穹,地府便失去了屏障,不仅与人间相连,就连鬼域那边都……” 说到这儿,这位判官大人心中顿时一凛,竟是忽然有些生起气来,“鬼主大人怎能这样做!天穹是咱们地府最重要的屏障,他竟是这般——这般随意玩弄,只为了讨一女子的欢心!若是损坏了这天穹可如何是好,阎王爷竟然也不管管?” 鬼差在一旁听着自己的上峰对鬼主大人的抱怨,脸色微微有些僵硬,嘴里虽是附和着,但是却忍不住心中腹诽——这般厉害的鬼主,就算这样做了又能怎样呢?难不成判官大人还去阎王爷哪儿告状不成。 这位嘴上说的厉害的判官大人自是不敢当真对阎王爷告鬼主大人的状,惊诧过后也只敢念叨两句,待回到判官府了,便安静地像是个鹌鹑一般。 这位老判官其实怂的狠,他虽是真的有些担心天穹因此受损,但是真正让他提起一颗心的还是珠儿对他的那个微笑。 若他没有认错的话——记得前段时间有两个女鬼在黄泉水快要倒流浑浊的时候掉进了黄泉中,后来更是因此牵扯出了不少老鬼欺负新鬼的事情,那时候涉事之一的女鬼,好像就是方才鬼主大人身旁的那个女子! 而他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凶过这位女子! 怎么办,怎么办,这女子是鬼主大人心尖尖上的人,方才那一笑,该不会是认出了自己,以后要找他麻烦吧! 珠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示好的一笑会被这显然想多了判官曲解成这个样子,且不论她这次回到地府中,那位判官为了讨好她给了准备了一份什么大礼,如今的她满心都在想方才高子阳与她说的那个世界的夕阳。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紫色的晚霞 高子阳告诉珠儿,他如今带她去的那个世界,虽说只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但因为这个世界曾经出过一个极为厉害的凡人,一届肉身竟是修出了功德,最后飞升至上界成了个小神仙。 而据说是这人飞升的时候天降异像,一抹只属于仙界的紫气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之中,所以当这个世界的太阳落山的时候,除却晚霞原本的颜色之外,亦是多出了不少绚烂的紫光。 这紫色的光芒与暖橙的夕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仅极为夺目,亦是将这个小世界的那一片天空染成了及其富有层次感的紫橙色,乃是三千世界中都少有的绝美景观。 不过这景观也不是每日都有的,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会出现,高子阳刻意选了个紫光最为夺目的日子,才带着珠儿来到了这个世界中。 因为这个世界曾有凡人依靠着修炼飞升了仙界,所以这个世界较之其他世界相比,便多了不少寻仙访神之人。 而他们之中有些人虽是凡人,但到底有几分真本事,高子阳便干脆没隐下自己与珠儿的身影,只是自己换了件不那么显眼的袍子,再给珠儿幻化出了一幅遮面的轻纱。 珠儿一身古朴的淡黄色长裙,身形娇小的她细腰盈盈一握,轻纱覆面,只露出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这个装扮的珠儿让看的高子阳微微一愣,眼底顿时涌出一抹怀念。 不过珠儿完全没有察觉到高子阳的目光,虽是不知这人为何要给自己戴上一副面纱,但珠儿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她把脸遮着也未尝不可。 高子阳要带珠儿去的地方是一处山顶。 这山顶乃是这个世界之中看那异象的最好地方之一,因此十分出名,每当有紫霞出现的时候,整个山上便都是前来赏景的人们。 珠儿许是做了太久的鬼,竟是有些喜欢上了这处人群熙熙攘攘的热闹的感觉,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那些等待赏景的人们。 高子阳担心珠儿与这些人离的太近,沾染了人气,与她的魂体有损,本想将珠儿带离人群密集的地方,但是见珠儿兴致这么高,便也不忍心拦着她了,只默默地守在珠儿的身边,帮她分开周围熙攘的人群。 这山上不少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珠儿这般倒也不算显眼。 况且他堂堂一个鬼主,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但高子阳还是低估了某些不要命的人的作死能力。 珠儿虽是轻纱覆面,只露出了眼睛,但她五官之中最出彩的便是她的那双眼睛,这面纱反倒是跟为她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望。 高子阳见此便忍不住皱眉,心中暗暗在想要不要给珠儿再戴上一个面具。 但就在高子阳这么微微走神的那一刻,忽地从旁冲出来一个男子,眼瞧着就要扑在了珠儿身上。 高子阳顿时眼神一厉,沉声唤了一句珠儿的名字,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目光冰冷地看着冲过来的那人。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宽袖之中的手指微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老天要收他 高子阳的指尖萦绕的淡淡黑气,像是有意识地在原地打了个转之后,便直接朝着那人的面门冲了过去。 那人的胸前忽地发出了一阵极淡的紫光,忽地将高子阳指尖弹出的那阵黑气打散。接着便是一声轻微的玉石碎裂之声,从那人的衣襟里掉出了一些几乎碎成了粉末的紫玉。 单单是看着那些碎片,便知道这块紫玉价值不凡。 方才还一脸得意地冲过来的男子看到自己心口处的紫玉碎裂之后,顿时脸色大变,面色惊恐地朝着高子阳看去, “你是什么人!” 这可是他的家传的护身宝玉!而且他竟是都看不出这人做了什么,他的宝玉竟是直接碎成了湮粉! 被拉到高子阳身后的珠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眼便已经被他护着了。 听到这个男子的呼喝之声,珠儿好奇地向他看去,“怎么了?” “没事。” 对着珠儿,高子阳的语气温柔,但看向那人的眼神却是满是杀意。 冲过来那人看着高子阳的眼神,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惧怕的模样与方才的跋扈之色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那人也不敢在想自己的那个护身紫玉,惊恐地看了高子阳一眼,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立刻转身就跑。 瘟神!简直就是个瘟神! 但这山上观景的人群不少,这人方才就是乘着人多故意想要占珠儿的便宜,如今想要逃跑却是太晚了。 高子阳心念一动,又是一抹黑气冲向那人的后脑。 这回没有紫玉为其挡着,那抹黑气毫无阻挡地就钻进了那人的脑子里。 方才还在逃跑的那人脸色顿时一僵,浑身的皮肤忽地变成了青黑色,竟是忽然闭了气,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站在他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以为这人是染上了什么疾病,当即四散开来,瞧着这个男人抱着脑袋痛苦挣扎的模样,围着他指指点点。 “呦,这不是城北制符的胡家的那个老三吗,这是怎么了?”有人好奇。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倒下了——” 有人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呵,怕不是孽事做多了,老天开眼要收了他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的议论声顿时就多了起来。 珠儿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了看高子阳又看了看这人,眨了眨眼,并未说话。 对这种人,高子阳连个不屑的表情都不想摆,扯了扯嘴角带着珠儿抬脚便走。 许是这里的骚动传了出去,在不远处有个男子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冲到胡老三面前, “三弟!” 胡老三已然快要不行了,但叫他三弟的这人看着胡老三,又转头看向周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额角滑落一滴冷汗,倏然起身,朝着珠儿与高子阳便冲了过去, “这位姑娘!” 他挡在珠儿与高子阳的面前,双手抱拳,朝着他们便深深地鞠了一躬,“家弟形容无状,惊扰了二位,我胡荣在此代三弟向二位道歉,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三弟一条生路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九韶乾坤符 胡荣知道自己的三弟是个什么货色,虽说是朝着珠儿赔礼,但恳求的眼神却是看向了高子阳。 但高子阳怎会因这人就停下自己的脚步,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带着珠儿便直接越过了他,向前走去。 胡荣心中焦急,又欲去追,但却是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腿脚不知为何竟像是被紧紧地黏在了地上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一旁的胡老三此时的脸色已经由青黑色变成黑紫色了。 高子阳弹入他脑子里的那一股黑气直接将他作为人的生息彻底禁锢,不消半个时辰,在人间巡逻的鬼差便会寻得此人,将其当做魂体带去地府。 高子阳之所以没有立即取他性命,只是不想让自己在珠儿面前显得那么残忍罢了。 胡老三与这胡荣都是出自在有百年传承的制符大家,胡老三人品低劣,天资亦是浅薄,愚钝识不清高子阳身份,但胡荣身为下一任的胡家家主,虽说亦是无法认出高子**体来历,但是瞧他周身的气度,便知道三弟这回是惹着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胡荣的鬓角滴落一滴冷汗,心中又急又慌,他虽然也不喜自己这个三弟,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咽了气。 胡荣心头一颤,咬咬牙到底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看上去流光溢彩的黄符纸,淡淡的朱砂香气顿时就飘散开来。 四周围观之人见胡荣拿出了这张符篆,有识货之人当即惊呼出声,“是九韶乾坤符!” 之前便有人提起过胡家是这附近鼎鼎有名的制符之家,其实不仅在这几座城镇附近,胡家的制符本领在这个世界都小有名气。 而胡家之所以出名,据说是因为在千年之前,当时胡家的家主与那位得到飞升了的神仙曾经是好友,那人在飞升之前,将他的制符只能传授给了那时胡家的家主。同时给胡家的,还有九张九韶乾坤符。 经过几十代的传承,这些九韶乾坤符已然剩的不多了,唯有家主或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才能持有一张,放在身上以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保下命来。 这九韶乾坤符的效力自不必说,由着主人的心意,或是防御或是攻击,就算是这个世界上道行最高的道家之人也不是其的对手。 但偏偏遇上的是高子阳。 高子阳不过是略施小惩将其定在了原地而已,胡荣就算是用了一张这个符咒,高子阳不过是心念一动,胡荣脸色便猛地一白,整个人面朝下就往地下摔去。 但他却是连一声惊恐的喊声都叫不出来,一声闷响之后便如同胡老三一样倒在了地上。 他怀中一叠符篆亦是从怀里掉了出来,落在地面沾上了许多灰尘。 一旁围观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惊讶地看着胡荣,当真以为他是如那胡老三一般发了什么疾病。 身后众人的惊呼声让珠儿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了落在胡荣身旁地那一沓符咒。 珠儿的脚步微微一顿,“咦——” “怎么了?”高子阳见她回头,也朝着胡荣看了一眼。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眼熟的符篆 但高子阳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看着胡荣的样子,以为是他这状态吓着珠儿了,忍不住皱眉, “珠儿,可是这人——” “有些眼熟。”珠儿忽然歪歪头,看向高子阳,上挑的桃花眼中蕴含着一抹疑惑。 高子阳闻言一愣,“你认识这人?” 珠儿却是摇头,“不是,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好像认识这个——”珠儿伸手,指向胡荣身旁散落的符咒, “有些眼熟。” 珠儿在黄泉碧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某种东西感到眼熟,难倒她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珠儿曾经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高子阳最清楚了,他眼中亦是闪过一抹疑惑。 珠儿此时已然上前,将地上的一张符咒捡了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她似乎真的认识这个符咒,拿在手中竟是莫名地有种安心之感,像是这东西保护过自己一般。 想到这里珠儿便忍不住挥手,竟是将这张符咒当真用了出来。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珠儿只觉得自己手上一阵刺痛,下意识呼了一声疼,忍不住便将手中的符咒给丢了出去。 高子阳连忙上前,看着珠儿手上被那符咒轻微灼伤了的伤口,心中猛地闪过了一丝什么,略显苍白的俊脸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胡丽姝曾用过对付那个恶鬼的符咒…… 胡丽姝,胡荣—— 高子阳黝黑的眸子猛地闪过一阵微光,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心念一动,微微动了动手指,一旁栽倒在地胡荣猛地吸了一口气,一个翻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高子阳。 他身后倒在地上几乎气绝的胡老三亦是猛地喘了一口气,黑紫色的脸色渐渐褪去,露出了他原本的肤色。但因为闭气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并未就此苏醒,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只是脸色较刚才相比正常不少。 胡荣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他的三弟,见他恢复了呼吸,顿时心中一喜,转头想要向高子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方才站在原地的高子阳与珠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胡荣紧皱着眉头,并未因此松一口气,只是沉着脸色,叫那些因为他使用了九韶乾坤符而赶来保护他的家仆将胡老三抬回了家中。 高子阳趁着围观的人都看向胡荣与胡老三的时候,已然带着珠儿闪身离开。 他略施了些法术,在山顶辟出了一块无人注意的角落,他要珠儿伸出手来,看看她的伤口。 那符咒虽是最普通不过的护身符,珠儿虽然不是厉鬼,但毕竟身为魂体,这符咒对她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伤害的,虽然他也不知道珠儿分明是个鬼魂,为何却能使出这张符咒来。 高子阳执着珠儿的手,珠儿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但高子阳却是手中一个用力,“珠儿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珠儿微微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到底没有缩手了。这是珠儿第一次从自己魂体之上感受到了疼痛,疼痛对她来说是种新鲜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珠儿并不喜欢。 她忽地有些后悔,不该觉得眼熟便去碰那张奇怪的纸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心软的男人 珠儿的手被那符篆发出的光芒打了一下,指尖的灼伤竟是有渐渐扩大之势。 高子阳仔细瞧了瞧她的手,他试图凝聚起一阵黑气,但符篆之物到底与他相克,一时半会儿的竟然也无法帮助珠儿将手中的伤口愈合。 他顿时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珠儿的金镯忽地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 那红光自她的手腕蔓延至她的指尖。 珠儿只感到一阵温暖之意,指尖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而指尖传来的痛感也渐渐地消失。 珠儿惊讶地瞪大了眼,也没想到她这个金镯除了能够祛除怨气之外还有能愈合伤口的本事。 见此高子阳却是松了一口气,是他着急忘记了,珠儿到底是这魂环的主人,魂体受损这魂环自是能感应得到。 他朝着珠儿温柔一笑,揉了揉她的指尖,“还疼么?” 珠儿自然摇头,微微缩手,将自己的手从高子阳的掌中抽了回来,轻咳一声,避开了他的目光,“唔……这个太阳什么时候下山呀?” 高子阳的手一空,下意识弯了弯手指,然后将手背在了身后,“……应该还有一会儿,珠儿可是等的着急了。” 珠儿摇头,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期待,“着急倒是不至于,但有些想要快些看见这紫色的晚霞是什么样子的。” 高子阳看着珠儿笑的甜蜜,方才心中泛起的失落之感也驱散了不少,亦是笑着摇了摇头。 方才的插曲并未影响到珠儿的心情,她知道那两人忽然栽倒在地上是他出了手,但她却并未觉得这有何不妥。 因为是那个男人先想要占她的便宜的。 莫说是在人间,这种事情珠儿也曾在黄泉碧落遇见过,不过当时珍姐姐的手段可比他凌厉多了。珍姐姐直接将那个想要欺负她的人打成了聻鬼,由路过的鬼差送到聻之界去了。 珠儿想到这里,上挑的桃花眼便微微一闪。 这人看似凶的很,但没想到竟是个心软的,方才他带她走的前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将倒在地上那两人身上的法术给解了。 高子阳带珠儿来看晚霞的这个山顶颇高,他担心这里的风太大了,便微微动了动手指,在他们的周围展开了一道挡风的屏障。 珠儿微翘的睫毛微微一闪,似乎并未察觉,只是兴致勃勃地抬眼,等待着天边即将出现的晚霞。 这个世界的晚霞果真如高子阳说的那般,当那及其梦幻的紫色自天边出现的时候,珠儿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看着那渐染的紫粉色洒满了整个天空,心情也变得极为畅快。 但这紫霞虽是好看,也不过只出现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随着那火一般的圆球消失在地平线之下,那炫目的紫光亦是消失了,珠儿还在满眼痴迷地看着远处地地平线。 高子阳忍不住勾唇,伸手揉了揉珠儿的头,“珠儿若是喜欢,下回咱们再来便是。” 珠儿闻言,上挑的桃花眼顿时闪过一丝期待,回望高子阳,用力点了点头, “好!” 高子阳本想带着珠儿再到这个世界的集市上去逛逛,但许是因为遇上了之前那胡老三的事情,珠儿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你是鬼主? 高子阳见珠儿兴致不高了,便也就直接带着珠儿回到了地府之中。 地府的鬼门关旁,之前守在这里的鬼差与判官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珠儿并未见过的一个陌生的鬼差。 这鬼差似是新调来的,并不认识珠儿,但他却一眼认出了珠儿身后高子阳的身份,本就青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惶恐, “鬼……鬼主大人!恭迎您——”那鬼差直接朝着高子阳躬身。 高子阳在这鬼差他鞠躬的时候便心中一惊,但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那鬼差朝他施礼之后,又一脸恭敬地朝珠儿示意。 珠儿自然听到了这鬼差的话,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僵这脖子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高子阳, “……你是鬼主大人……?” 珠儿已经懵了,看着高子阳身上的黑袍,脑中呆呆愣愣地,竟是只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人是鬼主,那之前曾想要欺负她的那个同样穿了黑袍的老人家……那也是鬼主咯? 她竟是能一巴掌将鬼主大人扇飞的人,她好厉害啊—— 珠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是知道了其他相熟之人是鬼主大人,她的心里不知道会有多恍然,但若是身旁这个男人,她却并不觉得如何。 ——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位‘鬼主大人’的名字呢…… 想到这里,珠儿眨眨眼,看向了高子阳。 高子阳在珠儿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便心中一惊,苍白的俊脸之上竟是浮现出了几抹恍然之色。 “珠儿——” “恩?” 珠儿应了一声,反倒朝高子阳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高子阳顿时一愣,黝黑的目光带着疑惑看向珠儿,“什么?” “你带我去看了两次人间的夕阳,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高子阳面色怔然,呆了会儿方才说道,“我叫……高子阳。” “高子阳?”珠儿一愣,许久未疼过的心口竟是又起了那种针扎的痛感。 高子阳看着珠儿的表情,脸上显现出一丝期待之色,“珠儿你——可曾记得我?” 珠儿只是下意识皱眉,“不记得。” 不仅不记得,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好在心口处的那一丝痛感并未像之前那样持续极久,很快便渐渐消失了。 珠儿怔然了片刻,想起在那个世界看到的美丽的紫霞,心中忽地有些恍惚。 这人是鬼主大人,之前自己不知道倒也罢了,但如今自己知道了,以后是不是就不好借着鬼主大人的公务之便,带她去人间看夕阳了? 现在想想,这个鬼主大人两次带她去人间,都一直和她在一起,都没有去办过公务,她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珍姐姐曾对她说过的,对那些鬼差大人与判官大人们,虽是得敬着,但也得远之,不然很容易惹上麻烦的。 想到这里,珠儿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黯然,心说自己还不如不知道这人是鬼主大人呢,以后当真不好与他去人间了…… 高子阳一直在小心地看着珠儿的表情,见珠儿面上虽是黯然,但似乎并无因为他是鬼主而心有芥蒂的样子,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哪儿来的蠢货 高子阳以为珠儿面色黯然是在介意他的鬼主身份。 然而珠儿确实介意高子阳的鬼主身份,但却不是高子阳想的那样。 珠儿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之前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人是鬼主大人,那她就得听珍姐姐的话与鬼主大人少也来往才是。 珠儿抿唇,想着将高子阳当做判官大人那样客套两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自己就是说不出这种的话。 自己与他似乎有种奇妙的疏离与熟悉感,但她分明与这人并没有认识几天,可自己对他似乎了若指掌,高子阳对她似乎也是这样。 而且她很确定,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位鬼主大人,也不喜欢,这种感受简直奇怪极了。 珠儿的脑子有些处理不过来了。 “……” 她看了这位鬼主大人一眼,一如寻常地向他道谢,然后怔怔然地朝家中走去。 高子阳也并未拦着她,瞧着珠儿的背影,微不可察地一叹。 珠儿还是不记得他。 但是……似乎对他也不是一无所感…… 高子阳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看守鬼门关的鬼差看着鬼主大人与那位姑娘先是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接着又对视,然后那位姑娘竟是走了,鬼主大人也未拦着…… 那鬼差在高子阳身旁弓着腰,青黑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高子阳目送珠儿离开,待珠儿的身影消失在那拱桥的尽头之后,高子阳的眼神陡然便冷了下来,如刀一般的目光朝那鬼差看去。 那弓着腰的鬼差那时候正巧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接触,这鬼差吓得当即便是一抖。 鬼主大人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就变了脸色,可是他方才说错什么了—— 但那鬼差心道不妙,但正要开口辩驳一二,只见高子阳猛地一甩手,兜头便是一阵黑气朝着他的头上盖了过去。 那鬼差猛地一声惨叫,脸上便已经被高子阳甩出的黑气狠狠地刮了一道,一缕魂体被高子阳挥出的黑气直接打散了,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高子阳眼神冰冷地看着捂着脸惨叫的那鬼差,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狞色。 他早就叮嘱过这里的鬼差们不许将他的身份透露个珠儿,这到底是哪儿的蠢货?!好在珠儿虽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纵使有些介意的样子,但也并未对他有何排斥,不然—— 高子阳的手指微动,那鬼差立刻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惨叫声截然而止。他冷冷地看向那鬼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挥手,便将那鬼差直接甩了出去。 那鬼差的喉咙已然被高子阳捏碎,只能发出惊恐的嗬嗬声,一声闷响之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高子阳也并未再看其一眼,转身又走进了鬼门关中。 高子阳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世界。 三千世界,每个世界时间的流速亦是不同。高子阳是在日落之后离开的,只是在鬼门关上停留片刻,再去往那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高子阳依旧是那一身黑袍,仰头看着前方额匾上书写着那端方的胡宅,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都晕过去啦 从那人怀里摔出来的那一沓符篆,不仅是珠儿,他也认出来了。 这符篆与之前珠儿曾拿着抵御他的护身符十分相似,一瞧便能看出是同源所出。 高子阳看着那牌匾,幽深的黑眸中泛出一道微光,身形微微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胡宅,胡荣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坐在鹅颈椅上,身旁他的妻子胡氏正在收拾桌上的药罐,面色担忧地看着他,“老爷,您真的不要紧吗?” 胡荣摇头,“我无事,不过是倒地的时候磕着了一下,倒是三弟……” 胡氏一听胡荣说起胡老三,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厌恶,“老爷,您莫要怪我多嘴,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三弟色欲熏心,他若不是好端端的非要招惹那女子,何至于如此,而且不光是害了他自己,还连累老爷您都受伤了。” 胡荣闻言亦是皱眉,“好了,如今老三还未醒,你还是莫要说这些了,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怕不是又——” “这间屋子里就你我两人,谁会说出去?”胡氏知道丈夫在回护自己才会这样说,但是看着他头上的那圈纱布,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快。 