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请给我好的人生体验》 第1章 被校园霸凌啦(1) 她觉得难受极了，脑袋像要炸裂一般，眼、鼻、喉、耳都弥漫着炙人的刺痛，身体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完全脱力，就算想挣扎也是有心无力。她感觉到发丝如蒲草般拂过脸庞，带着寒凉的死亡气息，后颈处有着沉重的压力，手腕也被什么禁锢着。 她凭本能扭动身体，像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压榨着身体最后的潜能，终于摸到一样柔软的事物，这是……禁锢着她自由的一只手，指尖狠狠刺下去，只听见“啊”的一声尖叫，半边身子重获自由，再奋力挣扎一番，“哗啦”一声，长发甩过一道弧线，带出一串水花，新鲜的空气又充盈在肺里。 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时咳出水来，眼睛刺痛，眼前一片模糊，鼻腔像被强行灌入极刺激的液体，又辣又痛，脑子更是如浆糊一般，晕晕沉沉。 “狐狸精，你竟然还敢反抗！”耳边响起一声娇叱，随即湿漉漉的头发被人拽住往后拉，她疼得裂开嘴，头颅向后扬起以缓解头皮的疼痛，白净纤长的颈绷成一道痛苦的直线，难以言说的愤怒从胸腔腾起，她借势向后撞去，撞到一具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然后抓住揪着她头发的手一扭一拽，张开嘴用力咬下。 “啊啊啊啊啊！快把她拉开！啊啊啊啊！快点啊！这个贱人、女票子、狐狸精！” 一连串脏话炸响在耳边，有人来拖拽她，有人在踹她，可是她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本能地把头往手的主人怀里钻，以免受伤，牙齿已经发酸，身上也疼，但胸腔里的怒气还没有得到足够的宣泄。 终于力竭，她松开了口，呸出一口血水，沾染着鲜血的樱唇格外妖冶，凌乱的黑发贴在脸上、背上，双目赤红，脸色青白，白色的校服衬衫几乎湿透，不仅被扯得乱七八糟，沾满了泥土，甚至还有点点血渍，水珠不断地从她头上脸上滑落，落在地上湿哒哒的一片。这一切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水鬼。 这尊容略惊悚，再加上受伤者急着去医务室，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女哗啦啦跑走了。 只剩她一个人摊倒在地上。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淡蓝色天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天空的颜色，空气的气味，皮肤的触感，嘴里腥咸的味道，不远处高耸的建筑物，统统都很陌生。 脑子渐渐清醒。 有两件事，是她确信的，第一，她的名字，白弧；第二，她是来体验“人”生的。 所以，她不是她，现在却又是她，白湖。 大脑是很神奇的造物，记忆如潮水漫延，她闭上眼睛，“复习”着自己的过去——忙碌的父母，陌生人般的保姆，同学怪异的眼神，永远学不会的题，还有日渐加剧的强加于她的暴力。 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过的什么日子，但是她能确定，肯定不会是这样。 因为，她感觉真“哔——”的憋屈。 站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感觉自己并没有骨折之类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检查一下。 不管怎么样，先去一趟医务室吧！ 去往医务室的途中，有清脆的铃声响起，白弧知道那是上课铃，她应该去某一间教室上课了。可是，她现在不想去，她需要疗伤。 保健室里很热闹，一群女生在里面叽叽喳喳的。白弧认出来，就是刚才那群跑走的女生，差点害死她的那些人。 “下次一定要更用力地教训她，居然敢咬咱们大姐！” “就是，果然是那什么蛇什么肠，毒死了。” “吓死人了，都快把肉咬掉了，咦～” 白弧走进来的好一会儿，才有人注意到她，讨论声也渐渐停下来，几道愤怒的眼神不时抛向白弧。 “呵，你这狐狸精竟然还敢……”一名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女正想发作，被旁边另一位女孩拦下了。 “这里可是医务室，急什么。” “也对哈！算你走运。”威慑一番，顺便送给白弧一道翻上天的白眼。 白弧现在还没精力捋清跟这些女孩子的关系，径直走到校医身边，用破碎沙哑的声音要求：“老师，帮我看看。” 保健室本来有两名校医，其中一位不知为何离开了很久，现在只剩下姓李的校医，他手上正忙着给刚才被白弧咬伤手的女生清洗伤口。 李校医正感叹如今女孩子打架居然也这么丧心病狂，几乎给人咬下一块肉来，听见砂纸般的声音，瞥一眼白弧，顿时更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把一好好的小姑娘欺负成这样！ 白弧脸上已经像调色盘一样，绿紫青红一片，脸颊也肿起来，右眼更是肿成了一条线，和又圆又亮的左眼形成了怪异的对比。 “唉，啧啧，”李校医叹口气，又砸吧两下嘴，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你先坐这儿吧，等我替这位同学处理完再看。” 白弧应了一声，乖乖坐下，并没有去看那个被她咬伤的女生。 那个女生叫冯爽，和白弧同是初三生。冯爽和白湖说起来还是幼稚园时的同班同学，白弧脑子里的记忆显示，冯爽幼时虽娇纵，但也还算乖巧。两人再遇是在初二，冯爽已经是一名全校有名的不良少女，全靠她当领导的爸爸才能进这个重点初中，成绩再差也没留过级。而冯爽之所以和白湖过不去，一个原因是冯爽父母为管教她，断了她零用钱，白湖家境优越，手头一直宽裕，冯爽一直勒索白湖，偶尔还会拿她泄愤；另一个原因，也就是之前差点弄死白弧——不，这个肉身的原主白湖真的死了——的原因，是因为冯爽喜欢的不良少年乐潜，夸过白湖长得貌美，所以冯爽之前才会骂白湖是“狐狸精”。 话说回来，虽然现在是看不出，但白湖这张脸确实不错，杏仁大眼，心形小脸，不描而翠的柳叶眉，不点而朱的樱桃唇，是非常古典的一种美，再者，白湖身量修长，体质瘦弱，更加上楚楚可怜的气质。这样的白湖，还有着内向寡言的性子，令人非常有欲望——保护欺负的欲望。 对于白弧来说，这具身子却过于软弱了，她从来就没有这么弱过——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下肋处隐隐有着刺痛，白弧忍不住想按住那里，瞅一眼李校医那边，冯爽疼得掉眼泪还不忘用眼神恐吓白弧，而且明显在拖延李校医的进度。 白痴才会傻傻等着。 白弧的本能告诉她，这具身体必须马上接受治疗。正起身离开，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陆校医，您刚才去哪儿啦？” “陆校医，等了您老半天呐！” “陆校医，我来大姨妈老是疼，待会儿给我看看呗！” “陆校医……” “陆校医……” 白弧觉得，那句话咋说来着，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是吧？说得太对了，她觉得现在自己身边有几千只鸭子在嘎嘎嘎地叫。 那被千呼万唤的陆校医却并没有回应任何人，只微笑着点头和众女生致意，走到白弧身边才发现她一脸的伤痕。 视线接触到白弧脸上的伤时，有些微地幸灾乐祸在眼底泛起，只是瞬间又消失不见。 “这位同学伤得不轻，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陆校医轻言细语地说，表情和刚才相比并没有更温柔热情。白弧却感受到陆校医身后那群女生的深深妒意，并接受到好几枚“等着瞧”的眼神示意。 白弧并不在意，去医院正是她所求的，谢过陆校医便跟着他离开学校去了医院。 结果检查出来有内伤，轻微脑震荡，肺部有积水，立马进了急救手术室，家长不在身边没有监护人签字，还是白弧坚持要求由陆校医代为签字才得以进行手术。 向学校请了半个月假，白弧得以有空好好思考未来的路。 在医院的这些日子，保姆每日只是来为白弧送餐，并没有陪护，也完全不和白弧沟通。另外，根据白弧脑子里的记忆，这个保姆在白湖幼时欺她不知事，曾虐待过她，后来白湖大了些才停止这些行为。 一连半个月，也不见同学老师来探病，可见原身存在感有多低了。白弧知道，被欺负这种事情，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学校的老师管得了一次两次，也管不了十次二十次，所以她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会儿，白弧想起来原身有一张存零用钱的卡，这卡不经保姆的手，白湖平时花用也不多，白父白母给钱又大方，所以这卡里应该有不少钱。在这里想训练自己的身手好像只需要有钱就可以，白弧对这点还是挺满意的。 可是，她刚刚想到了神马？中考是啥玩意儿？ 第2章 被校园霸凌啦(2) 年轻人的身体恢复能力强，半个月之后，白弧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但要避免剧烈运动，否则伤口缝线处可能会裂开。被医生郑重提醒后，白弧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冲老天亮出中指。 那么，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报那什么训练班，具体报啥班她还没想好，另一件事是上课，躺在医院的最后几天，陆校医来看她了，顺便给她带了教科书，告诉她中考将近，还是要好好复习。随后几天她翻了翻那些书，有些内容她挺感兴趣的，比如历史、地理和语文，有些她就看得云里雾里，比如数学和政治，还有英语。她觉得自己要悲剧了。 不过想来中考成绩对原身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因为白弧记得，进这所重点初中时，原身就是交了建校费进来的，想必原身父母不会介意再花些钱让她去读高中吧！其实不读她也无所谓。 礼拜一，白弧终于去上课了。 按照记忆在早上七点赶到教室参加早自习，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零星几人，或低头看书，或奋笔疾书。没人和白弧打招呼，当然白弧也不在意。她找到原身的座位坐下来，翻了翻课桌里的东西，发现还有不少课本和参考书，她不由得叹口气，这真是大写的悲催。 中规中矩地跟着上自习，吃早餐，上课，白弧适应下来也觉得还行，原身虽然成绩平平，也还算努力，脑子里小有基础，白弧的记忆力又很好，综合下来，她的成绩说不定还能有不小的提升呢！ 下午，课间休息，白弧解决了生理需求回到座位上，发现周围有些同学在偷偷看着她，有的还忍不住吃吃笑。她狐疑地瞥了一眼旁边不怀好意的男同学，略有迟疑地坐下来，唔，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旁边那男生指指白弧的课桌，白弧打开来看，里面躺着一只灰不溜秋死状凄惨的大老鼠！ “啊啊啊！”尖利的女声响起来，同时还伴随着恶意的笑声。 不要误会，尖叫并不是白弧发出来的，只是白弧将死老鼠拎着尾巴提溜起来，把别的女生吓到了。 发出笑声的那些人发现，白弧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尖叫哭泣，渐渐止住笑，只剩下女生娇滴滴的喊着“快丢出去”的声音。 白弧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开口问：“谁干的？” 几位男生惊诧地互换眼神，觉得今天的白湖胆子真是肥了。这种把戏也不是第一次在白湖身上玩了，哪次不是把她吓得哭爹喊娘，今天却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白弧的问题。 没关系。 白弧视线一转，盯着一位男同学，说：“我听见，你刚刚笑得可是最大声了。” 那男生不屑道：“那又怎么样？” 白弧笑了，笑得意味不明：“看来是很喜欢了，既然这么喜欢，我给你看看更好玩的。” 伸手抄起某位同学放在桌上的小刀，白弧握住老鼠的尸身，一边用小刀剖开老鼠的肚子，一边动作极快地伸手，使得老鼠的脏器鲜血全都落在那男生的身上。 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回教室里不仅仅只有尖叫了，还有此起彼伏的呕吐声，男生愤怒的吼声。 白弧看着眼前一身脏污的男生，对上他又怒又惊的眼神，将老鼠支离破碎的尸体砸在他胸口，笑眯眯地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一边往男生身上抹一边笑着说：“感谢那位友情提供死老鼠的同学吧！”说完施施然走出教室。 上课铃正好响起。 白弧洗了很多次手，虽然恶心的反应并不大，但也挺不愉快的，而且脑子里的常识告诉她，老鼠身上有数不清的细菌病毒寄生虫，很脏。白弧黑着脸，决定去趟医务室。 从医务室消毒完毕，回到教室，班长告诉白弧，班主任叫她去一趟教师办公室。白弧立刻就去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白弧喊了声“报告”，听见有人说“进来”，才举步进入办公室。 班主任姓曾，是名中年妇女，此时正表情严肃地看着白弧。 在白弧看来，班主任对白湖是视而不见的态度。也许发生在白湖身上的校园暴力，班主任不是不知道，只是白湖从来没主动告诉过老师，所以她也懒得去管。 在曾老师看来，如今学生越来越难管，调皮捣蛋的孩子很多都是家里有钱有权的，管得严了说不定还得落个体罚学生的恶名，倒不如撂开手去，只管那些个自己求上进的学生。白湖被欺负的事，她确实知道，但白湖从没向她求助过，她觉得这女生多少有点烂泥扶不上墙，而且那张脸，确实漂亮得令大多数女人嫉妒，即使白湖还只是个少女。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有同学向我反映了。虽然他们的做法不对，但是你也不能用那种方法去吓唬同学，影响其他同学学习。”曾老师教条地说教一番，其实也只想走个过场，表示这件事她已经处理过了。她去教室的时候，那些脏污已经被女生催促着男生们处理了，所以曾老师并没有看到现场是多么“血腥”，否则对白湖的印象可能会来个反转。 “中考就剩两个多月了，以你的成绩要考上重点高中有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段时间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争取最后冲刺一下吧！”曾老师扶了扶眼镜，听见下课铃响起，结束了说教，“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老师不会害你的。你去吧，调整下情绪，准备下一堂课。” 白弧从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有默然的，有奚落的，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她觉得略头疼，这人缘是得有多差。 回到座位上，白弧想了想，趁还没上课，有些话还是早些说了好。白弧的座位在教室的后半部分，周围全是成绩不好，被老师放弃了的学生。她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某些人听好了，我不管以前是怎么样，但是从今以后，绝对不要来惹我，否则，我会做得比今天更过分。” 白弧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直面她的那位男生，真的是被恶心到了。可是周围的同学究竟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日子还算清净。在家里保姆虽然跟她没什么交流，但衣食住行照顾得还是到位的，学校里也没同学找她什么麻烦。白弧最大的烦恼就是，仿佛永远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试。那些文字性强的科目，白弧都当故事看了，多看几遍也能记得七七八八，可那什么数学和英语，实在是难搞。白弧虽然拥有原身的记忆，但自己并不能理解那些概念、定义和语法，更何况原身成绩也不是多好，于是白弧陷入了一种似懂非懂的神奇境界。 月底大考的时候，白弧的文科类成绩有了质的飞跃，但数学和英语惨不忍睹。最后总分排名虽然还是上升了，可是，两门主科不能及格有什么用啊？ 白弧又被班主任请“喝茶”了。 这次，曾老师看她的眼神略为复杂。你说吧，这孩子成绩提高了确实是好事，但是这两极分化也太厉害了吧？这样的学生，十几年也不会遇上一个。一开始，曾老师还考虑过白湖是不是作弊了，但是考场是有监控的，录像显示白湖确实是自己考出这样的成绩，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有偏科说明白弧还有进步的空间，从白弧这次的成绩来看，考上重点高中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如果再加把劲，白弧能考上重点高中，那么曾老师就会多一笔奖金，呵呵，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是吧？ 这么一想，曾老师的态度就亲切了几分，眼神温和地看着白弧，夸奖道：“白湖同学，这次月考你的成绩有很大的进步，老师必须得表扬你。” 白弧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记忆里的常识告诉她，好像学生有了什么进步，老师确实会或多或少进行表扬，精神上的或是物质上的。白弧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只好按原身的性格，低低地应一声“嗯”，然后就不说话了。 曾老师原本也不是想让白湖说什么，她还有话没说完呢！ “以你这次月考的表现，考上英高还是很有希望的，”英高就是曾老师一直说的重点高中，是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但是呢，你总分虽然上来了，可数学和英语不能不及格啊，这样总分再高，毕业都成问题，怎么能考上高中呢？” 白弧垂着头，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曾老师这回却有点不满了，她这说了半天，白湖却就给嗯了两声，未免有点不尊重人。不过，曾老师还是继续说下去：“这样吧，我先给你把座位调整一下，你上课也能听得更清楚些。数学和英语是主科，是重点科目，一定要抓抓紧，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尽管来告诉老师，不擅长的科目不会做的题，可以去问任课老师，千万别放弃了，啊？” 白弧听了一堆话，有点开小车，想了一秒钟，才低声说了句“谢谢老师”，见班主任挥挥手，说了声“去吧”，就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3章 被校园霸凌啦(3) 白弧听了一堆话，直到班主任挥挥手，说了声“去吧”，才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上课前，班主任进教室，把白弧的座位调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是啊，虽然白弧进步大，但还不是铁板钉钉的尖子生呢！ 白弧无所谓的在新位置坐下来，周围隐晦打量的目光中，那些不屑和敌意，她都不在意。她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锻炼体能的事情终于可以开始了。 白弧最近对英特网熟悉了不少，真心认为这玩意儿太好了，想给它点个赞。她先查了很多资料，发现想要拥有自保的武力值，选择还是挺多的，什么跆拳道空手道散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白弧咨询了一下，接触了各种教练、老师，有忽悠她的，也有真心给她建议的。有个散打老师告诉她，她现在这个年龄，又是这样的身体条件，直接去学估计也没什么好的效果，不如先想办法把身体素质提高，力量和耐力都有了，再学正式的散打，效果会好很多。白弧在他的介绍下，先报了一个基础班。 今天开始，白弧就不准备上晚自习了。她要去上健身基础班，尽快让自己脱离“弱”的状态。 到现在为止，白弧行事完全依靠本能。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懵懂的认知，没有归属感，没有认同感，她上课仅仅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原身的记忆又告诉她，应该去上课，所以她就去了。但现在，白弧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于是，存在于脑子里的规则就被她有选择地抛弃了。至于为什么要白天要继续上课，开玩笑，脑子里的常识告诉她，如果她完全不上课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沉浸在即将变强的期待中，白弧感觉整个人精神气儿特别好。白天上课，晚上训练，每天吃好睡好，白弧有种莫名的充实感。不管她究竟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白弧开始希望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中考又近了一个月，白弧因为晚自习缺席的事情，被班主任盯了整整一个月，多次约谈，好在座位并没有调回去。等月考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见白弧的成绩较之上次又小有长进，也就不再继续管了。这一个月来，白弧的身体素质有了明显提高，心肺功能、耐力、力量都有增强，她准备再坚持半个月，就正式开始学习散打。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一群少男少女呜啦啦从教室冲出来，向食堂奔去。虽然学校食堂的饭菜常年饱受逅病，但这群正值发育期的少年们还是抵挡不住争抢的乐趣，总觉得先抢到的一定比后面的好。白弧不准备在学校吃晚饭，收拾好书包，就兴冲冲地往校门口跑。 她抄了近路，从教学楼后面绕到停车棚，那里有个侧门，出去后穿过狭窄的巷子，离她要去的公交站台就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了。 遗憾的是，白弧今天没能像之前一样，顺利地去进行训练，因为，在偏僻的校道上，她遇到了一群“熟人”。 冯爽最近比较忙，快毕业了，她肯定是会进英高的预考班的，为了能在高中的不良届有个良好的开端，她得去和英高上一届的不良班子搞好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搞坏，总之只要在进去之前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心里有个底就行了。今天算是得空了，马上就去找之前得罪过她的一个学生算账。好巧不巧的，算账的地点就在白弧离校的必经之路上。 白弧遇到她们的时候，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被欺负的是个初一的小男生，长得一副平凡瘦弱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惹到冯爽了，被一群高年级的女生欺负得够呛。白色的校服上被泼了大片黑色的墨水，还有泥土的污迹，他脸上没见到什么伤痕，但是手捂着肚子，估计是被打了。冯爽自己没有动手，自有别的女生为她代劳，她就站在一边嘻嘻哈哈看着，或出言威胁两句，或“指挥”别人朝哪里下手。 看起来很过分，但是对比上次对白弧的所作所为，情节却算是轻的了。 那小男孩低垂着头不敢还手，隐隐看得见脸已经涨得通红，耳朵也整个都红了，有轻微的啜泣声传出。白弧花了三秒钟考虑要不要去帮一把，毕竟也算是同病相怜。 正好也借机打个招呼。白弧勾起一个算计的笑容。 她从书包里掏出圆规，拉开到最大的角度，尖利的那头朝外，直接冲到人堆里。 冯爽也正好看到白弧，被咬之仇还没报复回去呢，正想转移火力，就见白弧手里拿着什么冲了过来。她倒也不惧，直接迎了上去，抬脚就想踹白弧。白弧举着圆规作势要扎冯爽的腿，冯爽气弱了想把腿缩回来，白弧趁机一脚踢在她小腿上，疼得冯爽“哎呦”一声。 白弧身体强健了不少，但是到底打架经验少，对方又是一群人。不过白弧也不是来打架的，她举起圆规，挥了两下，瞪着一双大眼，威慑地扫过眼前这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女孩子，阴森森地说：“以前的事儿，我这里先记一笔。如果以后再敢来招惹我，我保证，新仇旧恨一起算，绝对会让你终身难忘。”白弧和冯爽对视，对方眼里的恶意她毫不在意，“冯爽，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给我收收好，上次的伤情报告我可是收着了，你最好掂量掂量。” 冯爽气急败坏，白湖一向软弱可欺，是她的提款机加出气筒，如今竟然这样跟她说话，一点也没有以前软绵绵的样子。这种脱离掌控的事情，令冯爽十分不爽。 瞪着白弧那张妖精似的脸，冯爽怒向胆边生，突然暴起袭向白弧，并且一把抓住了白弧的头发，一边乱拽一边骂。 白弧不可能真的用圆规去给冯爽一下子，坐牢什么的，虽然她不是很理解但想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发泄出来。不就是打架嘛，当谁不会！ 经过一个月的锻炼，白弧力气着实大了不少。她忍着头皮的刺痛，抓紧冯爽的肩膀往下压，膝盖用力向上顶，实打实地顶在了冯爽的小腹上。 这闷痛和上次被咬那种火辣辣的疼又不同了，冯爽立时松了抓着头发的手。缓了一会儿，冯爽更气了，恨不得当场打死白弧：“都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早就兴奋不已，摩拳擦掌的女孩子们围了上来。白弧眼疾手快捡回圆规，先是一脚踹倒最靠近自己的人，然后圆规从另一个女孩子眼前划过，唬得她一阵尖叫，接着厉声警告：“谁敢来我就划花她的脸！” “她不敢的，你们上。” “看我敢不敢！”白弧见对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不手软了。今天若不把她们镇住，她就得过回原身以前的日子了。 有不信邪的女生用拳头捶在白弧背上，白弧也不躲，圆规直接扎进她胳膊里，扎得不深，但一连扎了三下。那女孩子立刻就疼哭了。 白弧的拳头狠狠招呼在女生的伤口处，同时嘲讽道：“哭哭哭，赶快滚回你妈怀里撒娇告状，还出来混个屁啊！” 女孩子哭得更大声了，直接捂着伤口跑走。 白弧呸了一声，白眼扫过冯爽，冷声讥笑：“还不如我以前呢，看来你这位置我也可以坐坐看。” 冯爽见跟班们都被白弧的狠劲骇住了，她自己也觉得上次被白湖咬伤的手又隐隐疼了起来，气得咬碎银牙。眼看今天已经没办法了，只能再找机会。 “白湖，你不用得意，咱们走着瞧。”冯爽颇有气势的一挥手，带着一群女生浩浩荡荡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白弧长吁一口气。丢了沾血的圆规，捡回丢在一边的书包，一扭头，白弧发现那被欺负的小男生居然没有走。 他似乎一直在等白弧发现自己的存在，现在总算等到了，赶紧表达谢意：“谢、谢谢你……学姐……” 白弧有点惊讶，她以为他早应该溜掉的。不过，被人感谢的感觉不错，白弧冲他点点头，想了想说：“今天的事，回家还是告诉家长吧！” 小男生点点头，说了句“我叫李谦”就跑掉了。 白弧没放心上，只担心晚上的训练要迟到了。 第二天，白弧又被班主任“召唤”了。白弧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去班主任办公室“喝茶”，看来自己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嘛。 不过，这次的事情似乎有点麻烦。 曾老师直接把白弧带到了校长办公室，白弧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陆校医，昨天被她扎了几下的女生和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 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就曾老师适合问话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白弧同学，今天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昨天放学时发生的事情。孙彤手臂上的伤确实是你弄的吗？” 白弧听完问话，直觉这是个坑，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回答得太简单了。 第4章 被校园霸凌啦(4) 白弧听完问话，直觉这是个坑，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回答得太简单了。 “曾老师，我还是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您吧！昨天我回家，走的是停车棚那边的小路，然后在路上遇见冯爽和孙彤她们，当时她们在欺负一个男孩子，”白弧注意到那个贵妇先是张嘴想说什么，而后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孙彤，“她们人太多，我想叫老师来，但是那样那个男孩子可能会受伤更重了，所以我想拿圆规吓唬吓唬她们，结果其他人都被吓唬住了，就孙彤不怕，上来打我，我不小心就扎到她了。” 白弧刚开始说到一半的时候，孙彤就激动得想插嘴，被她妈妈眼神制止了，等白弧一说完，就完全憋不住了，指着白弧的鼻子说：“什么不小心，你明明是故意的。” 白弧拨开孙彤的手指，淡定道：“你妈妈没教过你吗，这样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 贵妇脸色难看了几分，不善地看着白弧：“也就是说，我女儿确实是被你扎伤的。”她转头看向雷校长，“雷校长，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下学期的建校资金，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雷校长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面上却不得不堆笑，安抚道：“孙太太，这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常有的事，白弧呢，确实过了一点，这样吧，我让她给孙彤道个歉，同学之间和和气气的才对，您说呢？” 孙太太得体地露出一个冷笑：“没想到，您这样身份的人也会开这样的玩笑。这样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一百万，赔我女儿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说起来，我女儿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有我这个当妈妈的教育她，但绝对没有让人随便欺负的道理。” “孙太太说得有道理。”一直在旁边当背景的陆校医突然插话了，“校园暴力是一定要遏止的。” 孙太太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没想到陆校医话锋转了一百八十度：“我这里有一份孙彤同学的录音，她非常清楚的交待了前些日子，她和某些同学如何将白湖险些溺毙，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来听听。” 这神转折！ 孙彤的声音很快在办公室响起，她语气中的得意和兴奋，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莫名自豪，在场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不过，她为什么会不打自招呢？ 原来陆校医用了美男计啊！ 白弧心里嗤嗤笑了半晌，因为憋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不管怎么说，陆校医算是帮了她大忙。 “孙太太，虽然我父母不在国内，但并不表示他们不管我了。这件事其实我已经告诉我父母，他们的律师已经开始取证，至于会不会起诉，还要看我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白弧趁机下猛药，自然是吓唬人的。 孙太太闻言立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方才的高贵自矜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她瞪大了眼，带着些嚣张，不屑地看着白弧说：“你以为我会怕？”转头盯上陆校医，“你等着接法院传票吧，勾引女学生，侵犯个人隐私，你觉得这样的罪名如何？或许报纸头条你会有兴趣？” 陆校医无所谓地笑笑。 孙太太气结。 这时又发生了新情况，政教处主任急匆匆地走进校长办公室，在雷校长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子，只见雷校长顿时出了一脑门冷汗。 哎呀妈呀，这尊大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选在这个时候来？雷校长真是哑巴吃了黄连，那脸上的褶子都透着一股子苦味。 肯定不能让这尊神等着他这个区区中学校长，必须得请进来。但看看现在这情况，雷校长想哭，请进来之后到底该怎么办啊？ 政教处主任得到雷校长的示意就出去了，很快又领着一个军装男人进来。 白弧刚看清军装男的样子，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爸爸，就是这个学姐昨天救了我。”李谦拉着白弧的胳膊，看着军装男人，脸上有一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仰慕，他转眼看到了孙彤，又加了一句，“那个人也在昨天欺负我的人里面。” 军装男人脸上有着常人少见的坚毅，整个人像是由钢铁筑成的一般，给人刚强、坚定、高大的感觉，同时伴随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白弧有点怕他。 军装男人先是看了看白弧，又看了看孙彤，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没人知道这男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雷校长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尊大神交流。 最后还是军装男人主动和校长问好握手，然后开口说：“如果无法杜绝校园暴力的发生，请维护正当自卫的合法性。另外，这位女同学的行为似乎应该归于见义勇为，校长不应该予以表扬吗？” 雷校长只有点头说“是”的份。 孙太太完全不敢开口，她虽然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因为男人的军装没有肩章，但是他通身的气派毫无遮掩地表露出他长期居于上位的事实。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乱说话，说不定会惹上大乱子。 军装男说完刚才那些话，又和校长客气了几句，看了眼孙太太，就招呼自己儿子离开了。 白弧完全没有搞明白这个家长是来干嘛的。不过也算是给她帮了个大忙，这位叔叔这么一搅和，昨天的事只能he不能be啊！ 果然，接下来雷校长再次提出同学之间应该友爱互助的时候，孙太太就不说话了，这事也就马虎过去了。 此时，离中考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班主任就这一个半月时间跟白弧好好谈了一次，无外乎就是如何将理科类和英语成绩提上来，将文科类的成绩更进一步。白弧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临时抱佛脚也达不到老师要求的那种效果，不过因为文化类的几科她已经全看完了，没什么好看的了，上课的时候挺无聊的，所以为了打发时间她开始看理科的书。比如现在，她看的是初一数学上册。 白弧的记忆力非常好，几乎算得上是过目不忘，所以文化类的科目她看几遍书就差不多了，可是理科类的那几门，却不是靠好记性就能做出题来的，好在白弧现在能耐下性子从头开始。最后，英语这一科，白弧放弃啦，打算就靠着原主脑子里的那点东西糊弄过去算了。 于是，最后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白弧的英语老师急了。 “白弧同学，你对老师的教学，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英语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头发短短的，因为天气渐热的原因，他总是满头大汗的样子。 白弧乖巧地看着他，摇摇头，诚心诚意地说：“卓老师，我英语不好跟您真的没关系，您不用担心。” 卓老师心里默默吐口血，这孩子除了英语之外的科目都长进不小，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 白弧也知道问题在哪里，她无法理解英语的逻辑，连原身记忆里的那些东西都没办法好好运用。如果给她重新学习的机会，她可能会学得不错，但现在明显为时已晚啊！ 英语老师已经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了。白弧真担心他就这样在她面前哭出来，赶紧说：“要不这样吧，我记性不错，您要不给我找几篇英语作文让我背下来，生搬硬套照瓢画葫芦什么的，我还是会的……” 白弧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有颗硕大的汗珠挂在英语老师的圆脸上，真真像是一颗欲说还休的泪珠。 卓老师最终还是按照白弧的提议，给她找了非常精简的十篇英语作文，据说包含了常用核心词多少个来着，呃…… 总之，白弧的最后一段初中生涯就是在背作文、背作文和背作文之中渡过的。 六月下旬，中考结束后，学校里一片狼藉。 废弃的书纸在一阵阵尖叫欢呼中，被撕得雪片一般，扬在半空中，带着学生们所有的压抑和紧张落在地上，任人踩踏，最后被扫地阿姨一扫帚扫进垃圾堆。 白弧看着这些真正的孩子们欢呼、放纵、发泄，就算是平时紧张得总绷着脸的尖子生们也露出了生动欢愉的表情。 嗯，好像高中三年都被他们忽略了似的，明明初中毕业后，只会更苦逼的说。 白弧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只知道自己不是白湖，如今才过去的短短几个月，是她存在的所有证明。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日子虽然风波不断，但也不全是难堪，她不像原主那么软弱内向，说话行事落落大方，有同学偶尔问个问题请她帮个忙，她都很爽快地答应，因而现在也有几个愿意跟她说话的同学。 “白弧，明天我们几个同学准备去市郊的农家乐玩，你要来吗？”一名女生跑过来问白弧，肩膀上还沾着碎纸。 白弧帮她拍掉纸屑，略微思考一下就答应了：“什么时候在哪里集合？” 女生告诉她集合的时间地点，又说起了下另外几个参加活动的同学。 正说得开心，冯爽带了一群人过来。 白弧看她身后不仅跟着女生了，还有些男生，看来她是越混越好了啊？一伙人浩浩荡荡走过来，踹飞挡路的椅子凳子，直到白弧面前。 “白弧，算你走运！姑奶奶晚上就要飞b市享受我的暑假了，等英高碰面再继续调教你，别以为姑奶奶怕你了。”冯爽拽兮兮地说，撩了撩又换了颜色的长发。 第5章 被校园霸凌啦(5) “白弧，算你走运！姑奶奶晚上就要飞b市享受我的暑假了，等英高碰面再继续调教你，别以为姑奶奶怕你了。”冯爽拽兮兮地说，撩了撩又换了颜色的长发。 白弧点点头，格外冷静：“祝你一路顺风。” 冯爽脸色一变，怒道：“你竟敢咒我！” 白弧懵一脸，看了看身边的女生，求科普！ 女生怕怕地瞟了一眼冯爽，硬着头皮告诉白弧：“人家坐飞机你不能说一路顺风的，飞机遇到风会出事儿。” 白弧一脸恍然大悟，从善如流：“那祝你一路平安。” 冯爽脸色还是不好，很想现场揍白弧一顿，但是据说乐毅会出现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晚上又要离开本市，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和白湖瞎耗。 冯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白弧身边走开了。 白弧身边的女生拍了拍胸口，钦佩地看着白弧，说：“白弧你胆子好大啊！” 白弧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天，白弧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指定的集合地点。 昨天邀请白弧的女孩子已经在了，看见白弧就很热情地打招呼。女孩子名叫田园，腮边两个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咱们再等会儿啊，还有两位同学在路上了，很快就到。”田园说着，将白弧拉入队伍里。 大约十来位少年少女，都是白弧班上的同学，但是都和白弧不熟。白弧对他们的印象，也只是名字和脸对得上而已。彼此客气地打了招呼之后，白弧就安静地听他们聊天。 “要是能考上英高就好了，那学校真的不错，特别是学生社团活动，种类非常多。”某男生说道。 “嗯，这个我也知道。我姑姑在英高当老师，我上次去看她，进学校参观过，修得跟大学校园似的，不过老师非常严厉。”某女生说。 “诶，我听说英高分正考班和预考班，是怎么个分法啊？”另个男生问那据说姑姑在英高当老师的女生。 “其实就是按考分排的班，硬考上的全在正考班，交钱进去的全在预考班，教室都不在一幢楼。但是我告诉你，任课老师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班主任。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我没打听出来。我姑姑告诉我，她去预考班只负责上课，学生听不听她不管，考试成绩她也不用负责。” “这么奇葩的学校，又才建校三年，就变成了全国重点高中？而且他这么分班家长不会抗议吗？”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连续三年的文理科省状元都出自英高。据说不管多皮的学生英高都收，而且好像都不曾闹出过什么乱子。” 白弧听得津津有味，对英高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聊了这会儿时间，人也到齐了。活动组织者，一个高个儿黑皮肤的男同学，名字叫高翔的，把人数点了点，确定是十二个人，然后就领着大家上了大巴车。 原身的记忆里，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几次模糊的出游也只是小学时候组织的班级春秋游，而且并不是很美好的回忆。 白弧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瞥开原主本就不多的记忆，以全新的眼光和心态，去看这一路上的风光。 远离市区之后，高楼大厦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丘陵，间或有两三层的小楼房，成片的青青水田，这些对白弧来说都是新鲜事物。 伴随着车上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聊天打闹声，大巴车最终在一片湖泊旁边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一群少年少女们收拾了随身物品，从车上下来，沿着路边的指示牌往前走，最后到达一座农家乐庄园。 白弧喜欢这里的自然风光，木材外表的雅致建筑也很合她的心意，隐约觉得，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 但她现在已经在这里了，在一个她不熟悉的时空，穿着别人的皮囊，顶替着别人的身份。 不过，既然她已经在这里，那么未来的人生就属于她！ 白弧听着身后竹林被风拂过的沙沙声，心理有了微妙的变化。 “白湖，前面就到了，咱们预订的先去吃午饭，休息一会儿再去附近转转。”田园拉着白弧，一边介绍一边跟上大部队。 “好。”白弧应着，露出自始以来最真心的一个笑容。 她生得实在好看，田园几乎被这个笑容晃了眼。 进到吃饭的地方，正遇到一伙人吃完饭出来。看上去是一群高中生，但这个时间，高中应该还没放暑假。 高翔带着大家略略避开这群人，白弧发现大家似乎都收敛了起来。她不由好奇地看向那群学生，似乎和冯爽一样也是不良系，其中最扎眼的那个男生，一头暗红的头发，高瘦的个子，五官却冷峻秀气。 白弧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认得这个男生的，不熟悉，但脸和名字能对得上。 他就是乐毅。 因为他赞白湖貌美，冯爽才加剧地欺负白湖。 乐毅察觉到白弧的视线，也回视过去，却对上了一双纯粹好奇的清透眸子。乐毅有点惊讶，这叫白湖的小女生长得不错，他很有些印象，尽管比他低了一级。不过白湖美则美矣，整个人却过于怯懦胆小，实在无趣，不过现在，似乎有了变化。乐毅冷着脸，丹凤眼里却有了兴味。 白弧很快移开了目光，并不知道乐毅对她起了兴趣，她对乐毅倒真是没什么好观感，毕竟她觉得自己会来这里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这个不良少年。 聚餐的时候，难免说起暑假的计划，很多同学都准备出去旅游，田园也表示会去乡村奶奶家避暑，虽然不比城里方便，可是舒服啊！ 白弧被问到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补课。” 大家纷纷表示白弧同学太拼了。 回家之后，白弧同学就真的投身于轰轰烈烈的补课大业中。 她之前就从原身懵懂的认知中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生存法则，成绩好才能考上好大学，读了好大学才能有好工作，有了好工作才能生活得好。至于这法则的真伪白弧暂时鉴定不能，但从老师的态度来判断，学习成绩的确是很重要。 那么，既然白弧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得顺应法则，同时趋利避害。趋利避害仿佛是她天生的本能，她会从获得的一切信息中判断哪个是“利”，哪个是“害”。 补课的重点是理科类和英语，虽然她已经强行记下九九乘法表、元素周期表和那些物理公式，勉强能套用，可实际上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在算些啥。至于英语，嗯，她现在能完整地背下十来篇英语作文，发音标准，口齿清晰，至于内容，不好意思，她只记得主题。 想到这里，白弧已经能预见自己放满各种“杯具”的未来。为了防止“杯具”多到扑出来，白弧花大价钱请了全科目家教。 那家教是某培训机构的金牌导师，因为白弧给的价格非常高，又只需要教一个学生，所以接受了邀请，但是白弧无法忘记，当家教得知白弧所有科目都接近零基础的时候，眼中那逆流成河的悲伤。 所以说，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都是假的！ 除了补课，白弧剩下的时间都给了散打教练。发育期的女孩儿，短短两个月就抽高不少，因为每日奔波于家里、补习班和训练室，所以皮肤黑了点，但是肌肤更紧致有弹性，一头长发也被剪短了，因为她受够了每次被欺负时都被拽头发。 等白父白母回到家里，处理白弧升高中的事情时，几乎完全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白父长得很富态，圆脸白肤，天庭饱满，眼神深沉，略微有点啤酒肚，但对比他这个年龄的大多数中年男人，白父已经算是保养得非常好了。而白母则是一位非常典型的贵妇，身材保养得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来是生育了两位孩子的女人，脸上描了精致的妆容，永远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原身白湖曾以为母亲的笑容是因为温柔，后来才明白那只是出于礼貌的习惯。白湖其实还有一位从未谋面的弟弟，生养在美国，白湖只知道这位弟弟的存在，从来没有接触过。 白弧发现自己的这副肉体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但是原身的个性却和两位家长相去甚远，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突变。 白母对待白弧的态度温和亲切，就像在接待一位客户。她如日常寒暄般问了白弧这三年来的生活，委婉地表达了保持皮肤白皙的重要性、留长发对提升女孩子气质的效果，并给出了几个美白的配方。 白父则不怎么和白弧交流，只一双眸色深深的眼睛时不时往她身上打量，那种估价的眼神令白弧十分不适。 中考的分数一早就出来了，白弧悲催地离分数线一分之遥，班主任都可惜了好久，尤其是在白弧的文科类分数科科名列年级前茅的情况下。白父白母一向无所谓白湖的成绩如何，只差一分已经是他们十分满意的成绩。白母告诉白弧，肯定会送她读英高，让她不用担心，并且说，等她高中毕业就会让白弧出国跟他们去海外。 第6章 被校园霸凌啦(6) 白母告诉白弧，肯定会送她读英高，让她不用担心，并且说，等她高中毕业就会让白弧出国跟他们去海外。 白弧对于自己没见过的风景还是抱着极大的好奇和期待的，因此不管白母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接她出国，她也是颇有兴趣。 热死人的七八月结束后，白弧送走被“折腾”得欲哭无泪的家教，又要背起书包上学堂啦！ 白弧分数未达线，虽然白父的钱好使但进的还是预考班，只是校方承诺，白弧的成绩如果能保持在预考班同级生的前五名就能调入正考班。其实，预考班第一、二学年每学年都有五个调入正考班的名额，校方这样的承诺完全没有违反规定。 对白弧来说这却不算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她有很大的可能会跟冯爽碰面，更倒霉一点，还有可能会跟她分到一个班，虽然真心觉得麻烦，倒也不惧。 处理完白弧的升学事宜，白父白母便挥挥手毫不留恋地回到那什么美利坚合众国了。临走前，白母千叮咛万嘱咐，白弧年纪不小了，要开始学着打扮，顺便留下一张银行卡。白弧抽空查了一下，呵，不小的一笔款啊，已经完全了解到现世的货币体制和购买力的白弧觉得，能如此放宽心让未成年人拿这么多钱的父母，真是……无话可说。白弧敢保证，自己绝对是全校零花钱最多的学生了，没有之一。 入学第一天是办理报到，领新教材，白弧找到自己的班级，一年级一班，占了个最靠前的座位。手续并不复杂，白弧很快就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领完新书没有别的事，晚上才开始上晚自习，她决定趁这段空闲时间在学校里转一转熟悉下地形。 英高校园面积很大，占地面积约800亩，标志性建筑是位于校园中轴线上的教学楼群，主楼是十层的行政楼，六楼以上是校行政人员办公室，四五楼是大小不一的会议室或多媒体教室，二楼和三楼是理科实验室，一楼除了展览大厅就是学生心理咨询室、学生建议征询处之类的。 以行政楼为中心，三座副楼等距离环绕在其周围，东边是1号教学楼，西边是2号教学楼，正北的是综合楼。1号教学楼是正考班学生的学习所在，目前每个年级六个班，因为留出了日后扩招的余地，还有近一半的教室是空的。2号教学楼是预考班学生的学习场所，这边的空教室较1号楼那边少，因为很多副科教室被设置在这里，比如音乐室、劳技室等等。 在正考班和预考班之外，英高其实还有专门的特长班，分为体育班和艺术班两个，这两类学生高考对文化类科目分数要求不高，因而放在预考班这边的教学楼，为了方便艺术班学生练习特长，2号教学楼还设置了器乐室和绘画室等。 由于预考班学生所在教学楼的教室设置更为丰富，因而也没有家长认为自己家孩子被放在预考班是被歧视什么的，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双方的任课老师完全一样。综合楼主要是给学生社团活动准备的活动室，保健室设置在综合楼一楼，因为综合楼后面就是大操场，方便受伤的学生就近治疗。 校园东边是住校生的宿舍和教师宿舍，西边有文化体育馆，供大型文艺演出使用。另外还有一座很大的图书馆坐落宿舍区和教学楼之间，图书馆再往北则是四层楼的食堂。 白弧现在正从综合楼里穿过，去往学校操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陆校医，好久不见。您怎么会在这里？”白弧主动打了招呼，心里却奇怪，这人不是她初中学校的校医么？ “是你啊，白弧同学。”陆校医笑得温和，回答了白弧的问题，“我嘛，我跳槽到这里了啊！以后要多多关照啊！” 白弧笑着说：“说不定以后还得您多多关照我呢！”她可是有冯爽那一群不良少女盯着呢！ 陆校医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文件夹文具什么的，似乎是正要搬去新的办公室。白弧见此，提出想帮陆校医一把，陆校医笑着拒绝了。 “就这么点东西，也不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好吧，那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白弧说完挥挥手，继续向操场的方向走去。 陆校医微笑着目送白弧离开，明亮的凤眸里藏着别样的深意。 白弧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遇到的陆校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陆校医看她的眼神特别的……温和，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没有陆校医这号人，不会是因为二人相熟，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白弧只能先把疑问抛到一边。 这时，从某个隐蔽的角落里传来了白弧颇熟悉的台词。 “你看这家伙，竟然不敢还手！” “哈哈哈，长这么大个也没用啊，废物！” “就是，懦夫，渣滓，垃圾！” “哈哈哈，再来一下，这边这边！” “还有这边，也来一下！” 白弧在操场边的一幢体育器材楼拐角处找到了这群人。一共有六个人，中间的那个男生个子高高的，皮肤黝黑，身体也并不单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对周围欺负他的人还手。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可以威慑一下对方，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只是逆来顺受。 白弧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如果她出手，不仅打不过五个男生，还会被对方记恨，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这个男生有还手之力却自甘欺凌，她就算帮助了他一次，将来也还会被别人欺负。算了，她就当没看到好了。 白弧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男生被一脚踹倒在地，他动作迅速而标准地俯卧蜷缩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头部和腹部，而这姿势略尴尬，更引起了周围几人的嘲笑讥讽，一脚又一脚踢在男生身上。白弧却对这个男生多了好奇，也不急着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地上的男生，想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举动。 郑恪一边小心地保护自己的要害，一边在脑子里想象着痛殴这一群人的画面，忽然他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某处一眼，立刻就发现了躲在拐角处的女孩子在偷偷看着这边，青春期男生的微妙心理使得他更加羞恼，而这不明智的动作更使得他头上挨了一脚。 白弧看到了他的眼神，愤怒、隐忍、嘲讽，各种情绪不一而足。她被这眼神烫得心里一动，决定想办法帮他一把。叫老师或者学校保安明显来不及，来回路程太远了。那么，白弧只能拼着得罪这群人的风险，自己上阵了。 说起来不要觉得奇怪，白弧如今是随身带着电击棒的。虽然她学了一段时间散打，有了一点自保之力，但冯爽每次找她麻烦都是带一群人，就算她是金刚芭比（白弧网上无意看到的词）也敌不过对方的人海战术，所以，她需要武器！如今那群臭小子就要被拿来试试她新买的电击棒好不好用了。 白弧一脸怯懦地冒出个头，怯怯地说：“你们、你们怎么欺负人呐？” 几个男生闻言回头一看，原来是个胆小的女生，皮肤有点黑，短发，乍看并不如何亮眼，但这是一个胆小的女生。 青春期的男生在女生面前有一种微妙的虚荣感，方才郑恪的羞恼源自于此，这时几个男生拿腔拿调也是源于此。 “哟，新生啊？小妹妹别多管闲事啊，待会儿哥几个找你玩去。”看着是领头的男生说着。 其他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笑着，互相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 白弧听了那男生的话不仅没离开，反而走近了几步，只脸上还是大写的“我好怕”三个字。她边靠近边颤着声音说：“你、你们不能、不能这样的，不、不可以这样的……” 领头的男生不高兴了，也忘了一秒之前还在意着的绅士风度，几步跨上来就想伸手推白弧一把。 白弧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极快地在男生探来的手臂上一按，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男生立刻倒地不起。 “你干了什么！”剩下的几个男生又惊又怒，开口质问。 白弧无辜地背起手，后退几步，满脸疑惑和惊慌：“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他会不会是发病了啊？”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那几个男生也不知道领头的这个有没有什么病，怕被白弧说中了，连狠话都没空撂，就抬起晕倒的男生急吼吼地往医务室去了。 郑恪还尴尬地蜷缩在地上，也不知道当着女生的面爬起来会不会更尴尬。 “还没趴够？”白弧笑吟吟地俯视他，嘴里还“调戏”着。 郑恪利落地站起身，身上的白校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他还是聊胜于无地拍了拍，大概是出于青春期男孩子不可言说的自恋？ “谁要你多管闲事。”这样说不定你自己也会惹上麻烦。郑恪低着头，觉得有些不自在，后面的话只能心里说给自己听。 白弧气结，“原来，你……也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啊？”这句话说得慢悠悠的，“你”字更是拖得长长，尾音带着弯儿，但少女软糯的声音将那点讽刺意味冲淡了些。 却还是令郑恪感到羞臊。 第7章 被校园霸凌啦(7) 白弧的话令郑恪感到羞臊。 我不是这个意思，郑恪想解释，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如果他们找你麻烦，就来二年三班找我，我叫郑恪。” 白弧的表情变得有点意外，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翘起了嘴角。 本以为这已经算是高中生涯“刺激”的开头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惊险”的。 白弧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有一句俗语——好的不灵坏的灵。她认为，眼前的情景已经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这句俗语的深奥含义了。 冯爽又换了个发型，此刻正坐在一张课桌上，翘着的腿一晃一晃，以前常涂着脂粉的脸已经洗净，但那股子故作的妖娆还在，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有种半熟蜜桃的尴尬。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什么，周围围着一群男女同学，女同学居多，叽叽喳喳的说话调笑。 没人注意到白弧走进来，直到冯爽看到了她。 “哟，看这是谁啊？”冯爽从课桌上跳下来，走到白弧面前。身后的男女跟班立刻将白弧围起来，务必要从人数和气势上压倒白弧。 白弧觉得很烦人，心里思索着一次性解决这事儿的可能性。 见白弧不说话，冯爽认为她果然还是以前那副软弱好欺的性子，之前那段时间估计是抽风了吧……她凑近白弧，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冲白弧的脖子吹气，低声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一个班啊？” “冯爽，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烦啊？”白弧突然开口挑衅冯爽，“我忍了你很久了，就算我哪里惹到过你，你敲诈我那么多钱，围殴我那么多次还差点把我淹死，也足够泄愤了吧？” 冯爽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喷，难得白净的脸顿时涨红了，至于白弧提到的敲诈围殴什么的，那是她的战绩和荣耀啊！她想开口跟白弧对喷，却没想到白弧早就不是之前迟钝懦弱的白湖了。 白弧根本没想让冯爽开口，“你不就是仗着你老爸老妈，不就是仗着你人多势众。你以为真是靠你自己的啊？你有本事就跟我单挑，我要是输了任你处置不还手，你要是输了就不准再找我麻烦！”白弧越说越快，最后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那声音唬得众人一颤，“一句话，敢不敢？” 冯爽一直认为自己作为一名不良届的小头头，打架还是很在行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身边的这些小弟为什么会跟着她，自认为魅力拂远无界，吸引了这些人。如今被白弧一语道破，她第一个反应是暴怒，第二个反应是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白弧。想到前几天从上一届不良学姐那里听来的事情，冯爽决定也可以在白弧身上试试。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告诉你，你输定了，到时候我要剥光你的衣服让你绕学校跑一圈！”冯爽狂怒着宣告。 白弧的脸色变得冷峻。这么恶毒的手段，如果她不反抗，以后还是会落到她身上的吧？既然如此，她今天就向冯爽把旧债新账一起算了，到时候可别哭！ 既然要打架，当然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于是一群人转移到学校的某个角落里，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路过，就算有学生无意中看到，多半都会视而不见。 “冯爽，今天可是我和你单挑，如果你输了恼羞成怒让你的小弟群殴我，那我可没地儿哭去！”白弧说着，抚了抚衣领，那上面有一粒漂亮的领扣。 “我会输？”冯爽嗤笑，“你要是怕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白弧微微笑，反正也没相信过冯爽的人品，今天就是来讨一笔账。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一道公鸭嗓突兀地响起。 白弧扭头看向出声的人，就见四五个男生朝这边走过来。其中四个衣服穿的歪歪斜斜，表情也是佯装出的得意，只走在最后的那位，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剃着干净利落符合学校规定的寸板头，发色却染成了暗红，俨然就是跟白弧有过一面之缘的乐毅。 冯爽见到乐毅眼睛都亮了，并没有回答方才那男生的问题。白弧抓住机会开口：“我和冯爽单挑，我输了就果奔，赢了，她以后就不能再找我麻烦。你们要不要来当个见证人？”虽然这些男生品性未知，但是约定好的单挑反悔的话，冯爽大概也会被这些男生嘲笑很久，就是无法预测那之后白弧的境遇了。 “单挑？果奔？”那公鸭嗓的男生嘿嘿笑了两声，装模作样地摸摸唇边短短的绒须，“我喜欢，我来见证啊！” 乐毅扫了冯爽一眼，注意力又集中在白弧身上，从不多管闲事的他竟然开口了：“我也来做见证。” 冯爽先是一愣，后又一喜，转眼看到乐毅望着白弧，满腔喜悦又转化成熊熊怒火。 她就知道，白弧这狐狸精就会勾引人！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冯爽话不多说挥拳就向白弧袭去。 按照以前的经验，白弧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她的拳头的，因为白弧根本就不敢躲。可冯爽不知道，白弧已经不是白湖了。 白弧静心沉气，看准冯爽拳头袭来的方向，冷静地侧身避开，同时抬腿踹向冯爽的右腿，冯爽立刻失去平衡向前载到去，好不容易站稳，回身再打，白弧又微微后仰退开躲过。 说起来，原身这肉体虽然身娇体软易推倒，但相应的柔韧性格外好，白弧专门针对性地训练了耐力、力量和敏捷度，如今跟人小小的打一架完全不会落下风。而且，白弧似乎在散打方面十分有天赋，教练已经提出要带她去参赛。 由此可见这场单挑纯粹就是白弧给冯爽下的套。 随意地闪躲过冯爽的两次攻击，白弧开始单方面“殴打”（？）冯爽。先是一个手刀将冯爽欲拽她衣服的手砍得发麻，再一脚把她踹倒。 围观群众都没想到白弧竟然能将冯爽虐到这种程度，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冯爽打起架来还是有股子狠劲的，也有很多人知道白弧以前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因而如今的情景不可不谓是极大的反转。 乐毅眯着桃花眼，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他以为女生打架都是扯衣服扯头发撕来咬去的呢，没想到白弧竟然还有板有眼的。 冯爽跌坐在地上，她的心头怒胆边恶没有发泄出一丝一毫，反而在自己的小弟面前，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丢了脸面，从小到大没遇到什么挫折的少女顿时就有点发狂了，嘶吼着不管不顾地向白弧撞去。白弧其实一直都有控制力道，生怕把冯爽打出个内伤什么的，出招都往对方肉多的地方下手，冯爽这一撞，如果撞上了她，接下来绝对是疯妇般的撕咬，她再要按自己的节奏出手就不容易了，但是白弧没有避让，直接跟冯爽硬碰硬了。 冯爽果然一接触到白弧就上手撕扯衣服，白弧控住她的手，咬着牙，狠狠一个头槌！ 砰！ 周围的学生们听到这声响都觉得一阵牙酸，更有甚者还有种晕乎乎的错觉。而被头槌正面命中的冯爽，直接捂着头就躺地上了。 完全ko！ 冯爽的一群小弟犹犹豫豫地上来，拉的拉抬的抬，冯爽却摇摇手表示她要躺一会儿。 白弧看着那些学生遮遮掩掩地看她，那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带着的一点畏惧她还是看出来了。 知道怕就好！ “冯爽，记住了，别再来惹我。”白弧也不管正主听不听得见，反正她也不是说给冯爽听的。 果然，乐毅说话了：“冯爽单挑输了，以后可不能找这位同学的麻烦。”说完，冲白弧点点头就走了。 乐毅一动，他的跟班们自然也动了，还能听见公鸭嗓渐去渐远的抱怨：“居然没看到果奔，太失望了……” 自与冯爽的那场单挑已过去了两个星期，白弧清清静静地上了两个礼拜的课，主要精力都花在理科和英语上。晚自习白弧仍旧是不参加的，不过学校对预考班学生并不强制要求参加晚自习，所以，只有少数想冲击正考班的学生才会主动参加晚自习。 白弧于是继续散打深造，一方面她不认为冯爽会遵守约定真的不再找她麻烦，另一方面，她已经答应了教练去参加那个比赛，最后，她可没忘记开学那天自己惹的麻烦，说不定这几天那群中二病就会找过来。 看着眼前五六个男生，白弧忍不住想吐槽，果然是经不住念叨，早上还想到这群混蛋小子，晚上就遇上了。 这些男生来者不善，白弧想也不想立刻扭身就跑。 那领头的男生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吓唬吓唬白弧再动手，没想到这女生如此果断地逃跑了，他觉得忒没面子，挥手就带着剩下的男生追上去。 其实二号教学楼就在不远的地方，白弧的教室就在一楼，但白弧可不认为进入教学楼自己就安全了。她思考了一下，钱包钥匙啥的都在身上，书包里只有课本，丢了大不了再去买呗，于是边跑边把电棒掏出来，书包随手往路边一丢。刚刚因为注意力分散了，脚步有点慢，那六个男生有四个跑得比较快的追近了不少，如今把书包丢了，白弧速度又提上来，顿时又将身后的四人甩开不短的距离。 第8章 被校园霸凌啦(8) 白弧将身后的四人甩开不短的距离。 绕过一幢宿舍楼，白弧拐弯的时候向来路瞥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就一个男生，再往后大概二十米才有另外两个男生，看来他们都挺不耐跑的。 白弧佯装转弯跑掉，实则就等在墙后，听着越来越近的跑步声，确定只有一个人追过来，她抬手做好准备，来人一露面，就眼疾手快地给他一棒。 后面追得气喘嘘嘘的两个男生只听见前面那哥们一声惨叫，赶忙提速追过去，却只看见一个背影拐了弯。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纠结。 追，还是不追？ 这是个问题。 白弧再三确定甩掉了追兵，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捡书包。她猜测那边会有人守着，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放弃，她可没力气再遛他们一圈儿了。于是她揣着钱包钥匙和一根防狼电棒去散打教室了。 第二天，白弧在校门口遇到了陆校医，他手里竟然拎着白弧的书包！ 白弧无语地看着那灰扑扑的书包，向陆校医道了谢，拎走。 总觉得陆校医好奇怪！白弧现在不自觉的有点悚他。 又一个礼拜过去了，礼拜五的班会一开完，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无他，英高最有特色的校园活动就要向他们敞开大门啦！ 学生社团活动，是英高独有的特色。一般高中就只有田径队、篮球队或校乐队这种学校组织的社团，但英高除了这些之外还允许学生自己组建社团，社团的组建审核、监督和处理由学生会一手包办，政教处协办，用校长的话来说，就是学生之间的事情最好由学生来处理。这样的特色确实培养出了很多人才，至少，英高第一届学生会的主席据说现在在全国的top1大学的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正在冲击下一届会长。 学生自建社团要求有三：一、不得有功能或主题重复的社团；二、社团固定人员必须有五人（含）以上；三、每月至少进行一次与社团主题相关的社团活动，活动资料交与学生会检查，如果连续三个月没有社团活动，社团自动解散，社团创建人在校期间内不得再创建社团。 建校三年来，已经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社团建立，大多数都因为社长缺乏耐力而解散，剩下来的则逐渐成了气候。 “白弧，你打算参加什么社团啊？”同桌李珍珍兴奋地拽着白弧问。 “……我不打算参加。”白弧想了想说。 “可是参加社团的话，期末成绩总分可以加五分哦！这样你进正考班的机会能提高不少。” “这样啊……我再考虑考虑……” “白弧，要不你跟我一起加入cos社吧……” “唔……我考虑考虑……” 其实白弧还真想加入某个社团了，目前她学习生活趋于稳定，渐渐不起波澜，她竟觉得有些无趣，难不成她还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事，都经不住念叨。 白弧看着这群人，身前身后男男女女十几号，深感麻烦。 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被人围堵。这条路是她从散打训练班回家的捷径，和一般的小道一样，狭窄，偏僻，路人稀少，灯光昏暗。想来之前的那段平静日子，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看来今天注定要吃点苦头了，只是不知道这伙人会做到什么程度。 白弧心里没底，但面上不显，冷淡地问离她最近的那个男生：“这群人是你领头？” 男生很嚣张地笑了：“是又怎么样……”这时候知道怕了？然而后半句并没能说出口。 白弧在他承认的那一瞬间就扑上去，直接将男生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用全身的重量压住。拳脚如暴雨落在她身上，还有很多人来拉扯她，她死死拽住男生短短的头发就是不放手，身上越疼，挥向男生的拳头就越重。围上来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挤到白弧身边对她下手的就那么几个，白弧咬牙硬撑着，把遭受的所有疼痛以力量的形式转嫁给领头的男生。 之前跟冯爽单挑的时候，白弧还是有所顾忌的，不敢太下手，但现在却抛开了所有的顾虑。把对方打重伤怎么办？需要跟对方家长交涉怎么办？学校态度有偏颇怎么办？这些白弧统统不再考虑了，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揍他丫的！ 男生闷闷的声音从肉体碰撞、鞋子摩擦、白弧的闷哼中艰难地传出来：“别打了，别打了……” 白弧听得最清楚，却丝毫不打算罢手：“继续打啊，有本事打死我！你们这群渣滓，仗势欺人的蠢货！” 身上疼得厉害，头皮几乎要被扯掉了，脸也肿了，白弧估计这会儿她的尊容比她刚穿来那会儿还要恐怖。 但那又如何！ 她这段时间顾忌这顾忌那的，太憋屈了。既然他们坚持要招惹她，那么她也不准备继续当鸵鸟了。 挥拳、挥拳、挥拳！ 男生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再次出声求不揍。围殴白弧的学生渐渐停手，白弧也就不再痛殴这倒霉的领头男生了。 “说，谁让你来的。”白弧揪着男生的头皮。 男生和白弧一样鼻青脸肿，看上去比白弧伤得还要重，鼻子嘴巴都流血了。他作为一名中学生自然没什么出卖不出卖的概念，反正本来也是要告诉白弧到底谁想教训她。 “王翀和冯爽……” 白弧忍着疼摇摇晃晃站起来，捡起书包，推开挡路的人继续回家的路程。 原本，这场群殴可以到此为止，但是被白弧殴打的男生见白弧离自己有段距离了，竟然又开口让人去围殴白弧。 白弧拿回书包就边走边摸出了防狼棒，如果刚才一拿回书包就掏出来会令人防备，但现在背着他们拿，却没人看得到了。 白弧听见男生的话，书包一丢，回头：“你果然是渣得不能再渣了，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顿。” 白弧有防狼棒在手，来一个电一个，来两个电一双。在倒了五六个同伴之后，其他人就不敢再近白弧的身了，别看她弱弱的样子，身手可灵活了。 “一起上，把那棍子打掉。”男生坐在地上仍发号施令。 白弧又开始跑，忍着疼痛，脚步丝毫不慢，绕来绕去竟然又绕到领头男生的附近。 白弧无视他的求饶，又将其胖揍一顿，期间电倒想阻挠她的人若干。 然而，终究体力有限，白弧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上的疼痛翻倍，一个不留神便被人敲了闷棍。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斜照。白弧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忍不住苦笑，居然又住院了。 “感觉怎么样？”一道男声将白弧从自嘲的情绪中拉回。 白弧闻声抬头，来人竟然是陆校医。 “陆校医，又麻烦您了。”白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两次最落魄的样子都被这个不太熟悉的男人看到了，白弧觉得有点不自在。 “还好。只是，你自己倒是真有麻烦了。”陆校医态度和煦，令白弧稍许没那么拘谨，“那个男生被你打得有点内伤，家长向学校索求赔偿。” 白弧转了转眼睛，问：“他想要多少？” “二十万。” “不算多，但是我不会给。”白弧扯出一个冷笑，稚嫩的面容做这样的表情有点不伦不类。 陆校医好像一点也不奇怪白弧会有这样的态度，只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白弧，“这里面的东西也许用得上。” 白弧接过u盘，脆生生地道谢。 “姐姐，你怎么样了？”病房门口突然冒出个脑袋，白弧认出那是她初中的学弟，李谦。 “李谦，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弧问道。她仔细看了看李谦的脸和手，并没有看到伤处。 李谦有些害羞地告诉白弧：“我来看姐姐的。是爸爸告诉我，姐姐你受伤了。” “你爸爸？”白弧隐隐约约想起那个气势迫人的军装男，好奇为何他会知道自己受伤。 “哦，我忘了告诉你，昨晚是李首长发现你，并送你到医院来的。”陆校医突然解释道。 白弧听了没说什么，只对李谦说：“替我谢谢叔叔。等我出院了，一定登门道谢。” 李谦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爸爸他，他很忙的。姐姐，我、我还要上补习班，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就跑走了。 在医院躺了七八天，白弧终于在医生的反复叮嘱中出院了。 回学校第一天，白弧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所为何事，白弧心里自然有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将各种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粗略地考虑了一下应对说辞。 在英高，预考班的班主任比正考班的班主任更难做，正考班的班主任只需要抓考试成绩，而预考班的班主任却要真正做到因材施教，对于那些高考无望的学生，还要早早地教导一些生存之道，或指出一条可行的职业发展道路。 白弧的班主任姓许，年约五十，只担任了劳技课的教授，可是对班里学生的关注却从未减少过。这次白弧的打架事件，他在听闻的第一时间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白弧同学，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谈话，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许老师细长的眼睛酝着睿智的光芒，“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班主任，我们应该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白弧默默听着，觉得许老师还真和之前遇到过的老师不太一样。 许老师给白弧一点时间消化了自己刚才的说辞，继续说道：“你之前在班级里的表现我心里有数，我不相信你是会主动挑衅打架的学生，所以我想听听你说说事情的起因经过。” 白弧很乖巧地将自己和冯爽、王翀的过节，以及与二人产生过的摩擦详细地道来，一点隐瞒都没有，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有做得过分的地方，也丝毫不遮掩。 “……现在我手里有一份验伤报告，还有一份录像。”u盘的内容白弧还没来得及看，但想必是那晚的录像吧。 许老师耐心地听完白弧的话，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完全了解，又开口道：“校园暴力目前确实是学校的大患，这样的事情，学校和老师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但不管事后如何处理，受害学生已经遭受了伤害。白弧同学，在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也不能保证将来你不会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谢谢老师，我知道的。”白弧点头。 学校最终只是给那晚领头的男生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而对于男生提到过的两个名字，却被故意忽视了。 许老师私下告诉白弧，学校答应在下一学年让白弧直接进入正考班，条件是不再追究那晚的事情。 至此，白弧知道那晚的事情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9章 被校园霸凌啦(9) 至此，白弧知道那晚的事情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既然学校和法律都不能保护她，那么她只好自己保护自己了。这之后，白弧对散打训练越发上心了，对于学习成绩反倒不那么注重了，很快在月考中掉出预考班年级前五。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学校给了她保证而且还出具了保证书。 白弧每天顶着冯爽“你能奈我何”的欠揍眼神，自顾自地上课下课，虽然她不理睬冯爽，但以冯爽的性子，估计很快又要开始蹦哒了。 高一第一学期的最后一个月，期末考试的氛围越来越浓厚，白弧却在这时，来到了二年三班。 “郑恪，外面有妹子找你哦～” 郑恪在同学调笑的眼神里走出教室，发现来找他的竟然是白弧。 “王翀最近还有找你麻烦吗？”白弧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平均半个月一次。”郑恪自嘲地笑。 “既然如此，来社团帮我吧！”白弧抛出了橄榄枝。 礼拜五，学生社团活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活动，某间活动室内。 “这学期社团活动就要结束了，但我们社团的活动才刚开始，我知道你们都住在市区，寒假开始后，我们的社团活动正式开始。今天，先把社团活动必备的东西发给你们。”白弧站在讲台上，示意郑恪将东西发下去。 社团正式成员，算上白弧其实只有四个，另外还有一个被拉来凑数的人——陆校医。此时，拿到“装备”的两个成员一脸苦兮兮地看着白弧。 陆云看着手里的这个小东西，皱着眉，对白弧说：“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弧无所谓地回道：“所以你们要当心点别被老师发现，”说着瞟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陆校医，“陆校医是校医不是老师，你们放心吧！” 三双眼睛刷一下集中在陆校医身上，他斯文地点点头，说：“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们的。” 潜萍眨巴着眼睛，漂亮的眉头蹙起：“可是白弧，手机这么昂贵的东西你就这样给我们用着，不太合适吧，而且每个月都要充话费……” 白弧霸气回应：“你们就放心用着，姐最不缺的就是钱，话费我也包了。” 陆云、潜萍、郑恪：社长大人v587！ 说起来，白弧创建这个社团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历尽艰辛。先是某天，白弧路遇被人围殴的潜萍和陆云，帮了他们一把。陆云说有些高三年级的男生因为潜萍长得漂亮又好欺负，一直来骚扰她，陆云作为潜萍的青梅竹马自然要保护她，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欺负他们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势，陆云和潜萍家里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虽然考上了英高正考班但是在班级里成绩也就中等水平，不是老师重点关照对象，潜萍被骚扰的事情，一开始告诉老师，老师还会管一管，后来却明显不耐烦管了。 白弧听到这里，双眼一眯，说：“既然他们拉帮结派仗势欺人，我们也联合大家的力量吧！” 于是乎，白弧开始为建立社团的事情奔走。由于是为了抵制校园暴力而成立的社团，白弧一开始想命名为“自强社”，但是学生会的同学问白弧，“自强社”的立社主旨是什么，白弧答“以暴制暴”，可想而知被驳回了。然后换个社名重来，继续被驳回，学生会的同学都被白弧搞得不耐烦了，开玩笑啊，明知道白弧要建立一个“校园暴力组织”，怎么可能会给批准？最终还是郑恪忍无可忍，搜集了全校社团的信息，最终敲定了还没人注册的ufo爱好主题，成立了ufo爱好社，以后只要每个月交一份大家去天文馆的活动资料就ok了，免去了很多后续的麻烦。可是注册的时候问题又来了，社团正式成员不够啊，还差一个人。怎么办呢，临时去拉一个吗？可他们这个社团又不是真的ufo爱好社。白弧一拍脑门，就把陆校医拽来了，反正也没说成员一定要是学生，说起来白弧在学校里最熟悉的人可就是陆校医了。 ufo爱好社的第一次社团活动，白弧作为社长，却不负责任的一人发一个手机就解散了，而后到期末考试，都没有别的动静。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的这天，所有成员，包括临时编制伪正式成员陆校医都收到了一条信息。 “明日上午九点全员集合，地址x街x弄x号。” 白弧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绵延的山峰轮廓，思考。她作为一名没什么生活常识的“外来者”，面对无理取闹的校园暴力确实感到棘手。她很想一次性把冯爽王翀给打服了，然而打得服么？打不服吧！他们转头就会向家长哭诉，借着成人的手段来避免责罚，“讨回公道”。这群无赖还有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做后盾，也就是说，即使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们犯错了，也能仗着年纪小不用负责任。关于这点还是郑恪告诉她的，令她更为头大。而现在，白弧最终决定破罐子破摔，谁惹她她揍谁！不仅如此，她还要把像她一样被欺负的学生集合起来，给他们做训练，谁惹他们他们揍谁！群殴单挑都不怕！ 白弧把她的中心思想告诉郑恪的时候，郑恪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早熟的郑恪心思细腻，对人观察入微，他自然知道这些事情远没有白弧想的那样简单，所以，他建议白弧给成员配备录音装置，起码有证据证明不是他们先惹事。只是没想到白弧手笔这么大，直接一人配了一部有录音录像功能的手机。 放任大脑“跑马”的白弧被门铃声拉回思绪，不急不忙地下楼开门，门外的是郑恪、陆云和潜萍三人。白弧将他们让进门，叫保姆给他们拿饮料和零食。对了，白弧把之前那个欺负过她的保姆辞退了，如今这个保姆对她挺恭敬的。 “我就不说别的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都到指定地点集训，教练、场地和费用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练。如果跟不上训练我会踢他出社团的。”白弧开门见山地说。 三人里有两人一脸茫然。 白弧不高兴再解释，冲副社长扬扬下巴。郑恪心里哀叹一声，悔不该误上贼船，仍旧很尽责地解释白弧的意图：“我们被人欺负时，由于人少体弱，不能自保也很难逃开，社长要求我们锻炼体能，至少被欺负的时候能跑得比他们快吧？” 潜萍为难地看看白弧，想开口推拒又不知道怎么说。 白弧瞟她一眼，问：“你不想参加？” 潜萍点点头。 白弧指着陆云，继续问：“你准备有事就躲在他身后，不仅不能帮忙还拖他后腿？” 潜萍看了一眼陆云，没出声。陆云想说他可以一直保护潜萍，还没张嘴就被白弧截住了。 “你准备一天24小时粘着陆云，上厕所洗澡睡觉也在一起？” 潜萍和陆云都脸红了。 “既然不能，就给我练，又不是要让你变成武林高手。”白弧说着，扔给潜萍一个电击棒。 潜萍拿着电击棒又点不知所措，看看白弧又看看陆云。 白弧撇撇嘴，这女生太娇气了吧，但还是开口：“有人欺负你就电他丫的。” 四个人说完这阵子门铃又响了，白弧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开门，门外是陆校医和一名伟岸高大的男人。 白弧先和陆校医打了招呼，才对那男人郑重地说：“武教练，今天开始要请您多关照了。” 于是，ufo爱好社全员今日合体！ 之前提到过，白弧虽然娘不疼爹不爱的，但是从来不缺钱，有钱到什么程度呢，有钱到她请了个退役特种兵来给ufo爱好社训练。没错，就是那个武教练。 白弧练了半年多散打，觉得自己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可能了，而且散打教练的教授更偏向于比赛性质的切磋，这并不是她学习的初衷，于是通过散打教练联系到了武教练。武教练，原名武常，本是一名特种兵，一年前因伤退役。退役军人大多都面临着就业问题，武常也是，分配的工作感觉处处受制，就辞了，后来也尝试过不少工作，可是总觉得不适应。所以，当老同学找到他说，要给他介绍个教学生的工作时，他一口就答应了。