胡荣一叹,“这次三弟可算是载了个大跟头,那个黑袍男子周身气息古怪又阴冷,行事亦是莫测且出手狠辣,虽说最后放了我与三弟一马,但三弟的生息被这人断的太久,魂体已然受损了,若是今日再不苏醒,以后怕是……” “怕是如何?”胡氏眼睛一亮。 胡荣责怪地看了幸灾乐祸的妻子一眼,但还是将话说完了,“怕是会一直这样睡下去,除非再用一张九韶乾坤符,不然神仙也难救啊。” “那若是醒了呢?”胡氏又问。 “若是醒了,怕是也会影响到心智,变得犹如痴儿一般。”胡荣紧紧皱眉。 “这么严重?”胡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阿爸——” 在夫妻二人说话之时,从门外忽地冲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头扎进了胡荣的怀里。 胡氏连忙将小女孩拉了回来,“梅儿莫要闹,你阿爸受伤了。” 胡梅看着胡荣头上的纱布,眨眨眼,“那我给阿爸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小女儿娇憨的模样逗笑了胡荣,他从胡氏手中接过女儿,抱坐在自己身上,“梅儿乖,阿爸不疼了,不过你怎的这时候来了,下午不是要去陪祖母吗?” “祖母去看三伯伯了,本来我也跟着去了的,但是三伯伯屋子里来了个客人,祖母许是觉得我不好在哪儿呆着,便打发我过来了。” “打发你过来的?”胡氏闻言顿时皱眉,伸头出去看了一眼,果然,院子里除了值守的丫鬟根本没有旁人。 胡氏心中恼火,转头便冲着胡荣怒道,“从三弟那院子里过来少说也得过两处池塘,老夫人竟是两个丫头都不给梅儿就让梅儿自己回来了!若是出了什么事——” 胡荣亦是皱眉,“你莫要生气,母亲不是那种粗心的人,许是梅儿跑的太快,下人们没有追上。” “梅儿才四岁,她能跑——” “没有下人跟着梅儿哦,三伯伯院子里的下人都晕过去啦。”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为何怕我 稚嫩清脆的同音回荡在房间内,胡荣夫妻二人都是一愣。 胡氏当即皱眉,“梅儿莫要胡说——” 一旁的胡荣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大变。 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坐在他腿上的胡梅哎呀一声,被他忽然的动作推下了凳子,头撞在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胡梅立刻便红了眼睛,捂着头哭了起来。 但胡荣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径直就向门外走去。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胡氏连忙抱起在地上哭泣的女儿,惊怒地看着忽然反常的丈夫。 胡荣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过去哄女儿,而是拉着胡氏也一起玩往外推去,“你现在就去岳丈家去,带着梅儿一起!快!” “怎么了?”胡氏一脸不解。 “梅儿没有胡说,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个将三弟弄成现在这个模样的黑袍人吗!现在三弟房中那位‘客人’怕不是就是他,你快带着梅儿先走,我过去看看!” 胡氏闻言顿时一惊,“什么!老爷这如何去得?我——” “莫要耽搁了,母亲也在三弟院子里,我必须去,你带着梅儿先走!”胡荣简直急的跳脚。 他的妻子不知这人的厉害,这人随意使出的法术连他的九韶乾坤符都难以消解,如今直接登了门,若不赶快跑,他们一家哪里还有活路在。 胡氏从未见过自己丈夫如此惊恐的模样,心中霎时也慌乱了起来,抱着还在哭泣的梅儿就朝院外冲了出去,但只刚刚推开门,她便面色惊恐的僵在了原地。 守门的下人已经七倒八歪地躺倒在了地上,一个黑袍人正站在那些倒下的下人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高子阳就站在门外,看着抱着女儿冲出来的胡氏。 高子阳的目光在惊恐万分的胡氏以及胡荣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到在了小胡梅的身上。 “你——你想做什么?!” 胡荣察觉到高子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顿时面色一紧,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挡住了高子阳的目光。 高子阳幽深的眸子微微一闪,忽地嘴角一勾。 那个女孩……果然是丽姝的母亲,还有这人…… 高子阳又瞧了一眼胡氏,微微挑眉。 果然—— 他垂在身侧的手忽地动了动,手中金光一闪,一把金灿灿的剪刀忽然出现,他脚下微动,眨眼间便越过了胡荣,然后伸手,将手中的金蛟剪递给了胡梅。 小胡梅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自己父母对这人感到十分的惊恐,并未伸手去接高子阳递给她的剪刀,反倒是哭的更加大声,只往自己母亲怀里钻。 胡荣很想拦着他,但是自己却和上次那样,如同被定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而如今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九韶乾坤符了。 就在胡荣急的满头是汗的时候,高子阳却是发出一声轻笑,转头看向胡荣, “你怕我?为何?因为这个?” 高子阳晃着手中的金蛟剪,故意往哭泣的胡梅身上靠去,正好看到了这金蛟剪上微微闪烁的光芒,高子阳黝黑的眸子顿时一亮。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我说能便能 他就知道。 高子阳敛了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之前在人间的时候,凭他的力量知晓区区一个普通人类的前世今生并不难。但那时唯有一人的前世今生他却如何都无法知晓,那便是惜儿的。 以前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还以为是惜儿手上那个魂环的缘故,而如今他身为鬼主,才知道为何自己看不到惜儿的前世今生。 因为惜儿是异世之魂,而异世之魂是无法被看到过往与未来的。 可如今,他也看不到这个小女孩,还有抱着她的这个女人的过去与未来,哪怕这两人的灵魂分明就是来自现在的这个世界。 对此只有一种解释,那边是这两个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或是说,现在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来之前便有这个猜想,如今看到这两人,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的惜儿,上一世的胡丽姝,便是这个小女孩以后的女儿。而且这个小女孩的姻缘线虽然很浅淡,但显示的很清楚,她的姻缘并不在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对母女会到惜儿前世的那个世界去,这个小女孩也会在那个世界成家,生下胡丽姝,然后等待他的惜儿来到那个世界。 高子阳黝黑的眸子微微一动。 胡氏抱着自己的女儿,看着面前这阴暗又怪异的男人,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冒了出来,无端地感到一阵恐惧。 “你……你想要干什么?” 高子阳只是瞟她一眼,却将目光转向了胡荣。 他朝着胡荣微微挑眉,“你们胡家是制符大家,在这个世界盘踞了七百年,曾显赫一时,但如今却只能在这偏远的城镇中蝇营狗苟;你母亲虽是生了兄弟五个,但活到现在的也只有你与你的三弟。况且你三弟年轻之时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早已无法生育。就连你也是已过而立之年,可膝下还是就只有一个女儿,胡荣,你可知道为何?” 胡荣心中本就惧怕高子阳,见他这样说,表情更是惊恐,“难倒是你——” “……” 高子阳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冷笑,“这与我有何关系,不过是你们胡家气运到头了而已。” 胡荣顿时一怔,面上露出一丝哀切之色。 他自己极为精通制符之能,怎会不知自家变成如今这种状况是何缘由,他只是一直不愿相信罢了。故而胡荣虽然害怕高子阳,但也对他说的这话不可置否。 高子阳说的没错,胡家的气运确实已经到头了。 他出生之时父亲便给他算过,说他这辈子命中无子,胡家会绝于他的这一代,能有胡梅这个女儿,也是他与妻子做了十几年善事才换来的珍宝。 高子阳见胡荣眼露哀切之色,便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微勾, “若我说,我有办法让你们胡家重新回到往日的辉煌呢?” 高子阳的声音低沉,话音刚落,胡荣便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连自己脚下能够走动了都没有发现。 “这如何能——”但胡荣惊喜过后便是质疑。 高子阳微微挑眉,一脸倨傲,“我说能,便能。”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孰轻孰重 若是旁人无端跑到胡荣的面前,说他可以帮助胡家恢复往日辉煌,胡荣定是会想都不想便将那人打出去。 但说这话的人是高子阳。 胡荣亲眼瞧着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便轻易地让自己的三弟断绝了呼吸,宛如一个死人。这样的本事,就连几百年前的初代胡家家主都做不到。 胡荣很心动,但亦是忐忑。 三天前三弟到底是如何惹了这人的,他已经查清楚了。他的三弟虽然失礼在先,但连那女子的一个衣角都还未碰到,这人一出手便是杀招。 包括之后他为三弟向他求情的时候,若不是有那位女子在,怕是就连他也会—— 胡荣的眼底闪过一丝惧怕。 这人如此之厉害,若是要他胡家覆灭不过也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可这人却说要帮他恢复胡家往日的辉煌…… 胡荣心里清楚有这样恐怖实力的人根本没有必要骗他,但若他说的是真的,怕他对胡家也是所谋甚大。 胡荣有些心动,但还是警惕地看向高子阳,“你想要什么?” 高子阳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知道胡荣已经想明白了,当即便勾了勾嘴角,眼神看向了胡氏母女俩。 “我要她们。” 胡荣闻言顿时惊怒,瞪大了眼,“你——” 胡氏亦是一惊,抱着胡梅的手猛地收紧,惊恐万分地看向了胡荣,“老爷!” 但高子阳知晓夫妻俩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懒得与其多争辩,干脆动动手指,将胡荣夫妻二人噤了声。 高子阳将手中的金蛟剪在胡荣面前晃了晃,“我要你的妻子与女儿,带着这把剪刀去另一个时空帮我做一件事,最多五年,便可归家。” 三千世界,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不尽相同,若是按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来算,差不多那个世界过了五十年,在这里也不过只有五年而已。 到时若她们要回来,自己再用惜儿的魂环将这两人在那个世界的记忆抹去便是,这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高子阳没与胡荣夫妻二人说很多,只讲要她们去另一个世界接回一个人,便挥了挥手将他与胡氏的禁制解开。 高子阳看着胡荣那显然在犹豫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 胡氏已然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抱紧了胡梅连连摇头,“不行——” 高子阳也不说话,他等着胡荣做决定。 母女两人的五年光阴,换得胡家重现辉煌,孰轻孰重,整个胡家没有比胡荣更加清楚的人了。 高子阳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拿出一根笔杆泛着流光溢彩的朱砂笔,但也不递给胡荣,只是放在手上随意把玩着。 这是一根判官笔。 高子阳身为鬼主,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自然对一个区区判官才能有的法器毫不在乎,但胡荣却是不同。 他认了好一会儿才敢认出这只朱砂笔的来历,本就不坚定的眸子更加松动了几分。 一旁的胡氏见自己的丈夫是这个表情,顿时心中一凉。 她与胡荣是少年夫妻,两人甚是恩爱,一路走来亦是对彼此知根知底,相伴二十多年,她怎会不知胡荣现在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就算是个痴呆 胡荣沉默了。 但他越是沉默,胡氏心中便越是惊慌,她期盼自己的丈夫能够说些什么,但越来越久的寂静让她心中本就所剩不多的希冀渐渐磨灭。 胡荣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日渐衰败的胡家已经让他的两鬓长出了些许白发,家中虽还算富足,但长久的压力已然让他较之同龄人看上去苍老许多。 胡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丈夫眼里露出一丝乞求。 胡氏见此,便知道自己心中最坏的打算竟是真的成了现实,脸色陡然一变。 不仅如此,她还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丈夫确实是不会开这个口的——因为他在等自己,在等她‘自己’来作出这个决定,说出那句话。 ……心凉到了极致,胡氏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默然片刻,还是梅儿的啜泣声将她惊得回了神。 胡氏低头轻声哄了哄怀中哭泣的小女儿,抬眼时已然目光平静。 她看向高子阳,“你说的另一个世界,要我如何去?” 高子阳见此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我自会带你去。” “我和梅儿可会因此有生命危险?”胡氏问。 “不会。” “若去了另一个世界等你说的那个人,到时我与梅儿又要如何生活?”胡氏又问。 “我自会安排。” 他既然能让这个世界的胡家重现辉煌,亦是能让另一个世界的胡家衰败下去。毕竟气运这东西,不就是此消彼长么。 胡氏又连着问了几个问题,高子阳一一耐心的答了。 高子阳的耐心回答让胡氏的惊慌的心慢慢地镇定下来,但她越是镇定,一旁的胡荣便越发不安, “……” 胡荣想说些什么,胡氏分明看见了,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与高子阳定下了去另一个世界的时间,便抱着红着眼睛的梅儿走回了院子里。 胡荣见胡氏如他所想应下了高子阳的话,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之意,他见胡氏走了,既想去追,又担心将高子阳一人留在门口不太好,加之他也想问问高子阳到底要用何种办法让他的胡家恢复往日荣光。 他权衡几秒,到底是转头看向了高子阳,“这位仙长——” 高子阳知晓这人要问什么,将手中的判官笔随手丢给了胡荣。 “这个给你,待五年之后你妻女归家我便来取。待你妻女走后,你拿着这笔,自是会有人来帮你。” 有这根判官笔坐镇,胡荣就算是个痴呆,胡家也会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 胡荣接过判官笔,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高子阳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他其实想干脆将这判官笔送给这人,但瞧他现在这样子,就算给了他判官笔也是浪费而已。 高子阳黝黑的眸子微微一闪,挥了挥袖子,陡然散成一阵黑烟消失在原地。 胡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流光溢彩的判官笔,还未注意到高子阳已经离开了,待他抬头想与高子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胡荣也说不上是舒了口气还是更加担忧,将判官笔珍而重之地放进了怀里,才忙不迭地跑到院中寻自己的妻女。 “夫人——”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我的时间不多了 胡荣夫妻俩之后会如何,高子阳一点儿也不关心。 但他能感觉的到,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胡氏对胡荣越是寒心,去往那个世界之后便越会与胡梅相依为命,而母女俩的感情越深,在胡梅生出胡丽姝后,她们对丽姝便会越好。 高子阳黑袍下的大掌微微攥紧,一个闪身已然回到了地府。 阎罗殿中,老阎王面色严肃地看着面前的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生死簿,忍不住眉间紧锁。 挥挥手让守在殿外的判官退下,高子阳大步走进了阎罗殿。 老阎王听到脚步声回头,目光在高子阳空空如也的腰上一瞟,严肃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 “都办好了?”老阎王向右走了两步,给高子阳在生死簿面前让出了个位置,轻声问道。 “差不多吧。” 高子阳点头,手在生死簿上一挥,生死簿上淡淡的金光陡然一亮,书的上空浮现出几个古朴的大字,扭曲了几下后悄然变了,在高子阳的掌控中又重新回到了书中。 老阎王等着高子阳做完这一切,端了杯茶捧在手中,声音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疲惫,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随我去一趟天界,日后这阎罗殿——” “不急。” 高子阳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手中动作却是未停,看着改动后的胡家人的命数,眉头微松。 他转头看向老阎王,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他面上的青黑色看的一惊, “你——”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老阎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一声苦笑,“近来变成聻鬼的魂魄越发多了,聻之界的力量也越发强大,聻之界虽然不在三界之中,但却与地府邻近,我身为阎王,阻拦聻之界的壮大义不容辞,但,我也快无能为力了。” 老阎王轻叹一声,从怀拿出一个琉璃盒子,透过这半透明的盒子,高子阳清楚地看到了这盒子之中那如同活物一般的混沌之气,但与老阎王之间给他看过的混沌之气不同,他面前的这盒混沌之气中混杂了不少浓稠的黑气,夹杂在其中,随着那混沌之气一起,如同活物一般伸缩扭曲,让人不免心生畏惧。 混沌之气不同于灵气怨气,这种力量超脱于三界五行之外,所以在三界之中几乎没有能克制混沌之气的力量,只能抑制。 甚少有人知道,地府的阎王爷除了要管世间千万生灵的死后归所,亦是要控制监视聻之界中弥漫的混沌之气。 往年聻之界的混沌之气并未像现在这般难以掌控,是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聻之界的混沌之气消弭后再次聚集,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这也是为何近千年地府的阎罗王换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如今的老阎王在地府呆了三百年有余,千年来在职最长的老阎王了。但看着他两鬓的白发与疲惫的身体,高子阳知道,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需要自己尽快顶上。 但这与当时他和自己说好的不同,他还未安顿好惜儿,如何能接管地府,况且—— 惜儿说她不喜欢呆在地府,她向往天界……若是自己成了阎王,又如何能将惜儿带去天界?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无波无澜 在珠儿看来,地府与人间最大的区别便是地府没有人间那般的生机勃勃的热闹劲儿。 在地府滞留的鬼魂不比人间的人少,但纵使鬼街之上鬼来鬼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就是比不上人间那鲜活的烟火气。 往日有珍姐姐与宝儿在家倒还好,但如今他们离开了,比起那冷清的家,珠儿宁愿在鬼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尤其是珠儿知道了那个奇怪的黑袍人居然是那位新上任的鬼主之后,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焦急。她想悄悄去摸一摸三生石,但那三生石旁竟是多了两个看守的鬼差,每日守在一旁,不许无关人等靠近。 珠儿从人间回到地府已经有几天了,除了在黄泉水浑浊时才在家里呆着,其余时候便会顺着黄泉往前走,走到那黄泉的尽头,撑着下巴看着满目摇曳的曼珠沙华怔怔出神。 她越发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珠儿姑娘?” 就在珠儿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喊她。珠儿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珠儿一愣,却是认出了这张略显眼熟的老脸。 是上次她与高子阳去人间的时候,在鬼门关的那个判官。 “……判官大人?”珠儿抿唇,歪了歪头看向他,“您找珠儿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瞧瞧珠儿姑娘最近过的可好?”那判官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主动往珠儿身旁凑了凑。 “……” 珠儿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她反应是慢了些,又并不傻,心里清楚知这人是因着那位鬼主才会来对自己这般献殷勤。 珠儿心里忽然有些好奇,这人与自己只见了一次面,究竟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讨好自己。 珠儿不加掩饰的澄澈眼神让这位在地府呆了上百年的老判官心中莫名一悸,下意识扯出了一抹讪笑。 许是意识到这抹讪笑与他平日那不苟言笑的形象不符,他轻咳一声,微微肃了肃脸色才说道, “珠儿姑娘曾被人推下了黄泉水,本官前几日亦是听闻此案,深感那几个老女鬼心思恶毒,正好近来公务稍歇,便又将此事调查了一番,有了些新进展——” 这老判官故意拉长了话,悄悄地瞅了珠儿一眼,像是在故意吊她的胃口一般。 珠儿自然听出了这为老判官的弦外之音,但心中对此却无一丝波动。 那个密谋推她下河的老女鬼们因为摸了三生石,听珍姐姐说有一个已经消散成了聻鬼,另一个长得丑的也因为摸了那个怨骨草的缘故,魂体虚弱的很,大不如前,每日洗衣裳换的香烛钱连填饱肚子都不够。 珠儿唯独对这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每次她到黄泉旁洗衣裳的时候,总是这两个老女鬼看向她的目光的敌意最甚。其余的虽是也会看她,但目光中好奇与畏惧更多些。 珠儿既然知道这两个会欺负她的老女鬼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自是对这老判官这话提不起兴趣。 珠儿心中无波无澜,那老判官见珠儿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表情稍稍有些凝固。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虫豸道 珠儿不配和,让这老判官感到些许尴尬,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便不得不接着说下去。 “那个模样甚丑的老女鬼,珠儿姑娘可还记得?”忽视了心中那梗塞的感觉,他朝着珠儿强笑道。 珠儿闻言,略显怔忪的桃花眼微微动了动,但也只是点头, “记得,她怎么了吗?” “……本官查阅宗卷,发现此女鬼来到地府已然有六十多年,但投胎的时间却排到了三百多年之后,可见这人不光是生前就没积攒什么功德,死后亦是做了不少损害阴德之事,” 老判官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理了理自己的胡须,接着说道,“光是本官查得到的,在这六十多年之间,这老女鬼牵扯进了好几件落水之事之中,虽然那些落了水的鬼魂大多无碍,但几乎都因为掉到了黄泉之中而魂体有损,要么已然化作聻鬼,要么都尽早投胎去了。如今在地府中与她有过牵扯的,只有珠儿姑娘你了。” 珠儿眨眨眼,所以这判官的意思是要她…… 果然,这老判官说罢已是满脸正义,“这等阴损的小人如何能让其再在地府之中逍遥下去,先前本官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自是要其为此付出代价才是!” 他看向珠儿,“珠儿姑娘,你曾被她推下黄泉,不如就你来说说看我该如何处置她!” “……” 珠儿抿唇,看着老判官那一本正经的脸,忽地有些想笑。 这老判官讨好她的方式倒是比判官府的那些判官们实在多了啊,他们不过说两句好话给她些点心什么的,这老判官竟是直接让她处置那曾经欺负过她的‘仇人’。 可对那丑鬼她本就没什么想法,忽然要她处置那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不然—— 珠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望乡台,心中微动。 她眨眨眼,看向那老判官,“您方才说那人要三百年之后才能去投胎?” “正是。” 珠儿上挑的桃花眼忽闪,“这人若如判官大人所说的这般心思阴狠,不如就让她早点去投胎罢,也莫要一直留在黄泉碧落,省的惹出什么是非来。” 珠儿的想法很简单,这人既然心思不好,留在黄泉碧落也会惹出麻烦事儿,不如早点让她投胎去。 不过背着这样的气运去投胎,能投个什么胎却是不好说了。 珠儿认为面前的老判官说那人三百年后去投胎,是那丑女鬼攒够了阴德投人胎。但珠儿不知道的是这人生前死后都做了不少坏事,投人胎早就已经不可能了,就算再等三百年,投的也不过是畜生道而已。 若是现在去投,会投个什么……还真不好说。 珠儿不清楚,那老判官自是清楚的,听珠儿这样说,昏花的老眼顿时微微一亮。 他还真觉得珠儿这建议挺好的,那个丑鬼在黄泉碧落留着也会闹事,不如早点让她投胎去。 不过嘛,若真让那人等个三百年,兴许下辈子能投生个什么家畜,可她得罪了鬼主大人看重的人—— 不若就就让她投去虫豸道罢! 老判官不过心念一动,便轻易地决定了那老丑鬼下辈子的命运。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仙人道 珠儿本以为需得过段时间,她才会听到那丑的吓人的女鬼去投胎的消息,但没想到老判官的动作颇快,竟是第二天便寻了个由头让手下的鬼差将那丑老鬼捉了过去,压往了望乡台。 那老判官亦是派了个鬼差请珠儿去望乡台看看,说是要请她亲眼瞧瞧那人的下场。 珠儿最近反正闲来无事,便随那鬼差一起去了。 上次华珍珍与宝儿去投胎的时候珠儿过不了奈何桥,这次也不知是有判官邀请的缘故,还是高子阳留在她身上的鬼主令起了作用,珠儿竟是轻而易举的便走了上去。 迎珠儿去的鬼差悄悄地瞧了一眼珠儿宽袖下那闪着金光的令牌,对珠儿笑的越发殷勤了些。 他将珠儿带到一处没什么人的高台上,示意珠儿向下看。 “珠儿姑娘你瞧,这里便是地府的望乡台了。”那鬼差朝下方指了指,“望乡台虽是叫台,其实就是分别去往人间六道的六个通道罢了,下辈子无论做人还是做畜生,都得这处跳下去。” 那鬼差刻意朝着边上一处幽暗的深井努了努嘴,“那便是虫豸道了,从那儿下去的鬼魂,下辈子便是小虫,运气好些的便是蝴蝶蜻蜓什么的,运道差的便是苍蝇蛆虫之类的。不过虫豸们在人间大多活不过几月,除了本能几乎生不出什么灵智来,所以待它们死后,大多不会再过鬼门关,要么直接消散了,要么便接着做虫。” 那鬼差本意旨在告诉珠儿那丑老鬼的下场,但珠儿听的无知无觉,还以为那鬼差是好心向她介绍一番望乡台的景色。 珠儿心中好奇,一边听那鬼差说话,一边不由得朝着下方另一处闪着微微金光如镜面般通道看去。 这通道亦是像一面镜子,周围点缀的金纹繁复,泛着些许水漾的波纹,看上去竟是有些缥缈之感。 “那里通向哪儿?”珠儿指着那处问向身旁鬼差。 鬼差朝着珠儿指的地方看了看,连忙回到,“那是仙人道,相较于其他五道稍稍有些特殊,一般不会有鬼魂去哪儿的。仙人道大多都是些渡劫或是犯了错的仙族下凡历劫的通道。不过仙规向来森严,这处通道已经千年没有被使用过了。” 珠儿闻言眨眨眼,轻轻咦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腕间的金镯。 奇怪,她怎的觉得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金镯上的花纹,与这什么仙人历劫用的通道上的花纹有些相似呢。 但有这不太熟悉的鬼差在边上,她也不好将手腕露出来仔细瞧瞧,不过珠儿心里却是隐约觉得,她那金镯上的纹路要比那仙人道上的纹路好看许多。 那鬼差见珠儿对旁的通道也有兴趣,便又指了几处与珠儿说,“仙人道旁边上那便是人间道,人间道边上那冒着黑气的便是恶鬼道,进恶鬼道的魂魄都是……” 那鬼差一一介绍过去,但还未说两句,便被身后忽然传来的一阵喧哗声打断了。 一个苍老丑陋的老鬼被两个鬼差用铁链紧紧地拉着,朝着望乡台拖来,那老鬼面色惊恐,犹在不住地挣扎着,身上的铁链被她扭的哗哗作响,声音十分的刺耳。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你和我一起去罢! 珠儿本是与那鬼差站在望乡台的边缘,一听见身后那老丑鬼的挣扎声,两人齐齐回过头去。 那老丑鬼亦是看到了珠儿,丑陋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神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是你!是你让他们来抓我的!是你对不对!你这个**的小贱人!我——” 一声极重的鞭响将她的话猛地打断,身旁的老判官用他手上的判官令化作了一根鞭子,重重地甩在了那老丑鬼的身上。 只听她凄厉的尖叫了一声,身上的鞭痕竟是发出了阵阵黑气。 “闭嘴!休要放肆!” 老判官这重重的一鞭让那老丑鬼不再敢说话,瞪着猩红的瞳孔看着珠儿,脸色狰狞的恨不得想要吃了珠儿一般。 她心里实在是恨极了珠儿! 这老丑鬼在地府待了几十年,自是知道自己大概何时能去投胎,投的又是什么,她本是打算以后便在黄泉碧落长久地生活下去,苟延残喘也好过下辈子投身成个畜生。哪怕是化作聻鬼,这几百年在地府也算是活够本儿了。 谁知便因为这臭丫头,竟是判官亲自来押,将她带去投胎! 这时候去投胎能投个什么好去处,下辈子最多便是个没有知觉的爬虫! 珠儿并不知道这老丑鬼为何会这般看着自己,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压着那老丑鬼的判官见珠儿皱眉,知道是方才老女鬼的话让珠儿不高兴了,心中一紧,扬起鞭子又给了那老女鬼一下。 又是一声凄厉的惊叫之后,那老丑鬼的身上便又多了一条鞭痕。她看向珠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怨恨。 珠儿看着那老丑鬼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站到了望乡台的边缘。 那老丑鬼亦是被鬼差的铁链拴着,强行地压着朝望乡台拖了过去。那老女鬼一边挣扎,嘴里依旧吐出了粗鄙不堪的咒骂声。 珠儿眉头皱的更紧,心道鬼魂被送来望乡台之前不是应该先喝孟婆汤么,为何这老丑鬼没有喝。 然而珠儿不知道的是这老丑鬼投的是虫豸道,喝不喝孟婆汤意义都不大了。 珠儿身旁的鬼差见珠儿下意识又朝着望乡台的边缘退了一步,心中有些紧张,“珠儿姑娘小心,望乡台之上没有护栏,下面便是六道轮回之所,可莫要不小心掉下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将珠儿往里拉些。 可也许是鬼差的这句话给了那老丑鬼什么提示,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又恶毒的光,忽地就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这老丑鬼被鬼差们压着,离望乡台边缘只有几步之遥,她身旁的鬼差们以为这老丑鬼终于是认命了,加上轮回之处就在眼前,下意识便也放松了些。 但那老丑鬼等的就是鬼差们这一下,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推开了身旁的鬼差,朝着珠儿便冲了过去。 “小贱人,既是要投胎,你便和我一起去罢!” 这老丑鬼冲的极快,将那几个拉着的鬼差扯了个踉跄,根本阻止不及。 珠儿身旁的那鬼差亦是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察觉的时候,那老丑鬼已然冲到了珠儿的面前。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睚眦必报 但就在这老丑鬼即将撞到珠儿的时候,从珠儿身上猛地爆发出一阵灼眼的红光。 周围的鬼差们只听一声闷响,瞧那老丑鬼非但没有碰到珠儿半点,反倒直接被珠儿身上的红光弹飞了出去, 她狼狈地栽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本就残破的魂体倏地变得十分浅淡。 一旁眼睁睁看着那老丑鬼冲向珠儿的老判官见此顿时猛地松了口气,连忙一挥手,让那些呆愣住的鬼差们赶紧过去,将那惊惧不已的老丑鬼抓住按在地上。 那老判官余惊未消地走向珠儿,“珠儿姑娘,你——” 珠儿下意识捂着自己的手腕,上挑的桃花眼顿时闪过一抹慌张。 怎么办,方才手镯闪出的红光定是被他们看到了,这老判官若是问起来她又该如何解释? 老判官自是看到了珠儿身上发出的诡异光芒,但是,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魂体直接直接打的半散的法器定不是普通的法器,加之他先前看见过珠儿的腰上挂着鬼主大人给她的鬼主令,便自然而然地将这红光当做是鬼主令发出来的光芒。 他不仅没往珠儿担心的那方面去想,反倒感叹鬼主大人果然将这位珠儿姑娘看的极重,竟是还将那象征着鬼主身份的鬼主令留给了她。 珠儿心中忐忑,看着向她走来的老判官,没想到这老判官只是关心了她几句,神色更加恭敬,然后便一挥手,命鬼差们将那已经成半透明的老丑鬼丢下了望乡台。 那老丑鬼发出一声及其恐惧的惊叫,然后便一头栽进了虫豸道中,只见一阵微光闪过,之间虫豸道的通道之上浮现出了一个极淡的小虫的影子,然后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小虫便是这老丑鬼投胎之后转生成的昆虫。 珠儿见此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老丑鬼为何会如此恨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身旁的老判官见珠儿又在皱眉,以为她是在不高兴那老丑鬼这般轻易地就去投了胎,连忙解释道, “这老鬼投的是个蛆虫,而且虫豸道上凝出的光芒如此之淡,定会生来孱弱,而且蛆虫寿命极短,这老鬼到时定是会消散成聻鬼,或是直接还是转生为蛆虫,再无回到地府重新投胎的机会了。” 珠儿闻言只是抿唇,抬头看了那老判官一眼。 珍姐姐说的不错,黄泉碧落的判官确实心眼极小,而且不仅自己睚眦必报,竟是以为旁人都与他们一般。 珠儿看着那判官的老脸谄媚的模样,忽地对望乡台兴趣全无。 那老判官见珠儿表情似是不耐,顿时一愣,他心里实在不明白自己明明帮珠儿处置了欺负她的老鬼,珠儿姑娘的看他的眼神竟是变得比还要疏离几分。 那老判官心中微慌,赶忙又接着说道,“珠儿姑娘放心,本官之前瞧过这人的前生,因她六欲横生,本就没有做人的资格,之所以能投到了人胎,不过是走运而已,如今这般也算是回到正轨了。” 珠儿闻言只恩了一声,神色淡淡的便要走下望乡台。 那老判官见此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奇异的金线 “珠儿姑娘,等等——”老判官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珠儿不想理会,转身便走,手腕上却忽然一凉,无端传来一股拉扯之力。 珠儿还以为是那老判官拉住了她,面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耐,“我要回去了……” 但当珠儿转头,看着拉着她的那个东西,上挑的桃花眼顿时瞪大。 拉着她手腕的哪里是什么老判官,而是从望乡台之下伸出的一根由金光凝成的细线! 这根奇怪的金线紧紧地缠着珠儿的手腕,带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往望乡台之下拉去。 珠儿心中一惊,下意识便用手镯的力量想要将这怪异的金线击飞,但她的手镯此时像是没有反应一般,无论她如何驱使,愣是没有一丝反应。 珠儿几乎瞬间就被那金线拉到了望乡台的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堪堪被追上来的老判官拉住了手。 老判官在地府呆了这么多年,亦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看着从六道之中伸出来的那段金线,表情惊惧。 老判官十分吃力地拉着珠儿,“这是什么东西!”他猛地转头朝着身旁的鬼差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珠儿被那金线拉着,半个身子已然伸出了望乡台之下,她的手被拉的生疼,咬牙忍着不适看向那金线伸出的地方。 望乡台之下辽阔又空寂,凌冽地阴风呼啸而过,如同鬼哭一般的声音,而拉着她的这根金线,竟是从那发着金光的仙人道之中伸出来的。 不仅如此,六道轮回的所有入口,都在闪烁着各自的光芒,伴着阵阵阴风,在幽暗的地府中显得诡异极了。 望乡台的异动不小,早在那金线伸出拉住珠儿的时候,已有鬼差惊惧地转头,奔向了远处的阎罗殿。 那缠着珠儿手腕的金线似是感应到了珠儿的挣扎抗拒,竟是猛地又收紧了几分, 珠儿整个身子已经快要掉下望乡台了,她心中一慌,正想让那拉着自己的老判官莫要松手,但还未说话,心口倏地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这疼痛来的太过突然,饶是珠儿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那老判官亦是感觉到了那金线的力量,惊慌只余更是心悸,又听到珠儿发出的呼痛声,到底是心中一慌,拉着珠儿的手亦是到了极限。 一声衣帛的撕裂之声传来之后,珠儿连一声尖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那细线拉入了仙人道中。 仙人道的入口处猛地发出一阵金光,但入口的上方却是什么都没有显现,即刻便恢复了平静。 那老判官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已是手脚打颤地瘫软到了地上。 怎会如此—— 这可是仙人道啊,珠儿姑娘……珠儿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老判官心中迷茫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滚开!” 老判官只看到一袭黑袍闪过,自己已然被一阵戾风甩向了一旁。 高子阳身形极快,站在望乡台边缘,先是朝下看了一眼,猛地转头瞪着猩红的双眼看向老判官,“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判官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支支吾吾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主神大人 高子阳听罢心中猛地一沉。 他方才正在阎罗殿与老阎王商讨聻之界的事情,心口忽然莫名有些揪紧,下一刻便有一个慌张的鬼差破门而入,高声疾呼呼望乡台出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望乡台此时的平静只让他感到更加心惊。 珠儿被拉下去了。 高子阳看着那闪烁着淡淡金光的仙人道,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纵身一跃。 身后赶来的老阎王正好看到了高子阳跳下望乡台的身影,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去,那是仙人道,你会被——” 老阎王话还未说完,仙人道的入口处猛地金光大涨,方才那根拉走了珠儿的金线又从通道内伸了出来,但却不是将高子阳拉住。 那金线在空中飞舞了一圈,然后如同鞭子一般抽在高子阳的身上。 高子阳试图凝成一股黑气抵挡这金线的攻击,但那金线的力量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强大许多,原本他眼瞧就要冲进了仙人道中追上珠儿,但却被那金线一击,直接甩向了一旁通往人间的通道。 人间道的入口处亦是发出了一道亮光,高子阳便被彻底地吸了进去。 望乡台之上的老阎王神情僵硬地看着这一幕,表情极为凝重。 一旁的老判官惊恐地擦了擦自己额间溢出的冷汗,踱步到老阎王身边,“阎王爷,这……仙人道……” 老判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要将此事报往天界?” 老阎王闻言,面色当即又严肃了几分,脸上的黑气隐隐浮现,却是摇了摇头, “不必。” 老判官顿时一愣,不解地看着阎王爷。 只见老阎王双手掐诀,结出了一个淡金色的法印,将其盖在了闪烁着淡淡金光地仙人道入口之上。 他将仙人道的入口暂时封住了。 做完这一切的老阎王缓缓地收了手,“不必告知仙界,他们……一直都知道。” 也许。 仙界。 蓬莱仙山上雾气弥漫,隐藏在其中一座金光闪闪的大殿之中立着一个极大的金色圆环,这圆环上花纹繁复,流光溢彩。圆环之中如同铺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映射着周围的金光。 忽然,这层淡金色的水雾猛地泛起了阵阵波纹,圆环之上的花纹亦是发出了阵阵亮眼的金光,将本就耀目的大殿照耀的更加闪耀。 这圆环的异动惊醒了一旁盘腿闭目的俊雅男子。 他一身白衣战甲,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上挑的狭长凤眼猛地睁开,淡褐色的瞳孔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却又皱眉,带着些许担忧地喃喃道, “是您要回来了吗?我的主神大人——” * 文惜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又冗杂梦。 梦里的她换了个名字,但状态却像是恢复到了曾经那陌生的自己一般,如同一张白纸,无知无觉。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梦。 因为这个梦里的自己不仅感受不到情感,也弄丢了自己的心,更弄丢了她发誓要找回的厉怀。 文惜熙心中沉重又悲哀,一股绝望的无力感瞬间蔓延在她的心口,像是被浓酸腐蚀了血肉,不仅极疼,甚至能嗅到从伤口传来的恶臭。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回到过去 头疼欲裂。 耳边有些喧闹,像是一个女人在高声呼喊着什么。听到声音的文惜熙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但入目却只有一片洁白。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脑中忽然疯狂涌入的记忆让她本就难受不已的额头被巨锤击打一般,瞬间的压力让她稍微清醒的神志又再次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热又柔软触感在她的额间停留,为她擦去滴落的冷汗。 忍耐已久的疼痛终于有了些许缓解,文惜熙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一位神色温柔的中年女人正在小心地给她擦着额头。 文惜熙愣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 “……妈?” 给她擦汗的手猛地顿住,文婉惊喜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惜熙!” 文婉猛地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文惜熙亦是下意识伸手回抱,两人相拥,不小心扯到了文惜熙额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文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抓着文惜熙的手就打了一下,“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妈妈不是答应了给你在千仞苑办生日会吗!你偏要自己去,这下好了,把头摔成了这个样子!你足足昏睡了两天,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 文惜熙闻言却是一愣,千仞苑?什么千仞苑? 她不是在进藏的路上—— 文惜熙浑身猛地一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反握住文婉的手,“妈!厉怀他——” 不对! 文惜熙猛地一顿,上挑的桃花眼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千仞苑!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妈妈给她举办成人礼的地方! 十八岁的成人礼,也正是她第一次遇见厉怀的那一天! “什么厉怀?惜熙你没事吧?” 文婉完全没明白女儿在说些什么,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不会是真的摔坏了脑袋吧?惜熙你等等,妈给你叫医生!” 文婉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文惜熙哎了一声,伸手想说自己没事,但文婉已经快步地走了出去给她叫医生了。 文惜熙缓缓地收回了手,看着医院病床上那印着的红色十字架,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回来了吗?而且不仅如此,她也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与厉怀相遇之前。 那她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到底是她的梦还是…… 就在文惜熙心中疑惑的时候,手腕上忽然感到一阵灼热,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花纹繁复的金色手镯正发着淡淡的红光,在洁白的病床上映出一片艳色。 文惜熙快速伸手盖住了手镯发出了光。 是真的!她的镯子还在!这一切不是梦! 文惜熙紧紧地抿着唇,脑子回溯着自己之前的记忆,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与迷茫。 帝王周厉怀是她的厉怀,裴弘是她的厉怀,可高子阳……到底是地府的鬼主还是…… 她到底,有没有把她的厉怀弄丢? 如果他是她的厉怀,可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认出自己,又要抢她的镯子?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文惜熙 医生很快就被文婉叫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文惜熙额头上的伤口。 文惜熙其实只是在千仞苑磕到了头,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伤势并没有多严重,只是额头上的伤口青紫一片,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 哭笑不得的文惜熙被文婉小心地扶着又去拍了个片子,听到医生再次说没事文婉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文惜熙出了院。 司机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很久了,文婉扶着文惜熙上了车,一边小心地叮嘱着,“惜熙小心啊,可别再碰着头了。” 文惜熙看着文婉担忧的神情,心中一热,上挑的桃花眼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文婉不知道,她有个小秘密。 文婉如同这世间的许多母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女儿,她亦然,只是文婉与她之间与旁人稍稍有些不同而已。 文婉曾是个标准的富家小姐,二十岁的时候家族联姻,嫁给了文惜熙的父亲。他们之间虽是没有感情基础,但顾着彼此的家族,日子倒是得过且过,文惜熙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 但是好景不长,两人得过且过的婚姻从文惜熙的丈夫被爆出有了私生子后宣告结束,双方谈判之后,文婉拿到了应有的赔偿便带着文惜熙从家中搬了出去。 文惜熙还有个叔叔,十分看重她与文婉,故而文婉虽是没有参与什么家族生意,亦是没有搬回文家,但凭着家中的帮助与文惜熙父亲弥补的赔偿,母女二人过的依旧十分舒适。 但这种舒适的生活依然让年幼的文惜熙感到难过,完全不理解她的父母为什么要分开,为此甚至闹出了不少乱子。 文惜熙闹的最凶的一次,便是在十岁那年为了找回父亲离家出走。 那时的文惜熙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如今的住处,却得知父亲已经与他那重新组建的家庭去东南亚的某海岛度假去了。 心有不甘的文惜熙毫不犹豫的选择追了上去。 但她租下的渔船在半路遭遇了暴风雨,毫无坐船经验的文惜熙直接被甩下了海,经过一夜的漂流冲之后,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荒岛之上。 然后,是她在海滩上捡到了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文惜熙被甩下船的时候撞伤了胸口,在那荒岛上没坚持两天便没了气息。是她亲手将文惜熙埋在了荒岛的某颗椰子树下,穿上了她的衣服,在几天后跟着搜救的渔船回到了陆地上。 文惜熙有个隐藏了很久的小秘密,她其实不是文惜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自从记事起她便在那荒岛上生活了。 她还有个秘密。 当初那处荒岛其实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许多大人,他们在岛上种植着一种植物,这种植物最终会被制成晶体或是粉末,被定期过来的小渔船运走。 文惜熙被冲上岸的时候,是她将文惜熙悄悄藏了起来,然后背着那些大人登上了搜救船。 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适应文惜熙的生活,文婉并未对此感到怀疑,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因为这场经历导致的性格大变,从此反而对她更加爱护。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报平安 车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文惜熙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建筑,一时有些出神。 文婉看着女儿沉默不语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磕出的那片青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惜熙啊,等会儿到家你就直接去休息,妈给你舅舅打个电话报平安就好。” 文婉的话将文惜熙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文婉已经离婚快十年了,文惜熙的舅舅一直很关照她们,她记得上一次文婉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虽然文婉给舅舅打了个电话,但是舅舅依旧很担心她,之后还特意过来了一趟,带了一大车的补品。 她在千仞苑的这一跤摔的虽然不轻,但那时候舅舅为了来看她,推掉了与一个重要人物的会面,这场见面会本就是舅妈一手促成的,但因为舅舅来看她,不仅没见成,还导致后来一个大生意被对手公司抢去了,舅舅虽是没觉得如何,可舅妈却是因此有些不满,连她三个月后的生日都没来参加。 她与文婉与舅舅虽然亲密,但是和这个舅妈的关系却是一般,因为她没来自己的成人礼,文婉对自己这位嫂嫂的印象便差了不少,在忍不住弟弟面前抱怨了两句。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文惜熙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在几年之后,她与厉怀已经同居的时候,文婉告诉她舅舅与舅妈在闹离婚,这让舅舅很是难过。 文惜熙记得自己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因为她对这位舅妈印象其实并不坏,虽然她也不清楚舅舅与舅妈之间为什么会这样,但那时自己有了厉怀,倒也隐约猜到了多少与她和文婉有关。 如今既然能重来一次,有些事情能避免便尽量避免吧。 故而文惜熙想了想,还是对着文婉摇了摇头,“没关系的,等会儿到家我给舅舅打个电话吧,舅舅工作忙,他听到我的声音也能安心些。” 文婉闻言也没多想,只为女儿的懂事感到高兴,拍了拍女儿的手,轻轻点头说了声好。 司机的车开的很稳,转过几个人群熙攘的街道之后,行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内,在一栋精致的别墅门前停稳。当初文婉因为担心自己离婚后文惜熙情绪低落,刻意将家搬到了这里。 文惜熙下了车,保姆很快迎上来给母女二人开门,文惜熙看着院子里文婉种的那些熟悉的花花草草,闻着鼻尖清淡的花香,她不由得心中一暖,一直有些恍惚的心绪竟是一瞬间镇定不少。 她真的回来了。 文惜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舅舅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舅舅在听到是她打的电话之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叮嘱了很多句要她注意身体,许久才在秘书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但文惜熙还未离开电话边,便听到自己手机传来一条转账信息,转账人的名字俨然是她的舅舅。看着转账金额上那一长串的零,文惜熙忍不住嘴角微弯,笑着摇摇头。 许是感应到文惜熙的轻松,她手腕上的金镯应景般的闪烁了两下。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又发零花钱啦 繁复的花纹上红光微闪,文惜熙嘴角的笑几乎在瞬间凝固。她伸手飞快地捂住了闪着红光的金镯,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她不该忘的,这偷来的人生。 文惜熙微微垂眸,上挑的桃花眼露出些许对自己的嘲讽。 记得当初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自己与文惜熙长得实在相似,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或许真的是文婉的女儿,偷偷取了文婉的头发做了个亲子鉴定,但得出的结果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耳光,一巴掌打醒了痴心妄想的她。 她算什么呢,不过是那些人捡来的孤儿,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工具而已。 哪怕侥幸逃脱了那里,也得处处小心,提防着无处不在的那些人。 若不是为了彻底摆脱那些人,自己又怎会引得文婉将她的成人礼安排在千仞苑举办。 想到这里,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顿时闪过一丝凝重。 文惜熙坐在电话旁出神,文婉端着一碗鸡汤从厨房走了过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文惜熙那严肃的表情,顿时一愣,“惜熙,怎么了?” 她放下鸡汤,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文惜熙头上的青紫,“是不是又头疼了,妈给你端了碗鸡汤,喝了汤就去睡一觉吧。” 文惜熙回过神,连忙摇头,“我没事,”她拿出手机在文婉面前晃了晃,有些好笑道,“舅舅又给我发零花钱啦。” 文婉闻言也笑。文家几代从商,家产自是丰厚,但也因此聚少离多的,表达情谊的方式便是给钱,她小时候也是如此。 “给你就收着吧。对了,刚才听保姆说娅芳来找过你,她有些担心你的伤势,要不等你睡醒了请她过来玩?” 唐娅芳是住在她们家隔壁,是文惜熙搬到这里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也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关系很是亲密。 不仅如此,那千仞苑便是唐娅芳叔叔的产业,她亦是通过娅芳才知道那些人会在她生日那天在千仞苑设宴。 当初若没有唐娅芳,她还无法知道那些人已经居然已经找来了这里。当然,她也无法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来找她的,还是来这里‘扩展业务’。 文惜熙抿了一口熬的香浓的鸡汤,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朝文婉笑道,“妈,我先去睡一觉,等我睡醒就去找娅芳。” “好,你快去休息,我给娅芳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娅芳那孩子可担心你了。” 文惜熙被文婉催促的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去洗了个澡,将从医院穿来的衣服给换了。 