没办法啊，之前的工作辞了三个多月了，如今银行存款只剩三位数了。不过，当得知是给一名女高中生上课时，武常又犹豫了，工资那么高，工作内容似乎很轻松，总觉得有点诡异啊！等到和白弧正式见面后，白弧的那席话把他打动了，武常觉得终于找到了有意义的事业！ “我知道您是一名军人，军人是为保护我们而存在的。可是您也知道，您和您的战友无法保护所有人，所以我想请您教授我们保护自己的法子。” 武常对校园暴力这方面并不了解，因而在了解到在学校里竟然存在这样的现象时，感到十分震惊。他作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最希望的就是被他所保护的人民都能够好好生活，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被他们保护的人“互相伤害”。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教授你们。” 因为这句话，ufo爱好社的同学们被彻底地操练了整个寒假。 自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拿战五渣的潜萍同学来说，虽然她还是一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模样，可其实她的跑步速度和耐力有了很大提升，至少以后被欺负的时候不会逃也逃不掉了。说起来，潜萍能坚持下来和白弧有莫大的关系，无他，训练第一天白弧就和武教练来了个示范性对打，白弧自然被完虐，但是她的动作反应都看得出是训练了很久的，那帅气（？）的姿势在潜萍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有社长大人身先士卒，其余的三个成员自然十分尽力，两个男生更是卖力，笑话啊，社长大人可是个妹子，以后万一被妹子保护了……伤自尊啊！ 郑恪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已经被伤过一次自尊了好么。 至于陆校医，自然还是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训练中，谁受了点小伤啥的，都交给他处理了，其中被处理次数最多的自然就是白弧了。 第10章 被校园霸凌啦(10) 学校在元宵节第二天开学了。 新的学期意味着新的课本，新的课程，新的作业，对白弧他们来说，还意味着新的波折。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白弧被冯爽好好地警告了一番，但到底要警告她什么，白弧始终没搞明白。如果只是口头挑衅，白弧一般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所以她这边倒没什么事，出事的是郑恪那边。 作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白弧深知这些无聊施暴者的x性，之前郑恪说王翀基本上半个月就会找他一次麻烦，那么寒假结束了恐怕很快就会找上他，所以白弧上午一下课就往郑恪的教室去了，心里想着干脆一起吃午饭吧。白弧只是未雨绸缪，并没想到王翀真的会这么快找上门来。事实上，王翀在寒假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亲戚家的孩子比下去了，王父对他好一阵削。气闷了这么久，自然一开学就想找个人发泄出去，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郑恪。 白弧和郑恪正吃着饭，王翀带着一帮子人围了上来，把坐在周围的同学都赶走，只留下白弧和郑恪。他自然也是认得白弧的，上学期冯爽找他帮忙教训这女生，结果险些被咬出来，如今风头过去了这么久，倒可以亲自给她点颜色看看。 白弧一见王翀他们围上来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录音功能打开，同时给郑恪使了稍安勿躁的眼神。 王翀像做日常任务一样对郑恪进行了例行口头辱骂，当然也顺带稍上了白弧。白弧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气得牙痒痒，心道，你就骂吧，待会儿撕了你的嘴！ 为了让王翀说得更多，白弧故意气道：“你再骂，我就去告诉老师！” 王翀哈哈大笑：“哎呦，告诉老师啊，我好怕哦～呸，你去告校长都没用！校长见着我爸还得陪笑呢，上次我叫人去教训你，最后还不是没事儿。我告诉你，你就乖乖让我揍吧，说不定大爷我揍爽了，还赏你点小费呢！” 十几岁的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出身，竟然学得如此嚣张跋扈。不过这不是白弧关心的，她关心的是，王翀说的够多了，但还差了一点。 “这里是学校食堂，你敢！”白弧再加把火。 王翀也很给白弧面子：“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就一巴掌挥向白弧，郑恪踏前一步挡了他的手，王翀又挥拳击向郑恪。 这下真打起来啦。 四周响起女同学的尖叫和某些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叫好声。 王翀带来的那些男生也围了上来，白弧心底大笑三声，哈、哈、哈，她总算找到机会胖揍王翀一顿了。 白弧被武教练训了一个寒假，打架技术从竞赛性质的击中得分转向了在短时间内废掉对方战力，武教练教得很好，充分考虑了在击倒对方的同时不重伤不危及性命，白弧也学得极好，被她关照过的人只觉得疼得动不了。 郑恪也释放了一直以来憋着的一股气，他没白弧那么有技巧，寒假里重点提升了体力、速度和力量，其次才学了些理论知识。现在他就是用男生最原始的打架方式，用拳头、用腿、用身体打一场架。他原本就不是因为打不过王翀才任人欺负的，现在更不会吃亏了，简直就是大杀四方。后来听闻，郑恪今天的表现替他赢得了一票女生的倾心。 于是等老师保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白弧和郑恪你一拳我一脚地往王翀身上招呼，旁边倒了一地呻吟的男同学。白弧和郑恪身上也挂了彩——对方人多势众，不挨拳头那是不可能的。 陆校医也来了，以防有学生伤势太重。他一圈检查下来，发现都只是皮外伤而已，其中伤得最重的自然是王翀。他的语气太轻描淡写，搞得周围的老师们有种自己太兴师动众的错觉。 虽然陆校医说没什么事，但这次群殴是建校以来（已知）最大规模的群体事件，所以全体参与人员被拉到医院去做检查，检查完毕又被拉到校务处。 英高的校务处其实挺宽敞的，但是一下子站了十几个学生，也难免显得拥挤了。 政教处主任是个六十岁的老古板，看着这群打架的孩子气得够呛，尤其是看到白弧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跟男生打架，眼睛瞪得更圆了。 不过再怎么生气，还是得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政教处主任挨个儿地问这群少年少女，为什么打架？ 几乎所有的少年都用相似的倔强表情面对政教处主任的询问，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给政教处主任看鼻孔。政教处主任虽然气得不行但也不说别的，只是一个个问下去，这个不回答就问下一个，直问到白弧，唯一的女生，斩(yao)钉(ya)截(qie)铁(chi)地回了四个字：“为了自保。” 政教处主任白了稍的眉毛一挑，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正准备多问几句，王翀在哪边叫嚷起来了：“老师，别听她瞎说，您看看我身上这伤，都是她和那个郑恪弄出来的，我们才是为了自保，不信您问他们。”王翀抬手指了指四周的少年们，他们倒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还有出声附和的。 政教处主任仔细打量了下王翀和白弧、郑恪，确实王翀伤得比较重，虽然白弧说为了自保，可是两个人怎么打得过十几个人呢，何况还有一名是女生。 政教处主任狐疑的目光在白弧身上扫来扫去，其实这女孩子校服整整齐齐（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整理了下），虽然不怎么干净（打架弄的），可是站姿笔挺，目光清澈，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倒是那个叫王翀的男同学，眼神游移不定，还给旁边的同学使眼色。他心里有了底，但这么多师生在场，他不能凭个人的判断就下结论，于是问白弧：“这位女同学，你对王同学的话有什么解释？” 白弧抿嘴一笑，掏出了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校长见着我爸还得陪笑呢……” “……你就乖乖让我揍吧……” “……你看我敢不敢！” 王翀原本五颜六色的脸慢慢变成了白色，随后又慢慢变回了五颜六色——有老爸在他怕什么。王翀的老爸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特别宠儿子，一个是特别爱面子。王翀认为自己总归是比面子重要的，不然为什么之前他闯那么多祸，他爸也给他遮掩过来了，他都没被批评过。 这录音令在场的老师们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而王翀的那些小跟班们都不淡定了。 政教处主任静默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意思意思地批评了白弧：“白弧同学，学校规定学生不允许带手机进学校，这次就口头批评，下次再发生就要没收手机了。” 白弧想了想，干脆地回答：“是，主任。”不带手机还有别的通讯录音设备，反正她不缺钱。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王翀带人欺负白弧和郑恪，没想到被反欺负了。接下来，应该是通知家长，上报给校长，政教处给出处分。 嗯，先通知家长吧，十几个学生的家长全都被叫来了。 王翀家里确实比较特殊，王父在市里算得上三把手，走哪儿都会给他面子，王翀从小在学校里欺负同学，老师都只会私底下劝慰被欺负的同学和家长，甚至都不敢把王翀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告诉王父，后来就算有老师告诉了王父，王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小孩子调皮打闹——小孩子打闹受伤很正常的嘛，医药费我出就是啦，所以老师你不要那么上纲上线嘛！此后，王翀的老师对他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当王父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感到很不耐烦。最近，他似乎一直在倒霉，上头查得紧，他之前的一些事情已经被翻出来了，正想找路子给检查组“透个气儿”，学校却在这种时候，因为“王翀同学在学校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请他去学校！知道他时间多宝贵吗！他本想按照以往的“小孩子打闹”和“赔药费”的说法推拒，可是没想到老师的态度十分强硬，要求他务必到场。 王父走进政教处的时候，连那些涉世未深的学生们都察觉到他的不快，更何况是老师和政教处主任。王父确实很不快，他脑子里都想着能找谁帮他逃过这劫，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被“抛弃”了。 除了白弧这位没有家长的之外，其余孩子们的家长都来了，郑恪家来的是爷爷。老师开始把发生的事情慢慢说来，包括双方学生的不同说辞，除了那份录音，所有老师们了解到的事情都讲得清清楚楚。 听完老师的说法，家长们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一脸无所谓，有的恨不得马上揍自家孩子一顿，还有的看着白弧和郑恪的眼神不善。 政教处主任这时出来说话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学校有一部分责任，所有学生的医疗费用都由学校承担。”他睿智端正的目光扫过各位家长，将他们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相应的，学校有明确规定不得主动挑衅斗殴，违反纪律的学生要接受学校的惩处。” “根据调查得出的结果，这次斗殴由王翀同学带头，在学校以多欺少，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且王翀同学自入校以来，长期在校欺负同学，违背我校校训校章，屡教不改，经校教务处研究讨论决定，开除王翀同学学籍。其他同学视情节轻重分别处以留校察看、记大过和记过处分，具体处分结果稍后会发出通知给各位家长。如果有异议，现在可以提出。” 话音刚落，家长们各种抗议各种求情就爆发出来，政教处主任十分淡定地做了个双手下压的手势，语气冷静，“各位家长，我们慢慢地，一位一位说。” 这天，家长们在政教处主任的办公室“说”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没能改变学校的决定。 “孩子，你受委屈啦！”郑恪的爷爷抚着郑恪的头，眼中有强忍的泪光。他知道城里的小孩会看不起农村的娃，可是没想到会将人欺凌至此。 郑恪挽起爷爷的胳臂，语气前所未有的爽朗：“爷爷不用担心，他们都被罚了，而且，以后我再也不会任凭他们欺负了。” 王翀被开除的事情在学生中被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英高建校以来第一位被开除学籍的学生。 冯爽被这件事骇了一跳，再不敢去找白弧的麻烦，欺负其他学生的时候，也尽量避开白弧可能出现的地方。饶是如此，也被ufo爱好社团的人撞见几次行凶现场，然后被白弧找机会狠狠修理了几回。白弧在郑恪的“调教”下，也逐渐改变了只靠暴力解决困境的“单蠢”思想，暴力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想一劳永逸还是得靠智力。修理冯爽就是靠耍了几个小手段，效果不错。 不知不觉，白弧已经成为了一名高二学生。她没能进入正考班，但是名次也排在预考班上游，反正成绩这种东西，她不在乎，她父母也不在乎。ufo爱好社团也在稳步壮大中，吸纳了不少被校园暴力困扰的学生。白弧财大气粗，不仅招揽了退役特种兵来当教练，还找了心理医生为社员提供心理辅导。 郑恪升上了高三，全力备考中，已经很少出席社团活动，但是他给白弧找了新的“军师”，是一名高一新生。说来也巧，这个少年就是李谦，今年跳级进入了英高。 高二生活过得平静充实，白弧一边感叹每天学习训练太无聊，一边庆幸总算能过上太平日子，也是矛盾。 最后一片枯叶离开枝头的时候，冬天就正式来临了。冷气流南下，干燥阴冷的空气令人不适，但飘飘漾漾的雪花却是极令人喜欢的。度过寒冬，宜人的春天紧随而来，春寒料峭之后，夏天的脚步就临近了。 白弧埋头课桌，右手握笔算题，左手执扇猛摇，在解决了一张试卷之后，长呼一口气，拎着衣领扇动，想着明天一定要穿件短袖。这才五月份啊，居然就这么热了。 最近白弧烦心的事儿不少，高二快结束了，她虽然没想在高考中拿什么好成绩，但性格使然，力求奋力一击，所以社团必须找到一名新的社长。她瞄上了一年级最近新来的转学生，是个男孩子。白弧不止一次看到他随手帮助被欺负的同学，虽然张着一脸凶狠相，却是个真正有侠义之心的少年。白弧跟自己的小军师透露过这个想法，小军师虽然不想白弧离开社团，但也明白不能把白弧的前途耽误了。 “社长，社长，不好了，出大事儿啦！”一个圆脸女生冲进白弧的教室，满脸气愤。 “出什么事儿了？”白弧皱眉问。 “社长，你看这个。” 白弧结果女生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正播放一段视频。 一群女生围着一名女生拳打脚踢，兼以语言暴力，过了两分钟，竟然将被围殴的女生扒光了衣服！欺负人的女生不停在镜头前比划着胜利的手势，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录像的居然还是个男生。整个视频足足有七八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群女生围着那名赤身衣果体的女生进行羞辱殴打。 白弧面沉如水，这视频令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视频上偶尔出现的校服令她得知，这事儿并不是发生在英高，而是市北地区的另一所高中。 这事儿白弧想插手，但也知道不宜插手。无论如何，先去查清楚吧！ 她起身向教室门口走去，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白光一闪，便失去了意识。 第11章 被冷暴力啦(1) 白弧从床上挣扎着坐起，忍着胃中的极度不适，想强撑着去卫生间，可是安眠药的效果令她头晕目眩，记忆调动的速度比前几次慢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终，她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吐在了床边地板上。 白弧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地吐了一通，将胃中的残留物吐了个一干二净，再拿起床头柜上的半杯水漱口，照旧吐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累摊在床上。 尽管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头脑也不甚清醒，但白弧还是忍不住去回想和思索。 这已经是她经历的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世界了，嗯，应该是第五个。最初那个世界里，她是被同学欺负，遭遇的是校园暴力。那之后她就一直陷在热暴力的漩涡中“不可自拔”，只是对她施加暴力的人从同学变成了养母、丈夫、亲生父亲。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反抗，而且尽量不使用暴力手段，但是，不使用暴力，总得用钱吧？可她后来所在的几个家庭家境都很一般，没办法像第一世一样砸钱了。于是，等到她面对来自原身生父的家庭暴力时，她就只能跟他每天在家里对打了。 直到她忍无可忍，趁他醉酒不省人事一刀剁了他。 反正那也不是她真正的生父。 还有，果然还是使用暴力更适合她。 可惜，她仍旧没有得到哪怕一丝关于穿越的线索。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一个个世界里找虐？ 不，也许并不是没有。 白弧用右手拇指来回摩梭着左手的拇指指甲，闭眼慢慢回忆——那片指甲比她上一世的要平滑很多。 有两个很可疑的男人，似乎一直都在她附近。 她并不知道在第一个世界里，这两个男人各自是什么身份，但是从第二个世界开始，一直到第四个世界，福利机构里的冷淡男青年、帮她打赢离婚官司的男律师和面瘫男邻居应该是同一个人，而福利院里的调皮男孩、表现得对她似乎有点意思的男同事和成功怂恿她弑父的男同学，应该是另一个人。 第一个男人，白弧称他为冷淡男。冷淡男很好认，他看着白弧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暖意，与他冷淡的表情是矛盾的。 第二个男人，白弧称他为腹黑男。其实白弧不是很确定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存在，因为这个人在每个世界的性格都有变化，仿佛是个未定性的中二少年，令人捉摸不透。可是，他们看白弧的眼神，的确像是来自同一个人。那是种很微妙的眼神，带着点向往，带着点不屑，还带着点其他的什么。白弧后来觉得，第一个世界的陆医生好像跟这几人也有点相似之处。 总结完前几个世界，白弧开始梳理这个世界的情报。 这个女人本名叫白瑚，是一位全职太太，有一位能赚钱的丈夫，和一名成绩优异的十二岁儿子。白瑚的原生家庭跟自己现在的小家庭很相似，母亲没有工作，父亲退休前是一家国企的高管。丈夫名叫赵正河，是一名律师，在业界名气不小，很是能赚钱，更难得的是，赵正河作为一名三十有六的中年男人，既没有秃顶也没有啤酒肚，仍是一副俊逸的职场精英貌。十二岁的儿子名叫赵子翔，样貌遗传了母亲，性格大概像父亲吧。白弧之所以用“大概”来描述，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便宜儿子对待母亲的态度和他老子对待老婆的态度一模一样。 和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一样，原身已经死了。她是吞药自杀的。 至于自杀的原因……白弧垂下眼皮，思考了很久，最终认为应该是和家里人的态度有关系。 原主白瑚每天都在家做家务，洗衣，打扫，做饭，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丈夫儿子一回家就能吃上热饭热菜，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配饰都已提前准备好，皮鞋擦得锃亮……白弧忍不住咋舌，乖乖，这可比她第一世花钱雇的保姆费心多了。 可是，尽管白瑚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名全能驻家保姆，丈夫和儿子的态度却始终冷漠如冰。丈夫五年前就有了外遇，嫌弃家里的黄脸婆，想要离婚，可原主舍不得八岁的儿子没有同意。赵正河倒也没逼迫，白瑚以为丈夫有望回心转意，伺候丈夫更加尽心尽力。可是，没想到渐渐长大的儿子也开始嫌弃母亲了，嫌弃母亲只是个家庭主妇，不会穿衣打扮，不像那个张阿姨光鲜亮丽，谈吐自信得体。白瑚曾经不止一次听到儿子说，希望丈夫的出轨对象成为自己的母亲…… 白弧撇撇嘴，这白眼狼儿子…… 她从床上起身，开始打扫房间地板上的污秽，同时继续回忆思考。 丈夫和儿子除了指使她做事，几乎不会与她交谈，而她本人由于长期与社会隔离，对外界事物一概不知，也很难主动发起话题。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她也曾看过劝诫女人自爱自信的文章，也想要改变。可是，当她开始打扮，婆母就会上门指责她只花钱不干事儿，母亲也劝她要替男人省钱，是的，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走了母亲的老路，只是，她的父亲虽然在外和各种女人不清不楚，却从来没提过要和母亲离婚，而母亲则认为男人做到这份上，作为妻子应该知足了。 白弧狠狠搓了几下抹布，然后忍不住仰天长叹：“奇葩啊！” 如此过了五年，丈夫的态度未有丝毫软化，儿子反而与她更加疏远了。白瑚心灰意冷，主动提出离婚，儿子也不要了，还愿意净身出户。得知女儿的想法，白母上门哭了一场，白父上门骂了一顿。 原身只觉得胸腔似乎破了个大洞，冷风嗖嗖地从身体里贯穿而出。谁都不知道，她两年前就开始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她的抑郁症也更加恶化。她本想将自己的病情告知父母，希望两老能够支持自己离婚的决定，但母亲的劝阻和父亲的责骂让她明白了，她就算离婚了，也无处可去。 所以，原身自杀了。 白弧将手里的抹布几乎拧了720度，也不知道是在生原身的气，还是生这两家奇葩的气。她从厨房走出来，在这180平的大房子兜了一圈，然后叹气。哎，当初白湖住的那个小别墅，大是比这个大，可那家务什么的，除了一个驻家保姆之外，每周还得请一次专门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做上整整两天才能干完。如今这房子虽不及那别墅一半大，但白弧知道家务活儿也少不了。 那赵正河的老娘竟然还敢说白瑚只花钱不干事儿！ 看看这客厅，地板干净得能映出人影儿，家具也是一尘不染，要知道这房子可是在市区，那灰尘可不少，一天不擦就能积上一层。 看看这卫生间，干燥清洁，地上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有，洗手台上各种瓶瓶罐罐归纳得清清爽爽，毛巾浴巾挂得整整齐齐。 看看这卧室，温馨舒适，衣橱里衣服都熨烫得一丝儿褶皱也无，各种配饰收纳在衣橱抽屉里，用小格子一样一样隔开，一目了然。 再看看这厨房，完全看不到油腻的污垢，大理石的台面跟客厅的地板一样亮得能照出影子，冰箱里的食材、零食、饮料都收拾得好好的。 白弧兜了一圈出来，左手一瓶运动饮料，右手一包薯片，嘴里嚼得咔滋咔滋的，往沙发上一摊，摇头感叹。原主这么个全能的家庭主妇，要是去家政公司上班，绝对是个金牌家政啊，可她却只能在家里伺候这一大一小的白眼狼，可惜了可惜了。 现在她接手这幅身体了，可不要过原主那样的日子。 白弧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上午十点多。 她决定去外面逛逛，了解一下外部环境。当务之急是得找一份工作，经历了好几个世界，白弧学习到的顶顶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手里要有钱。 她翻了翻原主的包，有一千多现金，是赵正河给的家用。赵正河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给家用时也并不小气，但白弧能记起原主记忆中，每次向赵正河伸手时，感受到的那种屈辱感，尤其是赵正河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就是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 白弧翻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将整个包都揣进了兜里。笑话，这可是原主的血汗钱，不打引号的！ 随后，白弧又仔细想了想，走进了主卧，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只大号收纳箱。 这只箱子里放着一些重要的证件，白弧将里面的证件全都倒出来。 赵正河的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原主白瑚的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两本结婚证，还有各种赵正河考的律师相关的证书。白弧也分不清哪个更重要，干脆打个包全部带走。她在前几个世界了解到，证件是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身份证。 原主的身份证，自然是在兜里的那个钱包中。 钱和证件都到手了，可以走人了。 白弧背着一个背包，拿好钥匙，毫不留恋地踏出大门。 第12章 被冷暴力啦(2) 白弧边走边思考之后可能面临的境况，思来想去，她突然想起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忘在了那个房子里。 白弧迅速回到卧室，从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翻出了一包资料。 这是原身抑郁症相关的诊断书和病例本，最后一次就诊是在上周三。医生告知她，病情已经进一步恶化，仅仅靠药物已经难以控制。原主只是笑着告诉医生，她很快就能从困境中走出来了，希望医生能够继续为她开一些安眠药。 白弧随意翻看着资料，很厚一叠，整整三年的病例，似乎赵正河对原主的病情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因为记忆里很大一部分诊疗费是赵正河出的。 白弧收拾好东西，再次踏出家门。 她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沿街闲逛起来。她知道自己需要尽快找一份工作，否则手里只有一千多块现金，很快就会活不下去了。 但是，她虽然拿着原主的学历，但本身并没有相当的知识水平，更何况，就算是原主，十几年的家庭主妇做下来，早就跟社会脱节了，更别提没有工作经验，也很难找到好的工作。所以，她想先找个技术含量比较低的工作，最好能够包吃包住。 她边走边看，同时思考自己目前到底掌握了哪些生存技能。 在前面几个世界，她也就只在第一个世界正儿八经好好学习过，后面几个世界里，她要么是在餐馆打工，要么是整天忙于家务，最惨的一次是，她变成了一个小学生。总之，她没有学到什么有价值的生存技能。 这座城市似乎挺繁华的，行人车流的数量是目前为止她见过最多的。在一家面馆门口停下来，白弧看着招聘信息。上面称要求年龄在18周岁以上，35周岁以下，样貌端正，吃苦耐劳，承诺底薪3000元月并另有奖金，最重要的是，包吃包住。 实在是令白弧心动的条件，既然心动，那么就得有行动。 推开店门的手还没完全伸出去，白弧却被人拦住了。 这是个浑身都散发着精英味道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年纪比白弧现在要大点儿。在白弧看来，这人穿得很正经，虽然西装外套没有扣起来，但衣服的质感看上去很高级（原谅白弧对品牌没有认知），褶皱很少，比起从白弧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们，他要显眼得多。 这人看着白弧的眼神很是复杂，既庆幸激动，又带着警惕。他迟疑片刻，先开了口。 “您好，我是风华娱乐的范哲。”他说着，同时观察白弧的神色。 白弧表情仍旧只是狐疑：“您好。”她天性多疑，不会随便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人。 范哲的警惕反倒去了两分，抬头看看店面的招牌，邀请道：“我看你想进这家店，不如我请你一顿饭吧。另外，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白弧想了想，说：“事情可以商量，饭不用你请。”说完先推门进去。 范哲只是笑笑，也跟着进了店门。 两人都不是奔着吃东西来的，随便点了两样小吃和饮料，就开始谈正事。 白弧听了半天，终于搞明白范哲想让她做什么。 范哲实际上是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一份她从来没接触过的工作。 演员替身。 范哲本人是风华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手里头带了一个一线女星，另有几个新出道的小花。娱乐圈里鱼龙混杂，尽管那一线女星当下如日中天、红得发紫，但在圈子里也很有几名竞争对手。这一回，他们就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娱乐圈竞争激烈，如范哲手下这名一线的女星轧戏是常态，这样一来，便需要数量不少的替身。但近来，也不知对手使了什么手段，三名常用替身频频出状况，如今没一个得用的，备用的几名倒是没什么事，但一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常驻剧组，二来嘛，这几个人还是不够用。 范哲算来算去，至少还需要一名能够常驻剧组的替身才能堪堪安排得过来。 不巧，白弧的背影就在这时从他眼前晃过。 或者应该说，这实在是太巧。 范哲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神带着几不可查的挑剔。 不得不说，白弧和那女星身段及其相似，但年龄着实不小了，气质也带着几分柔弱怯懦。范哲虽不甚满意，可也觉得，正是这样的人才用得安心些。 白弧面对范哲抛出的一系列信息感到措手不及，毕竟她社会经验还是太少了些。对方的神色、语气都在暗示她，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可她最为重视的几点信息对方都没有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她感觉有点烦躁。 “麻烦您直接告诉我，一共给我多少钱，吃住哪方负责？”白弧直截了当地问。 范哲不由地一愣，实在是这些年来，少有遇到这样说话直接的。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反问白弧：“您的需求呢？” “每月3000元，包吃包住。”起码不能比这家店的条件差吧。 范哲听了，忍不住瞟了一下门外，觉得这个条件略眼熟。然后，他给白弧报了一个数字，并且承诺包吃包住。 白弧感觉满意极了，当下也不问别的，就包袱款款跟着范哲上车走了。 陈冉坐在专用化妆间里，由化妆师为她补妆，她本人则捧着剧本，熟悉下一场戏的内容。其实，她已经研读过全部的剧本，但她只要有空隙，还是会拿起剧本研究。 “冉姐，您真是敬业。”为陈冉调整发型的发型师忍不住赞道。 陈冉微微一笑，看她一眼，说：“在其位，谋其职。” 然而，陈冉的内心在疯狂吐槽：“老娘都已经这么认真钻研演技了，竟然还有人喷老娘演技不行！这部戏老娘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陈冉作为国内一线女星，颜值自然相当能打，人气也毋庸置疑，资本更是非常看好她，可是，她的演技却常常遭到诟病。 陈冉认为，演技不好其实不全是她的锅，因为她已经很用心钻研演技了，然而，演戏这种事，可能也是要看天分的吧。 陈冉继续翻看着剧本，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响了。陈冉示意化妆师暂停手里的动作，自己将电话接起来。 电话是她的经纪人范哲打来的，告诉她，缺的那一位替身已经找好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正常轧戏了，不用担心赔违约金了。 陈冉因为演技问题而烦闷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她重新拿起剧本，慢悠悠地看起来。 “陈冉最近有三部戏在拍，还有一部戏马上要开机。这四部戏里，有三部戏大部分都是在影视基地拍摄，所以你要按照安排，替陈冉拍戏。”范哲在保姆车里给白弧解释。 白弧一边听，一边透过车窗往外看。 外面有很多人，穿着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衣服，乍一看，像时空混合了一般。 车子在一个旅馆门前停下，范哲带着白弧下车。 范哲的助理已经要了白弧的身份证去办入住登记，而白弧还在听训。 “加个微信吧，我把我助理小彭的微信也推给你，之后一段时间，小彭会帮助你处理剧组的事情，你遇到问题就联系他。”范哲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 白弧看着范哲。 一个小时后，白弧拿着新买的低端智能机。真香！ 说起来她也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竟然连这么好玩的东西都没好好研究过，真是，体验个“哔——”的人生啊！ “行了，现在跟我去见一下陈冉。你今天就跟在她身边看她拍戏，熟悉一下她的体态。”范哲带着白弧又上了车。 白弧第一次看拍戏现场，之前她连戏都没怎么看，更遑论拍戏了。 陈冉现在在拍的这部戏，是当前大热的仙侠题材。有很多场景是在影棚里拍摄好，再将背景后期合成上去。白弧看着陈冉这么个大美女，再加上一个大帅哥，两人站在绿色的幕布前，说着悲伤的台词，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范哲站在白弧旁边，两人都看向拍摄场地。 “陈老师，范老师，你们好。” 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礼貌的问好声，白弧没反应，范哲却是回过了头。 白弧看到范哲的动作，也跟着回过身来。 一位个子高高，面目精致，看上去很鲜嫩的男孩子，在看清白弧的脸时，脸上的尴尬遮也遮不住。他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也是一脸意外地看着白弧。 范哲的神情却很高兴。白弧的背影被圈内人错认成陈冉，说明这个替身，他找得非常好。 范哲向两人礼貌地问好，并告诉两人，真正的陈冉正在前面拍戏，而这位被他们错认的人，是找来的陈冉替身。 白弧向两人问好，范哲替双方介绍。 那个男孩子叫韩铭，这部剧的男二号，是目前顶尖流量小生之一。中年女人是他的经纪人，叫刘澄，大家称呼她“澄姐”。 四个人正说着话，那边陈冉拍完一条，下来休息喝水，等着拍下一条。正捧着一杯玫瑰花茶，用吸管喝着，陈冉看见了自己的经纪人，还有旁边的女人。 陈冉走过去。 范哲正好看见陈冉，冲她一笑，说：“你来看看。”同时示意白弧转过身去。 白弧有一瞬间感到不快，仿佛自己是可以被人随意翻看的货物，但还是老实背过身去。 陈冉看着白弧的后背，给了范哲一个疑惑的眼神。 范哲：“……” 也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背影熟悉吧。 这时，刘澄开口说话了：“冉姐，你这新替身真是绝了，方才我一打眼都差点认错人。” 不是差点认错，就是认错了。 不过这话当然没人说出来，范哲也不会说。 陈冉听了刘澄的话，便知道这位就是范哲替自己临时找来的替身，于是很友好地同白弧握手问好。 第13章 被冷暴力啦(3) 这边五个人正说着话，那边副导演喊了一嗓子，准备开始拍下一条。 陈冉向韩铭两人道了歉，返身回了前面。韩铭也被刘澄带着去上妆，准备拍今天的戏份了。 范哲想了想，带着白弧再往前面走了走，离导演更近了点。白弧毕竟是陈冉的替身，还是应该跟导演打个招呼。 陈冉接下来要拍的是一段打戏，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虽说，如今仙侠题材的电视剧里，打戏大部分都是做做动作，然后后期配上或唯美或酷炫或五毛钱的特效就大功告成，但偶尔也会有实打实的打斗片段。 陈冉在这一部分的工作其实只是做几个固定动作，主要部分都是由武替完成。很快，她做完了自己的部分，坐到一边看自己的武替继续。 白弧看那做武替的小姑娘，年纪似乎还挺小的，身段和陈冉挺像，身材很好，可惜五官普通。她和陈冉一样的装扮，头上戴着繁复的头饰，一枚猩红的额坠缀在眉间，身上是鲜红夺目的广袖长袍，在鼓风机的帮助下，衣袂蹁跹。这样一身打扮，就算是不看脸，只远远看个背影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武替的任务繁重多了，不仅有地面的打戏，还得上威亚。 白弧仰着脖子，看着另外那名男演员被吊在半空中，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总觉得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武替终于做好准备，要从一个搭建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她跳下来了，然后，腿骨折了。 这事情很严重。 白弧从范哲阴沉的脸色看出来的。 范哲一边心底咒骂着陈冉最近流年不利，一边跑上前去交涉处理。不管怎么样，总之得先把人送到医院去。 出了这么件事，今天自然是拍不成了。 服化道要开大会！自查！检讨！几个副导演也要头大了。 白弧觉得没什么事儿，就自己跟在范哲身后，偶尔还会跑跑腿，搭把手什么的。 于是等范哲忙完了，一回头。 哟呵！ “你怎么在这里？”范哲问，语气里带着怀疑。 白弧感到很无辜，我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了，你有什么好被人图谋的？ “我没什么事儿，来帮帮忙呗！”白弧左手摊开，举了举右手拿着的矿泉水，“刚刚这水还是我跑去帮你买的呢！” 范哲点点头，复又皱起眉头。这是在为武替的事情担心。 武替比文替难找多了。前几天他还想着，得替陈冉再找一个武替，结果那个还没影，手里这个就受伤了。 “你在想什么？”白弧将手在范哲眼前晃了晃。 范哲不满地看着她，觉得这女人年纪也不小了，不仅举止不得体，还很没有礼貌。 白·年纪大·没礼貌·弧才不管范哲心里在怎么想，她只关心她现在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在担心，没人替你的大明星演那段打戏？” 范哲没回答，而是反问：“怎么，难不成你能演？” 她还真能演！ “加钱我就演。”耿直girl白弧说。 范哲抬抬下巴，示意白弧耍一套。 白弧往他下巴看了两眼，“你下巴痒？” “……你证明一下你能演。”范哲简直想磨牙，很想现在就炒她鱿鱼。 并不知道自己的雇主正在考虑开掉自己，白弧很认真地打了一套军体拳。 她经历了好几个世界，发现自己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特质。不管之前原主身体有多差，只要她活过来，就能在两个小时内调整到最适合她的状态。 白弧在第一个世界里学了一段时间跆拳道和格斗，无论是跆拳道的教练还是教授格斗的退役特种兵都说过，白弧的身体是习武的绝佳苗子，即使她开始学习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 白弧知道，这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和正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没什么关系。 比如这会儿，白弧打完一套军体拳，范哲虽然只看了个热闹，也觉得，这套拳打得实在是赏心悦目。 心下已经有了打算，范哲还是多问了几句：“你学过？” “曾经学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在这个世界。 范哲听了点点头，又问：“难度更高的动作能做吗？还有吊威亚，那个挺难的。” 白弧保守地点点头：“可以试试。” 当下，范哲就将白弧带到了导演面前。 导演姓黄，叫黄灿，是圈子里口碑能力都挺不错的老牌导演，现在也正因为武替的事情伤脑筋。因为那武替是陈冉自己带的，身形体态与陈冉不说像个八九分，至少也有七成相似。如今去哪里再找个这样的人？如果随便找个别的替身，拍摄质量必定下降，黄导演又心有不甘。 正想着要不凭借自己的人脉去借个女武替，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黄灿打开门，看见陈冉的经纪人范哲站在门口，还有个女人遮遮掩掩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陈冉这是因为出事儿了，不高兴？”黄灿问范哲。 范哲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将身后的人现出来。 黄灿这才发现，竟然不是陈冉，而是个与陈冉身段气质十分相似的人。 “范哲，你这是给陈冉新找的替身？”黄灿问范哲。 范哲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她可以做武替。我们换个地方细谈吧，最好是去片场。” 黄灿看看范哲，又看看白弧，带着二人向片场走去。 当天晚上，全剧组收到通知：第二天拍摄工作照常进行。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白弧在陈冉和范哲手底下适应良好。 每天如果有戏拍，就老老实实拍戏。导演和副导演对她的印象都挺好，尤其是，对她的业务能力夸赞有加，因为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无论难度如何，白弧都只需练习几遍，就能完成得非常漂亮，另外，她对威亚的适应能力也十分强大。再加上，她的身段和陈冉实在是像，于是自从白弧走马上任，陈冉就再没拍过动作戏。就这一点，陈冉不知道对范哲称赞过多少次。 没戏拍的时候，就看别人拍戏，或者去附近转转，吃点好吃的。白弧几乎将附近逛了个遍，也趁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现代社会。她曾经经历过的几个世界，时代背景大同小异，只她从没有过闲暇的时间，所以没有机会去研究，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嘛，抱着烤牛肉串狂撸的白弧只想说两个字：“真香！” 总之，白弧的小日子过得是十二分的舒适，一本满足。 当然，白弧最满意的，还是包吃包住这一点。哦，还有，范哲给她涨工钱了。 此时，赵家却是要翻了天。 赵正河是在白弧离家第三天才意识到，那个整天在家沉默不语、只会做事，完全不会穿衣打扮、谈吐毫无气质的女人，离、家、出、走、了！他没有选择寻找白瑚，只等着那女人在外面吃过苦了再回来，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白瑚还没回来。 他只能告知自家老娘和白瑚的父母。 赵正河穿着最后一件干净的衬衣，在光线充足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沙发上坐着他的老娘，白瑚的父母，他和白瑚的儿子赵子翔正坐在餐桌边默默吃着一盒方便面。 赵正河的老娘徐来娣板着脸，抱胸坐在长沙发正中间，一双纹了劣质眼线的丹凤眼时不时扫向白瑚的父亲。 白瑚的老爹白向阳占了单人沙发，神情很是恼怒，那双遗传给了白瑚的杏仁大眼带着极度不满，却又将愤怒压了下来。耳边听着那听了几十年的，像女鬼一样的嘤嘤哭声，他的不满又转变成了嫌弃，投向了白瑚的老娘。 白瑚的老娘马招娣在远离白瑚老爹的沙发一端，由于徐来娣坐在沙发中间，她便极力向边沿靠去，生怕碍着徐来娣。由于担心白瑚，虽然知道白向阳不喜她哭，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又怕招人厌烦，便压着声音，却不知道那样嘤嘤嘤的哭声反而更让人反感。 这令人生燥的场面维持了大概十分钟，最后还是白向阳打破了沉默：“女婿，我看还是得去报警，毕竟人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赵正河还未来得及开口，他老娘已经从沙发上跳起来。 “不能报警！”徐来娣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用力过猛，忍不住偷偷将巴掌在裤腿上擦了擦，“我看等她钱用光了，自己就会回来了。就她那吃闲饭的样，在外面活得下去才怪了。”言语中毫不掩饰对白瑚的的嫌弃，甚至还要嫌弃白瑚的爹妈，“我说你们家到底怎么教女儿的，有事没事成天往外面跑，真是不安分。” 白向阳听着亲家母说话越来越难听，正想开口骂回去，赵正河觑着岳父的脸色，赶紧阻止自家老娘：“妈，您少说两句吧。现在人不见了，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回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那些证件。 白向阳听了，脸色好了点，但态度还是要表明的：“我们家白瑚怎么样了？我们家白瑚好好的，你们现在把人逼走了，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呢！” 徐来娣一听，怎么忍得住，立刻跳起脚来，嚷嚷着“什么叫我们把人逼走了？”，被自己儿子给拦住。 “妈，行了！我去找人帮我问问。”赵正河最终决定，找公安系统的朋友帮自己查一下白瑚的去向。 赵正河不愿意报警，如果报警，警察必定走访白瑚的人际关系，白瑚哪有什么交际圈子，肯定会去问他的同事，这样一来，他老婆离家出走的事情，他的上下级、他的同事就会知道。 他可不愿意丢这种脸。 另外，他知道白瑚得抑郁症的事情，所以也担心，白瑚万一找个地方自杀，那他丢的脸就更大了，到时候白瑚父母如果闹起来，对他的事业都会有影响。 这时，赵子翔吃完了方便面，拿着张阿姨给他新买的水果pad玩游戏，见大人们讨论得差不多了，便插了一句嘴：“妈不回来不挺好的，干脆让张阿姨住进来算了。” 马招娣闻言一愣，问道：“什么张阿姨？” 白向阳的脸又黑了：“赵正河，这个张阿姨怎么回事？” 赵子翔撇撇嘴，不作声。 赵正河狠狠瞪了他一眼，向岳父岳母解释：“小孩子不懂事瞎说。那个是我同事，子翔挺喜欢她的。” 赵子翔没反驳也没再插嘴，沉迷游戏中。 赵正河松了一口气，决定待会儿没人了，要训这小子一顿，让他乱说话。 张丽琴是他的情人，五年前初入职场，很快就和他勾搭上。他喜欢对方年轻漂亮的轻熟女模样，对方喜欢他事业有成英俊多金。他也曾经动过离婚，和张丽琴结婚的念头，但当时没办成，后面几年过去了，他反倒享受起这种家里有人打理，外面有情人陪伴的状态。他很清楚，张丽琴不是白瑚，就算是当家庭主妇，也不会像白瑚一样，每天在家里做家务、处理各种人情往来。所以，面对张丽琴的催婚，赵正河这两三年一直是能拖就拖。最近嘛，他有点厌烦起对方来，想换个情人了。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推后处理，先把白瑚找回来。 他的那些证件如果要去补办，耗费的精力可不是一点两点。 第14章 被冷暴力啦(4) 好容易送走了岳父岳母，又送走了叨叨絮絮的老娘，赵正河才有时间给自己在公安系统的一个熟人打电话。 他和对方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往来，虽说没到称兄道弟的程度，但查个人这种小事，对方不会不给面子。 果然，如他所料，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并且称有消息就会通知他。 赵正河放下电话，想了想，又给白瑚的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自从他三年前存进手机，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拨出。 他只知道白瑚的心理医生姓郑，其他的完全不了解。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赵正河挂断，再重新拨出，这回电话响第六声的时候，对方接起来了。 “喂？哪位？”郑医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赵正河心下奇怪，耐着性子打听白瑚的病情。 郑医生一听对方是白瑚的丈夫，语气变得很奇怪，赵正河从中听出了嘲讽和鄙视。 他无法忍受这种态度，见从对方那里套不出白瑚的去向，就想挂断电话。 也许对方发现了他的意图，郑医生最后告诉赵正河：“我现在在美国进修，一年之内都无法回国。白瑚的病例已经转给了新的医生，他的联系方式是……” 也得亏赵正河记性不错，把郑医生只报了一遍的联系方式强记下来。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拨出这个电话。 不行，他得缓缓，那种奇怪的语气，短时间内他受不住第二次。 就在赵正河等着公安的熟人给他消息时，白弧却已经被人找上门了。 这天白弧看别人拍戏看到很晚，离开片场的时候，和她关系好的道具师小田告诉她，有个男人在等她。 白弧无视了小田贱兮兮的眼神，暗道，难不成是赵正河找来了？ 古香古色的门外，站着身量颀长、西装笔挺的男人，明明一身现代精英打扮，可与这周围古典的环境出奇地融洽。 从白弧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个侧影，但白弧却似乎从这侧影看出了好几个不同面貌的人。 “请问，是您找我？”白弧在剧组学习到，懂礼貌是好事。 男人回过身来，看着白弧，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收敛起神色，非常公式化地向白弧介绍自己：“您好，我是路川，您新的医生。郑医生要去外国进行为期一年的进修，所以将您的病例转给了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音量压得很低，是为了保护白弧的隐私不被旁人听见。 白弧听完，先是一头雾水，什么医生，什么病例？然后，恍然大悟。 拍膝盖，对了，她有病嘛！ 呸呸呸，不对，不是她有病，是原身有病。 不过，心理医生都这么负责的吗？追病人追到工作场地来了。 还有，他到底怎么找到她的？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好解读了，路川直接回答了她的疑问：“你这个月预约的就诊时间已经过了一周了，郑医生之前告诉我你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我采用了一些特殊手段，亲自来拜访你。今天我得给你做个例行检查。” 白弧点点头，给路川医生的敬业点了个赞，然后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医生的看诊：“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治疗了。” 可惜路医生的敬业是骨灰级的：“你有没有痊愈，是由我来判断的。”他看了看四周，说，“我们找个相对安静封闭的地方吧。” 白弧眉头一皱，想再次表达自己坚定地拒医决心，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改了主意。 白弧找了个茶馆，要了间小包间。 路川从他看上去就很高档，实际上也确实很高档的普拉达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里面有原身白瑚的病例档案，还有这次白弧要做的病情评测问卷。 在得到路川的指导之后，白弧开始咬着笔头写问卷，边写边思考。 几个世界经历下来，白弧也不是空混日子的，她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问：如何从世界脱离？ 答：打破困境。 在每一个世界里，她都面临着一个困境，只要这个困境被解决，她就可以脱离出来，进入到下一个世界。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种穿越什么时候是个头，但能早点脱离也是好的，毕竟，除了第一个世界，其他几个世界她都混得不咋地，没什么兴趣留下来。 如今这个世界嘛，嗯……暂时还不错，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呆腻了。 直觉告诉她，要脱离这个世界，这心理医生是个关键人物。 随手填完了问卷，白弧将笔往桌子上一拍，手边的金桔柠檬茶晃出几圈波纹。她将问卷往路川面前一推，把柠檬茶移到面前，捧着小口啜饮。 路川此时已将自己点的雨前龙井喝掉大半壶，正端着茶盏默默吐槽茶色不够正宗，另一手拿过问卷，眼神扫过最上面的那一页。 他看了一眼白弧，放下茶盏，将问卷缓缓翻阅，并在这个过程中时不时就看一眼白弧。 白弧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等到路川终于放下手里的问卷，白弧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路川倒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白女士，您声称自己的抑郁症已经痊愈，我想说，的确如此，您已经没有抑郁症的症状了。” 白弧闻言嘴角刚想往上翘，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又开口了。 “不过，我建议你去精神科看看。” 白弧一脸懵：“什么意思？” “思维破裂、幻觉妄想，这两点我觉得您表现得很明显了。” 白弧翻了个白眼。 路川将问卷资料收拾齐整，然后告诉白弧：“稍后我会将我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下个月记得来复诊。”没等白弧开口拒绝，就说，“如果您不来，我会亲自上门。” 对路川医生的敬业心再次深刻认知的白弧，在对方的敬业威压下，点点头：“我一定准时去复诊。” 路川赞赏地点头，看着白弧不动。 白弧用眼神表示疑问。 路川忍不住叹气：“天色太晚，我先送你回酒店。” 白弧：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真是世界第一。 第二天差不多的时间，道具师小田又对刚拍完一场替身戏的白弧说：“白弧，外面有个男人找你。”同时，用眼神表达了“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的意思。 白弧一巴掌拍在小田肩膀上，把他拍得一个趔趄，不等小田站稳抗议，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难道路川又来了？ 白弧的疑惑在看到门外那个背影时就消失了。 不是路川。 那会是谁？看那身影陌生得很。 白弧迟疑地慢下脚步，脑子里一个想法跳出来。 不会吧？ 那人不耐烦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快要走到门口的白弧，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有点不敢认，但那神态表情明显就是认识白弧的。 不，应该是认识白瑚。 来人正是赵正河。 白弧对赵正河找上门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他这么久了才找来，都快一个月了吧。 这原主在家居然可有可无到了这种地步！ 此时，赵正河面对自家黄脸婆真是有点不敢认。 化过妆的脸庞气色很好，五官更清晰精致，长及腰的假发柔顺地垂下来，随着白弧的脚步轻轻摇曳。她一身缥缈的仙子装扮，白纱层叠，阔袖长衫，婀娜而来，对赵正河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他想起来，当初追求白瑚的时候，她也是学校里有名的美女。 白弧拎着裙子走到赵正河面前，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 赵正河以前对待原主持漠视态度，即便是说话也是冷淡至极，了了几字。白弧自然不会对赵正河有好脸色。 赵正河想到了以前，此时神情比一贯要柔和一点，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的样子：“你不要闹了，赶紧回去。” “我忙完了自然会回去，你等着吧。”白弧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要走，被赵正河一把拽住胳膊。 白弧肩膀一沉一抖，男人的手被甩掉。 她回过头看他，一笑，说：“想让我回去呀，得拿出诚意来。” 赵正河皱眉，感觉白弧挑战了自己的家庭地位，摆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语气带上了命令口吻：“家里事情一堆，在外面东游西荡干什么，不成样子，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白弧闻言笑得更妩媚，脚下却如迅雷，狠狠一下勾上赵正河的膝盖窝，赵正河膝盖一弯就跪下了，还好用手撑了一下，不然连嘴都得杵地上去。 白弧穿着戏服，装模作样地用袖子一掩嘴，笑嘻嘻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诚意，那等我忙完了就回去吧！”说完，挥挥衣袖转身就走。 赵正河这回是真怒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抓白弧。 白弧怎么可能让他抓到？ 不慌不忙地向右迈一步，她轻易躲过了赵正河抓过来的手，同时高声喝道：“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干嘛一直缠着我！” 影视基地人流众多，这脆生生的一句话，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 剧组里一个副导演也走出来，问白弧是不是遇到麻烦事。 白弧毫不留情地扯谎：“这人缠我很久了，我都不认识他。” 赵正河咬牙切齿地解释：“我是她丈夫。” 白弧冷笑一声：“乱说，有本事结婚证拿出来呀！” 开玩笑，结婚证被她放旅馆里了，赵正河能拿出来才有鬼。 不过，结婚证这种东西也没人随身带着就是了。 所以，赵正河很理直气壮地说：“这种东西谁会随身带。” 副导演只是希望拍摄工作不被打扰，才不会管白弧和赵正河的口头官司，但白弧现在是剧组里挺重要的武替演员，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偏袒她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有什么事儿等她工作结束了再说，不要干扰我们的拍摄工作。”副导演对赵正河说完，又对白弧说，“待会儿又有你的戏，赶紧去准备。” “孙导演，我这就去准备。”白弧礼貌地一笑，眼风也没给赵正河一个，直接扭头走了。 赵正河还想拦，被孙副导演喊来的保安给堵住了。 他工作其实也很忙，今天能抽出一天时间来寻白弧已经很难，不可能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只能先回去。 好在白弧的所在已经找到了，赵正河想着，干脆让自己老娘来抓白弧回去。 影视基地在半夜也是灯火通明，白弧站在旅馆房间的窗户前，也能看到那一片光亮照透了半边天。 她一手拿着一块炸鸡腿，一手握着一罐雪碧，晃晃悠悠坐到床上，啊呜一口啃了一嘴鸡腿肉，又啜了一口雪碧，油光光的嘴巴嚼嚼嚼，咽下。 “嗝～”白弧爽快地打了个嗝，两三下啃完了鸡腿肉，扔掉骨头，舔了舔手指。 赵正河已经找上门了，赵正河的老娘还会远吗？ “这老太婆，跟她吵架打架都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把我的饭碗给搅黄了。”白弧一时分神，用拿过鸡腿的油手挠了挠头发，然后一挥手，“还是把她在战场之外解决掉吧！” 白弧在剧组的戏就快结束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让随时可能找上门的赵正河的妈给闹出什么乱子，否则以后谁还会找她拍戏？ 喝完最后一口雪碧，白弧捧着易拉罐双手合十，再展开手，易拉罐已经变成了扁扁的一片。 白弧满意地将易拉罐抛起来，然后一挥手，只见易拉罐被准确地拍进了垃圾桶。 “再惹我，把你们都拍扁！” 如此过了三天，徐来娣并没有找上门来，而白弧的替身任务再过两天就彻底完成了。 白弧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觉得奇怪。 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些。白弧在旅馆门口看到那个有些瑟缩的身影时，忍不住爆了粗口。 听完原身她妈马招娣说的前情后续，白弧给了两个字的评论：“不要脸。” 难怪赵正河回去后，过了这些日子才找来呢，徐来娣觉得自己亲自来是向儿媳妇低头了，说什么也不来，直说是白家没教好女儿，要白父来找，白父因为堵着一口气，也不肯来，最后只得推了性子软弱的马招娣来。 第15章 被冷暴力啦(5) 白弧将马招娣带回旅馆，看着这个软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劝自己回去。 “喏，擦擦鼻涕。”白弧抽了两张纸巾塞给马招娣。 这原身的老妈并不算可恶，就是懦弱，但要说起来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原身好的人。 “囡囡，你听妈的话，咱们回去吧。”马招娣把擦过鼻涕的纸巾捏成一团。 白弧很干脆地点点头，说：“再等我一天，我跟你回去。” 马招娣喜得当时就落下泪来，觉得女儿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早就对生活绝望，一死了之。 第二天下午，白弧结束了最后一天的替身工作，并答应副导演随时可以联系进行补拍。 收拾了行李，白弧跟着马招娣坐上了回去的大巴车。 白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这次回去，赵正河一家可能认为她是服软低头了，那么她就要让他们知道，她回去可不是服软，是去讨债的。 然后，关于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白弧猜测是离婚。 可能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猜测对不对，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如此一来，白弧心里就有底了。 且在这里混一段时间。 白弧想着，靠着椅背陷入深眠。 “囡囡，囡囡，到了，醒醒。” 白弧眼睛还没睁开，眉头就皱起来了。 囡囡是谁？ 对了，马招娣是叫她“囡囡”的。 白弧睁开眼，眸中睡意全无，但带着些许茫然。 她刚刚做了个梦。 这还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做梦。 她梦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五官模糊不清，身长玉立，着黑底金纹阔袖长袍。 白弧捂着心口，那里有些酸酸的，还有些怀念。 这个男人，她认识吗？ “囡囡，怎么了？是不是饿了？”马招娣见白弧睁着眼不动也不说话，以为她一路上没吃东西，饿得没力气了，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小面包，“来，吃一个，垫垫肚子。” 白弧冲马招娣露出一个微笑，接过马招娣给的小面包，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慢慢吃下。 “人都走光了，我们也下车吧。”马招娣看着白弧，小心翼翼地说。 白弧点点头，跟着一起走下大巴车。 她在外面混了一个月，总算摸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原身住的这个城市叫尧山市，是南省的省城。尧山市相邻城市骆家庄市，有全国最大规模的影视基地，也就是白弧混了一个月的地方。两个市之间距离不算远。 换句话说，白弧这次离家出走走得也不算远。 她和范哲签的合约基本上完成了，刚刚范哲的助手发信息告诉她，劳务费明天就会打入她的银行卡里。 这段时间，白弧吃好睡好，每天运动量也够，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她决定休息几天之后，再去找个工作，最好能攒点钱学点一技之长什么的。 谁知道她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情况？ “技多不压身”这句话，她已经听人说了很多次了。 白弧跟着马招娣走进小区大门，发现这个妇女的脚步开始变得磨磨蹭蹭，并且三步一扭头，看她。 白弧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马招娣掩饰道：“没怎么没怎么。”过了一会儿，又说：“囡囡，待会儿你婆婆要是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忍忍就好了。” 白弧闻言沉默了一瞬，说：“我尽量。” 马招娣担忧得抬头纹都出来了，拉着白弧要一个保证：“囡囡，你可别冲动啊，万一赵正河要离婚怎么办？” “离就离呗。”大不了她早点脱离这个世界，去下一个世界学一技之长。 “那怎么能行，离婚了你多丢人，谁还会要你。”马招娣急了，还有点生气，但是因为忍让了一辈子所以连对女儿生气都是憋着的。 白弧听了马招娣的话，火气蹭蹭蹭往上窜，幸得说这话的是马招娣，换个人估计白弧拳头就上去了。 白弧做了个深呼吸，严肃认真地警告马招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什么是好。我后面做的事情，如果你看不过去，最好不要看，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废话。” 说完，白弧当先往前走去。 马招娣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白弧已经走了三四十米远，赶忙追上去：“囡囡，囡囡。” “又怎么了？”白弧看在原身的面子上，忍住气问。 马招娣讷讷道：“走错了，那边。” 白弧：“……” 白弧走进熟悉又不熟悉的客厅，发现已经有一个老年男人和老年妇女坐着了。 那老年男人眉眼间和原身这张脸有些相似，应该是原身的父亲。那个老年妇女应该就是赵正河的老娘，徐来娣。 “哟，舍得回来了？”徐来娣磕着瓜子，斜睨一眼，语气嘲讽。 马招娣陪着笑脸说：“亲家母，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徐来娣扭头呸一口瓜子壳，还没来得及说话，白父抢先开口骂道：“你去哪里鬼混了？还晓得回来？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弧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拎着行李进了客房。 “唉，你这什么态度？”徐来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丢了手里的瓜子，赶着白弧去了。 还没走几步，就见白弧皱着眉头又走了出来。 “这什么垃圾场，赶紧找个钟点工打扫干净了。”她开口喊。 徐来娣闻言，惊得连要骂的话都忘记了。 这、这还是她那个面人儿似的儿媳妇吗？ 当然不是。 白弧撇撇嘴，她才不要跟原身一样做个全职保姆还不拿工资。 “请什么钟点工，你在家吃白饭的吗？”徐来娣忘了自己原来要骂什么，但很快又找到了开骂的切入点。 白弧终于正眼看她，化了淡妆的五官还是柔和，但特意修过飞扬的眉梢暗藏锋芒。 “你说我是吃白饭的？”白弧微低着头，好似觉得委屈。 “你本来就是吃白饭的。”徐来娣点着白弧，“你刚才什么态……” “既然你说我是吃白饭的，”白弧打断徐来娣的话，抬起头，笑得挑衅，“我当然要有个吃白饭的样子，我要把家务都干了，算什么吃白饭的？我不仅要吃白饭，还要吃菜吃肉呢。” “你，你，”徐来娣点着白弧的手抖了抖，“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白弧闻言笑得更开心：“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婶儿。” 徐来娣老脸一红，面皮绷得死紧。她确实是电视剧看多了，才会脱口而出刚才那句话。但是，白弧叫她什么？大婶儿？ 气死她了！ “行了，你别笑了。”白父又开口了。 白弧看在原身面子上，收了笑脸，只眼神里还带着笑意，落在白父身上，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逼死原身的话。 “给你妈道个歉。”白父朝徐来娣的方向抬抬下巴。 白弧瞟徐来娣一眼，说：“道歉啊，我怕她受不起。” 被赵家逼死的白瑚的道歉，徐来娣怎么受得起？ 而白弧自认跟这些人都没瓜葛，更不会向徐来娣道歉。 但这话说出来，在场三个老人家都眉头一皱。 马招娣：“完了完了，囡囡啊，别冲动。” 白父：“反了反了，这丫头！” 徐来娣：“来了来了，就知道这小蹄子这些年来的顺从都是装的，看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白弧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趁三个人还在调整情绪，她已经又出门去了。 饿死她了！ 白弧在一家快餐馆简单吃了一顿，又在附近逛了逛，发现了一家打印店，一家网吧，一家烤肉店，觉得都会是自己将来经常光顾的地方。 看看天色尚早，她决定先去网吧待一会儿。 看了一小时社会新闻，又看了两部电影，白弧踏着柔和的路边灯光回到赵正河与白瑚的家。 由于白弧换了联系方式，这一家子都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白弧这会儿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就没有了那三个老人家。 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子在屋子里。 男人自然就是赵正河，男孩子嘛，自然是原身那白眼狼儿子。 白弧当过小孩子，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小孩子，但也和很多小孩子打过交道。成年人眼中单纯无邪的小孩子们，其实也是有善有恶，各怀心思的。 而且，小孩子是善变且无底线的。 一颗糖，或者一个玩具，就可以动摇他们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赵正河那小情人用了多少颗糖才动摇了这只小白眼狼呢？ 白弧看着赵子翔，回忆着醒来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白瑚的心情。其中，针对赵子翔的那一缕，是既不舍留恋，又心寒决然。 赵子翔被白弧的眼神直看得汗毛倒竖，小嘴撇了撇，心中暗道，还是张阿姨好，又漂亮又大方，要是张阿姨做他妈妈就好了，多有面子，这个妈妈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啊？ “你放心，我这个妈妈不久就会消失了。”白弧一边露出奇怪的笑容，一边伸手去摸赵子翔的头。 赵子翔摇头晃脑地想躲开白弧的手，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而白弧那奇怪的笑容深深嵌入赵子翔的脑海里，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赵正河听见白弧对赵子翔说的话，放下手里的案卷材料，皱着眉头问白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弧横他一眼，一字不发，径自去洗漱睡在了客房。 第16章 被冷暴力啦(6) 第二天，赵正河在一堆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里翻出今天要穿的，一边在心里抱怨着穿上，一边站在客房门口喊话：“白瑚，家里面你收拾干净，像以前一样。” 如果不是白弧把客房门反锁了，他应该会冲进房间好好交待她的。 赵正河扭扭脖子，觉得从外面回来的白瑚变得奇怪了，以前他一个月都不会跟她说一句话，但目之所及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大发善心，不跟对方离婚，供着她吃喝穿住，如果这个全能保姆的功能不再的话，他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赵正河打好领带，拎上公文包准备出门，这时，“咯哒”一声，客房的门开了。 白弧用两个字阻止了赵正河离开的脚步：“给钱。” 赵正河回头，语气凉凉：“你要什么钱？你不是自己挣钱了吗？” 挣钱是挣钱了，但那是她的钱，管他什么事。 白弧自然不会这样说出来跟对方打嘴仗，她只是几步走到赵正河跟前，先发出警告：“别惹我，你打不过我。”再提出要求，“少废话，给钱。” 赵正河仍旧拿鄙视的眼神看着白弧，就像过去每一次给白瑚钱时一样。 白弧看着赵正河这眼神，在对方张开嘴巴的一瞬间，逼近，伸出双手，扭身，用力弯下腰肢。 赵正河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下一瞬，伴随着“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神经。 他、被、白、瑚、过、肩、摔、了。 以上八个字逐一浮现在赵正河的脑海里。 可以说，虽然他现在疼得要死，但还是被惊呆了。 同样被惊呆的，还有听见声响出来围观的赵小白眼狼。 “我说过了，你打不过我。”白弧在外面好吃好喝地混了一个多月，身体养得棒棒的，身手自然恢复了，“给钱。” 赵正河想说什么，奈何疼痛还未退去，那张还算不错的脸仍旧扭曲得像一团揉皱的纸。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手指向公文包。 白弧看见了，语气轻松地说：“你歇着吧，我自己拿。”然后她从公文包里翻出了钱包，将里面的现金全都掏出来。 白弧一边刷刷刷数着钞票，一边鄙视地看向瘫在地上的赵正河，嘟囔道：“这年头还有拿着这么多现金的啊，真是蠢，居然不会用手机支付。” 赵正河自然是会用手机支付的，但人家给他红包，是不会用手机支付给的。 白弧点完了钞票，十分满意，点点头说：“屋子里今天会弄干净的，你放心吧。” 然后她看到呆愣在一边的赵子翔，从一叠百元大钞里抽出十张，递给赵小白眼狼，笑道：“喏，见者有份。” 赵子翔接过这一千块，心里头咚咚直跳。 别看赵正河挺能挣钱，给儿子买东西也很舍得花钱，但赵子翔能支配的零花钱一向都很少。 向人伸手要钱和自己能自由支配钱，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此时，赵子翔只想说，妈呀真大方。 白弧得了不少钱，而且今天还有劳务费要入账，心中十分惬意。 她先用手机软件找了个钟点工，约好了来打扫的时间。毕竟她拿钱办事，是个很守约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白弧决定去网吧玩一会儿。 白弧看了一上午的小说，在外面吃了午饭才晃悠晃悠地回赵正河的家。 用钥匙开门进去，白弧发现，徐来娣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白弧撇撇嘴，难道赵正河打不过她，就向徐来娣告状了？多大的人了，还向家长告状。 但显然白弧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徐来娣并没有向白弧质问早上的那个过肩摔。 徐来娣依旧磕着瓜子儿，边磕边呸着瓜子壳，嘴里不得闲也能开口骂人：“不着家的小蹄子，一天到晚浪在外面，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连根线都不捡。我养头猪还能年底杀了吃肉，养这么个小蹄子有什么用，糟践粮食。” 白弧翻个白眼，忍了。 不忍没办法，她还没有学会跟人打嘴仗，像这种两人对骂，要操作起来她肯定落下风。 但是，她也不能跟徐来娣动手。 她昨天看的社会新闻里有一条，说的就是两个老年妇女因为什么事儿起了争执，其中一方被推了一下，就把另一方告了，结果推人的那家赔了好多钱。 白弧没有钱，更不想赔钱，所以她决定，连徐来娣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要碰。 徐来娣还在边吃边骂，白弧则坐在一边玩手机。看似和以前一样，但以前的白瑚可不敢在徐来娣骂人的时候玩手机，只会小心翼翼陪着笑，或者忙里忙外地干家务。 当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下午一点半，赵家的门铃响了。 白弧灵活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赶着去开门了。 门外，一名和徐来娣年纪差不多，包着头发，拿着一些打扫工具，穿着围裙的妇女笑眯眯地看着白弧问：“妹子，是你家叫的钟点工吧？” 白弧也笑眯眯地回答：“是的，阿姨，要辛苦你了哈。” 钟点工哈哈笑：“不辛苦不辛苦，你给钱了嘛，是我该做的事。” 两人说着，白弧将人带进来。 徐来娣看了一眼来人，眉头一皱，连瓜子壳都没来得及呸掉，就开口赶人：“谁叫的钟点工，我们家可没叫，你走错了，赶紧出去。” 钟点工妇女一听，眉头也竖起来：“我问得好好的，就是你们家叫的，怎么又反悔了？可不兴反悔的。” 白弧说：“是我喊的。” 徐来娣瞪她一眼，还是要赶人：“这个家我做主的，我说没叫就没叫。” 白弧双手一摊，说：“我已经付钱了。” 钟点工会意，马上接道：“钱可是不退的，那我走了。” 徐来娣伸手拽住钟点工：“不行，把钱退回来。” 钟点工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拒绝退钱：“不是说你没叫钟点服务吗，退什么钱？” 徐来娣指着白弧说：“她叫的就是我叫的，我现在不要了，你把钱退回来。” 白弧适时插话道：“是我叫的，我要钟点服务的。” 钟点工终于摆脱了徐来娣的拉拽，义正言辞地说：“谁给钱我听谁的。” 白弧笑着接话：“钱我已经付掉了，您去忙吧。” “好嘞！包管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钟点工说着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往里去了。 白弧跟着一起进去，指给她家里的清洁打扫的用具，然后又回到客厅准备继续玩手机。 徐来娣可没打算放任白弧继续玩手机，她一步迈上去指着白弧的鼻子骂道：“说你吃白饭的还真吃上了啊？你在家游手好闲，懒事不干，还花钱请人来干事？你糟践钱啊！不是你挣的你花起来不心疼。” 白弧躲开她的手指，心里嘀咕，不是我挣的花起来当然不心疼，同时嘴里反驳道：“我昨天就说了，我现在真的要吃白饭了，你没有心理准备的嘛？” 徐来娣一听，只道一向装得面人儿似的白瑚终于装不下去了，同时又恼恨逆来顺受的人不再逆来顺受了。 得意自己看穿儿媳妇的伪装，恼恨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两种情绪冲击着徐来娣，使得她激动地伸出了手，将白弧狠狠一推。 然后，她看到白弧飞起来了。 摔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又从茶几上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见声响的钟点工冲出来，看见盯着自己一双手的徐来娣，以及躺倒在地的白弧，还有那一地的狼藉，顿时扯着嗓子喊：“杀人啦，杀人啦！”边喊边打开门跑出去。 徐来娣被这喊声惊得回神，见白弧倒在地上仍旧一动不动，连上前查看都不敢，只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而躺在地上装晕的白弧偷偷勾起嘴角，想着不知道赵正河会赔给她多少钱，不过这一地的瓜子硌得她好难受啊。 随着徐来娣慌张地跑走，屋子里变得安静，白弧翻个身，睡着了。 昨天打了一整晚的游戏，实在是困。 白弧醒过来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穿越，而是在医院里。 身边有男声轻声说话：“你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恶心吗？” “晕，不恶心。”白弧睡眼惺忪地回答。 一道清脆的女声轻声说：“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么好心的片警，不仅垫付费用，下了班还来守着。” 那男声带着笑意说：“毕竟有人报警了，我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女声低低笑了两声：“行了，她没有什么问题，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按铃就可以。” “好的，谢谢你。” 白弧刚睡醒的昏沉感消失，偷偷睁开一道缝，看见了一张有点眼熟的痞笑的脸。 白弧闭上眼。 腹黑男出现了。 不知道这次他会给她出什么馊主意呢？让她提刀把赵正河剁了吗？ 但是她觉得，还不到剁人的地步。 白弧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见了警察，双眼一亮，虚弱地问：“我能要多少赔偿？” 那片警闻言，神色奇怪地看着白弧，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白弧看着对方，暗想，难道自己说得不对？ 难道，她并不能向赵正河徐来娣要求赔钱？ 那这可遭了，难得她跟剧组的武术指导学了这假摔的技巧，也难得她尽心尽力演了这么一场戏，原来竟然不会有人给钱吗？ 那她可亏了。 白弧想着，嘴就扁了起来。 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出现在外表三十多岁的白弧身上并没有令人感觉违和，反而让白弧凭添几分灵动。 白弧摸着脑袋上的纱布，正大光明地打量这个世界的腹黑男。 说起来，虽然白弧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发现了冷淡男和腹黑男的存在，但她还拿不准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她是什么关系。 第17章 被冷暴力啦(7) 白弧通过看过的各种穿越小说里了解到，自己的这种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她现在是灵魂穿越到各个世界里，目的嘛，就是她脑子里记得的“体验人生”，但到底为什么体验人生她是不知道的，也不像有些小说里写的，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因为没有人活着系统给她发布任务。 她也不知道这种穿越到什么时候会结束，万一是“无限流”可怎么办？那她就要重新做打算了。 再说这两个男人，有可能是轮回转世的情况，并不记得前面那些世界发生的事，也有可能跟她一样，带着记忆在不同世界体验人生，至于为什么老是跟她遇到，也许他们三个是一起体验人生的“同班同学”，他们的穿越是一场考验。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就还得考虑这场考验里，他们可不可以互相表明身份。 要不问试试看吧。 白弧胡思乱想这么多的同时，也已经将这个世界的腹黑男打量结束了。 他看上去二十六七岁，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不笑的时候，一眼看上去就很正气，一旦笑起来，又带着痞气，显得不那么正经。白弧视线跟对方对上，既没有问好，也没有感谢，更没有互通姓名，而是开口说了一句话：“陆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白弧在诈他。 白弧说话的同时盯着对方的眼睛，不会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转变。 但不巧，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突然闭上眼睛，伸出手捏了捏晴明穴，然后奇怪地回道：“什么陆医生，你认错人了吧？” 白弧低下头，含糊道：“是我认错了。” 巧不巧的，这到底是真巧还是假巧？ 男人抛开刚才莫名其妙的对话，开始询问徐来娣推人的事情：“白女士，我是警察，我姓蔡，这是我的证件。”他掏出证件来在白弧眼前展示片刻，然后又塞回胸口的衣袋里，“我们接到报案，现在来了解一下情况。” 白弧因为觉得拿不到钱，所以回答得兴趣缺缺，男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一个字都不多说。 男人见状，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告诉白弧：“其实，你想要对方赔偿也不是不可以。” 白弧果然如他所料，精神一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是吗？我要怎么做？” 男人忍住笑，引诱道：“不急，你先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我现在就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白弧迫不及待地，将脑子里原身记忆中徐来娣对白瑚不好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过程中，男人几次想打断，将话题引导到重点，但白弧总有办法扯到以前的事情上。 终于，男人忍无可忍，随便问了几句就告辞了，至于白弧那一连串的“等等”，他没听见。 白弧见对方人影也消失不见了，将伸出的尔康手收回来，撇撇嘴道：“又想坑我，哼！我会被你坑是因为我乐意，并不是被你坑到。” 这个男人肯定跟她一样，之前那些世界的事情都记得。 不过，这赵正河可真是够狼心狗肺的，老婆被自己老娘推到医院了，竟然面也不露一个，住院费也不出。 原本她还觉得，赵正河的行为虽然恶劣但还不至于到剁人那么严重，现在看来嘛，虽然还是不至于要剁人，但剁只手还是要的。 唉，她本来以为可以从赵正河那里得到好大一笔钱呢，看来她只能去从他那里要好大一笔钱了。 暮色四合，昏黄的路灯和各色霓虹灯将这座城市妆点得迷离夺目。 男人脚步匆匆从医院大门走出，直到走出一百多米才放缓脚步。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右手捻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去摸打火机。 不知怎么回事，打火机没摸出来，左手的香烟包反而掉了。 男人看着掉在地上的香烟包，并不是很想捡起来。他扭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刚准备迈步离开，又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路口的监控摄像头。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香烟包，快走几步，一把扔进垃圾箱，然后继续摸身上的打火机。 终于，他从屁股袋里找到了，一边含着烟嘀咕着“难怪硌得我屁股疼”，一边动作生疏地点烟，然后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下香烟，眯着眼看那红色的星火。 “那女人肯定发现什么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凭什么？”他自言自语道，突然想起什么，又哈哈笑了出来，“不过真有意思，居然真的提刀剁了，哈哈哈！” 他笑着，然后吸了一口烟，立刻被呛到咳嗽。 “这什么鬼东西，怎么会有人对这种东西上瘾？变态吗？”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将剩下的香烟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而那被丢进香烟的垃圾桶里，一缕黑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来。 同一时间，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路川正坐在书房里，一页一页地翻看病例。 