她看着气雾氤氲的镜中与记忆相比略显稚嫩的身形,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青紫,忍不住微微出神。 自己在千仞苑摔跤磕伤脑袋,这对旁人来说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可对她来说几乎仿若前世,但文惜熙对当初的事情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她记得娅芳告诉她,说她的叔叔的千仞苑接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宴会订单,只需要千仞苑提供场所,除了宴会的布置与场外接待,到时候宴会内的吃食与接待一概不用千仞苑的人。 这种熟悉的操作,文惜熙几乎立刻便想到了在那小岛上的那些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失去所有 那时的她因为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来寻找自己还只是来这里谈业务,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软磨硬泡地让文婉将自己的成人礼放在了千仞苑举办,并且打着提前看场地的借口,去看了看那伙人举办宴会的地点。 想到这里,文惜熙撑在洗手池上的手顿时收紧。 她因为担心那些人会来戳穿自己的身份,甚至将她带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在那里先下手为强,提前踩点,只待到时候自己的成人礼与那些人的宴会同时举办的时候,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过去,一绝后顾之忧。 她将一切布置的完美,除了两件事。 第一件,她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时候,会傻乎乎地被走廊上的水桶绊倒,一跤摔成了轻微脑震荡;第二件事,便是在成人礼那天,遇见了厉怀。 她亦是后来才知道,因为那伙人行事鬼祟,亦是第一次来到华国谈生意,行踪其实早已被军方的人知晓,只等他们办宴会的时候一网打尽,遣送出国。 她悄悄潜入那宴会厅的时候正巧就是军方出手的时候,本就封锁了的宴会厅瞬间大乱,她为了不惹人怀疑,只能装作是无意间走错了地方的无知少女,努力瞪着迷茫的双眼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回想起与厉怀的初见,文惜熙心中一暖。 那时的厉怀有任务在身,亦是没想到会有个‘迷路的无辜少女’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她,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悄悄将她带离这处是非之地。 然后便是略显俗套的一见钟情。 当然,一见钟情的人不会是她,而是厉怀。那时的他为了追求自己,甚至提前转业,来到她的城市,以一己之力创办了周氏,几年内,不仅将公司办的风生水起,在她都未察觉的时候已然博得了文婉与舅舅的好感,更是将她一颗恐惧又迷茫的心捂的火热。 文惜熙看着镜中的稚嫩的自己,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厉怀让她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但她却始终不敢将真实的自己袒露给他,甚至不敢答应他的求婚。厉怀却还是愿意等着她,说他愿意等,等到自己愿意与他共享一切的时候。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可他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婚礼上的那颗飞入心脏的子弹。 想到这里,文惜熙的心口猛地一窒,攥紧的拳头几乎要抓出血来,镜中上挑的桃花眼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恨意。 她恨那个在背后开枪的人,但也更恨她自己。 因为那颗子弹本来瞄准的是她。 当初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全部被驱离华国,她潜入那里的时候多少留下了些痕迹,她早就被发现了。 只是厉怀将她保护的很好。 那些人在调查她的时候,厉怀认为他们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恶意报复,故而对她瞒下了此事。甚至为了她,动用了部队的关系。 可惜百密一疏,那声枪响之后,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有意思的小姐妹 而她,甚至直到最后都没有查出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与厉怀的婚礼地点,又怎么是在布满部队精锐的婚礼现场毫无顾忌的开枪之后又全身而退。 镜中上挑的桃花眼晕出一抹沉重的悲痛,文惜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去了眼中的氤氲的水气。 既是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重新再来一次,她定不会重蹈曾经的覆辙!想到这里,文惜熙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眸子里已满是坚定。 在千仞苑那意外的一跤摔的不轻,文惜熙的头还有些昏沉,她逼着自己在家睡了一跤,将所有不安定的情绪暂且抛掷脑后,换了一身便服准备下楼去找娅芳。 但文惜熙刚出房间门,便听到楼下传来了娅芳与文婉的谈话声,文惜熙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娅芳提前来了,忍不住抿唇一笑,稍稍加快脚步下了楼。 文惜熙的这个好闺蜜娅芳从小的性子与文惜熙可谓是天壤之别。 文惜熙虽是乖张,但其实内心一直都是个孩子;但唐娅芳却是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实则是个极有自己主意的,骨子里就十分叛逆胆大。凭着一副善良纯洁面孔欺骗了所有人,这世上唯一知晓她真面目的,也只有与她一起长大的文惜熙了。 看见头上一片青紫的文惜熙走下楼,唐娅芳和文婉同时站了起来,唐娅芳一身白裙,齐肩的短发上别着个粉色的蝴蝶结水晶夹,却是纠结着双手,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眼神内疚地看着她。 文惜熙微微挑眉,与自己这位十分有意思的小姐妹对视了一眼。 唐娅芳的眸子微微一闪,却是维持着自己那带着些许内疚的小表情。 文惜熙忍不住心中失笑,多年的姐妹她怎会不知,娅芳确实会担心她,但那什么内疚自责的情绪,她是绝不可能会有的,之所以表现出来,也不过是为了逃过大人的说教而已。 她被唐娅芳带着在千仞苑被绊倒摔了一跤摔成了脑震荡,文婉倒不会如何,但唐娅芳的家人却定是说了她的,娅芳怕是在家里被说的烦了,才不得不来她家避一避。 在文惜熙来之前,唐娅芳已经和文婉说了不少话,语气之可怜恳切已经让心肠软的文婉败下阵来,不仅不会怪她,怕不是还承诺了什么旁的事情。 果然,文惜熙刚下楼,文婉就伸手将文惜熙拉在沙发上坐下,“惜熙,你们聊吧,妈去隔壁找娅芳的妈妈说说话,真的是,你摔跤和娅芳又没有关系,娅芳这孩子多乖巧,怪她做什么——” 文惜熙眨眨眼看向唐娅芳。 唐娅芳表情依旧‘内疚’,却是伸手去拦,“文阿姨,您不用去,我妈没说错,如果不是我带惜熙去了叔叔哪儿,惜熙她也不会——” 文婉本就十分喜欢‘乖巧可爱’的唐娅芳,听她这样说,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摇摇头,反倒过来安慰她,“娅芳乖,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在千仞苑办生日会本来就是我和惜熙的主意,况且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你叔叔的酒店。”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闹不到这来 文婉轻轻拍了拍唐娅芳的手,“好孩子,你在这儿和惜熙聊,阿姨亲自去和你妈妈说哈。”说完,还十分强硬地将唐娅芳按在沙发上坐着。 文婉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厨房的的佣人为她们端上一份果盘和牛奶,才一脸正式的走了出去。 等佣人将甜牛奶与果盘端了上来,文惜熙看着佣人走近了厨房,才朝着唐娅芳狭促一笑,“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唐娅芳捧着牛奶,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呀,我这不是上门给你道歉来了么。” 文惜熙看着她这个许久不见的戏精小闺蜜,沉重的心情亦是不知不觉消散了些,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笑意,“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唐娅芳见文惜熙放过这茬,哼哼两声表示满意。 她目光落在文惜熙额头那有些触目的青紫上,忍不住皱眉,“啧啧,你也真够厉害的啊,走廊上那么大个扫把和桶你都看不见,直直撞上去不说,居然能把自己摔晕了过去,撞成个脑震荡。” 没有家长在身边,唐娅芳在她面前便不再遮掩自己的本性,开启了嘲讽模式。 文惜熙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本想学着她的样子,如先前一般嘲讽回去,但张了张嘴,不知怎的却是没能说出来,只得失笑摇头, “恩,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看着这个样子的文惜熙,唐娅芳捧着牛奶的手一顿,定定地看了文惜熙一眼,忽地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嘴里喃喃道,“居然真觉得自己厉害,该不会真的摔傻了吧……” 文惜熙笑着推开了唐娅芳伸过来的手,顺势塞了一颗葡萄在她的嘴里,“别闹——我问你,你上次在千仞苑和我说的那群奇怪的人,举办宴会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她记得上次娅芳和她说了这件事之后,是她自己去查的那伙人举行宴会的具体时间,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得与娅芳确认一下。 唐娅芳闻言果然点头,“定下来了,正好和你生日在同一天。”但她说道这里微微皱眉,“惜熙,要不你和文阿姨说一声吧,就别再我叔叔的千仞苑办成人礼了,那群人古里古怪的,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 文惜熙只是轻笑,“不用,这时候改地点多麻烦,而且千仞苑这么大,两个场地之间相隔的距离这么远,就算有事也闹不到我这儿来。” 千仞苑虽是叫酒店,但却是占了郊区外的一整个山头,莫说是同时举办两个宴会,就是二十个,场地也是够的。 而那伙人之所以选择在千仞苑落脚,也是因为千仞苑坐落在山上,到时若出了什么事,满山的树木便是他们天然的屏障,更何况……比起平地或是什么建筑,他们显然更熟悉山林的地形。 想到这里,文惜熙微微垂眸,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文惜熙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额头上的青紫才堪堪消去,文婉不放心,带着她最后做了一次检查,确认女儿真的没事了,才放她与娅芳一道出门逛街。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又怎样? 文惜熙清楚的记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包括在地府时珠儿的所有记忆。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虽是记得那些,但那时候的情感却没能留下,在地府时的迷茫、在汶陵学院的痛苦挣扎甚至封后那天的激动幸福,这时再回想,她竟是只剩下观看旁人的记忆的淡漠。 唯一不变的,只有对自家老公的思念与追寻。 文惜熙看着路边商场透明橱窗中的那挺拔的西装,不知不觉便陷入了记忆中。 “惜熙,你愣着干嘛,快来,看看我选的这条裙子。” 唐娅芳站在橱窗的那头朝她挥手,快步走了出来,将文惜熙拉进了店里。 她把自己方才选的那条淡粉色的长裙比在身前,看向文惜熙,“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文惜熙被这抖动的粉色晃了一眼,连忙点头。 很符合她的人设。 唐娅芳闻言却是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幽怨,“好看什么,你分明在发呆,根本就没仔细看!” “……” 文惜熙有些无奈,本来就不需要她看,娅芳她眼光不差,光是她衣帽间里的那些裙子少说也得是四位数起步的名家设计,不过是因为这家店不太常来,她想多听听旁人的意见才问她罢了。 想到这里,文惜熙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地将那裙子看了一遍,正要开口夸赞,一旁的导购小姐却是走了过来,看着她们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两位——” 文惜熙看着这导购的神情,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像这种高奢定制的门店,自打进门便会有个专门的导购在旁服务,但她和娅芳从进来到现在了,就没有人迎上来。 而且她自被唐娅芳拉进来时看的清楚,那些这家店的几个导购正围着一个背影微胖穿了一身大红色水貂皮的女人笑的殷勤。 而如今在那导购的身后,方才那个身材微胖的女人正看着她与娅芳,眼神却是落在唐娅芳手上的那条裙子。 文惜熙看过去的时候,那个穿着水貂皮的女人也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接,文惜熙当即便是一愣。 居然是她…… 文惜熙怔在当场没能说话,但唐娅芳表情立刻微沉,嘴角的笑顿时就隐了下去。 “什么事?” “那个……”导购小姐闻言似乎有些尴尬,但瞧了瞧她们,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穿着水貂皮的女人,到底咬咬牙, “请问这条裙子您要吗?如果不要的话,那位夫人也想看看这条裙子,她是本店的vip客人,我们……” 但不等那导购说完,唐娅芳立刻开口打断,“vip又怎样?” 那导购一愣,似是没想到会被这样回答,她又打量了一眼唐娅芳,表情却是悻悻,“这位客人,这条裙子是今年春季的新款,价格是九千九——” 唐娅芳怎会没注意到这导购的小表情,顿时都给气乐了,声音都高了两分,“瞧你这意思,是觉得我出不起这九千九?” 文惜熙被这声音唤回了神。 她微微抿唇,伸手扯了扯唐娅芳的衣角,“娅芳,给她吧,咱们再逛就是。” “可是——”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厉怀的母亲 唐娅芳明显不乐意,她还想说些什么,文惜熙连忙拉住了她,又看了那个穿着水貂皮的女人一眼,朝着娅芳无奈摇头,“娅芳,算了吧。” 唐娅芳这才注意到文惜熙的眼神,微微皱眉,到底是没说什么,轻啧一声将衣服递给了那个导购。 唐娅芳看着那导购欢天喜地地将这条裙子递给了那个‘水貂皮’,不瑟地扯了扯嘴角,看向文惜熙,“你认识她?” 文惜熙微微抿唇,“……不认识。” 其实是认识的。 不过是自己认识她,她现在还不认识自己罢了。 因为这个女人是厉怀的母亲。 自己与厉怀曾在一起的时候,厉怀就甚少对她说他家中的事情。那时她甚至还以为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儿子,当兵只是丰富人生阅历而已。直到后来两人熟悉了,文惜熙才知道厉怀他竟是北城周家的长孙。 那个曾创造了商业神话的周家。不过,可惜只是曾经。 厉怀很小就离家打拼,对他这位只知挥霍的母亲亦是没什么感情,在他眼里,这位周夫人甚至还比不上一个稍有好感的陌生人。 不过母亲毕竟是母亲,厉怀虽是不喜欢她,但却也从未亏待过她,若不是后来她反对自己与厉怀在一起,甚至还牟足了劲想让厉怀娶副市长的女儿,厉怀与她也不会闹的如此之僵。 文惜熙的眼神落在周夫人手中拿的那条粉色的长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 这长裙,怕不是就给那位副市长的女儿挑选的吧,这么早就有接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胡思乱想了一阵,文惜熙收回目光,拉着娅芳打算离开这里。 这时,身后的周夫人似是已经决定了款式,让导购们将选好的衣服都包起来。 方才那从娅芳手里拿过长裙的导购捧着一沓衣服,刻意从文惜熙与唐娅芳的面前走过,神情颇是得意。 “你——”唐娅芳注意到这个人的表情,心中气急,若不是文惜熙拉着她,怕不是要冲过去找那导购的麻烦。 后方的周夫人刷好了卡,似是才注意到同在店里的文惜熙与唐娅芳似的,涂得黑黑的浓眉一挑,掐细了嗓子眼开口说道,“两位小姑娘,阿姨我也很喜欢这条裙子呢,这回不好意思咯,你们下回看到了喜欢的东西,可就不要犹犹豫豫的了——” 周夫人的尾音拉的很长,表情闪过一丝轻视后又恢复了倨傲。 文惜熙看着她这幅面孔,心中却是十分平静。 有些人越是没有什么便越要炫耀什么,她与这位周夫人虽是接触不多,但对她性子却是摸的透透的。 若自己记得不错,这位周夫人已经快要花光积蓄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像厉怀要钱了。 她现在这个态度,不过是想在她与娅芳这种‘穷鬼’面前找找存在感,以彰显她‘尊贵’的有钱人身份而已。 文惜熙将身旁的娅芳拉的死死的,只是朝着周夫人微微一笑,甚至礼貌地为她让了个路。 周夫人见此倒是一愣,不由得看了文惜熙两眼,但也很快地收回了目光,接过导购恭敬递过来的几个袋子,一脸高傲地走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全都包起来 待周夫人走出去了,文惜熙才松开唐娅芳。 唐娅芳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惜熙,指着门口,“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这个土肥圆一身的过季款式,你——” 文惜熙知道自己这个小闺蜜气的不轻,对她眨了眨眼,“那条裙子你很喜欢?” 唐娅芳闻言,眼中当即闪过一丝不屑,“穿这种便宜货参加你的生日?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这不就是了,”文惜熙摊摊手,“人家也没说错,咱们又不买,这种衣服你也看不上,给她就给她吧。” “可是凭什么!”唐娅芳气的叉腰。 “她又有没有从你手上把那裙子强抢过去——”文惜熙微微挑眉,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脸色微妙的导购,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厉怀的母亲就算了,这个人既没有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又甩脸色的,她不会与这种人客气。 唐娅芳注意到文惜熙的暗示,顿时眯了眯眼,嘴角为否,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立刻转身,朝那个方才从她们面前走过的导购点了点下巴,“你,帮我把你们店里所有的本季的新款长裙都包起来。” 在唐娅芳说周夫人身上的水貂皮衣是过季的时候,方才没迎上来的那几个导购脸色就已经微微变了。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她之前瞧文惜熙与唐娅芳面容青涩,还以为是随便闲逛的穷学生,便没有想着去招待,但见她们一眼便看出刚才那个女人衣服是过季的,心中已是有些懊悔。 她其实也看的出来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穿的水貂皮是前几年的新款,不过能买的起这种衣服的,哪怕是几年前,也是个大客户,却没想到被这两个看上去像是学生的女孩嫌弃成这样。 她也更没想到,其中的一个女孩儿一开口,便要她们将整个店面的新款长裙全都买下。 唐娅芳见这几个导购全都站那儿不动,轻哼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黑卡,朝着那几人晃了晃,扬起下巴,“怎么?怕我付不起这点钱?” 唐娅芳手上这张黑卡她爸给生日礼物,虽不是不限量的,但一次姓刷个几十万却是没有问题,别说是这家店的新款长裙,就算是所有的裙子,她也能一口气买下。 更何况,还有文惜熙呢。 看到唐娅芳手里晃荡的黑卡,那几个导购的脸色更加凝固,她们怎会看不出来唐娅芳故意在搞事。领头的导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恭敬中亦是带着小心, “这位客人,咱们店里的新款长裙一共有五十多条,您要不先试试,再——” “不用,你直接告诉我们多少钱就好。”一旁的文惜熙微微挑眉,打断了那人的话。亦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舅舅给她的一张卡,朝着那导购晃了晃, “我呢,就要你们所有的新款短裙,卡给你,直接刷吧。” 文惜熙不似唐娅芳那般喜怒形于色,面色平静地将手中的黑卡直接递给了那个导购。 见文惜熙居然真的让她刷卡,那导购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文惜熙那平静的脸色,心里亦是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想买衣服还是故意想搞事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退钱吧 文惜熙当然是想搞事的。 她微微挑眉,随手一指边上的货架,“还有这一排,我都要了,刷卡吧。” 唐娅芳见那几个导购还在犹豫,亦是接着嘲讽说道,“怎么,卡都放在你们手上了,还不去刷?你们到底是怕我们付不起这个钱,还是在拒绝给我们提供服务?” 拒绝服务本就是是销售行业的大忌,且她们有错在先,那领头的导购听到这句话脸色更是难看了,哪怕知道文惜熙是故意找事,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去刷卡。 刷卡就刷卡,这些衣服好几十万呢,她就不信这两个黄毛丫头真能买的起。 她可是在这两人进门的时候就打量过的,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她连看都没看过,款式也简单的很,就算家中富裕,又能富裕到哪儿去。 就连刚才那个穿着过季貂皮的女人手上可都戴了好几个大金戒指呢!这两个小女孩朴朴素素的,看上去也普通的很。 可这销售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看不出文惜熙与唐娅芳身上穿的什么衣服,是因为她接触的大多只是一些买奢侈品的暴发户而已,像唐娅芳与文惜熙这种的积富几代的人家出来的女孩,身上穿的自然都是高定成衣,她看不出价值也是正常。 若不是闲得无聊,唐娅芳甚至都不会领着文惜熙踏进这里。 刚才被周夫人买走的那件长裙算是这家店价格最高的一条裙子,文惜熙与唐娅芳二人等着那导购算出价格,还没打包衣服,光是算总价就花了二十分钟,最后算出的数字是三十多万。 这些钱对唐娅芳来说都不算什么,她都没让那导购刷文惜熙的卡,用她的卡就绰绰有余了。 看也不看到底是三十多少万,唐娅芳就输入了付款密码。 当付款成功的账单从机器里吐出来的时候,那领头的导购显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顶着唐娅芳嘲讽的眼神,表情似是尴尬又有些欣喜,恭敬地用双手捧着卡给唐娅芳递了过去,“……两位客人,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唐娅芳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怎么,看我们买了这么多衣服,你很高兴?” “客人您这是哪儿的话……”那导购连忙摇头,心中却是不住腹诽。 她当然高兴,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精明了,像她们这种因为生气争面子就爆买证明自己的傻子学生可是不多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故意整她们,先让她们打包,最后又不付钱,让她们白忙活一场,谁知道这两人居然这么爽快地付了钱。 受点气算什么,这两个小姑娘一口气买了三十多万的衣服,几乎是她们店半个月的营业额,提前完成业绩不说,还有提成拿,她怎能不高兴? 文惜熙看着这导购的脸色,怎会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 她高兴的太早了。 她嘴角微微一勾,顺着唐娅芳的话补充道,“你高兴,我们可不高兴。” 那导购欣喜的笑容顿时凝滞在了脸上,心中忽然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文惜熙便说道,“你们店的服务太差,我很不满意,这些衣服我也不想要了,把钱退了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捧自家生意 像这种中低端的奢侈品店为了招揽客户,大多将姿态放的很低,就算是已经刷了卡,付了帐,只要不影响门店的二次售卖,没有理由不给退货的。 更何况那些衣服还没有被包起来,只是算好了价格,她们付了钱而已。 那导购闻言,脸色瞬间僵硬。 这两个人搞什么,三十万划出来又划出去,好玩的吗? 虽说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两人不要这些衣服了,到手的提成飞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强装冷静地说道,“抱歉两位客人,我们店内的衣服一经售出,是只换不退的。” “只换不退?”文惜熙挑眉,假装没看到收银台旁的那印的花里胡哨的退货声明,冷笑道,“如果我非要退呢?” “抱歉客人——” “你确定不退?”文惜熙懒得与她多争执,语气认真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抱歉——我们门店的衣服都是只换不退的,您如果觉得这些衣服太多,我们还可以免费给您送货上门……”那导购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道。 区区两个黄毛丫头,她们这种温室里养的娇花,虽然做事冲动但脸皮却薄的很,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销售,这种人还是对付的了的。 不过是放软了姿态哄一哄的事儿。 想到这里,那导购心情已然平复,微微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两位客人——” “娅芳。”文惜熙根本就没理她,勾了勾唇角叫了一声唐娅芳。 唐娅芳心领神会,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嘟——’ “喂,爸爸,我和惜熙在咱家商场里逛街呢……”唐娅芳的声音不小,冷笑地看了一眼那已然面如土色的导购一眼,开始在电话里添油加醋地告起状来。 唐娅芳衣帽间里最便宜的衣服也要四位数,如无必要,这种店面她进都不会进的,之所以拉着文惜熙进来了,不为别的,其实就只是捧一捧自家商铺里的生意而已。 文惜熙自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这些人白费力气给她们打包,不过是给唐娅芳找个由头回去告状而已。 她的小闺蜜是家中最为‘乖巧’的小女儿,若不是被欺负的狠了,怎么会随随便便气的花出去三十多万买这种她都看不上眼的便宜货呢。 更何况被欺负的也不止唐娅芳一个—— 她文惜熙可是试图与这些人沟通过的,想让她们退钱,这件事也就算了,但是这导购偏偏要骗自己不能退钱,这已经不是欺负人了,这分明是在欺骗顾客!甚至都欺骗到老板的女儿头上去了。 …… 唐娅芳牵着文惜熙的手,一脸‘委屈’地走出了商场。 待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唐娅芳忽地噗嗤一声,她与文惜熙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惜熙,你刚才看见了那个导购的表情了没,她还狡辩说是她自己输错了数字呢,没故意让我刷卡!” “可不是,你爸派来的人也不信我们会还没打包就先付了钱啊。”文惜熙笑着摇头。 两人玩闹一阵,唐娅芳终于是笑够了,轻哼一声,“我都听我爸的人说了几次这里的几家店效益很差,招了这种人当导购,效益能好才怪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又不是二十八岁 文惜熙这个小闺蜜虽是有些腹黑,却并不是个纠结的人。 虽是在自家的商场的成衣店里闹了一场,但向家里人告了一状后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拉着文惜熙的手向自己常逛的那几家店走去。 唐娅芳是老板的女儿,两人又是店里的熟客,很是顺利的就订好了文惜熙生日那天要穿的长裙。 文惜熙本是看中了一条绛红色鱼尾长裙,款式经典,裙摆处的褶皱嵌了一串的海珠,走起路来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十分好看。更重要的是,这条裙子的颜色,与南宫惜封后那天穿的冕服有些相似。 文惜熙看着自己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一旁的唐娅芳看着文惜熙身上试穿的长裙,却是嫌弃地皱眉,“惜熙,你选的这件颜色也太显老了吧,你是十八岁生日,又不是二十八岁。” 她顺手递给文惜熙一件珍珠白的高开叉旗袍,裙摆处暗绣了大片的粉色蔷薇,俏皮又不失庄重,“试试这件。” 文惜熙闻言忽地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却不由得一笑。 是啊,与厉怀初遇那年,文惜熙确实是十八岁,但她不是。况且经历了这么多,若要真算起来,她怕已经是个三四十岁的‘老阿姨’了。 虽是有一副青涩的面孔,但她的心,似乎从来就没有年轻过呢。 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掩去了,接过唐娅芳递来的旗袍,仔细看了看,转头赞赏地看向唐娅芳,“这件好看,那就这件吧。” 唐娅芳向她得意的挑眉。 两人在店里量好了尺寸,约定了取货时间,唐娅芳本想再接着逛逛,但见文惜熙精神有些不济,像是累了,又想着她头伤刚好,便也歇了这个心思,两人一同回去了。 唐娅芳将文惜熙送回了家,在车内朝着文惜熙招手,“我回去吃饭了,帮我和阿姨问声好啊!” “恩!”文惜熙点头,亦是朝她挥手。 文婉在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一进家,文惜熙看着桌上熟悉的菜色,心中一暖,朝从厨房出来的文婉轻轻一笑,“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正好,吃饭吧,妈给你做了排骨汤。” 文婉端上来一盅汤,招呼文惜熙坐下,“今天你舅舅给妈妈打电话了,问了你成人礼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语兰还有嘉嘉都会一起过来。” 万语兰和文嘉正是文惜熙的舅妈与表弟。 文惜熙的舅舅结婚晚,文嘉出生的时候文婉已经与文惜熙的父亲离婚了,故而除了舅舅,母女二人与万语兰和这位几乎没怎么见过的表弟都不大熟悉。 想到这里,文惜熙抿了一口熬的香浓的排骨汤,心中微动。 她的这位舅妈与表弟长居国外,若无重要的事情基本很少回国,这次回来,应当是自己上次给舅舅打的那通电话起了效果。 舅舅没因为她耽误与那重要人物的会面,舅妈亦是将上次没能来看望她的情给补上了。 文惜熙微微垂眸。 如此看来,这位舅妈并不是如她之前印象中那般不好相处,倒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就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会与舅舅闹离婚。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你要学做甜点? 文惜熙想了一会儿并未想出什么头绪来,便晃了晃脑袋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既然这次舅妈会带着表弟来参见她的成人礼,自己与她定有接触,到时候观察便是了。 文惜熙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口将碗里的汤饮尽了。 母女两人用过了饭,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去散步消食。 文婉一直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也算是文家的传统之一,之前的文惜熙很是抵触这件事,认为只有老年人才会做这种饭后散步的事情,从来不肯陪文婉出去。 但自从那场海难后,文惜熙便不在抗拒这件事,变得比之前乖巧过了,这令文婉又心疼又欣慰。 母女二人拉着手在小区里闲逛,文婉揉了揉文惜熙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记得当初我和你爸爸刚刚离婚,但还没搬家的时候,我心情不好,不想闷在那房子里。可每次想让你出来陪我走走,你都不愿意。现在想来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你不愿出来散步的理由和我不愿呆在家里的理由是一样的,我不该逼你。” 文婉的声音温柔,语气带着些许的懊悔,“如果我那时候能再多多关注你一点,早点搬来这里,说不定你也不会离家出走,在那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困了好几天,唉……” 文惜熙微微抿唇,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她朝着文婉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妈,我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幸亏你回来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妈会自责一辈子的。”文婉语气仍然带着后怕。 “没事了,都过去了。”文惜熙安慰一句。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家新开的蛋糕店,上挑的桃花眼顿时微微一亮, “对了,妈,我想学做甜点。” 十八岁的文惜熙本来是不会做甜点的,是因为后来遇见了厉怀,这个将自己嗜甜属性隐藏的很好的吃货,她才开始学做的甜点。 自己是天生的厨房白痴,但没想到在做点心这方面却是颇有天分。 这次的成人礼,她想自己来做生日蛋糕。 若她记得不错,那次宴会上,厉怀将‘迷路’的自己送回来后,临走前可是看了好几眼那个宴会中央的大蛋糕的。 说不定这次,她可以叫住厉怀,让他尝尝她亲手做的蛋糕。 文惜熙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一旁的文婉却是一脸困惑, “惜熙,你要学做甜点?真的吗?” 文婉自己是厨房的一把好手,自然也曾教过文惜熙下厨,但自家女儿似乎天生与厨房犯冲似的,先别说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能顺利从厨房出来都很是困难,在一次炸厨房的经历之后,她便彻底熄了要惜熙学做饭的念头。 但这次怎么好好地要学做甜点了,烘焙什么的可是要动烤箱的,惜熙她真的可以吗? 文婉的怀疑犹豫只差没写在脸上了,看的文惜熙哭笑不得,拉着文婉的手撒娇,“妈,你就让我试试嘛。” 文婉很是担心,但见自家女儿罕有地露出小女儿的娇憨模样朝她撒娇,心中也是一软,“行行行,你去学,妈给你报个班,但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再弄坏什么东西,免得又伤着自己。”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中意的儿媳 文婉向来疼爱文惜熙,一时的犹豫也是因为担心那些搅拌器或是烤箱什么的伤着她的宝贝女儿。但见文惜熙这般腻歪,文婉只好叮嘱几句,便由着她去报班了。 为了能让自己在生日宴那天能自然地拿出做好的蛋糕,文惜熙也真的报了个西点班在认真地学着,每天上午就出门,晚上才裹杂着一身甜腻的奶油香气回家。 不过,报班归报班,文惜熙早出晚归的,却也没将所有的时间全用在这上面,她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记得当初厉怀曾对她说过,周夫人之所以会总想着将那位副市长的女儿介绍给他,除了那个女孩爸爸的身份外,也有两人十分投缘的缘故。 正是这个女孩的出现让厉怀与他母亲之间本就不甚深厚的母子感情更加淡薄了几分。 文惜熙自然不会将厉怀与周夫人之间关系恶化归结到自己的头上,若不是周夫人对此百般纠缠,厉怀也不会与她疏远。 可这件事多少与她还是有些关系的。 如今她在天天早出晚归地去‘学做西点’,其中正有这周夫人的缘故。 文惜熙已经在上次唐娅芳刷了三十万的那间店铺外不远处的咖啡厅坐了小半个月,今天终于是让她等到了。 周夫人身材微胖,从一辆商务车上缓缓下来,这次没穿貂皮,而是围了一条真丝裸粉色披肩,耳垂坠着两颗小指头大小的珍珠,头发也盘了起来,看上去竟是比上次温和不少。 文惜熙心中微动,放下手中咖啡,透过玻璃窗更加仔细地看了过去。 果然,在周夫人身后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短裙t恤的二十多少岁的少女,她一头齐肩的短发,带着淡淡的棕色,神情微微倨傲,朝着车上的司机正在说些什么。 这个女孩文惜熙正巧认得,正是周夫人心中最中意的儿媳人选,副市长的女儿李书瑶。 文惜熙看着看着两人气氛融洽相携而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周家如今的情况,这位副市长的女儿不可能不知道,可这李书瑶对那送她们来的司机不假辞色,却对着如今连瘦死的骆驼都比不上的周夫人如此亲密…… 之前她还以为李书瑶是在厉怀重新创办了周氏之后才出现的,所以对周夫人与她的交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瞧现在这样,这李书瑶难倒是早就看上了自家老公? 想到这里,文惜熙心中升起一阵淡淡烦郁,微微抿唇,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人,悄悄地走出了咖啡厅。 李书瑶与周夫人竟是比她预想之中还要亲密些,两人携手逛街,竟是有几分母女的感觉,文惜熙亲眼见着李书瑶带着几分讨好地给周夫人买了好几件大衣首饰,周夫人因此笑的开怀,亦是给李书瑶买了一副玉镯子。 瞧李书瑶的穿着,便知道她不是喜欢戴玉镯子的人,文惜熙看的清楚,李书瑶看着那玉镯子,眼中一丝波澜也无,向周夫人‘满脸欣喜’地道谢之后,便将玉镯子收了起来。 文惜熙悄悄跟了她们一路,直到走进了一家餐厅。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邪祟怪胎 如今正是中午,李书瑶与周夫人选择的这家餐厅规模不小,人也很多,文惜熙其实对这里也并不怎么熟悉,担心跟丢了她们,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 有穿着制服的侍者很快迎了过来,许是包厢已经满了,侍者领着李书瑶与周夫人走到了一桌靠近窗边的两人桌。 文惜熙见此心中一动,坐在了背对周夫人的一处角落里,手捧着菜单,悄悄地打量着李书瑶的神色。 李书瑶似乎对这里并不熟悉,但周夫人却像是常客,侍者还未将菜单递到周夫人的手上,她便已经报出了菜名。 侍者又问李书瑶要点些什么,周夫人却是接过话,帮李书瑶也点了一份与她一样的。 她背对这文惜熙,文惜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听得出来语气透着十足的亲近,“书瑶啊,这家餐厅阿姨常来,海鲜做的很不错呢,你可一定要尝尝!” “是吗,那我就更要多吃一点啦。”李书瑶回答的很快,笑容大大方方的,似乎对此很是期待。 但却不知为何,在周夫人低头喝水的一瞬间,她看向周夫人的眼神却是闪过了一丝不耐。 文惜熙透过手中的菜单一直在观察李书瑶的表情,自然没忽略她那转瞬即逝的表情。 她微微一愣,心中却是飞快的掠过了些什么。 方才文惜熙在咖啡厅喝了一肚子咖啡,现在倒也不是很饿,让侍者上了一份海鲜沙拉,看似吃的认真,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两人身上。 周夫人没辜负她微胖的身材,与李书瑶边吃边聊,将盘中的海鲜吃的见底,她说的兴起,并未注意到李书瑶几乎没怎么动她面前的海鲜,只是用叉子不紧不慢地拨动着,将虾肉搅的稀烂。 文惜熙扫了一眼被李书瑶藏在虾壳下的那些肉,周夫人正对着她看不到这些,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李书瑶在周夫人的面前似乎并未隐藏她的目的,与周夫人的谈话里三两句不离周厉怀,周夫人亦然,一直在说些周厉怀小时候的事, “我家厉怀什么都好,就是从小不怎么爱说话,总喜欢呆呆地看着天,吓得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是个小傻子——” 周夫人提起往事,语气有些唏嘘,“不过厉怀他也可怜,我与他的父亲刚刚结婚的时候,刻意请了高人给我们批命,那高人居然说我注定命中无子,有也会早早夭折,而厉怀的父亲偏偏又是信这个的,在我怀孕的时候就非说我怀的是个邪祟怪胎……” 周夫人本想不想说这些,但想起自己这已经好几年都没见过,且与她并不亲近的儿子,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面对李书瑶那张带着同情的脸,便有些刹不住话了。 周夫人接着又说了许多,到渐渐地最后已经不再说厉怀小时候的事情,而是在说近几年因他不回家,自己的寂寞与孤独,向着李书瑶大吐苦水,而李书瑶恰到好处的接话,让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又更近了一步。 文惜熙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尤其是听到周夫人又在说厉怀如何如何不回家,只顾着工作的时候,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阵愤懑。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黑影 厉怀的难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父辈曾经的辉煌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便利,反倒是因此让许多曾经的对手忌惮不已,加之周夫人的‘助攻’,让厉怀不得不弃商从军,在军队摸爬滚打,用命挣出本钱,才堪堪够到与旁人一样的起点。 哪怕后来她与厉怀在一起了,有了舅舅的帮助,厉怀依旧会被周家长子的名声所累,总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与心神与那些人周旋。 但周夫人对此竟是毫无所觉一般,不仅没有稍加收敛,反倒抱怨厉怀与她不亲近。 许是因为有文婉这样温柔又开明的母亲做对比,文惜熙看着周夫人对着李书瑶那唱作俱佳的嘴脸,一时间怒上心头,没注意碰到的手边的刀叉。 金属的刀叉磕碰在碗碟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引来了一旁侍者的注意,眼神惊讶地看着她。 周夫人亦是听到了这个动静,回过头一瞧,正好对上了文惜熙微怒的眼神,她顿时一愣,却是立刻认出了文惜熙, “是你?” 周夫人对文惜熙似乎有些印象,下意识说了一句,引起了一旁李书瑶的注意,“阿姨,怎么了?” 周夫人奇怪地看了文惜熙一眼,心中不由地有些惴惴:这女孩不会是因为自己抢了她想买的裙子,所以来找她麻烦了吧,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她才不会将这个黄毛丫头放在心上,但现在却不行,书瑶还在她身边呢。 周夫人摇摇头,只对李书瑶说了句没事只当做看不见文惜熙,转过头状若无事地与李书瑶继续刚才的话题。 发出声响的时候文惜熙没来的及收回眼神,见周夫人注意到她了,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懊恼。 她这是怎么了,冷静的跟了一路,竟是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 文惜熙看着周夫人与李书瑶相谈甚欢的样子,眼神一暗。 她在这里等了周夫人这么久,不做点什么就离开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她本想找个机会佯装不小心碰倒李书瑶,让周夫人看到她那搅的稀烂的虾肉,让两人之间能埋下一个小小的裂缝,为防止周夫人以后作妖先打掉她的一个帮手。但刚刚的动静一出,自己却不能再接近周夫人,不然便会显得有些刻意了。 文惜熙心中悄悄思索该如何是好,习惯性地摸了摸腕间的金镯。 但腕间的镯子忽地变得有些烫手,发出了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红光之后,文惜熙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点什么东西。 面前的走道忽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地影子,正好挡在她与李书瑶之间。 这个影子背对着她,眼神直直地正看向李书瑶,疑似嘴巴的部分发出了像是痛苦嘶吼的声音。 饶是文惜熙在地府呆了好些时日,也被眼前这忽然出现的鬼魂吓了一跳。 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环视了一圈,才意识到这是腕间金镯的缘故。 这金镯似乎像是通晓她的心意一般,她正苦恼什么,这金镯便会发挥效用,给出了她想要的帮助。 文惜熙微微抿唇,心念一动,又摸上了自己的金镯,同时抬头看向那挡在她和李书瑶之间的黑影。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阳奉阴违的女人 她的镯子没让她失望。 金镯繁复的花纹间又闪了一丝红光,朝着她面前的黑影就飞了过去。 随着红光没入黑影的躯体,它几乎瞬间便凝实了几分,至少能隐约看的见轮廓了。 文惜熙仔细看着这黑影,目光微微下移,看着他腰间盘着的一个奇怪的东西,竟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还想再仔细瞧瞧,但那黑影却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黑影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朝着李书瑶的方向就猛扑了过去。 黑影发出的声音凄厉,文惜熙听得脑子都有些发闷,如周夫人这样的寻常人,亦是忽然感到一阵耳鸣加心悸。 周夫人以为是自己身体不舒服,下意识捂了捂心口,想要向李书瑶抱怨两句,一抬头,却发现李书瑶方才还姣好的脸蛋这时候竟是忽然变成了青黑色。 周夫人惊讶地看着李书瑶,李书瑶自己亦是难受的很,她的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疼的让她想要发疯,而且不仅是这样,她的脖子也像是被什么阴湿的东西死死地勒住,她根本无法呼吸。 李书瑶心中慌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上胡乱地向前抓了一下,想要扶着桌子站起来,却是没扶住,一手撑在自己的餐盘刀叉上,糊了自己一身的龙虾肉,然后猛地栽倒在地,翻了个白眼便不省人事了。 周夫人本就一直看着李书瑶,几乎立刻便反应过来李书瑶做了什么,圆润的脸上顿时有些难看。 她见李书瑶倒在地上,也没立刻起身去扶,而是冷眼看着她盘中的龙虾。 若她没看见李书瑶那满身的龙虾肉,自是会毫不犹豫地起身扶她,但偏偏她看到了。 其实,文惜熙不知道的是,李书瑶与周夫人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两人相识的原因,也是李书瑶先主动接近的周夫人。 周夫人虽是贪恋钱权,但心里还是清楚的,李书瑶一个副市长的女儿,若无利益可图,怎会无缘无故地接近讨好她。 好在李书瑶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一开始便将她暗恋自己儿子的事情告诉了周夫人。周厉怀入伍已经好几年,两人许久没见面,周夫人本还没想到那方面去,但李书瑶年轻漂亮,又是副市长的女儿,这样一个女人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甚至还迂回到她的身上追求自己儿子,又对自己十分尊重体贴,周夫人自是高兴的很,立刻便接纳了李书瑶。 但是现在,自己给她点的龙虾她不爱吃直说便是了,将她的一片好意搅合成这个样子又是做什么? 周夫人除了感到自己一片好心遭到了践踏之外,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是的,周夫人觉得自己被李书瑶骗了。 她看见李书瑶那搅的稀烂的龙虾肉便瞬间明白了,李书瑶这个女人原来只是看起来乖巧听话,实则对她是阳奉阴违。 这种女人就算喜欢她儿子又能怎样,现在就这般虚伪,以后就算嫁到她周家,对她又能好到那里去。 更不要说李书瑶是副市长的女儿,若是她对自己不客气,自己还真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被她错认 周夫人的脑子一瞬间想了许多,心中亦是在李书瑶的名字前打了个极大的叉。 但李书瑶毕竟是副市长的女儿,又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如今不知道为何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啧,周夫人在心中冷哼,不过好在自己给她点的龙虾,李书瑶一口没吃,就算真的出了事儿,自然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在周夫人心中百转千回到起身弯腰去扶李书瑶的那几秒钟,一旁已经有侍者冲了出去,看着扶着已然昏迷的李书瑶便开始做急救。 李书瑶晕倒的真正原因没有人比文惜熙看的更清楚了,她亦是看到了那周夫人那迟疑的动作,就算周夫人此时背对着她,她也能猜的出来周夫人此时的脸色定是极为难看。 文惜熙嘴角微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镯,心念一动。 她的镯子又发出一阵红光,打在那用死死掐着李书瑶脖颈的黑影身上。 那黑影在红光入体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嘶吼,瞬间便消散在了原地。 她没想让李书瑶死,况且这李书瑶是和周夫人一起出来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连累到厉怀就不好了。 那黑影消散之后,李书瑶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但意识已经在慢慢清醒了。 察觉到李书瑶在逐渐恢复神智的周夫人一把推开了扶着李书瑶的侍者,自己抱着李书瑶,轻声问了一句,“书瑶,你没事吧?” 周夫人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李书瑶身上撒的那些龙虾肉悄悄擦了去。 李书瑶缓缓清醒,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地上,而周夫人亦是不顾形象地抱着她,耐心的呼唤她的名字。 李书瑶到底还年轻,虽是不喜欢周夫人,但现在却是真的对她起了几分感激的心,“我没事,可能是有些吃不惯海鲜吧。” 李书瑶下意识地说道,她也没说错,自己却是不喜欢吃海鲜,又腥又冷的,平时看了都犯恶心,这回竟是将自己恶心的都晕倒了。 周夫人闻言脸色未变,只是将李书瑶扶起来,接过侍者端上的热毛巾递了给她,“没关系,不喜欢不吃就是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阿姨带你上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李书瑶连忙拒绝。 李书瑶在餐厅里闹出的动静不小,许多客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文惜熙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了,便已经悄悄地结账出了门。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热闹的商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越来越多,文惜熙拐到一处人稍少些的角落,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镯子。 这镯子陪伴了她这么久,她如今已是习惯了它的存在,但与之前的感觉不同,这镯子给她的感觉越来越有灵性了。 摸上手腕金镯上繁复的花纹,文惜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上一世在地府中发生的事情,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迷茫,下意识咬紧了下唇。 那鬼主,应该是汶陵学院的高子阳吧,那个利用自己收集金镯,囚禁她,甚至逼的她绝望自杀的人。 那个……被她认错成厉怀的人。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她不敢深想 文惜熙如今已经恢复了记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珠儿了,有些事情她不是没有怀疑。 但是—— 她不敢深想。 文惜熙晃了晃头,将脑袋里纷乱的思绪统统抛在脑后,随手招了一辆的士,径直回了家。 * 文惜熙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没必要天天去商场了,干脆报的西点班也不去上了,在家里陪着文婉。 文婉与她来说是除了厉怀最亲近的人,但与厉怀不同的是,文惜熙对文婉心中始终都存着一丝愧疚与心虚。 文惜熙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可惜曾经的自己还处理不了这种感情,那时候文婉对越好,自己心中便越是不安,纠结之下,甚至选择避开。 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面对文婉时的愧疚虽然依旧存在,但她已经不会逃避了,她学会了怀着一颗虔诚感恩的心,尽力地回报文婉。 只要文婉在家,她每天除了腻在文婉身边,还会特意为她做一份小点心,今天是奶油泡芙,明天便是葡式蛋挞,后天则是黑森林,她将厉怀曾夸她做的好吃的点心都给文婉做了一遍。 文婉为了保持身材,平时除了水果很少吃这种甜腻的小点心,但没想到自家女儿只学了半个多月,做出的甜点居然这么好吃,文婉骄傲的同时自是会捧场。 所以在文惜熙提出的她成人礼的生日蛋糕由她自己来做的时候,文婉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然而没想到半个月过去,竟是生生让文婉吃圆了一圈。 文婉皱眉,拿着自己在一个月前订下,准备在惜熙生日会上穿的旗袍,看着镜中背后那怎么也拉不上的最后十公分的拉链,又气又好笑,朝着一旁浅笑的文惜熙嗔怒一句,“都怪你,天天给我做哪些好吃的点心,这下好了,一个月前订的衣服居然都穿不下了!” 文惜熙眨眨眼,却是回到,“没关系的,妈,等会儿我陪您再去买一套,反正离我的生日还有一周呢,不行咱再重订一套。” 文婉不像别的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女人,一生完孩子便放弃了身材管理,她一直将自己保养的很好,这还是她生完文惜熙后第一次长胖。 不过文惜熙还觉得文婉胖一点更好看,她不似周夫人那般痴肥,气质也摆在哪儿,胖了一些后反倒更显得雍容了,气色看上去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怎么行,”文婉想也不想就摇头,“一周时间加急赶出来的衣服不好的,而且等会咱们得去机场接你舅舅一家,哪里来的时间逛街?” 文惜熙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顿时就将买衣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舅舅他们就来了吗?!” 居然这么早,看来果然是自己上次那个电话打的对了。 文惜熙对此是真的高兴。 她心中其实一直有个忧虑,她这位舅舅虽是对文婉很好,但舅妈一直与文婉不大合得来,这个镯子她还带着手腕上,所以她心中一直有种感觉,就是自己在这里也会和之前那几个世界一样,她呆不久的。 到时候她若是忽然消失,文婉又该怎么办。 舅舅一家提前回国参加她的生日会,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这月季开的真好 文惜熙有意让文婉与舅舅一家人多亲近,哄得文婉将订给他们一家三口的酒店给取消了,让佣人在家里收拾出了两间客房,专门招待舅舅一家。 文惜熙甚至亲自布置了一番,放了不少香薰蜡烛与开的艳丽的月季花摆在房间里,看上去温馨又鲜活。 文婉看到文惜熙这么高兴,也只是笑着摇摇头,便随她去了。 母女俩布置好了房间,掐着时间去机场,两人一下车,正好遇上了舅舅一家。 文惜熙的舅舅与文婉长得很像,外人一瞧便知道是一家人,眉眼间满是儒雅温和的笑意,身姿挺拔,看上去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 文惜熙的眼神在舅舅的脸上打了个转,乖巧地叫了一声舅舅好,目光微微下移,定格在他与万语兰牵着的手上。 文惜熙笑容微微加深,朝着她也唤了一声,“舅妈好。” 万语兰其实比自己舅舅还要大一岁,但她看上去竟是比文婉都要年轻不少,妆容精致得体,只是有一双丹凤眼,若是不笑,看上去便会有些凌厉。 万语兰似是察觉到了文惜熙的目光与笑意,表情似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也朝着文惜熙点点头,但却没松开文崇的手。 文婉亦是对万语兰打了声招呼,“嫂嫂。” 万语兰看见文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凝固,避开了文婉目光,转头看向了自己儿子,“嘉嘉,还不叫姑姑。” “姑姑好。”