这是白瑚的病例，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尤其是最近一次的测试问卷。 路川突然一笑，拇指拂过问卷右下角的诊断结果处，说：“精神病就精神病吧。” ……………… 白弧在医院住了三天。 之所以住三天，并不是因为白弧的伤有多严重，而是因为没有人来办理出院手续。 白弧被抬进医院，身上分文未带，连身份证和手机都没有，可想而知她在医院这三天是多么的无聊。 白弧决定不能再无聊下去了。 晚上八点，赵正河将接手的案件资料看了告一段落，准备在客厅看电视放松一下。赵子翔在自己的卧室兼书房做作业。 看上去是一个平凡又宁静的夜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宁静。 赵正河起身去开门，握上门把的时候却迟疑了，把眼睛凑近从来不用的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没有人。 赵正河皱着眉，退开几步。 敲门声没再响起。 他走回客厅，正准备再坐下来，敲门声却又响了，一声又一声，比刚才还急促。 赵正河又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还是没有看到人。 “谁家孩子调皮吗？”赵正河自言自语道，至于心里是不是真这样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正河快步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屁股才沾上沙发皮，敲门声就又响起来了，咚咚咚，咚咚咚，直敲得赵正河心慌。 赵子翔从卧室钻出来，疑惑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犹豫着不想去开门的赵正河，问道：“爸，谁啊，怎么不开门？” 赵正河摇摇头，说：“你去开门吧。” 赵子翔闻言，提步往门口走去，却又被赵正河叫住了。 “算了，你进去吧，我去开门。”赵正河又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都走这儿了，我去开吧。”赵子翔说着已经走到门口，就要伸手开门了。 “别动！”赵正河突然大声喝道，把赵子翔吓得一抖。 赵正河也发现自己语气不对，又柔下声音，劝哄赵子翔：“没事，你进去吧，我来开。” 赵子翔被老爸刚才的态度吓了一跳，一点也没迟疑地回了卧室。 赵正河见儿子回了卧室，才露出心底的畏惧。 是的，是畏惧，他担心在门外的是那个给他一个过肩摔的女人。 他怕这个女人再给他来个过肩摔。 虽说，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医院里，不过，也不能一直把人丢在医院，要不明天接回来吧，不，还是后天再接回来吧。 他来到门边，敲门声还在继续响着。 他把门链锁上，这样，就算门开了，也只能开一道缝。 “来了。”他高声喊，像为自己壮胆，然后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赵正河感觉自己又飞起来了，然后狠狠撞在墙上。 好痛！ 赵正河贴着墙滑坐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见门锁已经被踢坏了，防盗门大开，走廊的声控灯全都被那一声巨响惊醒了，明亮的灯光从那人身后照来，赵正河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不过，能干出这种事的还能是谁？ 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 明天就离婚！ …………………… 白弧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半躺在长沙发上的赵正河。 半个小时前，赵正河瘫倒在门口起不来，是白弧顶着赵子翔惊惧的眼神，将他扛到沙发上。 赵正河第三次亲身体会到白弧奇怪的力量。 是的，白弧的力量很奇怪。 赵正河作为从小优秀到大的人，对自己的认知和判断是从不怀疑的，但从那个过肩摔开始，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可能是不正确的。 过肩摔？过肩摔啊！ 他老婆怎么可能对他使得出这种跆拳道技巧？ 可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确实是他冷待多年的老婆，虽然对方开始穿衣打扮了，但那就是他老婆。 这事儿要怎么才解释得通呢？ 赵正河看着单人沙发上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免遭皮肉之苦才是关键。 那女人刚才说什么？给钱？ “不是才给你钱吗？又要钱干什么？”赵正河捂着后腰吸气道。 “我在医院没带钱呀。”白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赵正河眼神闪躲，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怂。 “你受伤了，在医院多观察一下，明天就去接你了。”这话说出来赵正河自己都不信，最不相信的就是这女人受伤了。 她那么能，怎么会被他妈一推就倒？ 第18章 被冷暴力啦(8) “哦？是这样？”白弧拉着语调，意味深长。 “就是这样。”赵正河努力维持自己一贯的精英形象，虽然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形象了。 “不需要等明天，今天就把钱给我，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一个都不能少。”白弧说着，起身在客厅里转悠，找自己的手机和钱包。 什、什么？赵正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这女人不是作为家庭主妇向家里的男人，而是作为苦主向肇事者要赔偿。 “我要是不给呢？你去告我吗？”赵正河冷哼道。 白弧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正在翻看，闻言点点头：“嗯，我会去告你妈。”她回头看向赵正河，认真道，“我问过了，我可以告你妈。” 赵正河这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这段对话。 但他是律师，虽然是个渣男，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你知道这种民事纠纷有多难缠吗？更何况是这种家庭内部纠纷。还有，你记得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律师。”赵正河谈到自己的专业，一瞬间气势就上来了，“我是在尧山市律师行业从业近二十年的金牌律师。”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告不成。” 白弧似乎被这话吓到了，拿着手机停在那儿，双眼微微睁大，看着赵正河，连小嘴都惊讶得微微张开。 赵正河对白弧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你不要闹了，跟以前一样……” 他想说，跟以前一样乖乖在家。在他看来，白瑚多年来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她最大的价值了，如今这种传统的女性越来越少，赵正河很清楚以那些职业女性的性格，在家庭内务这一块儿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的。所以说，其实白瑚很适合他，只是他太贪心。 赵正河贪心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白弧已经丢开手机，一把抓着赵正河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举起来。 “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啊？还想我跟以前一样？你想多了！”白弧把手晃了晃，赵正河被晃得头晕。 这女人为什么力气变得这么大？这真的是他老婆吗？ 赵正河的姿势委实不太舒服。 虽然白弧拽着他衣领将他举起来了，但他可是躺在沙发上，接近一米八的个子，长腿曲折在沙发上，十分别扭。 当然，更不舒服的是脖子，勒得慌，还挣不开。 白弧继续数落他：“你让我告不成？你以为我告不成，你就不用给钱了吗？你给不给？给不给？”白弧边说边抄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一把拍在赵正河屁股上。 快四十岁的人了，被老婆揪住打屁股，还不是夫妻情趣的那种打，是真打啊，很疼的。 赵正河又羞又怒，奋力挣扎起来。 但他这挣扎注定是徒劳无功的，白弧甚至都不需要腾出打屁股的手来压制他，只把揪住衣领的手再晃晃，赵正河就晕得歇了力。 “给不给？给不给？给不给？”白弧还在问，问一句就打一下。 遥控器已经被打得电池板都飞了，她转手摸了一部书。 法律专业的原文书，赵正河最近经常翻看的一部，厚度直追牛津英语词典。 白弧拿在手里像拿着一本一厘米厚的笔记本，一下又一下挥舞得起劲。 赵正河终于背不住了，连连告饶：“给给给，我现在就给。” “算你识相。我不要现金，你给我银行卡。”白弧说完，双手一松，赵正河跟书一起直直跌落。 “给给给，都给你。”赵正河捂着屁股说。 白弧哼了一声，转身，看见呆呆站在客厅一角的赵子翔。 这孩子，被家暴现场吓傻了吧。 白弧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去洗漱了。 洗完澡出来，白弧看见赵正河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忍不住笑了。 她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伸出双手，看着白瑚这双因为长年劳作而干枯发皱的手。 接触着各种清洁液，因为被骂吃白饭，不敢使用好的护手霜，这双手看起来像是六十岁。 不过，想来就算是最好的护手霜也改变不了这双手的命运。 不过，白弧看的不是这双手的去过，而是现在。 多么有力的一双手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在这个世界的力量直线上升。 就说嘛，都是穿越，凭什么她没有金手指，不然多危险啊，她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太容易遇到危险了。 白弧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菩萨保佑，让这股力量一直陪着我吧。” 赵正河也在看白弧的那双手，心里发虚，十分担心白弧想起以前受的委屈，再将自己揍一顿。 跟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张银行卡。 赵正河试图转移白弧的注意力，将银行卡往白弧那边推了推，说：“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 白弧皱皱眉，犹豫要不要收下。她也不知道二十万算不算多，能花多久，万一少了，还要回头找赵正河再要，又得花费一番气力。 赵正河似乎猜到了白弧的心思，揉着屁股说：“不够你再说。” 白弧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银行卡塞进自己的钱包，又拿起手机，回了客房。 过了一会儿，赵子翔战战兢兢地从自己的卧室出来了。他站在离赵正河一米远的地方，期期艾艾地开口问：“爸，爸，妈妈她，她怎么了？” 赵正河看了赵子翔一眼，眉头皱得死紧。 连小孩都看出来，赵正河要是再自我催眠，就不是从小优秀到大的赵正河了。 “她不是你妈！”赵正河没好气地说。 这话听上去是一句气话，但放在这里，却是一句大实话。 赵正河知道，赵子翔虽然不太懂，但心里也隐隐约约地知道。 客房里，白弧正捧着手机刷新闻，一条信息突然跳出来。 白弧点开来看。 “明天上午九点来复诊，地址……” ……………… 医院上班挺早的，白弧赶着第一批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直奔信息上给的地址。 再次与路川面对面坐着，白弧满心欢喜。她还记得上次路川说她是精神病。 精神病好啊！ “我们今天再做几份测试问卷，你不要紧张，慢慢做。”路川的声音仍旧低醇，听来令人放松。 白弧照旧咬着笔头，花了两个多小时，将这一叠比上次更复杂更多的测试题给填完了。 填完后，路川让白弧吃点东西喝点茶，自己接过这一叠问卷，一边看一边往电脑里输入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白女士，根据你目前的症状，我们需要调整治疗方案……”路川一边说，一边将诊断和治疗方案录入电脑病例，并打印出来，让白弧签字。 白弧歪歪扭扭地写了“白瑚”两个字。 路川看了看那签名，轻轻皱了皱眉。 拿了一堆药，从路川那里出来之后，白弧也没想好去哪儿，干脆准备回赵正河家里睡觉去，她昨晚又打了一宿游戏，困呢，眼花耳鸣的。 想是这样想，但白弧回到赵正河家里的时候，并没有如愿好好睡一觉。 屋子里，白父白母都在，徐来娣也在，赵正河也在。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民警，其中一位白弧见过，就是那个姓蔡的。 那姓蔡的民警递给白弧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却又要装作不认识，柔声劝慰着马招娣。 白弧一头雾水。 原来，白弧在医院独自住了三天的事情，白父白母完全不知情。他们在家吵了三天，白母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白父的意见提出反对。 白母要白弧离婚。 白父却不同意。 两人僵持了三天，最终决定来偷偷问问女儿的意见，正好遇到来看儿子的徐来娣。 赵正河屁股疼，干脆今天请了一天假。他趴在沙发上不想动，屁股上的伤根本瞒不了徐来娣。 徐来娣顿时就气疯了，跟白父白母争执起来，过程中，徐来娣无意中说出白弧住院的事情，马招娣也急了，两个人有了肢体冲突。徐来娣报了警。 白弧看看哭得伤心欲绝的马招娣，坐在地上号丧般的徐来娣，以及冷着脸的白父，脸上写满“头疼”的赵正河，心中冒出大写的两个字。 呵呵！ 那姓蔡的民警拍拍马招娣的手臂，以示安慰，走到白弧跟前开始例行询问，然后突然拿起白弧手里的那一袋药，翻出来看了一眼，做出诧异的表情又看了看白弧。 演得真假。白弧心里吐槽。 姓蔡的表情着实引人注意，一起执勤的民警也走过来询问，这药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这药是治疗精神疾病的。”姓蔡的看似很轻声实则字字清晰道。 全场寂静。 然后马招娣嗷地一嗓子哭出来。 “离婚！我女儿跟你离婚！”马招娣突然崩溃大喊，“不能再让你们糟践我女儿！” 此时此刻，白弧心里想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二十万。 如果离婚的话，这二十万她还能不能拿走？ 要不要趁现在赶紧去把这钱花掉？ 要不去买部车？ 但她是想拿来做学费的啊，就这样随便花掉，她很不甘心呢。 不甘心，心里不痛快。 白弧把视线移到赵正河身上。 赵正河也嗷地一声喊出来：“离婚离婚！现在就离，马上离！” 第19章 被冷暴力啦(9) 离婚提上日程，但事情还有得磨。 事到如今，白父也不说不让离婚的话了，和白母轮番给白弧出主意，争取最大利益。 白弧患有精神病的事情，也在两家人面前摊开来了。 “得这种晦气的病，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徐来娣知道后条件反射地说出这句话。 白弧看着她悠悠地说：“精神病好像是有遗传性的，说不定赵子翔也有。” 徐来娣一噎，赶紧呸呸两声，说：“少咒我孙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送走民警，双方就离婚事宜进行了详细的……争吵。 首先，关于赵子翔的抚养权，原本白父白母想要争取一下，但白弧对那个小白眼狼没兴趣，再说了，她离婚后脱离这个世界，白瑚到时候就真的死了，赵子翔到时候还是得回他爸这里，不可能让两个老人家养孩子。 赵正河母子也不想放弃赵子翔的抚养权，将白弧没有工作和患有精神病拿出来说。 最后，赵子翔的抚养权毫无异议的归属赵正河。 没有人想要征求赵子翔的意见，不过白弧认为他知道后会开心的。 其次，就是财产分割。 这是比赵子翔的抚养权难得多的命题。白父白母自然想为女儿争取最大利益，但对徐来娣来说，分给白弧一分钱都是在要她的命。 至于赵正河，如果是面对真正的白瑚，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净身出户，但现在的对手是这个不知道是鬼还是怪的东西，隐隐作痛的屁股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但徐来娣在这里，他暂时可以拖一拖。 双方不欢而散。 白父白母想立刻带白弧回去。白弧拒绝了，她说还要整理一下东西。 白弧翻出了一个大行李箱。这个箱子是原身最想离婚的那段时间准备下的，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白弧先到客房装模作样的收拾衣服。 徐来娣跑进来骂：“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哪样东西是你的，你还要不要脸啊。你看看你自己，身上一根线都是我儿子挣的……” 赵正河一听自己老娘这么大胆去骂那个煞星，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来，想去阻止老娘找打的行为。 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返身坐回沙发上。 如果那个女人真动手了，对自己更有利。赵正河这样想。 白弧不负他所望，真的动手了。 她将徐来娣掀翻在地，压制住对方的腰腿，然后抄起一根皮带，挥动。 啪啪啪，打屁股。 徐来娣被白弧那看似大力，实则温柔的一掀弄得懵了，等屁股上的痛感真实起来，才扯着嗓子哭骂：“天杀的贱人，打杀人啦，哎哟，儿子救我，哎哟，狗娘养的，嗷……” 比起对赵正河，白弧打徐来娣的手劲收敛多了，可惜对方不惜福，越骂越来劲，白弧下手也就越来越重。 等赵正河冲进来的时候，徐来娣已经被打了十几下。 “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起诉离婚！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赵正河扶着趴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徐来娣，义正辞严地说。 白弧站起身，丢下皮带，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人。 “你果然不想给钱！”白弧感叹道，同时抬起腿。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赵正河的惨叫和徐来娣的哭骂声。 ……………… 双方到底还是对簿公堂了。 赵正河请了自己事务所打离婚官司最厉害的同事，将自己偷偷去医院做的伤情鉴定和徐来娣的伤情鉴定作为故意伤人的证据提交上去。 白弧……白弧请来了路川。 路川将原身的抑郁症病例和白弧来后的两次诊断情况提交给白弧的律师。 这名律师姓陈，是白父动用自己的人脉从外省请来的。 陈律师将路川给的东西用得非常好，不仅摘掉了白弧“故意伤人”的罪名，还敲了赵正河两百万“赡养费”。 相比于原身由于一直做全职太太，在家庭收入方面没有量化的贡献，原本可能只能分到极少的财产，现在这个结果，白弧已经很满意了。只是白父白母到底意难平。 他们的女儿脑袋上这顶精神病患者的帽子是摘不掉了，以后再婚已经很困难，却只拿到这点赔偿。 判决生效后，就该执行了。 白弧的想法是，这两百万不能包括之前赵正河给她的二十万，所以，她准备跟对方谈谈，然后监督赵正河尽快把钱给她。 这笔钱并不是她的“赡养费”，而是白父白母的养老钱。 这时候，两人还没去办离婚证。 白弧还是趁晚上去敲的门。 赵正河新换的门很高级，中间有一个小纱窗，他可以只打开小窗，而不打开这个门。 现在，他就是透过这道小纱窗跟白弧说话。 “你有什么事？”隔着门，赵正河又恢复从前对待原身的冷淡态度。 虽然他如今十分怀疑门外这个女人并不是他老婆，不对，并不是他前妻，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面对白瑚那张脸，不自觉就是这个态度。 白弧看着他，吐出两个令赵正河一听，就觉得身上疼的字：“给钱。” 赵正河身子一抖，赶紧把窗子关上，不仅如此，还从门内反锁了。 如今这个门可不是之前那扇十几年前的老防盗门了，上中下三个防盗锁共十根拇指粗细的金属管。 他就不信白弧还能一脚踹进来。 白弧果然没能一脚踹进来。 赵正河心中得意，晚上睡了一个美美的觉，梦里他新娶了二十岁的美娇妻。 他的好心情维持到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打开家门的那一刻。 “砰”的一声闷响，白弧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赵正河肚子上。 赵正河只觉得肚子一痛，然后自己好像又飞了起来，之后啪叽一下摔在墙上，又滑落到地上。 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记得白瑚的脸一闪而过，他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这疯女人在外面守了一夜？ 开玩笑，白弧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人渣守一整晚？她只不过早起掐着点过来而已。 她看着抱着肚子呻吟的赵正河，撇撇嘴，抬起了腿。 门大开，玄关里响起了赵正河的惨叫。 打屁股那是教训小孩子的方式，可是赵正河他不是好孩子，不长记性，那就只能用教训大人的方式来教训他了。 赵正河被踹得满地乱躲，偏偏躲不开白弧那双长腿。 隔壁独居的老太太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探出脑袋查看惨叫来源。 只见那常年沉默寡言，脸色苍白的赵太太，将那人模狗样的赵大律师踹得满地乱叫，毫无还手之力。 老太太仔细瞅了几眼，又耷拉下眼皮，把门关上了。 哼，这姓赵的律师养小三，明目张胆在小区里亲亲搂搂拥抱告别，让这赵太太被人指指点点，背后嘲笑，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偏这么多年了两人还不离婚，要赵太太每天在家里当牛做马似的操劳。 呸，不是个东西。 老太太冲门外啐了一口。 过了十分钟，老太太拿起手机报警了。 无他，怕赵太太把人打死了吃官司，得不偿失。 民警还是来得那样迅速，还是上次那两名。 白弧听到走廊里的动静，一回头就看到那姓蔡的熟悉的脸。 她停下动作，用脚尖戳戳赵正河的脸，说：“给钱。” “给给给，现在就给。”赵正河脸肿了，口齿不清。 他心里真的想起诉这女人，看她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个精神病发作的。他很有把握打赢这个官司，但是他怕啊，他怕打官司还没开始打，白弧就把他打死了。 赵正河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屋子里，被吵醒的赵子翔又呆愣愣地看了一场妈妈揍爸爸的现场直播。 白弧注意到他，笑眯眯地告诉赵子翔：“我今天就和你爸爸去办离婚证。” 赵子翔的眼睛瞬间亮了。 白弧见状笑了笑，揪起赵正河跟民警去派出所了。 暴力威胁下，赵正河对法院判决结果执行效率提高了n倍。 当天，他就顶着被白弧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去银行办了转账，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 白弧从民政局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离婚证的时候，很是犹豫。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接过来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于是，在接过离婚证之前，白弧把偷偷藏起来的证件还给了赵正河，然后一脸慨然赴死的表情接过离婚证。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白弧疑惑地歪歪头，眼风也没给赵正河一个，直接走掉了。 看着那个煞神从视线里消失，赵正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今天的工作也泡汤了，他干脆回家里休息。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老娘徐来娣，另一个是他正准备甩掉的情人张。 徐来娣和漂亮大方的张小姐聊得热火朝天，见赵正河回来了，便笑眯眯地跟他说：“儿子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小张把证扯了，也好把那疯子留下的晦气冲一冲。” 赵正河看着情人张那笑盈盈的脸，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能昏死过去。 第20章 被冷暴力啦(10) “爸，妈，这卡里是赵正河给的两百万，你们帮我收着吧，密码是妈妈的生日。”白弧将新办的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我之后要去学厨，暂时不住在家里了。” “好，好，你自己住外面，也好……”不用面对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的探问，白母没有拿那张卡，只看着白弧低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自己住外面，要注意安全，有空多回来看看……” 白母叮嘱了一大堆，和白父一起看着白弧出了门，只带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除了这个行李箱，白弧身上还有二十万，她决定先找个宾馆住下来，再去租房子。 她找了个楼下有网咖的旅馆，办好了入住登记，把行李箱往房间里一放，就出去了。 一头扎进网咖里。 说要学厨，白弧并不是开玩笑的。她好歹也看了那么多小说，看了那么多社会新闻，如今也自认为是相当有阅历的人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穿越到的世界都是和现在这个世界处于差不多的发展水平，可谁又能保证她不会穿越到什么古代，什么仙侠世界？到时候可没有电脑手机因特网了。 所以，她还是先学点靠双手就可以完成的技能。 做菜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学校她也已经看好了，就那什么x东方，天天在网上看到他家的广告，肯定不错。 她现在来网咖就是准备报名的。 将资料录入一大半，白弧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很意外，居然是之前剧组里的武术指导老师打来的。 白弧接起来，跟对方问好。 “白瑚，咱们也算熟悉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是这样，我现在跟的这个剧组，武替演员出了问题，你能来帮个忙吗？” “待遇还可以，就是时间有点长，可能要三个月。” “你明天能过来吗？这边挺紧张的。” “那行，咱们就说定了。” “谢谢你啊，到了我来接你。到时候见。” 白弧挂了电话，看了看面前的显示屏上快要填完的资料，叹了口气，收拾一下东西，退了机子。 她回到旅馆就拎了行李箱，退了房间。一个半小时后，她坐上了去往骆家庄市的大巴。 ……………… 时间的流逝速度也许是世界上最难测量的数据。 即使白弧每天都度日如年的祈祷，第二天就能从这个世界脱离，当她恍然意识到距离她拿到离婚证已经三年的时候，不免也感叹一句“时光如梭”。 这三年的时间里，白弧使自己过上了自有意识以来，最为舒心的日子。 她有工作，如今已经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女武替，不仅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最好，武力值得到了大幅提升，还能用这个能力养活自己，吃穿不愁。 她能学习，虽然学得断断续续，但她也已经能够做出很不错的菜品了，教授她的老师傅对她的聪明伶俐赞不绝口，夸她学得又快又好。 唯一的烦恼，是白母每周一次的相亲饭局。 不过，这点烦恼也不算什么，白弧暗地里也很期待下一次会和什么样的人吃饭，想知道，白母到底是爱自己女儿还是不爱，否则为什么给自己女儿拉来的相亲对象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每次白弧都以“我有精神病”来结束饭局，让白母恨不得将她揍一顿。 倒是白父，如今似乎已经很看得开，既不催女儿去相亲，也不让白母总是去闹腾她，只是让白弧有空多回家看看。 最近几个礼拜，白母已经不要求白弧去相亲了，也许是白弧有病的事情，在那个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吧。 路川还是每个月都通知白弧来进行复诊。白弧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 路川如今似乎对白弧的病例十分感兴趣，因为各种量化测试表显示出的结果表示，白弧确实患有精神病，但根据他和白弧接触下来的情况来看，白弧又确实不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路川曾经还邀请其他有名的心理医生一起来给白弧会诊。 ……………… 深秋时分，走在尧山市的街头，白弧戴着宽沿编织帽，穿着米色长风衣，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如今在剧组待的时间多了，在那些大明星们耳濡目染之下，对穿衣打扮也很有一番心得。任谁也看不出这位中年美妇是快要满四十岁的人。 对面走来一家四口。 依旧西装笔挺的赵正河，神色间带着浓浓的疲惫，眼神里溢满了不耐烦。 走在他身边的女人穿着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秋装，盛装打扮，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童。 那男童也是一身名牌，长得很是粉嫩可爱，手里捏着一小袋零食，里面装的是一粒一粒的淀粉类点心。这男童吃一粒，丢一粒，丢在旁边跟着的那个少年身上。 少年人穿的仍旧是名牌，只是略不合身。已经深秋季节，他的手腕露在明显短一截的衣袖外面，脚踝上能看见已经发黄的白色袜子。乍一看是挺时尚的，但暖不暖和只有少年人自己知道。 他跟在男人和女人身后半步，边走边躲避男童丢来的零食，眼神阴郁。 突然，他看见了和他们对面而来的女人。虽然衣着打扮有很大的变化，但是这三年来，他总是会想起那张脸，晚上做梦也会梦到。 那是他的妈妈。 “妈妈！”少年人赵子翔突然出声喊道。 几乎就要擦肩而过的双方都停下了脚步。 赵正河这才正眼看刚才就觉得有几分眼熟的女人。 对面这穿着得体优雅，略施粉黛的女人，先是看了看出声的少年，表情略诧异，然后就面带微笑地看向他。赵正河只觉得菊花一紧，浑身都难受起来。 “原来是赵先生，久违了。”女人说，又看向成功上位的模范小三张，“赵太太，真漂亮。” 模范小三张在听到少年人喊“妈妈”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和他们差点擦肩而过的女人的真实身份。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她年纪大不少，却看上去比她腰更细，皮肤更好，更有魅力的女人，模范小三张原本美妙的心情变得十分不美妙。 虽然白弧主动开口打了招呼，但赵正河和小三张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毕竟身份太尴尬了。 最后还是思母少年再次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妈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开口叫着，声音里饱含委屈。 白弧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暗想，如今摸他的头都不用弯腰了，然后温柔地告诉他：“我不是你妈妈。” 这话很残忍，但却是大实话。 少年人也不作声了。 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模范小三张倒是想走，可她拽了拽赵正河，赵正河却纹丝不动。 也不是赵正河不想走，而是白弧没发话，他不敢走啊！ 白弧看了看这两大两小，想了想，开口问赵正河：“你们还住在以前那里吗？” 赵正河满头冷汗，抿着嘴不想回答。 她问自己住址，这是想干嘛，想干嘛，想干嘛？ 小三张这时开了口：“问这个干什么？跟你没关系吧？非亲非友的，也不用上门走动。” 话音刚落，少年人主动报上了详细到门牌号的家庭住址。 白弧看着他微笑：“好，我知道了。” 赵正河感觉眼前白光乱闪。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她又要来揍他了吗？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几天后，白弧确实登门了，但只提出要单独带赵子翔出去玩。 小三张不太乐意，但赵正河马上同意了。 快餐店里，白弧和赵子翔相对而坐，中间的餐桌上摆满了炸鸡薯条等小食。 赵子翔看着这些吃食，忍不住苦笑。说起来可能没人信，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因为张阿姨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不能吃。 这种为他着想的理由，实在令人无法反驳，爸爸和奶奶都接受了，他能怎么办？ “想吃自己买也可以啊。”白弧说着，捏起一块炸鸡。 “我现在手里没有零花钱了。”赵子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白弧原来如此地点点头。 吃饱喝足，白弧带着赵子翔进了一家保险公司。 虽然说，白弧也觉得保险挺坑人的，但现在也没有比保险更保险的办法了。 白弧给赵子翔投了一笔保险金，数量不算多，足够他大学毕业，还能有不少结余，到时候他是继续读研也好，想出国深造也好，甚至想自己创业也可以支持。 赵子翔如今已经高中了，成绩如何白弧也不知道，不过这孩子接了他爸的代，脑瓜子还是很好使的，相信他自己会做出选择。 接着，白弧把赵子翔带回了白家。 姥姥姥爷也有三年没见过外孙了，自是一番嘘寒问暖。白弧交待赵子翔，学业之余可以来看看姥姥姥爷。 把赵子翔送回去的时候，少年人还恋恋不舍，问白弧：“妈妈，我可以去跟你住吗？” 白弧愣住了，然后摇摇头：“我不是你妈妈。” 赵子翔瞬间双眼通红，泪盈于眶，赌气地跑进小区大门。 白弧摇摇头，叹口气，走掉了。 第二天，小三张就堵了白家的门。 白弧如今自己有房子，没有跟父母住一起，她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小三张看到白弧，眼睛一亮，气势更盛，冲上来就将白弧一推。 正常来说，小三张是推不动白弧的，但耐不住穿越大神召唤了白弧，于是乎，在众人看来，小三张这一推，就将白弧给推没了命。 第21章 被传流言啦(1)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呀！”尖厉的童音灌入耳内，白弧只觉得头都要被震晕了。 她猛地睁开眼，撑起上半身，想要远离穿脑魔音的来源。 “娘，你醒了，娘，呜呜呜，你别丢下我。” 身上扑来一个软软小小的身子，白弧条件反射一把搂住。 她感觉自己搂住了一具骷髅。 白弧想说什么，但嗓子火辣辣地疼，她探手一摸脖子，好嘛，居然摸到一根绳子。 咳了两声，白弧将绳子解下来，吃力地吐出一个字：“水。” 小小的身子从她身上滑下去，咚咚咚跑远了，然后又咚咚咚跑回来，递给她一瓢水。 白弧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哈……”她吐出一口气，开始打量四周。 嘴里嘀咕着“赵太太我可不是故意坑你”，白弧从门口走出去。 不是她打量得不够仔细，实在是这房子里没什么可仔细打量的。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但是令这女人狠心抛下年幼女儿的，却不是贫穷。 女人残留的记忆很混乱，可见其已经被逼至崩溃了，否则也不会投缳自尽。 在那混乱的记忆里，白弧看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只能看见一张张窃窃私语的嘴巴，一双双厌恶漠视的眼，还有一张狰狞扭曲的男人的脸。 白弧皱皱眉头，搞不清楚状况，暂且抛开一边。 当前最重要的是…… 白弧摸摸肚子。 晚上吃什么？ 她在女童疑惑的目光中重新转进屋子。 ……一眼就看完了。 这房子还挺大，目测有六七十个平方，屋子中间有两根承重的柱子，另外还有四根协助承重的小柱子。 四面的墙是用黄泥混着某种植物的杆子堆砌而成，没有门——白弧刚刚才发现，这个房子只留了门洞，却没有安装门。房子里也没有隔断，显得空落落的。 房顶是茅草盖上去的，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处理，白弧看不出来。 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没建完。 这个似乎没有建完的房子里，最靠里面的一个角落里，铺了一些稻草，旁边放着一个破了的芦苇编的背篓。 白弧走近这个灰扑扑的破背篓，探头看，里面有个像土豆一样的东西。她捡起来一看，还真是土豆。 好吧，至少今天不用饿肚子了。 突然，白弧想起来她在上个世界里上网时，看过怎么种土豆，也许她可以试一试。 但是，土豆只有一个，如果要种的话，今晚就要饿肚子了。她饿肚子还好说，小朋友也要跟着一起饿肚子了。 白弧抬眼，看了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有泥灰，衣服破旧且不合身。白弧记起她抱住这孩子的那种触感，总觉得不忍心让她挨饿。 唉，算了，这土豆给她种也不一定种得活，不如祭了五脏庙。 白弧略一思考，脑子里就冒出了土豆的三十六种吃法，顿时满嘴生津，同时忍不住自得，在上个世界学了厨子。 “娘。”小女孩不哭喊的时候，声音软糯，把飘飘然的白弧一把拽到地上。 家徒四壁啊！ 一贫如洗啊！ 连把菜刀都没有啊！ 最惨的是，特么的连火都没有啊！ 虽说她看过的小说里有写过钻木取火什么的，但那种寥寥几笔就写完的过程，完全不能当作教程用。 所以，去借火吧！ 白弧又走到屋子外，环视四周，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准备拿着去引火。 她往外面走了几步，发现这房子所在的位置似乎很是偏僻，往北百米就能见森林边缘，目之所及之处，一户人家都没有。 不过好在时间凑巧，此时正好是晚饭时间，空中升起了几道炊烟。 白弧带着小丫头沿着勉强能看出来痕迹来的路，走了一段，就看见了三四户相邻的人家。 她正准备加快脚步，却被小姑娘给拉住了。 “娘，你不要去。他们会打你的。”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惶恐又无助。 白弧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对母女肯定是被别人欺负了。但是，现在她来了，不会被欺负了。 白弧自信地一握拳，愣住了。 她的力量呢？这力道不对啊！ 天啊，她的力量呢？！ 难道是因为没吃饱？所以没力气？ 可是，她不能因为失去了力量会被欺负，就什么都不做吧？ 白弧想着，蹲下身子对小姑娘说：“你在这里躲好，我、娘去借个火。” 这样一来，到时候真有什么冲突，她一个成年人至少好应付点。 她一手拿着土豆，一手举着干树枝，转身向那几户人家走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将土豆塞给小女孩，再次叮嘱道：“乖乖的，等我、娘回来。” 小女孩两只手抱紧土豆，点点头，软声道：“妞妞会乖乖等娘回来。” 白弧冲她笑了笑。 原来这小女孩叫妞妞。 原身记忆混乱，导致接手这具身体的她如今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连这娃娃的名字都没法从记忆里搜寻出来。 白弧再次转身向前走去。 前行了一段路，就发现这边显得有人气多了，炊烟渺渺，鸡犬相闻，路上还有几名小童蹲在一起玩抓籽儿。 只是，当其中一个小童看见白弧，顿时脸色大变，大喊一声“瘟神来啦”，便见几个小童呼啦啦跑走，连玩的籽儿都不要了。 白弧一脸懵逼地走过去，发现那遗落在地上的籽儿串得还挺好看的，于是一一捡起来，看看能不能还给他们。 刚把一把八九串籽儿捡好，白弧抬头就看见一群人有男有女，拿着扫把锄头等等工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往这边走过来。 这边只得白弧一个人，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冲谁来的，虽然说白弧就算失了巨力也能对付三五个男人，但也打不过这一群啊，先跑，不对，先战略性撤退。 白弧撒腿就往回跑，等那群人赶到刚刚白弧停留的地方时，她已经躲得老远回头偷看了。 只见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说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摸不清状况的白弧只得更加一头雾水地回去找妞妞。 回到那个房子里，白弧看着妞妞手中的土豆发呆。 这可咋办啊，土豆可不能生吃，必须得弄熟了，没有火不能整啊。 妞妞瞅着发呆的娘亲老半天，肚子也咕咕叫。她实在扛不住，问白弧：“娘，我们吃什么啊？” 白弧为难地看着她，憋了老半天，一咬牙，说：“我，娘刚才不是做了傻事儿嘛，脑袋受了伤，现在忘了很多事……”声音越来越低，“我，娘不会生火……” 这种失忆梗据说挺常用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反正白弧自己听来是挺假的。 嗯，最后一句是真话。 妞妞眨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白弧，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过了一会儿，她眼泪珠子滚滚而落。 “你是谁？你不是我娘亲！”她大喊，“你把娘亲还给我！” 白弧被她一嗓子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小丫头片子才八九岁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不好糊弄啊！ 说好的失忆梗畅通无阻呢？ 白弧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怎么办？她穿越这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居然还是被个小孩子识破。 她该感叹一下小孩子纯真污垢的眼睛吗？那赵子翔怎么没认出她不是他妈？ 不对，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让她想想，那些小说里是怎么写的？ 对了，她可能被当成妖怪烧死！ “你这个妖怪，把我娘还给我！”妞妞哭喊道。 白弧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捂妞妞的嘴：“我的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我会被抓去烧死的。”白弧说着说着，开始胡说八道，“我虽然不是你娘，但也不是妖怪。我是，我是，我是神仙。你娘的魂魄去学本事去了，托我来照看她的肉身和你。”说着说着，又开始吓唬妞妞，“要是我被人当成妖怪烧死了，你娘回来就没有了身体，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娘亲了。” 妞妞狐疑地看着她，说：“你是神仙？那你变个戏法给我瞧瞧。” 白弧两道眉毛都要倒竖起来了。 行啊，这小丫头挺会抓重点的。她说了这么多，小丫头第一个问题就直击要害。 白弧曾听人说过（曾在小说里看到过），一个谎言要靠无数个谎言去圆。 放这里，就是一个胡说八道要靠无数个胡说八道去支撑。反正都是胡说八道，那就继续胡说八道好了。 白弧正色道：“仙界中人不可插手凡间事，我答应你娘来照看她的肉身和你，已经是有违仙界规定，如今怎能为了自证身份在凡间使用法术？且不说你娘的肉身乃肉体凡胎，使不出法术，即便是我真身下凡，也不会在人界动用仙术。” 一段话说得义正辞严，白弧自己都要相信了。 为了骗个小丫头，她也是拼了。 白弧看着似乎已经被她说呆的妞妞，缓和了神色，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娘亲好好照顾你的。你看，如果我真是妖怪，大可以丢下你一走了之，到时候你一个孤女可没办法找到我。” 妞妞呆愣愣地又看她好久，半晌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她：“我娘，她真的还会回来吗？” 白弧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娘一定恨不得马上回来。” 第22章 被传流言啦(2) 总算把小丫头稳住了，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不早了，然而他们一大一小还饿着肚子。 回到最初的话题，白弧对妞妞说：“我不会生火。”语气从之前的心虚已然变得理直气壮。 妞妞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瓮声瓮气地说：“我也没做过，我只看我娘做过几次。” 白弧抚掌道：“那你来说，我来做。你这么聪明，肯定记得是怎么做的吧？” 妞妞歪头想了想，带着白弧出了屋子，走到屋外的空地上。白弧这才发现，这空地上有一堆灰烬，显然之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 妞妞在那灰烬附近翻了翻，翻出一块木板，那木板有几个黑色的坑洞。她又从地上抓了一把干草，卷了卷，弄成中间薄四周厚的鸟巢状。 她把这两样东西递到白弧手里，伸着一根干瘦的指头指指点点：“还要找一根木棍。把这个放到这个上面，用木棍在这个上面搓搓搓。”她双掌合拢，做出搓棍子的样子，“然后这个会冒烟，把这个点燃，我们就可以引火了。” 虽然妞妞这个这个的说得不甚清楚，但白弧却是听清楚了。妞妞娘之前做的，就是传说中的钻木取火。 她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那堆灰烬。 不行，还得准备些东西。 白弧去附近拖了一大把干树枝回来，也亏得现在是深秋季节，山林附近干柴很是易得。 她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了巨力，真是太吃亏了，希望她身体恢复之后，力量也能跟着一起恢复。 先折了一些长短合适的树枝，准备到时候可以直接升起一个火堆。然后，白弧挑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按照之前妞妞说的，将鸟巢状的干草放在木板上，用一只脚踩住木板固定。 将木棍对准木板上的一个黑色坑洞，用衣袖裹了手，把木棍合在掌中，开始快速搓动木棍。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不简单。 这木板也许并不是很好的取火材料，白弧废了很大力气才看到一丝青烟冒出来，再努力一把，干草终于被引燃。 白弧抖着手将这火苗放在架好的柴堆下，又小心呵护了一会儿，才得了一堆篝火。 白弧看了看自己的手，即使隔着布料，双手也搓得通红，如果直接上手可能会破皮出血。 “有水吗？”白弧问妞妞，她记得之前妞妞给她带了一瓢水的。 妞妞指着屋子靠山那一边说：“娘把水翁藏在那边了，里面有水还有瓢。” 白弧向妞妞指的方向走去，妞妞担心她糟蹋水，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弧洗了手，也让妞妞洗了手，回到篝火边，捡跟棍子将火堆下面的土拨开，把之前埋好的土豆扒出来。 一大一小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也不嫌弃对方的口水。 肚里有点热乎乎的东西，才有种活着的感觉啊！ 白弧拍着根本没有饱的肚子感叹。 明天，明天要出去找吃的。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不见了，为了节省体力，白弧带着妞妞早早在稻草堆上睡了。 由于天气冷，两人只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虽然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娘亲，但这脸这声音这身体都是娘亲的，妞妞靠在对方怀里还是觉得很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白弧才醒过来。 她起身一看，妞妞已经不见人影。 这熊孩子，一大早的跑哪里去了。 白弧嘀咕着，赶紧出门去找。不过，一出门就看到妞妞蹲在昨晚烧尽的火堆边扒土玩。 见白弧醒了，妞妞丢下手里的棍子站起来，堵着嘴说：“我饿了。” 白弧摊手：“我也饿。” 这样不行啊！ 白弧叹气。小孩子挨饿虽然很可怜，但她也挨饿的话，会出人命的。 得找个办法赶紧发一笔财才行。 白弧昨晚把她在上一世的所见所闻扒拉个遍，终于想起，她看过的一本穿越小说里，女主靠卖菜谱赚了第一桶金。 她有心要效仿，可是第一，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第二，她不知道能买菜谱的人在哪里；第三，她饿了，没力气。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今天的饱腹问题。 不过，就算是上山打猎下河捉鱼也得有工具不是？ 这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妞妞，你跟你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家里什么都没有啊？”白弧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妞妞。 小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总不比两人当前的困境重要，她得搞清楚状况。 妞妞眼神果然黯了，但她还是给白弧细细道来，其中有一些是妞妞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再加上自己猜测的，不过妞妞说，事实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妞妞娘原本是西河村白家的，有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十四五岁的白氏嫁到这南陂村最穷的李家，嫁给了李家最小的儿子，隔年就生了妞妞。 农家重男轻女，白氏生了女儿，虽说这是第一胎，还是遭了李家白眼。生了女儿没多久，李家幺儿和父母在去镇上的时候，遭遇落石，三人丧命。白氏新寡，妞妞失怙。哥嫂姑子说白氏乃克夫克母克夫之人，将母女二人赶出李家。这克命之说传的沸沸扬扬，村人多迷信，前两天又有从西河村探亲回来的，说白氏出生就克死了亲母，乃真真切切的不祥之人。 于是村人就集结起来，将母女赶出了村子，并称再不允许白氏踏上村子的土地。 “也就是说，你和娘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白弧垂下眼。 “嗯，娘实在没办法，只好来到这个废弃的屋子里，那个水翁和瓢也是捡的。”妞妞说。 捡的？ 白弧挠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哦，对了！ “你娘身上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上吊自杀？哪儿来的绳子和凳子？” 妞妞张着嘴，眼里只有迷惑和茫然。 “我当时出去摘野菜去了，不过秋天了，野菜要么死了要么被摘了，我只找到一个土豆。”就是她们昨天吃的那个，“我回来的时候，娘亲不在屋子里，我去水翁那里洗手喝水，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娘亲……”妞妞抿紧嘴唇，还是不敢将那两个字说出来，“我一直哭一直叫人救命，然后有个人来把娘亲放下来了，又走掉了，接着，过了一段时间……你就醒了。” 白弧听到这里，觉得整件事诡异又荒诞。 唯一能确定的是，白氏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 白弧将视线投向村子的方向，似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够看见那些村人。 那些村人里面，却有一个杀人凶手。 其实，那个把白氏的尸体放下来的人，是嫌疑最大的。 白弧摸摸妞妞的头，对询问她这些事情感到很抱歉，但是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很多事情得搞清楚才行。 “你还记不记得，把你娘放下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妞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当时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别的。” 也是。白弧想着，自己是多余问这一句了。 她在空地上来回走了几圈，把妞妞方才说的那些信息捋了一下，觉得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但至少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她准备叫上妞妞，再去村子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个心软的人，借给她一些家伙什。 突然，身后的树丛里传来声响，白弧想也没想立刻冲过去。 拨开树丛，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皮肤铜黄，长着个蒜头鼻的男人，手脚发软地瘫在地上。身边跌落一个篓子，一把镰刀。 这男人看见白弧，本就发痴的眼神更加涣散，嘴唇颤抖发白，喃喃说道：“鬼啊，鬼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但其实声如蚊呐。 白弧并没有听见这男人说什么，她迅速捡起地上的镰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 她发现，这个男人，她认识。 原主的记忆混乱不堪，但唯有这个男人的脸清晰无比。记忆里的这张脸，扭曲，狰狞，丑陋…… 再结合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行踪，手脚发软的表现，白弧心中有个猜测。 “怎么了？”妞妞从后面走过来，看见白弧用镰刀架在人脖子上，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站在白弧身后，仔细看了看这个人，然后说了一句：“他是那村子里的蔡老五。” 白弧问她：“昨天把我放下来的人，是他吗？” 妞妞摇摇头。 白弧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昨天，是他把我挂房梁上。” 妞妞一听这话，仇恨的视线立刻射向那蔡老五，从地上捡了石头砸他，边砸边喊：“你还我娘亲，还我娘亲！” 砸了几块石头，妞妞还不解恨，小小的身子突然向蔡老五扑过去，白弧连阻止都来不及。 随着妞妞一声尖叫，果然如白弧所料，蔡老五掐住了妞妞的脖子，以她为人质要挟自己。 “我我我、我不管你你、你是人是鬼，给给给、给我退后，不然然、我杀了你你你、你女儿！”蔡老五虽然还怕得结巴，但求生欲已然被激活，而且他因为害怕紧张，下手更加没有分寸，才这么一会儿，妞妞已经被他掐得翻白眼了。 第23章 被传流言啦(3) 白弧手里的镰刀在刚才那一番变动中，已经离开了蔡老五的脖子，如今指着他的鼻尖，令对方很是忌惮。 “你把镰刀，给我丢丢、丢过来。”蔡老五命令道。 白弧看着脸色涨红的妞妞，抬手就将镰刀向蔡老五扔过去。 蔡老五到底心虚，以为死到临头，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来遮挡门面，捏着妞妞的手的力道反而松懈，妞妞得以喘口气。 白弧则趁着蔡老五这一瞬间的漏洞，提步冲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他的门面上。蔡老五带着妞妞一起滚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再拿妞妞做挡箭牌，那只捏着妞妞脖子的手已经被踩住了腕子。 白弧让妞妞躲到一边，将踩住蔡老五手腕子的脚踏住了对方的胸口。 蔡老五这会儿已经没了方才凶狠的样子，又开始告饶。 白弧却并没有手软，拼着饿着肚子的难受，拳脚相加将对方揍到丧失战斗力。对这种人，一定要把他打趴下，否则对方一旦抓住机会就会反扑。 如今她是一名饿着肚子的弱女子，再加上妞妞这样的小孩，对上蔡老五这样的庄稼汉，那就是送菜。 白弧心里叹气，哪怕没有巨力，只要让她吃饱饭，对付这样一个男人她还是不在话下的。 喘着粗气，白弧仍旧一脚踩住男人的胸口，语气阴侧侧地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蔡老五看也不敢看白弧，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想在你身上快活一下……” 白弧眼一眯，脚下用力，狠狠道：“继续说！” “你反抗得太激烈了，我一失手就……” 白弧抬脚冲着对方脑袋就是狠狠一击。 “看来得怪我了？你对我欲行不轨，我就应该乖乖任你摆布是不是？你不仅害死了我，还将我伪装成自杀。”白弧抬腿又是一脚，“到头来错的反倒是我？” 白弧心里在犹豫接下来的行动。 这个男人必须死。且不说他对原身白氏做的那些事，就该以命抵命，就说如果将他放回去，万一她“死而复生”的事情传了出去，立刻就会被抓起来烧死。 她可不相信这个人会守住这个秘密。 但是，在小孩子面前杀人会不会…… 白弧还在想着，一道刃光晃来。她本来能阻止的，但看见妞妞凶狠的表情，动作一顿。 蔡老五带来的那镰刀并不锋利，妞妞双手握住，用力往男人脖子上砍去。不知是因为过度愤怒还是因为没有经验，这一刀砍偏了。 砍在蔡老五的肩膀上，疼得他大喊出声，慌得白弧赶紧用他的衣服把嘴堵上。 白弧神色复杂地看着妞妞，见她还想继续砍，终于伸手握住了她拿镰刀的手，问道：“你是想杀了他吗？” 如果真的想杀了他，为什么她的手抖得这么厉害？ 妞妞愤怒地质问：“难道他不该杀吗？他害死了我娘。就算我娘没死在他手里，他对我娘干的那些事也会害死她。” 白弧皱眉，没想到这小姑娘懂这么多。 “你别阻止我，不然我连你也杀了。”妞妞威胁道。 白弧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片子是个人才啊！ 她难道忘了，这具身体可是她娘的。 “你以为你说的那些我真的信了吗？”妞妞泪流满面，“不过是没办法罢了。我知道，娘回不来的，娘回不来了。” “所以，害死我娘的人必须死。”妞妞的手不再抖了。 镰刀带着风声，狠狠挥下。 始终被控制在白弧脚下的蔡老五被砍中了动脉和气管，赫赫两声就死了。 白弧面无表情，但内心波动很大。没想到古代人这么厉害，八九岁的小丫头敢杀人为母报仇。 话说，她是报了仇解了恨，可善后工作搞得这么麻烦，吃亏的还是她。 “你要报仇我也不是不理解，可现在怎么办？”白弧用脚踢了一下蔡老五的尸体，“我本来想把他引到山里去，要么找个山崖推下去，要么死了埋在山里。现在嘛，我可拖不动。” 妞妞松开了镰刀，瘫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 杀人其实很不好受，当所有的愤怒、仇恨、怨念都倾泻出去，胸腔里什么都没剩下，空荡荡的令人无力。 有点恶心，还有点想哭。 妞妞呜呜呜地哭起来。 白弧摇摇头，同时又庆幸。庆幸妞妞是个正常的人类，正常的人类杀人后都会有不适的反应，不像她…… 一地鲜血，一具尸体。 白弧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她蹲下身，把蔡老五腰间的篓子取下来，又在尸身上四处摸了摸，居然在腰间摸到了五个铜钱。 这可把白弧高兴坏了，对待蔡老五的尸体也温柔了些。 篓子里有一捆绳子，还有一把短短的铲子，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妞妞看了说，他可能是在山上有挖陷阱捉猎物，路上再顺便割点野菜什么的。这个季节有能力的人家都会这么做。 白弧听见这人在山上挖陷阱捕猎，眼睛亮了亮，有心去找，但实在不是时候。 她把卡在蔡老五脖子里的镰刀拔下来，将血迹在蔡老五衣服上擦干净，砍了些树枝，归拢在一起，再把尸体拖到树枝上，用绳子固定一下，留下一截绳子便于拖拽。 妞妞见她忙活半天，奇怪道：“你要干什么呀？” 白弧说：“我要把他的尸体弄到山里去。” 妞妞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尸体要藏起来才行。听白弧说要丢山里去，妞妞有点担心地说：“可是山里的路不好认，万一迷路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会沿路做下记号，而且，我也不打算走太深。”白弧拽了拽绳子，觉得够结实了，又问妞妞，“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在这里等我？” 妞妞没有犹豫，提出要跟白弧一起。 白弧点点头，让妞妞回屋子把那个瓢拿上。她则趁这个时间，将附近有血迹的地方用铲子翻一遍，再弄来一些落叶盖在上面。 时间太仓促，肯定瞒不了太久，不过好在现在才到早饭时间，一个白天是能拖延到的。 妞妞已经拿了瓢回来了，还贴心的带了水。 白弧喝了水垫肚，又用剩下的水洗了手，便拖着尸体和妞妞一起进山了。 其实，白弧已经不打算回这里了。这具尸体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发现，虽然不一定会查到她们头上，但白弧不会冒这个险。 如果可以，白弧很希望连那个水翁也带走，毕竟她们的家当太少了。 她们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但没能走太远，毕竟腹中空空，有气无力。一路上白弧指挥妞妞砍下一些树枝，用以作标记。她也曾看到草丛里蹦跶的野兔，悠闲的野鸡，奈何她追不上兔子，也逮不住野鸡，只能望肉兴叹。 白弧已经跟妞妞说，她们不能回到那个屋子了，要开始“亡命天涯”。 妞妞并不在意，反而又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比如，这里距镇上大约有一个白日的路程，再比如，要去镇上必须从村子里穿过。 白弧闻言，心里沉了沉。 这南陂村依山而成，除了村里的那条路，想从别的方向去镇上估计也不是不行，但那得翻山越岭了。 可是，村人们将白氏母女赶到山脚下，又不准她们进村子……这是想让她们死在山里吗？就因为克父克母的流言？ 何至于此？ 白弧压下心思，夸赞妞妞道：“你好厉害啊，这么小却知道这么多。” 妞妞被夸了，但情绪不高，毕竟失去了母亲又杀了人。 不过白弧毕竟批着人家娘亲的皮，妞妞对她不自觉地想亲近依赖，她说：“我已经不小了，到冬月就满虚岁十三了。” 白弧有限的见识里，虽然知道有虚岁这种东西，但并不知道跟周岁有什么具体的区别。她只知道，妞妞看上去完全不像十二三岁的少女。 营养不良得太严重了。 白弧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觉得差不多了。她找了个灌木茂盛的地方，将尸体藏进去，又用树枝掩盖了。 但愿被野兽吃了去。白弧心想。 尽可能地将附近的痕迹掩盖掉，白弧带着妞妞往回走。 很幸运，她们在归途中捡了一只兔子。那个捉到兔子的陷阱，她们来的时候都没发现。 她们回到村子附近的林子里，静静等着，直到看见村子的方向冒出炊烟，才生火烤兔子。 如今她们有镰刀，凭白弧的手艺杀只兔子不在话下。 这只胖兔子，白弧她们只吃了半只，剩下的半只收了起来。 “妞妞，我打算去镇上。”白弧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厨艺不错，去镇上的话，进酒楼当厨子也好，自己做点小买卖也好，都可以养活你。” 妞妞看着白弧不说话，眼里却有水光。 白弧柔和了神情，微笑地看着她：“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确实不是你娘。你可以叫我小姨。” “小姨。”妞妞乖巧地开口喊人。 白弧勾了勾嘴角，继续说：“村民们不让我进村，我们估计只能趁晚上偷偷走。但是，今晚比较特别，村民们可能会进山找蔡老五。” 白弧看着她们刚才进山的方向，表情担忧：“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但是，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被村民们发现她们杀了蔡老五。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第24章 被传流言啦(4) 天色渐渐暗下来，秋季的傍晚也是凉意重重。 白弧和妞妞却浑身冒汗，她们已经翻过几座矮丘，来到了村子里一户人家的后面。 这还得多亏妞妞对路线的熟悉，像这种小路，如果不是经常走的话，一般都不会知道。 她们走到这里也不敢继续往前了。 一个是因为，现在这个位置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必须得下山坡，走到村路上去。第二个是因为，前面几户人家有养狗的，她们可能会被发现。 白弧和妞妞蹲在树下，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身影。 这个时间正是村人们忙完了地里的活，回家吃饭的时候，村路上时不时会有三五结伴而归的人。 白弧观察这些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心中猜测这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村落，又或者是这几年年景好，大家都能满足温饱。她看着这些人神情温和，互相说笑，完全想象不出，就是这样一群人想要将白氏母女逼死。 突然，村路上走来一个十分醒目的男人。他之所以醒目，并不是因为穿着容貌有什么不同，相反，他和其他村里的男人一样，穿着灰色的粗布短打，脚上踩着布鞋，容貌普通，吸引人视线的，是他背上背着的短弓。 妞妞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人，她扯了扯白弧，说：“那天把你放下来的，好像是这个人。” 白弧蹙眉问：“你确定？” 妞妞摇头道：“不确定，不过我觉得是他。” 白弧又仔细看了那人两眼，正好对方正和旁人打招呼，露出了笑模样。白弧看到那张笑脸，感觉到了那股莫名的熟悉。 姓蔡的。 当然，他这次还姓不姓蔡白弧并不知道。 那人与旁人道别，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视线陡然转向白弧和妞妞的方向，骇得妞妞“呀”一声轻呼，赶紧将头埋得低低的。 白弧却不躲不闪，透过重重的枝叶缝隙，与他四目相对。 他很快就转移开了视线，仿佛就是很平常地一扫而过。 当天际变成靛青色时，有一队人打着火把从村子靠里面的路上走了出来。有人挨家挨户地敲门，与开门的人询问什么，然后，开门的这户人家可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人加入到这队人中。 “他们肯定去找蔡老五了，最晚明天中午，尸体就会被发现。”白弧心里有点焦躁，蔡老五的尸体处理得太仓促了，她很担心留下什么线索指向自己和妞妞，“我们得连夜赶路，不能休息。”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打着火把，带着几条狗往山里去了。白弧看着他们走远，带着妞妞抹黑下了山丘，在村道上快步疾走。 她们没有照明，就算有也不敢用。白弧甚至庆幸今晚的月光并不明亮，勉强看得清路，已经足够了。 村里的男人估计都进山去了，女人们待在屋子里，不大会在天黑的时候到处走动。 考虑到是晚上，村民就算寻人，也不可能深入到山林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可能不大一会儿就会回转来。白弧必须带着妞妞，在他们回村子之前走出去。 最关键的是，不能被人看到，否则尸体一发现，就会联想到她们这对连夜逃走的母女头上。 快了快了，人家越来越少了，应该马上就到村口了。 白弧拉着妞妞几乎小跑起来，眼看就快到妞妞说的村口了，斜下里钻出来一个人将她们拦住了。 白弧心中暗道糟糕，脑子里飞速寻找解决办法，思来想去竟然觉得，杀掉对方才最保险。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难道她是个杀人狂魔吗？ 不行不行，肯定有其他的办法的。 月色并不明亮，对方也没有照明工具，白弧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想来对方也看不清她们。如果对方和她们搭话，她稍微压一下嗓子把声音改变了，应该不成问题。 白弧想了这么多，结果对方并没有说话，却递过来一个包袱，然后将她往村口的方向一推，自己便转身跑回了村里。 白弧拿着包袱，一言不发，拽着妞妞继续小跑。她心里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的确每一世都有在帮助她。 妞妞毕竟年幼，连夜奔逃已经足够大胆，方才那番变故已经令她慌张得说不出话来。主要是，小女孩怕黑，这黑布隆冬的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她没吓得尖叫已经很厉害了。 两人毕竟不是长跑健将，白弧现在又失去了巨力。她们跑跑走走，大约前行了两个时辰，才停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深秋的夜里寒气逼人，但白弧和妞妞一路行来皆是大汗淋漓。 她们寻了路边坐下，抹黑将冷掉的半只兔子分吃了，拆开那人给的包袱查看。 说是看也看不到，白弧只能摸着拿起，此时又不免感叹月黑无光了。 似乎给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些铜钱。 白弧沉默了一会儿，叹气。 这人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歇了一会儿，两人起身互相搀扶着继续向前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不能久留。 好在如今已经上了官道，白弧她们虽然不认识路，但只要顺着官道走，想必就能进城了，大不了白天在路上找人再问一问。 这一走，就从深夜走到了天色大亮。 白弧停下脚步，看看四周的景色，荒芜得很，总觉得不像是快到城镇了。她拍拍背上妞妞的屁股，问：“我们会不会走错了？算算时辰，应该已经走到城门了才对。” 妞妞揉揉困得发肿的眼睛，看看四周，啊了一声，说：“我不认识这里呀，这是哪儿？” 说起来，妞妞也不认识路，她才十一岁，上一次进城是八岁那年，三年前的事儿了。 白弧也不怪她，只是又累又困，急需休息。 “咱们歇会儿吧。”白弧将妞妞从背上放下来。 两人又在路边坐了，将姓蔡的给的干粮慢慢啃了，没有水但没办法。 吃完了干粮，白弧说想睡会儿，让妞妞守着，有事就叫醒她。 妞妞已经趴在白弧背上睡了一觉了，此时并不困，应了下来，认认真真看着官道上的两个方向。 也不知睡了多久，白弧被人摇醒了。 勉力睁开眼睛，只见急得要哭的妞妞和一个陌生老丈，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小姨，你吓死我了。”妞妞带着哭腔说，“我怎么都叫不醒你。” “我大概是太累了吧。”白弧摸摸妞妞的头，安慰道，“没事的。” 那老丈见白弧醒了，也松了一口气，问：“你们两个女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弧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老丈捻须沉吟片刻，说：“不如跟我顺道，去衡阳府城吧。” 白弧和妞妞都不知道衡阳府在哪里，但都默契地装作知道。白弧向老丈笑着道谢：“那一路上有劳老丈关照了。” 老丈叹口气说：“大家都不容易。上车吧。” 车？ 白弧这才看到，老丈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牛车。 说是牛车，其实就是一头老黄牛拖着一辆板车。这在古代，应该是比较富裕的农户才能有的装备。 白弧抱着妞妞坐到板车后面，老丈坐在前面，长长的竹竿一挥，黄牛慢慢向前走去。 事到如今，白弧心里慢慢地有了底气。她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不仅可能有个友军，还能遇到善良的路人。 她一定可以带着妞妞好好过下去，不管能在这里待多久，她都会教给妞妞一些安身立命的手艺。 此时，她非常庆幸在上个世界里学了厨艺。 这里离衡阳府还有两天一夜的路程。老丈说，他们赶赶路，在天黑前赶到驿站，可以借宿一晚，这样一来就不用在野外露宿了。 白弧坐在后面，闲着也是闲着，便和老丈搭话。两人一路上有的没的聊了不少，白弧也趁机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如今这个朝代，叫大魏。白弧经历过的几世，学历最高的就是上一个世界里的白瑚，不过白瑚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大魏的历史，倒是有个什么“三分魏蜀吴”，好像跟这个大魏并不一样。 可见，白弧的穿越还真是跨越了时空，而不仅仅是跳跃了时间。 老丈说，如今大魏与北狄休兵已达二十年之久，再加上吏治清明，这几年又风调雨顺，大魏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国强民富。 他这回去衡阳府，是去看望他嫁到那里的幺女。他的幺女新近生下了一个小子，他得去看看，顺道去送一些礼。 白弧已经在板车上的稻草堆里看到了一篮子鸡蛋，几块分量十足的腊肉，几张动物的皮子。 按理说，去看远嫁的女儿，母亲是怎么也要一起去的，可是老丈却孤身一人上路，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白弧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能有什么缘故呢？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就这样，三人结伴前行，一路上听老丈说了很多趣闻，时间也不难打发。 晚上在驿站过了夜，第二天一大早又继续赶路。 终于，在黄昏之时，关城门的前一刻，三人紧赶慢赶地进了城。 白弧甚至还没好好看看城门上“衡阳府”那三个字，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城，正站在城门口不远处。 白弧向老丈道了谢，再三请求老丈告知家门，以图日后报答。 老丈却说：“你我有缘路上结个伴，我一个老头子，你们也替我消磨了无趣，算不得我帮了你什么。” 白弧正色道：“老丈这话谦虚了。要不是遇到您，说不定我和我外甥女半路就被人拐了。请老人家务必告知姓名。”说完，弯身鞠躬。 老丈想了想，将自己幺女的家门报上，说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白弧能关照一下他的幺女。 白弧点头记下，又让妞妞与老丈道了谢，便在城门处分道扬镳。 第25章 被传流言啦(5) 虽说目的地与原本计划的差了不少，但妞妞说，这个衡阳府城可比她们原来准备去的县城要大得多了。 “你怎么知道？”白弧怀疑地问，“你八岁时候的事儿，记得那么清楚？” 妞妞对自己的话被怀疑感到不满，噘着嘴道：“我极难得进城玩一回，当然记得清楚啦。”随即情绪又低落，“那回是我娘跟家里求了好久，才能带我进城的。” 白弧见她又难过了，不知该怎么安慰。毕竟失去了娘亲，作为一个孩子怎么伤心都不为过。白弧只是担忧，妞妞要是一直这样，将来她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又会如何伤心。 “我们去买吃的，怎么样？”白弧摸了摸身上的一把铜钱。 姓蔡的给了她们二十文，再加上从蔡老五身上摸出来的，她们现在一共有二十六文钱，这两天的伙食费应该是有着落了。 妞妞听了白弧的话，却并不急着要吃东西，反而看了看天色。 原本她们进城的时候就快关城门了，这会儿天色越发的暗了。 “小姨，咱们得找地方住下来。宵禁时间快要到了，到时候咱们如果还在街道上走，抓住会被打板子的。”妞妞说着，往不远处一家客栈看了看。 她们现在身上的钱，连一家下房都住不起。 白弧听说要打板子，啊了一声，也看向那家客栈。 没有多想，白弧就牵着妞妞往那家客栈走去。 门口站着的小二衣着干净，精神饱满，正招徕赶在宵禁前住店的客户。他眼神儿很好，远远的就看见一对风尘仆仆的母女向这边走来。他并没有因对方的满身风尘而嫌弃，依旧扬着笑脸招呼：“二位是吃饭呀，还是打尖儿呀？” 白弧神情坦然，笑盈盈地问：“小哥，我们身上钱不多，请问贵店住一晚，最少要花多少钱？” 店小二笑容略收了收，说：“咱家店下房至少得三十文，不提供热水。”他又打量一下白弧，一般人承认自己没钱总会有点心虚瑟缩的感觉，头一回见到没钱还这么坦然的，真不像是个没钱的，“倒是也有通铺，十文钱就使得，但是吧，那里可不适合你们住。” 白弧想了想，本想说住通铺也行，可话还没说出口，里面掌柜的出来叫住了小二。 “你杵在这儿半天干嘛呢？”那掌柜的也穿得精神，手里拿着个算盘拨弄不停。 店小二赔个笑脸，把白弧二人的情况给他说了。 掌柜的在白弧身上扫了两眼，又看了看妞妞，拧起了眉头。 他转过脸对店小二骂道：“早叫你把那副慈悲心肠收一收，别什么人都上前招呼，你又不是那庙里的和尚……”边说边走进了店里。 那店小二只好冲白弧苦笑，偷偷说道：“大娘子，你往城西去看看吧。”又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你们得快点儿。” 白弧便问了去城西的路，又向店小二道了谢。 两人几乎是小跑到城西，看到一家有些萧条的客栈。 店小二和掌柜的，一个坐在厅里打盹，一个坐在柜里打盹。 白弧走进去唤醒小二和掌柜，将方才那番话又照旧问了。 店小二只巴巴望着掌柜，而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说：“不瞒大娘子，这客栈快关门了，没有热水也没有吃食。你给几个钱住一晚倒是没什么问题。” 白弧和妞妞大喜，忙向掌柜的道谢。 两人安顿下来，又多给了几个钱借了店家的厨灶，母女两个自己烧了热水洗漱，把剩余的干粮热一热吃了。 当晚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白弧坐在店里跟店小二和掌柜的闲聊，从各种南北美食聊到城里的几家酒楼特色，直聊得双方都食指大动。 白弧道：“可惜啊可惜，这店里什么都没有，不然……” “不然怎的，你请我们吃满汉全席？”掌柜的笑道，“看不出你这娘子年纪不算大，牛皮倒是能吹，我老李这么些年，不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像你所说满汉全席这样特色的席面，如果我不知道，那这掌柜的就轮不到我做了。” 白弧闻言，只是笑笑，又担忧道：“李掌柜，这客栈要关了，那你跟小王不就得丢饭碗了？这可怎么办？” 李掌柜和小王都笑了。 李掌柜冲白弧拱拱手，说：“劳大娘子忧心。咱们东家想把客栈改成酒楼，承蒙东家看得起，小老二会继续担任新酒楼的掌柜，小王到时候也继续在这里跑腿。” 白弧闻言，向李掌柜道了喜，又开始打听新开酒楼有什么特色菜。 李掌柜一脸看穿你的表情，笑着问：“大娘子，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白弧没有被看穿的懊恼，反而笑得大方又自信：“李掌柜，那我可就听你的，直说了。我想请你替我引荐贵店东家，就说，我有一新菜式的方子。” 李掌柜闻言，笑了，探问道：“什么新菜式，你刚才说的那个满汉全席？” 白弧说：“那个是席面，不是菜式。如果贵东家感兴趣，那新菜式我可以给你们做一次。” “哦？”李掌柜说到这里才正了神情，“大娘子可别框我。” “李掌柜，您好心低价收留我们一晚，我怎么可能坑您呢？”白弧认真道。 李掌柜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见一下东家。 要知道，一道新菜式对于酒楼来说，可相当于命脉。如果他东家的酒楼，一开业就推出从未有过的新菜，那噱头可足够吸引全城的目光。 显然，这个东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坐着牛车来了。 白弧此时已经向小二打听到，东家姓黄，是新近到衡阳府城落户的，盘下了这家不死不活的客栈，想改开酒楼。 但见一年近四十，穿着靛青万字暗纹的男子信步走进客栈，李掌柜跟在他身后半步。这男子虽年近四十，但面白无须，气质儒雅，身材挺拔，打眼一看似是三十岁不到。 他走进来后，直直就看向白弧，又侧过身低声问了李掌柜什么，然后向白弧走来。 白弧站起来，向黄老爷道福。 黄老爷神色温和，开门见山：“是你说，有新菜式？” 白弧说：“是的。贵店的掌柜心地善良，低价收留了我们母女二人。小妇人无以为报，想将此新菜式送与贵店，希望东家来日财源广进，也能带着李掌柜一起发财。” 黄老爷好似听得有趣，哈哈笑起来。 李掌柜和小二也跟着笑起来。 白弧微笑着，又坐了下来。 黄老爷停下笑，突然翻脸：“难道我的酒楼，是你拿来报恩的踏板吗？” 他冷着脸的样子着实吓人，楼上睡懒觉刚醒的妞妞正准备下来，走到楼梯口看到黄老爷那张脸，又偷偷地回转进房间。 黄老爷冷冷地看着白弧，说：“像你这样拿着点玩意儿就待价而沽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自己滚出去。” 李掌柜在后面听得心惊胆战，满头大汗，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饭碗不保，不过心里倒没有怨白弧，他到现在也不认为白弧是在说大话。 白弧坐着岿然不动，伸手弹弹下裳上的灰尘，抬眼看向黄老爷：“您这样就没意思了。不过是想压压价钱，有什么不能谈的？非要用下马威这一套？”她笑着看向李掌柜，“而且我说了是送的，就是送。” 她起身向黄老爷走了几步：“当然，我是有所求。这道菜的关键并不在于菜，而在于酱。这酱，我向你独家提供。” 黄老爷终于转身，正眼看向白弧：“我们移步详谈。” ……………… 要详谈的话题，与菜有关。 黄老爷直接将白弧带回黄宅。 黄家的门房见自家老爷出去一趟竟然带了个女人回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以为老爷终于要纳妾了。但仔细一看，那女人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年纪不小了，纳妾不太合适吧？ 黄家门房的心思，黄老爷和白弧都没空考虑。 他们到了黄家外院的一处院子。 这里住着黄家请来的主厨，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酒楼的几道主菜，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黄老爷带着白弧进来的时候，主厨章大海已经得到了消息。 作为南方六府有名的厨子，章大海自有一股傲气。对于黄老爷的行为，他很是不满，以至于黄老爷还没开口，他已经主动求去。 白弧虽学了三年厨，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最为出色的是刀法，也就是刀子玩得溜罢了，至于其他方面，也就平平，在厨师界混得个中等水平吧。 看着眼前的真大厨，白弧心下念头急转。她主动开口解释，并且称：“这道菜能不能成，其实关键还在您，否则黄老爷怎会急匆匆地带我来寻您。” 黄老爷闻言，对于白弧的上道十分满意。这年头找个好厨子不容易，章大海是他花重金请来的，可不能就这样气走了。 章大海是个纯粹的厨子，作为大厨的自尊心得到抚慰之后，他对白弧说的新菜式也十分感兴趣，倒是比黄老爷还急着催促白弧。 三人就在院子里坐了，黄老爷叫人上了茶和点心，屏退左右，就这新菜式细细谈了起来。 第26章 被传流言啦(6) 白弧所谓的新菜式，其实是三汁焖锅。 “这道菜最重要的有三点，工具，燃料和酱汁。用来做焖锅的锅子要深约五寸，锅底平坦，燃料要保证锅子受热均匀，最重要的是酱汁，没有我的独家秘制酱料，味道就不正。”白弧自信一笑。 章大海听了连连点头，说：“这确实是道新菜式，难得的是对刀功没什么要求，如果工具到位，其实很容易被模仿。但你那个酱料又保证了其独特性，就算别家模仿，味道也不一样。” 黄老爷见章大厨都认可了，眼睛顿时亮了，说：“我现在就去让人做那个锅子出来，还要劳烦白大娘子将尺寸仔细说来，另外还请两位准备酱料。” 白弧笑着点头应了，又将锅子的要求细细说了，任黄老爷自去准备不提。 待黄老爷离开，白弧转身就对章大海跪下了：“小妇人愿以酱料配方相赠，只求章师傅能收妇人小女为徒。” 章大海被唬了一跳，赶紧将白弧扶起来。 一种新菜式的独家秘制酱料配方，的确是很令章大海这样的厨师心动，但是，收徒之事，更加干系重大，不可不谨慎。 他考虑了一会儿，开始仔细询问白弧女儿的年龄、资质，可有学过厨。 白弧一一答了，苦笑道：“章师傅不必为难，其实我只是替小女求个师徒名份，并不奢求她在厨艺方面能有什么作为。” “您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不出四年，必定心衰而亡。我与小女相依为命，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所以小妇人想替女儿找个日后的依靠。” 这是托孤了。 章大海感觉这比收徒还要难。 白弧见他还是面有难色，继续游说道：“待日后我去了，小女若能跟在您身边，奉您为父，我也就安心了。” 章大海面色果然好了点。 其实，这可以不用收徒，就收作义女也可。 “大娘子，咱们这些手艺人，收徒就怕砸了招牌，败了名声。既然你女儿并不想在厨艺一道有所建树，那么，我将她收作义女，日后也可以照拂她。”章大海说。 白弧闻言并无不满，点点头答应了，恳求道：“如此便说定了。只是小女并不知我的病情，还请章师傅替我隐瞒一二。” 章大海正色应下。 此后十几天，黄老爷忙着跟进焖锅的制作进程，白弧和章大海则忙着调整酱料的味道。此外，白弧还带着妞妞一起，准备了一道开胃小菜。 锅子做好的那天，白弧也已经调制好了四种口味的酱料。 这酱料的调制也确实得助于章大海，因如今很多调料与白弧所知的并不一样，有了章大海的帮助，她才得以按照记忆中的配方调出四种酱汁。 三人又聚在黄家为章大海准备的院子里。由于是为章大海研究主菜准备的，所以厨具调料食材一应俱全。 白弧今天要用鱼肉做这道三汁焖锅。 将提前挑出的黑鱼杀了洗净，然后去骨，片成厚薄均匀的鱼片，用料酒、盐、细葱等拌了生抽腌制。再取鸡蛋两枚，将蛋黄与蛋清分离，留下蛋清与淀粉充分搅拌，筛去气泡。将这混合液倒入腌制鱼肉的碗里，拌匀待用。取黄瓜、胡萝卜切段洗净备用，取洋葱、土豆、青红椒切好洗净备用。 一应准备就绪，白弧将所有的食材都分成了四份。 黄老爷找人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陶锅，都是按照白弧给的尺寸订做的。 用小碳炉将陶锅架起来预热，放入黄油。待黄油融化后，放入姜葱爆香，再放入各种配菜。待配菜的汁液浸出，放入腌制好的鱼肉，盖上盖子焖制一盏茶的时间。 依照白弧的提议，黄老爷今天请了四位亲密友人，同时也让家里的女眷一同试菜。此外，李掌柜和小王也被特地邀请了来，当初白弧可是答应过给他们做焖锅的。 四种不同口味的三汁焖鱼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欢迎。 黄老爷其中一位极爱吃的密友，对四种口味都赞不绝口，夸道：“酸辣爽口，香辣生津，酱香醇厚，蒜香清齿，鱼肉鲜香，配菜爽脆，回味无穷，口齿生香呀！”并且要求，“待会儿吃饭，就上这个菜，上那个香辣味的。” 整理了一下各人的意见，挑选出两种口味在酒楼开业时推出，另外两种等日后需要时再推出。 黄老爷白得一新菜式，解决了酒楼开业最重要的一项准备工作，心头大石落定，新菜式又如此新颖受欢迎，高兴得哈哈大笑，要家里的厨房以焖鱼做主菜整治一桌席面来。 谢客的席面是提前几天就吩咐下的，如今已经备好，就等黄老爷下令上菜了。 待八冷碟都上全了，黄老爷那位极爱吃的密友咦了一声，指着一碟子白白的、十块小小的、四四方方堆起来的冷菜问：“这是什么？” 黄老爷笑道：“我也不知，知味兄尝尝便是。” 原来那人因为太爱吃，给自己取了个“知味儿”的诨名，在密友之间叫着玩。 因为几人皆是密友，又因为知味儿实在太好奇，因而没等菜上齐，他就用小勺挑了一块，放在小碟子里准备尝尝。 知道这是冷菜，必定是开胃的，也没有贸贸然一口整个吞了，而是用小勺子破开，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他品了一会儿，眼睛噌地亮了，连叫到：“快与我一碗饭来。” 众人看得都笑了。 他笑辩道：“你们别笑我，说不定待会儿比我吃得还要多。” 有人笑骂他：“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么一碟子，能吃多少？” 