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表弟文嘉朝着文婉点点头。 文惜熙亦是看向自己这位十几年没见过面的表弟。 比起文崇,她的这位表弟长得更像万语兰一些,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低垂,神情一直淡淡地,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算算年纪,自己应该比文嘉大三岁,十五岁的少年,真是青春敏感的时候,内敛些也正常。 文惜熙在心里悄悄想着,正要移开目光,但刚才一直垂着眼睛的文嘉忽然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不似寻常的打量,带着一种文惜熙看不懂的情绪。 文惜熙一愣,正想看个仔细,文嘉却已经移开了目光,又恢复了方才面无表情的模样。 一家人坐上了回家的商务车,行李已经被佣人先送回去了。 待下了车,万语兰看着周围的环境,怎会认不出这是文婉的家,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文婉将万语兰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转头对文崇说道,“本来是给你们订了酒店的,那酒店离千仞苑很近,但和市区却有一段距离,我想着反正家里房间也够,不如就住我家,家里也有司机佣人,到时候语兰或是嘉嘉想要出去玩在家里也方便一点。” 文婉不是傻子,她怎会不知道万语兰对自己的排斥,自家女儿提出让他们一家人住过来的时候,她便知道万语兰会脸色不好看,但既然是惜熙想与自家舅舅多多亲近,万语兰的感受在她这里自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文婉的解释半点没让万语兰的脸色有所缓和,她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她身旁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的文嘉忽然开口说道, “姑姑家的月季开的真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自由生长 文嘉的话让万语兰很是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明白平日里话少的不得了的儿子怎么会忽然开口夸这长得普普通通的月季花好看。 但文嘉这句话让文婉与万语兰之前的气氛确实缓和了不少,文惜熙也连忙打圆场,招呼着万语兰与舅舅进门。 “舅舅舅妈,别站在门口了,快请进呀。” 许是觉得文惜熙这个外甥女还算懂事,万语兰到底是给了她几分面子,跟在文崇的身后一道进了门。 佣人已经将行李放在了客房门口,文婉去厨房准备水果点心,文惜熙引着舅舅一家上了楼。 到了客房外,万语兰看着自己面前显然被用心布置过的房间,脸色总算稍稍缓和了些,不过看着角落矮柜上放着的那几株开的鲜艳的月季,轻轻哼了一声,“怎么房间里也摆了这花,” 万语兰刚说完,文崇便轻轻捏了她一下,露出个不赞同的脸色。 万语兰微微扯了扯嘴角,这才有些生硬地接了下一句,“还挺香的。” 文惜熙自是发觉了两人的互动,但只当没瞧见,告诉两人客房里的浴室该怎么用之后,便招呼文嘉,“嘉嘉的房间就在隔壁,我带你去吧。” 文惜熙朝着文嘉一笑,因为文嘉方才的那一句话,她现在对这个不太熟悉的表弟印象很好。 文嘉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文惜熙,竟是也勾了勾嘴角,朝文惜熙一笑,“恩,谢谢姐。” “不谢不谢。” 文惜熙摆摆手,带着文嘉走向了他的房间。 文惜熙本想顺手将佣人放在门口的文嘉的行李提进来,但文嘉却是没让她动手,执意要自己拿,文惜熙只能给他打开了门, “嘉嘉,你也喜欢月季,等下我下楼给你摘一捧吧。” 文嘉的房间也是文惜熙布置的,她想着文嘉是个男孩,也就没像给舅舅和万语兰房间那样放了许多月季花,只是将自己许久没有玩过的游戏机搬了过来。 没想到文嘉闻言却是摇摇头,“不用,这样就很好。”他顿了顿,看向文惜熙,“我喜欢看它们自由生长的样子。” 文惜熙一愣,看着文嘉的表情,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句话,听着怎有些耳熟? 她下意识朝文嘉看去,文嘉却是正好错开了她的目光,一个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文惜熙怔楞片刻,微微抿了抿唇,楼下正好传来文婉呼唤的声音, “水果准备好啦——” 文惜熙顿时回过了神,朝着文嘉一笑,“嘉嘉,收拾好东西就下楼吃水果吧。” 文惜熙没打扰文嘉收拾东西,自己先退了出来,顺带帮他关上了门。 青春期的孩子应该挺注重隐私的,况且她本就有心讨好舅舅一家,若是文嘉因为喜欢这里而对文婉有好感,那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方才文嘉的举动,文惜熙心中稍松,一转头,正好看见万语兰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 文惜熙朝她一笑,“舅妈就收拾好了,舅舅呢?下楼一起去吃水果吧。” 万语兰恩了一声,语气缓缓地说道,“你舅舅为了赶早些的航班,刚出差回来就上了飞机,弄得一身臭汗,我让他先洗个澡再下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辛苦舅舅了 万语兰的语气意有所指,文惜熙怎会听不出来,但她只乖巧一笑, “那真是辛苦舅舅了。” 文惜熙不仅笑的自然,更是主动上前,亲热地挽住了万语兰的手臂,“舅舅和舅妈好久没回来了,我妈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我也专门做了些甜点,就等着招待舅舅舅妈呢。” 被文惜熙忽然挽住了胳膊,万语兰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向后一躲,虽是没有推开文惜熙的手,但那排斥的意思却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文惜熙自是当做没察觉,张嘴接着说道,“舅妈还不知道吧,我报了个学做西式点心的班,想着给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做个蛋糕也挺有纪念意义的,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我和我妈这段时间连腰都吃圆了一圈呢……” 少女有些自顾自地说着,声音清甜,模样亦是眉飞色舞,看上去很是娇憨。 万语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是听到文惜熙说她和文婉吃圆了腰,自下飞机以来有些不爽的情绪在此时竟是莫名平复了不少,表情虽然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眼中的冷漠已是散去许多。 文惜熙虽是说的起劲,但也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万语兰的表情,见她如此,也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猜的没错,自己这位舅妈果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看似难以相处,其实只是性子有些执拗罢了,自己主动亲近,又认真招待,再主动示弱,她到底还是能接受自己和文婉的。 文惜熙与万语兰便这么一人笑意盈盈,一人面无表情地下了楼,文婉正好端着几碟点心走了过来,看见自家女儿与万语兰的动作也是微微一怔。 不过文婉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朝着万语兰露出了个亲切的笑容,“嫂嫂,这可是惜熙亲手做的点心,快来尝尝吧。” 万语兰本是故意板着一张脸,可文惜熙与文婉母女俩一前一后地对她如此客气,让她下意识地有些尴尬起来。 文婉很少叫她嫂嫂,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自己与她本就没什么接触,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对文婉的排斥。 许是姑嫂之间天生的不对盘,万语兰自己也不是个刻薄小气的人,但每当看见文崇对文婉这么好,尤其是放下生意,甚至丢下自己和文嘉去帮文婉的时候,她心里就忍不住的嫉妒加不悦。 万语兰想起了一些事,脸色有些僵硬,但文婉与文惜熙的笑容就在面前,让她又有些尴尬。 万语兰心中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抗住文惜熙母女俩‘温柔的攻势’,冷漠的表情到底稍微缓和了下来。 “舅妈,你喝花茶还是牛奶呢?”文惜熙的笑意嫣然。 * 当文崇换洗了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顿时一怔,稳重的脸上少有地露出几分惊诧。 他本来还十分担心自己在洗澡的时候语兰找文婉的麻烦,快速地冲了个澡就出来了,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自己老婆与妹妹侄女一起吃点心聊天的和谐场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妈妈你太温柔了 文崇下楼,脚步声刚响起,坐在客厅的三人便都看了过去。 看着自己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丈夫陡然对自己露出了如此愕然的表情,万语兰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就向文崇走去,一边走一边嗔怪道,“怎么没把头发擦干就下来了,也不怕着凉。” 说完,竟是直接拉着文崇上了楼,说是要他吹干了头发再下来。 万语兰背对着文惜熙,文惜熙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尴尬的急切。 万语兰着急忙慌地拉着文崇上了楼,留下身后文婉与文惜熙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笑意。 文婉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才看向文惜熙,“说吧,好端端地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万语兰对她一直就不冷不热,自家女儿一直都知道,亦是对万语兰十分冷淡,寻常几乎没有往来。她本以为女儿要哥哥一家住在这里是想多亲近文崇,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动与万语兰亲近起来。 她虽然不讨厌万语兰,但万语兰平白给了自己这么多脸色看,也不会对她有多喜欢,所以文婉还是得问问自家女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文惜熙闻言,先给文婉续了一杯茶,才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心疼舅舅么。” 文婉微微一怔,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你舅舅又有什么关系?” “咱们与舅妈关系不好,舅舅又要对我们好,又要哄她,这样夹在中间岂不是很难做?” 文惜熙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眨了眨,看向有些怔楞的文婉,“妈,舅妈和舅舅两人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苦为了她让舅舅难做?” 文婉本就是大小姐出生,除了照顾过文惜熙,其余时候都是被人照顾的角色,故而从未觉得自己的哥哥关照她与女儿有什么不妥,所以从未往文惜熙说的这方面想过,但她向来通透,文惜熙虽是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但她还是懂了自家女儿的意思。 文婉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说,万语兰她不喜欢咱们,是因为平时你舅舅太照顾咱们了?” “倒也不全是这样。”文惜熙先点头又摇头,露出个娇黠的表情来。 “我觉得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妈妈你太温柔了,长得又漂亮,万语兰虽然长得也不差,但和妈妈您比起来差距还是不少,她肯定也是嫉妒您的美貌,又奈何不了咱们,所以才会对咱们这样不冷不热的。” 文惜熙在文婉面前卖了个乖,语气诚恳又认真。 文婉虽是知道文惜熙是故意在逗她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出来,“你这孩子——” 文婉之前确实不知道万语兰为什么不喜欢她,但她向来性子温柔,又极有涵养,就算万语兰有时候说话刁钻了些,她也只当没听到,不与万语兰计较就是了,但也确实她从未往万语兰这样是因为文崇对她太好了这方面去想,如今被文惜熙提了出来,她心里虽然还是不太舒服,却也对万语兰生不起气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何必做绊脚石 她也是做过妻子的人,万语兰如此在意哥哥对她这么好,说明万语兰对哥哥的感情很深,那她又何必做那个阻挡两人感情的绊脚石呢。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才是最好的。 文婉心中一叹。 她敛下心中莫名涌起的酸涩,朝文惜熙扬起一抹笑,伸出手点了点文惜熙的额头。 “行了,妈妈知道了,我平时与万语兰也少有接触,不过刚刚瞧她也不像是难说话的人,到底是一家人,你说的不错,不能让哥哥难做。” 文惜熙看着笑得温柔的文婉,心中也是一暖,用力的点了点头,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 “嗯!” 文惜熙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如何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毕竟她们这姑嫂的身份摆在这儿,而且文婉倒是没什么,可万语兰的心结她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谈何解开。 倒不如找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点,让她们站在相同的立场一起去维护这难得的亲情缘分,岂不是更好。 文惜熙了结了一桩心事,一直有些沉重的心到底是轻松了一点儿,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微弯了弯嘴角。 万语兰与文崇上楼之后便一直没有下来,文嘉倒是下了楼,但文婉想要亲自下厨给文崇夫妻俩,便将招待文嘉的任务交给了文惜熙。 文惜熙坐在沙发上,悄悄地打量自己这位只见过寥寥数面的表弟。 文嘉许是长得像万语兰家的人,眉目间并没有文家人的温润,不仅如此,他沉默时的样子竟是有几分寂寥,却不是因为孤独,倒像是那种在万众之巅俯视众生的淡漠。 可这种气质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让文惜熙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违和。 难倒是自己看错了?自己记忆中的文嘉,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文惜熙努力回想文嘉之前的样子,但可能是两人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文惜熙想了许久也没能想起之前的文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惜熙想到有些入了神,竟是没能发现身旁的少年也同样在默默地关注她。 文嘉坐的很直,手中端着一碟子点心吃的十分认真。 他会悄悄地抬头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文惜熙,浅淡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敬畏,又像是眷恋,在文惜熙的身上轻轻的拂过。 但不等文惜熙察觉,文嘉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已经空了的点心碟放下,主动朝着文惜熙轻轻笑了笑, “姐姐做的点心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文惜熙闻言瞬间回过神,朝着文嘉回了个微笑。 文嘉吃过了点心,安静地坐着,左右也无事,文惜熙便随口与他聊了两句,其实不过是几句客套话,文嘉却都回答的十分认真。 文嘉这样,倒让文惜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语气真诚不少。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竟是十分和谐。 不知不觉地天色都暗了下来,厨房里渐渐飘出的饭菜的香味,文惜熙轻轻嗅了嗅这熟悉的味道,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眷恋。 她下意识抚了抚腕间的金镯。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姐姐在想什么 在那些世界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找到自己的厉怀,修复他的灵魂,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但如今回到了这里,才发现如今的自己与曾经大不相同了。 曾经的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是厉怀给了她爱人的能力,但那也仅仅是对着厉怀,当初的文惜熙能抛下一切毫无留恋地追随周厉怀而去,但现在的文惜熙却是不能。 除了厉怀,她对旁的事情竟是也有了眷恋。 她第一次对厉怀以外的事情感到了不舍。 文惜熙下意识抿紧了唇,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哀伤。 其实说起来,她连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来时的那个世界都不知道。 更别说……她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文惜熙突然沉寂的情绪让一旁的文嘉有些怔然,他微微一愣,看着文惜熙摩挲着金镯的动作,放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几分。 “姐姐在想什么?” 文嘉的目光从金镯上移开,忽然开口,问了今晚与文惜熙谈话的第一个问题。 文惜熙回过神,下意识见金镯藏进了袖子里,摇摇头,“没什么。” 文嘉清浅的眸子微微一闪,却也没接着问。 文惜熙没注意文嘉的动作,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朝着文嘉微微一笑,“饭菜应该快准备好了,咱们去叫舅舅舅妈下来吃饭吧。” “好。”文嘉轻轻点头。 但没等文惜熙和文嘉上楼,楼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文崇牵着万语兰的手,正从二楼下来。 文惜熙正好抬头,与万语兰对视了一眼,看着万语兰微红的眼眶,她微微一怔。 正当文惜熙感到疑惑的时候,万语兰忽地朝她一笑。 笑容里竟是带了几分歉意。 文惜熙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舅舅,瞧连文崇都明显轻松不少的神情,文惜熙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朝着万语兰亦是回了个微笑。 文婉的厨艺很好,加之万语兰心结已解,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文婉亦是察觉到了什么,眼中带着笑意,悄悄地与文崇交换了几次眼色。 晚餐之后,文崇陪着文婉出去散步了,文惜熙则是捧着一杯果茶,目光转向身旁欲言又止的万语兰。 她嘴角微微勾起,知道万语兰是想与她说些什么。 文嘉方才被万语兰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去了楼上,如今偌大的客厅只有她与万语兰两个人,文惜熙也不说话,捧着果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其实这些话应该是她与文婉去说,文惜熙估计万语兰是拉不下这个脸,所以才找上的她。 “惜熙,我和你妈妈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果然,万语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 她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表情带着几分赫然,“刚才在楼上,你舅舅告诉我——” 文惜熙知道万语兰是来道歉的,但却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 文惜熙自己也没想到,万语兰讨厌文婉的理由,居然与她有关。 万语兰说,文崇在她生文嘉那天,因为文惜熙的一通电话,文崇丢下了他们母子俩,选择回国照顾生病的文婉。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小心眼的人 文惜熙听得怔然。 她不知道还有一段这样的经过。 万语兰见文惜熙面露迷茫,也只当她那时还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微微抿了抿嘴角,说起当年的事。 文婉那时候不只是生病。 文家是做医药生意发家的,文崇读书的时候虽是学的金融专业,但小时候的耳濡目染,让他在与小时候的文惜熙通话时,从她的描述中,敏锐的发现了文婉的病情不太对劲。 文婉并不是普通的身体不适,而是重金属中毒。 文崇身为兄长,本就对文婉十分在意,加上他本就曾听到过关于文惜熙父亲的一些风言风语,情急之下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回国去照顾文婉了。 在确定了文婉的病情之后,文崇并没有告诉文婉,而是找到了文惜熙的父亲。 文惜熙的父亲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在妻子的食物里下毒这种蠢事,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有他身边的女人,那些嫉妒文婉的女人。 文崇回国一周,以及其凌厉的手段将文惜熙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料理了,逼的文惜熙的父亲与他签署了一份协议。 所以,这才有后来文惜熙的父亲出轨,但是将过半资产都给了文婉,又十分爽快地给了许多补偿给母女二人。光是他每月支付给文婉的抚养费,对这世上绝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天价。 但那时候文婉还爱着文惜熙的父亲,文崇怕文婉伤心,先悄悄地试探过文婉,但瞧那时文婉的反应,还有文惜熙父亲的保证,到底还是瞒下了这件事。 文惜熙那时也才三岁,文崇心疼自己的小侄女,更舍不得自己的妹妹伤心。 那时的文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哥哥只是普通的过来出差,她在听说万语兰生下文嘉的时候,甚至还催促文崇早些回去。 文崇回到万语兰身边之后,本想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时万语兰情绪激动,她又是个十分强势的性子,文崇怕与万语兰解释之后,万语兰一气之下故意告诉文婉,将事情闹大,就想暂且缓一缓,等万语兰不那么生气了再告诉她。 但文崇低估了万语兰的生气程度,他每每想说这件事,万语兰总是情绪激动,说些难听的话,文崇便只能按下不说,故而这一瞒,便是这么多年。 文惜熙也不知道文崇与文婉的丈夫之间还有一段这样的事情,她对自己这位‘父亲’并没有什么好感,却是十分心疼文婉。 文惜熙微微皱眉,忽地意识到文崇今晚为何要主动提出和文婉一起去散步了。 八成也是为了和文婉说这件事。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都要成年了,这时候告诉文婉这件事,想来没有什么妨碍。 不过—— 文惜熙不着痕迹地瞟了万语兰一眼。 这件事虽是万语兰主动说起,,她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提起当年,表情到底还是有些埋怨, “你舅舅也真是的,如果一开始回国就告诉我你妈妈出了这个事儿,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他非要瞒着,难倒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我欺负她? 万语兰的语气有些委屈。 文惜熙心中无奈一叹。 万语兰现在说自己不会那么小心眼,文惜熙自是相信,但那时候的万语兰会不会这么小心眼,她却是不能确定了。 不过就这件事来说,文崇舅舅确实是将她放在了文婉之后。 “舅妈。”文惜熙想了想,轻声开口。 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澄澈又平静,“那时候你一定很不安吧,舅舅在你生产的时候选择回国——” 文惜熙低头敛目,忽然朝着万语兰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顶着万语兰那惊讶的表情,文惜熙缓缓直起身子,表情认真地说道,“也谢谢你。” 谢谢她在发生过这种事情的前提下,还愿意回应她的示好,愿意随舅舅一同回国,参加她的生日宴。 也谢谢她,以后代替她照顾文婉。 文惜熙的表情有些许黯然。 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拂过窗帘,洁白的窗纱在灯光的照耀下晕出一片朦胧的光。 文惜熙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那飞舞的窗纱之上,才发现这窗纱之后的玻璃上映照出了半个人影。 文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停在楼梯口正看着她与万语兰。 文惜熙心中莫名一跳,立刻转头看去。 文嘉也在?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也听到了万语兰与她说的话吗? 随着文惜熙的动作,万语兰也发现了站在那里的文嘉,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你这小子,怎么站在那儿不出声的?” 但文嘉并没有理会说话的万语兰,他缓步下楼,竟是走到了文惜熙与万语兰的之间。 “你在欺负她?” 文嘉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意,却不是对着文惜熙,而是朝着一脸惊愕的万语兰。 万语兰表情震惊,文惜熙亦是惊讶,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嘉嘉,我和舅妈只是在说些事情而已。” 文嘉闻言皱眉,转头看了一眼文惜熙。 看着文嘉的目光,文惜熙心中微微一凛。 出现了,那淡然漠视的神态,他对着万语兰。 “嘉嘉——” 文惜熙上前想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并不知道文嘉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万语兰,那眼神陌生的不像是对着自己的母亲,简直像是在防备着陌生人。 万语兰被自己儿子的这个眼神看得心中微凉。方才与文惜熙谈话时回想到的记忆又浮现在心中,万语兰的语气有些受伤, “文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妈妈小心眼,会欺负她吗?” 文嘉没有说话,文惜熙却是听的心中一惊。 好不容易才让万语兰解开对她们母女俩的心结,可别因为文嘉在这个时候坏了事儿。 她连忙扯了扯文嘉的袖子,笑道,“文嘉,你可别开玩笑了,舅妈刚才和我在谈正经事儿呢。” 她眨眨眼,表情俏皮,“你该不会因为我们刚才支开你故意报复吧。” 文嘉看着身旁虽是笑的狡黠,但眼神深处却露出些许紧张的文惜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并没有说话。 看着一旁万语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文惜熙的一颗心缓缓地沉到了谷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被你发现了 但就在文惜熙快要绝望的时候,本是面无表情的文嘉忽地扬眉一笑, “被你发现了呢,姐姐。” 文惜熙猛地松了一口气。这臭文嘉,真是要吓死她。 