他说：“就这一碟子，我能吃下三碗饭。”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又笑了，同时又好奇，正好也开席了，便都挑了一点来尝。 “果然别有风味。” “可惜不够辣。” 旁边一名婢女听了便道：“回张老爷，也有辣味的。” 黄老爷便说：“还不快去给张老爷盛一碟子。” 婢女应是，便去取了一碟子来。 张老爷尝了尝，笑了：“不怪知味儿失态，这一碟子给我，我也能吃三碗饭。” 众人听了又笑。 有人问黄老爷：“你快别藏私了，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什么？” 黄老爷笑而不语。 那知味儿说：“我吃着，有股豆腐味儿。” 黄老爷哈哈笑道：“怪道你叫知味儿呢，果然知味。我真不知这叫什么，只知道这就是豆腐做的。” 方才答话的婢女笑盈盈道：“回老爷，白大娘子说，这道菜叫腐乳。” “腐乳？嗯，吃起来口感的确与乳糕相似。”知味儿说。 一顿谢客宴，宾主尽欢。 待宾客归去，黄老爷送走还想蹭一顿晚饭的知味儿，唤来小厮，说：“去，问问白大娘子，腐乳的方子她要卖多少钱。” ……………… 五日后，白弧携三十两白银，带着妞妞从黄家出来了。 腐乳的方子卖了五十两银子。 白弧托黄老爷介绍一个可靠的牙人，寻了一处清幽的小院子买下。因是黄老爷介绍的，那牙人寻的地段挺不错，虽然院子不大，但足够白弧母女俩住了。 为了买这个院子，五十两白银就去了二十两，但白弧丝毫不心疼。 急什么？还有三十两呢，够她们两个生活好久了。 黄老爷看在白送的菜方子的面儿上，做事足够厚道。买下院子的当天就使人去里外打扫干净，一应用具也备齐了，虽不是顶好的，但质量都过关，正适合白弧她们的身份。 对于黄老爷的细心，白弧是领情的，于是又告知黄老爷，焖锅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可以加入高汤改吃涮锅。 黄老爷连道三个妙。 白弧心道，没什么好妙的，早晚会有人这样吃。 搬入新家，白弧和妞妞的生活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此时正当日中，白弧和妞妞洗漱一番，坐在院子的天井里晒太阳，一边擦头发，一边聊着日后的打算。 白弧这段时间在黄家好吃好喝好睡，身体状态已经恢复，一身巨力也回来了。 她将手掌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感受自己的力量，心中却并没有十分欢喜。 她的力量恢复了，可以保护妞妞，可是将来她不在了，妞妞又能靠谁保护？虽说她如今靠着酱料方子，为妞妞求了一条可能存在的退路，可是人心思变，她没有把握将来章大海到底会待妞妞如何。 她最多只会在这里待三年，三年之后，妞妞虚岁十四……在这里，差不多可以嫁人了。 当然，她在现代社会待了也有十几年，着实觉得十五六岁成亲太早了，可是她不可能让妞妞去走一条标新立异的路。 要不，招婿？ 白弧叹了一口气。算了，先不想了。 “妞妞，明天开始，你要随我学做菜。”白弧将干了的长发挽起。 妞妞还在用干布挤压头发里的水分，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应了。 白弧满意的点点头。 这小姑娘实在是聪明，她相信将来就是她不在了，小姑娘也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她虽靠着菜方子有了一笔积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白弧已经想好了，她要自己做小吃去卖，每日做固定的量，卖完就回，其余的时间要教妞妞厨艺。 她最多只有三年的时间，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 此外…… 白弧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决定养一条狗。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还不错。白弧想。 第27章 被传流言啦(7) 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淌过，不知不觉，白弧和妞妞在这个小院儿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 去年搬进来的时候，正值深秋，今年也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冬至了。 冬至日，吃饺子。 冬至这天，白弧没有做秋冬日里卖的老鸭粉丝汤，而是做了饺子。因饺子皮容易泡涨变烂，因而只做了五十碗，比平日里的粉丝汤价格贵了一倍，但还是一个多时辰就卖完了。 远远的，走来两个人，一位是仆从打扮，另一位是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便是黄老爷那极爱吃的密友，知味儿。当然，白弧不可能这样称呼他，这人姓何，白弧称他何老爷。 两人走近到白弧的摊位前，一看竟然只剩下浓白的汤水了，何老爷笑道：“今日白娘子生意这么好，比往常早一个时辰卖完呢。” “何老爷说笑了。”白弧向对方屈膝行李，解释道，“我今日做得少，所以卖得快些。” 何老爷说：“我闻着这味道不是老鸭汤。” 白弧笑道：“何老爷好灵的鼻子，我今日做的饺子。” “饺子？”何老爷念着这吃食的名儿，故意失落道，“没听过，可惜吃不到了。” 白弧掩嘴笑了一下，说：“何老爷若是不嫌弃，不妨到寒舍吃一顿便饭。” 何老爷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应道：“不嫌弃，不嫌弃。” 一主一仆便随着白弧收摊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聊。 说起来，白弧会跟这知味儿熟悉起来，也是意外。在黄老爷处，白弧并未在人前露面，故这知味儿也并不知道焖锅和腐乳皆是出自这名小妇人之手。 只有一天，知味儿又在这衡阳府城四处寻摸美食，见着白弧的小摊儿，闻着那浓郁诱人的汤香，馋虫被勾出，便买来一碗粉丝汤尝尝。没想到，这一吃就吃上瘾了。 白弧天寒卖老鸭粉丝汤，天热卖凉皮凉粉，且每天只卖百碗，每碗卖三文钱，卖完为止。 挣够三百文钱，白弧便收摊回家。 何老爷有时候来得晚，又不甘心没吃上美味空跑一趟，便会舍了脸求跟到白弧家里去吃一碗。 白弧曾劝说何老爷，想吃可以让家中仆人提早排队来买，但何老爷却说：“凉皮凉粉也就罢了，这老鸭粉丝汤是一定得趁热吃，等端回去粉都泡烂了，还怎么吃？” 白弧无奈，只得退让。 对方衣着华贵兼谈吐不凡，许是大有来历，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就是吃的吗？她给他在家做就是了。 如此，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有三便有之后的无数次。 白弧觉得，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直到某一次，何老爷在白家吃到了红油腐乳，才知道如今闻名衡阳府城的腐乳是这小妇人做出来的。 何老爷随着白弧一行走一行聊，原本就不算远的路程，因着有谈资，只觉得一晃神就到了地方。他熟门熟路地进了白家，先是同已经熟悉他的半大狗子打个招呼，又站在白弧自己翻的一块菜园子外细细看了半天。 那只狗子是白弧半年前抱来的，纯白毛色，对白弧很是顺服，让撵鸭不抓鸡，对生人又很是警惕凶恶。是条好狗。 就是白弧给取的名字怪了点。 “白大娘子，你家这狗真不打算改名儿么？”何老爷第二十六次问这个问题，同时又喊了狗子一声，“粮口三三。” 狗子回了他“汪汪”两声。 白弧一脸复杂地看着何老爷逗狗，心道，它的名字不是这样叫的。 何老爷也并没有要白弧回答他的意思，转而又开口问：“可能吃了？” 白弧道：“再炒个菜就行了。” 便将韭黄炒了鸡蛋，并一叠酸豆角，一叠盐水萝卜，还有三碗饺子端上桌来。 妞妞这段时间都在黄老爷的酒楼里帮厨，得关城门的时候才会回来。因而白日里就白弧一人在家。另外，妞妞如今有大名儿了，叫白杨。白弧希望妞妞像杨树一样坚强自立。 按理说，白弧一个女子独自在家，是不好招待男客的。但白弧在现代社会待的时间毕竟长一些，虽然也知道要避嫌，可她心里头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嫌”可避的。 而何老爷虽然也知道他这样登门不太妥，可为口腹计，他自己的脸皮都能不要，白弧的这点不便他更不会在意了。再说了，他也不是一个人来。 何宴是何老爷十几年的长随了，何老爷待他如子侄，在白弧家蹭饭的时候，也每次都带着他，跟白弧也熟悉起来。 方才白弧端菜碗时，何宴就很自觉地去帮忙。 何老爷则很自觉地在白家那张四四方方，擦得干干净净的餐桌上端正坐好。 一副等待投喂的模样。 三人一起吃饺子。何老爷在这里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边吃边夸。 白弧做了三种馅儿的饺子，何老爷都喜欢。白弧教他蘸酱吃，他也不用何宴服侍，自己动手吃得很是欢快。 白弧见他吃得高兴，于是将蒸饺子、煎饺子的吃法说了一遍，听得何老爷恨不得现在就让白弧一一给他做了来。 吃了一半，白家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白弧走到门口，将木板门的一边拉开窄窄的一道缝，探出头去看，原来是隔壁的李婶子。 李婶子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大着嗓门儿说：“白家妹子，婶子家醋没了，这正做着饭呢，也走不开，所以想借你家一点醋。”说着，将手里提着的醋壶举了举。 只她那一双三白眼老是往门缝儿后瞥，似乎想看清还有谁在白家。 白弧让她稍等，取过她的醋壶，随即又将门关上。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白弧将灌了三分之一的醋壶还给李婶子。 李婶子接了醋壶却又不肯走，搭话道：“白家妹子，这是家里在待客呢？可真香。” 白弧却不答话，只笑道：“我家哪日不是香飘四里的。他婶儿，我还有事，改明儿做了新菜再给您尝尝。”说完就关上门。 李婶子反应不及，只能瞪着门板儿呼哧呼哧，低声骂道：“下作的小娼妇，人家正头娘子都找上门了，看你还有几日逍遥。” ……………… 在衡阳府城的西北，有一条石塘街，是府城顶顶有名的富贵街，只因住在这条街上的，皆是城里非富即贵的人家。如今衡阳知府何季秋的府邸也在这条街上。 何家原本有兄弟三个，何家老大何伯春与老三何季秋的年龄差了十五岁。老二何仲夏在十几岁的时候生病死了，后来又遭逢变故，父母双亡，便只剩下兄弟两个和一些家业。 何伯春一手撑起了家业的同时，几乎将何季秋当儿子养，物质上提供优渥的条件，教养方面则要求严厉。何季秋对这个亦兄亦父的大哥也十分信服，自己也争气，以弱冠之龄考取了探花。 此后，兄弟两个小心筹划，一步步走来，何季秋三十出头当上了衡阳知府，何伯春将家业翻了五倍。 也就是何季秋当上知府的这一年，他恳求一直在东阳府老家的大哥迁到衡阳府与他同住。何伯春同意了，但提出了一个要求，分家。 其中缘由外人不清楚，只知道，何家两兄弟到底分了家，可是感情仍旧很好。何伯春到衡阳府长住，也跟在自己家一样不见外。如今家里的产业交给小辈门去打理了，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要开始享受自己的人生。 他觉得，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年轻时每当觉得很累的时候，如果吃到好吃的食物，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因而，何伯春是真的从心底里享受美食。 此时，何家内院的一处院子里，一名中年妇人正倚在廊下。 这院子里摆着十几盆名贵菊花，皆是何家大老爷替自家夫人花重金寻来的。而中年妇人，也就是何家大奶奶，此时看着这些菊花，只觉得满心讽刺，口中发苦。 嫁给何大老爷这么多年，她从来觉得自己运气非常，上不用伺候婆婆，下没有难搞的小姑子，丈夫虽经商，却形貌俊朗，气质非凡，又有个为官的小叔子，妯娌也算好相处的。最重要的是，成亲这么多年来，丈夫连个通房都不要，更遑论纳妾。在夫人圈子里，她可是被羡慕嫉妒的对象。 但近段时间，她却成了后宅妇人间的笑话。无他，也就是那些男人的风流韵事罢了。她也没想到，几十年来不为女色所动的老爷，竟然不声不响地养了个外室。 她独自气了好几天，才想到要派人去打探情况，终于从在老爷书房洒扫的一个小厮处得知，老爷曾与何宴谈起过一名白姓女子，还道“味道好”，他也不曾听清，只隐约记得，何宴似乎提起过这人在城西。 何大奶奶听人如此回禀了，又气又伤心，一整天都没吃下东西。终于，她决定派人去跟着老爷，看看对方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 何大奶奶不忍再看这些菊花，起身回到屋子里，躺在小塌上闭目养神。 意识模糊间似乎听到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就有门口的小丫头道：“大奶奶，翟妈妈回来了。” 何大奶奶猛地睁开眼睛，其中一片清明。 她高声道：“让她快进来。” 便有小丫头卷了帘子。只见一鹅蛋脸，年近五十的老妈妈走了进来。她穿着石青夹袄，外罩墨绿掐牙夹背心，下面着青色裙子。她一进来，便将脸上愤懑的表情敛下，只端着一脸疑惑。 何大奶奶看见她的表情，蹙眉疑惑道：“怎的了？没打听出来？” 翟妈妈忙道：“打听出来了。大奶奶别急，听我仔细给您说来。” 第28章 被传流言啦(8) “那白氏去年才来的衡阳府，原是哪里人竟没人知道。”翟妈妈立在何大奶奶身侧，微倾着身压低声音道，“奴婢见那女人，样貌不过中人之姿，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她闭上嘴，似乎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 何大奶奶见状，拧着眉头问：“而且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说完，却觉得心中烦躁，伸手去端了茶盏。 翟妈妈忙陪笑道：“大奶奶说的是。奴婢是想说，这白氏，有个女儿。” “噗！”何大奶奶闻言，刚含进口中的茶水惊得喷了出来。 翟妈妈忙将帕子给大奶奶擦拭，被何大奶奶伸手拦住了。 只见她神情凄然，眼底又含着愤怒与绝望，惶惶道：“中人之姿，有女之妇。老爷这是上了心了！置我何地，置我何地呀！”说完，终于忍不住，摔了茶盏，扑在小塌上嘤嘤哭起来。 待何伯春从白弧处吃饱喝足归来，便听人报，说大奶奶病倒了。 何伯春问道：“早上我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下人自然答不上来。 何伯春也不需要下人回答他，径自往后院儿去了。他当年一手撑起家业，其间各种艰辛，为何家计，他求娶了信阳王家旁支的嫡女，得到了王家的襄助，何家的路总算没那么难走了。 何伯春本不是看重儿女情长的人，对于这个夫人是打心里敬重，就算没有男女之情，经年的夫妻情分也足够深厚。 他和夫人一向是住在一起，最多偶尔因为有事情，或夫人不便，自己睡在书房。 行至卧房门口，制止了丫头向屋内的人通告，自行掀开帘子走进去，便看到夫人侧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眉间紧蹙。翟妈妈在一旁低声劝慰着，猛然一侧头看见何伯春进来，连忙上前道福。 何伯春免了她的礼，走到榻边，柔声问道：“可请了大夫？” 何大奶奶原本在翟妈妈的劝慰下，想继续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不要显得太善妒，容不下老爷纳妾。按照翟妈妈出的主意，何大奶奶应该心平气和地劝说老爷，不要抬那个女人进门，理由很充分，就是身份上不得台面，又已生育，当然，作为对老爷的补偿，大奶奶会替他另寻一家良妾，或是直接给个老爷喜欢的丫头开脸也是可以。 奈何大奶奶几十年下来，已经被何伯春养得“娇惯”，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什么良妾丫头，她都不想要，只要一想到老爷会有别的女人，她心里就跟刀剜似的疼。 所以，她忍不住。 “老爷，你我三十六年夫妻，如今也没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今日，我就问问你，还请老爷务必与我讲真话。” 翟妈妈一听这话头，头皮发麻。哎哟我的大奶奶，这跟刚才说好的可不一样啊！她忙咳嗽两声，想让大奶奶止住话题。 何伯春才不吃这一套，扭头就将翟妈妈赶了出去：“妈妈若是身体不适，就下去歇着吧！” 一家之主的话，翟妈妈不敢不听，偷偷给大奶奶替了眼神，赶紧退了出去。 遣退了闲杂人，何伯春神色又柔和下来，他在榻边坐下，细声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但问无妨。” 何大奶奶见他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又想起过去他待她的种种好，一时想会不会是弄错了，一时又想外面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定是真的，到底不想得罪他狠了，于是试探道：“老爷，外面那妹妹的事，我已是知道了。” 何伯春乃是个通透人物，听自家夫人这话风，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事儿，心里恨那些无事生非之人，也责怪夫人听风就是雨，跟着外人瞎猜，有心想给她长个记性，便道：“哦？夫人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也好，我正想找个机会与夫人说。” 何大奶奶一听，顿时心如刀绞，胸口堵着一口气，偏要自我折磨般继续撑着说：“老爷这么多年，头一次有可心的人，其实应该接回来才是。” 何伯春心中冷笑，面上却如春风和煦，高兴地抚掌：“我就知道夫人大度，接回来最好，省得我整天想着。”想着吃。 这一句“整天想着”终于压断了何大奶奶理智的神经，她一拳头捶在枕头上，撑起身子尖声道：“我不允。她出身不明，还育有一女，这样的人怎能进我何家的门？” 何伯春心道，总算露出真性格了，嘴上却说：“夫人这话说得不对。出身不明，查一查不就行了，我想她必定是好人家出身的，至于育有一女，我大魏又不禁寡妇再嫁，横竖就是多养个女娃娃，将来多出一份嫁妆就是了，我何家又不差那一份钱。” 何大奶奶闻言，只觉得眼前发黑，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强撑着一口气喊着：“那我也不允，有我在一天，这女人休想进门。”末了补一句，“我也不会给你纳别的妾。” 何伯春愣愣地看着自家夫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大奶奶的额头。 何大奶奶被老爷笑得一头雾水，捂着被点额头，觉得更加委屈了，一时没忍住便呜呜地哭起来。 何伯春赶紧将人搂住，吓唬道：“声音小点，否则你那翟妈妈又要来说你妇容有碍了。” 何大奶奶立刻收了声音，从呜呜呜改成了嘤嘤嘤。 何伯春却又被她嘤得头疼，于是道：“夫人别哭了，是为夫不对，为夫不该逗你。” 何大奶奶一头雾水，用手绢儿按着眼角，瓮声瓮气地问：“老爷到底在说什么？” 何伯春叹口气，反问何大奶奶：“夫人是从何处听到我与白大娘子的传闻？” 白大娘子？ 何大奶奶将前段时间从其他后宅夫人处听来的话，一股脑告诉了何伯春，当然，她并没有将自己派人跟踪老爷的事情说出来，只将翟妈妈打听到的那些，推说是某个夫人告诉她的。 何伯春听了这些，只给了一句评语：“夏虫不可语冰。” 何大奶奶闻言不禁觉得讪讪，也不好说自己是那“夏虫”的一员。 何伯春将自己与白弧相识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其中有六成以上篇幅是赞扬白弧做的菜好吃，听得何大奶奶忍不住掩面。 待何伯春以“真是百吃不厌”作为结语，结束了这番解释，何大奶奶也弄清并相信了何老爷所说的个中因由。她想了想，猜测道：“想必是哪家夫人见到老爷去赖人家饭吃，所以传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担心道：“那这样，对白大娘子的声誉可不好。”说着，她嗔怪地瞪了何伯春一眼，“都怪老爷太贪吃。” 何伯春强撑着回了一句：“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你还想让我怎的？” 何大奶奶也不跟他掰扯，继续忧心：“可这话不能再任凭外面继续传了，于何家于白大娘子都不好。” 何伯春冷笑一声，道：“是呀，最不好的是三弟。”他回身安抚夫人，“夫人你就安心在家赏菊，这事儿交给为夫吧。” 何大奶奶信任地点点头，又道：“老爷挑个日子请白大娘子来府上吧，我也想尝尝你刚才说的那些菜。” 说到吃，何伯春最感兴趣，他笑道：“好，我虽已经被她拒了十二次，但我只要继续邀请，总有一次她会答应来咱家做饭的。” 何大奶奶：“……” 这流言蜚语的事儿，在何家就算暂且揭过了，可在白弧这里，却才刚刚开始。 起先，是白弧出摊的时候，遇到同街的人总会眼神怪怪地看她，还会在她身后嘀嘀咕咕。她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 没想到，后来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有时候走在路上，对面来了两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也会在看到她的时候，窃窃私语，吃吃地笑，有的还会免费送给白弧一道鄙视的眼神。 白弧：……？ 虽然觉得挺不舒服的，但白弧也拿她们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别人说话吧？ 白弧想起这白氏混乱的记忆里，那一张张翕合的嘴，一双双眼神诡异的眼睛，与现在的情形何其相似。 不过白弧觉得，只要不干扰她的生活，其他都无所谓。 直到发生了两件事，她才改变了想法。 第一件事情，是关于白杨的，也就是妞妞。 某天，妞妞从黄老爷开的酒楼——飨味楼帮厨回来，一脸焦急地问：“小姨，我怎么听说你被哪个有钱老爷养成外室了？” “啊？”白弧一脸茫然。 妞妞喝了一口水，说：“我在酒楼听帮厨的婶子说的，还说什么当心你卖了我，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完就发现白弧正认真地看着她，那样子是在思考什么。 “哦，对了，她们还说这院子是那个有钱老爷买给你的。”妞妞突然补充道。 “放屁！”白弧突然回神骂道，“这是我买的！以后是你的！”她叮嘱妞妞不用管这些人胡说八道，便回屋去了。 白弧这是突然意识到，她的名声会对妞妞有影响，毕竟身处这样的社会，对女子就是这般苛刻。 如果她放任这些流言蜚语四处传波，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话，那将来妞妞成亲怎么办？会不会被人嫌弃？会不会也像她这样被人指指点点？ 白弧摇摇头，她并不希望妞妞经历这些。 可是，她应该怎样平息这股流言呢？ 第29章 被传流言啦(9) 就在白弧冥思苦想，要怎样才能让妞妞不被自己的名声连累时，另一件令她十分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白弧按照往常一样，准备了一百碗老鸭粉丝汤，推到街上去卖，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生意不如以前。说起来，从前两天开始，她的粉丝汤就卖不足百碗了。 难道是大家吃腻了？要不换一种？ 眼看着天色快到正午了，往常这个时辰，她已经卖完了所有的粉丝汤，打道回家了，但是今天嘛……白弧看着还剩下的二十来碗的量，犹豫着要不要收摊。 摊位上的客人都走了，白弧收拾了碗筷厨余，打算还是回家算了。 这时，一位穿着青布衫，头戴方巾，看着像是个读书人的中年男人走到白弧的摊位前。 “大娘子，来一碗粉丝汤。”他点了碗粉，在桌旁坐下。 白弧微笑着应：“好，您稍等。” 粉丝下锅，调酱料，捞粉，铺上一层小菜，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白弧做下来，不急不慢，带着奇异的律动，令人赏心悦目。 她端着做好的粉丝汤送到客人面前，没料到那人却一把握住她端着碗的手。 这动作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算得上是耍流氓了。 白弧正眼看他：大兄弟，好狗胆！ 那人自是看不透白弧在想什么，一脸油滑地笑道：“你就是白大娘子？长得还不错嘛。” 白弧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那人抓着不放。她沉着脸警告对方：“不想受伤就赶紧滚。” 那男人觉得被下了面子，啐道：“装什么贞女烈妇，外面谁人不知你私下做的那些事，跟谁不是跟，不如跟了我……”话没说完，就被白弧脚下稀碎的条凳吓得噤了声。 就在刚才，这还是一条结结实实，可以用上十年的好条凳，结果被白弧一脚就终结了使用寿命。 男人的手已经松开了，白弧将那碗粉搁下，脚尖一勾一挑，手上已经多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条。 “你刚才说跟什么？我没听清，劳烦你再说一遍。”她笑盈盈地问，双手握着木条扭得咔咔响，再将碎片合于掌中。 男人看着白弧紧合的双手，吞了口唾沫，一个字也不敢说。他方才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嗯？你再说一遍呀。”白弧又说了一次，拍了拍手，手中有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没、没什么……”男人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抖着腿就想离开，“在下，在下该归家去了。” “慢着！”白弧清喝一声。 男人定住，回过身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白大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白弧抬着下巴点了点那已经冷掉的粉丝汤：“还没给钱呢！” 男人抖着手摸出三文钱，放在桌子上，见白弧没再说话，便一溜烟跑远了。 白弧待那男人跑不见了，才走到桌边拿起那三文钱，脸色已经冷得媲美数九寒天。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主会被人言伤害至厮。流言蜚语最终会催生出实质的伤害。在白弧看来，原主白氏就算没有被人害死，估计精神也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不是原主，她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白弧没有出摊，而是在家削尖了脑袋寻找解决办法。 她上辈子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对于一些明星炒作绯闻、应付流言的各种方法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这些法子用在如今，能不能有效果？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腊八节这一天。 没错，这个世界也有腊八节。 腊八节要喝腊八粥。 白弧提前准备了四大锅热腾腾的腊八粥，让雇的人抬到在衡阳府城最热闹的街上，搬到临时搭建的一个高台旁边。 这里已经有衙役守备，将看热闹的人群隔开一定的距离。 白弧登上高台，深呼吸，然后提气，朗声说道：“今日腊八节，小妇人备了秘制腊八粥，与诸位共享。” 台下一阵哗然，同时有很多人认出白弧，便与相识之人将白弧的那些个传言拿来闲谈。一时之间，人群里窃窃私语，又伴有低低的耻笑。 白弧仿若眼里根本没看到这些，只又高声到：“另外，今日小妇人在此摆下擂台，举行掰手腕大赛！” 瞬时，围观者都静默了，而后如水入油锅，哗然一片。 有人嗤笑道：“这是哪门子的比赛？” 白弧看他一眼，大方道：“事有输赢者，皆可赛。今日我为擂主，赢过我的人，可得黄金一两。” 她说着，右手一翻，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下子，台下的哄声更是此起彼伏，有与身旁人议论的，有向白弧询问是否认真的，还有讥讽白弧小小女子哗众取宠的。 白弧也不理会他们，大手一挥，高声道：“散粥！” 四个装着热粥的大锅掀开盖子，粥香四溢。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被雇来的劳力拿出提前预备好的粗瓷碗，用瓢捞粥，倒入碗中。那香味随着粥米被搅动，越发浓郁起来。 “给我来一碗！”有人忍不住，挤到锅边喊道。 立时有人递给了他一碗腊八粥。 他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口，但见他砸吧着嘴品了品，然后就一言不发，唏哩呼噜喝个精光。 旁边有人急了，催道：“你别光顾着吃呀，味道怎么样？” 那人摇摇头，叹气道：“没尝出来，需得再吃一碗。”说着就将空碗递回去，求着掌瓢的人再舀一碗。 掌瓢的却摇头，说：“一人只得一碗。” “啊？” 掌瓢的又说：“如果别人分得的粥不要了，可以转给你。” 那人立时就高喊：“这粥难吃，大家都别吃啦！” 可他方才这番作为，说的话谁也不会信，身旁身后的人早就在衙役的监督下，排起了队。 腊八天寒，虽然太阳高挂在天空上，可那阳光似乎都带着冷意，照在人身上并没有带来丝毫温度。 高台附近，几乎人手一碗热腾腾的粥，时不时听见有人赞道“好吃”，还有人试图花钱买别人手里的粥，价格已经被抬到五百文一碗了。 也不知这粥是怎么熬的，用料也就是普通腊八粥的那些料，吃上去却格外软糯顺滑，各种谷物豆类的香味缠绕在一起，闻着就暖洋洋的，特别能勾起人食欲，等吃下肚，果然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唇齿之间，鼻翼之间，都萦绕着来自粮食最纯粹的香味。 一时间，高台旁都是呼啦呼啦喝粥的人，一缕缕热气腾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刚放过炮竹。 白弧就趁着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手执大锤，敲响了置在高台后方的大铜锣上。 “有人要打擂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边吃边看热闹呗，赢了我的，都可以得一锭金子哦！” “我来试试。”伴着一道有些粗哑的声音，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上了高台。 虽然关于白弧的传言似乎传得全城都知道，但其实仍旧有更多的人根本就不关心这些。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台下有人认出她，是城东有名的女屠户。这女人在衡阳府城也是小有名气，因天生骨骼粗壮，面目平凡，心知自己无法像普通女子一样嫁人生子，于是干脆自立了女户，招赘婿，开肉铺。她对挣钱十分执着，轻易不给人捎头，但由于她做买卖厚道，从不缺斤少两，肉的质量也很好，十几年下来也打出了口碑，家里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她因杀猪练了一把子力气，等闲男子也不如她力气大。而今白弧摆下擂台，且有一锭金子的彩头，就算她听说了关于白弧的那些风言风语，也必是要试上一试的。 她就是冲着那锭金子去的。 台下很多人等着女屠户替他们试水，一时间，喝粥的声响都小了些。 高台上，白弧让人摆了一个齐胸高的木台，大小正适合两人掰腕子。 “今日的擂台赛还缺一判员，哪位乡亲愿意襄助一二？”白弧举着锣锤问。 台下一爱凑热闹的小个子男人立刻高高举起手：“我来我来。” 白弧将锣锤向他的方向递去：“那就有劳这位大兄弟了。” 小个子男人从人群后挤到台下，又上了高台，接过白弧手里的锣锤，跑到铜锣前，用力一击。 “掰手腕大赛正式开始！第一回合，城东孙氏，对擂主白氏。”那男人个子小，声音却非常洪亮，且对比赛流程十分熟悉，想必是经常做这类活计。 白弧看向对面体型是她两倍的女壮士，面带微笑问：“这位夫人，是想一局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呢？” 屠户孙氏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静：“就一局定胜负。” “好。”白弧说着，递给判员一个眼神。 小个子男人立刻会意，高声道：“一局定胜负！准备！” 白弧和孙氏将手肘置于木台上，双方两手紧握，均提息屏气。 “开始！”判员猛击一下铜锣。 虽然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比赛，但台下的气氛也微妙地火热起来。 其他不说，看台上那两人的体型差异，这比赛就应该毫无悬念。围观者都等着看那锭金子被孙氏拿走，许多人还暗暗后悔自己没抢先上去。 但比赛却并没有按照众人想象的那样很快结束，反而陷入了胶着。 但见孙氏面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显见是已用上了全力，而另一边，白大娘子也是眉头紧锁，薄唇紧抿，也是全力以赴。 可是两人的手腕却都纹丝不动，连轻微的移动都没有！ 那判员见状，立刻高声向台下的观众播报：“天啊，白大娘子竟然和孙氏不相上下，不落下风！” 白弧听了“噗嗤”一笑，险些泄了气，众人便见白弧的手腕向台面倒下一大截。 “要输了，要输了，白大娘子快输了！” “不，并没有，白大娘子居然又稳住啦！” “天啊天啊，孙氏的优势在缓慢消失！” “两人又恢复到最初的局面！” 白弧看着对面孙氏脸色都涨得要发紫了，她自己却憋笑憋得好辛苦。 她真想换个判员！ 大兄弟你真是人才啊！生在古代委屈你了！你应该穿越去现代做体育现场播报！ 这小个子男人的确是人才，把现场气氛挑动得十分火热。 台下原本不甚关心的人们，此时竟然开始喊话打气了。 白弧清清楚楚听见有人在喊“白大娘子，发力”，好容易才忍住没翻白眼。 她决定事后要给判员包个大大的红包。 终于，孙氏气力用尽，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台面倒下，白弧在判员一连串的“要分出胜负啦，要分出胜负啦”中赢得了比赛。 台下亦是一片热闹，围观者发出了不同的哄声。 有人气急败坏问孙氏：“你该不会和白大娘子串通好了，放水吧？” 孙氏很有风度，输了比赛还向白弧点头致意。她瞪着一双牛眼，看向那个质问她的男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来试试。” 那男人脸一红，梗着脖子说：“试试就试试，我就不信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台下居然开了赌局，这男人押了孙氏，自然是输了。 男人被孙氏激上了台，台下又是一片起哄声，赌局也重新开了。 白弧乐得凑个热闹：“赌局啊？算我一个，押我自己。”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庄家。 方才白弧赢了，庄家赚了不少，此时看白弧就像看到了财神爷。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朱老三对白大娘子！” 原来被孙氏激上台的这个男人叫朱老三。他一上台就要求：“我要三局两胜。” 白弧很好脾气地点头：“好呀！” “朱老三对白大娘子，三局两胜，第一局！准备！” 第30章 被传流言啦(10) 朱老三下台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只记得听见一声“开始”伴着锣响，手臂刚开始用力就贴到了台面，接着，他懵着开始了第二局，又是一声“开始”，他就结束了。 他是个男人。 他是个男人啊！ 他可是个男人啊！ 居然被一个女人在力气上碾压？ 台下一片哄笑，各种着调不着调的玩笑话都往朱老三头上砸过来，砸得他找不着北，但其中一句，为他指引了方向。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朱老三非常准确地找出了发出这句问话的人，所在的位置，并给出了有力的反击：“你是男人？可以自己来试试啊！” 这话过于耳熟，以致于被问话的人果断遁了。 但连续两场的比赛将气氛掀至高潮，尤其是第一场明明看上去是势均力敌的比赛，但第二场白弧却赢得那么轻松。大家可不认为朱老三的力气与孙氏有那样大的差距。 也许白大娘子是趁朱老三没开始发力的那瞬间，抢先发力夺得胜利。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于是，源源不断地有人上去挑战，而赌局里，白弧的赔率也越来越高。 要知道，白弧面对的是车轮战，在她赢得前面两场比赛的时候，按照常理，她的气力就应该已经用尽了。 但接下来的三场，连续三个壮汉挑战，白弧居然都赢了下来，而且看起来她每一场比赛都是全力以赴，并且赢得很吃力。 “这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朱老三在台下已经愕然了，“不，这女人简直不是人！” 在他腹诽期间，白弧赢下了第六场。台下已经有人说，跟白弧比赛的那些人都是被她请来的托，说这话的人不仅被白弧笑眯眯地请上了台，被巨力碾压一番，下了台还要被之前的挑战者集体嘲讽一番。 这样一来，虽然没有人再说什么白弧耍诈，但参加挑战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大家都想赌一把，赌自己是刚好在白弧力竭那一刻上台的。 白弧见状，连忙说：“这样也太欺负人了，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跟人掰腕子。这样吧，你们说个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能赢过我的人，就能得金锭。” 立刻有人说：“那就到今天子时。” 旁边一群人嘲讽他：“也太不要脸了！” 这时，一名身穿直裰的老者站出来，说：“我看，不如就以未时为界，超过未时正报名的挑战者就不作数了。” 这老者似乎很多人都认识，大家都乐意给面子，纷纷点头同意。 白弧不认识这个老人家，但也很承他的情。如今已经是快到午时，她造这样一场热闹，到下午一两点也差不多了。 娱乐圈头条心得一：想要让大众忘记一个话题，就要给出一个新的话题。 虽然这个话题里，她仍旧是中心，但是…… 娱乐圈头条心得二：想要打破一个人设，就得树立另一个更具冲击力的人设。 风流老板娘哪有大力女超人来得轰动？她这样能打败成串挑战者的大力女人，有人会要吗？那什么外室的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白弧心里微微得意，同时又暗叹一口气。 自黑什么的，还是挺憋屈的。 挑战者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长队，其中不仅有男人，还有很多粗壮妇人，毕竟随着白弧接受挑战的场次越来越多，赢过她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而且，挑战者是可以选择赛制的，一局定胜负或是三局两胜，任意挑选。 不过，后来的挑战者大多选择三局两胜。 台下的赌局，白弧的赔率已经高到惊人的地步。白弧每一局都将赢来的全部金额押入下一局，如此，赌局上的氛围不比擂台这边冷淡，毕竟那边也有可能得到很大一笔奖金。 白弧戏精上身，已经完全放飞自我，忘记如果被当成怪物，是会被捉去烧死的这回事儿。她偶尔来一次秒杀，偶尔又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逆风局。台上的参赛者是什么体验没人知道，台下的观众倒是看得很爽。 甚至，有人另开一个赌局，赌下一场白弧是绝杀还是逆风翻盘。 寒冷的腊八节，这个街口真是相当热闹。 在这热闹的人群之后，一辆青布牛车停在一条隐蔽的巷口。 车头上，一个年轻长随伸长了脖子，想透过重重的人影将那热闹看上一眼。 可惜太远了，看不清，只得听着人群的喧哗，砸吧着嘴，不平道：“爷替她帮了这么大个忙，为啥不让她知道？要不，小的去给她透露一二？” 青色的帘子后，一道清隽的身影纹丝不动，身上玄色长袍一丝褶皱也无，白色的长发全部被绾起，用玉质头冠固定，沧桑的脸上虽然有皱纹，但面色红润，神情温润，五官犹可见年轻时的风华，尤其是那双眼睛，湛湛然，盈盈然，若星落九泉，又若玉藏寒冰。 他撩起帘子向那热闹处一瞥，又放下，阖上眼睛，清凌凌的声音不若其外貌苍老：“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长随的嘴一憋，不甘愿地回道：“是，爷。” 车内又传来那清凌凌的声音：“走吧。” “是，爷。”长随应道，熟练地一挥杆，牛车缓缓离开了这条街。 这一年腊八节的热闹，被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那锭金子的归宿，仍旧是白弧的掌心。 未时正一到，白弧秒杀了最后一个挑战者，将沉甸甸的金锭展示给台下的围观者。 “各位相亲承让了，明年再来赢这锭金子吧！” 台下的人有笑闹的，有议论的，还有问白弧明年有没有腊八粥的。 “有的。”白弧笑眯眯地说。 ………………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真想不到，这白大娘子竟然想出这么一个……”何伯春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词儿来形容才合适，“这么一个浑招。” 白弧的这个法子确实算不得妙，但也确实出乎意料，压下了之前那些不好的流言。如今满城尽谈女力士，那些后宅捕风捉影的传言，没人理会了。偶尔有人说起时，也有人嗤笑反驳：“那样一个力大无穷的人，招来当外室，也不怕一不小心腰被坐断了。” 何伯春笑问夫人：“这下，夫人应该放心了吧，白大娘子那般好汉，我可消受不起。” 何夫人嗔笑着拍了何伯春的肩膀，道：“哪有这样称呼一个妇人的，老爷失礼了。” 何伯春哈哈笑：“夫人说的是，我失礼了，改天我去登门道歉，顺便请白大娘子来家。” 何夫人有点诧异地看向他：“是为了椽儿的婚宴？ 何伯春点点头，笑着看向她：“知我者，莫若夫人也。” 转眼间就过了年，又出了正月，待过了春分，何老爷带着自己的三子何椽，登了白弧的家门。 如今，白弧的生意比以往更好了，她不再单独卖一种吃食，而是看心情换着花样来，每天还是卖一百碗，价格亲民，每天都有买不到吃食的客人询问第二天卖什么？ 何伯春来的时候，是挑了时间的，己时已过，白大娘子必定已收摊了。 果然，何伯春令何宴敲门的时候，白弧正在教妞妞做一道新菜。听见敲门声，白弧还奇怪，这个时候快吃晌午饭了，谁会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乐了。 “原来是何老爷，难怪这个点儿来呢。”白弧笑呵呵道。 何伯春带着何宴与何椽一起进门，说：“自然只有我才会这个点儿登你的门。” 何椽闻言，惊讶地偷偷打量自个儿爹，以及跟自个儿爹正在说话的那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爹跟哪个女人用这种态度说过话，就好像是……就好像是，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爹平时的那些密友。 白弧此时已经跟何老爷交流完何椽婚宴的事，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个十七岁的男娃开除女籍了。她仔细看了看何椽，对何伯春夸道：“是个好孩子。” 何椽低下头。 好孩子？ 明明就比他大几岁而已，怎么说话倒像他长辈似的。 白弧应下了何伯春做为何椽婚宴主厨的事情，明天就会搬入何府，开始研究筵席上的菜品。 “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白大娘子，咱们开饭吧！”何伯春笑容满面地对白弧说。 何椽想捂脸，又想捂眼。 爹，你孩儿的婚事怎么就成了“旁的事情”了？他究竟还是不是爹最疼的老来子了？ 还有，爹你蹭饭吃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一个月后，白大娘子在衡阳府城消失的事情引起了众人关注。最开始是白弧的那些回头客，发现白弧竟然不出摊了，而且是整整一个月都没出摊了。之后，就是经过一系列奇怪的脑补，变成了奇怪的故事。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白大娘子可是说今年腊八节还会摆擂台的，自然不会就这么悄没声地走了，好歹支愣一声吧？ 如果白大娘子不是自愿离开衡阳府城的，那么谁能让力大无穷的白大娘子离开呢？ 这可就有得脑补了！ 于是，等到再次进入深秋时节，白弧在衡阳府城上流圈子里，凭借厨艺打响名声的时候，坊间关于她不愿委屈做权势者外室，被逼离开衡阳府的故事已经传得越来越情节丰富了。 白弧：所以，她是过不去外室这一道坎儿了是吧？ ……………… 第三个深秋到来的时候，白弧安排好了所有的身后事。 她将自己这两年多以来，全部的积蓄，共计五十七两六钱银子交给了妞妞。如今她对妞妞很放心，这孩子和章大厨的一个徒弟，彼此间有那么点意思。她观察过那个叫顾潜的孩子，看着还不错。 以后的路就要靠她自己走了。白弧心道。 妞妞对白弧的行为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可能这个女孩子早就将自己当做孤儿了，即使白弧顶着她娘亲的脸，用着她娘亲的身体，妞妞也从未叫过她娘亲。 但是白弧知道，妞妞心里是有她的。 她们两人说到底也就是萍水相逢之人，相依为命到如今，这缘分对妞妞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白弧同这里的熟人都隐晦地道了别，然后平静地过着日子，等待离开的那一天。 又到腊八节，妞妞一大早起床，却发现白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往常这个时间，白弧已经在院子里打完一套拳了，更别说，今天是腊八节，白弧还要去摆第三年的擂台。 她心里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只见白弧仍安静地躺在床上，神情安详静谧。 妞妞的眼泪夺眶而出，握住白弧冰冷的手，颤声喊出：“娘！” 第31章 被背叛啦(1) 初夏的太阳还不是很晒，尤其是在这条阳光终年都照不进的后巷。 白弧就靠坐在光影交界的墙角处，一顶破了洞的草帽被她拿来盖在脸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光与影组成的分割线恰好贯穿了她，这使得她一半的身体热烘烘的，另一半却微凉。 白弧靠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但她其实并未睡着，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她，又怎么睡得着？ 到上一个世界为止，她在每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四年，但是！今天！她在这个世界待满五年了！ 白弧对于自己的来历已经完全遗忘，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在各个世界穿越的目的是“体验人生”。 鉴于前几个世界里她都混得挺惨的，白弧以为所谓的“体验人生”，应该是“体验悲惨人生”才对。可是，在离开妞妞所在的那个世界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白弧经历的几段人生都平凡且安逸，她趁此机会又看了很多小说电视剧，玩了很多游戏……咳咳，也学了很多知识。至于技能方面，她去深造了一下厨艺。 也就是说，所谓的“体验人生”是真的体验不同的人生，有好有坏，有平凡有非凡。 至于感想嘛…… 白弧很想拜一拜老天爷：下次给我好的人生体验吧，谢谢了！ 白弧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小乞丐，目前十五岁左右。她穿来的时候，这小乞丐饿得一命呜呼，如果不是那姓蔡的及时给了她一口馒头，估计她马上就会死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想到这里，白弧又忍不住开始琢磨这姓蔡的，以及另一个人。 这姓蔡的腹黑油滑，性格又略张狂，所以自从发现他的存在之后，白弧几乎每次都能很快认出他。 至于另一个人，白弧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又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话说回来，像她这样能在不同世界来去的，一个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两个称得上是逆天，如果有三个…… 白弧忍不住睁开眼，透过那草帽上的破洞看向如洗碧空，想看看那上面到底有几个洞。 “小白，你在哪儿啊！小白！你应我一声！”不远处传来男孩变声期尴尬的公鸭嗓音。 得，她想安安静静思考一会儿都不成。 白弧在草帽下翻个白眼，有气无力地举起手，应道：“在这里。” 一个高高瘦瘦，皮肤晒成了棕色的少年很快成功定位了白弧，跑了过来。 “小白你看，我买了肉包子。你赶紧吃一个吧！”少年将油纸口袋打开，里面有三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白弧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哪儿来的钱？” 少年呵呵笑了，说：“我替人跑腿，得了赏钱。” 白弧也不客气，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吃起来，香香软软的包子皮，肉汁丰富的包子馅儿，让她饿了两天的肚子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想到这里，白弧又是一把辛酸泪。 想她堂堂一医学博士（不是她），又是一商业巨擘之女（也不是她），更是一厨艺出色的手艺人（这个是她），居然混成这样！穿来时差点饿死不说，穿来后还三天两头挨饿，实在是堕她的名声。 白弧愤愤地看向据说是京城的方向。 这一切都怪那个大魏皇帝！ 没错，白弧又回到了大魏，就是那个她被当成有钱人外室的那个大魏。但此时离彼时已经过去二十余年，那些相识的人就算还在世上，她这个面目全非之人也难以相认，否则，就真的要被当成妖怪捉去烧死了。 而且，她现在所在的丰埠府城离衡阳府城有千里之遥，哪怕是骑快马也要七八天，所以，她就是想要偷偷看一看故人，也做不到。 何况她现在混得这么惨，根本不想被熟人看见。 白弧又愤愤看向据说是京城的方向。 这都怪那个大魏皇帝！ 就是那个皇帝，将她白氏一族六十七人贬为乞丐，三代之内不得务农、从商、科举，也不得入匠、自卖为奴等等，反正就是要他们做乞丐做到死。 不仅如此，他还给白氏圈了做乞丐的地方，就是这边境之地丰埠府。白氏乞丐终身不得离开此地，否则格杀勿论。 在这等恶劣的境地下，白家人很快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下白弧附身的这个孤女，然而也是死了，否则白弧不会醒来。 白弧刚来的那会儿，还不信，这山高皇帝远的，未必她偷偷给人打个零工，做点小生意，就会被那皇城里的人知道。据她所知，当皇帝是很忙的，应该没有这么无聊盯着她一个小乞丐。所以，她在最初一段时间，很是蹦跶了一阵。 结果，事实打了白弧一发“还你漂漂拳”——那皇帝还真就是这么无聊！ 她给人打零工，有人搅黄她的差事，她被人打了一顿丢出来；她偷偷做点小零嘴卖，有人搅黄她的生意，她被人打了一顿丢在街边；她自己种点菜，有人把她菜苗都拔了，倒是没人来打她。 白弧就不信了，后来又多翻尝试，结果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反倒是她平白挨了几顿打。也就是最近，白弧终于死心了，准备专心当乞丐。 什么？你说她的巨力哪儿去了？ 她这三天两头挨饿挨打的，身子可柔弱，没力气的。 想到过去这三年的种种不易，白弧当真是悲从中来，将油纸包里剩的两个包子一手一个拿出来，泄愤似的左一口右一口，很快将两个包子啃完了，只留下满手满嘴的油。 末了，白弧还冲少年点点下巴，意思是要擦手擦嘴。 少年哀怨地看着白弧，还没来得及抱怨白弧不给他留半个包子，就积极地递上自己不甚干净的衣袖。 白弧也不嫌弃，先擦了嘴角，再将双手搓了搓布料。 整个过程中，她都看着少年脸上虽然真诚温和，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油滑的笑容。 白弧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个少年就是那姓蔡的，不过他说他姓高。 白弧刚穿过来那会儿差点饿死，这位姓高的少年给她喂了半个馊了的饼子。估计他以为白弧饿晕了，所以在给她喂饼子时，动作是相当粗鲁，而且脸上还带着那种油滑的坏笑。 白弧确定自己不会看错，虽然她当时只眯了一道缝，而且还饿花了眼。 他就是故意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虽然少年对她百依百顺，尽可能照顾她，白弧却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的原因。 白弧对他的警惕性可是临战级别的。 但三年过去了，白弧虽然还是对少年很警惕，态度到底还是软化了一些。毕竟嘛，白弧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应该不是吧？ “高荻，我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地做乞丐了。”白弧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宣布道。 少年高荻也站起来，比白弧整整高出一个半头。他疑惑地问：“那怎么才叫好好地做乞丐？” 白弧豪气万丈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既然决定做乞丐，那么就要做到乞丐里的精英，乞丐里的头头，对，我要做丐帮帮主！” 高荻还是一脸疑惑：“丐帮帮主？是什么啊？” 白弧可没错过高荻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她很想说，你又不是个演员，演技也有限，戏那么多不累吗？关键是一点都不敬业。 白弧有点无奈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干一行像一行，我是个乞丐，那就得做乞丐应做的事。” 高荻条件反射般地反对道：“我觉得，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啦。” 白弧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家伙是在某个世界被港剧洗脑了吗？ 高荻好像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我就是觉得开心最重要。” 白弧拍拍他的肩膀：“你开心就好。” 说完就向街后走去。 高荻急忙跟在她身后，问道：“小白，你去哪儿啊？你还没说清楚，到底什么是丐帮帮主呢！” 白弧回头看他，皱着眉头说：“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白，叫我白弧就可以。” “小白”这个称呼，就她所知道的，囊括了众多种族，从狗到蛇，什么都有，她可不想凑热闹。 “别呀，小白多好听。”高荻说。 白弧叹口气，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她总有办法纠正他的称呼，就像她总有办法能赚到钱一样。 “小白，我们去哪儿呀？” “小白，你说话呀！” “小白，小白，小白！” 白瑚充耳不闻，施施然向前走。 “小白，等等我！” 少年尴尬的公鸭嗓随着一急一缓的两道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 白弧当然不会真的去做什么丐帮帮主，她不过是想赚些钱罢了。 既然决定做乞丐，那就要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乞丐最容易得到钱？ 是最惨的吗？是最老的吗？还是最年幼的？ 白弧到底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商业巨擘的女儿，脑袋里还是装了些东西的，虽然不太会用。 她认为，金钱流通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买卖”二字。为什么有些人会给乞丐钱，而另一些人不会，肯定是因为，乞丐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被买卖”的。 白弧要做一个乞丐，一个只有她才能做的乞丐。 第32章 被背叛啦(2) 丰埠府城地处边陲，与大魏宿敌北狄相接。而大魏与北狄休兵已经三十多年了，所以，丰埠府城也日益发展得繁华起来，虽比不得地处大魏中部的衡阳府，但也相当有一个府城该有的样子了。 与衡阳府城一样，丰埠府城有一条主街，连接城东西二门，是全府城最繁华的地段，有名的酒楼客栈全都在这条街。 其次热闹的，是城西南那一片。因为那里有一座据说十分灵验的庙宇，叫上善寺，每日香火鼎盛，行人如织，待到每月初一十五，更是有富户在庙宇附近布施素粥，也有善人沿途散发铜钱给乞丐，所以，初一十五，城西南的上善寺范围可以说是乞丐们的必争之地。 为了维护有钱人在上善寺的优质体验，上善寺的大和尚们，啊不，上善寺的大师们说，佛渡有缘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只会随机让七七四十九名乞丐进入上善寺范围。可想而知，为了这个名额，乞丐们会有多拼命。然而，事实上是，这四十九个名额基本上被大的乞丐团体垄断了，其他的老弱病残，或者如白弧和高荻这般的散人，是没有资格去争取这名额的。 这抢不到好地盘的乞丐们，会在上善寺范围之外聚集起来，希望能有机会捡漏。 白弧想要做个“颜色”不一样的乞丐，也瞄上了这上善寺附近。她已经排好了一场大戏，就等着鸣锣开演了。 话说，她怎么老是演戏？她又不是个演员，演技也有限。不过，说不定下一个世界，她会成为一个超级大明星呢！ 五月十五，在丰埠府城是二端午，是个不亚于五月初五正端午的热闹日子。在丰埠府城，正端午吃粽子，佩虫娘，在家门挂艾草与菖蒲，二端午则会沐兰汤，放风筝，赛龙舟。 上善寺会在这天举行大型的法会，这一天来的有钱人会比普通的初一十五更多。 一群书生模样的人，腰间佩着艾草编织的花结，头上插着菖蒲叶，有说有笑，向上善寺的方向走来。他们年纪不一，都穿着素白长袍，外罩青色纱衣，其中最小的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年纪最大的已两鬓染霜。 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与傲气，举止间意气风发。 这确实是一群读书人，是丰埠府城里府学的学生，是丰埠府读书人里最有影响力的一群。 但见他们信步闲庭，享受着节日氛围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读书人的典型代表行为——吟诗作对。 赞着世道清明，叹着百姓安居，颂着国有明君，扬着……呃，看，有乞丐！ 刚满十七岁的少年人好不同情，想着，果然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圣人书诚不我欺。 这小乞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衣服破旧，勉强蔽体，面有菜色，骨瘦如柴。再仔细看，这小乞丐的头发被打理过，不似其他乞丐，乱糟糟的还有污物。衣服虽既破且旧，但也被尽力弄得干净平整。这小乞丐皮肤被晒得黝黑，神情也有些恹恹，可一双眼睛却炯然有神，与别的乞丐眼中的绝望、疯狂、麻木、企求等等全然不同，这双眼睛带着一丝谢意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少年读书人被触动了，因这繁华里的破败，因这盛世下的困苦，因这小乞儿不一样的眼神。他脱离了同窗的队伍，向小乞儿走去，他感觉有股热流来回冲击着他胸口，脸上也热热的，他的同窗都在看着他，似乎还有很多陌生人也在看着他。他作为府学里年纪最小的学生，向来引人注目，可总觉得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 他终于走到小乞儿面前，他的影子扑在小乞儿的身上。小乞儿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掂了掂，约摸两钱，觉得不够，又掏出一块大小相似的。他将两块碎银子郑而重之地放进小乞儿跟前的破碗里，感觉自己给予了小乞儿极大的尊重，与那些将铜板儿丢进碗里的人都不一样，这一刻，他感觉胸口的热流更激荡了。 “神仙哥哥，我不能要这么多钱。”小乞儿，也就是白弧，开始了她的表演，“给我一文就够了。” 少年闻言，先是因发现这小乞儿是女孩子感到惊讶，再是因被称为“神仙哥哥”而微微得意，随后则是对只取一文的言论感到好奇。他选择先问一问令他感到得以的那句：“为什么叫我神仙哥哥？” 白弧扬着洗净的小脸，露出羞涩的笑容，说：“因为哥哥长得跟画上的神仙一样好看呀！” 少年脸红了，咳了两声掩饰道：“我不是什么神仙。” 这时，少年的同窗们见他久不归，便来寻他：“子桓，什么事耽误这么久？” 被称作“子桓”的少年忙说：“我给这小姑娘四钱银子，她却说只要一文。” 有个年长的读书人瞥了白弧一眼，脸上挂了轻蔑的笑，语气了然：“你不要被这小乞丐蒙骗了，不过是想奇货可居，放长线，钓大鱼。所谓穷**计，不外如是。” 子桓露出茫然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弧。 白弧：大兄弟，你果然……慧眼如炬，看透了我的内心。不过，看破不说破，幸福你我他。 另有个稍年轻一点的却说：“不过四钱银子罢了，且看他如何说。”编问白弧，“你真不要这四钱银子？” 白弧认真回道：“不要。这位哥哥给了我这许多银子，但我只取一文就够了。” 那年轻书生笑了，说：“哟，竟然还是个女娃娃。”他接着问，“你且说说，你为何只取一文？说得好，我也给你银子。” 白弧心里翻了个白银，嘴上却毫不迟疑地开演了：“不用给银子，只要一文铜钱就够了。”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每日都在街上乞讨，以前也怨过，为什么没人施舍我，施舍我的人为什么不多给一点。” 白弧停了停，给人留下评论的空隙。 果然，一个面目普通的书生点头道：“此乃人性。” 白弧继续说：“后来，我看到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子桓问。 “这个事实就是，挣钱不容易。”白弧认真地说。 众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这一群人，皆是家中富裕，从小伸手向家里要钱，基本都是要多少有多少，虽然读过圣贤书，知道些百姓之苦，但到底怎么个苦法，却未必清楚。 “挣钱不容易？”之前问话的年轻书生指着子桓道，“这心善的小子，家财万贯，一家人一个月的花销，抵得过你三辈子。你可觉得他家挣钱不容易？” 白弧点点头，神情诚恳：“不容易。”她转头看向子桓，“哥哥家现在很有钱，可是也不是本来就很有钱。我听说书先生说过，那些很有钱的人家，都是家中有人拿命去赌的。而且，哥哥的母亲管这么多钱，肯定也很累。” 听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自然知道，家里母亲妻子主持中馈不易，只是，他们读者书，既不当家，也就不关心罢了。 此时，由于白弧这里围着一群读书人，一些爱凑热闹的路人也围过来。 只听见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脆生生地说：“不管家里钱多钱少，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些人挣钱，要付出很多体力，有些人要付出很多脑力，其实都是血汗钱。我是个乞丐，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付出，没有钱本是理所当然。如果有善人愿意给我钱，我应该心怀感激，不能贪心，所以，我只要一文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说得很多人都深有感触，是呀，人生在世，谁又容易了？要是所有人都像这个小乞丐一样知足，那就天下大同了。 曾劝子桓不要上当的年长书生却又开口诘问：“你既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你是好手好脚的，又年轻，为什么不自己养活自己？” 白弧闻言，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朝京城方向作揖，道：“因为我乃奉旨乞讨。” 年长书生便不作声了，在荷包里摸了半天，才从一堆散碎银子里摸出一文铜板，放进白弧的小碗里。 白弧向他鞠躬道谢：“谢谢善人。” 子桓此时被白弧洗脑，深感世人之不易，心中豪气万丈，想着将来一定要入仕，为天下计。而眼前，他一把将银子塞进白弧的手里，说：“一文银子能干什么？我身上也没有铜板，你拿着这些吧。”说完，怕白弧不要，竟然就跑了。 白弧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感叹着“年轻人啊”，一边继续演戏，喃喃道：“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呢。” 她看向那年长书生，问：“能不能劳烦善人将这银子还给那位哥哥？” 年长书生冷着脸说：“你自去还，没得我与你一文钱还得替你跑腿的道理。” 白弧无奈地笑着看他，一副“你刀子嘴豆腐心我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年长书生神情不变，也走了。 年轻书生也捻着一个铜板要放进碗里，小碗却被白弧收起来了。 “怎么？不是说取一文吗？难不成这一文也不要了？”年轻书生笑道。 白弧问：“善人可能替我将银子还与那哥哥？” 年轻书生摇头，说：“那是他的善心，我不能替他做主。” 白弧便说：“那个哥哥给太多了，我今日开始往后好几日都不能再行乞，待这银子花完了，再继续行乞。” 年轻书生又笑了：“你这小乞儿，规矩倒挺多。”将那一文钱收起来。 在他身后，好几个书生也正将一文钱收起来。 白弧向他们鞠躬致谢，捧着自己的小碗向人群外走去。 第33章 被背叛啦(3) 就在白弧快走出人群外时，一道惊呼响起：“慧能大师来了！” 仿佛水入油锅，人群瞬时哗然一片，一条通道也被让出来。 白弧成为了这条通道的终点。 她刚想让开，一道土黄色的身影站在了她面前。白弧抬眼一看，直想惊叹出声。 好圆好亮的脑门儿！ 当然，白弧秉持着替身演员的节操，并没有做出如此毁人设的行为。她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大和尚，啊不，大师。 白弧在这丰埠府城混了三年，对这慧能大师早有耳闻。 和她在各种有大和尚，啊不，大师出没的小说里看的一样，这个慧能大师和皇家关系密切，在民间声望奇高，常年云游在外，动辄闭关悟道，而且身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技。 比如，她听说这大和尚，啊不，大师驻颜有术。 听听，这传言对一个得道高僧而言，不啻于侮辱。大师啊，高僧啊，六根清净啊，四大皆空啊！你居然驻颜有术？连张脸都舍不得，你还念哪门子的经，渡哪门子的有缘人？ 不过呢，白弧此时看着大和尚，啊不，大师的这张脸，深觉理解。 换成她有这样一张颜值逆天的脸，她也舍不得老呀，不，她根本就不会顶着这么一张脸当和尚！ 据说慧能大师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了，可是他皮肤还那么红润有光泽，除了眼角笑纹，脸上再没别的褶子。而且，他是真好看！ 方才白弧惊叹于慧能又圆又亮的脑门，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头型好啊，没有头发的发型都撑得住。现在再看那张脸，啧啧，原谅白弧的词汇量吧！ 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慧能你大脑哪道沟不对，要去出家呀？ 此时此刻，美颜大和尚，啊不，大师就站在白弧五步之外，表情欣慰又慈悲地看着白弧。 不会吧？慧能大师亲自过来拆穿她的把戏？真是跟那皇帝一样闲得慌。白弧一面腹诽着，一面做出紧张无措的表情。 慧能大师却只是看着白弧道：“小施主慧根极深，此后，上善寺范围内，不拘何时，必有小施主一席之地，望小施主能前来静听佛音，奉旨乞讨。” 说完，慧能微笑着向白弧点头，如来时一般，又翩然离去了。 白弧听懂了。 因为听懂了，所以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可是天大个馅儿饼，那她要不要去咬一口呢？ 当然要，她不仅要去咬上一口，还要把馅儿饼揣怀里，想咬几口就要几口，想什么时候咬就什么时候咬。 “这小乞儿好运道，都乐傻了。”旁边有也听懂的人说着，同时向别人解释。 很快，这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位小乞儿被慧能大师特批，随时都可以在上善寺范围行乞。 当众人想去围观这位幸运的小乞儿时，白弧早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白弧双手握紧银钱，快步向一条后巷走去，身后五道脏兮兮的身影距她不过五十步。 这五个乞丐是看上了白弧的钱了，说不定也看上了白弧的人。 只要控制了白弧，日后她在上善寺的乞讨所得，岂不就都归他们了吗？ 白弧从一堆杂物旁绕过，手里多了一根两头尖尖的木棒。她将木棒竖在身前，不教身后的人察觉。 那五个人果然没发现小绵羊已经套上了爪子。 在巷子尽头，白弧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不再掩藏身影的五人。 那五人散开来，堵死白弧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贪婪地顶着白弧的手，向白弧围拢过去。 为首之人还想出言恐吓，毕竟，如果不动粗就能把事儿办成了，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要是……” 刚说出三个字，小绵羊露出了爪子。 木棒尖锐的前段从为首之人的腹部横扫而过，带出一道深深的划伤。那人还没来得及捂住伤口惨叫，木棒已经敲上另一人的小腿。 白弧以迅雷之势将五人击伤放倒，一脚踹上为首那乞丐的屁股，鄙视道：“打架就打架，还废什么话？反派死于话多不知道吗？” “小白，你没事吧？”高荻从巷口的方向跑过来，满脸担忧。 他穿着青布长衫，头戴方巾，做读书人打扮。今日那场戏，如果没有那群府学学生，就得让高荻出演了。 此时，他手里拖着一条木棍，呼吸急促，显然是狂奔来的，只是白弧武力值太高，轮不上他出场。 但他可以给自己加戏。 高荻挥着木棍将地上五个人的伤势轮流加深一番，然后放了一通狠话，不外乎“小白是我高荻罩着”之类的虚话，便带着白弧扬长而去。 白弧跟在高荻身后，手上把玩着两粒碎银子，感叹着挣钱不容易。 抬眼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白弧迟疑了一下，暗想，虽然她对高荻还心怀戒备，可也不至于吝啬到舍不得一碗面一件衣。 “高荻。”白弧叫住少年。 “小白，怎么了？”高荻回头看她。 白弧将一粒碎银递给他。 高荻高兴地接过来，欢喜道：“这么多钱呀，这是给我的吗？小白你真厉害。” 白弧说：“你去吃点东西，别花光了。把银子散成铜钱，将衣服钱给人送去。”她摸了摸高荻身上的长衫，道，“约摸三四个钱就够了。” “啊？”高荻听说要还衣服钱，脸都皱成一团了，“这衣服我都穿这么久了，还要给钱啊？” “我们是乞丐，不是小偷。”白弧心想，不还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抓进去了，“虽然之前没办法，只能先偷来穿，但是把钱还回去，我们勉强不算是小偷。” 见白弧态度很坚决，高荻只好低下头，答应了。 白弧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说：“以后你不要跟着我了。” 虽然这样说显得白弧特别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可白弧并不想继续看高荻演戏，这钱也算是散伙费吧。 高荻定定地看着白弧，一脸的无措。 白弧扭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高荻有副好皮相，虽然个子高高的，可却顶着一张娃娃脸，五官精致，线条柔和，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带着黄色，这种稍浅的发色令他看上去更加显得无害单纯。他还有一双“杀手锏”——一对又大又圆又亮的眼睛，明明跟她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可人家就是有本事，睫毛浓密纤长，眼瞳晶亮有神，只不过瞳色浅棕。 因着他这幅样子，总有心软的妇人会施舍给他食物，因此高荻的日子比白弧要稍微好过一些，也因此，白弧总是被高荻投喂，而饿惨了的白弧是没有一丁点的意愿去拒绝他的。 白弧此刻不愿与他对视，一是因为的确良心上感到一点点不安，虽然她认为这是出于自保，但不得不承认，哪怕高荻真是那个跟着她穿越不同世界的人，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反而还帮过她不少忙，当然也不怀恶意的坑过她；二是，白弧自己也抵抗不了高荻那双眼睛的攻势，再多看一眼她肯定就要改变主意了，当初在称呼问题上，她就是这样败下来的，亏得她还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给他纠正过来。 白弧扭头装死，高荻又从来不肯真的勉强她，于是，当白弧还在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的时候，高荻已经从小巷里离开了。 本应该松口气的白弧，却觉得心口闷闷的。她故作轻松地拍拍胸口，也离开了这条巷子。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白弧简直是走上了丐生巅峰。 她穿上了干净整洁的旧衣——拿钱买的，每天吃三个肉包子——拿钱买的：偶尔热得实在受不了，还能买一碗冰饮子。 如今她就在上善寺范围住下了，谁都不能赶她走。每日里行乞，她仍旧每人只取一文，但想给她钱的人太多了，真是排着队来的。白弧担心太打眼，便又立了一条愿，称每日最多只乞二十文，再多就是贪心不足。 慧能大师得知后，会心一笑道：“小施主果然慧根深种。” 这下不得了，如今，能不能给白弧施舍上一文钱还得看运气。白弧每日只要在上善寺附近随便晃一晃，很快手里就拿够二十文，此时她必须要躲起来，否则会有很多人追着要她收下一文钱。 第34章 被背叛啦(4) 今日，白弧也凭借着灵巧的身姿，迅捷的步法，甩开身后想要给她一文钱的人。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有些得意，像她这般被人追着给钱的乞丐，不说“后无来者”吧，肯定也是“前无古人”。想到这里，白弧又朝京城的方向瞪了一眼，那无聊皇帝不给她生路，她就自己劈开一条。 “当皇帝的整日这般无聊，小心哪天就国破家亡了。”白弧小声嘀咕。 她将今天得的二十文里，分出五文，另外十五文和之前攒下的那些串在一起，贴身藏好。到今天为止，她一共攒下了两钱银子并四百二十三文，不算多，但身上已经快藏不下了。 虽说现在普通老百姓都将她放做佛缘深厚之人，想沾沾她的佛性或者运气，可也有很多地痞流氓和不怕死的乞丐们在找她麻烦，大部分是冲她手里的钱来的，小部分是冲她这个人来的。 好在，这一个月以来，她每天都能吃饱，运动量也够，身体恢复了一些，虽然跟之前那几个世界里不能比，但至少不会再手脚发软没力气了。她的巨力没有完全恢复，大约只有过去的两成。不过，白弧如今已经不太依赖这份力量了。 没有这力量，白弧也能凭着身手和脑子将打她注意的人全都撂倒。 只是，这么多钱，带在身上还是不太方便，但是她也不想存进钱庄。 还在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办，白弧突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弧张大嘴，定定地看着前面那个人。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正脸，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的体态身形变化也不小，可白弧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顾潜为什么会在这里？ 妞妞呢？也在这里吗？ 一想到有可能再见到妞妞，白弧心里就忍不住雀跃。妞妞可是知道她部分穿越真相的人，到时候就算她告诉妞妞，自己就是当年附身在她娘亲身上的人，相信妞妞也很快就能接受。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弧除了每日行乞二十文，剩下的时间用来跑遍丰埠府城的酒楼。以她的身份自然无法进去，于是她便等在酒楼的后门。按白弧的想法，妞妞如果在丰埠府城，最大可能性是在某家酒楼的后厨，因为这是妞妞最熟悉的工作。可惜的是，白弧窥遍所有酒楼的后门，也没发现妞妞的身影。 难道妞妞没有进酒楼打工？那么妞妞会不会学她当初，自己摆了个小摊？ 于是，白弧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走遍丰埠府城每一个可能摆摊的角落，仍然没有发现妞妞，倒是又看见过几次顾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天气由热转凉，白弧寻找妞妞的那份激情也像这气温一样，渐渐冷了下来。 最后一次尝试，白弧直接去问了顾潜，而顾潜的回答打消了白弧最后一丝希望。 “白杨？我不认识这个人。” 中年的顾潜已经没有了少年时期的羞涩，但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实诚。他见白弧因自己的回答，情绪瞬间低落，忍不住说：“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我可以帮你向我朋友打听一下。” 白弧摇摇头，勉强笑着道谢。 她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为什么顾潜说不认识妞妞，他看上去并没有说谎，而且他不知道白弧的身份，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一路走一路想，白弧结合自己前后加起来三十多年的社会阅历，以及所看过的各种文学影视作品，得出一个令人悲伤的结论——这个大魏，也许并不是白弧曾经到过的那个大魏。二者只是相似，仅此而已。 或许，这个大魏根本没有妞妞。 白弧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哭。她为什么会想哭呢？明明也就和妞妞相处了三年多而已。 她一边走一边擦眼泪，在心里鄙视自己：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小白，小白！” 白弧愕然地抬头向四周张望。 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听见高荻在叫她。 不是错觉。 高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像一杆修竹，直直地戳在白弧面前。 白弧立刻就被那双，浅棕色圆溜溜的眼睛给看得无法直视。她迅速低下了头。 高荻没有在意这些，他低声又迅速地说：“小白，咱们赶紧跑，离开这里。” 白弧了解高荻，他会这样说，必定是有原因，她问：“为什么？” 高荻毫无隐瞒，低声说道：“我怀疑，大魏和北狄要打仗了。” 这消息可真是不得了啦！ 白弧心中一惊，面上却只是眉头一皱。 她第一个想法是，高荻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穿越这么多世界，虽然还没有卷入过权谋剧情，也知道这种国际局势变动的真实信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也许是接收到白弧眼神中的怀疑，高荻接着说：“你别不信。”他将白弧拽到街边，又长高了一些的身子微倾向白弧，语气郑重，“我发现这城里一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在偷偷往外跑。”他掰着手指头，“李家，陈家的几个男丁全走，打的是旗号一个是游山玩水，一个是回老宅祭拜，知府、推判和通知也将家中女眷和孩子以省亲名义送出去了。”他将一个巴掌翻了翻，“这就五家了，还有我没发现的呢？” 白弧低头沉吟。她对高荻所说的话是相信的，而且，她也确实发现，早在一个月前，府城里的物价就在悄悄上涨了，她还奇怪来着。她现在想的是，要跑路的话，该带什么东西，而且，什么时候跑才能不被皇帝的那些人马上发现。 她很快做好决定，将贴身带的钱分成两份，一份塞给高荻，告诉他：“现在，立刻马上拿这些钱去买干粮，要分成两个包袱，记得不要把钱花光，留一点钱路上以防万一。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南门的铁匠铺子碰面。” 高荻接过钱，毫不迟疑就走了。 白弧也转身向南门走去，她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两个水囊，然后到了铁匠铺子，冲铺子里的杀猪刀菜刀流了一会儿口水，脚下拐弯儿进了旁边的木匠铺子。在木匠铺子里倒腾了好一会儿，挑了两根趁手的木棒，既可以当探路杖，又可以防身。能买到这两根棍子还多亏了白弧之前，接受了老板娘施舍的一文钱。 忙完了这些，白弧手里只剩下十文钱，和高荻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白弧在铁匠铺前面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高荻背着两个包袱跑过来。 她看着向他跑来的少年，带着一往无前的果决，心中有些微的异样。他似乎在不见的这两个月里又长高了，也晒得更黑了些，气色倒是不错。高荻与她不同，他是家中落魄而乞讨，有机会就可以过另一种人生，而他却一直守在她身边。 这样看来，白弧觉得自己还挺不要脸的，很像传说中的绿茶。 第35章 被背叛啦(5) 这是白弧在这里停留的第五个年头，这五年里，高荻为她做了什么，她都看得很清楚。她也时常在感动与警惕之间徘徊，因为她实在想不到，高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高荻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她很清楚。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此掏心掏肺奋不顾身？ 白弧想不通这一点，所以，始终无法信任，无法与之真心交往。 即便如此，高荻如此火急火燎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白弧，她也不好撇开他自个儿逃命，这一路上，怎么样也得将他护上一护了。 心念急转间，高荻已经到了白弧跟前。他微微喘着气，将身上的两个包袱递到白弧面前，有点羞愧地说：“我买了这些，只剩下五文钱了。” 白弧引着高荻到了城门边，将两个水囊分别塞入两个包袱里，自己背上一个包袱，另一个让高荻背上，再将一根木棒塞给他。 “我们一人背一个包袱，以防咱们俩走散。”白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十文钱分了三文给他，自己留下了七文。 “小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走散的。”高荻接过白弧递来的钱，拍着胸脯说。 白弧没有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开始进入新的课题：“现在，我们要待在这个南门附近，找机会混出城去。” 高荻出城很简单，可白弧是被圈地为牢的。在尝试乞讨之外的其他行当失败之后，白弧没有试图混出城过，她可不想知道逃跑失败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现在，逃可能会死，不逃也可能会死，看上去都是死路，但对现在的白弧来说，逃出城的生存机会更大一些，她当然会选择逃。 至于混出城的法子，她倒是想到一个，正打算和高荻商量一下。 此时已经接近闭城时刻，城门口出城的人和入城的人都很多。城门吏们的表情很放松，甚至有些慵懒，眯着眼看着这些拥挤的人。 白弧很想此刻就混出城，但显然来不及了。她想，反正北狄也不会今晚就打进来，待会儿好好合计一下，明天一早再说。 宵禁之前，白弧和高荻已经熟练地抢占了一个后巷的隐蔽处。 白弧低声与高荻说话：“每天最早出城的，是倒夜香的老邢头。到时候，你与城门吏攀谈，向他们问路，我跟在老邢头身后出城。” 高荻问：“那我们出城了，去哪里啊？” 白弧迟疑了一下，说：“先出城再说吧。” 高荻也不再问了，抱着包袱，一把将白弧拉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睡觉。 这动作高荻曾经做过无数次，最初就是白弧刚来时，快要饿死那段时间，每一次他给她喂东西后，都让她枕在他腿上休息。那时白弧是无力反抗，等有力气反抗时，白弧又觉得这样太矫情，于是就不枕白不枕。 在两人分离两个多月后的现在，白弧却觉得这动作莫名有些温馨。 她闭上眼睛睡觉了。 似乎很快又被高荻弄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却被高荻捂住了嘴。 白弧睡眼惺忪，皱起眉头。 “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高荻贴着她的耳朵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弧侧脸耳后，令她很不自在。她扭动身体想要拉开和高荻的距离，却被他阻止。 “别动，你听，仔细听。”高荻说。 白弧用上了一些力气，高荻自然抵不过她：“我听见了。”她站起身，握紧了木棒。 “有很多人，在杀人。”白弧说完，贴着巷子的墙，向外移去。 今晚月黑风高，的确是个偷袭的好日子。 白弧怀疑自己还有一根“金手指”叫“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今晚竟然真的攻城了！应该 高荻听见声音的时候，偷袭可能刚刚开始。而现在，已经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逐渐增加的凌乱脚步声，是不是也可以看见火把的光亮。 白弧将包袱系紧在胸口，一手握着木棒，一手死拖着高荻向南城门狂奔，离城门口越近，周围的人越多。 所有人都在往城门口跑，想出城。 眼看着快要到城门口了，前面却突然出现了成片的火把。 这是北狄的大军！ 原来方才只是前锋！ 白弧眼疾手快，一把拖住高荻隐在暗处。其他有搞不清楚状况的人，看见光亮就上前询问，结果被北狄人一刀砍死。 真是倒霉，这得拼命啊，什么刺激的人生啊！ 白弧回头对身后的高荻恶狠狠地交待：“待会儿跑路的时候，一定要跟紧我，否则我可护不住你。” 高荻此时看上去有些害怕，嘴唇都发白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反过来安抚白弧：“小白你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弧闻言，神色复杂地将脸转开，腹诽道，就你打架的那两分狠劲，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大，整座城市都乱起来了。惨叫声不绝于耳，好几处都失火了，但此时自然无人救火。 南城门的北狄军被分成三股，一股已经直入城内而去，一股正向四周散开清场，所到之处无一活口，还有一股仍停留在原地，将一人拱卫在内。 眼看三名北狄人离他们的藏身处越来越近，白弧感觉在她身后的高荻已经怕得在扯她衣服了。 白弧真恨不得打晕他算了！ 可是不行，她要是扛着他跑，肯定跑不过那些北狄人。 “别拉我衣服，会妨碍我的动作。”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小小白，你到我身后来。”高荻声音发颤，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白弧愣了一下，回了一句：“怎么我又成小小白了？” 高荻的脸羞得通红，幸好在夜色里没人看到，白弧在他前面，也看不到，他嗫嚅着说：“我不是……” 话没说完，白弧扑了出去。 之前说过，白弧这段时间吃得饱，所以力气恢复了大概两成，而这两成力气足够让她自保的同时，还能护住高荻。 眼看那三个狄人随时可能发现他们，白弧决定先发制人。 她突然扑到面前，三个北狄人措手不及，俱是下意识一躲。但那只是他们以为自己躲了，其实身体只是微微晃动，根本就还在白弧的攻击范围内。 白弧手持木棒，矮身一招横扫千钧。对方三人只觉得小腿骨，果真如千钧碾过一般，痛不可当，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住了。白弧趁机左手一伸，接住一把落下的刀，再顺势从下往斜上一拉。 这一伸一接一拉，不过短短瞬息，高荻在后面只看到白弧身子一矮，再起来的时候，转身就是一脸血。高荻感觉自己后颈那里一股凉气直灌，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中为自己点了一根粗壮的白蜡烛，同时将那坑惨了他的罪魁祸首问候了九九八十一遍。 白弧并不知道高荻丰富的内心活动，她接住刀杀死一人后，又连接砍杀两人，捡起一把刀就回头招呼呆愣在原地的高荻。 “呆子，快跑啊！” “哦哦。” 高荻忙向白弧跑去。 白弧递给他一把刀，他抖着手去接。 “把棍子丢了。” 高荻这才发现他还握着木棒，于是赶紧扔了，双手握住刀。 白弧拧着眉头看他，内心直叹气。 其实，不会用刀的人拿着刀反而容易伤到自己，但是没办法，他这幅样子拿着刀至少还能唬人。 白弧又捡起一把刀，叮嘱高荻跟紧自己，便带着他一路往南门口冲去。 第36章 被背叛啦(6) 前行的路必定不会通畅无阻。 时不时会有北狄兵跑过来，想拿这对少年少女当军功。 但白弧双手持刀，眼疾手快心狠，来者无一不是一招毙命。渐渐地，她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北狄兵想杀了这个硬茬儿，大魏人想被白弧庇护。 于是以白弧为中心，向前有一群北狄兵，向后有一群大魏百姓。 白弧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只要挡她的路，她就杀，至于身后有没有尾巴，她也无所谓。 她踏着一地血腥，终于闯到南门口附近，然后一回头。 高荻人呢！？怎么只有一群不认识的人。 “高荻！高荻！” 白弧高声喊着，同时一侧身躲过一个北狄兵的偷袭，右手一挥又是一条人命。 这血淋淋的场景令紧跟白弧的百姓忍不住后退，唯独有一个人却向白弧靠拢来。 “小白，我在这里。”高荻顶着惨白的娃娃脸，从人群后挤出来。 原来，众人都觉得离白弧越近越安全，于是都往白弧身后挤，将高荻给挤得越来越远，尽管他手里拿着刀，个子又高，可那娃娃脸毫无威慑力，别人都不带看他的。 “不是叫你跟紧我？”白弧看着他那小媳妇样就忍不住想提高声音。 跟着白弧到达南门的百姓见她居然停了下来，有人忍不住催促道：“你怎么不走了，快走呀，快出城。” 白弧理也没理，丢了一把刀，空出左手紧紧拉住高荻。高荻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宛若被一只兽嘴死死咬住，不过，这“兽嘴”虽有力，却不会伤害他。 “待会儿我们要往前冲，你拿稳了刀，记得见人就砍。”白弧拉着他往前走，突然回头严肃地警告高荻，“千万不要手软。” 高荻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看见白弧的眼神，坚毅凶狠，还有某种决心。 他点点头，又向白弧身边靠了靠。 白弧看着眼前不到五十步的城门，低喝一声：“冲！” 拽着高荻就直冲而去。 身后约三四十人见状，也跟着往前冲，但由于人数众多，又拖家带口的，速度远没有白弧和高荻快。 有人大喊：“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白弧会等才怪了。 她拽着高荻跑得更快了。 这样一群人狂奔高呼，很快就引起北狄兵的注意，见这边人数多，一队北狄兵调头提刀而来。 这些人都是军功，不能让他们跑出城。 白弧眼中只有城门，碍事的凑过来的统统砍死，此行凶险，一着不慎就会命丧当场。她绝不会心软。 高荻人高腿长，跟白弧跟得紧紧的，虽然很害怕，但也挥着刀逼退想拉他的大魏人，或者想杀他的北狄兵。 身后跟着的百姓无法得到白弧的庇护，有的被北狄兵杀死，有的凭着自己的机灵混在白弧身后不远，安全一时无虞。被杀死的人的惨叫声、求救声、求而不得的咒骂声，统统被白弧抛在身后。 快要出去了。快要出去了！ 白弧其实已经快要力竭了，她的手在抖，她的腿在抖，她的心脏都在抖。杀人是个体力活，白弧虽有力量傍身，但一路疾奔砍杀，还要照看高荻，心力消耗之巨大不是单纯靠力量能支撑的。 好在快要成功了，只要出了这个城门，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就能翻倍。 白弧没有松懈心神，反而更加悍勇。突然，她感到拉着高荻的左手有一股大力在拉拽，一时不察，她也被带得像斜后方歪去。 白弧侧头，看见一个北狄兵挥起的大刀就要砍在高荻身上，她一发狠，顺着歪倒的势头将高荻撞开，单手举刀格挡。 “铿”的一声，刀刃相击溅起了火星，白弧强弩之末，不得不倾斜刀锋以卸力，刺耳的刮蹭声随之响起。尽管如此，白弧还是没能躲过挂彩的命运，倾斜而下的刀刃劈在了白弧的肩膀上，而白弧的刀从对方的腰腹间穿透而过。 好疼，疼死她了！ 白弧虽然死去活来很多次，也曾有经历痛苦的时候，但那些和这种被刀生生劈开的感觉可不一样。 说不上哪种更疼，她只知道自己要疼死了。 但是，她没有松开握刀的手，也没有松开拉着高荻的手。 她是疼得快死了，但疼痛也令她清醒！ 拼着一口气，白弧把刀挥得更快，边冲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高荻似乎也被白弧的受伤刺激到了，不再缩手缩脚，而是努力挥舞着手中的刀，时不时还会吆喝出声给自己壮胆。 终于！ 终于出来了！ 白弧半口气一松，人顿时向地面萎去。高荻扶了她一把，她很快自己稳住，继续拉着高荻向前走去。 跟在白弧他们身后的人，已经只剩下寥寥无几，有男有女，全是青壮年，都是一脸狠样，浑身浴血。 不狠的都把命留在了门里。 这是一次偷袭，又发生在漆黑的夜里，逃命的人几乎没有来得及带上任何东西。此时，性命大概无虞了，那就得考虑考虑以后逃难的事儿了。 白弧和高荻身上的包袱很刺眼。 当然，他们手里的刀也很刺眼。 虽然白弧杀了那么多人，但那又怎样？她杀的是北狄人，他们可是大魏人。而且，那女孩子受了伤，男孩子虽然看着高高大大的，却一个人都没杀过，就是个徒有虚表的。 这些人沉默地跟在白弧和高荻身后，就像鬣狗群紧紧跟着猎物一般。 空气中有股紧绷感，原本应该是凉爽的天气，却令人感到燥热。 白弧半身浴血，形容十分狼狈，燥热感令她难以安心，只能拖着高荻继续走，向东走。 高荻也不敢让她停下。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用了五年时间，耗费了无数心力去攻克白弧的心防，原本以为失败了。白弧其人，自从与他相识那天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女人的防备心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给她送颗糖，都要在心中考虑三千次，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陷阱，而且最后还不会要那颗糖。 第37章 被背叛啦(7) 没想到，她居然会对他以命相护。 果然是因为失忆了吗？所以，现在的白弧，才是真正的她？ 高荻看着被白弧拉住的手腕，心中百般滋味。女孩的手很瘦，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骨头的形状，但却很有力很稳，明明她身怀巨力，他被握住的手腕却不觉得疼痛，只是手腕上滑腻腻的，高荻知道那是有血流了下来。 白弧的肩膀被砍了一刀，伤口有多深他并不知道，但感觉再不进行处理的话，她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这样可不行，难得能走到这个局面，他不允许就这样结束了。 “小白，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后面没有追兵。”高荻的公鸭嗓打破了沉默。 白弧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高荻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扭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此时，晨光已显。高荻看清白弧的脸色时，心中顿时惊呼不好，人已经立刻扑上去，将白弧揽在怀里。 “白弧，我们安全了，你听见了吗？我们彻底安全了！”高荻在她耳边大喊。 白弧好像听见了，嘴唇嗫嚅了几下，双眼向上一番，人就晕死过去。 高荻立刻让白弧原地躺下，翻开白弧的眼皮查看，又把了脉，确认她只是过度疲劳，并没有生命危险，才放下心中大石。 此时高荻的娃娃脸上，露出了油滑的笑容，感叹似得摇了摇头，道：“白弧呀白弧，你总算落我手里了！” 话音未落，刀已脱手。 刀锋准确地扎入某只脚的脚尖前一寸处。 “再往前一步，你们都会死。”高荻的娃娃脸上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无辜感，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害怕紧张的迹象。 跟在白弧和高荻身后的人，现在只余下五名，均是青壮男人。他们彼此之间交换了眼神，犹豫之后还是下决心要抢夺这对少年少女的包袱。他们有五个人，难不成还打不过一个少年人？ 高荻说完那句话，就仿佛看不见他们了一样，只顾低着头替白弧检查伤势。 但是，当五人中的一人向前走出一步时，高荻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了，你们都会死。”高荻说着，提着白弧那柄砍豁口了的刀站起来。 五个男人有点紧张，不知为何，高荻说那话时，带着隐隐的煞气，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灵机一动，拿起来高荻之前飞过来的刀，刀尖对着高荻跃跃欲试。 高荻赞赏地点点头，夸赞道：“胆子不小。” 话落，整个人慢悠悠地踏出一步，却又瞬间来到一个人身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收割了一条性命。 余下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高荻又迈了四步，一步进，一条命，待他来到最后一个拿着刀的人身边时，身上已经像白弧一样染了半辐鲜血。 “知道为什么最后杀你吗？”高荻表情柔和，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只是那眼神，冷漠又血腥。 那人虽然还拿着刀，却已然毫无斗志，浑身抖如筛糠，高荻还闻到了一股腥臊味儿。 “啧啧，你敢推我去挡刀，连累她受伤，本以为是个胆大心黑的，原来只是欺软怕硬吗？”高荻可惜道，抬手一挥，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高荻嫌弃地丢下刀，将手上沾到的血往衣服上擦——反正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但是发现衣服上也沾满了血，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 他撇撇嘴，走回到白弧身边。 看了看白弧昏睡过去，脏兮兮的脸，他又认命地叹口气，转身捡起两把刀。 将白弧的伤口简单做了包扎，再用那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拧成绳子，把白弧绑在自己背上。高荻就这样背着白弧，继续向东走去。 ……………… 白弧是被痒醒的。 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高荻背着，走在一群流民之中。 白弧一抬起头，高荻就发现了，高兴得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一个八度：“小白，你终于醒啦！你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五天了，可急死我了。” 聒噪。白弧腹诽，又趴回他肩头。 通过后续交流，白弧了解到，高荻带着她混进了一群逃难的流民中，准备跟着一起往京城方向走。 这群流民人数不算很多，成年人大约有十七八号，其中还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五个小孩子里，有一个是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原本是同一个村的，那村子里住着上百号人。某天，有人从镇子上逃回来，说镇子被北狄人攻破了，村长就带着村里人赶紧收拾了东西，躲进了山里。后来，北狄人果然来了，看见空了村子十分生气，又不可能为了一个村子的人去搜山，于是恼怒之下命人烧了村子。 家当被烧毁了，虽然很令人伤心愤怒，好歹人都没事，在村长的动员下，一部分决定跟村长一起逃难去最近的府城，另一部分人则另有亲戚可投奔，便各自去了。 路上遇到高荻和白弧，村长见是两个半大孩子，一身的伤，又听高荻说他们自己带了口粮，于是答应一路上搭个伴。 离白弧他们从丰埠府城逃出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五天里，北狄人攻下了丰埠府、临江府两府十二州，直取峁州。而过了峁州，郅州与京城就隔着宛江遥相对望了。 其实众人都觉得，京城也不一定安全，一定要去到更南方才行，但那都是到了京城之后再观望的事情了。 “为什么决定去京城？”白弧忍耐着肩膀伤口处灼热的麻痒感，问高荻。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说京城安全，我就跟着走了。”高荻呆声呆气地说，“小白，京城不好吗？” 不好？简直太好了！ 白弧简直想大笑三声。 大魏安逸太久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抵挡得住。抵得住，她就躲在京城避难；抵不住，她就亲眼看着小心眼儿皇帝亡国。 “就去京城。”白弧沉稳地说。 第38章 被背叛啦(8) 因为白弧和高荻是俩半大孩子，又自己带着口粮，所以一路上，大家对他俩脸色还可以。 高荻将两柄刀用步裹了，挂在手腕上，两个包袱背在胸前，背上背着白弧。他就这样一路走着，跟着这群陌生人，走了五天。 白弧趴在他背上，叹气。 罢了罢了，管他到底什么心思，她总归是拿命去还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仿佛是灵魂里带来的性格，是属于她自己的性格。 天色又渐渐暗了。队伍里有好猎户，提前找到了水源，大家决定沿着水源走，天色渐晚时，猎户指了一片适合扎营的河滩，大家就在水源附近露营。 高荻跟在队伍里，时不时与人搭话聊天，逗一下小孩子。等到扎营露宿时，他让白弧靠在一棵树下，托那对老夫妻照看一下，他稍后会带一条鱼答谢。 那老夫妻自然乐意之至。 “小白，你自己当心些，我很快就回来。”高荻伸手替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将刀放在她手边，才起身离去。 白弧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小姑娘，这年头能遇到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人，可是很难得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笑眉笑眼地看着白弧，脸上的神情竟然有些天真。 白弧笑着低头，看着换过的干净衣服，以及肩头衣角几处淡绿的粉末，感受着肩膀被包扎得紧固严实的伤口，低声应道：“是呀。” 老太太似乎来了谈性，开始聊起老头子如何如何待自己好，从家徒四壁，到略有薄产，甚至到如今不得不逃难，也是处处保护着她。 “咳咳，你瞎说什么，人家姑娘累了，都睡着了。”老头等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出声提醒道。 老太太抿嘴笑而不语，浑浊的双眼看着老头，其中竟然还有着不亚于年轻人的光彩。她旋即又转过头，替睡着的白弧披上一件旧衣。 白弧其实并未睡着，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跟老太太聊天而已。并且，白弧需要好好地，想一想高荻。 她与高荻半强制地相处五年，因为他黏她实在黏得紧，也因此，白弧自认为确实很了解他。 比如，高荻会一些粗浅的医术，正骨啊伤寒啊之类，他都还挺擅长，找到的草药也很有效。这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是小乞丐们在长期乞讨生涯中，不得不学会的一样生存技能，白弧自己也会一点，不过没有高荻做得好就是了。 可是，如果再看看此时白弧衣服上那些淡绿色的粉末，那么一切就显得非常特别了。 白弧不认识那粉末是什么，但她了解高荻。这种时候，高荻特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粉末，绝对是防身的好东西。 这样的好东西，他过去五年都没有拿出来，也不曾对她提起，为什么？ 还有，不要以为她昏过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跟他们俩一起逃出丰埠城的几个人，明显地不怀好意。这些人去哪里了？是怎么解决的？ 高荻……高荻在过去展现了绝佳的生存能力和逃跑能力，但论起打架，他从来都是在旁边呐喊助威，并给白弧事后处理伤口的。 如果他连这个都瞒了她…… 总之，她不欠他就是了，到了京城，或者是到了哪里能安定下来的话，就分道扬镳吧。 白弧想着想着，竟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股鱼肉香给馋醒的。白弧对这香味并不陌生，过去五年里，高荻偶尔会在白弧饿狠了的时候，或者馋狠了的时候，跑到城外很远的河边捞鱼，然后把鱼带回来给白弧烤着吃。 高荻烤鱼是一把好手，尽管如此，白弧也不能经常吃到鱼，因为他们俩当时都太小太弱，高荻带鱼回来的路上很可能被其他的乞丐给抢了，有时候天太热，带回来的鱼都臭了，不能吃了。 白弧从香味和回忆中清醒过来，看见高荻果然在烤鱼，而且烤了两条鱼。 周围的人都羡羡地望着这边的火堆，眼睛虽不至于变得“绿幽幽”的，也都十分渴望。本来嘛，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吃的根本就只是勉强果腹，更别提吃肉了。 连白弧这么“目中无人”的都差点扛不住这些人的眼神，高荻却很轻松，自顾自地将两条鱼翻个个儿，又翻个个儿。 那对老夫妻也很自在，因为这两鱼里头有一条是他们的，大魏崇尚孝道，年纪大的人总归要占便宜些，于情于理，这条鱼给他们，别人没办法有意见，有意见也得憋着。 鱼烤好了。 高荻先将老夫妻的那一条递过去。 白弧看见那老头小心翼翼捧着，撕下鱼腹处的一块嫩肉，喂到老太太嘴里，还叮嘱对方小心鱼刺。 白弧闭了闭眼睛，想起某一世网上看到的一个词，虐狗。 高荻将另一条鱼捧过来，神态竟然有点像那个老头。他小心又低声地问白弧：“我们把鱼，分一半给小宝宝的娘亲吧。” 白弧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想看清他这份心善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伪装的，却到底是看不出来。她只得点点头。 高荻立刻笑弯了那双大眼睛，拿着鱼走到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将带鱼尾的那一半给了妇人。 妇人受宠若惊，连连躬身感谢，怀里的孩子受到惊吓哭起来，她又连忙哄孩子。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赶紧吃了，喂小宝宝吧。”高荻冲妇人连连摆手。 妇人接过鱼肉，还没张口，旁边妇人的丈夫就劈手将鱼肉夺过去，一把塞进自己嘴里。 “你干什么！这是给小宝宝的娘亲吃的，你又不给小宝宝喂奶。”高荻生气地喊道。 “她吃什么吃？老子是她男人，我还没吃她怎么能吃？”那个男人一边嚼一边说，也不怕被鱼刺卡主，“那个小崽子是个赔钱货，饿死算了。” 高荻气得瞠目结舌，妇人在一旁只默默低头垂泪。 “嗬嗬嗬，水，给我水。”男人突然捂着喉咙喊起来，“卡住了，鱼刺卡住了。” 第39章 被背叛啦(9) 妇人吓了一跳，连忙翻出水囊给他。 男人拿了水囊一把将女人推开，一边喝水一边骂道：“磨磨唧唧的，想卡死你男人啊！”喝了没两口，又被水呛住了，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来，瘫在地上喘气。 高荻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条鱼，一咬牙，给了妇人。 “你赶紧吃，不然又被抢走了。” 妇人感激地看着高荻，又看了看瘫倒在那里的男人，脸上的决然一闪而过，接过鱼肉就迅速吃了。 “哎哎哎，你吃什么吃！不准吃！”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骂道，同时又想去抢夺妇人手里的鱼肉。妇人背过身去，将孩子护在怀里，吃得更快了。等男人好不容易扯开女人的手，只剩下一点鱼头骨。 “你个败家娘们儿！”男人一发怒，抬手就向女人的头扇去。 高荻连忙拉住男人的手，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就连村长也没有出面调和的意思，只得求助地看向白弧。 白弧并不想管这家务事，但高荻求助她了。不过，她可不会当和事佬，她只会这样…… “老实点儿，吵到我就让你永远闭嘴！”白弧抽出亮闪闪的大刀，敲在一块石头上吭吭响。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同行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这昏迷不醒的姑娘一醒过来就拿刀威胁人呀！ 看那刀上还有血！ 高荻的嘴角可疑地向上扬了扬，又被强行压下去。 不过，那男人到底没有继续闹了。 鱼肉都已经被吃光了，闹也没有用呀，难不成还能给他吐出来？ 白弧这样一威胁，营地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大家时不时拿眼风瞟着白弧手里的刀，不知是该害怕还是安心，毕竟同行的人手里有把刀，整个队伍的防御力会强很多。 要是那把刀是自己的就好了。 很多人心里这样想。 高荻回到白弧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弧道歉：“对不起啊小白，没有烤鱼了。” 白弧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还有干粮呢。” 高荻表示要替白弧烤干粮，白弧没了阻止。 糊弄了晚上这一顿，众人便准备歇下了。 村长人挺精明，也能接受旁人的建议。那个猎户之前提议村长安排人守夜，村长很爽快就接纳了，安排了村里强壮的男女轮流守夜，白弧他们来了之后，高荻也主动加入守夜的人中。 今天晚上，便轮到高荻守夜。 “你背着我走了这么多天，晚上肯定也想着照顾我没有休息，今晚还是好好睡一下，我来值夜吧，我这都睡了一路了。”白弧道。 在这些事情方面，高荻从不和白弧客气，他很清楚白弧不娇气，也明白自己要保持比较好的状态，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照顾好白弧。 村民们都渐渐入睡了，守夜的人照看着火堆，听着周围的动静。 此时已入秋久了，白日里因着“秋老虎”的威力，还会感觉燥热，夜里却已经能明显感受到秋凉了。 白弧坐在火堆附近，倒是不觉得冷。她很认真地守夜，听着秋夜里最后的虫鸣，安静地替火堆添枝。 高荻睡在白弧身边，似乎睡得挺安稳，既没有翻身，也没有说梦话。火光下，他的睡脸十分纯真，浓密纤长的睫毛被光照拉出长长的影子，扑在他蜜色细腻的脸上。 白弧看着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有年轻的优势，但毕竟比不得有家的孩子。她算是乞丐里日子还能混的了，尤其最近几个月，吃饱穿暖，就这样也没能把她粗糙的脸皮养得细嫩光滑。 他这是天生丽质呢，还是露了马脚？ 白弧以前也没仔细看过他，只知道他长得好，不清楚是不是一直这样好皮肤。 她从放在另一侧的树枝堆里捡起几根较细的，轻轻添进火堆，同时，她眼神一凝。 虫鸣，没有了。 白弧站起身，看向四周黑暗处。 另外两名守夜的青壮见了她的动作，也起身观望。 今晚有明亮的上弦月，但此时夜深，月亮已经落山。 黑漆漆的林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渗人的寂静。 白弧当机立断把高荻摇醒了，同时捂住他的嘴：“嘘，林子里不对劲。” 高荻立时清醒了，起身帮着把其他人一一唤醒。 那名猎户此时也确认了情况确实不对，根据他的经验，有可能遇到了野兽，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村长组织村民们集中到几个火堆的中间，此时他十分庆幸，扎营的时候听取了猎户的建议，将火堆布置成了一个圈，中间留出了足够的空地。 老弱被围在中间，青壮则拿着武器火把守在外围。 在一众锄头镰刀耙钉中，白弧和高荻的大刀十分引人注目，此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们队伍里有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两把刀！ 因着这两把刀，白弧虽然是老弱里的那个“弱”，但也主动加入了外围的护卫圈。她可不想把这样的利器“借”给别人。 由于白弧的警惕，村民们得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但当林子里的东西出来时，众人还是胆寒心惊。 那是一只浅色斑斓吊睛虎，弗一出现，众人便一阵骚动。 白弧看着那大虫，一时惊奇一时大叹倒霉。 她前几世都可谓是幸福人生，所以知识储备增加了不少。老虎这样的猛兽，她却也只在动物园看到过，野外看到活生生的这是第一回。 “捉到一只野生的老虎君。”白弧自言自语道。 “嗯，小白你说什么？”高荻扭头道，“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白弧微微摇头，又顶着那看似懒散，实则伺机而动的老虎。 她记起另一只老虎。那是一只纯白色浅黄花纹的大老虎，体格庞大，皮毛光滑，威风凛凛，比这只还要漂亮，可惜只能被人类圈养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听那导游说，在自然界里，这样毛色变异的动物，都很难存活，凡是能长到成年的，无一不是比同类更加凶狠狡猾的存在。 所以说，眼前这只，也会比其他老虎更加厉害。 第40章 被背叛啦(10) 村民和大虫此时呈对峙状态。 大虫的姿态十分闲适，它迈着优雅威武的步伐，在火堆外环伺，走来走去，似乎在展示自己花色稀少特殊的皮毛。但那双在火光下闪着森然幽绿光芒的虎眼，所流露出的意思绝不是平和。 没有人动，包括白弧。 这似乎是人类保留下来的动物天性，不管是被吓傻了还是别的什么，人们本能的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 他们在火堆中间，他们在人群里。 一旦谁动了，对于大虫来说就是出现了破绽。 作为同类中的佼佼者，浅色吊睛虎很快就发现，自己可以从火堆中间的空地穿过去，但是，那样还是太危险了，人类所在的地方太过狭小，不方便它施展。 没关系，它有办法将人类逼出来。 吊睛虎行之两个火堆中间，连连大吼，巨大的爪子在地面挠出一道道深刻的印子。 村民们有些骚动，猎户安抚大家不要妄动，人群勉强镇定下来。 吊睛虎突然大吼一声。 好几个人都吓得一抖，更糟糕的是，婴儿被紧张的氛围感染，不适地大哭起来。这哭声在夜色里向远处扩散，带着躁人的刺激，令人类和野兽都感到烦躁。 吊睛虎似乎失去了耐心，终于向人群扑来。这时，一个包袱状的东西被扔了出来，同时一个身影脱离了人群向林子里面跑去。 “宝宝！”凄厉的女声穿透了深夜。 什么？孩子？ 白弧大骇。 村民们也骚动起来。 实在是这举动太过残忍，大家都忍不住去看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 唯有白弧、高荻和那猎户始终如一盯着老虎。 那人把孩子丢出来可能是为了吸引老虎的注意力，但老虎毕竟不是狗，不会跟人玩你扔我接的游戏。那老虎一个跳跃躲开了扔向它的襁褓，又一个飞扑，几个起跳，追上了落单的男人，张开血盆大口。 众人只听见那人一声惨叫，就再无声息。 一个妇人挣脱旁边人的阻拦，挤出人堆，扑向落在地上的婴儿。 她哭着抱起孩子，摇了摇，忽地又笑了：“没事，没事，宝宝没事……” 大家听见了，也不由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那孩子哭得那么大声儿，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可一口气还没松一半，又提起来了。 “小心！”有人惊呼。 原来那老虎咬死了男人，见到又一个落单的猎物，便放下男人的尸体，转而向妇人的方向扑来。 那妇人听见惊呼，一回头就看见巨大的虎头咧着大嘴向她扑来。她知此时已经逃不及了，认命地将孩子捂在胸口，背对着老虎付下身子。 老虎也没客气，利齿一合，惨叫一声，鲜血四溅。 同时，刀光一闪，一道纤瘦的人影扑来，刀尖向着虎头狠狠劈下。 老虎迅速松开牙齿，后跳躲过，龇着牙齿向这胆敢挑衅它的人类发出威胁的低吼。 “救孩子！”白弧高声喊。 没有人动，除了高荻。 高荻飞奔过去，身后的人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二的两把刀都跑到老虎眼皮子底下。 他把妇人翻过来，发现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已然救不活了。神奇的是，她怀里的女婴却毫发无损，只是受到了惊吓，一直哭个不停。 妇人抖着嘴，想说什么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女婴往高荻怀里推了推，便断了气。 高荻一张娃娃脸扭成了皱皮的南瓜，似乎是哭着抱起孩子往回跑，却被村民们举着锄头拦住了。 “你别过来，除非你扔了孩子。”一个男人说道。 高荻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没有听懂男人的话。 众人被这纯洁的眼神看得脸上一臊，却更加大声地将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高荻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白弧拼着命在和老虎周旋，她虽有巨力傍身，但肩头的伤势未愈，这老虎又非能等闲视之，一来二去的，白弧落了下风，身上又添几道彩。 一些村民们见状，动了逃跑的念头，想趁着白弧在吸引老虎的注意力，向相反的方向离开。村长也没有办法阻止。 原本人数看着还挺多的人群，渐渐就松散起来，而这老虎却很是精明，发现白弧是块难啃的骨头之后，就有些消极怠战了，如今发现了更合适的猎物，立刻就甩开白弧向那些逃跑的人追去。 白弧却不想让它离开了。 她听那导游说过，像这种聪明狡猾的动物，是非常记仇的，今天她已经和它结了仇，如果把它放跑了，说不定后面会被它寻仇偷袭。 白弧不想日后到了京城，屁股后面还跟着这样一个仇家。虽说听起来不太可能，但万一呢？ 人呐，都担不起这个万一。 白弧再次一招封住吊睛虎的去路，成功激怒了对方。吊睛虎如今也明白了，今天它如果想走，就必须叼着白弧的尸体。 人和动物过招其实是很吃亏的，因为人和动物的战斗方式完全相反。人是目的导向，为了伤到对手有时候可能会牺牲自己的安全；而动物则是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提下进行战斗。这也是为什么白弧会挂彩了才仅仅拦住它。 但现在，吊睛虎愤怒了，它聪明得快要比上四岁儿童的大脑，此时被愤怒冲散了理智，向白弧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时间，白弧只能狼狈闪躲。 这一番景象使得逃跑的人更多了，最后只剩下高荻抱着女婴，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 白弧现在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这吊睛虎实在太过巨大，又太过凶猛，她试着跟它拼过几次力气，竟然没能拼得过，看来只能取巧了。 可是这个巧又哪里是好取的？ 吊睛虎再一次向白弧扑过来，白弧勉强扭身躲过，然而落点却很不好。身后是一棵树，两边地势不开阔，且长有矮石，如果那大虫扑过来，白弧可躲避的路线角度十分有限。 也许，那吊睛虎也是这样想的，认为白弧已经是瓮中之鳖，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它决定待会儿要先从这只猎物开始吃，毕竟耗费这么大精力才捕获的猎物，吃起来应该味道很不错，关键是心情会很好。 吊睛虎几个纵跃，呈之字形向白弧扑去。这是它的全力一击，来势之凶猛，角度高度力度均完美无瑕，白弧避无可避。 不，可避！ 第41章 被背叛啦(11) 白弧矮下身，抬起头，双眼死死顶着扑来的巨虎。她将大刀刀背对着自己，刀锋直直竖起对外，左手持刀柄，右手手掌压在刀背的前段，微微前倾，仿佛一把开了铡的铡刀。 虎头像一张巨大狰狞的面具向她压来，她仍旧纹丝不动。 高荻惊呼出声。 就是现在！ 白弧弱柳一般向后弯折，又似一把尖刀钻入老虎的下腹。高荻吓得大叫起来，只看见白弧被老虎扑倒了，然后，好像是扑得太用力扑过头了，还是白弧自己躲过了，总之老虎大吼了一声，就一动不动了。 白弧则躺在老虎身后不远处，也是一动不动。 高荻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跑到白弧身边，只见她一头一脸的血，染透了上半截衣服，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事实上，白弧已经被厚厚的血糊得五官都看不清楚了。高荻将女婴放在一边，把白弧扶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白弧的眼睛鼻子嘴巴，只能勉强将血擦得薄一点。 “小白，小白，你醒醒啊！”高荻喊道。 白弧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睛，又马上闭上。 “我眼睛里进血了，带我去水边洗洗。”白弧虚弱地说。 高荻开心得快要哭出来：“小白，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 “你安静点，我现在浑身都痛。”白弧说着，却还强撑着要站起来。 高荻赶紧扶住她：“你当心。我把宝宝抱起来，就来扶你。” 高荻将婴儿抱起来，又牵起白弧的手，慢慢地向水边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没有火把，高荻也能够看清方向。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白弧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她松开了高荻的手，示意自己可以。辨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她试着微微眯开眼睛，确定了前面的路况，又马上闭上，慢慢挪到水边蹲下，弯下腰掬起一捧水擦洗眼睛。 眼睛擦洗好了之后，白弧干脆跳下水里洗了个澡。这节气的早晨，露重天寒，小河里的水也是冰冰凉的，但白弧现在顾不上这个，她快要被血腥气臭死了。 高荻就站在岸边看着她，怀里的女婴已经哭累睡着了，但或许是因为饿了，睡得很不安稳。 等白弧洗完了，湿着衣服从水里走出来，终于冷得打了个寒噤。高荻见了赶紧想办法升了一堆火，让白弧烤烤干。 “小白，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宝宝？”高荻问道。 白弧奇怪地看着他，说：“不是你想救吗？” 高荻结舌。他是想救来着，可他不能自己救，而且本来他自认为隐藏得很深了，没想到居然被白弧看出来了。 “小白，谢谢你。”高荻说，“小宝宝没有爹娘了，以后我们就是她的爹娘。” 白弧闻言赶紧摆手：“可别，我又不喜欢小孩子。”她在小孩子手里吃过不少亏，能喜欢才怪了。 白弧探头过去，瞅了一眼高荻怀里的女娃娃，她看不出有几个月大，只觉得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什么都小，看着瘦瘦弱弱的，并不十分可爱，但高荻好像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搞不懂他。 “我们之后怎么走啊？我不认识路。”白弧问。 高荻笑道：“我在路上已经把路线打听好了，只是我也没走过，且走走看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等白弧的衣服勉强能穿了之后，两人就继续向京城方向走。 一路上，高荻要照顾白弧，又要照顾婴儿，还要找路，准备食物，十分辛苦。但白弧看到的高荻，却始终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而且，这一路上，高荻对这个捡来的小娃娃展现出了极高的耐性与呵护。因为要方便为女婴换洗，高荻坚持沿着水源走，没有适合婴儿的食物，高荻将干粮含得软软，一点一点喂给女婴，有时候女婴不肯吃饿得直哭，高荻甚至会咬破手指让她吮血为食。 白弧这个伤患虽然还享受着顶级护理，但在高荻眼里明显已经沦为二等存在了。 他们走了六天，路上还算太平，但第四天开始，情况不对了。 他们先是看到了一具尸体，而且是他们认识的人的尸体。这个人是那群村民里的一个，虽然白弧对他不熟悉，可是看到脸也能想起来。 的确是村民。 而且，这个人好像是被枪捅死的，并且右耳被割下了。 先不论谁会持着长枪杀人，只看耳朵被割下，就可以猜到十有八九是北狄人所为。 北狄军队，割耳为据。他们会割下敌人的耳朵作为军功的凭据。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北狄人？既非重镇，也非必经之路。 难不成，北狄人绕路了？又或者，是散兵。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于白弧他们都不是好消息。 白弧大战吊睛虎之后，伤势更重了，这几天全靠高荻找的草药勉强撑着，能不能活下去真是纯粹看天。她不仅外伤加重，可能还有内伤，因为她时不时感觉到右下腹疼痛。 如果他们不幸遇到北狄兵，哪怕只有一个人，他们仨也会立刻成为对方的军功。 在看到这具尸体之后，再往前走了约一里路，他们又看到了尸体。 高荻忍不住松开扶着白弧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想吐。 成堆的尸体，堆成一座座柴垛般的尸堆，其中有老有少，高荻还看到了几名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他们有的被长枪洞穿，有的被大刀削去了半个脑袋，还有的居然浑身赤裸。 白弧从这一个个“人垛”前走过，确定自己看到了几张熟面孔，其中就有那个猎户，还有那对老夫妻。想到那老头一路上对老太太的贴心爱护，白弧闭了闭眼。 高荻显然也发现了，那队村民全都在这里了。他忍不住流下泪来，看了看怀里的女婴。婴儿大哭起来。 “宝宝不哭，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高荻哽咽着说。 白弧沉默不语。 她想，现在去京城，还有没有必要？ 这里已经出现了北狄人，后面路途遥远，可能他们还没走到京城，这大魏已经被北狄打下来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嘚嘚马蹄声。 第42章 被背叛啦(12) 白弧脸色一白，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者是一队士兵，白弧无法从他们的装备上看出是大魏军还是北狄军，但他们脸上愤怒的神情告诉她。 这是大魏军。 这队士兵一共百来人，前面五名看着像将领的都骑着马，其余人都疾跑着。他们看见了这些“人垛”，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天杀的北狄人，老子跟他们拼了！”一名骑着马，皮肤黝黑的汉子大喊着，勒着马不停转圈，“就知道躲，有本事出来跟老子打啊！” “大石，行了。你这样也只是徒劳，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那群败军。”领头的那名将士出声制止了被称作大石的男人。 “有活人！冉将军，您看！那是活人！”身后突然有人喊到。 领头的冉将军闻言看去，果然看见两个人站在前面，仔细看，竟然还是两个半大孩子。 他想了想，吩咐道：“散开警戒，查看踪迹。” “是！” 百来人有序地分队散开，有前去查看尸体的，有在附近查看痕迹的。 冉将军则驱马上前，走到那两个少年少女面前，走进了他才发现，那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冉诚审视着这两个半大孩子，眼神充满怀疑。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孩子是逃难的，但没见过逃难成这样的。尤其是那女孩子，虽然清洗过，但那衣服上残留成黑色的血迹骗不过他这个沙场老手。 年纪轻轻的，莫非杀过人？ “这位将军，我们是从丰埠府城逃难来这里的。”高荻回答了冉诚的问题，他瘦了好些的娃娃脸上，面色苍白，眼圈发青，眼神也有些发蒙，显然是饿的，“我们……我们走的慢，被一起逃难的人丢在了后面，没想到，再见到的时候……” 他低下头，朝尸堆那边瞟了一眼。 这话冉诚大约信个五成，剩下的五成嘛……他将白弧从头看到脚，又仔细看了看绑在白弧身后的刀。 虽然被布条裹起来了，但那个形状冉诚熟悉得很。那就是一把刀。 有意思，两个孩子，一把刀。 哦，还有个婴儿。 “大魏镇北侯于郴州重创北狄主力，北狄如今已经停止南下，但这里不太平，有北狄败军肆虐。”冉诚向东南方向指了指，“你们可以往东南走，绕过京城，去芷州。” 白弧摇摇头，道：“我们要去京城。” 冉诚皱了皱眉，劝说道：“京城如今戒严，像你们这般的，进不去。” 像他们这般的？ 流民？ 白弧想了想，说：“那我们在城门看看也行，总之我们想先到京城。” 冉诚想，等他们到了京城发现进不去，就会自己改道了，于是沉默不再劝说。 突然，某个方向的大魏士兵高声警示：“北狄兵！北面高地上，大约四十人！” “备战，列队！”冉诚拔刀喝令，“左右翼两侧包夹。” 所有士兵都动起来，迅速排列成特定的队形，向北面移动。 白弧也刷地将刀从背上抽出来，却没有动。与此同时，高荻站到了白弧身后。 北面的高地上确实出现了北狄兵，但不是只看见的这四十名左右，而是一百二十名。 大魏兵耐力强，擅持久围攻战，北狄兵悍勇，擅快攻野地作战。 如今，是在野地。 白弧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定睛一看，竟然有北狄兵潜到了这边！ 方才那些士兵明明查看过四周的，难不成是这会儿才潜过来的吗？ “背后偷袭！”白弧大喊。 冉诚闻言回头一看，只觉得后背一凉。 他竟然没有发觉！ 白弧喊破了北狄兵的行动，北狄人也不再隐藏行踪，提前显出身形冲杀过来。 白弧站的位置离他们最近，看着一排排北狄兵像滚动的履带一样向她碾来。 她的伤很重，离恢复还早得很。白弧本以为，只要遇到一个北狄兵，她就死定了。但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不想就这样死了。 所以，她现在才能舞得动刀。 白弧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与北狄的枪兵对战也能迅速近身将其斩杀，把自己和高荻护得滴水不漏。 她在这里拖延了片刻，冉诚便来得及趁阵型未老及时变通，将包抄过来的北狄兵拦截住，先行围杀。 两军对战的混乱里，白弧只围在高荻身边。高荻像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哪怕有刀向他砍过来，有枪朝他刺过来，因为他相信，有人一定会救下他。而白弧也确实，一次又一次及时救下了他。由于高荻一动不动地站着，白弧从来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刀劈出去时，劈错了人，也不用担心自己后退的时候撞到他身上，高荻对她的信任，使得她在方寸之地游刃有余，只伤人，不伤己。 伤势再次加重，身上又添了新伤。不过，白弧觉得这一刻，她很痛快， 这场厮杀持续时间并不长，毕竟双方人数摆在那里。大约半个时辰不到，残余的北狄兵向西逃去，而冉诚带领的兵却没有了追击的能力。 白弧一人斩杀北狄兵二十余人，不可不谓悍勇。 冉诚在清扫战场的空余时间特地来看了看白弧，个人送给了她一瓶外伤药。 “你小小年纪，身手这么好，是有师父吧？”冉诚问。 这是动了招揽的心思。 年纪小，女性，会武。 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能派上大用。 白弧接了外伤药，道过谢，说：“没有师父。我只是力气大些，架打得多些。” 冉诚回想她的动作，的确不像是学过武，更像是打架斗殴中得到的伤人要害的经验。 “你们要去京城？”冉诚又问。 “是的。”高荻答。 冉诚便命人拿了纸笔出来，写了张字条，又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物件，连同字条一起给他们。 “你们直接往京城去，将这字条给守城的李兆将军看，便可以入城了。只是，想必你们去了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拿着这个坠子，去城东北的柳林巷子找西宁伯府，会有人安排好你们的。” 白弧看看高荻，高荻想了想，接过来并道谢。 冉诚点点头。虽然这一路上还是不太平，而且这个小姑娘受伤也不轻，不过有了他给的伤药，相信他们可以安全到达京城。 如冉诚所料，高荻和白弧又跋涉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抵达了京城城门。 此时的他们，都已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是彻彻底底的乞丐形象。高荻比白弧显得更惨，白弧还只是乞丐，高荻则看着像鬼，脸色煞白煞白的，又瘦又高，立在哪儿跟一杆竹子似的。高荻怀里的女婴也瘦得只剩一把细小的骨头，原本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加大了，好在还有命在。 “小白，我们到了！”高荻公鸭嗓本来就嘶哑，由于干渴和饥饿，更加低沉沙哑，但他的情绪却十分高昂。 “是啊，到了。”白弧情绪也在起伏。 她看看已经几乎脱了人形的高荻，还有他怀里饿得昏昏沉沉的女婴，喃喃道：“我们终于到了。” 好多次，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可是她不敢那样死，她怕死得不对，就不会有下一次穿越了。 高荻在这一路上，帮了她很多很多，可以说，她能活着到这里，多亏有高荻在。虽然安全方面倚靠她比较多，但三个人的生存全靠高荻。 高荻此时也红着眼睛看向白弧，他呼喊着：“小白，我们真的到了！” 白弧笑着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高荻露出友善的笑容。 高荻激动地向她倾身，似乎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白弧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然后凝固。 高荻拍拍白弧的背：“小白，谢谢你。” 白弧低头，看见从心口露出的刀尖。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刀子被拔出来，白弧重重跌落在地，像一只被碾碎的灰扑扑的蛾子。 高荻收了脸上的笑容，一手抱着女婴，一手持着匕首，拧着眉头看白弧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做到这个份上，应该够了吧？不够也没办法，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要干让他自己来干。” 第43章 被自闭啦(1) 白弧想杀人。 想把高荻砍上七八百刀，再鞭尸，入油锅炸得脆脆的，一嚼嘎嘣响的那种，拿去喂鳄鱼。 为什么是去喂鳄鱼？ 因为鳄鱼肚子大不会被撑死。 她对高荻的恨意，纵然有大部分是来自于他的利用与背叛，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居然相信了他。 虽然只有那一瞬，可是信了就是信了。她被高荻用五年的时间强制欠了他人情，因着这人情，她才会一直跟高荻一起逃难，才会一起经历那么多，才会最后相信了他。这确实，都是白弧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决定。 但她还是想杀人！ 想把高荻砍上七八百刀，再鞭尸，入油锅炸得脆脆的，一嚼嘎嘣响的那种。 狂躁的白弧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 旁边有人来拉她，她也不管，粗暴地拍打、推搡那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气变得很小，所以始终摆脱不了那个人。 “医生，您看这……”黄珊手忙脚乱地抱住六岁的女儿，窘迫又尴尬地看向儿科医生。 中年男医生神情非常严肃，眼神里含着悲悯，脸上却一片冷漠。金属边框的眼镜反射着凉凉的光，男医生尽量用轻柔镇定的语气向黄珊宣布：“你女儿，被确诊为重度自闭症……” 医生的话才起个头，黄珊就激动地打断：“自闭症？怎么可能是自闭症？她明明有在发声，就是说话晚了点。你看她还会发脾气。” 医生心里叹口气，面上仍旧冷静：“自闭症的症状有很多，除了语言障碍，另外还有缺乏与他人交流的意愿，和父母之间也缺少依恋，会出现重复刻板行为，另外还会出现感觉迟钝等等……” 从医院出来，黄珊看着湛蓝蓝的天，只觉得老天无眼，她的女儿明明这么可爱漂亮，为什么会得那种该死的病。 她牵起女儿白蝴的小手，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又转车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大巴，再次转乘公交车，半个小时后下车，又步行了十几分钟，才回到了这个小县城里的家。 家里似乎刚吃完晚饭，婆婆正收拾碗筷，看见她带着白蝴回来，虽然冷着脸，但也问了一句有没有吃。 得知黄珊没有吃晚饭，婆婆告诉她还有饭菜，让她自己热了吃，再把碗盘洗了。 黄珊让女儿坐在餐桌边的小椅子上，快手快脚热了饭菜，自己并没有先吃，而是端出来，和女儿并排坐着，一口一口地喂女儿吃。喂了大半个钟头，见女儿闭嘴不肯吃了，黄珊才两三下将剩余的饭菜解决了，替女儿擦了嘴和手，牵着她在客厅的沙发角坐下，自己去厨房刷碗。 等收拾好了厨房，已经快到九点了。黄珊又赶紧帮助女儿洗漱，然后送她到床上躺下。 虽然女儿躺在床上仍睁着眼睛，黄珊还是将灯拉灭了，并关上卧室的门。 她回到客厅，发现丈夫和公婆都坐着，见她出来三人六只眼睛都看着她。 她的心咚地猛跳一下。 “怎么样？医生到底怎么说？”婆婆率先开口问。 黄珊一听，想起伤心事，忍不住低声哭起来，把诊断结果往茶几上一推，坐下低着头不肯说话。 黄珊的丈夫白宇杰拿起诊断书快速一扫，脸色便黑了。 “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话啊！”婆婆催促道。 白宇杰很干脆，说：“重度自闭症。” “自闭症？这是个什么病？”婆婆问。 “大概，就是一种精神疾病吧，不肯跟人说话之类的。”白宇杰皱着眉头说。 婆婆惊道：“什么？精神病？这可怎么办？治得好吗？” 白宇杰摇摇头，看向黄珊，这个他也不清楚，还是听听医生怎么说。 婆婆立刻也转向黄珊，责怪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医生到底怎么说，你赶紧说出来。” 黄珊哽咽道：“医生说，小蝴蝶是重度自闭症，完全治愈的机会……几乎没有。”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什么？！”婆婆一拍桌子站起来。 黄珊立刻接着说：“医生说，可以改善的。” “改善有什么用？”公公发话了，“改善了也是精神病，我老白家竟然出了这么个怪物。”看着黄珊的眼神十分嫌弃。 “不是的，这不是精神病。”黄珊哭道，“医生说了，这是，这是发育方面的疾病。” “别人只会当精神病看。”公公一句话下了结论。 婆婆想了想，问：“治这个病，要花多少钱？” 黄珊沉默了一会儿，说：“医生说，最好去专门的康复中心去做康复，具体的治疗费用……不好说。” 婆婆皱紧了眉头，说：“也就是说，这是个无底洞。” “妈，我有工作，我会挣钱的，我们……”黄珊急急道。 却被婆婆高声打断：“你挣钱？你能挣多少钱？抵得过治疗费吗？你看看隔壁小区那个脑瘫儿，他家里开着公司，为了给他治病，也只能像我们一样住在这种破小区。你别傻了，非得把这个家拖垮了才好吗？” 黄珊哭着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去看她老公，希望他能说几句话。 白宇杰却垂着脑袋谁也不看。 黄珊恨白宇杰妈宝，但也知道不能当着婆婆面逼白宇杰表态。 “把她送出去，黄珊你趁年轻再生一个吧。”公公说。 黄珊的眼泪又涌出来。 “送去哪儿？”她问。 公公看着她，没说话。 黄珊看向婆婆。婆婆也看着她，眼神有些不忍，但也没说话。 “送去哪儿？”黄珊又问，看向白宇杰。 白宇杰把头垂得更低了。 送出去只是一个隐晦的说法，实际上应该是说，将白蝴丢弃。 黄珊明白了，心底里升起一股愤怒和悲哀。 公公嫌弃小蝴蝶不是男孩，本来就不喜欢她。婆婆虽然喜欢小蝴蝶，但现在小蝴蝶生病了，婆婆的态度也很明确，生病的小蝴蝶她不喜欢。 小蝴蝶的爸爸是个窝囊废，女儿生病了，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的小蝴蝶，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第44章 被自闭啦(2) 凌晨五点，黄珊准时醒来。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走出了卧房，走进卫浴间刷牙洗脸。刷牙的时候，她从卫浴间的小窗户往外看出去，能够看到高楼与高楼之间，太阳的光亮已经升起。她加快动作，洗完脸后，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设定好电饭煲煮粥，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一小块解冻好的肉，黄珊做了一个拍黄瓜，又做了一个蒜炒肉糜。这时，粥也快煮好了。她把两个小菜端上桌，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买好的馒头花卷，放入煮粥的电饭煲蒸菜屉。 客厅里传来走动的声音，公婆和白宇杰都已经起床了。待他们三人在餐桌上坐下来，黄珊已经盛好三碗小米粥，馒头花卷也用盘子装了端上桌。 在公婆和白宇杰开始吃早饭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六点一刻。 黄珊没有跟他们一起吃早饭，而是进了白蝴的小卧室。 她的小蝴蝶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黄珊将脸移到她眼前，微笑着打招呼：“小蝴蝶，早上好。” 白蝴双眼无神，面无表情。 “我们起床啦，穿漂亮裙裙，好吗？”黄珊说着，伸手去摸了摸白蝴身下的床单，触手一片濡湿。 黄珊脸上的笑容黯了黯，伸手将白蝴抱起来，替她脱下弄脏的衣服，打水替她洗脸擦身，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牵着白蝴在餐桌旁的儿童椅上坐下，黄珊替她围好围兜，耐心地给白蝴一口一口喂早餐。 白蝴的自主进食能力很差，咀嚼功能退化，黄珊给她专门在小米粥里加了一个白煮蛋的蛋黄。一小碗小米蛋黄粥，黄珊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喂完。 喂完了早饭，黄珊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又开始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 刷完了碗，黄珊要洗一家五口的衣服，还有被白蝴晚上尿脏的床单被套。还好有洗衣机，这件家务她可以轻松一点。趁着洗衣机洗着衣服，她又忙着扫地拖地，接着又晾衣服。 此时，公婆已经出门，打牌的打牌，会友的会友，白宇杰也离家去上班。 她干完了家里的活儿，将白蝴从小板凳上牵起来，蹲下身跟她说：“小蝴蝶，我们去上学啦！背上你的小书包吧。” 白蝴呆呆站着不动，黄珊替她背上书包，里面其实只有一个本子一支笔，是用来记录白蝴复健情况的。 黄珊带着白蝴出门，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将她送到一家自闭儿童康复中心。白蝴现在每周要在这里做三到四次康复训练，每次一个小时，收费两百元。黄珊在这里一起参与白蝴的康复训练，结束后带白蝴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黄珊先带白蝴去卫生间小便，再让她坐在小板凳上，看pad上的动画片，自己则去厨房准备午餐。 白宇杰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公婆大部分时候会回来吃，如果没有告诉她中午在外面吃饭，必定是要回家吃午饭的。果然，黄珊午饭做到一半，公婆一先一后到了家。 “怎么饭还没做好？”婆婆进厨房问了一句。 黄珊陪笑道：“妈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白母随意地点点头，回到客厅。看见白蝴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忍不住上前去逗弄。 “小蝴蝶，叫奶奶，叫奶奶呀！”白母一边笑一边拉白蝴的小手说。 白蝴呆呆地坐在，对白母的声音没有反应，对白母牵动她的手也没有反应。 真像一个娃娃。 但白母对不会说不会动的娃娃不感兴趣，她无趣地丢下白蝴的小手，坐回沙发，跟白父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在重播新闻，白母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干脆站起身又进了厨房。 “你什么时候和宇杰再生个孩子？”白母问道。 黄珊闻言，盛菜的手一顿，尴尬地笑道：“妈，这个，我会和宇杰商量的。” 白母对这个敷衍的回答感到很不满意，说：“你可别拖，本来年纪就不小了。而且你别忘了，白蝴能不被送走，是因为你答应了再生一个。” 黄珊低下头，说：“我没忘。” 白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走出了厨房。 三大一小四个人吃完了午饭，白父白母要小憩一下。黄珊带着白蝴进了儿童房，陪着玩了一会儿，就让白蝴午睡了。 趁着这段时间，黄珊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做翻译工作。 从白蝴确诊的这一个多月以来，黄珊不止一次感谢自己的父母，让她在大学时选择了英语专业。因为这个专业，她才有底气辞职回家，照顾小蝴蝶的同时，还能有一些收入。 两个小时后，黄珊的工作告一段落，她将翻译好的文稿保存，邮件发送出去。 这时，婆婆已经又出门打牌了，公公则待在卧室里听戏。 黄珊看看白蝴，已经醒了。她伸手摸摸床单，触手又是一片濡湿。于是，她再次打水，替白蝴擦洗，更衣，然后又更换床单，洗床单。 忙完了这一些，黄珊要出门买菜了。她让白蝴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自己则出门去了，以最快的速度买完菜回来，一进门就去查看白蝴的状态，还好还好，白蝴还乖乖地坐着，地上也没有水渍，仔细嗅一嗅，也没有闻到异味。 黄珊先带白蝴上了一次厕所，然后再度钻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由于白宇杰会回家吃晚饭，所以白家的晚餐相比于午餐要丰盛一些。黄珊煮了杂粮饭，做了两荤两素一汤，其中炝炒鸡胸肉是她的拿手好菜。 做好饭，白宇杰准时到家，公婆也都回家的回家，出房门的出房门，窸窸窣窣地准备吃晚饭。 黄珊将白蝴从小板凳上牵起来，刚准备带去吃晚饭，就闻到白蝴身上有股粪便的味道。她默不作声地将白蝴牵进了卫生间，替她换衣清洗，又将脏衣服迅速洗了，才带着白蝴在餐桌边坐下来，开始给她喂晚饭。 吃完了晚饭，又洗了碗，黄珊又照顾着一家子洗漱完毕，才自己洗好澡，陪着白蝴在儿童房玩了一会儿。 其实就是黄珊讲故事给白蝴听，但白蝴从来都没有反应。 白蝴听故事听到睡着，黄珊才回了自己和白宇杰的卧室，躺下休息。 第45章 被自闭啦(3) 晚上十点，黄珊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了。旁边的老公早就呼呼大睡，她身体精神都累极，却还不想睡。 她先在心里算了一遍白蝴下一阶段的康复费用还差多少，预计一下自己还要接多少工作量才能凑齐，然后又想了想婆婆今天催她再生一个的那些话。 再生一个孩子，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的小蝴蝶，肯定会越来越被忽视了，最后还是会被遗弃吧。 她不想再生了，她想离婚。 她想离婚，好好照顾她的小蝴蝶。 她仔细考虑过了，离婚了，她可以不用再伺候这一大家子人，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接翻译的工作来做，能挣更多的钱，可以养活自己和小蝴蝶，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 对，她要离婚，她明天就跟白宇杰谈。 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做早饭。 当黄珊陷入沉睡的时候，白弧也在挣扎着想睡觉。 她困死了，但是这具身体，这身体里的熊孩子却不肯睡。 白弧现在的情况很奇异，她在这具身体里，但是像做客一样，并没有百分之百的使用权。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还在，而且还很活跃，可以说，白弧现在就像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似的。 被困住也就算了，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也就算了，关键这个小女孩似乎还得了很了不得的病。 我就是跟小孩子犯冲！ 白弧想。 这个叫白蝴的小女孩，不像其他的六岁小孩一样活泼好动，但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性格内向。就白弧听来的内容说，这孩子得的是什么自闭症，具体的她也没听完，估计听完了也不懂。 她穿越过来的这一个月，除了刚来的那会儿情绪激动，借着这身体上蹿下跳了一会儿，之后的时间始终在为生存问题挣扎。 有一个很老的脑筋急转弯问题，问的是人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答案是“睁开眼睛”。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睁开眼睛”，白弧也要花很大心神去完成，如果白蝴自己不睁开眼睛，她就得想办法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再用力去睁开眼睛。 之前说过的，这具身体原主人白蝴的意识相当活跃，所以抢夺身体控制权对白弧这个“外来户”来说，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也就是这孩子太小不懂事，否则，白蝴如果想将白弧挤出这具身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一个月来，白弧每天也只能抢到一会儿控制权，持续时间不定，什么时候能抢到也不一定。大部分时间，白弧只能看着白蝴过这一天天的日子。 这听上去很简单，可是对白弧来说其实是一场灾难，她都没有时间去恨高荻了，不，她现在连高荻是谁都快忘了。 白弧在白蝴身上经历了无数个第一次。 比较好一点的，比如第一次被人完全抱在怀里，第一次被人喂饭，第一次看低龄儿童动画片……比较尴尬的，比如第一次被人脱光光洗澡，第一次被人当宠物逗弄，第一次被人当面骂废物还不能还嘴……还有令她感到屈辱的，第一次尿床尿裤子拉便便在裤子里…… 啊啊啊啊啊，白弧捂住脑袋，她不要再回忆这个啦！ “怎么了？小蝴蝶捂住头，是不舒服吗？”康复中心的老师笑眯眯地问白蝴。 白弧一愣，恍然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之下又控制了身体。她顿时更激动了。 但为了被人发现异常，她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学着白蝴呆呆的样子摇头。 “哇，小蝴蝶好棒，对小枝老师的话有反应了呢！”康复中心的老师夸张地拍着手，同时看向黄珊。 黄珊此时已经激动地捂住嘴，流下眼泪。 白弧也偷偷看向黄珊，目光却正好和黄珊对上。黄珊看着女儿有焦距的眼神，眼泪流得更凶了。 白弧被黄珊那喜极的眼神看得一愣，再回神就发现自己又无法控制身体了。 啊呀，大意了！ 白弧叹道。 黄珊也发现女儿的眼神又失神了，但这一次她没有叹气，而是看到了希望，她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的小蝴蝶。 她的小蝴蝶，妈妈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白弧控制不了身体，但她能够与白蝴共享一切感官，只是白蝴不会做出反应，而白弧则是无法做出反应。 此时的白弧感受着黄珊的拥抱，体会着一个母亲对女儿全心全意的爱，内心五味杂陈。 她看得出来，这女人差点就放弃了，但现在她又有了希望，这都是因为白弧的那一动。 白弧每天被女人照顾，也会听家里几个人的对话，她知道，女人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这个女儿。虽然在犹豫着，女人还是坚持照顾女儿，带女儿去做康复。 小屁孩，你妈妈这么好，你赶紧好起来呀，赶紧动一动！ 白弧在心里大喊，可身体仍旧一动不动。 她在白蝴的身体里，无法察觉白蝴的想法，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叫白蝴的小朋友意识很活跃，是因为，白蝴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行使身体的使用权。白弧只有在她意识模糊的时，才有机会让身体动一动。 现在，白弧发现，当她情绪激动时也很容易夺取到使用权。 其实这种感觉挺恐怖的，对白弧来说，相当于她每天都看着身体不被自己控制着生活，其中最恐怖的是当白弧感受到身体想上厕所时，就是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尿裤子…… 啊啊啊啊啊，她不要再想这个啦！白弧又捂住头。 “小蝴蝶喜欢头上的发夹吗？”黄珊蹲下身和白蝴说话。她眼神里含着激动，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白弧发现自己又能动了，赶紧摸了摸头上的夹子，再点点头。做完这两个动作，白弧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黄珊得到了女儿的回应，高兴地将白蝴抱进怀里。 “小蝴蝶，小蝴蝶，你能听到妈妈说话了是吗？” 白蝴一动不动。 黄珊紧紧抱着白蝴，心中做了决定。 第46章 被自闭啦(4) “你说你要离婚？”白宇杰猛地翻过身来，看着坐在床边的黄珊，惊讶又暗喜。 自从有了小孩，黄珊一直在家务、孩子和工作之间打转，几乎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丈夫。白宇杰本身也是一个没什么自制力和责任心的人，没多久就在外面搭上一个年轻女人。白蝴诊断出重度自闭症之后，他立刻就动了离婚的心思，只是碍于父母比较传统爱面子，所以不敢说出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父母也很想让他离婚甩掉这个包袱，只不过怕出门儿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没有直接说，可是看看他们对待黄珊的态度，其实就是在逼迫她自己提出离婚。 现在看来，这逼迫的效果还挺明显的。 黄珊背对着白宇杰，嘴角一抹冷笑，那句问话里的暗喜，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不过她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小蝴蝶，不想跟这些狼心狗肺的人多纠缠，所以，让他们如愿，也让自己解脱吧。 离婚二字提出来之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利益分割。黄珊和白宇杰就这个问题纠缠起来，但肯定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掰扯清楚的。 当这对夫妻在离婚问题上纠缠的时候，白弧在和白蝴纠缠。 她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的，但白蝴小朋友突然就醒了。 醒了就醒了吧，白蝴有时候醒了也不睁开眼睛的，但现在她把眼睛睁开了。 天啊，求求你了，闭眼睛睡觉吧！ 白弧哀嚎，她觉得自己精神上应该已经有很重的黑眼圈了。 不过很快，白弧就知道白蝴小朋友为什么会醒了。她感觉到了一股尿意。 小蝴蝶，想尿尿醒了是很棒，但能不能赶紧起床去厕所尿尿呀！ 白弧努力地争夺身体控制权，无果。她感应不到白蝴的想法，只知道她现在肯定意识很活跃。 起床啊！起床啊！起来啊！ 白弧狂喊，当然这具身体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尿意越来越明显，白弧感觉到左腿动了一下，在试图弯曲，她意识到，白蝴自己也在试着起床，可是，她到底还是没能起来。 一股熟悉的排泄的畅快感在全身弥漫开来，同时，屁股底下熟悉的濡湿感也弥漫开来…… 神啊，她又要湿着屁股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黄珊再次准时地，用轻柔的声音带着微笑唤醒了白弧。 白弧激动地看着她。 救星啊！她的屁股要泡烂了。 黄珊接受到了这个小眼神儿，顿时也激动了：“小蝴蝶，认出妈妈了吗？” 白弧很想点头，只要能拯救她的屁股，这个妈妈她认的啊！ 可惜，白弧掌控身体也就那么一瞬。 好在，黄珊是个给力的妈妈，例行检查床褥后，就给白蝴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不过，她给白蝴穿上了儿童纸尿裤。 白弧并不认识这个东西，但这不妨碍她察觉这和普通的小内内不同，并且材质和某种女性伴侣类似。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做什么用的。 她感到一股耻辱。 “妈妈以前不愿意给你穿这个小内内，总觉得，穿了这个就承认了你和别的小朋友不同。”黄珊一边给白蝴穿衣服，一边和她说话，虽然知道小蝴蝶听了也不会有反应，但她还是会说，“不过现在妈妈想通了。小蝴蝶是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好的。” 白弧听了，心酸，并屈服在“耻辱”之下。 今天白蝴不用去做康复训练，于是在家继续看动画片，但白蝴有没有看进去白弧不知道，反正她是看进去了的，一直在心里吐槽着弱智又老梗的剧情。 动画片看久了也会累啊，白弧就老想站起来走一走，奈何这身体它不动呀，说明小蝴蝶并不想动。白弧只能忍耐着屁股疼。 正疼着，突然她就站起来了。 白弧一喜，以为是自己突然又能掌控身体了，但她试了试，发现身体还是不受她控制，原来，竟然是小蝴蝶站起来了。 白蝴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只是走来走去。白弧一开始还乐得松快下身体，但很快发现根本松快不了。 这已经是白蝴转的第十个圈儿了，白弧都要晕过去了。她无比希望正沉浸在工作中的黄珊能够来救她一救，可是小蝴蝶走动得很轻，黄珊完全没有发觉。 最后还是出来倒水的白父说了一句“这孩子又发什么疯”，才让黄珊意识到，在她眼角不停晃来晃去的根本不是被风吹动的衣服，而是她女儿。 黄珊抱着白蝴重新在电脑面前坐下，轻声地在耳朵边问：“小蝴蝶喜欢妈妈多一些，还是爸爸多一些？” 白蝴听了这话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有反应的是白弧。 一听这话风，白弧就知道，这孩子的娘是打算离婚了，并且孩子娘想要争取小蝴蝶的抚养权。 白弧当然喜欢黄珊多一点，那个便宜爹她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几回，可是她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愿呢？ 正憋着劲想动一动手指头，白弧突然看见右手举起来，并且拉住了黄珊的手指。 黄珊喜极而泣，抱紧白蝴喃喃道：“我就知道小蝴蝶最喜欢妈妈，对不对？” 白蝴的手指紧了紧，白弧则沉默了。 第二天，离婚正式在白家提出来了。 黄珊带着这个不正常的孩子离开白家，白家三个人自然乐见其成，但前提是人离开，钱不离开。 可是，黄珊怎么可能同意？她要给小蝴蝶做康复，要让小蝴蝶去上学，她需要一笔固定资金，这笔钱只能让白家出。 不想在家里，在白蝴面前争执，黄珊果断带着白蝴回了娘家。 “你离婚我们也赞同，可是何必带着孩子呢？”黄母坐在沙发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以你的条件，就算是离了婚，再嫁也不是难事，说不定还能找着个更好的，但你要是带着这个孩子，可就完全不一样啦！” 黄珊也陪着自己妈哭，态度却很坚决：“妈，我不准备再嫁，我一定要带着小蝴蝶，我肯定能把她治好的。”她看向坐在沙发上，不说不动的白蝴，忍不住悲从中来，“妈，如果当初我是小蝴蝶这样的，你难道会放弃我吗？” 黄母闻言，一愣，接着又叹气。 是啊，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又含辛茹苦养育了这么几年，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呢？ 第47章 被自闭啦(5) 白弧虽然被白蝴的身体禁锢，只能坐在沙发上“发呆”，但她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黄珊和黄母说话。听到黄母态度软化，白弧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黄珊看来是下定了决心的，如果不能得到家人的支持，那心里有多苦？ 等到晚上，黄父回到家里，黄珊又将自己的决定向父亲说了一遍。 黄父不像黄母，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认为一个人做的决定，旁人可以建议可以支持可以反对，但不能阻止和干扰。所以，他给黄珊分析了将来可能面对的辛苦和困难，并问黄珊，是否做好了面对这些问题的心理准备。 黄父说的比黄珊自己估计的情况还要严重，因为黄父是一切按照最糟糕的情形去假设的。比如，小蝴蝶始终都是这样，无法好转，又或者她们的生活遭遇了别的变故等等。 黄珊听完也沉默了，但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做好准备了，我要离婚，一个人带小蝴蝶。” 黄父点点头，说：“那你就去做。不要去外面住，就住这里吧，虽然小了点，但毕竟是家里。” 黄珊惊讶地抬头，感激地看着自己父亲。 黄父被这眼神看得很不高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毕竟是我们女儿，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好。” 黄珊点头：“爸爸，我一定会过得好的。” 不仅黄珊对于父母的态度感到意外，白弧也很意外。她还记得，在赵正河那一世，白家的父母面对要离婚的女儿是如何坚决反对，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人命得了精神病，估计她还没那么容易离婚呢。 现在简直不能更好，小蝴蝶有妈妈，有外公外婆，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她也会帮助小蝴蝶的。 白弧沉下心境，放空思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这几天似乎有点能感应到小蝴蝶的想法了。如果这不是错觉，那么她或许可以高效率地与小蝴蝶进行沟通，只要小蝴蝶慢慢好起来，她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黄珊全身心投入到与白宇杰的离婚官司里，她本就是个女强人性格，是为了白蝴才会收敛锋芒，甘愿做一个家庭主妇，但现在，也是为了小蝴蝶，她要重新“披甲上阵”，给白蝴挣一份保障。 而白蝴则被外婆照顾着，如今她穿上了纸尿裤，不会有尿裤子的烦恼了。外婆只要照顾她吃饭就可以，黄珊忙完回家，就会给白蝴洗澡陪玩。 白弧从黄珊与其父母的对话里得知，他们似乎请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有很大的把握从白家分一份家产出来。 于是，白弧就过上了在白蝴的身体里每日吃吃喝喝发呆的日子。但她也不是白吃白住，每天都很努力尝试与小蝴蝶沟通。感应到小蝴蝶的想法，这的确不是白弧的错觉，这几天，白弧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个女童在想，她饿，她渴。当白弧感应到小蝴蝶的想法时，身体上其实已经饥饿口渴到一定程度了，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六岁小孩，应该会自己去找吃的喝的，或者是向大人求助，但小蝴蝶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两次，外婆没能及时给小蝴蝶喂水喂饭，导致小蝴蝶发了很大的脾气，白弧在她身体里都被那份暴躁吓到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自小蝴蝶确诊后，已经过了半年之久，自夏入冬。 在这半年里，黄珊终于起诉离婚成功，并且法院判了白家支付黄珊应得的财产及小蝴蝶的抚养费，一共大约一百四十九万。当然，法院判决是一回事，执行结果是另外一回事。 那个据说很厉害的律师给黄家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帮黄家要到他们应得的钱，不过要抽成百分之二。 黄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个人说要了解一下白家的情况，所以约黄珊面谈。 正好这天小蝴蝶要去做康复，黄珊就带着小蝴蝶一起出门了。她和那人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等小蝴蝶做完康复直接去约定地点也来得及。 如今，小蝴蝶已经可以用点头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了，虽然不是每次对话都会有反应，但能恢复到这个程度，黄珊十分满意，更加坚定了好好给小蝴蝶做康复的决心。 做完康复，黄珊带着小蝴蝶去约定的咖啡馆。说来也巧，他们约的地点就在康复中心不远处。 黄珊带小蝴蝶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给小蝴蝶点了一个草莓蛋糕，一边等人一边教小蝴蝶拿勺子吃蛋糕。 白弧很想吃这个草莓蛋糕，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了，小蝴蝶似乎也很想吃，所以，学习效果相当明显，只是小蝴蝶拿着勺子，本来要去挖草莓，结果勺子转个弯去挖了一块奶油。 这是成年人与儿童的战斗！ 黄珊微笑着看小蝴蝶自己拿着小勺子和蛋糕奋斗，余光里一个人向自己这边走来。她抬头看去。 男性，二十五六岁，一米八左右，长得不错，穿得很潮，头发染成棕色，戴着窄边眼镜，看上去有种雅痞的感觉。 他显然是认识黄珊，所以在看过来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油滑。 黄珊不认识对方，不过猜测很可能就是葛律师推荐给她的那个人，叫傅春阳的。 她正准备露出个笑脸，站起身来打招呼，却看到对方将视线落在了女儿身上，然后露出了一种“见鬼了”的表情。 虽然这表情只显露了一瞬，但黄珊还是完全捕捉到了，而且，对方在这之后竟然若无其事转身就走。 真是岂有此理！ 黄珊正打算叫住对方，但小蝴蝶突然大喊起来。 是白弧喊的。 她怎么可能不喊，那个人是高荻啊！ 她虽然换了样子，但那个笑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更别提对方看到她后露出了那种心虚的表情。 不是他才有鬼了。 白弧在认出对方的一瞬就拍案而起：“高荻！” 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啊”。 第48章 被自闭啦(6) 这具身体各种功能发育太迟缓，动作跟不上大脑，所以白弧情绪激动之下喊出高荻的名字，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大叫。 就像普通的熊孩子一样。 白弧乍见高荻，当然不是只喊一声名字这么简单，实际上，她喊的是：“高荻，你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结果，通过小蝴蝶的嘴巴喊出来的，就变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咖啡馆里的客户都将视线集中到了黄珊这边。 黄珊感到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些生气，当然不是生小蝴蝶的气，而是生那个男人的气。 她决定要打电话问问葛律师，这个傅春阳是怎么回事。不过，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小蝴蝶。 白弧现在情绪相当激动，所以，身体的控制权完全掌握在她手里，只是，小蝴蝶的身体很多功能发育迟缓，操控起来十分不便，像一具功能不全的机器。 她见高荻转身走了，又激动地起来：“你个混蛋，有本事别跑！”说着还想起身去追。 于是，小蝴蝶尖叫着站起身往前扑，打翻了蛋糕，弄脏了衣服。 高荻，也就是现在的傅春阳，听见身后的动静，步子迈得更快了。 黄珊很奇怪，小蝴蝶见到那个人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她知道，有些重度自闭症儿童会伴有多动症，或者患儿本身会容易发脾气，但小蝴蝶很少这样，她对外界的反应接近于无。如今，小蝴蝶对一个陌生人起了这么大反应，黄珊仔细想想，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白弧见高荻还是跑了，心情十分郁闷，但是，她也发现自己虽然控制了身体，但是如今就算是用跑的也抓不住高荻。所以，她只能气闷地停下来，趴在落地窗上，想看看高荻往哪边去了。 黄珊见小蝴蝶突然又安静下来，还没等她松口气，就见小蝴蝶扒着玻璃窗往外看，显然是在看刚才那个人。 这会儿，黄珊是真的奇怪了，想到那个男人长得不错的脸，黄珊异想天开，难道她的小蝴蝶是个“颜控”？ 她带着小蝴蝶又坐了一会儿，用纸巾和湿巾把小蝴蝶衣服上的污渍擦了擦。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并没有其他人来接触黄珊，看来刚才跑掉的那个的确就是傅春阳。 小蝴蝶这会儿又安静下来了，看着被打翻的蛋糕发呆，黄珊觉得她刚才已经吃了那么些，如果再吃一个蛋糕，晚上就该吃不下饭了，于是没有再替她点个蛋糕，而是叫了一杯酸酸甜甜的金桔柠檬水。 白弧喝得很开心。一边喝一边听黄珊打电话。 黄珊正在与葛律师通电话，音量有点大，白弧坐在旁边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那个葛律师的声音。 还挺好听的，而且有点耳熟，很像之前某一世替她打离婚官司的那个律师。 是不是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声音都一个样？ 哈哈，当然不可能是。 白弧自问自答，自娱自乐，竟然还哈哈笑出声来。 黄珊听见小蝴蝶哈哈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思考和动作，葛律师那边又说话了。 “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傅先生，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我联系一下他，然后你们再沟通一下吧。” “嗯，好的，谢谢葛律师。” 黄珊挂了电话，小蝴蝶已经恢复到呆呆沉默的样子。 “小蝴蝶，刚刚是你在哈哈笑吗？”黄珊将小蝴蝶抱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 白弧看着黄珊的眼睛，没有说话。 今天她的动作已经够大了，再有什么动作就太过了，所以她决定学小蝴蝶平时的样子，不说话。 可惜她还是没学好。 小蝴蝶从来不会与人有眼神接触。 白弧则对上了黄珊的视线。 黄珊发现了这一点，顿时喜极而涕，为了避免在外失态，她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情绪。 白弧看到黄珊的表情，立刻也想到自己的失误，赶紧亡羊补牢，移开视线。 黄珊还想再确认一次，这时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是傅春阳打过来的。 傅春阳先是就刚才的事情道歉，并且解释道，他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招小朋友讨厌。他来的时候并没想到黄珊会带一个小朋友，所以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并且，他建议明天再约个时间见面，希望到时候黄珊不要带着小朋友。 “您也看到了，小朋友好像是被我吓到了。”傅春阳这样说。 黄珊和他重新约了时间，挂断了电话，一口气将没喝完的咖啡喝掉，牵起小蝴蝶回家了。 对傅春阳的解释，黄珊半信半疑，但如果不相信，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总不会小蝴蝶其实也认识对方，并且两个人还是仇人，所以小蝴蝶见到他才那么激动。 这也太玄幻了，不科学了。 黄珊是个相信科学的人，她相信，傅春阳能够刺激小蝴蝶的大脑和情绪，说不定对小蝴蝶的康复有帮助。 当晚，黄珊给小蝴蝶的康复老师打了电话，告知对方这一情况。 老师说，她从业六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对小蝴蝶来说，能够对外界有反应，就是好的，但是要注意不要刺激太过，她建议让小蝴蝶与那个人尝试适当接触，如果能够让对方也参与到小蝴蝶的康复训练中就更好了。 黄珊表示，她会争取让对方参与小蝴蝶的康复训练。 躲在卧房门后的白弧听了全程，猜到黄珊的想法，兴奋得将手指掰得咔咔响（自己口头配音）。 高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二天是个下雨天。冬天的雨令这个南方城市的干冷变成了湿冷，不管穿多少衣服，总觉得有水汽带着寒意直往身体里钻。 白弧特别讨厌这种季节和天气，不想出门。但是，今天黄珊估计还是会带她出门的，因为黄珊要确认小蝴蝶对傅春阳的反应是偶然还是必然。 白弧的心理在抗拒出门，生理是中立的，小蝴蝶的意识好像很兴奋，想出门。 哎，为了报仇，为了小蝴蝶，出门吧！ 第49章 被自闭啦(7) 傅春阳今天提前到了。 昨天可真是吓他一大跳，没想到穿越到这里来的第二天就又遇到白弧了。 “死狐狸，肯定又坑我了。”傅春阳暗骂道。 他也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仔细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务必要在发现白弧的第一时间撤退。 不过，他昨天都那样说了，黄珊应该不会再带她来了吧？这也说不定，如今白弧可是单亲妈妈带着。 这会儿，傅春阳穿着浅灰格子西装小背心，内搭纯白衬衣，下面是与小背心一套的西裤，胸口缀了金色的胸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衣冠禽兽的气质。这身穿搭，如果不是他这个身高这张脸，估计穿出去会被人笑，但是现在嘛…… 傅春阳端起面前的咖啡，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十分享受的样子，没人知道，其实他享受的是四周隐晦投过来的目光。 尽管他享受着，但一双丹凤眼仍旧密切关注着外面来往的行人。他这个位置极好，能够看到所有进入这家店的人，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再跟白弧碰上…… 呃，其实碰上不碰上也无所谓。 傅春阳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他心里还在想着不会与白弧碰上，下一刻就对上了那双饱含威胁的眼睛。 小蝴蝶的眼睛又大又圆，瞪起人来……没什么神采，黑漆漆的眼珠子还挺吓人的。 但傅春阳知道，那是白弧在瞪他。 小样，你要是敢跑，下次就把你剁成十八块。 “小样，你要是敢跑，下次就把你剁成十八块。” 白弧认为自己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这个意思，也相信高荻，如今叫傅春阳的，成功接收到了这个意思。 就这一个眼神儿的功夫，黄珊已经带着小蝴蝶走到傅春阳桌边了。 傅春阳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黄女士，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傅春阳说着，眼神又落在小蝴蝶身上。 黄珊也注意到了傅春阳在看小蝴蝶，她抱歉地一笑，说：“哪里，应该我说抱歉才对，今天又带她来了，实在是我不放心，要自己带着才行。” 傅春阳一边说“能够理解”一边请黄珊坐下，并叫来了服务员，在询问过黄珊后，替黄珊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给小蝴蝶点了一个黑森林蛋糕，一杯金桔柠檬水。 白弧知道黄珊的打算，为了将来能够经常“折磨”到傅春阳，今天她就做好情绪管理，坚决不给傅春阳逃脱的可能性。 两人终于开始谈事情，中途服务员送来饮料和蛋糕，白弧朝傅春阳露出了一个不很明显，但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微笑。 这个微笑傅春阳和黄珊都看到了，傅春阳只觉得背后一麻，黄珊只觉心里一动，两人各自在心中暗下决心。 白弧安静地吃蛋糕，喝饮料，脑子里却在尝试和小蝴蝶沟通。 刚才那个微笑，虽然是白弧有意为之，但那一刻白弧感受到了小蝴蝶的情绪波动。 小蝴蝶似乎……对傅春阳蛮有好感的。 虽说，正常的六岁小姑娘也已经能分辨谁好看谁不好看了，但白弧是真没想到，小蝴蝶居然也是个“颜控”。 白弧吃着蛋糕，听黄珊和傅春阳说话，偶尔眼神朝傅春阳扫过去。 傅春阳还是有点职业精神的，虽然说，也不知道他这个替人要钱的到底是个什么职业，但他在听完黄珊对白家三人性格的描述之后，又问了很多细节问题，主要是白家三人的日常作息。 “傅先生，你看这钱要拿到手，问题大不大？大概需要多长时间？”黄珊回答了傅春阳的问题之后，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她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尽量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操作。” 傅春阳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得前后左右的女性都偷偷往这边看：“黄女士，你到底以为我是做什么的？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 黄珊保持着微笑，内心却在吐槽，帮人要钱的，也就那些人吧，能有多遵纪守法，只不过这个傅春阳倒真看不出是那一类人。 “傅先生，我另外还有一个请求。”黄珊开口。 来了来了，白弧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傅春阳心里也咯噔一下。 “我女儿其实有重度自闭症，这种病，大概傅先生不太了解。”黄珊摸了摸小蝴蝶的头，小蝴蝶没有扭头看妈妈，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主要是各种功能发育迟缓，而且没有与外界交流的意识。在她眼里，爸爸妈妈和石木花草是一样的，她根本意识不到可以和我们交流。”她看向傅春阳，眼里有恳求，“但是您也看到了，昨天小蝴蝶见到你，明显有不一样的情绪反应。我问过康复中心的老师，她也认为小蝴蝶和你多接触，可能对她的康复有利，所以……” 傅春阳将视线移到女童身上，小姑娘低着头专注地吃着蛋糕，突然，抬起头来冲他一笑。 这个笑容！这个笑容！ 黄珊也看到了，更加努力地说服傅春阳：“傅先生，我想请你参与到小蝴蝶的康复训练中来。我会给你开工资的。你看，她在冲你笑呢！” 她那是在冲老子笑吗？ 她那是在威胁老子！ 傅春阳很想大喊一声“我拒绝”，但白弧刚刚抛给他的那个笑容告诉他，如果拒绝了，后果会很惨。 当然，他可不是怕白弧，他怕的是那个老狐狸。 啧，不就是杀了她一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折磨他，下次让她杀回来就是了……才怪。 精神折磨和肉体折磨，傅春阳果断选择了精神折磨。 “如果能帮到小蝴蝶，我当然很乐意帮助她康复。”傅春阳听到自己这样说，内心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 说完，他看向白弧，想让她看在自己如此识相的份上，日后少一点对他的折磨。但那女童已经又低下头，专心地喝柠檬水。 哼，待日后，他一定会狠狠向白弧告一状，让她知道，自己捅她那一刀全是老狐狸的授意。 第50章 被自闭啦(8) 自从答应黄珊给小蝴蝶一起做康复训练，傅春阳就很用心地查了一下自闭症的资料。 了解之后，他更加确定，白弧这是给他挖了个坑。他去帮小蝴蝶做康复训练，白弧就可以趁机捉弄他，报复他。 可是，就算白弧捉弄他，报复他又怎么样呢？她总不会也一刀捅死他，现在可是在法治社会！ 这些事情都先推后，替黄珊要钱才是他当前的首要任务。 傅春阳如何将黄珊的钱要回来，暂且按下不表。白弧这头对下一次的康复训练十分期待。 先前傅春阳答应帮助小蝴蝶做康复训练时，黄珊立刻就跟他约定好了下一次训练的时间，并且承诺按康复训练中心老师的工资开给他一个小时两百块。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这一天，黄珊带着小蝴蝶从公交车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在康复中心门口等待的傅春阳。黄珊松了一口气，看到他之前，她一直担心傅春阳会找借口不来，毕竟，傅春阳的勉强都写在脸上了，是个人都知道他其实不想答应的，虽然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居然应下了黄珊的请求。如今看来，这人倒是个守诺的君子。 康复训练中心给小蝴蝶上课的老师姓裴，是个年纪和黄珊差不多的女性。她自己有一个十岁的儿子，也是自闭症，但程度比小蝴蝶要轻得多。因为自己的经历，裴老师对于这些自闭症孩子的家长更能理解，因此黄珊说小蝴蝶对一个人有强烈情绪反应的时候，裴老师就建议她请对方参与小蝴蝶的训练。 裴老师见到傅春阳的时候，也感到很奇怪，没想到小蝴蝶是对这样一个人有情绪反应啊…… 由于小蝴蝶是重度自闭症，语言能力很弱，所以目前还是一对一进行训练，当然，今天是二对一训练。 在走进训练教室的路上，裴老师仔细观察了小蝴蝶，的确会偶尔地注意傅春阳，她当即决定，今天的训练主要让傅春阳来完成。 走进教室，黄珊在老位置坐下看小蝴蝶做训练，傅春阳则被裴老师要求一起跟小蝴蝶进行互动。 教室里拜访了很多玩具，玩偶和其他小朋友会感兴趣的东西。裴老师带着小蝴蝶从这些东西面前慢慢走过，注意小蝴蝶的神情，如果发现小蝴蝶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她会引导小蝴蝶表达出来。 但是，今天的小蝴蝶只对傅春阳感兴趣。 因为，今天的小蝴蝶是白弧这只“假蝴蝶”。 也许是因为白弧对傅春阳的执念太深，仇恨太刻骨，这几天白弧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强了很多，小蝴蝶反倒安安静静的，把白弧吓了好大一跳，以为自己把小蝴蝶的意识给挤出去了。 白弧不是自闭症儿童，却学着自闭症儿童过了这么几天，纯粹就是为了能够在今天报仇雪恨。 她走到一个汽车模型面前，呆呆地看着，露出渴望的小眼神。 这个汽车模型看上去很重，砸人一定很疼。 裴老师低声告诉傅春阳：“你这样问她，小蝴蝶是不是想要这个汽车玩具，想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问的时候要用手指着玩具，问到点头的时候，你要做点头的动作，问到摇头要做摇头的动作。”裴老师说完，从头到尾示范了一边。 傅春阳硬着头皮，按照裴老师说的，指着玩具向小蝴蝶摇头晃脑地问了一遍。 白弧仍旧保持呆滞，没有做出反应。 裴老师则纠正傅春阳道：“表情柔和一点，多问几遍，直到她给出反应。” 傅春阳放柔表情和语气，再做了几次。 问到第五遍的时候，三个成年人都看到小蝴蝶的视线，放在了傅春阳脸上。 傅春阳一惊。 裴老师和黄珊一喜。 要知道，平时，做这样一个训练要问十遍甚至更多，小蝴蝶才会有一点表达的意图，虽然她现在能够通过点头摇头表达意愿，但仍旧不太稳定，所以每次康复都要进行强化训练。但今天，傅春阳只问了五遍，小蝴蝶就正眼看他了！ 真是可喜可贺的进步！ 裴老师和黄珊有多欢喜，傅春阳就有多紧张。虽说他是“被心甘情愿”地送上门给人虐了，可是虐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会怕怕的。 好在，这个披着小蝴蝶皮的白弧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裴老师见状，高兴地催促：“继续问，继续问。” 傅春阳的脸快要笑僵，又重复问了几次，点点头，又摇摇头。 终于，白·小蝴蝶·弧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裴老师马上表扬道：“小蝴蝶真棒，会点头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傅春阳很知机地跟着表扬道：“小蝴蝶真棒，会点头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说完，将汽车模型拿下来，放进小蝴蝶手里。 白弧抱着汽车模型，垂着头装模作样地玩了一会儿。 傅春阳在裴老师的指点下，将汽车模型取回，再次询问小蝴蝶是否想要，并示范用点头和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是目前被实践证明能够对大部分孤独症儿童产生全面、综合、持久的积极效果的方法，被称为“应用行为训练法”，也叫aba训练法。 对小蝴蝶来说，这种训练法的效果虽然微小，但确实有。可对白弧来说，这种不停拿走玩具再问你想不想要的行为，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她一般等傅春阳问个四五遍就会做出反应。 正当裴老师和黄珊为今日小蝴蝶的长足进步而高兴时，白弧举着汽车模型狠狠砸向傅春阳。 傅春阳被砸了个正着，额角被擦破了皮，献血沿着脸庞滑落。 裴老师和黄珊都惊呆了。 这是小蝴蝶第一次表现出攻击性。 傅春阳知道这是白弧在报复他，心里还是骂了句娘，行动上却立刻准备安慰大小三个女人。 没想到的是，小蝴蝶却率先“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糟糕了！ 傅春阳和白弧的心里同时冒出这样一句。 第51章 被自闭啦(9) 这大哭自然不是白弧干出来的事儿，而是小蝴蝶，真的哭了。 白弧和小蝴蝶如今可以说是一体双魂，小蝴蝶相当于主人格。白弧这个“第二人格”，只有在小蝴蝶意识比较弱，或者白弧情绪激烈的时候，才能控制这具身体。 由于白弧见到傅春阳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是白弧在活动。 但是，刚才傅春阳受伤，小蝴蝶突然情绪爆发，白弧被硬生生从“舞台”上挤下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且，白弧这次明明白白感应到了小蝴蝶的想法和心情。 傅春阳受伤了，小蝴蝶很难过、很生气，她知道是“另一个自己”打伤了傅春阳，所以还很自责。 这一系列的情绪反应令白弧惊呆了。 傅春阳在小蝴蝶开始大哭的第一时间，就上前抱起了她，一边将小蝴蝶高高抱起一边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小蝴蝶你看，叔叔没有受伤哦。叔叔只是流了一点血，一点都不痛。小蝴蝶不要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傅春阳的表现也令白弧惊呆了。 他怎么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跟刚才不情愿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的那个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傅春阳的确是对小孩子异常有爱心。这在他还是高荻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逃难的路上，他对那几个小孩一直很好，当然他对最小的那个婴儿最为照顾，还给婴儿的娘抓鱼吃，最后更是一路带着那孩子逃命，就连捅她刀子的时候都抱着那孩子。 而且，小孩子似乎也的确很喜欢他。只是，没想到小蝴蝶这么喜欢他啊！ 白弧感受着被傅春阳抱着的小蝴蝶，心里那一阵阵欢愉，沉默了。 要知道，现在也算是白弧被傅春阳抱着，她可是快被恶心死了。 被惊呆的不止白弧，还有裴老师和黄珊。小蝴蝶拿玩具砸人就够吓人的了，结果砸完人之后还哭了，哭了还被受害者抱着安慰了，安慰竟然还真被安慰住了。 眼看着小蝴蝶在傅春阳怀里慢慢止住了哭泣，小手紧紧抓住傅春阳的衣袖，仿佛一个正常的，在撒娇的小姑娘，黄珊突然怀疑，有没有可能小蝴蝶本来就是个正常的孩子，会不会是误诊了？ 她忍不住上前想去确认，想看看她的小蝴蝶会不会也扑到自己怀里叫妈妈。 但是结果令她再次失望，小蝴蝶对她的呼唤仍旧无动于衷。 黄珊不禁对傅春阳感到羡慕嫉妒，明明怀胎十月的是她，明明辛苦诞下小蝴蝶的是她，明明无微不至照顾小蝴蝶的是她，明明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坚持不放弃的也是她，为什么小蝴蝶却对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有反应？ 面前这个女人的情绪不对劲，傅春阳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温言软语地哄着小蝴蝶：“妈妈担心小蝴蝶了，小蝴蝶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妈妈呀？你看妈妈，在这里。”他将小蝴蝶面对向黄珊，“看看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爱小蝴蝶的人，小蝴蝶也要爱妈妈……” 小蝴蝶刚刚止住哭，大眼里还含着一泡泪，她撇着嘴看了一眼黄珊，垂下视线，然后又看了一眼，再垂下视线，再看一眼，然后视线就停在黄珊脸上不动了。 没人知道，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接触，凝聚了傅春阳、白弧和小蝴蝶三个人的努力。傅春阳的耐心哄劝，小蝴蝶长期以来康复训练的基础，还有白弧。白弧在小蝴蝶的脑子里大喊：“那是你妈妈，小蝴蝶你看看她，你再看看她呀，你知道她是妈妈，对不对？你看看她，看看她！” 黄珊又哭了。她现在一点都不嫉妒傅春阳了，相反还很感激他。因为傅春阳的出现，小蝴蝶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与她发生了两次眼神接触。 白弧现在也很激动，她想趁热打铁，让小蝴蝶和黄珊产生更多的互动。她猜想，小蝴蝶能够这么快就学会跟妈妈进行眼神接触，有可能是前几天她曾经操控小蝴蝶的身体做过一次，相关的肌群组织都得到过锻炼。现在，她发现自己能够更清晰地感受到小蝴蝶的所思所想和情绪，小蝴蝶在刚才也对她的“话”做出了反应，也许小蝴蝶也可以知道她的情绪和想法。 白弧尝试着，让小蝴蝶向黄珊伸出手。 “小蝴蝶，拉一拉妈妈的手，把手伸出去！”白弧一边“喊”一边试着让小蝴蝶的手伸出去。 小蝴蝶的身体像生锈的机器，小蝴蝶的意识也很迟钝。比如现在，白弧已经“大喊大叫”快三分钟了，才接收到小蝴蝶的想法，也只有两个字，妈妈。好在，虽然迟钝，但很清晰，说明小蝴蝶很清楚地知道黄珊是她的妈妈，而且白弧也感觉到小蝴蝶自己也很努力地想伸出手去牵一牵妈妈。 说不上是白弧的动作还是小蝴蝶的动作，对于黄珊来说，她只看见小蝴蝶在呆呆地看着她五六分钟后，慢慢地，慢慢地，双手抬起来，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黄珊的眼泪还没干，这会儿又像发大水一样哗哗地流。如果不是裴老师提醒她，赶紧给小蝴蝶反馈，恐怕她还只记得哭呢。 黄珊从傅春阳怀里接过小蝴蝶，抱在胸口，又拍又晃又亲。小蝴蝶对此表示开心，白弧只觉得自己老脸都要烧起来了。 今天的康复训练虽然状况百出，课程内容也没有完成，但小蝴蝶却有了很明显的进步。裴老师建议傅春阳长期参与到小蝴蝶的康复训练中来，而且在平常也可以多多和小蝴蝶接触。 傅春阳答应下来，态度认真得裴老师差点忍不住怀疑，傅春阳会不会是小蝴蝶的爸爸。 在训练中心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傅春阳在门口与黄珊和小蝴蝶道别。 直到坐上了公交车，白弧才“啊”地一声跳起来。 “小蝴蝶，怎么了？车子要开了，坐下来吧。”黄珊将小蝴蝶安顿到身边的座位上。 白弧已经在心里哀嚎。 她明明是要教训傅春阳的，结果只砸了他一下，让他流点血就完了。 这波亏了。 第52章 被自闭啦(10) 南方来的暖风吹走了冬日的湿寒，似乎只一眨眼，冬天就过去了，再一眨眼，天气就暖和起来了。 今天是小蝴蝶的七岁生日。黄珊早早就安排了给小蝴蝶庆生，邀请了傅春阳，裴老师和她的儿子。 上午十点，傅春阳带着两份礼物进了黄珊的家门。他来的时候，裴老师带着儿子刚到，正帮忙黄珊切菜洗菜。 小蝴蝶的外公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到傅春阳只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蝴蝶的外婆头上戴着跟小蝴蝶同款的生日帽，正在点数分蛋糕的纸盘叉子和蜡烛。 小蝴蝶坐在外婆旁边，手里抱着一个玩偶，看着被外婆清点的纸盘蜡烛。裴老师的儿子向聪坐在小蝴蝶旁边，正说着什么，试图将小蝴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小蝴蝶的康复训练成果喜人，不仅开始与人有眼神接触，还能够模仿一些动作，比如拍桌子、拍腿，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停下、给我。 当然，如向聪这样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话，她仍旧是没什么反应的。向聪本身也是有轻度自闭症，他和小蝴蝶说话，多半也没有想要什么回应。 小蝴蝶能有这样的训练成果，傅春阳自然居功甚伟，但白弧也是当之无愧的幕后英雄。 如果说，傅春阳只是凭借自己的先天优势在和小蝴蝶打交道，那么白弧则是凭借自身努力打破了与小蝴蝶之间的隔阂。 没有人比白弧更清楚，小蝴蝶是一个多么聪明可爱的小朋友，只是她无法表达出来。最近，小蝴蝶的情绪越来越急躁，白弧知道，这是因为小蝴蝶的身体跟不上大脑，很多时候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身体是个“猪队友”，总无法按照大脑的指示完成命令。 这令小蝴蝶十分暴躁，经常以大哭、破坏的方式发泄情绪。 白弧和傅春阳为了安抚小蝴蝶，也是花了不少气力，为此，白弧都大人有大量地暂时与傅春阳休战了，决定以后再找机会报复他。 小蝴蝶的七岁庆生办得非常家常，买了一个大蛋糕，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至于客人，除了傅春阳和裴老师，没有再请别人。 终于，饭熟了，菜也齐了。 外公关了电视机，摸出提前买好的打火机，给蛋糕上的七根蜡烛一一点燃。 蛋糕被摆在小蝴蝶面前，她左手边坐着妈妈，右手边坐着傅春阳，脑子里还有一个专属于她的“守护神”。是的，小蝴蝶和白弧如今已经正式认识了。白弧自称是小蝴蝶的专属“守护神”，是为了陪伴小蝴蝶渡过困难而来的。 虽然小蝴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是白弧知道，小蝴蝶现在心里非常开心，并且对待会儿许愿吹蜡烛的环节很期待。 “我们开始唱生日歌啦！”黄珊说完，起了个头。 大家开始齐唱“祝你生日快乐歌”，白弧也在唱，小蝴蝶也在心里跟着哼唱，虽然只有白弧能听见，并且唱得跑调，但白弧还是很给面子地夸奖“小蝴蝶唱得真棒”。 唱完生日歌，小蝴蝶要吹蜡烛了。 吹这个动作对正常的三四岁的小朋友来说，都算得上简单，可是小蝴蝶不行。为了这次生日会，小蝴蝶提前一个月练习“吹蜡烛”。 “小蝴蝶，吸气。”黄珊对小蝴蝶说。 小蝴蝶没有反应。 黄珊笑了笑，说：“小蝴蝶在注意谁呀？傅叔叔吗？” 小蝴蝶确实在注意傅春阳，尽管现在没有在看他，不过白弧知道，小蝴蝶已经被傅春阳那张脸吸引走了注意力。 傅春阳大概也知道，所以他代替黄珊再提醒了一次：“小蝴蝶，吸气。”说完，他率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小蝴蝶果然很快给出了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蝴蝶，吹气。”傅春阳又说道，自己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 黄珊在旁边把蛋糕移了一下位置，方便小蝴蝶吹灭蜡烛。 小蝴蝶这次也很给力地完成了吹气的动作，并且一口气吹灭了全部的蜡烛。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黄珊站起来切分蛋糕，其他人趁这个机会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小蝴蝶。 外公外婆一起给小蝴蝶送了一个书包，祝小蝴蝶早日康复，可以背起书包去上学。 裴老师的礼物与其说是送给小蝴蝶的，不如说是送给黄珊的。她送了一本最新出版的关于自闭症儿童新的康复训练方法。 小蝴蝶对这个礼物不是很感冒，白弧知道的。 最后，傅春阳拿出了两个包装盒。他先将小的那个包装盒递给小蝴蝶，并帮小蝴蝶拆开包装。 “看，喜不喜欢！”傅春阳问。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礼物惊到了。 这是一个奢侈品品牌的手链，自然做工精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价格也不菲，说起来并不适合送给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女孩。 “不行，这太贵重了。”黄珊说。 傅春阳一边替小蝴蝶戴上手链一边说：“是很贵重，因为小蝴蝶在我心里本来就很贵重。这是纪念我和小蝴蝶相遇的礼物，一定要收下。”说完，将小蝴蝶戴好手链的手腕举起来，“多好看，小蝴蝶也很喜欢。” 小蝴蝶的表情的确很不错，但白弧忍不住吐槽。 呸，什么纪念相遇的礼物，明明就是买来收买她的，他讨好的眼神已经出卖他了。 这手链的确是傅春阳借机送给白弧的，想要刷一点好感，倒也没指着这条手链让白弧原谅他。毕竟嘛，他可是捅了她一刀，把她捅死了。只希望日后见面，对方手下留情。 不过显然小蝴蝶更喜欢这个礼物，上面亮晶晶的碎钻像星星一样迷人，让她高兴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该如何表达…… 小蝴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吓到了向聪，向聪躲在了裴老师身后。 黄珊傅春阳，以及没人知道的白弧轮流上阵安抚小蝴蝶，但小蝴蝶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情绪更加狂躁，打翻了放在面前的蛋糕和饮料，将饭桌上弄得一片狼藉。 向聪被吓得更厉害，已经小声哭起来。 黄珊满脸尴尬地对裴老师和傅春阳说：“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吧，我带她去旁边。” 裴老师担心自己孩子的情况，干脆先告辞了。她的事情黄珊也知道一些，彼此之间没什么好计较的，于是说了一些下次训练时见的话，算是道别了。 小蝴蝶则仍在大喊大哭。 第53章 被自闭啦(11) 黄珊让父母以及留下来的傅春阳先吃，自己则抱着小蝴蝶到阳台上。 已经春末，天气还算怡人。可是再怡人的天气，如果始终有道尖厉的童音在你耳边大喊大叫，都只会令人觉得烦躁。 黄珊此时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虽然小蝴蝶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不错，可是比起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来说，还是差得很远。并且，她知道，其实小蝴蝶永远都不可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成长、学习和生活，如果能够生活自理已是万幸，更多像小蝴蝶这样的重度自闭症患儿，能够恢复的程度仅仅只是方便他人照顾。 小蝴蝶一岁的时候，还会叫“妈妈”，如今，黄珊已经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有听见她叫一声“妈妈”了。 医生说，有一部分自闭症儿童终身都不会开口说话。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小蝴蝶明明曾经说过话的呀，她会说话的呀。 黄珊与其说是想不明白，不如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小蝴蝶的情绪突然变得暴躁，医生和训练的老师分析过很多可能，但并不能确定。黄珊长期积累的疲惫渐渐泛上心头，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你还想妈妈做什么啊？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你为什么不看我？”黄珊泪眼滂沱，伸手去扳小蝴蝶的脸，想要小蝴蝶看着她，但小蝴蝶回应她的只有反抗和尖叫，“你看看我呀，我是你妈妈。你叫我一声妈妈有那么难吗？你小时候不是叫过吗？你为什么哭？我有打你吗？我有对不起你吗？”黄珊压制着不停挣扎的小蝴蝶，“妈妈快撑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说，你就这样了，你好不了的。你听话，你好起来行不行？”黄珊被小蝴蝶推了一下，不留神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小蝴蝶也站在离黄珊最远的角落里哭，情绪转换得相当激烈，连白弧都来不及好好体会。 客厅里，黄母暗自抹着眼泪，黄父沉默不语，给傅春阳又切了一块蛋糕。 傅春阳看着手里的蛋糕哭笑不得，黄父真是他历经这么多世界见过的最自我的人。他放下蛋糕，推开了通向阳台的门。 “姗姐。”傅春阳递过去一张纸巾，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能说什么呢？ 说小蝴蝶的确就这样了，你还是早点接受吧？ 还是说，我们要相信奇迹，相信生命的奇迹会发生在小蝴蝶身上？ 不管是哪种，傅春阳都不想说。 他揽住缩在角落里的瑟瑟发抖的小蝴蝶，温柔地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背。 来自妈妈的情绪发泄令小蝴蝶感到十分无措，傅春阳长时间的安抚也无法让她停止颤抖。 白弧也在不停地安抚小蝴蝶，效果却很有限。白弧能够感受到小蝴蝶的不安、慌张、内疚清晰地传递过来，小蝴蝶也应该能够接收到白弧的安抚和安慰，但她却毫无反馈。 最终，小蝴蝶哭累了，趴在傅春阳怀里慢慢睡着了。 傅春阳抱起小蝴蝶，将她安置在她自己的小床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 “情绪好点了吗？”傅春阳走进客厅的时候，黄珊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黄珊听见傅春阳的询问，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她自责地说：“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傅春阳安慰道：“是人都需要发泄，难免的。你也确实不容易。” 黄珊垂下头，双手抓着头发，说：“我一想到，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就忍不住怀疑，当初把她生下来是不是错的。是我要把她生下来，是我要强求她来这个世界，我却没有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傅春阳忙道：“你怎么能这样想？生命本来就很复杂，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她怎么办？”黄珊问。 这话傅春阳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哪天我撑不下去了，她怎么办？”黄珊又问。 这话傅春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会不会怨恨我？”黄珊又问。 这话傅春阳知道怎么答：“小蝴蝶很爱你，怎么会怨恨你。” 这并不是安慰黄珊，傅春阳私下与白弧接触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交流小蝴蝶的情况，所以他知道小蝴蝶对黄珊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真的吗？”黄珊看向傅春阳问，像是寻求肯定的孩子。 “真的。”傅春阳肯定道。 黄珊还想说什么，这时小蝴蝶的卧室里传来了声响。 傅春阳知道这动静不是小蝴蝶发出的，而是白弧在提醒他，小蝴蝶睡醒了。 刚睡醒的小蝴蝶还迷迷糊糊的，似乎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她被黄珊抱进怀里，安静地看着傅春阳……衣服上的几何图形。 傅春阳拿出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第二份礼物，展示给小蝴蝶看：“小蝴蝶，以后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话，可以用这个画出来。” 这是一套一百零八色蜡笔套装，傅春阳还附赠一本厚厚的画本。 “我无意中发现，小蝴蝶有画过几幅画，所以想试试看，这个会不会对她有帮助。”傅春阳说，“就算小蝴蝶将来不会说话，我们也可以找到让她表达自己的途径。” 白弧也在鼓励小蝴蝶：“小蝴蝶画的画可棒了，以后可以考虑当一个画家哦！” 黄珊见小蝴蝶看着那套蜡笔，流露出想要的意愿，便向傅春阳道了谢。 “行了，闹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我们去吃蛋糕吧！”傅春阳笑着说。 黄珊将蛋糕重新分了分，又将饭菜热了热，几个人吃了蛋糕又吃了饭。 傅春阳告辞前，摸着小蝴蝶的头说：“小蝴蝶要听妈妈的话，如果有什么想告诉妈妈的，就画出来，妈妈一定能懂你的。” 小蝴蝶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蜡笔，从吃饭前她就一直抱着。 傅春阳没有介意这些，继续道：“明天，我来陪小蝴蝶画画，好不好？” 他反复问了几遍，小蝴蝶几不可见地点头。 “我还没正式谢谢你，帮我把钱要回来。”黄珊说。 经过接近半年的功夫，傅春阳终于把法院判决白家应付的钱给了黄珊，但不是直接给到黄珊，而是傅春阳转给她。至于，中间具体如何操作的，黄珊没有问，傅春阳自然也不会说。 “姗姐哪里的话，今天不是请我吃饭了吗？”傅春阳道，“我先走了，你陪小蝴蝶吧。” 黄珊点点头，目送傅春阳离开。 第54章 被自闭啦(12) 黄珊领着小蝴蝶回转到客厅来，黄母立刻拉着黄珊坐下，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 “那个姓傅的小子，是哪里人？”黄母笑盈盈问道，没注意坐在沙发上的黄父瞥了她一眼。 黄珊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自己老妈在想什么，赶紧要掐灭她这个念头：“哎呀妈，人家比我小五六岁呢，您别乱想。” 黄母嘴一撅，道：“小五六岁怎么了？又不是小五六十岁，而且现在姐弟恋不是挺流行的吗？” 黄珊听得脸上直烧，说：“妈呀，你还知道姐弟恋。你看看你外孙女儿吧，哪对姐弟恋带着这样的孩子的，要带也是带天才儿童。” 黄母脸上的笑容更盛：“我就是看他对小蝴蝶比她亲爸还好，才动了这个心思。你自己觉得呢？” 黄珊干巴巴地说：“我不想再结婚了。妈，你就别想这些事儿了。你要是嫌弃我住家里给你添麻烦，我明天就找房子搬出去。” 黄母一听，有点来气了：“我还不是怕你将来孤苦，你何必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你可以照顾小蝴蝶一辈子，可是将来你需要照顾的时候，谁来照顾你，小蝴蝶能照顾你吗？她能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好不容易有个人对小蝴蝶好得赛亲爹，怎么就不能发展发展？” 黄珊见母亲真生气了，赶紧安抚道：“对不起妈，是我说错话。可是，别人确实没这个意思，我也没这个意思。傅春阳就像我弟弟，像小蝴蝶舅舅，我跟他没可能的。” 黄母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了，只叹道：“小蝴蝶需要的是爸爸，要个舅舅有什么用？”又问，“真没可能吗？” 黄珊赶紧举手发誓：“真的没有可能。”又说，“你看他长得那么好，就算有可能，估计以后过日子也不会安稳。”同时，心里在向傅春阳道歉。 对不起，傅先生，为了说服我妈，只能这样了。莫怪莫怪。 黄母听了这话，果然大为赞同：“确实，这男人长得太好了，也是一桩麻烦事。”说着，看了一眼黄父。 黄父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干脆利落地背过身去。 黄母撇撇嘴，又问道：“那你真不打算再婚了？” 黄珊点头说：“我只想好好照顾小蝴蝶。” 黄母也点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又不无担忧地说：“可是你将来可怎么办？你要是不好了，小蝴蝶又怎么能好？”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黄珊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黄母，以免自己妈整天担心，“我会存一笔钱，将来小蝴蝶和我一起住疗养院。” 她说：“妈，你已经替我操心了大半辈子了，以后就不要再替我们操心了。” 黄母一边嘀咕着“怎么可能不操心”一边进厨房收拾去了。 黄珊转头就看到小蝴蝶朝她举起了一副画。 是用傅春阳送的蜡笔画的，小蝴蝶画了两个女人，一个女人是黑色的头发，另一个是灰色的头发。这两个人都笑着。 黄珊想了想，抱起小蝴蝶，说：“小蝴蝶是在劝妈妈和外婆不要吵架吗？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吵架。”她让小蝴蝶坐在她膝头，和她面对面，“今天妈妈冲你发脾气了，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小蝴蝶喜欢画画是吗？那我们学画画，好不好？” 小蝴蝶轻轻拉起黄珊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头。 黄珊抱着小蝴蝶，轻轻摇晃着。 ……………… 墙上的挂的日历被撕下一页又一页，一本见底了，挂上新的一本，然后又渐渐由厚变薄，如此反复。 白弧“寄居”在小蝴蝶的身体里，已经长达四年了，小蝴蝶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岁的少女。 她仍旧是那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自闭女孩，她也仍旧不愿意与人交流，但是她现在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能够自主大小便，能够用图画表达自己的情绪。 傅春阳送的那一套蜡笔她早已不用了，被珍藏起来。如今，她用水彩作画，作品渐渐出彩，甚至被邀请参加画展。 黄珊虽然支持小蝴蝶画画，但不了解小蝴蝶的画到底有什么样的价值，对于被邀请参加画展感到有些无措。 “既然被邀请了，肯定是小蝴蝶的作品有人欣赏，这也不是坏事。我认为你只要仔细甄别，哪些画展值得参加就行，一些不入流的还是避免去吧。”傅春阳这样建议道。 黄珊于是减少了翻译的工作量，开始作为小蝴蝶的经纪人对外接洽。她本就是女强人性格，又以小蝴蝶的健康为中心，因而，面对随后纷至沓来的画展邀约，她几乎推掉了八成。 小蝴蝶的作品渐渐越来越有名气，拥有了相对固定的版权收入。黄珊便停下了自己的翻译工作，专心担任小蝴蝶的经纪人，并细心经营小蝴蝶的资产。 当白弧与小蝴蝶的“同居”生活即将进入第五年时，白弧感觉到，自己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她开始每天给小蝴蝶做心理建设。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小蝴蝶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小蝴蝶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会去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身边，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小蝴蝶已经对白弧产生了非常深厚的依恋，白弧很担心自己的突然离开会令她病情加重。 奇怪的是，白弧说的这些话，小蝴蝶完全没有给出反应，就好像没有接收到似的。而且，白弧发现她和小蝴蝶之间的感应也渐渐变弱，最终变得与她刚来那段时间一样，她和小蝴蝶成为相互独立的两个意识。 虽然发生了这些变化，小蝴蝶的情况却没有变得更糟糕。白弧因为没有了情绪激动的因，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完全没有掌控身体的机会，相当于被关了小蝴蝶的身体里，活生生坐了一段日子的牢房。 小蝴蝶情况稳定自然是好事，可是每天看着傅春阳对小蝴蝶各种关怀呵护，白弧也挺闹心的。 某一天，黄珊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蝴蝶最新创作的一副作品，被一个富商以八百万的价格买下。据说，是因为这个富商的自闭症儿子对这幅画作产生了情绪反应。这位富商还想邀请小蝴蝶参加国外某知名度极高的一个画展，希望能够让更多人关注自闭症。 黄珊挂了电话，对傅春阳说：“我从资料上看到过，某些自闭症患者在艺术、机械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但我没想到小蝴蝶会是其中一位。” 傅春阳说：“我想，你是宁愿她平凡，也不愿意要这份天赋。” 黄珊点头说：“是，我宁愿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傅春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另起了话头：“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过一段时间会离开这里，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黄珊愣了愣，先转头看向正在画画的小蝴蝶。 “不用担心，小孩子都是健忘的人”傅春阳说。 “是吗？”黄珊笑了笑。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傅春阳对小蝴蝶这么好，看来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小蝴蝶正安静地作画，画上有一位英俊的王子，还有一位面目模糊的天使，背后色彩驳杂的背景勾勒出一只大大的蝴蝶，将王子和天使拢在翅膀下。 这一天，白弧已经离开小蝴蝶整整一年了。 第55章 被劈腿啦(1) 白弧捂着被割了一道口子的手腕，疼得直吸气，同时又想打几个滚，以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 不行，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她得打电话求救，否则等她凉了，就笑不出来了。 她咕噜一下从浴缸里翻起来，用洗漱台上的发箍在伤口离心脏较近的一端绑紧，然后迅速摸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拨给了备注为洪姐的人。 “洪姐救命，我割腕自杀了。”白弧在对方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用极其凄惨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挂了。 看到这里大概有人会骂白弧蠢。都快死啦，为什么不打急救电话反而打给洪姐？ 因为，白弧打急救电话会死得更快。 这得从白弧现在的身份说起。 白弧现在是谁？是华夏国娱乐圈顶级流量小花，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黑得锃锃亮。 没错，白弧这身体的原主，白湖，是反向流量代表。什么叫反向流量？就是她一举一动有无数人关注，一条动态秒秒钟点击过十万，但几乎所有的评论都是负面的。运营团队给她买的那些水军说句话，白湖自己都能认出来。 这样的白弧，她要是敢打急救电话，保证最先到的是大批狗仔娱记，到时候白弧就不是死于割腕后失血过多了，而是会被话筒给戳死。 虽然原主黑得发亮，但是说起来，白湖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她年方十八，选秀出道，唱跳功夫及格，长相属于美艳勾人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招人骂。 实在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天生招黑”。 白湖当然不是因为那全网铺天盖地的谩骂而割腕自杀，网友骂她全家也不影响她赚钱。她割腕是因为，她的金主兼男朋友，劈腿了！ 这年头，对于她这样的流量偶像来说，作品不重要，网友不重要，粉丝也不重要，有金主才重要。有金主等于有人捧，有人捧等于有曝光，有曝光等于有关注，有关注等于有钱赚。 白湖呢，身在娱乐圈却还没有适应它的规则，居然把金主真的当成了男朋友，如果不是那男人多次反复不断嘱咐她不能将恋情曝光，她早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白湖不仅一腔恋爱脑，而且一心想等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就嫁给他。经纪人洪芳已经明示暗示她很多次了，让她多多为自己打算，让她早日成为一名脱离金主、自立自强的新时代新艺人，白湖却称自己当明星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家世显赫的男朋友。 现在男友一朝劈腿，白湖就一命呜呼。 白弧简直要对这姑娘五体投地了。 都什么年代的“剧情”了，还能看到为爱疯狂这样的戏码？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对白弧来说简直就是度假。 自从离开小蝴蝶，白弧接下来几个世界体会了各种重症、花式临终关怀，那千疮百孔、饱受病魔蹂躏的肉体，任凭她有大师级的厨艺也没有用武之处，怪力金手指也完全失效，至于其他的技能，在白血病、癌症、帕金森症等绝症大boss面前也都是渣渣。 除了身体上的折磨，她的精神也受到了极大荼毒。身患重症的白弧要么被抛弃在医院，要么被遗弃在老房子里，还看了几出在病床前上演的诸如兄弟反目、姐妹相撕、争夺遗产这样的家庭伦理大戏。一开始，白弧还能顶着病躯啃着黄瓜看得津津有味，顺便现场吐槽，可是看太多了也会腻味。很多次，白弧都忍不住想，得亏她不是原主，否则还不得被原地气死。 最令白弧无法忍受的，不是肉体的衰败，也不是精神的折磨，而是日子过得不好，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不能玩自己想玩的，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简直不是白弧能过的日子！ 所以，白弧一接受到这个世界原主的记忆，就乐得想打滚。 顶流偶像代表什么，代表有钱啊！ 有钱就能吃想吃的，玩想玩的，去想去的。 至于什么金主什么劈腿，滚滚滚。如今这身体是白弧当家，信不信她分分钟建立一个“厨神”人设，分分钟又建立一个“怪力女”人设，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白弧现在的心情那是相当悠哉。 悠哉了快一个小时，洪姐还没到。 这就尴尬了。 白弧摸了摸自己由于血液循环不良而冰冷的“残肢”，默默拿起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电话挂断后的五分钟，门铃响了。 白弧先将绑紧的发箍松了松，免得待会儿人没死手废了，然后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门铃响得越来越急促。 白弧一脸慨然赴死的表情，拉开了门。 不出所料！ 娱记狗仔一窝蜂地要挤进来，闪光灯照得人睁不开眼。每个人都想第一个进来，反而被卡在门口。 这时，有一个女声喊了一句：“白湖在浴室！” 哗啦啦一堆人都往房间里走去。 趁着这个机会，白弧穿着深色的风衣，用围巾蒙着头脸，快步冲到过道里，将还没来得及下去的电梯按开，进电梯，转身，按按钮，一鼓作气。 蹲在电梯里的白弧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这具身体到底是濒死之人的，失血过多令她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她无法支撑地靠坐在厢壁上，粗糙包扎过的手腕伤口有血渗出，一滴一滴，落在电梯的地板上。 白弧看着那血忍不住想，这时如果有人进电梯，肯定会以为进了凶杀现场。这样想着，她竟然笑出声来。 眼皮越来越重，白弧勉力抬头看去，才到十层。 这电梯不行啊，区区二十四层竟然跑了这么久。 咚一声，白弧终于倒地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叮咚一声，电梯停了。 一个男人走进电梯，将地上的白弧一把抱起。 电梯降到一楼，急救车刚好呼啸着驶到这幢楼门口。 男人抱着白弧大步跑到急救车旁边，放在救护人员摆好的推车上，又一个跨步上了急救车。 旁边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灯光一闪一闪。 第56章 被劈腿啦(2) 白弧是被饿醒的。 她闻到了香香甜甜的白糖粥的味道，然后鼻子一翘一翘的，头也跟着抬起，人就慢慢清醒了。 洪芳将吊在白弧头顶上的白糖粥移开，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开骂：“你涨本事了啊，竟然还割腕自杀，割腕自杀就算了，居然还自己打急救电话。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公司宣传部为了你这事儿紧急加班，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白弧小声道：“我明明先打电话给你的……” “你还敢说！”提到这个洪芳更气了，“你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说得像开玩笑似的。你要是接这么个电话，你会当真？” 白弧撅着嘴不说话。 “不就是个男人嘛，都已经分手小半年了，你还这么要死要活的。”洪芳伸出涂了魅惑紫的食指，点着白弧的额头，点点点，“早跟你说了，人家就是跟你玩玩，玩得高兴了随便捧你一下，是你自己运气好，靠着全网黑也算是全国知名了，跟他没什么关系。” “你看你，钱也有了，名气也有了，还要这么个金主干嘛？留着过年吗？” 白弧的眼睛此时已经黏在洪芳手里的白糖粥上一动不动，她的大脑也已经停摆，洪芳的碎碎念像穿脑风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洪芳当然看出来她已经走神了，气得将白糖粥往白弧面前的搁板上一放，说：“吃吃吃，你还吃得下。我告诉你，先前说要签给你的那部偶像剧女一，投资方已经决定换人了，三天后你原本要上的那个综艺，公司也已经安排了新人顶替你，先前你拿到手的巧克力糖代言，也说要换人。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已经在一本满足地吃着白糖粥的白弧，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洪姐，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偶像剧也好，综艺节目也好，以后都会有的。麻烦你，后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打戏，或者运动竞技类、美食类的综艺可以接。” 洪芳听得满脸惊异：“打戏？美食类？你认真的？” 她忍不住细看白弧，还是那张脸啊，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啊，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白弧笑得一脸自信：“洪姐，你得知道，我现在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有些变化的。” 洪芳心中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对。 “那行，只要你想明白就没事。你昨天闹那一出，也算是又挣了一波热度，想必戏和综艺是不缺的，只是质量可能不太好。” 嘴里含着甜甜的粥，白弧的心情又好了一个等级，还有闲心开玩笑：“哈哈，网上都说我什么？自导自演？或者可以帮我再割一刀？” 洪芳见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已经放开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差不多吧。你别上网，看得闹心。”洪芳说。 白弧吃完最后一口粥，回味无穷地舔着勺子，说：“所谓先贬后褒，欲扬先抑，又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前我是全网黑，昨晚之后，我应该轮到全网红了。” 洪芳嗤笑一声，道：“你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早点赚够了好好过日子，顶多你自己开个工作室。” 白弧转脸看她，本只是美艳勾人的脸，在白弧的气质支撑下，多了一股魅惑感，更兼那一笑，端的是倾国祸水，不可方物。 洪芳被白弧的美色所摄，暗想，说不定这臭丫头说的是真的。 两天后，白弧出院。 同时，洪芳送来了一个剧本两个综艺邀约。 剧本不算是好剧本，但会是青春期少女们喜欢的那一类剧，玄幻题材，美轮美奂的布景，颜值过硬的演员，绚丽多彩的特效，又甜又虐的剧情。 白弧瞟了一眼就丢开了。 “我是想拍打戏，一招一式，拳拳到肉的那种，不是这种摆摆pose就行的剧。” 两个综艺都是正在筹备中的节目，一个是竞技类，一个是美食类，两个都是在邀约固定嘉宾，所以不能同时接下。 白弧想了想，问洪芳：“两个我都没问题，你从发展前景的角度来帮我选一个吧。” 洪芳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白湖嘴里听到“发展前景”四个字，自己以前的苦口婆心终于开花结果了，忍不住想感叹自家的娃懂事了。 “这个《全员出击》你也知道，是这几年一直很火。有两个老成员合约到期了，不打算续签，我替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另外这个《慢节奏慢生活》是全新的生活美食类综艺，不知道将来收视率会怎么样，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这个。你本来就招黑，贸然加入一个已经有了固定粉丝的综艺节目，怕是又要徒生波折了。”洪芳细细与白弧道来。 白弧点点头，很痛快地说：“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接这个《慢节奏慢生活》吧。” 洪芳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问：“你是谁？” 白弧奇怪地看她一眼，回问：“你失忆了？” 洪芳吐了一口气，说：“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一个人似的。” 白弧悠悠地叹口气，说：“经历过生死的人，判若两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吧，我现在毕竟大彻大悟了。其实我最近对佛理有点感兴趣……” “行了，打住。”洪芳制止了白弧继续碎碎念，“只要你以后听话，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了。”反正她也只是为了挣钱，“我先走了，你乖乖的不要闯祸。” 白弧挥手：“拜拜，走好。” 洪芳摇摇头，转身脚步不停，去处理签约事宜了。 当天晚上，白弧接到了洪芳的电话：“总算不负所托，顺利拿下了。你也得感谢感谢你的前金主，余威犹存啊！” 白弧就当没听见这话，只问：“什么时候开机啊？” “一个礼拜之后，到时候我跟你去。”洪芳说，“这真人秀是在一个乡村拍摄，生活条件可能不太好，到时候你别给我撂挑子。” “这话你是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啊？”白弧无语道，“万一我娇气地不想拍了，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法办。到时候你哭着也得给我拍完。”洪芳在那边磨牙道。 “安心，我不会哭的。我有预感，前面有一条星光大道在等着我。”白弧站起来，转了个圈。 “你现在就在星光大道上站着，只不过这条道是黑的。”洪芳吐槽道。 “马上就要变红了！你看着吧！”虽然对方看不到，但白弧还是挥了挥拳头。 “行，我看着。明天开始我会跟你一起准备开拍的事情，你乖乖的不要闯祸。”洪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第57章 被劈腿啦(3) 白弧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她现在穿着原主的睡衣，喝着原主放在冰箱的果汁，看着原主的电视，别提多惬意了。 她踢掉拖鞋，打了一套太极拳，又自己走了几招，感受着身体健康的可贵，以及肢体灵活的痛快。白弧到现在才搞清楚，她的怪力金手指是怎么个运作方式。 她必须处于发育完善、身体健康有活力的身体里，才能发挥将怪力发挥至百分之百。当她是小乞丐时，一开始年幼又体弱，这力量自然发挥不出来，后来虽然吃得饱，身体也慢慢成长了，但没有发育完善，营养也并不均衡，所以也只使得出两成的力量。 现在嘛，她是个身体健康有活力的成年年轻女性，怪力终于又重新回来了。 白弧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兴奋得不行，抓起原主摆在客厅斗柜上的一个石头摆件就捏，看见手里的石头跟豆腐似的被捏成了渣渣，白弧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好心情地将石头渣渣细心丢进垃圾桶，免得弄脏地板。 这时，沙发上的手机又响了。 白弧洗了手，准备去接电话，可是拿起手机的一瞬，电话却被挂断了。她正准备看看是谁打过来的，要不要回拨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白弧一看，来电人备注的是“亲爱的恺恺”，她不禁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下去。 她眼疾手快接住手机，点了接听，刚把耳朵凑上去，一声试探的“喂”还没有说出来，电话那端已经刮过来一阵狂风暴雨。 “你以为自杀就能要挟我了？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薛易恺从不受威胁。你要是识相就别再来烦我，否则，我能捧红你也能封杀你。” 白弧张口结舌：“等……” “你别说话，听我说。本来我也就是看你脸不错，身材不错，所以玩玩，是你自己要当真。而且，就算是谈恋爱又怎么样，谈恋爱还能分手呢，你跟我这种关系，时间到了自然也就该断了。” 白弧呈呆滞状：“慢……” “停，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我本来还想看在这半年时间，你陪我陪得不错的份上，给你五百万分手费，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像你这样的人，既然拿钱打发不掉，我何必当这个冤大头。我现在告诉你，不要再玩花样，没用的，我对你没兴趣了就是没兴趣了。” 白弧张着嘴：“……” “怎么不出声？别给我装死。” 终于能开口了，白弧抛出两个字：“你谁？”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深呼吸，白弧头皮一麻，赶在对方开口前出声：“哦，对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叫薛易恺好的我知道了你说的我都赞同所以五百万的事情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白湖！”对方忍无可忍一声大吼，“反正你别再缠着我！” 这句之后，那边就没声儿了。 白弧看看手机，原来对方已经挂机。 “小气鬼。”白弧对于那五百万还是有点想法的。 她歪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这人的身份。 原来这个薛易恺就是原主的前金主，原主自杀就是因为他。 白弧又仔细想了想，发现原主对这个金主还真是抱着一片纯洁无暇的真情，因为，她只知道这个薛易恺是个富二代，很有钱，自己有开娱乐公司之外，对他的家庭背景出身什么的，竟然一无所知，就连薛易恺老爸的全名都不知道。 这样的原主居然也能混进娱乐圈，还能混成顶流小花，白弧真是佩服她的运气。 第二天上午十点，洪芳出现在白弧的公寓里。 “除了我，你的化妆师和助理也会一起过去的。你给我争口气，金主已经跑了，全网黑的现状还不改变的话，后续资源公司肯定不会倾向你了。说不定这是你最后一次享有专用化妆师和助理的工作。”洪芳半吓唬半提醒道。 白弧认真地点点头，说：“我这次一定会争气的。” 两个人一起整理要带进摄制组的衣服物品，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些物品摄制组会提供，一般都是赞助商赞助的面膜啦饮品啦之类的。 这个整理物品的过程中，洪芳再一次体会到了白弧的判若两人。 以前，白湖进剧组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拖去，总觉得这个也会用上，那个也会用上。她也不是娇气不能吃苦，否则就不会连扳手都想带着了。她说万一要修什么东西或者遇到坏人，扳手都能派上用途。 但是现在的她，完全相反，恨不得只出个人才好。面膜不想带，护肤水不想带，叠了三套衣服就宣布整理结束了。洪芳把自己归纳好的物品放进小型收纳盒，一把塞进白弧的行李箱。 两天后，化妆师和助理也来了。四个人开了两天会，列好了四个人携带行李的清单，定了好这次拍摄的妆容风格，讨论了从导演到其他常驻嘉宾的性格背景，再三叮嘱白弧不要闯祸。 白弧被洪芳叮嘱得两耳发麻，忍不住大呼：“天啊洪姐，我这个顶流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在你眼里就是个闯祸精？” “怎么来的，当然是钱堆出来的。你大祸不闯，小麻烦也够我烦的。”洪芳说的主要是人际关系这方面的事情。 由于原主一心想嫁给金主当家庭主妇，想事情太简单，对于一些人际关系的处理便不太经心，时不时会发生话说得不周到，事做得不圆滑之类的，需要洪芳去善后。 而且，洪芳话虽这么说，但内心还是认为白湖算是她带过的最好带的艺人了，虽然被黑得这么惨。 “准备就绪，明天我们就出发，提前到剧组，也算是个态度端正吧！”洪芳宣布。 白弧现在都听洪芳的，自然没有异议。化妆师和助理本来就是跟着白弧洪芳跑的，也不会说什么。 于是，《慢节奏慢生活》开拍前一天一大早，白弧正式进了剧组。 第58章 被劈腿啦(4) 《慢节奏慢生活》是一档原创网络综艺，背后的团队归属一个做娱乐节目非常厉害的电视台。 原本这几年综艺大火，但火的都是竞技类，像这种美食生活类的则是全新的题材。整个剧组从上到下，从投资商到导演，都算是一种尝试，不过，虽然前途未卜，但都充满了信心。 白弧是最早到达剧组的常驻嘉宾，她算是四个常驻嘉宾里资历最浅的，提前到也是理所当然。抵达当天，她请了全剧组吃饭，在导演等人面前混了个脸熟，便安静地坐在一边。 《慢生活》剧组借了一个乡村里废弃的老房子，嘉宾们要在两天之内将这个老房子改建加固到可以居住的状态，然后在这个房子里招待前来做客的飞行嘉宾们。 整个节目计划十二期，拍摄时间两周。 白弧现在就坐在这个老房子的外面。 她感叹，这房子真好。 白弧还记得自己有一世，原主在一座房子里投缳自尽，当时所在的那个房子就跟这个挺像的。 面积很大，空荡荡的。 这座房子当然在用料和质量上要比那一世的泥土房好上很多，不过到底也是年头很久的房子了，别说加固改建，就连做个打扫也是很花时间的。 有村民站得远远的，围观那些正在架设的拍摄器具，同时也好奇地围观白弧这个大美女，总觉得这个女人挺眼熟的，大概是在电视上见过吧。 时间慢慢走到下午，另外三个常驻嘉宾也陆续来了。 最先到的是年轻的男嘉宾，叫顾南回。据白弧从洪芳那儿听来的信息，这个顾南回原本是国内一所顶尖学府建筑系的高材生，因为长相俊朗、身材高大，被星探挖掘拍了一部青春系电影，一夜爆红。这节目前两天的活动，可以说完全是为了顾南回量身打造的，为了给他树立学霸人设。 当时听完洪芳说话，白弧哈哈一笑说，动脑子的事情有人做了，她正好只要出个工就行。 洪芳嘲笑她，有本事可以趁机树立一个女汉子人设。 白弧暗想，可能到时候并不是一个“女汉子”能够概况的形象。 顾南回起点比白弧高，白弧主动过去跟他打了招呼。对方很有礼貌，但白弧觉得，他身上有股很典型的学霸的清高，不过人应该不难相处。 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嘉宾是前后脚到的，男嘉宾到的晚一点。 女嘉宾是中生代实力女艺人叶帆，能唱能演，颜值仍旧很能打，一头利落的短发自带“我是女王”的气场光环。她和白弧站在一起，白弧立马被比成了“小三”，看着就像是会挖人墙角的那种女人。叶帆人很好，虽然白弧的长相普遍被女性所恶，但她仍旧对白弧释放出善意。叶帆的事业近几年在走下坡路，来这个综艺可能是想重新找回一些人气，让自己的演艺事业走得更长远一点。 最后到的男嘉宾是老牌实力男演员贾贺，今年已经近五十岁，名副其实的大叔。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奶油小生一枚，凭着一张脸俘获小姑娘无数。他三十多岁就获封视帝，国内外有分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如今已经专心于自己的家庭，间或演一演话剧，做一做公益。贾贺是娱乐圈内有名的“好丈夫”、“好爸爸”，能做一手好菜。估计这是他被邀请来的原因之一。 下午，白弧这个资历最浅的新晋顶配流量请全剧组下午茶，晚上则由贾贺做东，请全剧组一起吃饭。 一杯茶，一顿饭，大家也算熟悉了。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了拍摄之中。 这是拍摄的第一天，白弧他们面临的任务，就如前面提到的一样，要将老平房改建加固到可以入住的程度。导演组给的预算只有一千五百元，用剩的部分四个人可以留着当做小金库。 房子外面，导演组给了一张桌子，村民友情赞助了四条凳子。四个大明星坐在凳子上，头碰头在商量对策。 “这个我一点都不懂，交给你们男人了。”叶帆光棍地说，并且怂恿白弧，“我们去附近兜兜吧。” 白弧听了，点点头，说：“我也不懂，我跟帆姐出去看看吧。” 两个男人无奈地看着她们，顾南回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笑笑不说话。贾贺便说：“那待会儿早午饭就拜托你们了。” 叶帆还没说话，白弧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打包票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叶帆看着白弧36c的胸，自己替她感到疼。 白弧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叶帆也跟着附和：“那到时候我给小白打下手。我本来还想说尝尝贾老师的手艺呢。” 白弧摇摇头，低声对叶帆说：“贾老师的手艺，百分之九十没我的好。” 叶帆也低声问：“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为什么不说百分之百？” 白弧再摇摇头，说：“凡事有个万一嘛，我可不想待会儿打脸。” 叶帆就哈哈笑了，笑得两个男人一头雾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她也不解释，挥挥手，拉着白弧风情万种地走了。 一堆五六个人，包括三个跟拍摄像立刻跟上。 她们走出了房子的范围，走到了小道上。 顺着这条原汁原味的泥土斜坡小道向下，会通向村子的中心，走到水泥路的大道上去，开车大约二十分钟的距离，能够到达相对繁荣的镇上。顺着这条路向上，会先经过一片梯田，然后进入茂密的林子里。 这地理位置在白弧看来略眼熟。 她向梯田后的林子里看去，脸上若有所思。 如今是秋天，山林里的动物们都忙着贴秋膘，味道很是不错。也许她可以去捕猎，自己留下一部分当肉食，另外一部分可以拿去和村子里的人换蔬菜。 白弧想着，先问叶帆：“我们待会儿的饭菜怎么来？” 叶帆一愣，说：“导演组不是给钱了吗？可以去买的吧。” 跟拍摄像提醒道：“那是给你们修房子的。” “啊？”叶帆惊讶道，“那我们待会儿吃什么，早饭还没吃呢！” 白弧问自己的跟拍摄像：“我们可以上山吗？” 跟拍摄像一听，高兴地说：“你们愿意去吗？” 白弧点点头，说：“我要准备一点东西。” 说着，白弧开始在四周转悠，时不时向围观的村民借点东西。 叶帆跟在她身后看得莫名其妙，问：“小白，你真要上山去啊？” 白弧肯定道：“要去的。”她挥着手里的东西，“我去打猎，你去吗？” 第59章 被劈腿啦(5) 打猎？ 叶帆看向白弧手里捏着的东西。 这是……弓箭吗？ 看上去就是随随便便扯来的竹子，随随便便找人借的皮筋，随随便便地绑在一起，变成了这么一个随随便便的……东西。 “拿这个……可以打猎?”叶帆艰难地问。 “我拿这个就可以，你当然不行。”白弧耿直地说。 叶帆噎了一下，心想，我拿这个当然不行，给我猎枪都不行，可是你就行了吗？ 白弧又问叶帆：“我去上山啦，你去不去呀？” 叶帆看看自己身上的运动装运动鞋，心想还好自己准备齐全，否则镜头还不得给这小姑娘抢光了。她知道，这年头观众就想看看不一样的，能上山自然还是上山的好。 “我也去。我看你打猎。”叶帆说。 白弧笑了笑，提议道：“拿我们快点吧，打了猎物我还想去换点米菜。”她说完就开始小跑。 叶帆紧紧跟上，心里大喊，你还真相信自己能打到猎物啊，就凭你手里的那个玩意儿？ 后面四个人也跟着跑起来。 打猎？这个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她们小跑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密林的边缘。 白弧汗不流气不喘，站直了身体往林子里观望，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叶帆平时也运动，虽然比起白弧差远了，但此时也只是微微喘气，出了些薄汗。 白弧看看叶帆，觉得她状态不错，自己一马当先往林子里走去，提醒叶帆：“你跟在我后面，当心脚下滑。” 跟拍是个男生，早在白弧开始走的时候就几步跑在前面，居高临下拍两个女性的正脸。 白弧挥着手赶他：“你后面去后面去，当心把猎物吓跑。” 跟拍摄像忍着笑跟在白弧后面。 一开始，白弧走得很快，大约进入林子一百米之后，便放慢了脚步。 这片密林是亚热带次生阔叶林，同时伴生多种灌木。这种林子多山石，坡陡峭，路难行。 对于这“路难行”，叶帆和三个跟拍摄像真是深有感触。 尽管他们都穿了方便跑跳的衣服，也都穿着运动鞋，但这路就是硌脚，就是难走。 可是，为什么白弧就能像只猴子似的，如履平地。 就在连体力颇佳的安全员都忍不住想叫停的时候，白弧终于停下了。 她兴奋地挥手叫人来看，指着地上的一坨，说：“看，这是野猪粪啊，这山上竟然有野猪！” 叶帆等人围拢去一看，这就是野猪粪啊！ 叶帆忍不住担忧，说：“咱们会不会遇上野猪啊？” 白弧安慰她：“看现在的社会发展程度，生态环境应该遭到了很大程度的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恶劣，所以我们没那么容易遇到野猪的。” 叶帆等人：你确定这个安慰人的逻辑没有问题吗？ 白弧继续说：“这里有野猪粪，也只能说明这边有野生动物活动。也许我们可以打个兔子什么的。” 她带着众人又前行了一段时间，突然抬起手示意停下。 叶帆只看到白弧定定地看着前方两点钟方向的灌木丛，她探出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啊，她明明不近视也不老花。叶帆又把头伸出去一点，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叶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自认为声音已经放得很轻了，但白弧扭过头告诉她：“跑掉了，是兔子。” 叶帆“啊”了一声，没想到这样就把兔子给吓跑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叶帆吐吐舌头。 白弧摇头说：“没关系，后面还有呢。”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只兔子，秋膘贴得可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其余五个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白弧没有骗人，果然没走几步，她就又有了发现。 这次距离很好，她让其余人不要出声不要走动，拉开自制的简陋短弓射出一根削尖了的箭，之后，大家都听见动物扑腾的声音。 白弧跑过去，捡起了一只肥兔子。 灰不溜丢的，屁股上插着白弧的箭。兔子受了伤，但还活着。 白弧让安全员拎着兔子，特别嘱咐他不要放跑了。 “我在那边看到了兔子洞，下午或者明天来挖几个陷阱，后面一段时间说不定都有兔子肉吃了。”白弧说。 “你还会挖陷阱啊？”叶帆突然问，“你怎么会这些，我看你非常熟练嘛。” 白弧说：“之前跟一个朋友学的。” 事实上，白弧是跟高狄在那段逃难的日子里学的。 “很棒，我们可以省下买肉的钱了。”叶帆抚掌道。 “是的，说不定菜钱也可以省了呢。”白弧笑着说，“我们再往里面走走。” 他们又走了一段时间，白弧又打了一只兔子和一条草花蛇。 那蛇还是叶帆先看见的，当时她一声尖叫，指着前面不远的树枝，大喊：“有蛇有蛇！” 白弧一边找一边问：“哪里哪里？” 三个跟拍，一个对着叶帆猛拍她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一个对着白弧猛拍眼睛锃亮的表情，一个对着树上的蛇猛拍它妖娆的身姿。 安全员正准备用提前折好的枝子将蛇挑走，就见白弧几步跑到那树前。 挂着蛇的树并不高，并且还长在一个斜坡上。白弧站到高一些的那边，出手如电，捏住那蛇的七寸，整个过程气定神闲，如探囊取物。 不过，那蛇一道白弧手上，叶帆就大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呜呜呜……” 白弧看她吓得都快哭了，只好说：“算了，我们回去吧，这些东西肯定够了。” 她让安全员陪着叶帆走在前面，自己捏着蛇走在后面。 来时上山，感觉走了挺远的，实际上他们也确实走了挺远。不过沿着原路回去，却觉得路很近，几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林子边缘，能够看见那个老房子了。 叶帆干脆跑起来，带着自己的跟拍很快就跑没影了。她冲到老房子前的空地，两个男人此时面对一张设计图有商有量的。 “白弧抓了蛇，还有兔子。”叶帆献宝地说。 “真的？”顾南回和贾贺都起了兴趣。 “蛇来啦，蛇来啦，怕蛇的回避啊！”白弧大喊着走了过来。 第60章 被劈腿啦(6) 伴着这声喊，整个剧组都骚动起来。 有那爱热闹的，躲着镜头凑到近前来看，有那害怕的，跑到离白弧远远的地方躲着。 叶帆早躲在了顾南回和贾贺身后，却也跟过来看热闹。 不看不行啊，不看就没镜头了。 贾贺看着白弧手里那被捏得裂开嘴的蛇，接近一米长，尾巴缠在白弧纤细白皙的手臂上。 “草花蛇啊，没有毒，可以吃。”贾贺摸摸下巴，“野生的肯定好吃。” 顾南回见蛇被白弧捏得好好的，说了一句：“你捏紧一点啊！” 然后他伸出手去拉蛇尾巴，又摸了摸蛇头，还评论了一番：“凉凉的，还蛮光滑的。” 白弧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问：“你要拿拿看吗？” 顾南回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说着还后退了几步。 “还有兔子呢，两只肥兔子。”叶帆在后面说。 贾贺也看到安全员手里的两只兔子，笑道：“想不到啊，小白还是个出色的猎人。”他拎起一只兔子的耳朵，掐着嗓子说，“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吃掉！” 顾南回也拎起另一只兔子，笑着说：“兔子好，兔子好。”扭过头冲白弧说，“你什么时候再上山，我跟你一起去。” 白弧点点头说：“好啊，下午或者明天就要去。” 她又问了问两个男人的工作进度，得知他们已经有了相对详细的计划，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中午是要吃蛇还是吃兔子，我要拿一只猎物去换菜的。” 顾南回看看贾贺，贾贺说：“我不太会做蛇，虽然蛇好吃。” 白弧赶紧道：“我会做，我会做。” 贾贺便说：“那就留一只兔子半条蛇吧，其余的都去换了，也别只换菜，还要锅子碗瓢，油盐酱醋什么的。” 白弧点点头，连声说“记住了记住了”。 说着，便又招呼叶帆一起去村子里。 叶帆怕蛇，远远跟着去了。 贾贺见两个女生走远了，苦笑道：“怎么感觉我们俩是替她们做工的？” “包三餐的那种。”顾南回点头赞同。 不多时，白弧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叶帆回来了。 她也不叫人帮忙，自己把车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拎下来。除了数量不少的蔬菜和米，还有尽可能多种类的调料，锅碗瓢盆筷子等等是借的，还借了一个打火机。 贾贺和顾南回跑出来要帮忙，被白弧赶走：“你们赶紧回去把计划定下，吃完饭就要干活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顾南回问，同时看向贾贺，“听说贾老师做菜很不错……” “哎呀，后面日子还长着呢，肯定能吃着贾老师的菜。”叶帆从车上跳下来，“而且，什么叫一个人，我不是人吗？我会帮小白的。” 贾贺怀疑地看她：“你会做菜？” 叶帆一拨头发，自信道：“洗菜切菜什么的，还是会的。”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于是贾贺和顾南回继续完善房子的改建计划，做预算。 白弧带着叶帆拿石头垒灶生火，准备做今天的第一顿饭。 兔子和蛇已经被热心村民帮忙处理好了，白弧现在要把两种野味腌制一下，方便入味。 “你能吃辣吗？”白弧问叶帆。 叶帆摇摇头，说：“我喜欢吃辣，可是吃了会长痘。” 白弧又问了两个男人，两人都表示兔肉就是要辣才好吃。 “那我待会儿给你另外调一份料。”白弧对叶帆说，“野味味道太淡了不好吃。” “嘻嘻，小白真好。”叶帆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蛇肉给我一点就好了。” “行，要是喜欢吃我再去抓。”白弧点头。 白弧给叶帆布置了洗蔬菜切蔬菜的任务，让她把大白菜、黄瓜和丝瓜处理好，并告诉她，大白菜只要洗干净就行，黄瓜切成条，丝瓜切成片。 叶帆胸有成竹地一口应下：“你就瞧好吧！” 她乐颠颠地抱着一堆蔬菜，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步行大约一百来米，到达一处天然溪流处。她先将好洗的黄瓜和丝瓜洗了，然后开始洗大白菜，一边洗一边对着镜头说话。 “虽然我不太会做饭，但是洗个菜还是没问题的。” 刚说完，手里刚掰下来的菜叶子就掉了，差点被水流送走，叶帆反应很快，赶在被冲走前捡了回来。 “还好还好，不然我就要少吃一口菜了。”她吐了口气说。 “不知道小白手艺怎么样，她说她做得比贾老师好，我觉得她在吹牛皮，但是她好像还挺自信的。”叶帆自言自语，抿了抿嘴，“想吃兔肉。” 旁边有人问她：“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叶帆优雅地掰开一片叶子，摁进水里漂洗，说：“贾老师说了，兔兔可爱就是用来吃掉的。” 洗菜的过程还算顺利，叶帆抱着洗好的菜回到白弧准备好的灶台前。 这个灶台是用两个木桩架起一个木板组成的，高度不太合适，白弧说先凑合用，并且特意去对顾南回他们提要求，改建的房子要有一个好用的厨房。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是这么要求的。”贾贺道。 叶帆回来的时候，白弧已经将兔肉和蛇肉都处理好备用，正在刮姜。叶帆见她右手两根手指捏着个小铁勺，左手握着姜转啊转，就刮掉了姜皮，不仅刮得快，还很漂亮。 “哇，小白，我终于相信你做饭比贾老师好吃了。”叶帆叹道。 白弧冲她一笑，说：“你切一下蔬菜吧。” 叶帆干劲十足地点点头。 她来到白弧搭好的案板前，先把三种蔬菜分别放好，再拿起菜刀。 “哇，这菜刀好重啊。”叶帆惊呼。 白弧听见她的声音，扭头告诉她：“这菜刀是找村里乡亲借的，好刀，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重是重了些，你慢慢切吧。” 叶帆听说这刀是用了很多年的好刀，有些将信将疑，问：“用了很多年啊？刀不会钝吗？” 白弧说：“可以磨的呀。” “是吗？”叶帆将刀举起来，用左手拇指轻轻地去蹭刀刃。 “嘶！”叶帆倒吸一口气，手里的刀掉在案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咚”。 第61章 被劈腿啦(7) 白弧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看。顾南回和贾贺也走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鲜红的血从叶帆左手拇指不停地滴下，伤口被盖住反倒看不出轻重。 叶帆疼得生理泪水不停地掉，脸上满是自己给人添麻烦的懊恼。 白弧把叶帆受伤的拇指用清水冲了，看了看了伤口。 “还好不算深，涂点药，用创口贴贴好，不要沾水，也不要做事了，休息。”白弧说。 叶帆满脸通红地看着白弧，不好意思地说：“你叫我一声姐，结果还要你来照顾我。我太没用了，连个菜都切不好。”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掉，接了别人递来的纸巾小心地沾着眼泪，担心花了眼妆，“我没想哭的。” “我知道，你这是疼的，是生理性眼泪。”白弧理解地笑笑。 准备齐全的贾贺老师提来了医药箱，替叶帆伤口消了毒，再贴上创口贴。 “你去看看他们的计划，待会儿下午告诉我怎么做。”白弧说。 顾南回这时说：“我们的规划差不多已经完善好了，让贾老师给叶帆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来帮你做饭吧。” 白弧看看贾贺。 贾贺点头赞同，说：“是啊，我们已经差不多完事儿了，让小顾帮你，我们也能快点吃上饭。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顾南回说。 “那好吧！”白弧点头，指了指灶台，“那你先生下火，我把菜切了。” 顾南回便去生火。 白弧把先前没处理完的配菜继续处理好，然后转到案板前，提刀，拿出一条丝瓜，开始切片。 刀刃与案板相击的声音快速而密集地响起，跟拍立刻给白弧的双手一个特写。 “哇！小白你好厉害！”叶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原来叶帆和贾贺被这过于娴熟的切菜声吸引了过来，便暂停讨论，来围观白弧做菜。 而且，几人也确实饿了，脑袋瓜转不动了。 碧绿的丝瓜在白弧手低，被白刃片成大小均匀、碧纱一般的薄片。贾贺拎起一片看了看，啧啧两声，肯定道：“这是大师级别的刀法啊，小白，深藏不露啊，练了不少年吧？” 白弧狡黠地眨眨眼，说：“我说我练了十年，贾老师信不信？” 贾贺瞅了瞅她嫩生生的一双手，摇头道：“不信，你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 叶帆笑他：“贾老师，你不知道吧？现在这技术，什么茧子胎记，都可以手术消除的。” 贾贺咋舌：“这么厉害啊！” 白弧已经切完了三条丝瓜，现在正拎起一根黄瓜，用刀背将黄瓜拍裂，再划拉几刀，黄瓜被切成了小块，再用生抽、陈醋、糖、蒜和麻油调成料汁。 用碗把黄瓜和料汁装起来，再拿个空碗倒扣紧，白弧抱着两个碗开始摇。 摇匀后装盘，一道冷菜拍黄瓜就完成了。 顾南回此时终于把火生好了。 白弧过去，把锅架起来，用水涮锅。她看了看天色，跑到路边搬了几块石头，快手快脚又垒了一个灶。 此时，她觉得自己事先借了两口锅，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顾南回在贾贺的指挥下，已经淘好了米，下锅开始煮饭。 白弧将腌制好的蛇肉片与配菜一起摆盘，放进锅里跟米饭一起蒸。等饭熟了，蛇肉也好了。 接着，白弧又做了一个爆炒兔肉，一个炝炒白菜，一个丝瓜蛋汤。 兔肉起锅前，白弧特意给叶帆单独装了一小碗没有放辣的，然后才加了一把干辣椒。 四个人，三热菜一凉菜一汤。 看着有点少，但分量十足，关键是那香味，啧啧，勾得一群村民来围观。 导演已经每样菜顺走了一点，剩下的贾贺坚决不准再分。 虽然也有饥饿的原因在，但白弧做的饭菜味道也真是好。 “小白，你这手艺，还混什么娱乐圈，应该直接进军餐饮业，美食圈啊！”贾贺一边吃一边点头一边说。 白弧啃着一块香辣的兔肉，小嘴红红的。她咽下嘴里的肉，无奈地说：“我想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 叶帆：“……” 顾南回：“……似乎可以理解。” 贾贺：“……那你这也太有挑战性了。”全网黑什么的。 吃完了饭，三个人齐心协力洗了碗，又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准备开工了。 虽然计划还没完全做好，但用料之类的，顾南回已经有了大概的数。 为了用最少的钱，获取最舒适的居住条件，顾南回和贾贺决定就地取材——石料和木料，涂料和配件去镇上买。整个工程全都自己动手。 这对顾南回和贾贺有点不太友好，体力劳动多半还是男人承担得多一些。 但是，当贾贺提议白弧和叶帆开车去镇上买涂料配件的时候，白弧却要求留下来。 “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些五金配件，也分不出涂料的好坏。要不还是贾老师跟帆姐去买，我留下来和南哥一起把木材石料弄回来。” 贾贺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没什么力气……” “我力气很大的。”白弧说。 白弧的力气有多大，顾南回在二十分钟后有了直观的感受。 导演组提前安排好的，充作废弃木材的木头，顾南回一次只能扛一根——导演原本以为他们会两个人抬一根。 这样的木头，白弧一个人一次扛了三根。 全组人员呆滞状。 白弧发现别人表情不对，脱口问道：“我扛得太少了吗？” 你是说你还可以扛更多吗？ 众人内心吼道。 好想试试看。顾南回想。 当然，试是不可能试的，这季结束都不会试。 带回所需木料原本要跑至少两趟，现在一趟就结束了。 接下来去找石材。 这个比木料容易点，因为白弧之前就借了三轮摩托车回来，而石材所在地点不像木材那样在山上，所以可以直接开车来回。 但是，看着白弧一个人就搬起了需要两个男人才能合力抬起的石头，顾南回也是备受打击——他这回完全只能看着。 等贾贺和叶帆买好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南回在分割木材，而白弧在挥着锤子处理石材。 第62章 被劈腿啦(8) 贾贺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出来这两个活儿到底哪个更重。 木材和石材自然不会让嘉宾完全自己处理，等素材采集得差不多了，导演组就将已经处理好的木材和石材指给他们。 白弧还很可惜地看着被她砸开了的石头，都是她一块一块搬上车的呀，早知道用不上她就不搬那么多了。 四个人忙忙碌碌一下午，差不多完成了整个工程的一半。 导演一看，这进度太慢了，于是大手一挥，剧组里能帮忙的都来帮忙了，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完工了。 接着，又拍了四个人的完工感言，就停机休息了。 白弧这一天也累得够呛，本来还准备下午去上山挖陷阱的，看来是不成了，只能等明天。刚才导演还特意来问她，说好的陷阱还挖不挖。 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弧杀青回程。 临上飞机前一刻，洪芳突然看着白弧说：“我怎么觉得你黑了很多。” “有吗？”白弧摸了摸没有化妆的脸。 “真的！”洪芳生气了，“都怪你，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不黑才怪，虽然现在是秋天，可是紫外线是年中无休的。”她伸出指甲涂成淡粉色的食指，点在白弧额头上，点点点，“回去给我敷面膜，美白。” 白弧举手投降：“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虽然《慢节奏慢生活》才拍摄结束，但第一期已经播出了。白弧与原主的强烈反差形象在网上掀起了热议。 洪芳准备观望观望，再给白弧接下一个工作。 也就是说，白弧放假了。 对于一个顶流小花来说，放假其实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算她天生招黑，路人缘差，可是顶流就是顶流，就该每天行程满满，睡不够四小时，黑眼圈要用浓妆去遮。 只是，洪芳觉得，白弧已经没有金主了，是时候考虑转型了，应该趁着流量热度未消，尽快树立新的形象，这段时间不宜过多曝光。 她勒令白弧在家好好保养皮肤，不准闯祸，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白弧终于过上了悠然自得的宅女生活，每天与动漫、游戏、小说为伴，完全不管网上对她的议论达到了如何火爆的程度。 ……………… 李紫依是个初二学生，看她这个名字就知道，给她取名的老妈肯定是读言情小说入迷了的。 她如今承接了老妈的衣钵，并发扬光大。李紫依不仅是看小说，而是混迹于整个二次元圈子，并同时涉足八卦圈和时尚圈（自诩）。 她在网络世界找到了可以任由她发挥、宣泄的空间，可以攻击任何她看不顺眼的人或者事，比如那个所谓的当前顶级流量小花白湖，长了一张妖精脸，她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就要骂！ 听说这妖精最近上了一个很火的网综，还是常驻嘉宾，虽然她曾经的本命男神顾南回也在这个节目，但毕竟那是“曾经”，顾南回无法令今天心情糟糕的她情绪好转，她只能去给白湖刷负分，发泄发泄负能量了。 此时正值深夜，李紫依躺在被窝里，偷偷用手机看节目。 她看的是《慢节奏慢生活》最新一期。 这一季已经过半，并且是当前最火的综艺节目之一，她眼里的妖精白湖凭借这部综艺圈了一堆的粉。 李紫依深深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教训”一下这个妖精，所有人都要被她迷惑了。 于是，她在节目一开头就发了一条弹幕。 “白湖真丑。”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条弹幕是弹幕中的“清流”，因为几乎所有其他弹幕都是一溜儿的“参见白舵主”。 舵主？这是什么鬼？ 李紫依是来刷负分的，自然不会去深究这些。 她把进度条往后拖了半个小时，镜头里，白弧正和她的前任本命男神，以及现任本命男神一起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 李紫依眼睛瞪得溜圆。 她怎么不知道乔御去了这个综艺？这岂不是说明她这个女友粉不敬业不专业？ 不行，不知道男神动向就算了，居然还要给男神拖后腿？ 这不行啊，不能打负分，那就多刷几条弹幕吧。 于是，她在这里发了一条“白湖真丑，乔御唯爱一生”。 这条弹幕一发出去，就被淹没了在一堆“前方高能”的字幕里。 白弧和顾南回陪着这一期的飞行嘉宾乔御往山上走，他们正准备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在山上途径一株预知子，白弧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成熟了，再看看树间有的预知子已经炸开了口，白嫩嫩的果肉已然可见，便再也忍不住。 “你们等等，我去摘点果子。”白弧对顾南回和乔御道。 乔御还没反应过来，顾南回已经开口催促：“快去快去，多摘点。” 他看这乔御一脸不在状态的表情，自持地向新人解释：“小白每次找的野果子都挺好吃的。” 乔御迟疑地说：“野果子……可以随便吃的吗？不会中毒吧？” 顾南回赞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待会儿你的那份就给我吧。” 乔御：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个亏？ 那预知子的藤蔓挂得挺高，近三十米，白弧必须得爬树上去。 她还记得临时有事要走的洪芳叮嘱她，不要再做太毁形象的事情，但现在为了吃的，实在是顾不得了。 相信洪芳会理解她的。 白弧挽起袖子，围着树转了转，找了几个可以借力的点。 