万语兰方才还震惊又受伤的表情瞬间一阵,待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变得恼怒起来,扬起手就往文嘉后脑拍了过去, “你这臭小子,居然会故意捉弄人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但文嘉像是后脑也长了一双眼睛似的,不过微微侧头就避开了万语兰的这一巴掌,万语兰扑了个空,表情更是恼怒了。 文惜熙连忙岔开话题,“舅妈,时间还早,你想不想瞧瞧我为生日宴准备的礼服?我买了好多条呢,舅妈身材这么好,要不要试试看?”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被文惜熙恭维了一句的万语兰顿时就来了兴趣。她便也不再理会惹她生气的文嘉,随着文惜熙一道上了楼。 站在楼梯口的文嘉目光跟随着文惜熙,直到她走进房间,他脸上那顿时淡淡的笑意收了起来,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舅舅一家人便就这么在文惜熙的家里住了下来,与文惜熙想的不错,那晚文崇与文婉出去散步,果然将那件事告诉了文婉。但好在这时的文婉已经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回家时神色如常,并没有半分伤心。 文惜熙稍稍放心了些。 一晃几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文惜熙的生日。 文婉与文崇一家人盛装出席,同他们一起来了还有穿了一身藕粉,看上去十分乖巧温柔的唐娅芳。 唐娅芳是个闲不住的,她在文崇一家人来的第二天便知道了,提了几个精致的礼物上门拜访,她与文惜熙既是同学又是邻居,很快便与文崇一家人熟悉了。 尤其是万语兰,她似乎很喜欢像唐娅芳这样‘乖巧’地女孩,不过几天的相处,已经开始随文惜熙一起叫她娅芳了。 唐娅芳叔叔开的这个千仞苑规模不小,文惜熙生日宴的场景是整个千仞苑最大的一处场地,半露天的庭院设计依附着三层的现代别墅坐落在山顶,视野极好,几乎能将整个山头尽收眼底。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文惜熙穿着那天与唐娅芳一起买的珍珠白的旗袍,倚在二楼露台的护栏旁出神。 她的裙摆处绣着大片盛放的红色蔷薇,微卷的黑发为等下的成人礼做准备,并未扎起,而是披在身后,随风微微摆动。眼角的粉黛让她更显得娇嫩欲滴,像是开放在清晨的桃花,绚烂的令人疼惜。 偶有客人不经意地向上一瞥,眼中满是惊艳。 文惜熙没注意看些人的眼神,她只看着底下有些喧闹的场景,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动,浮现出一抹担忧。 太多人了。 文家的生意虽然早就随着文崇的移民转移到了国外,但文崇在圈内的名声依旧十分响亮,这些多出来的人估计都是为了文崇。 她没想到文崇来参加她的生日还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愿待会儿出事的时候,这些人不会造成多大的乱子吧…… 唐娅芳端着一杯果饮走上来时,便看见文惜熙撑着头皱眉的模样。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她到底是谁 “怎么了,今天生日还愁眉苦脸的。” 唐娅芳将手中的果饮往文惜熙手里一塞,顺着她的目光朝下看了一眼,微微挑眉,“哟,来的人不少啊,你该不会是在担心人太多了,这里的人招待不来吧。” 文惜熙闻言摇头失笑,“怎么会。” 唐娅芳这位叔叔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开的起这么大一家如同山庄一般的酒店。 唐娅芳轻轻哼了一声,“行了,别在这儿呆着了,文阿姨要我来叫你,宴会要开始了。” 文惜熙下楼时,便看到宴会的中央,文婉手中拿着一枚碧绿的玉簪,正微笑着看着她。 “惜熙。” “妈。”文惜熙心中一暖,浅笑着走了过去。 文婉要给文惜熙办成人礼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文家的传统,她十八岁的时候亦是经历过这样一幕,甚至比如今的场面更要盛大一些。 可惜文家的长辈都已经去世了,只剩哥哥与她,不然—— 文婉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内疚。 她一如文惜熙记忆中那般,依着古礼,当着宾客的面儿将文惜熙披在身后的黑发用一根玉簪轻轻挽起,缓声唱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文婉的声音很轻,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甚少有人会说这个祝词了,但文婉说了,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唱给文惜熙一个人听的。 母亲对女儿的祝愿,本来就不需要如何的大张旗鼓,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纯粹的感情。 文惜熙的心微微一揪,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真好。 再经历一次成人礼,文惜熙内心涌起的复杂情感比上次更甚,又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文婉对她的疼爱,文惜熙心中的歉疚更想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强压下心中情感,文惜熙随着母亲与舅舅接受了一圈宾客的祝福,终于忍耐不住,寻了个借口躲了起来。 文惜熙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巨大的山石完美地挡住了身后宴会的喧闹,她面前便是一处不算很深的断崖,微微低头,便能将山下的情景尽收眼底。 文惜熙感受着山涧吹来的风,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靠着山石,微微颌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总有种令人疑惑的飘忽感。 家人不是她的家人,朋友也不是她的朋友,就连她的身份也不是自己的。 自己到底是谁?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文惜熙靠在山石边上,心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想念她的厉怀。 在她的周围,与文惜熙的过去没有关系的,只有厉怀一人。 换言之,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她偷来的,只有她的厉怀才是完全属于她。 只有见到了她的厉怀,她才能确定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一个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 文惜熙手背覆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文嘉忽然出现的声音让文惜熙吓得一抖,她放下手时,眼中的湿意还未消退,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一场大梦 “姐姐,你在哭吗?”文嘉看向她,眼中的关切令文惜熙有些不适应。 文惜熙怔楞了几秒,心道文嘉怎么发现她在这里的,揉揉眼睛,正要回答他, “我没事——” “姐姐不要哭了,你把自己的妆都擦花了。” 少年似乎对她的这明显不合时宜的情绪并没有如何惊讶,竟是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将文惜熙眼角的湿意擦去。 他虽然只比文惜熙小了三岁,但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有成年人的身形了,娇小的文惜熙在他的面前竟是还比他矮了半个头,加之文嘉动作虽然轻缓,但却十分坚定,文惜熙不过微微一愣,他已经擦去了她的眼泪,将手帕又重新收了回去。 文嘉的目光带着文惜熙看不懂的温柔,“姐姐别哭,您是天之骄女,一切都会过去的,到时候回头在看,这对您来说不过就是一场劫数,一场大梦而已。” 文惜熙听得心中一颤,上挑的桃花眼带着一抹惊异看着文嘉。 什么大梦,什么劫数……他到底在说什么? “文嘉,你——” 文惜熙看着面前少年带着浅笑的眸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淡淡的不安,她想问个究竟,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山顶风大,从山涧处忽然吹上的一阵强风将长在崖边的松树针叶吹得哗哗作响,文惜熙亲眼看着文嘉手里那刚刚给她擦过眼泪的手帕被风卷走,吹向了另一个山头。 她顿时一愣,目光下意识追着那方手帕,却看到了山下几个略显模糊的熟悉身影。 文惜熙的脸色猛地一变,这几人!是那个小岛上的—— 到底顾忌着文嘉在自己身边,文惜熙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思绪,朝着文嘉微微一笑,“谢谢嘉嘉,姐姐没事,就是觉得自己大了一岁,有些伤感。” 文嘉笑着看她。 文惜熙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被人看透的恍然。 “姐姐没事就好,不过刚才娅芳姐姐好像在找你,你要过去看看吗。” 就在文惜熙恍惚的时候,文嘉忽地一笑,指着山石后面左右四顾的唐娅芳说道。 文惜熙正想找个借口脱身,没想到文嘉竟是主动提了出来,顿时心中一喜,朝着文嘉点点头,道了谢就去了。 文惜熙走出那山石的背面,悄悄地向后看了一眼,文嘉的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正背对着她,仿佛在欣赏这山顶难得的景色。 她微微松口气,本是走向唐娅芳的脚步顿时转了个弯,反倒是避开了人群,朝着山腰走去。 千仞苑虽是坐落在山上,但因为其常年承办宴会,且档次颇高,故而上下山的路虽是陡峭,却因为修建了许多阶梯而并不难走。 所以哪怕文惜熙脚下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亦是走的如履平地。 文惜熙知道今天在千仞苑少不了要奔走一会儿,虽是为显正式不得不穿了一双高跟鞋,但她这双高跟却是特制的,鞋跟虽然尖利,但鞋底部分却是贴了一层牛皮,走起路来发不出一点儿的声响。 依着方才那一撇,文惜熙轻而易举地便找到了方才那几个身影出现的地方。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把自己逛丢了 千仞苑中所有的宴会场地,都布置的十分巧妙。 眼前的这个宴会场地,虽是在山腰上,但充分利用了山间茂密的树林,将一栋精致的欧式别墅藏匿其中,像是贵族的秘密花园。 文惜熙藏在一棵树后,连呼吸都放的轻缓,朝不远处两人看去。 这两人都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西装,但显然并不是十分合身,黝黑的脸上满是被海风刮出的粗糙,他们一脸警惕,时而抬头看看周围,确定无人才低声说着些什么。 文惜熙认识这他们。 这两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其中一人接了个电话,便形色匆匆地走了,留下另一人,左右四顾了一番后,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文惜熙远远地跟着他。 这些人惯来警惕,而且这次的情况与曾经相比有了些变化,她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和上次那样,被军方的人埋伏在这里。 瞧这样子,难倒是有所察觉了? 想到这里,文惜熙心中陡然一紧,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生出一抹慌乱。 若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这里地处山林,军方的人虽然精悍,但毕竟人数较少,她记得清楚,当初是厉怀他们先一步制住了宴会厅里的人,发出信号后大部队才赶到的,但就算如此,最后还是逃走了两人。 上次都抓的艰难,这次如果被他们察觉…… 文惜熙不敢想,慌乱之下连呼吸都乱了几分,脚下一个没有注意,竟是踩到了两块石板之间,细细的高跟被压的死死的,任凭文惜熙如何用力都拔不出来。 文惜熙心中一沉,下意识抬头看那个被她跟着那人。 好在她本就跟的较远,那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她,只朝着树林深处越走越远了。 眼瞧着就要跟丢了这人,文惜熙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干脆直接将鞋子脱了,光着脚就要追过去。 但就在文惜熙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惜熙?” 唐娅芳手上还拿着一杯香槟,惊讶地看着光着脚的文惜熙,“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你果然是闲逛把自己逛丢了。” 文惜熙微微扯了扯嘴角,决定就这么顺着她的话说,“……额,不小心就逛到这里了。” 这里没有旁人,唐娅芳毫不客气地嘲讽了文惜熙两句,才对着那依旧被卡在石板之间的高跟鞋点点下巴,“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也就只有一双鞋啊。” 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闪,“要不你回去帮我拿一双鞋来吧,我——” “我才不要。” 还没等文惜熙说完,唐娅芳便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的舅舅名声可大,刚刚连副市长都赏脸来了,带着那个假惺惺的李书瑶,要不是我跑的快,不然现在我就得带着李书瑶参观我叔叔的千仞苑。” 唐娅芳与李书瑶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学,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李书瑶显然给娅芳留下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印象,不然依照唐娅芳的‘人设’,现在得是挽着李书瑶的手腕,谈笑甚欢呢,怎会一个人端着鸡尾酒出现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人都去哪儿了 文惜熙一边听着唐娅芳的抱怨,眼神却是悄悄往方才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眼底闪过一丝焦急。 唐娅芳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注意文惜熙的脸色,瞧着文惜熙光脚踩在地上的可怜样子,奚落了一番后啧啧道,“瞧你现在,哪还有点寿星的样子。”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亮,“诶,我记得这附近还有个宴会厅来着,好像是欧式风格的一个别墅,不远,要不我带你去那儿吧,看看能不能找个服务员给你拿双鞋来。” 文惜熙一怔,欧式风格的别墅……该不会是…… 但不等文惜熙说话,唐娅芳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文惜熙走了,“你坚持一下吧,光着脚别走石板路,就走边上的草地,还挺舒服的,那个宴会厅就在前面。” 文惜熙被唐娅芳拉着手,心中却是犹豫,暗想这算不算误打误撞找到了个进去那宴会厅的法子,甚至日后被问起,连理由都有了,但她也并不想让娅芳掺和到这件事上来,毕竟…… 等下那里会十分的混乱且危险。 但就是文惜熙犹豫的这一小会儿,唐娅芳已经牵着她踩着草地抄了个近路,竟是一下就到了那别墅的围墙边上。 看着面前满是花蔓矮墙,文惜熙忍不住说道,随便扯了个借口,“娅芳,要不你先回去吧,万一我妈要找我呢,你帮我挡一挡,别让她担心。” “不会,”唐娅芳毫不在意的摆手,“文阿姨忙着呢。” 文婉离婚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她本就气质极好,身边从未缺过追求者,只是文婉从未理会而已,但如今文崇回来了,围在文婉身旁的人只会更多,她此时确实分不出什么心思来找自家女儿了。 文惜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是被唐娅芳那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给噎了一下,思忖一会儿,到底是叹了口气。 算了,看时间离事情发生还有一会儿,她赶紧找双鞋,把娅芳带离这里才是。 到底是自己叔叔的酒店,唐娅芳对千仞苑十分熟悉,带着文惜熙轻车熟路地在这矮墙旁绕了小半圈,找到了个侍者走的小门,带着文惜熙就走了进去。 “咦,原来这个宴会厅今天有人包了啊。”唐娅芳伸头朝着不远处庭院里的人群看了一眼,感叹一句,“不过人也不多的样子,似乎只是个小型的私人聚会。” “既然是私人聚会,那你赶紧让人给我找双鞋啊,万一被人看见,你唐大小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文惜熙催促一句。 唐娅芳却是撇撇嘴,“啧,这千仞苑姓唐,本小姐来这儿是赏脸才对,什么丢面不丢面儿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到底是走快了几分,转头四处看了看,忽地皱眉,“咦,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侍者都没有,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文惜熙闻言心中顿时一凛,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糟糕,她怎么忘记了,这宴会上本就没有侍者,那些人警惕性这么高,不可能会让不相干的人出现在这里的! 可若是这样—— 那方才那扇侍者专用的门怎么是开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厌弃的废料 文惜熙顿觉不好,拉着唐娅芳就要想往外走。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像是一拳锤在被子上的声音,虽然闷,但在这安静的过分的庭院里却十分突兀。 唐娅芳从没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这是什么声——唔——” 文惜熙飞快地捂住唐娅芳的嘴,拉着她躲向一处墙角。 唐娅芳被捂的猝不及防,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地看着文惜熙。 “噤声!”文惜熙压低了声音警告,神情凝重。 两人刚刚藏好,方才她们呆过的地方忽地出现了两个面容黢黑的男人,其中一人像是受了伤,捂着肚子步履有些凌乱,另一个人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都里俨然拿着一把枪,神情惊怒地看了一眼他们走来的方向。 拿着枪的这个人正是方才文惜熙跟着的那面容黢黑的西装男。 这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四顾一番,径直朝着刚才文惜熙与唐娅芳进来的那个小门走去。 文惜熙见此心中顿时一紧。 看这样子前面这些人应该已经交上手了,厉怀他们人少,八成还不知道这逃走了两个人。 可她不能任由这两人走掉。 文惜熙攥紧了拳头,眉头紧锁,眨眼间心中已是做了决定。 她转头看向已然变了脸色的唐娅芳。 唐娅芳到底还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刚才若不是自己一直捂着她的嘴,唐娅芳怕是在看见那人手上拿着枪的时候便已经吓得惊呼出声。 “你别害怕,他们不会到这来的。”文惜熙低声劝了一句。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了,这片区域本是千仞苑的侍者们休息的地方,这些人就没让千仞苑的侍者进来过,如今事发,他们的人定是全到前面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摸到这里来。 有文惜熙的安慰,唐娅芳的脸色稍缓,但还是吓得手脚冰凉,她轻轻推开文惜熙手,压低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们……居然有枪……这些人到底……” “我也不知道。”文惜熙抿唇,抬眼瞧了一眼已经从小门走出去的两人。 她轻轻捏了捏唐娅芳的手,“你在这里藏好,我去找人。”说着,便猫着腰向那两人离开的地方走去。 唐娅芳顿时急了,想要拉住文惜熙,但奈何自己实在太害怕,脚软的迈不出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惜熙悄然离去的背影。 文惜熙脚上没穿鞋,但好在这两人害怕有人寻到他们的踪迹追上来,走的全是树荫浓郁的草地,文惜熙跟在他们后面,丝毫没有发出动静,像是影子一般坠在两人的身后。 不知怎么地,许是听着那两人带着口音的岛语,文惜熙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那座小岛上的时候。 其实那座岛上并不只有她一个女孩,甚至还有很多的孩子,不过与她不同,那些孩子被牢牢地看管在岛内,别说是接触外来的船只,就连靠近海边都会被毒打一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岛上的那些人并没有让她像其他孩子一样吃那些奇怪的粉末,或是做那些女孩们被逼着做的事情。 她像是被排挤出来的,遭到厌弃的废料一般,被他们赶到小岛的外围。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卡苏\’ 文惜熙跟着的这两人虽是有一人负了伤需要搀扶着走,但他们脚程却是不慢,不一会儿便到了山腰深处。 千仞苑这被人修剪过的人工山林比起那几乎长满了热带植物小岛,好走了不知多少。 但这里的树木较前面要密集的多,文惜熙的高跟鞋还夹在那条石板路上,她的脚下的不再是柔软的草地,而是杂草丛生的灌木。 脚底传来的些许疼痛,但文惜熙那上挑的桃花眼却是有些发亮。 她轻轻动了动腕间的金镯。 金镯像是知晓她的心意一般,倏地闪过一丝红光,朝着那两人飞去。这红光像是一道绳索,眨眼间便缠绕在这两人的四肢,只听沉闷的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这两人已然摔倒在地,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手脚。 文惜熙从树后缓步走了出来。 “你是谁?”那面容黢黑的男人惊怒质问,抬头看向他们走来的文惜熙。 稀疏的日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在在少女的白色的旗袍,裙摆处绯色蔷薇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一根碧玉簪子将她微卷的长发挽住,只留几缕碎发在耳边,随着山间的风缓缓飘动。 她还光着脚,纤细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像是迷路的精灵。 这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惊艳。 文惜熙勾唇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他们熟悉的口音。 负伤那人并不认识文惜熙,乍一听这话,立刻便将文惜熙当成了同行派来的杀手,眼底露出一抹轻视。 “为什么我要记得你,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在老子面前用药,找死!” 他竟是将自己的动弹不得当做了是文惜熙给他下了药。 可这人不认识文惜熙,却不代表另一人也不认识。 他几乎是在文惜熙抬头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她的那双眼睛。 这人黝黑的脸上陡然闪过一丝浓浓的惧怕,竟是猛地怪叫一声,整个人都向后翻到过去,看向文惜熙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卡苏!她是卡苏!!” 文惜熙眼神冷漠。 之前在小岛上的时候,岛上也有人会叫她卡苏,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名字,直到后来她成为了文惜熙,想要调查这些人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人嘴里的‘卡苏’在他们的文化里,是女妖的意思。 文惜熙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她伸手抚了抚自己腕间的金镯。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不过—— 妖也好,人也罢,上一次就是因为这两人的逃脱,让她失去了厉怀,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文惜熙从地上捡起了那把从他手中掉落的枪。她调了调枪管上的消音器,熟练的将子弹上膛,将枪口对准了这两人的脑袋。 “不——” 那人猛地怪叫一声,“我没有害过你,卡苏!我们都没有害过你,你不能杀我们!” 惊恐之下,这人黝黑的脸上泪与汗混着泥土与枯枝,看上去滑稽极了。 “求求你了,我还曾埋葬过你的尸体——” 文惜熙闻言微愣,随即皱眉,埋葬了她的尸体,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岛上往事 许是察觉了文惜熙的停顿,那人的惊恐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直接跪在了文惜熙的面前,“求求您——” 这人连哭带求的,将当初在岛上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文惜熙也是才知道,当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那座小岛上的,原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一场暴风雨过后,他们就在海边发现了昏迷的她。 这人说,当时自己出现的蹊跷,但他们也只当她是因为暴风雨打翻了船,然后飘到岛上来的孤儿,便如那些被他们或掳或买来岛上的女孩一样,关在岛上的那些矮房里。 那时她似乎只有七八岁大,刚与那些女孩关了一夜,谁知道第二天那个看守她们的守门人便离奇地死在了里面。 与她关在一处的那些女孩,说是文惜熙杀的人。 但一开始他们并不相信,觉得死了的那人只是吸多了粉自己猝死了,但他们还是将文惜熙单独关在了一个房间,准备‘好好调教’。 然而——一夜过去,所有接近她的人全都死了,只有文惜熙安然无恙。 他们开始害怕了。 因为在他们的文化里,有一种专门会在夜里诛杀坏人叫做卡苏的女妖,他们在岛上做的本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是过了两个晚上,便死了这多人,就算文惜熙此时是个小女孩,他们也不敢轻视了。 他们自然不敢再动文惜熙,曾试过将她送走,但是第二天一早,文惜熙的身影又会出现在海边,而送走文惜熙的那些人,一旦出了海,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脸色黝黑的男人显然十分惧怕文惜熙,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差没给文惜熙磕头了,“卡苏女神,我真的没有害你,您忽然不见,我们还以为是您自己离开了,直到有人发现了您的尸体,才知道——才知道——但我们给您办了葬礼的!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文惜熙看着这人惊恐万分,涕泪横流的模样,却是皱眉。 因为这人说的这些,与她的记忆并不一样。 她并不觉得岛上的那些人害怕她,最多只是当她不存在,或是不让她靠近那些厂房,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比那些矮房中关押的女孩好,但在那荒凉的小岛上,那些女孩起码能有吃的,不用遭受风吹日晒,她却只能—— 那冰冷潮湿的泥土,恶劣的天气,还有那些腐烂的海鱼与令人作呕的爬虫的味道,她至今都忘不掉。 文惜熙的脑中闪过了某些晦暗的画面,她上挑的桃花眼顿时一厉,却是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闷响之后,那面色黝黑的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文惜熙微微动了动手腕,将那束缚住他手脚的红光收回。 另一人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了文惜熙的动作,加之方才听了这么多,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轻视,面色惨白地看着文惜熙,竟是害怕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我——” 文惜熙看着他,上挑的桃花眼闪过了什么,微微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按动扳机。 ‘砰砰砰——’ 三声闷响过后,树林里惊飞了一片麻雀。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你现在知道了 文惜熙将手枪里剩下的三发子弹全都打在了旁边的树上,解开了那人身上束缚着的红光,将枪丢到了他的脚边。 她没杀这人。 他本就负了伤,就算她不杀他,他也跑不了多远,厉怀的人很快就能找过来,她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而且—— 文惜熙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冷一笑,她如今不是很方便处理这尸体,留这人一个活口,也算给自己省了个麻烦。 文惜熙的动作让这个男人愣一愣,眼中爆发出一阵欣喜,但看着文惜熙丢在他脚边的枪,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脸色也变得萎靡起来。 文惜熙转身便走。 “等等——”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这个男人反倒没有之前的慌张了,他捂着自己的伤,竟是叫住了文惜熙。 他的神情依旧惧怕,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他入行晚,死的这人甚至能算是他的师父,岛上关于‘卡苏’的传闻,他虽未亲眼见过,但却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这些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大多都是无神论者,但居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如同无稽之谈的传说。 “我曾听他们说,那些人死的时候表情惊恐,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你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文惜熙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她表情淡漠,上挑的桃花低垂看着地上某处的盛开的不知名的小花,忽地勾唇, “我也不知道。”说完,便走远了。 那人顿时怔住,看着文惜熙窈窕娇小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会——” 文惜熙不想被人发现她在这里,她走的很快,片刻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那男人呆呆地看着文惜熙的背影,眼角晃到了地上的尸体,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地上的枪一脚踹开,看也不看那尸体一眼,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与文惜熙相反的方向。 但这人没走几步,脚步猛地顿住,抬头惊恐地看着眼前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的男人。 “你——” 但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一阵金光便透过他的心口,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青黑,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文嘉一身西装笔挺,微微动了动手,金光便飞了回来,缠绕在他的腕间。 那俨然就是一副与文惜熙的金镯上的花纹十分相似的护腕。 少年挺拔的身形映在阳光下,背着光,清秀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却在此时无端显得有些阴郁。 “你现在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了?” 但地上那人已然回答不了了,只剩无神的双眼印出少年渐渐变得冷漠的神情。 当文惜熙回到前山山腰的时候,千仞苑有人交火的事情已然被人发现了,一路上到处都是惊恐四散的客人与侍者。 文惜熙怕自己逆着人群走被人看见,随手捡了不知哪位夫人落下的披风,在脸上绕了一圈,朝着那欧式宴会厅走去。 唐娅芳还躲在文惜熙让她躲好的位置,一脸惊讶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去的那么急,又是追着那两人去的,她此时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文惜熙是去做什么的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脱险 但她惊讶的是文惜熙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身上居然一丝伤痕都没有,甚至连文婉阿姨帮她挽好的头发都未曾弄乱。 “惜熙,你这是——” “刚刚跑掉的那两个人看上去不是个好人,我记下了他们逃跑的位置就回来了。” 文惜熙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解释。 她取下脸上的丝巾,撕成了两半,暂且当做是袜子裹在了脚上。 唐娅芳还想再问,但这时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唐娅芳的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文惜熙低垂着眼,也蹲下身紧靠着惊恐的唐娅芳,做出一副十分慌张的样子。 “咦——”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发现了躲在角落的文惜熙与唐娅芳,看了一眼她们的穿着,顿时一愣,“队长,这里还有两个人!看衣服像是平民!” 这士兵虽是这样说,但却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眼带警惕地看着她们。 唐娅芳见来人是警察,本是松了口气,但见他这眼神,一口气顿时梗在心口,“你——” 那士兵报告后不久,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文惜熙上挑的桃花微微一亮,抬起头看向来人。 转角处出现的却是几个全然陌生的面孔。 “叔叔!” 文惜熙身旁的唐娅芳顿时惊叫一声,朝着其中一人就扑了过去。 唐娅芳的叔叔此时苍白着脸色,见唐娅芳居然出现在这里,顿时一惊, “娅芳?!” 他不知道军方的人今天在这里有一场埋伏,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小侄女与她的好友来他这里举办生日宴,他想着自己侄女向来乖巧,应该不会到处乱跑,现在的千仞苑山顶反倒是最安全的。 谁知道她居然在这里! “娅芳,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受伤吧?” 唐娅芳摇头,“没事,我一直在这里藏着……” “胡闹!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你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吗?你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唐娅芳被凶了一句,虽说她私下性格有些乖张,到底是没经历过危险的大小姐,被说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那里知道会这样!宴会上人太多,惜熙和我只是随便走走喘口气,都是叔叔你这儿的破路,把惜熙的鞋跟卡住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来这里找人要鞋穿!” 唐娅芳的叔叔这才注意到唐娅芳身后的文惜熙,他低头一瞧,果然看见文惜熙那双包着丝巾的脚背上细碎的划痕。 唐娅芳的叔叔虽与文惜熙没见过几面,但却也知道她与自家侄女玩得极好,加上文崇又是他们这一辈的风云人物,顿时也不顾上说唐娅芳了,朝着文惜熙致歉, “文小姐,真不好意思,都是我家娅芳胡闹,你没伤着吧?” 文惜熙掩下眼中的失落,笑的有些勉强,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来的人是这人,她的厉怀呢…… 唐娅芳的叔叔听文惜熙说没事,也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刚才发现她们的士兵,“这位小哥,这两个女孩是我的侄女儿和她的朋友,我能不能先送她们离开?”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又在作妖 唐娅芳的叔叔叫唐荣,长得与唐娅芳的爸爸有几分相似。他带着文惜熙与唐娅芳走了出去,可刚还没走几步,他便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唐总。” 来人像是千仞苑的一个管理,见着唐娅芳也是一惊,朝她点点头之后,便附耳过去与唐荣说了一句什么。 唐荣的表情微微一变,却是下意识看向了文惜熙。 “唐叔叔,怎么了吗?”文惜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唐荣看上去有些忧虑,“文小姐,李副市长的千金……” 李书瑶受伤了,据说是听到山腰发生了枪响,被慌乱逃生的挤下了石阶,而且似乎摔的不轻。 她需要送医,但如今大部分的警察都在山腰上看守那些犯人,山上人手不足,抽不出空来将她送下山,只有等救护车上来才行。 “她爸是市长,怎么会没有人能送她下山。” 没等文惜熙说话,唐娅芳便皱眉开口道,“别是李书瑶又在作妖吧。” 唐荣没有回答,却是带着些为难地看着文惜熙。 文惜熙顿时心中了然。 她表情淡淡地,“恩,那我就先上山看看她,谢谢唐叔叔。” 文惜熙上山,唐荣本想派几个人跟着文惜熙,但奈何这时候到处都乱遭遭的,只能让刚才那个管理带着文惜熙过去。 唐娅芳自是不会让文惜熙一个人面对李书瑶,软磨硬泡地让唐荣放了她一马,跟着文惜熙一起上山了。 文惜熙脚上还裹着那随手捡来的丝巾,不过上山的路难走,纵使包了一层丝绸,她的脚还是被石阶上那些凸起磨得生疼。 她只是抿唇。 唐娅芳着急想去看李书瑶到底要干什么,一路上走的极快,显然已经将方才的惊险给忘了,拉着文惜熙没一会儿便到了山顶。 能来参加文惜熙这场生日会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加上骚乱发生在山腰上,与这里有一段距离,倒也没有文惜熙想象中的慌乱,只是气氛有些凝重而已。 文惜熙刚一上来,站在人群中的文婉几乎立刻便看见了她,立刻惊呼一声,“惜熙!” 快步走到文惜熙身边的文婉面色焦急,第一眼便看到了文惜熙的脚,“你的脚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妈,我没事儿。”文惜熙连忙回到,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下石梯的时候鞋子卡住了,娅芳带我去找鞋呢,这不还没找到,就被唐叔叔的人送上来了嘛。” 文惜熙悄悄给唐娅芳使了个眼色。 唐娅芳反应很快,立刻接话道,“是啊文阿姨,刚才发生了什么啊,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的警察。” 文婉见文惜熙没事,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忍不住朝着文惜熙手背拍了一下,“你这孩子,吓死妈妈了。” 文婉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听到枪响,只是听旁人说山腰似乎是特种部队在抓人。 她瞧着文惜熙的脚,满眼的心疼,“惜熙,你的脚——” “文夫人——” 但文婉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女声打断。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她挽着一个肥胖男人的手臂,浓妆艳抹的眉眼露出些许的不满。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那个警察呢 “文小姐没事就好,只是我们家书瑶的脚还疼着呢,等了这么久的医生还没到,不知道文小姐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请问你是?” 文惜熙佯装没有听到这人话语里的不屑,只是平静地看向她。 李书瑶的父亲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这位副市长身旁的女人却是不少,而且他挑人的眼光与李书瑶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书瑶能看上自家厉怀,但她的父亲李金,却是个什么野鸡烂鹅都吃的下去的腌臜货。 且不论这个女人不合时宜地无礼打断文婉与她的对话,但凭她这一身艳丽的装扮,明眼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职业’。 文惜熙嘴角微勾,上挑的桃花眼露出一抹冷笑。 那女人一开始还没明白文惜熙的意思,昂了昂下巴正想告诉文惜熙自己是市长带来的人,但还没开口便被李金打断, “书瑶她没事,就是有点扭伤。” 说罢,还冷冷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 那女人收到李金的警告,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白,讷讷地退到一边不敢再开口。 文婉平日里虽是温和,但对刚才那个女人的无礼行径显然很不高兴,笑容淡了几分,只朝着李金点头, “是我们招待不周。” 李金那张肥硕的大脸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文婉不悦的脸色,见文婉主动与他说话,眯眯眼顿时一亮, “文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爸!” 但李金还未说完,便被一旁不知何时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李书瑶打断了。 李书瑶被另一个面色怯懦的女孩扶着过来,一只脚虚撑着地,却是在打量着文惜熙,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敌意。 文惜熙清楚地将这抹敌意看在眼里,她晃了一眼李书瑶身后那片淡淡的影子,微微挑了挑眉。 之前她放出那个黑影,居然还跟在李书瑶的身后呢。 李金身旁的那个女人一见是李书瑶,连忙迎了过去。 李书瑶只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推开了她的手,指着她对李金说了一句, “爸,我是被她推下去的。” “书瑶,别开玩笑了,阿姨好端端的推你干嘛——”那女人被指的当即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否认。 “我那时身后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推的难倒是鬼推的?” 李书瑶一脸阴郁。 文惜熙站在一旁,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微微挑了挑眉,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说不定还真是鬼推的。 李书瑶是市长千金,没必要在宴会上与这女人争辩,不过出乎文惜熙意料的是,李金竟是也十分宠着李书瑶,她一指是那个女人,李金毫不犹豫地让一旁的保镖将那女人拖了下去。 丝毫没有方才与之挽手的亲昵。 李金自恃是是个官儿,在文崇这些富商面前向来谱就不小,呼喝之间便处理好了一切,这个女人的哭闹解释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还无比自然地朝着文婉道歉, “让文夫人见笑了。” “没事。”文婉脸色淡淡,对李金的最后一丝微笑也收敛了起来。 李书瑶一脸倨傲,显然对自己父亲的做法很是满意。 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先左右四顾了一番,忽地开口问道, “爸,刚才那个把我扶起来的那个警察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不要下去 李书瑶此话一出,文惜熙清楚地听到自己身旁的唐娅芳传来一声冷哼。 唐娅芳悄悄地凑到文惜熙身边,低声嘲讽,“啧,这时候还想着找男人呢,这哪里是需要送医的伤,果然在作妖呢。” 文惜熙猛地抬起了头,却不是回应唐娅芳的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书瑶。 刚才李书瑶摔下去的时候,李金并不在她的身边,听自己女儿这样问,李金也愣了一愣,“什么警察?” 李书瑶嘟了嘟嘴,“就是那个警察嘛……” 李金正疑惑,身旁的助理伸头过来,“市长,大小姐刚才摔倒的时候是有个穿着制服的武警扶了她一把,不然大小姐怕就不止是扭伤了。但是——” 那助理压低了声音,“但是那个人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扶了大小姐之后立马就走了。” 其实这助理少了一句话没有说,那个武警并不是立马就走了的,而是在扶起小姐之后,看清了她的脸时,皱着眉走开的—— 仿佛像认错了人一样。 文惜熙就站在李金的身后,将那助理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微微一变。 厉怀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山顶才是…… 她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 “娅芳,你在这里陪陪我妈,我去……找双鞋穿。” 文惜熙按下心中翻涌不停的情绪,朝着唐娅芳抿唇一笑。 “去吧去吧,我陪着文阿姨。”唐娅芳不疑有他,朝着文惜熙挥挥手。 文惜熙回到宴会厅,一路上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想要上来与她打声招呼,但瞧见她的脚之后,都一脸惊讶的愣住了,文惜熙这时候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人,只客套地笑笑,找了个机会便溜了出去。 脚上还缠着那随手捡的丝巾,丝丝血迹映在上面,文惜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朝着山下跑去。 下山的路不算陡峭,但许是因为刚才宾客们的慌乱逃窜,地上不知被谁撒了一杯饮料,文惜熙心中焦急,直接一脚踩了上去,湿滑的石阶让她瞬间失重—— 这毕竟是山路,文惜熙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她脸色微白的抿唇闭眼,下一秒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文惜熙心中一喜,猛地抬头,“厉——” 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上挑的桃花眼那快要溢出的光亮在瞬间消失。 “文嘉?” 文嘉朝着文惜熙一笑,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文惜熙微微垂眸,掩下自己失望的双眸。 文嘉看着低头的少女,嘴角的笑有一丝丝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立刻变成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文惜熙朝着文嘉摆摆手,转身就要接着向下走去,手腕却是被人不轻不重的拉住。 她下意识一扯,却是没有拉动。 “文嘉?” “姐姐,不要下去。” “……什么?”文惜熙一愣。 文嘉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看着文惜熙,声音虽是欢快,但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姐姐,你没穿鞋,这是要去哪儿呢?” 自然是要去找她的厉怀。 但这话如何与文嘉说,文惜熙动了动手手腕,好声好气地说道,“文嘉,我下山有些事,你不用管我。”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重逢 可文嘉就这么看着文惜熙,眼神柔和,手却是半点没松开。 文惜熙本就着急,文嘉这么莫名其妙地拉着她,她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手上用了点力气,将文嘉的手给甩开了。 “文嘉,姐姐真的有事,先走了。” 她必须得赶紧过去,去到自己与厉怀初遇的地方,什么也不能耽搁了她。 文惜熙脚下的丝巾已经被她踩破了,混着丝丝艳色,她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乳燕投林般就冲了下去。 文嘉没有动作,他缓缓捂住自己被金镯上涌出的红光割出一道口子的手,垂眸,掩下了眼中的不甘。 文惜熙的脚步飞快,越跑越快的同时,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周围,慌乱的宾客几乎已经看不到了,行色匆匆的侍者却是不少。 没什么看到什么客人,说明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开,她虽然晚了一点儿,但应该还来得及……来得及。 文惜熙嘴角抿的死紧,呼吸也开始凌乱了,许是那么一晃眼,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去。 那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利落的制服,头脸被头盔挡的严严实实,分明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到,但文惜熙却是移不开眼。 许是注意到文惜熙的眼神,那人也回过头来看她。 他逆着阳光,隔着护目镜,文惜熙瞧不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但那种熟悉感却让她心神巨震。 文惜熙的手陡然开始颤抖,下意识地竟是后退了半步,在脑中里预演了许久的说辞此时一点儿也想不起,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他吗…… 如果不是,她该怎么办? 不对……这样的遇见,他不会记得自己的…… 文惜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一根一直绷紧的弦忽地地一下就断了,震得她嘴角发苦。 是啊,现在的厉怀,不会记得她的。 文惜熙不知道自己怔楞了多久,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一声—— “小心!!” 身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响,一阵热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她震得向前扑去。文惜熙上挑的桃花眼瞪得浑圆,却是看向已经冲到自己身边的熟悉的身影。 她没看见他是怎么冲过来的,上一秒分明还在离她十多米的树荫下,不过瞬间,他已经护着自己扑到了地上。 感受着身旁熟悉的温度与气息,文惜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人,看着他摘下了头盔,熟悉俊逸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连眉间的那两道深沟,都是那么的熟悉,他看着自己,眼神又欣喜又担忧。 炸弹在文惜熙的身后不远处爆炸,那声巨响让她耳朵疯狂鸣叫,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是瞧着那双熟悉的薄唇,文惜熙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别怕,惜儿,我来了。 他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撩起,别在她的耳后,又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那轻缓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 这一吻像是带着魔力,将她长久以来脑子里纷乱担忧统统带走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她相信女儿的眼光 文惜熙那紧绷的心陡然就松了下来,纵然带着千百个疑问,此时她也只感到了安心。 她缓缓地伸手,揽着他的脖颈,抬头昂首,轻轻回吻。 再次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文惜熙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痛苦绝望在这一刻消弭,她心里放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疑问,但此时此刻,有他在身边,这些事情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周厉怀看着怀里的少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软,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抱着他站起身。 炸弹掀起的尘土还未消退,周厉怀看着四周纷飞的烟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着山上某处看去。 文嘉站在高处,低头看着相拥的两人。 两人隔着山崖对视,眼中俱是闪过一丝警惕。 周厉怀看了一眼山崖上的文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抱着文惜熙,转身走进了烟雾之中。 山崖上的文嘉看着周厉怀臂弯下露出的那半截雪白的脚丫,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 千仞苑的纷乱结束的很快,本就是一场军方策划的精密的抓捕行动,甚至连主人唐家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儿发生,宾客们除了一个崴了脚的李书瑶,其余的只是受到了些惊吓。 军方事后也给了不少补偿,能在千仞苑参加宴会的客人们都不是傻的,拿到了满意的补偿之后,这件事便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但是对文家来说却没法儿就这么过去了。 豪华商务车里,文崇目光沉郁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高大的男人,以及他怀里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的侄女,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文婉倒是还好,文惜熙睡过去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周厉怀的衣角,她现在牵着文惜熙的另一双手,满眼的自责, “这……周先生,惜熙她真的没事吗?真的只是睡着了?医院到了没有啊——都怪我,要是我不去管那个什劳子李市长的女儿就好了,居然让惜熙跑去的那种地方……” 周厉怀看着文婉,轻抿的嘴角有一丝松动,“没事的,伯母,惜儿她只是太累了。” 听着周厉怀称呼文婉为伯母,文崇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向来温柔的表情凌厉的吓人。他看向周厉怀,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他才不会相信,他那么听话的侄女儿会瞒着他和文婉找了个当兵的男朋友,而且瞧他的这一身装扮,起码得是个少校。 二十多岁的少校…… 要么是背景雄厚,要么……就是真刀真枪的拼出来的。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适合他家这乖巧的侄女儿。 想到这里,文崇的眼神更加凌厉,冷冷地瞪着周厉怀,仿佛要看穿他一般。 相对于文崇的警惕,文婉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大,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就连昏睡的时候都要死死抓着衣角的男人,对她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不过……文婉看了一眼文崇,看着哥哥那隐怒的模样,到底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