接着她后退几步，提气助跑，右脚一蹬，整个人顿时拔高近两米，像飞起来一般，左脚又蹬在树上的某个点上，继续拔高。如此反复两三下，等白弧不得不双手扒着树干时，已经离地十几米了。 此时屏幕上一片“舵主威武，一统江湖”的弹幕，重重叠叠得几乎令人认不得字。 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的乔御已经呆滞了。 “她学过功夫？还是学过跑酷？”乔御回忆着背过的资料，“不对啊，我记得她就学过跳舞。” 傻孩子，后面这句话可以不要说出来。 同样第一次见到白弧这种操作的顾南回十分淡定，无他，唯眼熟耳。 第63章 被劈腿啦(9) 白弧上树上得漂亮，但她其实并不会爬树，因而上来之后，剩下的那段距离，她就得依靠自己的怪力作弊了。 就算有着敏捷身手和怪力，白弧爬树的姿势也很丑，有时候她会在一步上纠结很久，到底该先迈腿还是先伸手，总觉得做错了选择下一步会不好走。 屏幕上刷满了“哈哈哈”，还有人玩笑地写着“舵主说好的一统江湖呢，别是一桶浆糊”。 李紫依也哈哈哈笑出声来，这笑声在夜晚十分明显，惊得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怎么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她鄙视自己。 但仍旧选择继续看下去，因为她还要支持她的本命男神。 白弧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爬到了二十多米的高度，现在她一伸手就能拽到眼前预知子的藤条了。用双腿紧紧绞住树干，白弧一手拉藤条一手摘预知子的果实，拿不下了就把外套脱掉当袋子。 她很快就摘了满满一兜衣服，然后准备下树。这时，白弧才知道什么叫做“上树容易下树难”。 她身处离地二十多米的树干上，直接跳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必须得打滚卸力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如果爬下去的话，技术上对她来说更有难度，而且肯定不会比打滚好看。 两下里比较，白弧毫不犹豫抱着装满预知子的外套，从树上纵身跃下。 站在五米开外的顾南回和乔御被吓了一跳，以为白弧失足摔下来，都条件反射往前跑了几步，伸出手去接。 然而，白弧直直落地的那瞬间向前一个小翻滚，卸去了力道，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毫发无损。 此时，两个男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白弧看见他们的姿势，明白过来，挥着手说：“谢谢你们啦，我没事的。来，尝尝。”说着把摘来的野果递过去。 屏幕上对两位男士的反应给了大大的好评，纷纷称被圈粉。 李紫依看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发弹幕说：“我家御男神就是这么善良这么帅气。” 按了发送后，她又发了一条弹幕：“白舵主好帅啊，爱了爱了。” 哈？什么？她刚刚还在黑白弧？ 黑转粉不行吗？ 两位男性的举动为自己圈粉，白弧的行为同样为自己圈了一波粉。而且，里面不仅有颜粉男友粉，竟然还出现了女友粉。 “白舵主娶我娶我，我可以！” 无数条类似这也的弹幕出现，令白弧十分得意。 就说了，她马上就要红了。 白弧合上笔记本电脑，扭头冲着洪芳得意洋洋地晃着。 洪芳看着她那副样子，气乐了。 “你还得意，人设崩成这样子，你知道公司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水军，才把那些恶评压下去吗？”洪芳说。 这也是事实，公司以为白弧人设崩塌会令原本就黑红的白弧变成纯黑，所以才大手笔地做这件事。不过，没想到如今观众的口味如此诡谲，水军压根没派上什么用途，白弧竟然就没那么黑了。 当然，这一点就不用告诉她了，不然本来就飘起来的白弧还不得飞外太空去。 “总算事情没有恶化，而且公司认为现在是你转型的机会。”洪芳递给白弧一本剧本，“这部戏，你接了。” 白弧看也没看，往沙发上一摊，说：“接了。” 洪芳惊讶道：“你看也不看的吗？” 白弧拨弄着自己一头长而柔顺的卷发，说：“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看过了吗？反正演戏就那么回事。” “哟，口气挺大啊你。”洪芳把剧本拍在白弧脸上，“给我看！” 白弧只好拿起剧本翻看起来。 这并不是完整的剧本，只有剧情大纲和几场比较重要的戏。 这部戏叫《京华迷情》，是一部民国戏。剧情简略一下显得十分老套，无非就是家仇国恨，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白弧已经看得不想看了，但是后面几场戏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特别是那个…… “我觉得男一号比较适合我。”白弧诚恳道。 洪芳真心想把白弧脑子撬开看看：“你有病吗？你有病我帮你约个医生好不好，脑科的。” 白弧横她一眼：“我是认真的。不行就不行嘛。那我演哪个？” “最坏的那个。”洪芳磨着牙说。 “那是男二啊？打戏少了点。”白弧撅撅嘴。 “女的！”洪芳吼道。 “哦，女二啊？”白弧很不满，“这是个公主，打戏岂不是更少？” “你有没有仔细看啊？这个角色差不多算是一个女将了。”洪芳说。 “哦，对。我刚看到。”白弧道歉，“不好意思啊。” “你这态度，拍戏时可不能这样了。”洪芳叮嘱，又问，“没问题吧，没问题我就去签合同了。” “还有一个问题。”白弧摸摸下巴，“如果拍戏时我把男一的戏演了，会给我加钱吗？” “……” “……” “我走了。”洪芳砰一下关上门。 “你别不信嘛，这个可能性不小的。”白弧说的是她当武替时候的事儿。 不过她忘了，自己现在可不是武替了。就算男一号自己拍不好打戏，也没道理让她来替。 白弧正了神情，开始认真看起剧本。 她要演的女二号，是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位公主，在新时代的洪流之中，不择手段地想要维护王室的地位。为此，她不惜引狼入室，为虎作伥，并且全力阻止想要推翻历史的人们的行动。 如洪芳所言，这是个近乎女将的存在，不仅有率领军队作战的戏，还有为数不少的动作戏、枪战戏。 细究起来，这个角色比女一更出彩，而且，剧本里形容，女二长得姿容艳丽、雍容夺目，正好也是白弧现在的这种长相。 白弧合上剧本，闭上眼睛，静坐一刻。 再睁眼，眼神变得冷酷、坚定且疯狂，她站起身，端庄地行了几步，环视四周，眼中有着几不可见的嫌弃。突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表情立刻变得矜持又隐含欢悦，目光中有着鲜明的欣赏，可她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度仍保留着。 突然，她又闭上眼睛，再睁开，白弧回来了。 这是女二与男一见面的一个场景，白弧试了试，觉得自己还能驾驭。 伸了个懒腰，白弧走进了淋浴间。 第64章 被劈腿啦(10) 《京华迷情》的拍摄准备工作进展得很快，白弧试完妆后半个月，就接到了即将开拍的通知。 晚上八点多，白弧在家里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要赶飞机去拍摄地所在的城市。 拍戏比拍综艺节目花的时间要长，不过中途可以回来，所以白弧不准备带太多东西。 洪芳也在这里，一边帮她收拾，一边叮嘱她，好好拍戏不要闯祸。 两人正忙着，白弧的手机响了。 她停下手里的事情，接起电话，一把熟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进白弧的耳朵。 “小狐狸，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圣帝安岛玩，怎么样？” 白弧：“你谁？” “……小狐狸，别这样嘛，之前是我错了。我现在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你，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白弧顿了顿，迟疑道：“……你谁？” 那边能够听见一道很明显的吸气声，似乎对方在忍耐什么，可是从那边传来的声音仍旧温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真的爱上你。小狐狸，我会帮你达成你的心愿的。” 我的心愿？ 原主的心愿？ 原主的心愿是什么？好像是嫁给那个谁。 “哦……”白弧恍然大悟，激动道“你是，你是，你是……” 听说想不起对方的时候，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了。 “没错，就是我。”对方似乎也很激动，“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原谅我的。” 抱歉，还是没想起你叫什么，不过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 白弧心想，嘴上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就想好好拍戏，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还有事，以后再聊吧。” 说完，白弧果断挂了电话，拉黑对方。 “谁打来的？”洪芳自然听见了这段诡异的回话。 白弧吐口气，说：“前任金主。” 洪芳眉头一皱，语气紧张：“怎么，他回头找你了？你可别给我头脑发热啊！” 有金主虽然好，但是这娃可是个恋爱脑，谈恋爱了就不会好好工作了。 “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白弧将手机抛起又接住，动作利落帅气。 但洪芳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实在是因为，她始终对白弧性格的改变抱着怀疑，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诡异的想法。 洪芳又是个极其冷静谨慎的人，在摸不清白弧状况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反正，现在这个白湖比以前那个好多了。 ……………… 白弧当然知道，只是挂断一个电话，对于薛易恺这类人来说，自然是没有用，即使她拉黑了对方的号码也一样。 果然，安静了一晚上，第二天薛易恺就像刚回过神来似的，开始用陌生号码对她进行短信轰炸。 从上一次那个电话，白弧就能看出，这薛易恺是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而且说话的气势相当足。这种人自然也相当能写，所以…… 白弧划拉着跟八百字作文似的短信，打发登机前的无聊时间。 “啧啧，这个倒叙啊，不错不错，哟，这排比，这比喻，这情景描述，厉害厉害，啊呀……”白弧边看边嘀咕。 坐在一旁的洪芳忍不住了，说：“你改作文啊？” “啊，差不多是吧。”白弧顶了顶墨镜，“这可以给九十九分，满分一百，但是作文基本上是不给满分的。” 白弧说着，又点开另一条短信。 没错，八百字作文似的短信，薛易恺写了不止一条，呃，一篇，而是写了五十六篇，并且数量还在刷新中。 白弧眯着眼看了看手机短信图标右上角那个五十五，一瞬间变成了五十九，严肃道：“这枪手请得太明显了，作弊应该得零分，刚才给的九十九分作废。” 洪芳听得乐了：“你还来劲儿了。” 白弧将手机关机，站起身来：“差不多该走了。” 洪芳赞叹地点点头，对于白弧对薛易恺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甚至隐隐担心白弧态度过于冷淡，惹怒薛易恺，被对方用手段针对。 但是，只要白弧足够出名，就不用怕他，因为想要靠白弧赚钱的人不会让他得逞。 如今评价逐渐转红的白弧，令洪芳信心倍增。 只是，白弧和洪芳都低估了薛易恺的决心。 所以，当薛易恺出现在拍摄现场，并声称是来探班白弧时，她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是白弧第一次见到原身的前任金主，比起记忆里那些加了“恋爱滤镜”的形象，薛易恺本人也确实样貌气质上佳。 他请了全剧组喝下午茶，非常有礼貌地观看白弧拍戏，大约两个小时后就告辞了。 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与白弧第一次通话时的性格大相径庭，白弧简直怀疑他也被人穿了。 咦？说不定真被穿了。 可是又不太像。 想到这里，白弧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总觉得怪怪的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原来是因为高荻！ 一直都会出现在白弧附近的高荻，这次迟迟未出现，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尽管心里放了事，白弧仍旧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拍摄任务，只是，演女一号的演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皆是如此。 白弧把这事告诉洪芳时，洪芳的眼神也怪怪的。 “金妍的前任金主，也是薛易恺。”洪芳告诉她。 金妍就是那个女主角。 白弧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 “有什么好吃惊的？”洪芳伸手把白弧下巴抬回去。 “不，我是为金妍的好气度感到惊讶，她明明恨死我了，居然没有给我穿小鞋。”白弧说。 “是呀，这个确实比较奇怪。”洪芳也疑惑。 “不说这个了。洪姐，如果我想找一个人，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长相身材和年龄，而且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化名。”白弧问。 洪芳斜眼看她：“你这也算认识对方？” “神交已久。”白弧正色道。 洪芳也不去深究，思忖道：“咱们这个圈子，找人最快的方式，应该就是通过网络了，不过可能给对方生活造成影响，成功率也没法保证。” “试试看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白弧说。 “那行吧，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去向公司申请发一条微博。”洪姐说。 白弧一边说，一边用记号笔在剧本纸张反面写下两个字：“高荻。” 第65章 被劈腿啦(11) 三天后，白弧的微博上刷新了一条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动态。 “出现或者不出现，我都在这里。” 后面配上了三个够手指的表情。 这是洪芳与白弧商量后决定的，为了避免重名者或者冒名顶替的，干脆不将高荻的名字写进去。 白弧说，这样写对方也知道意思，关键是要传播得够广。 果然，这条没头没尾的动态引起了红粉黑粉们的热烈讨论。 “丑人多作怪。” “现在又装上小清新了？” “长了那样一张脸，就别扮什么文艺女青年了。” 黑粉们这样说。 “白舵主要开粉丝见面会了吗？” “出现出现，我一定出现。” 红粉们这样说。 更多的是签到打卡拜见舵主的。 “他们到底为什么叫你舵主？” 某天，剧组男一号问她。 白弧一听就知道，这人没看过《慢节奏慢生活》的综艺，至少第四期是没看的，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自称一期不拉地都看了。 “因为我就是红花会七十二分舵总舵主。”白弧神秘地说。 “红花会是什么会？” “嗯……说来话长，我去准备下一场洗了。” 动态发出去后的第五天，白弧接到了高荻的来电。 对方时间掐得相当准，白弧刚下戏十分钟。 “你找我什么事？”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话说得没头没尾。 白弧却一听就知道是谁，也不问对方怎么得到自己的号码，只是说：“没什么事，看看你还活着不。” “我活得好好的，”对方说，语气油滑，“倒是你，还能活几天就不知道了。” 白弧神色一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薛易恺，你当心点吧，不过态度不要过于强硬。”他说，“我怀疑他是多重人格，可能还是个连环杀人犯。” 卧……卧了个大去！ “你这是怀疑？”白弧又问，“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狗仔哇！我还去拍过你呢！” 白弧皱眉，拍过她的人太多了，认不出哪个是他。 “你是个狗仔怎么会怀疑他那个？”白弧还是不相信他说的。 白弧去过那么多个世界，连环杀人案听是听过，但一次都没遇到过。 “因为我不仅仅是个狗仔……而已。”高荻说，“你别忘了，我从事过的行当可多了去了，而且我还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我又盯了他那么久，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很正常。” “你，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是狗仔啊！” “……有证据吗？” “没有。” 白弧呼出一口气，说：“有什么新进展记得告诉我。” “凭什……” “咳咳。” “好的，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弧挂断电话，心情十分复杂。 就说嘛，什么度假世界，都是骗人的。她要面对一个潜在的多重人格的杀人犯，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虽然一般来说，她被杀死了也不过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可是，万一她这次死了就是真死呢？又没人给她上保险。 而且，会痛的好不好。 白弧收拾收拾，又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这是一场比较重要的打戏。女二号初登场时，遭遇刺杀，但是被女二有惊无险地化解了。 现在，白弧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头戴贝雷帽，军靴佩刀配枪一样不少，加上她妩媚艳丽的妆容，冷酷的眼神，任谁见了都知道这是一位蛇蝎美人。 因为有几个踏墙借力的动作，导演要求上威亚，虽然白弧说她可以不用，奈何导演说安全第一。 “《京华迷情》第二集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一辆黑色轿车匀速驶来，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下。那宅院大门已经敞开，明显是在迎接谁归来。 染了薄尘的军靴踏出车门，从车里下来的却不是身材伟岸的男人，而是一名姿容艳丽摄人，身材曼妙的军装女郎。 那女郎面色冷峻，眼里却藏着暗暗的欢喜，显然有什么令她欢悦的事情要发生了。 下一瞬，她眸色一沉，侧身一转，一枚子弹擦过她，击中她身后的警卫员，令其当场毙命。 “关门！”她厉声喝道。 大门砰地关上了，留下她一名女子面对这外面的枪林弹雨。 而她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拔枪与前来刺杀她的人对峙起来。 她此次归家，已经尽量低调，带的人也不是很多。而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居然在家门口堵了她的车，来着人数还不少。 子弹很快就用完了，而在这种激战下，她的木仓法还没有好到百发百中，身边的警卫也减员得厉害，她必须尽快突围出去才行。 她提起一具尸体为盾，大步冲进一条巷子。 十几个人拿着木仓，跟在后面也冲了进去。 跑过三个拐角之后，这队人逐渐拉长了队形，在第四个拐角，跑在最前面的人遭遇到她从天而降的袭击。 跳下来的那一瞬，白弧就发现威亚出了问题，但她状态良好，所以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导演也已经发现了问题，但见白弧继续演着，便也没叫“cut”。 她居高临下夺了第一个人的木仓支，以这人为掩护，连续射击，杀死了随后的几个人。反手又杀了第一个人，她矮身一翻，手上又拾了两把木仓。 当后面的几个人拐进来的一瞬间，她高高跃起，在墙面一蹬，一扭身，整个人几乎在垂直的墙面上走了几步，而这短短的几步里，她双木仓齐发，解决了这一波追兵。 又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面色冷酷，双眼发红，头上的贝雷帽为了方便动作早被她给扔了，露出利落的短发。 没有迟疑，她丢下两把子弹用尽的木仓，又捡了两把，转身就跑，追兵来得实在是快，在她还没来得及转进下一个拐弯的时候，一枚子弹击穿了她的肩膀。 她眼神变得更加凶狠，脚步不停，往巷子深处跑去。 余下的几人看着巷子里满地的尸体，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了。 地上有点点血迹，一直蔓延到一堆杂物前。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慢慢地将这堆杂物包起来。 然而，在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上，她冷冷地看着这群马上就要死的人。 连续几声木仓响，巷子又归于平静。 “cut！”导演大喊，“good！” 地上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带着各种各样的弹伤，路人看到肯定会被吓一跳。这其中，有一具尸体异常兴奋地跑到白弧身边，说：“白姐，你手劲儿真大，我本来要按照导演说的垫一下脚帮你撑一下，结果你拎我跟拎鸡崽儿似的。” “哪有，你还是蛮重的，所以我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就把你给拎起来了。”白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绝不是一只小鸡仔儿。” 那小演员疑惑了：“那我到底重还是不重呢？” 白弧笑笑，转移话题：“今天道具组要开大会了。” 小演员也很知机地换了话题：“为什么？” 啧，怪我不会聊天。白弧在心里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那边，导演已经在喊起来，内容果然是今晚道具组开大会。 第66章 被劈腿啦(12) “这件事看上去是个意外，但是因为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你又告诉过我那些信息，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他干的。”白弧一个人在宾馆的床上，声音低低地讲电话。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种人的想法，谁能摸得准呢？”那头的人油滑的语调格外好认。 “我决定去接触一下薛易恺。” “你疯了？” “反正以后也会对上，先安抚一下吧。” “……那行吧，反正……”对方嘟囔了几句，白弧听不清。 道具组被导演狠狠批了一顿，似乎也查了一番，但没有什么结果。 导演亲自来给白弧压惊，当然，白弧很好脾气地接受了，并且还反过来安慰导演，说她本来就可以不用威亚。 接着几天，戏都拍得很顺利。 白弧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背着洪芳给薛易恺打了一个电话。 “易恺，你上次来探班，也没说上几句话，这几天我又忙，现在才打电话给你，可别见怪。”白弧拿出原主娇嗔的样子说话，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么会怪你，你就是容易想太多。”电话那头的薛易恺似乎又变回了第一次与白弧通话的那个性格，“过两天我再去探你的班，这回可不能给我甩脸子了。” “嗯，好的，我等你哦。”白弧撒娇道。 “行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我这边还有事，明天再联系你。挂了，拜拜。” “拜拜。” 白弧挂上电话，眼神晦暗不明。 她刚刚似乎从电话里听见了一声呻吟。 别想歪。 那声音里带出的痛苦之意，绝对无法令人往什么香艳的事情上联想。 第二天，请了两天假，本应该回来拍戏的女一号金妍，没有来。 白弧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惊得竖起来了。 明明她这边的画风一直都挺平民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么诡异惊悚的风格。 难道，她这一世所要面对的危机，就是这个薛易恺？ 女一号无故缺席，这对于剧组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导演马上下令，所有人的手机都必须关机，他先联系金妍的经纪人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那边返回的消息是，金妍得了急症，必须入院治疗，这部戏金妍肯定拍不成了。 导演沉默了半晌，决定先把其他人的戏份拍了。 新的女主演到位得十分迅速，毕竟这部戏的确不错，剧情虽然老套，但角色丰满，服化道用心，故事也讲得不错。 八成会是个爆款。 白弧一边拍戏，一边和薛易恺暧昧着。每一次和他见面，白弧都忍不住心惊胆战，虽然她武力值高，可耐不住对方变态啊！ 好在这段时间白弧一直都很忙，薛易恺没机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白弧不能保证，这个疑似连环杀手会不会终结在自己手上。 可是，戏终归有拍完的时候。 四个月后，白弧杀青了。 被通知自己杀青的那一刻，白弧就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 她其实很早就在催促洪芳给自己物色新的工作，最好是拍戏，拍戏最好拍个一年半载的，当然，后面这一条基本不可能。 不过，白弧成功地在杀青后的第三天，入驻了另一个剧组。 白弧长呼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金妍前几天终于被通报，患急症病逝。 白弧不想去探究这件事的真假，也不敢去试探薛易恺。 高荻那边给的消息是，白弧给薛易恺打电话的那个晚上，金妍去了薛易恺家里。 为此，薛易恺多次邀请白弧去他家做客，都被白弧推辞了。 日子一天天过，白弧始终让自己住在剧组，让自己每天都忙忙碌碌。洪芳都要为她的敬业精神给感动了，向公司建议给白弧艹敬业人设。 只有白弧自己才知道，她苦啊！ 她真苦，真的。她单知道渣男劈个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不知道劈腿的渣男也会这么危险。她一穿过来就忍不住欢欣雀跃，以为自己能过几年好日子，工作之余看小说打游戏都可以。她是很爱宅在家的，只要有一台电脑。她出去工作了，薛易恺找上门来了。她为了不被变态杀死，只能不停地工作，没有她的好日子了。 再苦的日子，白弧也一天天过下来了。 转眼三年过去，白弧都被提名白玉兰最佳女主角了，但她还是长住在各个剧组。 洪芳劝她休息一下：“你那家里灰都落一层了。” “乱说，我明明有定期请阿姨上门打扫的。”白弧才不上当，态度十分坚定，求生欲可以说是相当强烈。 难道她不想休息吗？她是不敢啊！ 薛易恺最近越来越不耐烦了，偶尔看她的眼神都泛着绿光。他要是知道她没有在工作，要么会邀请她去他家里，要么会去白弧家里，这对白弧来说都不会是很好的体验。 “你看看你，卸了妆根本就不能看了。早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我宁愿你还是之前那样没心没肺没上进心。”洪芳恨铁不成钢地说。 白弧垂着脑袋任她说，就是不改口。 洪芳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毕竟，公司其实巴不得白弧二十四小时不停工。 洪芳走后，白弧给高荻打了个电话。 “大明星最近风头很劲嘛！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电话那边万年不变的油滑。 “少贫。我来送你一个大新闻。”白弧说。 高荻如他所说，这一世真的是个狗仔，而且是只大狗仔。这三年来，他凭借爆料在娱乐圈也小有名气，还帮过白弧几个不大不小的忙。 “什么新闻？你要结婚啦？” “薛易恺。” “你想干嘛？你别乱来。”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白弧神秘地说，“我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离开，具体到分钟。” “……我x。”不兴这样开后门儿的。 “怎么样？” “我去。” “做什么骂人啊？我好心好意的。” “我说我去，时间地点报来。” 两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便挂了电话，各自休息了。 白弧拍完手里这部戏之后，终于宣布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对此，洪芳举双手双脚赞成。 薛易恺第二天就打电话来约白弧。 白弧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出去走走，这样吧，我们去霹雳山玩，怎么样？”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那边才开发。” “好，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人前的薛易恺既不像电话里那样聒噪外向，也不像发短信的那个那样偏执，反而是个彬彬有礼的优秀男士。 白弧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穿了漂亮的裙子，力求要被高荻拍得凄美。 霹雳山是这城郊一处新开发的景区，的确游客稀少，白弧稍微遮掩一下，忙着自拍或拍风景的游客都不太注意她。 直到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桥上。 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景点，小桥流水，垂柳人家的布局，算得上雅致。 白弧和薛易恺一路上都聊得挺“投机”。薛易恺这人前的一面令人很容易就放下戒备，跟随他的情绪和节奏。 白弧如今却一句话就要激怒他。 “易恺，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所以……” 薛易恺温柔地笑，伸出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是耍着我玩吗？” 白弧被掐住脖子的时候，脑子里一连串的“我x”。 要不要这么顺利？ 薛易恺你这个蠢货，一激就上当。 可是能不能别掐死她啊？很难看啊。 怎么时间还没到，她真的要死了…… 白弧最后的意识里，只留下薛易恺充血猩红的眼睛。 第67章 被残疾啦(1) 白弧伸出右手，小指之后，还有一只白湛湛、嫩生生、能屈能伸的小指头。 她这回是个六指儿。 唉，继当过半个自闭儿童之后，她又要体验一下残疾儿童的生活了。 “咳咳咳。”白弧眉头一皱，忍不住咳嗽几声。 “六小姐，您感觉如何了？”床帘外有人柔声问道。 伴着这声问句，床帘被掀起挂入银质帐钩，一张娟秀的脸庞探入白弧的视线。 “我还想躺会儿，你去帮我倒杯茶吧。”白弧淡定地吩咐道。 “是。”那人应道。 白弧复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闭上眼睛。 到现在，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了几生几世了，除了一些普通人的生活，她也经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世界和人生。 现在这个世界，不算最奇怪的。 但还是比较奇怪。 她这个六指就是一个顶奇怪的存在。以白弧现在的阅历，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六指儿。一般来说，六指儿的第六指会长在大拇指外侧，虽然有软骨组织，但不能活动。哪像她现在这根，不仅能动还很漂亮。 不过，再漂亮也是个异类，尤其是在这个家族里。 白弧这次投生的白家，是东川大陆上的顶级术士世家。在这个魔物与人类共存的世界，术士作为与魔物对抗的主力，在人类社会是极受推崇的。而白家作为术士世家之首，其家主在皇帝面前拥有免跪拜的特权，同时，白家还享受着皇家供奉。 当然，如果百姓遭遇魔物荼毒，白家也会被问责，严重的会被问罪。 术士，结印为言，以言成术，以术沟通天地规则力量，用以制约、镇压或屠灭魔物。 奇怪的是，魔物灭而不尽，不知来处，不知归处，一旦出现魔将的等级，多半会有席卷大半天下的战争发生。魔王则近百年都未出现过，只在前人的录卷中得以知晓其存在。 由于魔物的存在，术士在民间的声望地位都很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术士。 要成为术士，最基本的要求，是对于结印有所感应，直白来说，也就是沟通天地规则的“语言天赋”。 白弧所在的白家，由于血脉的缘故，其族人成为术士的十有五六，概率非常高，又因其族长一代代的经营，最终白家成为了凤鸣国的顶级术士世家。 白弧，是这一代的六小姐。 她来这里时，原来的六小姐被家族里的孩子欺负，推进了湖里，就此丧命，而她刚来时，日日噩梦，意识也不甚清醒。 说起她做噩梦的原由，就不得不提她刚刚结束的这几世。 真是天杀的。 自从她“诈死”在薛易恺手里之后，连续七八个世界里，她都在变态杀人狂周围打转，要么是她的同学，要么是她的同事，要么是她舅，要么是她的邻居，刚刚结束的那一世，她干脆就穿成了连环杀人犯本犯。 鬼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然，她现在面对杀人犯什么的，已经麻木了。 只不过，刚穿来那几天还会做梦，梦见自己被警察叔叔各种追捕。 现在好了，她既不用面对杀人犯，也不会被追捕。 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白弧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晚饭时分才醒来。 “来人。”她略提高音量叫人。 几乎话音刚落，白弧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床帘被掀起，那张娟秀的脸又探进白弧的视线。 “快到摆饭的时间了，六小姐可要去飨厅用点？”娟秀丫头问。 她这一问，白弧就忍不住口中生津。 不仅因为脑海中冒出的那些菜式看着很好吃，还有很多食材她没见过，还因为她上个世界忙着逃窜，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吃过一顿饭。 现在想起来，就感觉自己饿了很久似的。 “我去飨厅用。”白弧说。 “奴婢替六小姐更衣。”丫头说。 娟秀丫头说着，便想来扶白弧. 但白弧不习惯被人扶着，躲开了她的手。 那丫头也不强求，跟在白弧身后走出了房间。 这是白弧来这么久，第一次走到房间外面，虽然脑海中的记忆里有很清晰的印象，但也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 入眼就是一棵参天大树，看着有点像法国梧桐，但又不是。叶圆阔大，叶茎居然是银色，被西斜的橘色阳光一照，满目碎金，炫目至极。 白弧被这奇景耀了眼，赶紧闭上。 “六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身后的婢女注意到白弧的动作，轻声问。 白弧对她的细心感到惊讶，嘴里答到：“不妨事，只是风迷了眼。” 她二人沿着廊子往飨厅走去，途中遇到不少族中子女，这些少年少女们，有些用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白弧，有些则直接了很多，翻了一对儿大白眼给白弧，更多的则是微微避开。 白弧统统目不斜视地忽略了。 跟在白弧身后的婢女，娟秀的面庞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六小姐身边原来的婢女因六小姐落水的事故被罚了，她来之前，打听到这位六小姐性格敏感内向，对别人的看法十分在意。就刚才那些，按理说六小姐早就气哭了。 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经历过生死之后，性格会大变？婢女暗忖。 白弧微微偏头，注意到婢女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置可否地一笑。 原主其实是个可怜孩子。 白家为了维持自身顶级术士世家的地位，规定族中所有六岁至十五岁的子女入族学，统一教养。八岁前，习字、文、数，每日徒步三里；八岁之后开始习音律、骑射以及术学，每日跑步五里；十岁时，一个人能否成为术士基本就能确定了，如果能学会最基本的缚魔咒，那么就可以往术士方向发展和培养，否则，男子还能被培养为族中各项生意的助力，女子则只剩下联姻一个作用了。 十岁之后，无法成为术士的女孩子会被遣送回父母身边，按照普通闺阁女子的方式教养，男孩子则继续在族学中学习。 成为术士的少男少女们，则进入玄天阁，开始自己作为术士的学习。 第68章 被残疾啦(2) 原主今年十三岁，是同龄中术学成绩最优异的。当年她十岁时，面对测验用的低级魔物，其缚魔咒几乎是应咒而生，也就是说，当她掐完诀时，这个咒就立即生效了。这对初学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奇怪的是，尽管原主在术这一途的天赋展现得如此明显了，族中却没有对她重点关注，原主完全没有享受到一个特优生应有的待遇。相反，族学中的先生和管事对于白弧被欺负的事情，竟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闹得过分，可能致人受伤时才出言喝阻。 族学中严禁打架，只要动手，无论原因都会被重罚。原生吃过几次亏后，面对挑衅嘲笑就只能忍着憋着，忍不住憋不住了，只能哭。 旁人嘲笑她爱哭，可她不哭又能怎么样？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 成年人的不作为令一些嫉妒原身天分高，又厌恶她天生六指的孩子，气焰更加嚣张。 终于，这一天出事了。 在练习缚住水生魔物时，几名少男少女故意推挤打闹，将正在掐诀凝术的原身推入水中。 术未成而破，如语未尽而止。 掐诀凝术被打断的后果，却比打断别人说话要严重得多，轻则昏迷数日，重则当场丧命。更何况，她还落了水。 虽然原主是识水性的，可她落水时已昏迷，故而导致溺水。 最终到底一命呜呼。 白弧对这个女孩子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想到自己昏迷中，听见女孩子母亲对其父的埋怨，心中更添几分酸涩。 终于就要走出长长的女子排房，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一盆水冲着白弧就泼出来了。 白弧将身后的婢女一拍，自己也借着这力往后猛地一退。 即将扑到两人身上的水，从她们中间“哗啦”泼到地上，溅湿路过先生的鞋。 “白芷，学舍规定不得随意倾倒污水，你这个月的考核别想要优等了。”那先生气呼呼地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族学里每月一考核，考核内容包括学习情况、纪律情况及其他。考核为优等的学生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补助。 白芷面无表情地看着先生走了，一两银子她还不看在眼里。只是，她这一下不但没令白弧出丑，反正自己落了先生的骂。这才是她在意的。 而白弧，在躲过了飞来横祸之后，向路过先生行了礼，就带着婢女直接走了。 她才没那么傻，等着被人言语羞辱。 那个白芷，是害原主身死的凶手之一。 而那件事，说来也是气人。 由于当时几个人打闹表面上并不是冲白弧去的，这一点有很多人作证，而白弧当时在掐诀凝术被打断却没有一个人指出来。于是，这件事被当做一件意外，白弧只是个倒霉蛋。那几个学生只是被警告，并罚了家长些许银钱为白弧压惊。 所以说，她最不喜欢小孩子了，特别是熊孩子。 白弧想着，一步踏进了飨厅。 进了飨厅，白弧原本不太好的心情又变得晴朗起来。 实在是这味道，太令她身心愉悦了。 不得不说，这飨厅的布置和现代社会的学生食堂像得很，令白弧倍感亲切。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原主常去的一道窗口前，看着挂在墙上的“今日菜色”。 “嗯，每道菜都来一份吧！”白弧对着菜谱点来点去。 婢女面不改色地去端菜了，白弧也去帮忙，因为一共十道菜，她担心婢女一人没办法一次性端来。 果然，十道菜再加两碗饭，两个大托盘，婢女还真没办法一个人端来。 两人找了空位坐下来，白弧阻止婢女去仆人窗口端饭菜。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婢女迟疑了一下，道过谢便坐下了。 族学里的仆人比各人家中的日子好过得多，因白家术士兴家。作为术士，与魔物之间的战斗是普通人无法插手的，所以术士在外奔波时，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顶多能带一两名下人到集结地。 白家为了不让孩子们被娇生惯养，规定不得自带仆人，由族学统一分配，且一人只得一名奴婢。 这名奴婢与所侍学生同吃同住，当然，吃住不是一个档次，然而，总有得不完的好处不是？ 并且，族学规定，学生不得无辜打骂奴婢，一旦被发现是会被逐出族学的。 因而，东川大陆上，奴婢们的奋斗目标基本上都是进入白家族学。 白弧端起米饭，先伸手夹了一筷子肉。这肉是野豚肉，肉质紧致细嫩，入口鲜香，比白弧以前吃的野猪肉还要好吃，虽然它们的名字听起来是一回事，但明显野豚比野猪更高级。 一口吃不够，白弧又连吃了几筷子，直到婢女的眼神疑惑地扫过来，她才将筷子转了个弯儿，夹了另一道素菜。 咳咳，失态了失态了。白弧暗暗提醒自己。 白弧其实不太爱吃素，总觉得吃着素菜的自己是一只羊。但她现在吃下的这道素菜，竟然好吃到她愿意做一只羊。 叶片脆爽鲜甜，汁液丰沛，咬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清洗了一遍。 好吃好吃，白弧连吃了几筷子。 接下去的几道菜，也都深得白弧意，她每一道菜都连续吃几筷子，这般吃法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哪里来的穷酸，这样几道不入流的菜色也吃得这般津津有味。”少女清丽的嗓音响起，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 她身后跟了不少人，白芷也是其中之一。 白弧对这话充耳不闻，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在说她，仍旧一筷子菜一筷子饭吃得开心。 被白弧无视了的少女自然恼怒，她在白弧桌边站定，指名道姓道：“白弧，我说你呢！你敢无视我。” 与白弧坐得近的几桌都放下筷子不吃了，匆匆离开是非之地明哲保身。 白弧停下筷子，这才正眼看了这位少女。 白芜，害死原主的凶手兼主谋，平日里欺负原主的主意十有八九出自她的脑袋瓜里，小小年纪，术学学得不怎么样，拉帮结派、排挤同学倒是不学自通。 “你放肆！”白弧突然起身怒喝，“你竟然敢说这些是不入流的菜色。”她手掌从菜盘子上示意而过，“你知道为了做这些菜，厨师们要耗费多少心力吗？他们每天都闻鸡而起……” “鸡？”白芜瞪眼。 “嗯？”白弧愣了，想了想，这里好像真的没有鸡。 “孤陋寡闻。”她保持压倒性的音量，继续自己的表演，“厨师们每天不辞辛劳为我等做出饭食，解我等饥渴之忧，怎么能被你贬损为不入流？”她重新坐下，端起碗筷，义正辞严，“我吃的不是饭菜，是他们的心意。” 所以，大师傅们，以后多给她半勺肉，可以吗？ 第69章 被残疾啦(3) 白芜对白弧这番不知所谓的言论感到不可思议又十分恼恨，虽然东川大陆上还没有什么权利意识，但自己刚才那番话，被白弧这样一解说，倒真是得罪了飨厅里的厨师们。 虽然她不惧，可能不得罪人还是不得罪的好。 嘴上没讨到好，白芜自然不甘心，眼珠一转，幸灾乐祸道：“任你嘴皮子再利索，明天先生要检查课业，你完成不了，也只能被罚。” 白弧冲她翻个白眼，比白芷先前翻的还要大：“你傻了吗？我病了这么多天，完不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芜皱着眉头道：“你才傻呢，术学的课业检查才不会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只看你能不能完成，哼，你就等着明天被罚去刷马桶吧！” 白弧看着她施施然走远，将碗筷一放，吃饭的心情荡然无存。 她对白芜说完那句话才想起来，术学的课业检查规则还真是这样。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无法通过先生的考核，统统先罚为警。这也是为了让学生不要闹事，不要想着凭借生病等借口逃避课业。 白弧有些头大的离开飨厅，原本还想饭后散散步，看看附近的风景，这下子心情全无，只早早回到自己的舍间。 洗漱完毕后，白弧将课本拿出来。 东川大陆的文字载体一般是用一种被称作“载文树”的树叶。这种树的叶子大小如现代a4纸，叶面光滑，晒干后呈淡绿色，有浅细的纹路。用载文树的树汁调制出的墨，在这叶面上树叶书写，所呈现的效果可比现代用钢笔在纸张上书写，不会晕染，风干速度快，并且不会褪色。 因此这种树才会被称为“载文树”，为世人争相栽种。但载文树似乎自有意识般，整个东川大陆的载文树数量始终维持在一个数量，这使得载文树树叶不会过于泛滥，也不会过于稀少。 当然，这边也有自己的造纸术，所造的纸张也是用载文树的树叶为原料，通常用于作画等。 直接将树叶晒干，再裁成合适的大小用于书写记录，是成本最低的方法，也是最普遍采用的方法。 淡绿的底色看起来十分舒适，白弧仔细翻看原主有所的课本及笔记，再结合原主留下的记忆，只感叹，这女孩子果然是术学方面的天才，只是因为她没有受到族人的重视，认为就算有这样的天赋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将自己的才能隐瞒起来。 白弧对此也感到十分疑惑，她比原主阅历更多，所以能够从记忆中发现，族学里的老师对原主的态度十分奇怪，虽说放任她被欺负，可在教学上又一等一的上心，要求严厉不说，还时不时会来询问是否有不懂的地方。 白弧将这些奇怪之处暂且搁置，不去理会，只认真专注于明天上课的内容。 方才，她已经让婢女去打听了明日要考核的课业，发现原主居然早就自学会了，总算令她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不想去刷马桶，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那白芜吓唬她。 白弧又重新翻开术学的课本，仔细看起来。 第一节主要讲述了白家术学的起源，以及术的分类。 现有的术，分类及其简单，只有五大类，分别是缚魔咒、阻魔咒、伏魔咒、降魔咒、镇魔咒。手诀共十八式，缚魔咒与阻魔咒各三式，其余三大类各四式。 最简单的缚魔咒，也被称为一级缚魔咒，由十个手势组成完整的手诀，二级咒则简化到五个手势，最高级的三级缚魔咒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构成手诀并生效。 虽然一共只有十八式，手势一共也只有五十四个，但不同长度与不同排序的手势构成不同的手诀，此外还要求熟练与速度，足够这些少年少女们好好地练上五年了。 明天先生要考核的课业是一级伏魔咒。伏魔咒是用以收服魔物为己用，令魔物顺从的一种咒术。一级伏魔咒的手诀由十二个手势构成，施术者必须在五个呼吸间掐完手诀，方能成术。这个手诀，先生已经让学生们自行练习几日了，明日先生会让大家对着低级魔物进行练习。 如果咒术未生效，会被先生责罚。 白弧举起双手，摊开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左手与常人无异，右手多出一根小指。 她深呼一口气，双手开始掐出不同的手势，五个呼吸后，掐完十二个手势。 她吐出一口气。现在看来，完成手诀是没有问题的，就看明天会不会生效。这个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也不知道原主的天分有没有给她留下一点。 白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命婢女铺床准备就寝。 在床上躺下后，白弧又命婢女灭了灯，便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事情。 其实原主已经能够熟练地完成所有的手诀，包括那个最变态的，由三十一个手势构成的一级镇魔咒。白弧之所以能够在五个呼吸内完成，纯粹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和身体的条件反射，可见原主练习之勤。要知道，这十二个手势，原主是能够在三个呼吸内完成的。 不仅如此，原主还偷偷地尝试自创手诀。 就如被教导的那般，原主将这些手势理解为一种语言，既然是语言，那么其中一些结构就能够被替换。在学习的这些手势中，有一小部分是用手指摆出的，大部分则是用拇指点触其他四指的指节做出的。 人有两只手，除开两根拇指，一共有二十四个指节，仅仅以点触指节作为手势的话，那么就有多达一百六十八种。 而且，她比别人多出一根手指，也就是三个指节。 目前所学习的术，只能针对魔物，无法对人使用。原主不相信没有前人尝试对人使用术，然而现在的确没有可以对人使用的术。 这只能说明，一般人无法掐出对应的手诀。 她不是一般人。 是的，原主将多出的那根手指，那三个指节，尝试着参与进手诀的设计中。 她成功了！ 第70章 被残疾啦(4) 白弧将被子拉过头顶，憋不住，笑成了个傻子。 哈哈哈哈，她能说什么呢？ 术之所以不能对人使用，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六指儿！ 哈哈哈哈，白弧真的是要被这个奇葩的设定逗笑死过去。 原主到底有多天才，白弧慢慢地从记忆中体会到了。 如原主所猜想的，每一个或两个手势构成一个单词，魔物在这些手诀里其实是有指代的，只不过，在每个手诀里都不相同，在简化过的手诀里就更看不出来了。 但“人”在手诀里的指代则特别简单，就是第六指的指尖。 想到这里，白弧又乐了。 术这种神奇的能力，自有以来必定被无数人花费了无数时间研究，可能也有人发现了其中窍门，奈何不是六指儿。 白弧笑完了，又有些感叹。 你说这孩子，明明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没跟人说。如果是因为被忽视而不愿意说，也就算了，她居然也没拿出来对付那些欺负她的人。 如果换成是白弧……她阴测测地笑了。 原主虽然没有用这术对付那些熊孩子，但白弧可不会让他们太好过。不说什么替原主报仇的话，就白弧自己，如果不将那些熊孩子收拾服帖了，也不会有安宁日子过。 笑得肚子疼的白弧这一晚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白弧被婢女准时叫醒。 洗漱完毕，白弧带着课本出发，一出门就被那银闪闪的树叶照了个眼花。 白弧的舍间位于女子排房二楼的中间位置，她下了楼，还要经过一段长长的排房才能走到外面。 再次经过白芷的房间，白芷就像算了似的，在白弧经过的当口开门出来，瞪了白弧一眼，然后走在前面去了。 白弧才懒得理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在飨厅吃了早餐，再步行到课舍。 此时，已经有不少学生端坐在课桌后，白芷也不例外。 白弧从记忆里找出自己的位置所在，也端端正正跪坐下来。 浑厚的钟声蓦地响起，回荡在这整片园林。钟声一共响了三下，这是上课铃。 在白家族学里任教的，多数都是白家人，少数是能力出众的散人。 教授白弧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大叔，在座的这些学生们，多半要称呼他为一声族叔，也有要称呼他为哥哥的，还有的得称呼他为爷爷。这位大叔的左脸被烙了半个巴掌大的疤，据他自己所说，这是他在参与一只五级魔兽的围剿战中，被魔兽所伤。 他还说，侥幸伤的是脸不是手，否则，他就无法在这里担任教职了。 也是，没了手如何给学生们示范掐诀成术呢？ 虽然跟学生们都沾亲带故，但这位名为白沾的大叔还是很严厉的。 在课舍温习了一遍一级伏魔咒之后，沾先生就带着学生们前往校场进行实操训练及考核。 校场上已经摆好了十二只笼子，每只笼子里有一只低级魔兽。 白弧所在的十三岁组共有三十名学生，第一次施展一级伏魔咒成功的概率据说不到百分之三十。这十二只低级魔兽足够他们练习用了。 所有学生被分为三人一组，对着被分到的魔兽轮流练习。一炷香时间之后，未能成功施出伏魔咒的学生再行分组练习，如是反复两次，仍不能使伏魔咒生效的学生即考核不通过。 白芷带着一名女孩子主动和人调换，特意与白弧组成了一组。她心思焉坏，见上次打断白弧掐诀成术未被人举报，这次便想故技重施。 反正在他们一群人的散播之下，白弧的六指已经成为了不详的象征，否则，为什么先生们都放任他们的行为。 白弧正在掐诀，那六根手指的右手做起手势来，显得分外怪异，尽管她的表情端肃，伸出的双手白嫩细腻，骨肉匀称。 白芷给另一个女孩子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开始嬉笑起来。 那女孩叫白葶，也参与了那次的事件，只不过她当时只算得上是个凑热闹的，而今天她则要当主角。 白芷白葶两人嬉笑的动作越来越大，却都压低着声音，不打扰旁的学生。她们一边动作着，一边注意沾先生的位置。 沾先生这时离她们有段距离，视线也没有向这边看来。 白芷又递给白葶一个眼神，白葶便笑着，将白芷向白弧的方向用力一推。 白芷任由这股力道将她带向白弧，她想着，最好白弧被撞到魔兽面前被咬一口，虽然这只是低级魔兽，对人造成的伤口并不会很严重，但那也会疼的，不是吗？ 白弧在察觉一道身影向自己袭来时，转过了头，吐出一个字：“缚！” 白芷被禁锢在一个奇怪的姿势上，斜斜向后仰着，却又没倒下，但这个后仰的角度，是一定会摔倒的呀。 白葶大惊！ 而白芷心中则是惊涛骇浪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被一股力量订死在这个状态，明明都已经感觉四肢发麻了，却不得动弹。她试图挣扎，却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听见白弧念了一声“缚”，虽然那贱人声音轻，但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那又怎样？难不成那贱人还能把术施在人身上？ 白弧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懊恼，叹道：“果然不行，失败了。”她又扭头看向白芷，面露惊讶道，“咦，白芷，你这个姿势好奇特，不过就是难度系数太高了点。” 周围的学生已经发现白芷的异常，纷纷围拢过来，讨论这是怎么回事，终于将在另一边指导学生是沾先生引了过来。 白弧见先生走过来，右手单手掐诀，轻念一声“撤”。 白芷只赶紧禁锢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虽然这很好，但她也失去了支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得亏白芷长得不错，美女摔跤也是美的。几名少年争相去扶她，被她气急败坏地赶开。 沾先生这时拨开挤成一团的学生，询问被围在中间的白芷：“发生什么事了？”又驱散学生，“还不快去练习。” 白芷一脸委屈地指向白弧，高声道：“沾先生，她推我，想打断我掐诀成术。” 白弧一挑眉，哟呵，小妹子你还真敢说！ 第71章 被残疾啦(5) 白弧委屈地看向沾先生，却没有急着为自己辩白，只道：“沾先生，刚才白芷好奇怪。” 她这一发言，立刻勾起了其他学生的记忆。 虽然被先生驱散，但仍有不少学生围在不远处观望。白弧这样一说，好几名学生都凑过来附和。 “先生，白芷刚才的确不对劲。” “先生，白芷刚才好像是被定住了。” “先生，是缚魔咒。” 白沾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发言中，准确地看向那个说出缚魔咒的学生。 这个学生算是族里比较有天分的一个后辈，叫白璞。 “你是说缚魔咒？”白沾看着他，神情严肃，“你的意思是，白芷刚才中了缚魔咒？” 白芷立刻跳脚了，尖声讽刺白璞：“咒术的施展对象不可能是人，你是傻了还是疯了？” 白璞不理会她，只对着白沾又行了个拱手礼，道：“先生，方才白芷以不可能静止的状态静止了，身上的气息的确跟缚魔咒很相似，但不是缚魔咒。”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白沾的脸色，犹豫道，“如果要说，那也是缚人咒。” 缚人咒三个字似乎令白沾想起了什么，他竟然隐晦地看了一眼白弧，然后才假模假样地训斥白璞：“什么缚人咒，休要胡思乱想。” “是，谨遵先生教诲。”白璞认栽。 白沾挥挥手，令学生们继续训练，又招来白弧询问：“前段时间拉下的课程，可要为师替你补一补？今日的考核，要么替你暂缓了。” 白弧对这一问没多大感觉，旁边白芷白葶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 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在实操考核中拥有过“缓考”这样的特权。 白弧不是并不被老师们关注吗？ 白弧不知道那边两个女孩子的震惊，对她来说，因病缺课，小考成绩不计入考核是很正常的操作。她告诉沾先生，自己手决练熟了，但不知道能否生效。 沾先生便让她立刻尝试一遍。 白弧内心咋舌，好好的小考，她居然还要被监考老师一对一盯着。 不过这也无所谓。 白弧沉息凝气，聚精会神，一鼓作气地将十二道手势连贯地掐出，同时，双目如炬，视线锁住笼内的魔兽，完成手决的同时，双目一凝，沉声喝道：“伏！” 只见那身上腾着隐约黑气的低级魔兽略作挣扎后，向白弧伏下了头，前肢与胸贴近地面。 这便是魔兽臣服的姿态。 “不错。”白沾赞道，表情却不怎么柔和。 他也不去管其他的学生，叫来白璞，吩咐将考核结果记录下来，稍后交给他，自己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学生们一阵议论，最终认为，白芷身上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可轻视。 白弧伸手逗着新收服的“小弟”，笑得眉眼弯弯。 天赋这玩意儿嘛，就得拿出来秀秀才有用啊，不然留着生息吗？ 下课后，上午便可自行安排，今日就剩下午休后的一节音律课。 白弧终于有机会可以将这个族学好好走一走。 白家的族学位于一处园林中。这园林是白家发迹后，几代家主专为族学而建，代代扩建，而至如今这般规模。 就白弧记忆中所知道的，白家族学园林被命名为白园，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白园如今占地五十余亩，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一不足。课舍位于白园中心靠南的位置，是一片建筑群，有三座阁楼，划分出了八间课舍，并两间艺舍。 所谓艺舍，白弧的理解就是活动室。 课舍往北便是校场，往西北是更大的一片建筑群，便是学生们的舍间，被称为排房。男女学生分别住在不同的排房，被圈在两个院子里。由于十岁之后，无法成为术士的女孩会遣送回家，所以白园里男学生始终多于女学生，因而男生的排房更多些，所在的院子也更大些。 白园里东北一片院子，是先生们的居所，西南角为没有具体随侍对象的仆人居所，东南角为杂役们所在。 飨厅被修建在排房与课舍之间，除了正餐之外，每日还有不同的点心饮子。 族学中，规矩虽多，但都是针对纪律，对个人束缚较少，更不会对女学生有寻常闺阁女子的要求。 可以说，对白家的女孩子而言，在族学里的生活要比家中自由很多，如果能成为术士，更是挣脱了寻常女子的命运。 因而，族学里女孩子的平均成绩要优于男孩子。 白弧将方便踏足的地方转了个遍，然后去飨厅吃了午饭，再回到自己的舍间。 虽是午间了，但气温仍怡人。这里的气候本就十分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时节。 白弧倚在床头犯困，婢女见了，便提议她小憩一会儿。 白弧依言，让婢女替她脱了外衣，在床上躺下，突然又坐起身了，问婢女：“如果我想找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从哪一世起，白弧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自己的日子稳定了，就想去寻一寻高荻，也不要他做什么，只是想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做什么，有需要的时候如何联系便成。毕竟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人脉，高荻算是她目前最信任的人，哪怕他捅了她一刀。但看在他也帮了她很多忙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白弧至今也不知道高荻的真实姓名，只一直称呼他为高荻。大多时候，白弧安顿好了，高荻也会自己寻上门来，二人算是互利互惠。 只是不知，这一世高荻会是什么身份，早些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白弧这样问，本也不指望婢女说些什么有用的，但等到婢女真的摇头说不知，心中又有些失望。 婢女见状想了想，说：“如果六小姐手中银钱足够，可以去知信坊试试。”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手中就算有钱，又能有多少？ 婢女这样说，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无知。 “知信坊？”白弧念着这名，忽地冲婢女一笑，“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 婢女一施礼，回道：“回六小姐，奴婢名春芽。” “好，我要歇歇了，春芽，你看着时辰叫醒我，莫误了下午的课。”白弧说着躺下便睡。 “是，六小姐。”春芽又一福身。 第72章 被残疾啦(6) 白弧午睡醒来，春芽还没来唤醒她。 看来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她自行穿衣洗漱好了，才唤来春芽替她梳头。 在去往课舍的路上，白弧让春芽给自己说一说这个知信坊的事儿。 知信坊，顾名思义，是个捎信儿打听信儿的地方，有点类似于邮政机构。知信坊最初是术士之间为方便联系，知晓高级魔物的信息而设立的信息集散点，后来，皇帝认为此机构也有利于民间百姓传递消息，而他作为掌权者，如果能掌握这个机构，自然也就掌握了大量的信息。于是，知信坊便慢慢地转变成了官方邮政机构。 知信坊与真正的邮政机构的区别在于，可以进行信息悬赏。这也是春芽说，如果白弧有钱，可以到知信坊打听的意思。 钱，白弧还真……没有。 不过，会有的。 挣钱基本上已经成为白弧如今白弧能用来挣钱的手段还挺多的，除了已经大成的厨艺和武术，她还会投机倒把，会几门外语，会教书，会人体解剖等等等等……好像没一个适合在这里挣钱的。 话说回来，这个术法是白弧经历的最玄学的东西。她也算是被科学思想熏陶了近百来年的人了，初来时，可是被原主的记忆震惊了五脏六腑呢。 不知道这个东西在以后的世界里能不能派上用途。 现在的问题是，白弧怎么样才能挣到钱，然后去发布寻找高荻的消息呢？ 唉，想想就知道，肯定很麻烦。 她还是好好学习术法吧，等他来找自己。 白弧就这么愉快地将高荻抛诸脑后了。 下午的音律课，主要是为了提高学生们的感受力。感受力对于施展术是很有好处的，类似于提高欣赏水平了，就能接受更多种类的审美。感受力提升了，施展术的速度和效果都会提升，对于术的感悟也会增强。 但是，这个感受力跟术一样玄学，跟欣赏水平一样，是个看悟性天赋的玩意儿。师父领进门后，各人能有多少进益，就只能看各人的缘法了。 白弧摸着面前这把虽然是学生专用，但制作依然精良的琴，感叹了一下，终于有她不装就能淡定的项目了。 某一世，白弧曾当过大家闺秀，那闺秀本想跟一个穷书生私奔，结果翻窗户的时候摔死了。白弧过去后，除了每天有闺秀高定培训课程一套之外，很是安逸了两年多，最大的烦恼是那个穷书生还想勾着她私奔。 作为闺秀，琴是必学技能。白弧琴弹得不错，意境有，新意也有，虽称不上大家，也算一流了。 这一点上，原主是比不过白弧的。 毕竟，原主是个真真正正的十三岁女孩，心境阅历上，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白弧这个伪萝莉。 教授音律的先生是特意从皇城请来的，据说曾是先帝最喜欢的琴师。 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每次都穿一身白衣，然后让学生们每人弹一段，不限曲目，由他品评一番，最后他会亲自弹奏一曲，由学生自己领味。 如此特殊的教学方式，白弧认为，这是原主只会弹一首曲子的原因。 已经有十几名学生完成了演奏，先生端坐台上，闭目倾听，给出“缺灵气”“缺意境”“缺练习”等“缺”系列三字评价。 轮到白弧，她一曲《水龙吟》将先生从欲眠未眠的状态唤醒。 这曲子是白弧从其他世界里学的，想必很能得先生青睐。 果然，先生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你弹的什么曲子？” 白弧起身施礼，回道：“先生，是《水龙吟》。” “水龙吟？”先生低声重复曲名，点点头，“好曲，弹得也好。可有曲谱？” 白弧道：“没有。” 先生微微皱眉，奇怪道：“既无曲谱，莫非是你自编自创？” 其他的学生们听到白弧和先生一问一答，低声议论起来，待听到先生问是不是自创曲谱时，议论声更大了。 都是十三岁的孩子，有些还贪玩不练琴呢，人家已经能自创琴谱了。 不过，白弧没有继续在“别人家的孩子”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她告诉先生：“这曲目非是学生自创，乃是从他处习得。” 先生便点点头，让白弧……再弹两遍。 白弧只能再弹两遍。 由于白弧多弹了两遍，到下课时，有两名学生还未得先生指点，但是这两名学生并不在意，反而还有些庆幸，先生就更不在意了。 充实而悠闲的学习生活平缓无波地流逝，等白弧再次想起高荻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在这段时间里，白弧熟练地掌握了原主记忆里的那些东西，并且有意识地也尝试自创术法。 在学习的空余，她和飨厅的厨师们混熟了，研究了很多她认知中的新食材的做法，也和厨师们交流了一下自己的厨艺，深受飨厅厨房内众人的好评。 现在，白弧坐在飨厅里，吃着自己做的小食，想高荻。 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他也没找上门来，其实有点奇怪。 这个世界的设定对他们来说都比较陌生，一般来说，只要可以，高荻肯定会想办法和她碰面的。 如今这个情况，只能说明要么他认为不需要和她碰面，要么他根本没有办法来和她碰面。 白弧啃着这里一种特产物种的肉制作的肉条，一边喝着自己调的奶茶。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又忍不住想否定这个可能的存在，因为实在太狗血了。 “白葫，白葫。”一个女孩子跑进飨厅，一屁股在白弧身边坐下，伸手就拿起一根肉条吃起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又偷偷做了好吃的。嗯嗯，真好吃。你喝的什么，给我也分点吧！” 这个姑娘叫白苺，比白弧小一岁。 白弧偶尔帮了她一个忙，这自来熟的小女孩就黏上白弧了。白弧如今只庆幸，自己和她不同岁，不用一起上课。 白弧伸手一指杯子，说：“你自己倒。你刚刚叫我是想说什么吗？” 白苺自己倒了奶茶，喝了一口，赞一声好喝，然后才接过白弧的话茬儿：“哦，对了，我刚才想说的是，木华城遭遇了魔兽潮。” 第73章 被残疾啦(7) “魔兽潮？”白弧惊讶道。 如今白弧对于这里的一些常识也已经掌握了。比如这个魔兽潮，在东川大陆类似于自然灾害，时有发生，规模大小不一。一般来说，魔兽潮由数量不一的五级及以下魔兽组成，五级以上的魔将偶尔会出现。魔兽潮会主动攻击城市，捕杀人类。 木华城是东川大陆上一座靠西边的大城，按理来说，魔兽潮对这样的城市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算不上什么值得拿来说的新闻，除非…… “魔将出现了？”白弧问。 白苺神情沉重地点点头，她看了看四周，又向白弧凑近一点，低声说：“其实我听说，这个月已经五座城被魔兽潮袭击了，其中三次都出现了魔将，另外两次虽然没有魔将出现，但规模也相当大。”她顿了顿，说了四个字，“死伤惨重。” 白弧心里的预感更不好了。 你看，这个原主有天赋，被人欺负，身上有特殊标志（六指），这个世界有魔兽有术士。她越想越觉得这个配置很眼熟。 没错，虽然细节不一样，但这就是玄幻逆袭文的套路。 她猜测，后面有大事要发生了。 对她来说，可能会有很狗血的事情发生，比如，高荻穿越成了魔君之类的。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的确是比术法更玄学的东西。 此时的高荻，穿着黑底白纹的长袍，面目被诡异的黑色纹路覆去了一半，眼瞳是比鲜血更腥红的颜色。他坐在一个洞窟里，苦逼地排兵布阵。 如果他说他是被逼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他被人逼着当魔君，被人逼着组织魔兽潮，被人逼着去攻击城市。 他和白弧的穿越不一样，白弧只要做自己就行，但他却要进行角色扮演。也就是说，他成为了什么人，就得做这个人该做的事。成为奸细就得出卖，成为狗仔就得挖料，现在成为了魔君，就得带领魔兽走向巅峰……个屁！ 这个世界的魔兽根本用不着他带领，因为这里的魔物都是人类阴暗心理孕育出来的。 所以，人类研究了几百年，对于魔物都不知来处，不知去处。这都是因为魔物本就生于人心，散于人心。所以魔将魔君的出现，伴随着战争和天下大乱。 由于这种诡异的设定，所有魔物中，只有魔君是完全的人类形象，只有魔君才有人类的神智，其他魔物都如动物一般只跟随原始欲望，但是，魔君可以号令所有的魔物。 如今，他被逼着履行魔君的义务…… 个死狐狸！ 作为魔君，高荻早就掌握到了白弧的所在位置，但他不方便去跟她接触，而且，这个世界很可能他需要她的帮忙。 需要她帮忙杀了他。 在魔君大人苦逼兮兮地履行义务时，白家各位长老与族学的任职先生正在开大会。 会议核心主题是白弧。 “这段时间，她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了。”白沾皱着眉头说。 “那之前那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位穿着蓝白道袍，须发皆白的老术士问。 白沾脸色凝重，道：“说来惭愧，那事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无法判断真假。” “如今怎么办？还跟以前一样吗？”另一名年纪较轻的长老问。 蓝白道袍老者捻着胡须说：“如今魔物泛滥，四处为祸，魔将频出，我看这样下去，魔君出世也不远矣。”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踱了几步，继续道，“我们把真相告诉那孩子吧。”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议论纷纷，面露愁绪者有，沉默思索者有，滔滔不绝企图说服旁人者有，但无一人出声附言。 “大长老，晚辈认为这样不妥。”一名着青衫，戴方巾的中年男人起身朝蓝白道袍老者鞠躬，反对道，“目前以荡魔联盟的势力，还能控制各处魔兽潮的情况。如果只是为了六指君提前现世，就将真相告诉她，可能会揠苗助长，适得其反。” “那么，你可有其他主意？”大长老意见被驳，也不见恼，反倒询问这后辈的想法。 “我认为，可以送她去前线。”中年男人直言道。 但这主意遭到了非常直接且坚定的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 “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你这主意也太过儿戏了！” “她今年才十三岁吧，离实战训练还有一年多呢。” 那中年男人待反对声低下去，才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以成绩优异者提前体验实战的理由，带着她和其他几名学生一起，去前线观看战斗，但不直接参战。有人保护的话，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他这样说，大部分反对的人都沉默下来，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只有两个人，仍然坚定地反对。 他们一个是白璞的伯父，一个是另一位优秀后辈的叔父。 这个方案如果通过，这两个孩子几乎是铁板钉钉地会被选中。 虽说接触实战益处良多，但如今他们才十三岁，术法尚未学完，去了前线万一出了什么事…… 总之，他们不愿意，也冒不起这个险。 然而，这件事到底也不是他们两家能反对的，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这个法子。 通过实战刺激，使“六指君”觉醒。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也就是维持现状而已。极端情况，比如魔物袭击了，发生的概率很低，“六指君”的候选人受伤甚至死亡的概率就更低了。 怎么看，这个方案都是极好的，没有理由反对。 “就这样办吧。”大长老拍板了，两家反对者只能接受。 回去再看看能不能想法子，让家里的后辈避免被选中。 白家这边刚刚做了决定，高荻那边已经得知了。 并不是白家出了魔物的奸细，而是白家有人私心不希望“六指君”现世，这种阴暗的心理，是魔王的高荻力量的来源，而作为魔王，这东川大陆上所有人的阴暗面都在他的掌握中。 高荻一边拍大腿，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用来干什么不好，偏偏只能去侵略人类，他要是开个消息贩卖的店，嘿嘿嘿，日进斗金不是梦啊！一边只能安排去袭击白弧的魔将。 唉，这才前菜啊，等到戏肉他才能出场。 真他妈难熬！ 第74章 被残疾啦(8) 白弧今天一到课舍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三天后，十三岁组要和十四十五岁的一起进行一场考核，成绩优异者可以得到一次前线参观的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学生都激动了。 去前线啊，这是成为真正的术士的第一步。 这群少年少女们，没有一个不想去前线的。男孩子们还可以说是热血上头，年少轻狂，女孩子们则更加冷静一些，对她们来说，成为术士才能改变身为女子的命运。 白弧看着各位同学或喜露于色，或不动声色，心中思考着这个考核的目的。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但不一定是坏事。 既然来事儿了，她也不会躲，只要是考核，她就要拿到第一，维持原主在学习成绩方面的优异。 三天后，考核正式开始。 考核规则在这三天内，已经由各位先生转达给三个年纪，共七十六名学生。 由于所有的术法要到十五岁才会学完，之后才能在先生的监护下进行实战训练，如今三个年龄的学生一起考核，就得考虑到公平性。 原本，有人提议将三个年纪的学生分组，每组都包含各年龄的学生一名，按组考核，取最优秀的三组。但这样有个问题，七十六名学生无法平均地分为每三人一组，而且，按组考核很可能受组员拖累，又或者被特别优秀的组员带起来。 最终还是决定，将三个年纪的学生分开评分，每个年纪取前三名。 如此一来，白弧获得这个名额就更容易了，也免得到时候被学生们议论暗箱操作。 考核这天艳阳高照，在这四季如春的地方，算是个极炎热的日子。 天热，再加上紧张，很多学生在开考前已经大汗淋漓，浸透衣背。 白弧额头上也有些薄汗，实在是她耐不住热，天一热，她就易出汗，还想睡觉。 “考核开始！” 考核流程是这样的。 所有学生依次对二级魔兽施展三级缚魔咒，三级阻魔咒，四级伏魔咒，三种咒术都完成了，则直接开始下一轮考核，即对三级魔兽依次施展上述咒术，然后挑战四级魔兽。 到这个阶段，一般可以筛选掉五分之四的学生，剩下来大约十六七位，都是绩优者。 之后，由于学习进度不一样，十三岁组只要再考核二级镇魔咒，由考官打分，如果出现同分，则加试一级降魔咒。这个咒术是新近正在学习的。 十四岁组则考核四级镇魔咒，同分者加试二级降魔咒。 十五岁组考核四级降魔咒，加试内容是对五级魔兽施展二级缚魔咒。 白弧在十三岁组中，非常顺利的通过了前面一个阶段的考核。她排序比较靠前，当她轻松地降伏了四级魔兽，得到五名考官一致点头赞赏后，便可以悠闲地观看别人的考核情况。 虽然有点热，但白弧还能克服。 她看见那个平时都是第二名，并对她的首位虎视眈眈的白璞也顺利通过了第一阶段考核，但有一位考官的脸色却不太好。 白弧认得那个考官，是白璞的伯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需要避嫌，但自家侄儿考得不错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 白弧突然想到，之前白苺告诉她的消息。魔兽潮还在不断出现，魔将越来越多，荡魔联盟损失惨重，皇帝已经多次申饬白家家主了。 之前，她觉得这次考核是冲她来的，现在一想，有没有可能，是想让这群孩子提前上战场？ 白弧虽然只对关在特制笼子里的魔兽施展过咒术，没有体验过与魔兽战斗的刺激，但她在其他世界经历过战争。 只要是战争，就必然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经历。 白弧垂下视线，若有所思。 陆陆续续有学生考核失败。失败的学生垂头丧气地离开考场范围，羡慕地看看几位成功通过考核的学生。 第一阶段的考核耗时最长，但也在两个时辰里结束了。最终，十三岁组有五名学生通过，十四岁组有六名，十五岁组五名。 接下来要通过抽签决定第二阶段的考核，十三岁组中，白弧抽到了第四个，白璞第五个。 白璞望着马上快要满十四岁，身段逐渐抽长窈窕的女孩子，语气十分钢铁直男：“这次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好胜的男孩子被家中寄予厚望，自己也心高气傲好强，却始终被这女孩子压一头，这简直成了他十岁之后最大的噩梦。但是白璞是个天生的好孩子，除了更加用功努力之外，他从来没有想过用其他方法打败白弧，也不曾在原主被欺负时落井下石，或是跟风对原主进行打击。 白弧对白璞印象不错，觉得他是自己见过的最乖的小孩。 可是，再乖的小孩她也不会把第一名的头衔让出去。 “你赢不了我的，不过还是要继续加油。” 这是每次白弧被白璞宣战时都要说的话。 白璞的确每次都没有赢，但是他越战越勇，也更加用功努力。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白弧先移开了视线。 没办法，她正对日光，眼酸。 那边，第二轮考核已经开始了。 这一轮的考核还是有一点难度的。考官们为了能够拉开成绩，考核二级镇魔咒用的是四级魔兽。 四级魔兽的能力是三级魔兽的十倍，三级咒术对它完全没有作用。 并且，想要咒术对其生效，必须精神力相当集中，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掐完手决。 前面三位考核的学生，有两位直接失败了，另一位掐诀成术后，魔兽呆滞了一会儿便恢复了神智。 马上就轮到白弧了。 镇魔咒是一种控制类咒术，能够让魔兽陷入沉睡状态，比缚魔咒要高级很多，因为对待一些高级魔兽，缚魔咒有时会失效。 二级镇魔咒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白璞也是。 白弧不想加试浪费时间，决定速战速决。 四级魔兽比起一级到三级的魔兽，更加狰狞。它们的头要圆一点，爪子的形状有点像人的手脚。据说，所有的魔物中，等级越高越与人相像，但只有魔王是完整的人形。 白弧在四级魔兽前站定，抬手。 第75章 被残疾啦(9) 掐诀成术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白弧目光锁定眼前的四级魔兽，右手缓缓掐出一个手决。 简化后的手决，其内容并不会真的被简化，施术者要将没有用手势表达出来的部分，用意识与天地规则进行沟通。这也是为什么感知力特别重要的原因，术士必须感受天地规则才能有效地施展咒术。 白弧脑中清明，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掌控着万物的力量。她将自己的诉求一一道出。 目光所及之魔物…… 至恶之集成…… 应灭…… 一个手势的决，在这短短一瞬，白弧却仿佛经历了亿万年之久，脑海中映出了瞬息万变的景象，似乎是从第一个细胞诞生的时刻到此时此刻的无限光阴都压缩在了这一个呼吸之间。 白弧的发无风自动，裙袂飘然，但这也就是一瞬之间的事。当裙袂飘动发丝扬起的这一刻，白弧目中灼灼，朱唇微启，吐出了一个字：“降！”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白弧掐一决，念一字，然后笼中的四级魔兽便如烟消云散。 魔兽被降时的怒号嘶吼，伴随着罡风肆虐，吹得众人都忍不住眯上眼睛，皮肤细嫩一点的，甚至被风刀划出了红线一般的伤口。 这也算是因战负伤了。 等到声停风住，众人便只见空荡荡的笼子前站着少女。 她转身面向考官，婷婷一屈身，然后走出考场范围。 考官们面面相觑。 白璞……白璞要气炸了。 白弧把魔兽给降了，他用什么考核！ 好在这种情况考官们早已做了预案，很快，一只新的四级魔兽就被抬了过来。 白璞相当顺利地完成了考核内容，如果不是白弧来了那样一下，他本应该也是技惊全场的。 考官座位上，白璞的伯父脸色更差了。 从他得到考核的消息开始，一大家子人都在劝他说服他，考核的时候不要用全力，取个差不多的成绩就行了，就当做发挥失误。 偏他不听。家里也不可能关住他，不让他来参加考核，否则也太明显了。 事到如今，白璞去前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能想办法托人多关照一下。 十三岁组的考核很快结束，成绩也很分明。虽然白弧是答非所问了，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算是跑题，得零分才是，但咒术考核就是考能力的，她证明了自己最强，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十四岁和十五岁组的考核就比较胶着了，尤其是十五岁组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他们不仅都出色地完成了考核内容，连加试的内容也完成得不分伯仲。 考官们一面欣喜于这两位学生的出色，一面又为难于成绩的评定。 “既然加试表现也旗鼓相当，不如就取做并列第一，后一位就从第三名开始排。”一个考官提议道。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场考核的真实目的，所以，成绩也不必太较真。当下，这个提议就被全员通过了。 十五岁组的两名佼佼者被评为并列第一。 这两个第一名一位是少年，叫白珌，一位是个少女，叫白蔽。二者由于名字读音相同，没少干些意气相争之事，在成绩上更是如此。两人从八岁开始争到了十五岁，倒把别的学生都比下去了，就他们两个人“双”树一帜。 今天没能分出胜负，两人看起来都很不服气，但没关系，很快他们就能去前线了，到时候必定能分出个高下。 已经到了一天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刻，总算所有的考核都结束了。 但是，还得听一段“领导发言”。 主考官先总结了考核的同体情况，然后先表扬，后警示，再指出了三个组各自的问题，要十三岁组多练习，十四岁组不可懈怠，十五岁组莫急功近利，最后才宣布了三个组的成绩优异者，并公开了九人即将去前线体验的消息。 “今日考核结束，散。” 钟声响起，考官们先行离开，而后学生们便也陆陆续续散了。 唯独白弧，被几个人围了起来。 都是今天的优异者，也是几天后会和她一起去前线的人。 “你就是六小姐？”十四岁组的第三名怪腔怪调地说。 春芽虽然称白弧为“六小姐”，但并不知道白弧不是什么六小姐。六并不是白弧的齿序，六小姐更是一个带有歧视色彩的诨号。 因为白弧是六指儿，所以被人称作“六小姐”。原主虽然愤恨，但为了激励自己，竟然就认下了这个诨号。 白弧这个六指儿在族学里还是很有名的，虽然同级的学生有欺负她的，别的学生大多也避着她，但比她大的两个组的学生，还真没有特意来找她麻烦的。 直到今天，白弧才知道，原来十四岁组也有这么无缘无故就厌恶她的人。 白弧微微抬起下巴，虽然因为身高原因只能仰视对方，但白弧给出的眼神却百分百是个俯视的眼神。 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敷衍的笑，矜持的点点头：“嗯，我就是六小姐。” 整个人都散发着“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的气息。 “你……”那少年当然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当下就要翻脸，却被人拉住了。 “三日后我们就要一起去前线了，不如互相介绍一下，这三天相互熟悉熟悉。”十五岁组的第三名开口缓和气氛。 白弧也并不是个想处处树敌的人，有人愿意好好相处，她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让众人看清她的第六指，同时嘴里说道：“估计你们都知道我，不过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白葫，葫芦的葫，天生六指，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六小姐。” 白弧如此大方地将自己的异常展现出来，哪怕语气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也令人心生佩服。就连方才阴阳怪气的那个学生，此时也眼神复杂地看着白弧，低低哼了一声，却接着介绍起自己来：“我叫白珏，双玉珏。” “我是白璞，璞玉的璞，十三岁组的。” “我叫白菀，十四岁。” “我是……” 九名少年少女互通了姓名，也就算认识了。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也许没有正式认识过，但族学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他们又都是比较有名的几位，总归都是脸熟的。 白弧看着眼前的八个半大孩子，忍不住轻轻拧起眉头。 第76章 被残疾啦(10) 这次被筛选出来，即将去前线的九名学生分别是十三岁的白弧、白璞、白琮，十四岁的白珏、白菀、白瑸，十五岁的白珌、白蔽、白蓝。 白弧一想到要和八个半大孩子一起出行，就觉得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 三天后，九个学生并三位先生收拾了行李，在一众学生羡艳的眼神里，向北境前线出发了。 从这里到北境比较远，如果用普通人的出行方式，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达，但他们不是普通人。 于是，一人骑着一头二级魔兽向北境前线疾行，五日后便看到了提着“落风”二字的城门。 落风城是如今北境离前线最近的一个城，真正的前线还要从落风城出发，往北前行二十里。 二十里看似很远，对魔物来说，也就是一炷香左右的事儿。 这实在不是个安全的距离，但是其他地方比这里还要危险，否则，白家也不会选择这样远的地方了。 为了确保几个学生，尤其是白弧的安全，到达落风城后，白家为他们安排的十八名护卫会全天贴身保护他们。 学生们也被叮嘱，无论是去到哪里，都必须结伴，不可单独行动。 四个女孩子两两一组，五个男孩子则被分为三人组和两人组。白弧和白蓝分到了一组。 白蓝就是那个被白蔽和白珌从第二挤到第三名的那个学生。 安排给他们的房间还挺宽敞的，就算是三个男生的房间，也给安排了三张床，令他们不必和别人挤一张床。 今日他们刚到，不必急于去前线，好好修正便可。明日才是他们为期五天行程的开始。 白弧他们的实战体验五日游是这样安排的。 第一天在前线营地参观，了解战事运作流程。 第二天开始，他们要去真正的前线，也就是与魔兽潮正面接触的战场，但他们只能在战场后方观战，如果有意外，必须在护卫的保护下迅速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第三天和第四天，他们可以从旁协助绞杀低级魔兽。 第五天，他们要在营地帮忙照顾伤员。 对白家来说，最重要的是第二天到第四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战场的残酷能够刺激“六指君”觉醒。 如今，东川大陆上魔物对人类的危险已经达到历史上最严重的程度，过去，虽然也曾出现过魔将，甚至有魔王现世的记录，但魔兽潮的规模却从未有如此之大。 白家家主怀疑，魔王已经现世。 所以，白家的“六指君”必须尽快觉醒。 “六指君”是白家族学公开的秘密。白家的家住和长老，以及族学里白家的教职都知道“六指君”的存在，但对于不该知道的人，白家宁可将其抹杀，也不会放任秘密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这都是因为，白家迷信“六指君”必须历经磨难才能成功觉醒。 历史上，白家一共出现过三位天生六指的族人，有男有女。他们的第六指出现的位置并不一样，有的和白弧一样生在小指之后，有的生在大拇指外侧，有的则是某个指头比别人多出两个指节。 第一位六指君因第六指被族人长期漠视，被同龄人欺负排挤，但后来魔王现世时，他念及族人教养了他，全力帮助白家渡过了这次灭族之难。 之后，白家就留下了族训，必须好好对待每一位身有异样的族人。 这直接导致第二位六指君被捧成只知享受，不思进取的废物，虽然有六指，但她完全没有将六指在咒术上的天赋发挥出来，甚至连普通术士都不如。这一代，白家的六指君缺席，魔王现世时，白家牺牲了三分之二的人口才堪堪结束这次大乱。并且，还被帝王问罪，全族流放到北境。 吸取了教训的白家修改了族训，要求后人不可插手六指君的成长，但必须尽责教导，尽抚养之义务。 第三任六指君果然很顺利地觉醒了，虽然也被同龄人欺负排挤，但先生们对她的态度都很平等，教学上也十分尽心，因而魔王现世时，这位六指君也履行了自己作为白家人的义务。 到白弧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任六指君了。白家想复制第三代的教养程序，没想到却出了意外，六指君夭折了！ 当然，此时白家众人并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六指君已经换了芯子，仍旧按照族训对待她。 只是现在形势十分严峻，六指君觉醒一事迫在眉睫。 少年人精神好，虽然连日奔波，但睡了一中午就都恢复了精神。 白弧起身的时候，白蓝已经在梳妆了。 这次出行不能带婢女，因而事情都得自己做。 白弧翻出自己带来的帕子，用小二送来的尚温热的水简单洗漱一下，然后也坐在自己床边的小圆桌前梳妆。 白弧混了这么多世界，对于古人的发型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梳了，但考虑到便于行动，白弧梳了一个很现代的丸子头，为了不至于过分突兀，她在头发挽成的包包上带了头饰。 只是，显然这个发型太突兀了。 从白弧挽好头发开始，白蓝的视线就一直往她头上的丸子瞟。 白弧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头发解下来。 白蓝那边却突然开口了。 “请问，可以教我扎这个发型吗？” 白蓝虽然屈居白蔽和白珌之下，但确实十分聪慧的女孩子，也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学习时才无法彻底地心无旁骛。 此时，白蓝一眼就看透了这个发型的便利之处，所以才出声询问白弧。 白弧微微一笑，将丸子头的束发方法教给了她。 于是，白弧白蓝出房门时，就顶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丸子头，乍一看还以为是双胞胎。 另外两个女孩子白蔽和白菀见了，表情十分惊讶。 只有已婚妇女和道姑才会把头发全部挽起来。 白弧白蓝并没有解释什么，和她们随意地攀谈起来，顺便等其他几位男孩子。 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餐，然后去附近逛一逛。 没过多久，五个男孩子吵吵闹闹地来了，走在最前面的白珏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那姿态，活像是他请客。 第77章 被残疾啦(11) 落风城毕竟是离前线很近的城市，百姓出逃，商人歇业。所以，白弧他们能够吃到的饭菜与族学里的比起来，质量上远远不及。 不过白弧什么苦没吃过，所以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认真吃起来。 白珏原本想发脾气，但见白弧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这种吃食，他心里涌起一股争强好胜的劲儿，于是也强忍着，假装自己也是面不改色地吃下这些，对他来说实在难以下咽的饭菜。 其他几名学生，有的也和白弧一样，似乎对这样的饭菜习以为常，有的面上带点情绪，但也勉强吃下。 贴身保护他们的十八名护卫另开两桌，和他们吃的是同样的东西。 一时用完，大家漱口后静坐着，喝着粗茶。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外面转转。”白蔽提议道。 她长着一张小圆脸，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很是天真可爱的样子。 白珌跟她作对惯了，此时虽然也想去城里走走，但偏偏要开口呛她。 “此地离前线仅二十里，我看就不要到处戏耍了，还是在房间里好好温习一下，免得魔物来了，紧张得一个诀都掐不出。” 白蔽果然被他激怒了，张口讽刺道：“某人胆小如鼠，不敢出去就算了，凭什么我们也要陪你闷在房间里。”她向其他人寻求同盟，“你们也想出去的，对不对，对不对？” 白琮和白蔽的亲缘比较近，因而他开口附和道：“我觉得，咱们出去熟悉一下地形也好。” 这个角度的确很吸引人，作为将来必定会参战的术士，其实跟打仗的士兵一样，要对自己附近的地形地势熟悉掌握，以图地利。 白琮的说法说服了其他的学生，包括本就不是真的想闷在房间里的白珌，大家一致决定去城里走走。 一行近三十人走在街道上，本该是很壮观的一队。只是如今城内居民能走的都走了，本不算宽敞的街道因为冷清，竟然显得格外宽阔。 他们这一队人走在这样空寂的城里，也没能让这里显得热闹起来。 的确，落风城如今几乎成为了废城。 白弧见街上的商家十不存一，能看到的活人，都是垂垂老矣，脚步蹒跚的老人家，偶尔看见一两个年轻的，脸上都是麻木空洞或焦灼的神情。 原本兴致勃勃的少年少女们面对这幅景象都有些无措，除了白弧。 在族学里待久了，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们的认知其实是有偏差的，显然族学里的先生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十五岁组毕业前的两个月都是要进行实践教学的，内容也和这次差不多。 三名十五岁的学生原本过几个月也是要来这种地方的，他们也向家里年长的兄姐打听过，但听来的和亲眼看到的毕竟还是有差别。 “怎么会这样？”白蓝低声问道，也不知道是问谁。 白璞在最初的不适过后，很快就想清楚了造成这番景象的原因。 “这里毕竟离前线太近，百姓们都害怕魔物，肯定听到风声迁走了。商户们没有生意，自然也都关门歇业了。” 他们在路上走着，仿佛偌大个城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直到府衙附近，才看到相对热闹些的景象。 官员们没有皇命是不能走的，否则就是弃城而逃，如今魔物还没来，知府就算是害怕，也不会做这种自断官路的事情，否则趁乱逃走也许还能侥幸活命，没有乱就逃走那就会直接被绑进皇城了。 只如今百姓们走了，衙门里的公事也少了很多，府衙被术士们用来商议对策，总结战果。 白弧他们现在看到的，在府衙进进出出的，绝大多数都是术士，而且不只有白家的术士。 白家由于血脉的原因，易修出术士，但白家的术士与天下的术士比起来，数量还是少。只不过，白家的术士质量高。 虽然咒术看起来种类少，修行简单，实则不然。 有五成的术士终生只习会了三级缚魔咒，可以说，只有学会了三级缚魔咒的才能称得上是术士。有三成的术士，在掌握缚魔咒的基础上，能够熟练运用三级阻魔咒。这一类术士会被编成组，协助对三级以上魔物的战斗。 除了白家的术士，其他术士极少修习伏魔咒，而会选择降魔咒。只要能够掌握一级降魔咒，就能在一个作战小组里担任主攻。 可以说，白家出去的术士，有九成以上都成为了主攻。 这导致了白家的术士都有些自命不凡，包括这群半大孩子。当然，白家的人也不是二傻子，再自命不凡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搭理这群孩子，哪怕他们身后跟了一群护卫，也没人向他们投去一道眼神儿。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白弧皱眉道。 白珏嗤笑一声，说：“打仗不都这样吗？” 白弧没有理会他。她当然知道，打仗时的气氛都是非常紧张的，但她总觉得，这些人给她的感觉不只是紧张，而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白弧的感觉没有错。 当晚，所有的学生接到通知，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就返程。 白珏第一个跳起来抗议：“不行！我们昨天才到，不能连魔兽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灰溜溜地回去。” 带队的先生冷着脸，说：“前线出现了魔将，你要去会一会吗？” 白珏一噎，他现在这个等级，遇到魔将连盘菜都不是，但他不愿意露怯，大喊着：“会会就会会，我才不怕什么魔将。” 白瑸一巴掌拍上白珏的后脑勺，说：“慧慧在家呢！你别胡闹。” 白瑸是白珏的堂兄，白珏其他时候胡闹他不理会，但关键时候犯浑都是他来收拾。 白珏对这个堂兄也很是服气，闻言便闭嘴不说了。 白弧想了想，却提议道：“为什么不现在走？” 这个带队的先生知道白弧就是这一任的六指君，因而对她的想法十分关注，便问：“你是觉得有不妥？” 奈何这种问题从先生嘴里说出来，总有种歧义。所有的学生都以为，先生是在对白弧反讽，白珏还嗤笑了一声。 白弧却不这么想，她认真地说：“如果防线被突破，这里肯定也不安全，我觉得还是连夜走比较安全。” 先生考虑了一下，也觉得确实连夜走更稳妥，便说去和其他两位先生商议一下。 第78章 被残疾啦(12) 先生后脚一离开，白珏就开启了嘲讽模式：“你胆子小别拉上我们，要连夜走你自己走就行了。” 白弧笑眯眯地说：“那怎么行，先生说了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白珏被软钉子怼了，心里更加不爽，执拗道：“我们就不走，你能怎么样？” 白弧直直地盯着他，不言不语，白珏被看得发毛，往白瑸身后缩了缩，高声道：“你看什么看！” 白弧冷着脸，仍盯着他，不屑道：“像你这样的，在话本里活不过三章。” 话本是什么？ 白弧看见八双眼睛里同时映出这个问题。 可怜见得，这些孩子为了成为术士，居然连话本都没看过，果然，学渣各有各的渣，学霸却都是相似的。 白蓝这时开口了，赞同白弧的提议：“我觉得，白弧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连夜就走。” 白蔽和白菀都赞同这个提议，男孩子们却都一脸的不甘心。 “要不，你们女孩子先走吧，我们明天早上再出发。”白璞说道。 白蔽听了这话不高兴，质问道：“什么叫做我们女孩子？说得好像我们贪生怕死一样。告诉你们，像你们这种热血上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战场上往往都冲得最前，死得最快。” 白菀点点头，也说：“你们不要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在这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还得连累别人来救，不如早早走了，别给人添麻烦。” 白珌还想开口反驳，这时三位先生都进来了。 “立刻收拾东西，一炷香之后启程。”说完便走了。 这架势，看来是已经无可改变了。 女孩子们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男孩子们垂头丧气地跟着进了房间。 一炷香之后，九名学生三位先生在客栈门口汇合，快速向城门走去。守城的守卫已经得到了上峰的命令，为他们开了城门。 走出城门后，他们将散在城门外用作坐骑的魔兽唤回，翻身骑上，正式启程了。 这场为了唤醒六指君的所谓实战训练，便无疾而终了。 男孩子们特别郁闷，奔出老远还忍不住回头望那城门。 黑漆漆的夜里，被甩在身后老远的城门只显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在这无星无月的暗夜里，有几分可怖。 咦，那城门的影子怎么好像变大了一点？ 白珏揉揉被风吹得酸涩的眼睛，再仔细去看，似乎那影子又大了一点。 不对，那不是城门，那是……那是魔兽！ “有魔兽，有魔兽追来了！”白珏大喊。 三名先生闻言大惊，回头一看，竟然真的是魔兽不声不响地追上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难道魔兽绕过了城市？还是因为…… 他们将目光移到白弧身上。 是因为六指君在这里吗？ 那是一只三级魔兽，比他们用来当坐骑的一级二级魔兽速度快很多，魔兽与他们的距离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缩短了一大截。 “备战，备战！” 区区一个三级魔兽而已，三个术士要拿下它不算困难，还能让学生们近距离观摩一下，甚至协助参战。 “你们几个，听我命令。”当下，一名先生对着白弧他们大喊。 男孩子们虽然脸色苍白，但立刻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女孩子们则更加严阵以待。 “一字排开，并驾齐驱。” 九个学生依言，以相同的速度驱使着坐骑，呈一字排开。 三名先生在他们和魔兽之间，与学生们相距约一丈。 魔兽很快显露出真容。黑雾缭绕组成了它的身躯，猩红的双目仿佛献血凝成。 “缚魔咒！” 白弧他们立刻掐诀，使出了三级缚魔咒。 咒术在战斗中生效的关键，是术士的目光和意识要锁定被施术的魔兽。如果目力跟不上魔兽的节奏，那么肯定是无法缚住和阻碍魔兽的。 好在，这只三级魔兽虽然速度快，但是直直向他们袭来，这九名学生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九道缚魔咒同时生效，魔兽被死死钉在了原地，保持着前爪离地向前飞奔的姿势，身上闪烁着银白的电光。突然，一道电光一闪而灭，魔兽身上腾起了一道白烟，于此同时，魔兽的头可以动了，它仰头怒号，发出的声音却如狂风一般尖细阴森。 白弧皱眉，白璞他们则大骇。 三级魔兽而已，他们都是可以单独释放缚魔咒将其缚住的。 “那些笼子的魔兽，实力已经被削弱了才敢给你们练习，这才是三级魔兽真正的力量。”一名先生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及时解释道。 白弧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学生隐瞒敌人的实力，这难道不是骗人去送死吗？ 偏他们居然还瞒得住，到底是什么设定？ 三位先生此时仍在掐诀成术，一道又一道的降魔咒劈在魔兽身上，使得魔兽身上腾起一道道黑雾，却也更加激怒它。 看来这只三级魔兽马上就要升级为四级魔兽了，才会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白弧见那魔兽身上的电光越来越弱，毫不犹豫继续掐诀使出缚魔咒，其他几人见状也紧跟着施起缚魔咒来。 魔兽身上的电光又明亮起来，头部也被定住，渗人的吼声也消失了。 白弧却没有停手，紧跟着又掐了一个降魔咒。 静心凝气，白弧双目紧紧锁住眼前的魔兽，右手在掐出降魔咒之前，拇指摁在了第六指的第二个指节上。 “降！”清脆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魔兽身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黑雾，并渐渐飘散，哪怕魔兽仍被缚着，众人也能感受到它拼死挣扎的情绪，可很快，魔兽便如细沙堆砌一般，随风飘散，不留痕迹。 白弧的表现太过出众，三名先生相互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狂喜。 于是，八位学生眼睁睁看着在族学里高高在上的先生们，向白弧单膝跪地，同时拱手激动道：“恭贺六指君觉醒。” 六指君？ 白弧双眸微微睁大，一瞬间，在族学里种种无法理解的现象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仿佛一团乱麻被找到了线头，一拉，就将来龙去脉都理清了。 所以，就为了打磨原主心性，任由他人欺辱原主？ 白弧又想笑成个傻子，到底什么奇葩设定。 第79章 被残疾啦(13) 白弧在白家族学里的这段时间，真没白混日子。 她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原主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彻底融会贯通后，也开始尝试自创咒术。 如今，第六指的三个指节所代表的意义，白弧已经全部掌握，与此同时，她还摸到了一点门道，可以令不是六指的人也能够使用六指咒术。 不过，这需要学习的人有非常高的天资。 这段时间，白弧近距离观察了这些同龄人的佼佼者，只发现白璞还算是有天资。 既然能力已经暴露了，那么就开始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吧！ 如果是原主，一定也会这样做的。 毕竟，那是一位宁愿忍受他人欺负，也不愿意使用咒术伤人的温柔的孩子。 “各位先生请起。”白弧一抬手，一股身居高位的气势便显现出来。 白璞等人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白弧，已经呆滞，而且，白弧刚才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这个年龄所能掌握的。 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先生们给他们解释。 “稍后再说，后面还有三只魔物。”白弧阻止了想说话的先生。 众人一听，面色一白。 刚才一只三级魔兽已经这么强悍了，再来三只…… 他们看向白弧。 不知道这个什么“六指君”到底有多厉害。 白弧有多厉害，他们马上就见识到了。 两只四级魔兽和一只五级魔兽，如果放在平时，就白弧这群还没出师的学生，再加三个久离沙场的术士，绝对是一场恶战，而且必定会减员。 但现在，白弧三个降魔咒下去，便同三级魔兽一样灰飞烟灭了。 这使得学生们完全没有体会到高级魔兽的恐怖之处。 “不要想了，我跟你是不一样的。”白弧朝白珏抛去一个眼神。 白珏脸色一黑，到底没说什么。 方才，他就只冒出一个念头而已，这都被她察觉了，真……恐怖。 比五级魔兽恐怖多了。 “六指君，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回族学，大家等您觉醒已经等了很久了。”一位先生说。 白弧点点头，一副任凭安排的样子。 又是连续几日的奔波，白弧一行人回到了族学。 如果说，这次实战体验真的结束于连夜离开落风城，那么的确是一件很败兴的事情，不仅浪费了时间，背后的真实目的很可能达不到。 但是，就这一场在落风城外，参与者仅仅是九名学生和三名先生的战斗，令这次实现体验课程的性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必定会是一场被记入白家族史的大事件，参与者也将进入白家族谱上的名人堂。 对于此等荣耀，三名先生心中有数，各自掩饰着激动之情，但对于学生来说，亲身经历的第一场战斗就是如此与众不同，这比什么都重要，初次感受到魔兽的真实力量，以及对术士强者的仰望，将深深烙刻在他们的记忆中。 简言而之，这是可以拿来在同龄中大侃特侃，用来装逼并赢得无数羡艳眼光的好事。 可惜，所有人都被长老会下了禁言令。 不能向同学夸耀的大事都不算大事。 八名少年少女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连最为稳重的白璞脸上都带了几分黯然。 议事厅内。 坐在上座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另外还有四名长老，族学里的要员及先生分散坐在四周，而白弧则被他们围在中间。 她一个妙龄少女单独坐在一群大叔大妈老爷爷老奶奶中间，还被用狂热的眼神看着，总有种彩衣娱亲的感觉。 “六指君？”上座的老者带着疑惑的语气唤道。 白弧笑眯眯地点头，应道：“应该是我。”说着还将右手伸出来，展示自己的六指。 老者神情由严肃转为欣慰，第四代六指君总算顺利觉醒了，而且看来对白家没有敌意，听说实力也很强大。 老祖宗果然靠谱。 老者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白弧深深作揖。 白弧一改笑眯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白家众人有愧六指君，使得您自幼被欺，形单影只，只是，祖训有令，不得干涉六指君的成长历程，因人只有经历磨炼，才能意志强大，才能承担责任，才能救我白家于水火。” 老者双目迥然，看向白弧的视线坚定又刚毅，似乎原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上天注定的，无法改变的。 白弧面色微变，真想甩袖子走人。 只有白弧知道，原主有很多次想将欺负她的人砍杀殆尽，也有很多次想一死了之，她宛若走在钢丝线上，一念之差就会坠入深渊。 高高在上的老者忽然语气一转，又向白弧深深作揖。 “然而，六指君行走荆棘间，我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身为亲长，未能护佑后辈，身为师长，未能教导学生，为一族之私置您于不顾，不仁不义，无德无能，对六指君深有亏欠。老朽作为白家家主，愿将半数族产划为六指君私产。” 家主此言一出，满堂惊呼。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六指君身为白家子弟，理当为白家效力，更别说，族学上下为教导她也是尽心尽力。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反对的话语戛然而止。 白弧又摆出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那个反对的白家族人，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位叔伯，继续说呀，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然后呢？” 但那位白家族人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纹丝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顿时，四周都将目光集中到白弧身上。这情景，明显是六指君白弧做了什么。 可是，方才众目睽睽之下，白弧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 如果要说有，那么，白弧只是看着他而已。 看着他……而已…… 议事厅里的众人看着白弧的眼神，渐渐地变得闪烁隐晦起来。 传说中的六指君，实力也十分强悍，远非当今术士能够比拟的，但那毕竟是传闻，毕竟是文字，没有人真的体验过这种强大。又或者说，即使他们知晓其强大，但在一个十几岁孩子面前，还是被族学教育着长大的孩子，他们总有一种身为成年人的优越感。 白弧抬头看着主位上的老者，点点头道：“没错，是我干的。” 第80章 被残疾啦(14) 老者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作为白家族长，知道的秘密更多，那是一代代族长临死前口口相传的秘密。 其实，白家历史上还有一位不为人知的六指君，比文献记载的第一代六指君还要早。 这位六指君所遭遇的欺凌更加严重。 世人愚昧，认为六指不详。因而，这位六指君一出生就被丢弃在乱葬岗，却阴差阳错被捡尸人捡了回去。 所谓捡尸人，是指在死人身上寻找有用之物的人，包括死人的衣服鞋帽，器官内脏等等。 这捡尸人将六指君捡回去，也并不是怀着什么慈悲心肠。他将六指君糊泥巴般养大一些，然后将他指为怪物，干起收费参观的买卖。 天知道，这位六指君到底如何学会了说话，又如何学了些咒术的皮毛。 总之，这位六指君成功以术士身份加入了荡魔联盟。 此时的六指君并不知道自己是白家人，他甚至动过念头将多的那根手指砍掉，这样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他的过去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最终留下了这个“怪物”的证据。 六指君与其父样貌五官十分相似，进入荡魔联盟后不久，就被白家人注意到了，包括六指君的亲生父亲，紧接着，他的六指也被发现。 原本以为必死的婴儿在二十多年后竟然出现在族人面前，大家都认为，这更加验证了六指儿的不详与可怕。 六指君被驱逐出荡魔联盟，并且被白家秘密追杀。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逃命生涯中，六指君觉醒了，他可以将仅能作用在魔物的咒术，作用在人的身上。 白家，迎来了凶残的复仇。 这是个非常惨痛的教训。 更惨痛的是，这位六指君在报复了白家之后，还平息了那一次的魔王之难。 所以，才有了白家最早对于六指君的族训。 在口口相传的秘密的最后，白家的族长被叮嘱，如果能够降术于人的六指君再次出现，务必在利用过之后，将其处死。 六指不详，其实是白家族训一直坚信的警示。 白弧没有被老者的眼神吓唬住，反而从对方的眼神里推测出更多的可能性。 看来，这什么六指君也不是真的被重视，那么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最近，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魔物的出现与人心有很深刻的关联，文献中也记载过，人类聚集的地方更容易诞生魔物。 白弧思路跑偏，被老者的声音又拉回来：“还请六指君原谅他的不逊。” “理由呢？”白弧笑问。 “他毕竟也是你的先生，尊师重道，天经地义。”老者说。 白弧点头：“您说服我了。” 她向那人看了一眼，然后，众人都看到那人从一动不动的状态咚一声跪在地上。 是被吓得腿软了。 白弧没有再看那人，而是望着老者，接着对方方才的话说下去：“长者赐，不敢辞。既然您愿意拿半数族产作为补偿，晚辈我便收下了。” 她竟然连推辞一下都没有，就这样收下了半数族产！ 那是族产啊！ 一半的族产啊！ 白弧看着除了几个长老外，其余人的脸色不是白的就是青的，要么就是红的。 就是要你们心肝脾胃都疼一疼才好，谁让你们不教好家里的后辈，尽欺负人呢？ “今天就去办手续吧，也免得夜长梦多。”白弧又说。 在场的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甚至忍不住捂住心口，仿佛下一瞬就会倒下去。 “如你所愿。不过，得到了权利，就得担负起义务，现在我们来谈谈魔王的事情。”老者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看着白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后辈。 白弧点点头，端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几乎可以确定魔王已经现世，通过最近魔兽潮的分布以及魔王虽然现世，但仍未出现在世人面前，可以看出，这一代的魔王十分聪明狡猾。” 那是，那人都聪明狡猾好多辈儿了。白弧心想。 “既然魔王不出现，我们也只能静待，做好备战的准备。而六指君，我们需要你去往战情最严峻的地方。” 白弧站起身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直说，晚辈自当尽力。拿到契书后，我立刻就出发。” 说完，白弧屈身一副，便径自走了。 那老头好啰嗦，她都困死了。 虽然显得很没礼貌，但白弧是真的快要睡着了。反正现在他们有求于她，就装逼装个痛快吧！ 白弧回了自己的舍间，睡了个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没吃，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她醒来的时候，春芽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捧着一沓文书，双手递送到白弧眼前，语气微微颤抖道：“六小姐，这是族长命人送来的。” 不仅声音在抖，春芽的手也在抖。 要知道，她手上现在捧着的可是价值万金的产业呀，各种房契、地契、铺子、酒楼、卖身契等等等等的契书，现在就在她这双手上。她敢肯定，她这辈子就现在摸的钱是最多的。 白弧接过来，认真仔细地翻看这些契书，面上虽还是一片平静，但内心却是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滔天巨浪。 钱啊，钱钱啊，钱钱钱啊！ 白弧她穿越了那么多个世界，就数这辈子最有钱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把这些随身带走啊，这样她以后也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有人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用更多的钱来解决。 白弧对此深以为然。 回想她手头充裕的那些世界里，做什么事都很顺畅不是吗？ 她手里还在翻着这些文书，脑子却在飞速盘算着，把钱带走的方法。 这个带走，自然是走到下一个甚至下下个，乃至于以后所有的世界。 不知道哪个术法可以达成她的愿望呢？ 白弧将文书叠起来，让春芽退出去，翻出自己的梳妆匣子，将里面为数不多是饰物倒出来，将文书垫进去，用绒布铺了一层，再把饰物装回去。 她把匣子放好，心中叹道，现在只能这样了，过后得找个匠人打制一个中空的钗子才行。 藏好了契书，她交代春芽守在门外，一个时辰之内不能让人打扰她。 随后，她盘了个莲花腿，闭目，双手缓慢地掐出一个又一个手势，细细感受过程中的变化。 白弧之所以咒术实力宛如开挂了一般飞速攀升，除了因为吸收原主留下的信息，还因为她找到了比弹琴更能够提升感知力的方法。 如今都认为，手诀掐得越快越好，如果所有的咒术都能瞬发，那么实力必定最强。 在实战中的确是这样，但是修炼的时候却不然。 白弧偶然一次放缓了掐手诀的速度，感受到了与平时练习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于是开始了这种独特的修炼方法。 第81章 被残疾啦(15) 一开始，白弧是主动放缓手上的动作，但后来，感受到那股凝滞感后，便是她无法快速地变化手上的动作。 仿佛有什么力量，强迫她放缓速度，将一个一个手势掐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了，才能继续下一个。 这种练习没有目标，白弧只能练习手诀，不能出口成咒。 不过，在这种凝滞感中，白弧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了更多的信息，好似修仙小说里写的感悟或是顿悟，又好似是现代的时候，通过不断的练习熟悉某种语言，然后，就能够很快掌握这门语言里的新词汇。 白弧的确知道了越来越多的手诀，但大部分都超过了人类能够使用的范围，因为人类绝大部分只有十根手指。 她忍不住想，既然手诀能够简化到一个手势，那么能不能将所有的信息进一步压缩，都简化成一个手势，这样一来，双手可以表达的内容就会成倍增加。 先生们曾经说过，咒术的手诀，是术士沟通天地规则的语言。 那么，白弧想，她能不能重新造出一套语言。 还有，这个手诀所表达的内容，到底是给谁看的呢？如果能够知道信息的接收者是谁，那么换一种沟通方法应该会更简单一些。 不发短信，还可以打电话嘛！ 白弧结束了修炼，走下床，打开了房门。 她看着庭院里那棵叶子亮闪闪的大树，心里有种预感，这些谜团在见到魔王之后，都会解开。 ……………… 拿到契书的第二天一大早，白弧就接到通知，让她马上出发，赶往东北的祁山城。那里爆发了超大规模的魔兽潮，昨天晚上更是突然出现了五只魔将。 荡魔联盟损失惨重，当下向白家发出了救援请求。 就能力而言，白家的术士的确要强上很多。 但只派了一个小姑娘来，就太过分了吧。 白弧是骑着白家族学里一只四级魔兽来的，一天一夜就抵达了祁山城。 只是，出来迎接的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战斗仍在持续，白弧也不想跟这些人解释，只让他们尽快带自己去前线。 既然别人的确是以援军的名义来的，而且也主动要求上前线战斗，他们也不好拦着别人不是？ 白弧虽然和魔**过手了，但也是第一次看到术士与魔兽的战场。 魔兽数量并不是特别多，毕竟，单体攻击力已经那么高了，如果数量上还和人类相当的话，人类也别抗魔了，直接集体自杀算了。 术士们几人一组，每组有一名主攻，其他人负责牵制魔兽的动作，主攻则施展降魔咒。 即使术士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也难免有牺牲。 白弧亲眼看到几名术士被魔兽或咬或抓，黑色的火焰在短短几息内将人燃烧殆尽。 所以说，术士与魔兽的战斗，是没有伤员这一说的，无论哪方，都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能活下去。 而白家族学里的那名白沾先生，几乎可以说是万幸。他是在战斗中被前辈救了，所以才只留下一道疤，而救他的那名前辈则牺牲了。 白弧扫视了战场，确定了五只魔将的位置。 现在，那些魔将各自被十几名术士死死禁锢着，想要杀死魔将暂时是不可能了，只能不停地使用缚魔咒限制行动，等低级魔兽被杀得差不多了，才会有擅长攻击的术士过来。 白弧双手迅速掐出各种手势，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最后一个手势结束，白弧伸出右手一指，厉声喝道：“降！” 被她指着的那只魔将应声而散，魔将最后挣扎嘶吼的气浪掀翻了四周所有的术士。 接着，她右手平移，纤纤指尖对准了另一只魔将。 “降！”又一声厉喝。 那只魔将也应声而散，黑色的烟雾盘旋着升上高空，消失不见。 白弧的食指一一指过那五只魔将，一声又一声的“降”有力地响起，每一次都有一只魔将湮灭。 五个呼吸的时间，令祁山城所有术士畏惧害怕的魔将便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些魔兽。 也许是魔将的消亡刺激了这些魔兽，它们便得更加凶悍，原来负责牵制魔将的术士们，赶紧去协助压制这些魔兽。 这一边，白弧一口气灭了魔将还不够，双手又重新迅速掐起手诀来，这一次的手诀比刚才更加复杂冗长，但她双手的速度却始终没有慢下来。白弧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最后双掌往外一推，终于掐诀成术，再出口成咒，喝道：“灭！” 只见战场上剩余的百来只魔兽仿佛被风吹散的沙粒，瞬间齐齐崩毁，那些黑色的烟雾有色无味，飘散后一点痕迹都不剩，留在原地的人们仿佛演了一场哑剧，呆呆地看着眼前。 而看着白弧出手的众人一个个呆若木鸡，几名白家的族人更是目瞪口呆，虽然听说过，但他们也不知道，六指君居然强大如斯。 这已经不是术士了，简直是神！ 周围的术士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对白弧进行膜拜，一名白家的族人已经站出来，向白弧一揖，道：“白弧小姐，族长有令，请您速至漠阳城支援。” 已经打好吹捧腹稿的众人：…… 白弧看了传达讯息的族人一眼，笑道：“谢这位叔伯送信，我这便启程。”说完又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叔道，“麻烦这位叔叔，为我准备一囊水。” 于是，祁山城的众位刚刚接这位小姑娘进城，大半个时辰后又将人送了出来。 白弧水都没喝一口，就带着一囊白开水走了。 一天两夜赶到漠阳城，白弧故技重施，灭了所有的魔兽，还没喘口气，又一名白家的族人站出来传族长的命令。 白弧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位婶子，乞求道：“这位族婶，能不能让我歇息一晚，我已经不休不眠，连续奔波五天了。” 一位不是白家人的术士一听，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小姑娘这么辛苦，休息一晚再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位白家族人却冷着脸说：“战情不可贻误，还请白弧小姐尽快上路。” 白家人这样说了，旁人便不好再开口，而且现在战情确实比较棘手，需要白弧这样的超强援。 白弧眼一眯，表情也冷下来。 那位族婶却不怕，说：“如果耽误了战况，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 白弧沉默一瞬，又忽的一笑，说：“劳烦替我备些水粮，我这便启程。” 第82章 被残疾啦(16) 接下来整整五个月，白弧几乎都是在魔兽背上渡过的。 骑上魔兽就赶路，没有骑着魔兽的时候一定是在打魔兽。她的咒术用得越发娴熟，像第一次那样的咒术，如今都可以压缩成一个手势的手诀。 白弧甚至已经学会了在魔兽背上睡觉的技能，她觉得这个技能非常实用，将来她一定可以在马背上睡觉，在骆驼背上睡觉，在各种各样的坐骑上睡觉。 东川大陆上的魔兽潮被她灭得差不多了，连魔将都被她杀了百来只。 皇帝得知了她的功绩，先是奖励了荡魔联盟，再是奖励了白家，最后才奖励了她个人。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到底是怎么跟皇帝说的，反正，皇帝只记了三成功劳在她个人头上，不过，皇帝对她这个人抱着很大的兴趣，一纸诏令将她宣进宫去，想看个新鲜。 于是，趁着没有魔兽潮闹腾的间隙里，白弧被教导了礼仪，进宫面圣。 这并不是很正式的场合，皇帝将见白弧的地点选在御花园，同时身边还有皇后及众多妃嫔，似乎都是被皇帝叫来一起看新鲜的。 白弧跟着宫人从皇宫门口走到后宫，又弯弯曲曲地走了很久的宫道，几乎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片郁郁葱葱中听见了隐隐的调笑声。 声色犬马。 白弧心中出现了一个词。 她如今走的地方多了，虽然一直就忙于赶路和打怪这两件事，但还是得到了不少零碎的消息。 如今东川大陆上的国家国号为陈，是东川大陆上唯一的国家，因为陈国的开国皇帝及其接下来的三代继任者都是战争狂热分子，将这大陆上原本存在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和部族全都打了下来，疆土合并，形成了超级大国。 传到现在这个皇帝手里，也已经过去了近三百年。 在白弧看来，这个朝代差不多也该气数尽了。 近些年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不光温饱问题解决不了，还备受魔兽侵袭。据说最近几个月已经有起义军在西北那边出现了。 然而这个皇帝现在还拉着妃嫔们一起看她这个新鲜玩意儿。 呸呸呸，她才不是个玩意儿。 呸呸呸，她是个玩……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总之，这个皇帝看起来就像是个有亡国命的。 “白家小姐，陛下就在里面，您进去吧。”宫人说道，行了个礼就退开了。 白弧也不虚，抬脚就进去了，看着脚前三尺处的地砖，目不斜视，在视线触及一道明黄的衣摆后，跪下行礼。 虽然是个要亡国的皇帝，也是个皇帝，她得苟住。 “民女白弧，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赐座。” 皇帝的声音很普通，语气还算和善，态度也挺友好。 白弧在远离皇帝及一众妃嫔的角落坐下了，宫人们抬上来一个小几，摆上了点心果子和茶。 “陛下，没想到，抬抬手就能消灭一群魔兽的术士，竟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一位穿着鹅黄色堆纱裙的宫妃用团扇掩着嘴说，声音清脆动人。 “是呀，这小姑娘可以比二皇子还小呢。”另一位身着水红锦缎长裙的宫妃附和道。 皇帝果真像看新鲜玩意儿一样看着白弧，那眼神儿令白弧十分不快，恨不得他当场亡国。 “听说你术法厉害，是因为天生六指，你伸出手来给朕看看。”皇帝说这话，好似在说“把这只狗翻过来看看是公是母”。 白弧起身一福，微微笑道：“陛下，民女的确天生六指，但比起这个，民女认为陛下应当对如何灭绝魔兽更感兴趣。” 皇帝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一下子就坐直了，身躯前倾向白弧，一双眼睛蹭蹭放着光：“你说什么？灭绝魔兽？” “你可知道，欺君是死罪，灭九族的死罪。”皇帝陛下严肃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至少，白弧现在看着他，觉得他又不太像有亡国命了。 “民女当然知道，只是，灭绝魔兽也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并不是说灭就灭，不过，民女认为陛下乃天命之子，必定能够等到天时地利人和的。”白弧认真道。 皇帝听完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允诺道：“若你果真能灭绝魔兽，白家族长朕让你当。” 啧啧，听这话还是个亡国之君的命嘛！ 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当白家族长，这皇帝是想找借口灭了白家吗？ 不得不说，白弧还真是猜中了。 如果魔兽被灭绝，皇帝第一个要动的，就是白家。 白弧想了一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魔兽没有了，术士自然也就无用武之地。 皇权对于术士这一特殊群体已经忍让了近千年，一朝摆脱桎梏，必然会将术士赶尽杀绝。 白弧垂着眼，深深一福身，朗声道：“谢陛下，民女自当竭尽全力。” 离白家族学千里之遥的某个山洞里。 魔王高荻一手拿着一根鸡腿啃着，一手抖开一张地图看着。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朱红色的圈圈叉叉。 经过他一番心力憔悴的布局，总算把那些魔兽都给败光了。这一次的历练是他最讨厌的，真想早点结束去下一个世界。 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出来。” 高荻忍不住一抖，赶紧丢下鸡腿和地图从洞里钻出去。 他如今是魔王，和其他魔物一样，浑身冒着不详的黑气，头部也是黑乎乎的一团黑气，仿佛还在流动似的，没有五官七窍。 高荻无法忍受这种黑人牙膏还不如的形象。 “算我求你了，赶快结束行不行啊？”他抱怨着，却不敢大声。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转过身来，赫然是白家族长。 此时，他面色淡淡，看向高荻，说：“明日去皇宫日和殿。”看看高荻，似乎安慰般加了一句，“很快就结束了。” “知道了。”高荻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白家族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一转身化作一道白光，转眼向天边逝去。 见人的确走了，高荻撇了撇不存在的嘴巴，骂道：“死狐狸！” 第83章 被残疾啦(17) 皇帝见过白弧后，整个人沉浸在魔兽将被灭绝，自己将再也不用看那群臭术士脸色的喜悦中。 他高兴得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等魔兽灭绝后，就将白弧收入后宫作为嘉奖。至于其他的术士，最好统统给他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他不介意做一个暴君。 回忆着白弧那张含苞待放花骨朵儿似的小脸，年过四十的皇帝露出了一个痴汉的笑容。 可惜，他只笑了一天，就乐极生悲了。 魔王直接杀到了他的太和殿。 历史上不是没有魔物闯入皇宫，但说来也奇怪，还真的没有魔将魔王闯入皇宫的记录。 世人都说，皇帝受上天庇佑，有护体龙气，低级的魔兽龙气不在意，但像魔王魔将这种会真正伤害到皇帝的，就会被龙气驱逐于皇帝所在的区域之外。 对于这个说法，如今这个皇帝是相信的。 因为他爹在位的时候，魔物从没有进到过皇宫，他爷爷在的时候，魔物也从来没有进到过皇宫。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跟魔物打照面，谁知道，一来就来个最厉害的。 “你是人皇，我是魔王，只有你才配被我吃掉。”魔王很调皮地吓唬皇帝。 皇帝原本是想在太和殿歇息了，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个黑漆漆跟煤炭磊成一样的魔王。他还没来及将被吓到的那声尖叫喊出嗓子，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前后左右的宫人像一幅幅画似的，被黑色的火焰无声地烧毁了。 皇帝：“……！” 那声惊叫被他吞了回去。 更远处的宫人和侍卫没有被魔王杀死，同时也看见了皇帝的险境，于是一部分试图上来营救皇帝，但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另一部分人叫来宫中的术士，并且派人去通知白家。 这个皇帝由于过度相信天佑之说，又厌烦自己的江山和小命都需要术士来维护，自己必须得供着那群术士，因此平日里都不要术士随身，这下好了，术士们都被屏障挡在太和殿外面。 魔王吓唬完皇帝，等了一会儿发现这皇帝没反应，走到对方面前看了看。 皇帝原本就被吓得抖抖索索，浑身僵硬，也是因为浑身僵硬他才没有腿软瘫倒在地。这会儿被魔王这样一看，他只注意到那黑乎乎的人脑袋似的东西，就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魔王不开心，抬脚。 外面一群人在尖叫：“陛下，陛下，快救陛下！” 魔王又把脚收回去。 忘记了，他现在不能随便碰到人，碰谁谁死。 白家很快就来人了，白家族长和几十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术士呼啦啦来了一大群，白弧自然在其中，但也被屏障拦在外面。 白弧伸出手，推了推这个屏障，又伸着脖子望了望殿内。虽然隔得比较远，但她也看见了那个魔王，黑乎乎的一团，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不是高荻。 她又伸手推了推眼前看不见的屏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掐了一个决，手一挥，喝道：“破！” 旁边的人赶紧伸手去摸，果然屏障消失了。 一大群人呼啦啦就要往里面冲。 魔王也抬手一挥，十只魔将从天而降，一个照面就烧死了一片人。 白弧皱眉，双手迅速掐诀，秒杀了这十只魔将。 可下一瞬，又是十只魔将从天而降。 白弧干脆不管了，反正白家那么多术士在呢，总得做点事，不然事后怎么分功劳。 她大步迈入太和殿，看见了昏死在地上的皇帝，开口就问：“你干的？”语气过分熟稔。 “太不经吓了，我也不想的。”魔王也是一副见到熟人的语气。 果然是他。白弧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办法让人类看不见魔物？” “你有没有办法杀死我？” 两人同时开口。 “不知道。” “不知道。” 两人又同时开口。 魔王唉声叹气：“天啊，这个世界快结束吧，我连张脸都没有。” 白弧可怜地看着他，确实有点惨。 她回忆这段时间看的白家秘藏典籍，里面记录了很多关于魔物，包括魔王的资料。根据史料记载，魔王是无法被杀死的，降魔咒对魔王无效，而那平时实战中不怎么用的镇魔咒，才是用来对付魔王的。 但是，镇魔咒无法彻底杀死魔王，只能令其消弭至沉睡状态。 按道理说，所有出现过的魔王其实都是同一只，但到底是不是，也没人能确定，毕竟魔王连张脸都没有。 “我用灭魔咒试试。”白弧说。 灭魔咒是白弧自创，或者说是新领悟的一术，比起降魔咒，被灭魔咒击溃的魔物不会再有机会重新凝聚。 这时，魔王也开口了：“我好像想起来了，确实有办法割裂人类与魔王的联系。” 两人算得上是老搭档了，彼此在想什么对方都是心知肚明，虽然双方都不承认。 “那做做样子呗。”白弧无聊地说。 “好。” 于是表面势不两立，内里勾搭成奸的两人开始轰轰烈烈的打斗表演。 白弧先一把提起晕在地上的皇帝，从殿内扔了出去，内心还有点暗爽。 哈哈，她居然把皇帝扔来扔去诶。 然后，她和魔王一起将太和殿大拆特拆了一翻。 二人组拆迁队就是这么牛。 外面的魔将被众位术士齐心合力束缚住，正被白家的术士用降魔咒一下一下试着杀死。 其余人只能围在远处当一群不能吃瓜的吃瓜群众。 但见那位近来声名鹊起的术士后起之秀，与魔王战得旗鼓相当，打得昏天暗地，左一道闪电，右一道黑雾，太和殿肉眼可见地化为一片废墟。 “差不多就可以了，赶快结束吧，算我欠你个人情，行不行？”魔王手上动作凌厉，语气却是无精打采。 “那你快点切断联系。”白弧手指一动，喝了一声“镇”，一道紫色雷电应声而下，魔王却一转身灵巧避过。 魔王哼了一声，两道黑色的雾气直冲白弧而且，白弧腾挪转移，翻身上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两道黑雾，直到一个不察，被黑雾捆了个严严实实。 哪怕是双手被反绑，白弧仍旧不放弃掐诀成术，口中出言成咒，给魔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魔王忍无可忍，给白弧嘴里塞了一个手帕。 是那皇帝刚才掉的。 “你演得也太拼命了吧。”魔王低声说。 白弧愤怒地看着他。她一向都是这样敬业的。 魔王开始念念有词，虽然他没有五官，但这声音却每个人都能听见，仿佛风的呼啸之声在每个人耳旁擦过，并不如何惊人，但令人感到阴冷。 所有人都以为魔王在憋大招，又看见白弧被魔王生擒，顿时被唬得往远处逃去。有几名术士也转身就跑，原本被禁锢住的魔将顿时就挣脱出来，几个转身，又灭了一群人。 皇帝就是在这样一片狼哭鬼嚎里醒过来的，几名守护着他的宫人立刻就发现皇帝醒了，顿时含着哭声大喊：“陛下，咱们快跑吧！顶不住啦！” 实际上，皇帝这时已经在被人抬着跑了。 他被两个大力太监抬着，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太和殿的方向，看见那十只魔将还在四处祸害，然后下一瞬，就突然不见了。 “停下。”皇帝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但立刻被跟着的宫人听见了，宫人尖声大喊：“停下，停下。” 虽然害怕，但皇帝的命令不敢不听，逃跑队伍立刻就停下了。 皇帝仍呆呆地看着太和殿方向。 此时，众人才发现，魔将消失了。 是的，只是魔将消失了。 魔王还在殿里。 但这也足够令人振奋了。 皇帝虽然害怕，但他害怕也不用自己去看，于是派了几个人回去看看情况。 那几个人硬着头皮去了。 太和殿内，白弧不知何时挣脱了魔王的束缚，又和魔王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突然，白弧连发三道阻魔咒，令魔王身形一顿，趁这个间隙，白弧又连发三道灭魔咒，只见一道柱子粗细的紫色闪电直直劈在魔王身上，瞬间就将其劈得魂飞魄散了。 如果魔王也有魂魄的话。 这场战斗，过程十分胶着，但结束得却很突然。 皇帝只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而且，可能魔物真的能被灭绝，因为魔王死了，死在了他的皇宫里。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自那场灭魔大战结束后，皇帝按照以往的惯例论功行赏，白家果然又上了一层，白家族长甚至被封为了镇国侯。 白弧被一道圣旨宣入后宫，位列四妃之首。 皇帝认为这是他所能给予的最高赏赐了。 白弧：真想一道雷劈了他。 白家族长以白弧大战魔王，伤势未愈为理由，让白弧得到了恩准，准她伤势痊愈再进宫。 白弧：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谢谢，再见。 皇帝之所以这样大方，是因为，魔物真的消失了。 对，不是灭绝，是消失。 好像原本就不存在似的，突然就没有了。 三个月后的现在，皇帝乐得心花怒放，天下的术士却都胆战心惊。 魔物没有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当初，作为术士的他们，很多人都自认高人一等，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似乎马上就要失去了这份特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他们麻烦。 东川大陆没有了魔物，却仍旧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等着掀起一场风起云涌。 这些与白弧无关。 白弧……白弧在享受自己最后的悠闲时光。 她算着差不多在皇帝对天下的术士大开杀戒之前，就会有农民起义了，她想等等看，不然皇帝真要造那么多杀孽，她总觉得都是她的锅。 她也不想管啊，可谁让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这一天，白弧翻着她的那些契书一张张看，想着明天一定要去找工匠给她打个方便藏匿的匣子，对，不要钗子了，要匣子。 春芽从外面忙忙地走进来，说：“六小姐，我听人说，西南那边有人造反了。” 白弧一挑眉，毫不惊讶道：“终于开始了吗？” 接着，她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便失去了意识。 第84章 被拐卖啦(1) 白弧在肠胃的严重抗议中醒来，睁开眼便感觉一阵晕眩——这是被饿晕了。眼前蒙着布条，鼻尖萦绕着似熟悉似陌生的泥土腥气，耳边有对话声隐约传来。 “这是八万块，你点清楚了。”男人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说。 接着一阵絮絮的数钱声响，结束后便有道尖刻的女声响起：“结清啦，哈哈，虽然贵了点，但这可是这批货里货色最好的啦，你们兄弟四个可不亏，以后要是有需要记得还找我啊！” “么需要了么需要了，能攒到钱买这么一个已经顶了天啦。天快黑了，就不耽误你发财了。”又是一个男声，另外还有几个人附和的声音。 “啧啧，忍不住要去当新郎官儿了嘿！”尖刻的声音带了猥琐，“你们是要一起呐还是一个一个上呢？” “当然是大哥先。” 对话到这里就听不太真切了，几个人好似走远了些，但很快，脚步又靠近这里。 白弧闭着眼，内心朝天竖起中指。 当然，这中指肯定不是送给老天爷的，而是给送她到不同世界的“那位”。白弧觉得那个人绝对是处女座的钢铁直男，因为他将白弧送到的各个世界是分类过的，所以白弧才总是要在类似的情景里渡过好几个世界，比如，继当过六指儿之后，她又陆陆续续体验了缺胳膊少腿，眼瞎耳聋等等各种程度不一的残疾人士生活。 人为痕迹太明显，白弧想装傻都不行。 白弧这次进入的身体和自闭症那次情况类似。原主并没有去世，而是无法面对被拐卖后即将面临的事情，自我封闭起来，白弧就像觉醒的第二人格一样，掌控了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叫白湖，和她经历的第一世同名，此前二十四年的经历都平凡无奇，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过年吃太多导致体重上升三斤，或者是不知道自己暗恋的男孩子会不会也喜欢着自己，又或者是领导今天又批评了她好难堪嘤嘤嘤之类的。 可惜这样的平凡无奇到她被拐卖这天就终止了。 她那天是要去赴闺蜜的约会，大白天的，走的也是宽街大道，只是没想到突然就有个男人跑到她面前来说什么“你竟然在这里家里孩子没人带哭得惨兮兮”之类奇奇怪怪的话，她被吓了一跳，但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遇到人贩子了，这种事情她在新闻里看到很多，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这么无力，她一边闪躲一边向周围的人求助，说这个人是人贩子，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可是路人们行色匆匆，就算有犹豫停步的也被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吓走。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遭遇人贩子后的求助要点，于是，抓起一个路过低头族的手机就往地上砸去。 她以为这样自己肯定会被手机主人拦住不让走的。 结果，一个女人冒出来，塞给手机主人一叠百元大钞，目测有五六千块，并对路人说“我家妹妹不懂事，发脾气呢，这赔您的手机”??就这样，原主求助无门被硬拐走了?? 这段记忆是原主最为深刻清晰的记忆，白弧看了也只能叹息一声。她兜兜转转了这么多个世界，对于人贩子也是深恶痛绝，还记得在许多她作为青少年的世界，父母都殷殷教诲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并痛斥人贩子的可恶可恨。没想到，她这世对上的不是人贩子，而是人口买卖的根源——买家。 白弧以前经历过的很多世，旁枝末节可能都模糊了，但只要白弧用心记过的东西都储存在灵魂深处，一旦调动，就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她知道，像这种深山老林里的村子，一旦陷入这里，被卖的妇女基本上就没可能逃出去了。山外有山，村外有村，这些村民都是串通一气的，即使是侥幸逃出了这个村子，到了另一个村子还是会被人抓住送回来。逃生无望，日子长了又有了孩子，许多被拐卖的妇女就在年复一年的磋磨中放弃了回家的希望。 但是，白弧不一样，她学习过很多东西，经历过许多危险。她在每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只要有条件就力求让自己过得舒心。 总之，她要逃出去。 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她感觉四肢无力，魂魄与肉身的融合也还需要时间，更糟糕的是，此时的她，虽然手脚并没有被捆着，但是浑身赤裸。她听说过这种事，因为怕人跑了，所以不给女人穿衣服，这样就算是门开着，女人也不敢出去，即使跑出去，也会因为没穿衣服约束了脚步而跑不远。 白弧闭目养神，积攒力气，思考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很久没动手了，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能不能跟得上。 有人靠近了这间房，听脚步声应该是个女人。 门被推开，过了一会儿，覆在眼睛上的布也被拿开了。白弧慢慢地睁开眼睛，以适应光线。她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转了转头，果然看到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大概四十岁上下，竟然穿着麻布衣服，因长期营养不良脸色并不好，看着白弧的眼神怜悯中还带着一点不自觉的解恨。 白弧猜她也是被拐卖来的。 “妹子，别害怕。我是隔壁的，我姓邢，你可以叫我邢姐。”邢姐语气轻柔道。 白弧摆出一张懵懂脸。 邢姐见白弧这幅样子，态度随意了一些，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总之，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说完就离开了。 白弧觉得邢姐八成是被派来劝说她老老实实别耍花招的，可惜，她不仅没有尽责地威吓说服她，反而流露出了扭曲的负面情绪。 身魂契合的过程还要些时间，但白弧不认为买家会给她太多喘息的机会。好在手脚已经能动，之前给原主下的安眠药药效也差不多过去了，意识更加清醒，白弧抬起手来，在自己头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出一个发夹。白弧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第一时间被搜走，不过对方百密一疏，这根黑色的细发夹由于夹在后脑勺的发间，没有被发现。 这东西拿来杀人也可以。可惜她太饿了，不然这具健康的身体可以让她的怪力百分之百发挥出来。 安眠药药效还未彻底过去，白弧也还没来得及观察这个房间，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第86章 被拐卖啦(3) 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 黄家剩下的三个男人十分措手不及。以前爹在的时候，家里都是爹拿主意，大哥带着他们做，后来爹不在了，就是大哥拿主意。 现在大哥也不在了，黄二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现在应该要给大哥风风光光办一场丧事，但是那抓回买来的媳妇也是件十分急迫的大事。 三个男人商量了半宿，决定由黄二去准备大哥的丧礼，黄三和黄四儿找村里的人一起去抓人。 就在三个男人讨论明天一大早找哪些人去抓人的时候，白弧从梁上下来了。 她在那吃了几十年老灰的梁木上趴了近二十个小时，身体又脏又僵。在依旧血铺了一地，像恐怖片场似的仓库里，白弧略微活动了一下，然后就在夜色的掩护下，赤条条地走了出去。 这里应该是个十分落后闭塞的村落，这样黑漆漆的夜晚，整个村子竟然只有零零星星几点昏暗的灯光，其中就包括了买她的这一家。 看来，这买主家的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 其实，从仓库出来的时候，那木门发出了一点声音，不过还好，一来这仓库离他们的房子还有一点距离，二来那两个还是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大得连她都听见了，想必是掩盖掉了木门的吱呀声。 白弧像野兽一样，无声地在阴影黑暗里移动着，在透着昏黄灯光的窗外阴影处站定。 “把黄山也喊上，他家也有狗子，这样咱们一共有四条狗，足够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 “嗯，莫慌，从村里到大路上只有一条道，沿路都有认识的人。那女的要想跑，总得要吃要喝，肯定会找人帮忙。说不定明天就被送回来了。” “那肯定跑不脱的，这么二十几年，有哪个跑掉了的。” 白弧确定了，里面是三个男人。 她打不过。 不过只要吃饱了，应该就没问题。 这三个男人住的房子是砖头砌的平房，以白弧的能力看不出结构，她还没有当过建筑师。 房子前面有一片平整的塌地，摆着一些架子杆子，杆子上歪七扭八晾着一些衣物。 屋子里的男人们似乎已经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各自散去睡觉。白弧又等了二十来分钟，便听见屋内传来三道起此彼伏，响声震天的呼噜声。 白弧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不过她没穿衣服大半夜的也不觉得冷，也没有夏季的闷热。四周有不知名的虫在叫，白弧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浑身上下被蚊子咬了不知道多少个包，但白弧仿佛感觉不到痒似的，始终一动不动。 确定屋内的人睡沉了，白弧开始走动。 脚步仍然轻盈无声，白弧先到塌地里随便取了几件衣服，然后绕着房子走了两圈，找到了厨房的位置。 白弧知道，一般农村里的厨房都有一道门通向屋子侧面。她也的确在屋子靠近一道土坡的那门找到了一扇门。 门上的锁舌只是虚搭着。 白弧笑了笑。 看来这村子里，人与人之间非常相互信任。 她试探地去拨开锁舌，把门推开一道缝隙。 呼噜声越发清晰了，从门缝里传出来，但听距离似乎还隔了一间房。 木板门发出了挤压的声音，并不响亮，没有吵醒那三个呼噜震天响的男人。 白弧拿着衣服从门缝里刚刚好地挤进去。 今晚本就是没有星月的暗夜，进到屋子里就更黑了，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弧小心地一小步一小步探着地。这厨房的地面不平整，而且油腻腻黏糊糊的，脚感十分恶心。 忽然，她一脚踢到了什么，虽然收脚快，但还是发出了砰的一声。白弧立刻沿着刚才前进的方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 屋内的三道呼噜声有一道停了下来。 白弧在黑暗里将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仿佛能够透过这黑暗，看见那三个声称要让她付出代价的男人。 谁嘟囔了几句，过了一会儿，第三道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白弧走到刚才踢到东西的那里，伸出手摸，摸到了一个水缸。 缸里有大半缸水。 白弧先是意外，随即又高兴。 这下可好，可以洗洗了。 于是白弧随便拿一件衣物当毛巾，先沾水擦洗了全身，觉得不太爽，又怕弄出水声，于是干脆把水缸当浴缸，直接坐了进去。 直到感觉全身都清爽了，才轻悄悄地从水缸里翻出来，还差点脚滑摔跤了。 摸黑把衣服裤子套了，又在厨房里摸起来。 其实，身上应该还有残留的血迹，她也闻得到淡淡的血腥气，不过已经很好了。 白弧摸到了一个柜子，试着打开了，闻到有食物的味道。本来就饿到手脚发软的白弧，闻到这个味儿后就更觉得手脚发软了，麻溜的全吞进肚里。 整个过程，她都竖起耳朵听着那三道呼噜声，一旦有哪一道呼噜声小了一点，她都会静止不动。 好在，这三个男人一直睡得很熟。 也许是因为白天经历了大喜大惊大悲大怒，精神上格外疲惫的原因吧。 白弧饿狠了，把橱柜里能吃的全都吃了。终于，她感觉热流充盈着全身，手脚都有了力气。 她吃饱了，可以揍人了。 不过现在揍人的话，就只是揍人了。白弧想在这个村子里看看，到底有多少妇女是被拐卖来的，有没有机会把她们带走。 白弧拿着一件湿衣服，从厨房走进了堂屋，翻上房梁，将房梁灰扫了扫，再把湿衣服丢到厨房门口。 这个梁比仓库的梁粗大多了，白弧甚至可以平躺下去，只是，这堂屋实在是大，站在门口是可以看到梁上小姐白弧的。 不算很好的藏身处，只能暂时凑合。 明天换个人家躲躲。白弧想着，闭上眼睛。 次日，白弧被一声惊叫唤醒。 她擦擦嘴角的口水，庆幸自己没有翻身掉下去。 不过，那声惊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白弧历经那么多个世界，男人被吓得大叫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真没有男人用如此低沉霸道的嗓音喊出来过。 “大哥！不是，二哥二哥，三哥，这水缸是什么情况？”黄四儿看着红艳艳的一缸水，吓得惊叫。 第85章 被拐卖啦(2) 门外渐行渐近的脚步沉重有力，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男人。 白弧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忘记现在没穿衣服的窘况。如果她因为果体而手抖了，很可能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我晕了，我晕了。白弧自我催眠，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以一个十分不雅而柔弱的姿态躺倒在地上。 虽然她现在浑身鸡婆疙瘩都已经站起来了，但还是要苟住，静静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五短身材，却特别壮士，像一个矮墩墩的石头，身上的皮肤黑得发亮，脖子处一圈红印子，是擦汗擦出来的。 男人还没靠近白弧，她已经闻到一股熏人的汗味。 特么的不洗澡就来。白弧放缓了呼吸。 这种山里的男人花钱买女人，纯粹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想要他们对买来的女人有一点点尊重，那是不可能的。对黄大来说更是这样。 他的母亲也是父亲从山外买来的，生下了他们兄弟四个。印象里，母亲沉默寡言，看着父亲和他们的眼神，淡漠又隐含着恨意。 但没有关系，反正母亲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人，父亲时不时就要打她一顿出气，嫌弃买她花了很多钱，长得又不好看。隔壁老叔家就多花了一点钱，买回来一个大美女，也就是他的老婶。 黄大记得，自己五岁，大弟三岁的时候，母亲曾经计划逃跑。她非常不舍地抱着自己，又抱了弟弟，说着什么以后不会再见，妈妈爱他们之类的话。他学给父亲听了，母亲的逃跑计划就失败了。 那次之后，母亲又尝试逃跑了三次，每一次都被父亲找回来狠狠打一顿，最后，在他十六岁那年，母亲终于被父亲打死了。 死也就死了。 父亲说，有了他们兄弟四个，花的钱已经够本了，他们家太穷，少了母亲一个他们兄弟每人还能多吃两口饭。 黄大觉得，父亲说得对。 山里虽然穷，但很自在，他还挺喜欢山里的生活，只是有一点，不好找媳妇。 他和弟弟们最后决定，买一个女人。 其实他们也想一人买一个，但那样花的钱太多了，要攒好多年，而且买回来还要养着，那就更费粮食了。反正，他们兄弟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介意，买一个就行了，大不了多生几个孩子。 隔壁老叔家两个儿子也是这么干的。 黄大送走买卖人彭婶儿后，匆匆吃完饭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他们兄弟四个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轮流当新郎，从明天起到她生下第一个孩子，这个女人都暂时只属于他。 这样一来就能分清孩子爹是谁了。 黄大推开被腾空的，原本是堆放杂物的仓库，看见那个被买来的女人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与自己黝黑发亮完全相反的肤色，不，与很多同样被卖来这里的女人也不同。 他觉得这钱花得很值，因为他只比隔壁李家两兄弟多花两万块钱，就买到了一个比那家女人和他母亲都要漂亮的女人。 他关上门，凑到女人身边，虽然女人的头发挡住了脸，但他知道那张脸很漂亮。 黄大伸出黑黄粗糙的手拨开女人的头发，仔细看了看，觉得女人越看越好看。他的手忍不住开始和谐和谐和谐。 白弧心中怒火冲天，但咬牙忍着。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她得等！ 黄大和谐着和谐着，憋不住了，站起身来脱裤子。 白弧保持一动不动，听着男人的动静，虚握的手指间紧紧捏着那根发夹，脑袋难得地飞速运转起来。 到现在为止，白弧的技能其实已经很多了，她当过外科医生，做过雇佣兵，接过连环杀人狂的烂摊子，所以，她的脑海里储存着很多信息，只要她需要，就能浮现出来。 她很快就确定了行动方案，只希望这具身体给点力。 男人把自己的衣服解决了，然后去拽白弧。白弧差点就一脚给他踹出去，但踹出去后她没办法保证能够制服这男人，所以还得继续忍。 白弧微微睁开了眼睛，先看见一根不算很粗的房梁，之后，稍微扭头，就看到近在眼前的男人的脖子。 白弧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抬手将发夹稳准狠地刺进了男人的颈动脉，再拔出来。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扑了白弧满脸，同时男人的惨叫也响起来。 男人当然很愤怒，他的眼神告诉白弧，如果可以他会立刻杀了她。但是血液极速流逝使得男人手脚无力，只能试图捂住脖子阻止血液留出，然而那只是徒劳。 门外很快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白弧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头发上都是腥红变凉的血，滴滴答答从她赤果的身体上滑下，令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但白弧现在的战斗力别说是恶鬼了，比渣渣还不如，不过没关系，她有强烈的求生欲。 黄二带着两个弟弟冲进仓库时，就只看见大哥躺在血泊里，口中赫赫作响，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三个男人大惊，虽然发现女人不见了，但也来不及去找，现在把大哥送去医院最重要。 那个女人跑不掉的。多少女人都逃跑过，没有一个能跑掉。 等把大哥送去医院再去找，抓回来就等着被活活打死吧！ 男人们抬着伤着慌里慌张地跑走了，白弧趴在灰扑扑的梁上，看着他们走出门，然后大声呼喊着，声音渐渐远去。 白弧一动不动，干涸的血迹如同诡异的图腾爬满她的脸，眼里泛着冷冷的光。 那个男人，没救了。 她手很稳，刺得很准，拔出时还往下拉了一把，看这个出血量，不出十分钟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果然，大约二十分钟后，一群人又回来了。 几个男人怒号的声音格外响亮，他们叫嚷着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其中还有一个人扬言要去找彭婶儿退钱，却被众人劝住了。 “黄四儿，你这样过了啊。要是得罪了彭婶儿，以后村里的小伙子上哪里找媳妇去。”白弧听见一个汉子这样说。 看来，这村子里“买媳妇”的风气十分盛行。 她仍旧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 第87章 被拐卖啦(4) 被缺德白弧当成浴缸用的水缸里，盛着半缸红色的水，散发着一股腥气。四周的地上一片湿淋淋，同样有红色的痕迹。 整个一凶杀现场的样子。 黄四儿一声喊没把两个哥哥喊过来，反而听见三哥也在怒吼：“谁特妈把老子衣服偷了，别被我知道，不然老子废了他。”被偷走的是他为了当新郎特意买的新衣服，他就昨天穿了一次。 黄二正顿在茅厕里，听见弟弟们的喊声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站起身来，提起裤子，抬起脚啪叽一下踩死一只爬出茅坑的蛆虫，大步走了出去。 从放着大哥尸体的堂屋走到塌地里，看了看空了一半的晾衣架子，然后从侧门进了厨房，看见一地深深浅浅的红色，还有那一缸子明显不能再用的水。他的脸阴沉沉的，恨恨道：“肯定是那个女的，她没穿衣服，又杀了大哥，除了她还会有谁。没想到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跑到屋里来。” “把水缸的水倒了，再打干净水来。”说着，他走到碗橱柜前，准备将昨天的剩菜端出来热热当早饭。结果，一打开橱柜门，看见里面一个个空荡荡的碗，气得大吼：“臭女表子，等到起，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白弧就是被这一声吼给叫醒的。 其实她一整晚都没睡沉，否则绝对会翻身掉下去。刚才黄二从堂屋里的大门走出去时，如果回头，就能看见在梁上躺尸的白弧。 不过，刚才他没有看见，现在白弧也不会让她看见了。 吃饱了，又眯了一小觉，白弧力气回来了，但觉得还是没睡好。 她昨晚看不清，但是闻得到堂屋里的血腥气，知道被她杀死的那个男人尸体肯定就摆在这里。今天一睁眼，一扭头，就看到躺在她“下铺”的兄弟苍白着脸，半身都是血。 “哟，早啊！”白弧冲尸体扬了扬手。 她得走了，否则只要有人进门就能看到她。 厨房里有人，屋外有人，现在大概只有卧室里不会有人了。 白弧不知道卧室门朝哪边开，方才三个男人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呢。 此时，大门开着，如果白弧直接下去找，很可能被塌里的那个人看到，又或者有人从厨房里出来，直接和她撞上。 正苦恼着，大门外有人提提踏踏地走过来，白弧一惊，浑身紧绷，侧着头注意大门那边的动静。如果被人发现，她要第一时间把人打懵，不能给对方喊叫的机会，否则一个村子的人都被喊过来的话，她再力大无穷也会被人埋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杀了对方。白弧现在已经杀了一个人了，除非不得已，不想再杀人。她又不是变态，把杀人当乐趣。 虽然，这些人口买家的确很可恶，可是被拐被买的不是白弧，她没有太多感同身受。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感情太丰富可是会伤心伤神伤身的。 白弧眼看着对方走了进来，没看见脸，只看到个后脑勺。 那男人还挺高的，低着头在数手里拿着的钱，完美地错过抓住杀兄仇人的机会。 白弧放松下来，继续苟在梁上。 又过了一会儿，白弧听见这屋里似乎少了人了。 刚才有三个人活动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个人了。估计另外两个已经从侧门出去了。 白弧心想，干脆等他们都出门了再下去。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白弧听见有人走到自己下面，她悄咪咪地侧头，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尸体旁边。 “大哥，我一定把那个女人抓回来，让她生个儿子过继到你名下。”那个男人说。 白弧无声地咂摸了一下嘴巴，没想到她都杀人了，这男人居然还想着让自己生孩子，果然是十分有勇气。 男人说完了那句话，就从大门走出，然后转身将两扇大门拉拢，准备上锁。 男人站的位置非常微妙，他好似比刚才那个数钱的男人要矮一截，所以并不是一回头就能看到白弧，但也只是一个抬头的区别。 于是，在大门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微微向上抬了抬。 四目相对！ 男人大吼：“女表子！” 白弧心中叹气，从梁上一跃而下，带起轻微的灰尘。 她讨厌被人参攻击，看她揍人。 男人推开门，空手向白弧冲过来。他显然忘记这是个疑似可以徒手杀人的女人，并不是他平常见到的，他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的普通女子。 白弧也向男人冲了过去，在男人伸出手来抓她的时候，一把捏住对方手腕，一扭，一绕，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男人的手臂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是个痛苦而扭曲的姿势，特别是男人肩周不太好，这样就更痛苦了。他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想大声呼救，但脖子上的臂膀仿佛一条蟒蛇紧紧缠住他，令他发声不能。 白弧制住男人后，没有犹豫，空的那只手往他后脑勺一锤，再松手，男人的身体砰一声倒在地上，听着怪疼的。 拎着男人后领子，把他拖到尸体旁边，跟尸体头对头脚对脚地摆好。白弧还恶趣味地将尸体的眼皮子翻开，脸冲着男人。她站开几步，看了看，摇摇头，不太满意。 她先转身将大门关上，从里面挂上了门栓。 随即，又转回尸体旁边，用蛮力把尸体的下巴卸了，使尸体呈张嘴瞪眼的样子，然后将男人和尸体脸贴脸地摆好。她担心男人会无意识地翻动，又找到卧室，摸了一个枕头卡在男人脑袋后面。 大功告成！ 白弧拍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点点头，祝福男人醒来后有一个满意的惊喜。 这个时候，大门已经被白弧从里面反锁上，她并不想从大门口出去，不想这么快被人发现。那么，就只能从厨房的侧门走。 白弧从堂屋走到厨房，顺便又把橱柜里能吃的都扫光，用缸里新打来的水洗了手，擦了嘴，然后伸手去拉门。 没拉动。 白弧知道这门肯定从外面锁上了。 不过拦不住她。 白弧加大力气，把门干脆利落地拉坏了。 厨房的侧门通向一个山坡，被人正面碰上的几率小很多。 第88章 被拐卖啦(5) 斜坡上去就是一小片林子，虽然比较小，但藏一个人足够了。 但白弧却没有往林子里去。 她昨晚听到那三个男人说，今天要带狗搜她，而且她猜，他们今天肯定要有人去买棺材。 那么，会不会去报警呢？ 可能会的。 听说这种人口买卖的村子，跟当地的官府也很熟，里面甚至有人就是这个村子出去的。 如果对方报警的话，她可能就真的要跑了。 这种山连着山的深山老林，对别人来说虽然几乎不可能走出去，但对白弧来说却没有难度。现在不走，只是白弧不想走而已。 这一次的体验既然是被卖，那么她想看看，这个买女人的村子到底怎么样。 现在，白弧要去找点味道重的东西掩盖一下身上的气味，再找个人家藏一藏。 看天色，白弧估计现在是九点左右的样子。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出门干活儿了吧。 白弧很小心地走在野生灌木的附近，仔细听着路上的动静。路上好几次险些跟人遇上，她都是躲进灌木丛里避开的。 就这样磨磨蹭蹭过去了大概个把小时，白弧走了大概五百米，路过三户人家。 只是那三户人家位置不太好，房子四周都是平地，没有她可以掩护的位置，摸进去容易，如果遇到什么事儿，要跑出来就不太方便，所以白弧都放弃了。 又往前蹭了大概两百米，白弧猫在一丛一人高的万年青后面，盯着对面的一户人家。 这家地理位置对白弧来说相当有。 木板建的大平房，坐落在一个被挖了一个凹形的山坡脚下，侧面开了一个门，约过门口的小水沟就可以直接上山。据说，这种风水非常好，因为“有靠山”。 可是，风水再好，这家还是住木板房。 另外，白弧比较在意的是，这家房子旁边大概五十步的地方，也有一个像仓库似的小房子，但是看着比较新。 她正打算摸过去看看，就听见那小仓库里传来了声响。 一个需要全身打马赛克的女人从小房子里冲出来，后面一个男人捂着流血的手跟着追。 那女人相当能跑，一阵风似的从白弧藏身的万年青前面跑过，那个男人却追得很有些不慌不忙的感觉。 白弧眯着一只眼从枝子的空隙间往外看去，视线落在女人光着的脚板上。 看来是跑不掉了。 白弧心想，看男人还在追着女人，另一个方向也没有来人。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灌木后窜出去，一直冲进那个小房子里，躲在了门后。 这个小房子比她之前待的那个仓库差多了。 大概她之前待的那里确实曾经是个仓库，所以留了通风的窗口。而这里，就是拿泥巴和稻草糊了一个十来平米的立方体，顶上盖了稻草，再安个门就完事儿了。只要门一关，里面就黑漆漆的。 看来主人家也注意到没开窗户，里面太暗，所以带了一个很旧的小手电筒，此时正亮着，躺在地上的干稻草堆里。 外面传来绝望的哭骂声。女人尖亮的嗓子喊破了音，一连串污言秽语砸在男人头上，跟着似乎是被男人打了，声音扭曲还带着惨叫。 白弧躲在门后，垂着视线。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脆响的巴掌声，女人的求救声。 白弧视线放在了门上，轻轻地拉住门板上的搭栓。 门是半掩的，被男人一脚踢开。 白弧往里面让了让，但门板还是没能撞到门上，本该有咚的一声，但也没有。 好在男人并没有注意到。 白弧轻轻将门推出去一点，自己从门后钻了出来。 男人已经将女人扔在了地上，门都懒得关了。 白弧从身后偷袭了男人，直接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上，脑袋撞在泥地上，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人则晕了过去。 女人一时得救，愣在那里还反应不过来。 白弧将门关上，小房子里就只有手电微弱的光。 “开门开门！”女人突地喊起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这黑暗是她最可怕的回忆，这手电的光是她最厌恶的光。 “你想把人叫醒，还是把别的村民叫过来？”白弧说。 女人像断电的播放器，声音戛然而止。 她缩在地上，满含恨意地问：“他还没死？” “嗯，我留了几分力，看你要不要杀他。”白弧说。 “杀了他，杀了他！”女人扑到男人身边，举起拳头向男人身上砸去。 白弧看得出来，女人是真想杀了这男人，可拿拳头轻飘飘的，也许是没吃饱吧。 她好心地开口：“要我帮忙吗？” 女人抬头看白弧，脸上都是泪，还带着伤。她咬着牙说：“帮我杀了他。” 白弧点点头，说：“那你把他衣服脱了穿上，要是待会儿弄脏就不好了。” 女人一愣，也不知是对白弧的话感到惊讶，还是对白弧这个人感到惊讶。 不过，她依言把男人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穿上了，虽然不合身，也比不穿好太多了。 哦，还有男人脚上的布鞋。 虽然嫌弃脏臭，尺码更是大了很多，可是光脚走这里的路太伤脚了。 白弧见了，也准备去搜刮一下男人的鞋，她到现在还是光着脚呢。 地上昏迷的男人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很快他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白弧选择了一个比较绿色环保无污染的方法——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可是女人好像觉得不流点血不解恨，有些怨怼地看着白弧。 白弧没理她，将门拉开一道缝隙，观察着四周。 确定了情况，她回头对女人说：“我们先进去他的屋子。”白弧指指地上的尸体。 女人当然也知道，就自己一个人直接跑肯定跑不掉的，不如先跟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女人。 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还敢杀人，说不定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切听指挥。 白弧又探出头，看了看四周，又听了听动静。 安全。 白弧挥挥手，自己先跑了出去。 女人紧跟其后，并关上了小房子的门。 第89章 被拐卖啦(6) 白弧带着女人像两只老鼠一样溜进了木板房的大门，很幸运的，四周并没有路过的人。 关上了门，女人松了一口气。 她和白弧是同一天卖过来的，从她听懂的有限的信息里得知，这一家好像就这男人一个人。 “这屋里应该没有人了，不用担心。”女人说。 白弧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一点，但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赵兰，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主动搭话她眼里的大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大佬也被拐卖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赵兰决定抱紧大佬大腿，万一人家是想体验生活呢？ 真·体验生活·白弧看着赵兰，报上了自己的真名：“白弧，弧度的弧。”然后似赞叹道，“你跑得真快。” 赵兰一愣，原来大佬那个时候就来了啊，随后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学时候是练短跑的。” 白弧恍然大悟，她还以为这个世界随便一个女人都能跑这么快呢。 赵兰往屋里张望一下，问白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我想回去。” 白弧犹豫了一下，说：“你一个人走不出这里的。” “我想也是。”赵兰苦着脸说，“这种地方，村子和村子，村民和官府都是串通一气的，除非我能自己跑到大路上拦车。” 白弧又忍不住打击她：“这里离大路应该相当远。” 赵兰看着白弧冷静的脸，问：“你不走吗？” 白弧摇摇头：“我还不想走。” 赵兰的苦脸更苦了，大佬的心思摸不透啊。 “你为什么不走啊？你又不是这里的人。”大佬看上去脾气还不错，赵兰有胆子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白弧一惊，哇哦，居然有人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赵兰一脸“看就知道了”的表情，说：“你要是这里的人，刚才就不会救我了。” 白弧一听，觉得这个推理十分有逻辑。 确实，如果白弧是这个世界的人，肯定是没有能力救她的。 “我暂时不想走，我想在这个村子里看看。”白弧说，“你一个人走不出去的，除非我带你。” 赵兰双手合十，拜托白弧：“大佬，求带我回家。” 白弧摇摇头，拒绝道：“我还不想走。” 赵兰放下手，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眼里闪过一道愤恨。 虽然才来到这里一天，但赵兰已经经历了十分恶劣的事情，她看得出来，白弧似乎并没有经历这些。 这些恶心的经历令她痛苦万分，但被白弧救下来之后，她的心理迅速失衡，痛恨白弧为什么没有早点来，为什么没有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救下她。 不过，现在她还需要靠白弧保护她，还要靠白弧带她离开这里，所以，必须忍耐。 白弧并不知道身边的赵兰已经恨上了她，也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现在，她正与屋内的一个人静静对视。 赵兰发现白弧突然不说不动，感到奇怪，抬头一看，她正看着屋子里面。 她顺着白弧的视线看过去。 “啊！”赵兰忍不住叫出声了，幸好理智还在，压低了声音。 屋子里的阴暗处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 难不成这家买两个女人？ 白弧心里奇怪，却只是看着那个人，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赵兰却忍不住要问：“你是谁？” 那人仍旧站在阴暗处，并没有走出来，不过也开了口：“我儿子呢？”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赵兰脸色一变，原来是那男人的老娘。 白弧眼中也闪过一道恍然，原来她刚杀死的那个人，是这个女人的儿子。 赵兰扯扯白弧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低声道：“白弧，你快把她杀了，不然肯定会叫人来抓我们的。” 白弧却并不想杀人，她单刀直入地挑明：“你儿子被我杀了。” 赵兰心里的怒火和恨意一时间几乎要压不住。 然而，那个阴影里的女人听见了这话，并没有怒而大骂，也没有悲痛号哭，只是用一种很奇异的语气问：“他死了？” 白弧点点头，觉得对方可能看不清，又补充了一句：“是的。” 那女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又问：“他死了？” 白弧很耐心地再回答：“是的。”想了想，补充道，“尸体应该还没凉。” 女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白弧和赵兰终于能够看清她的面貌。 她看着像是有五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眉间深深的悬针，脸颊凹陷下去，嘴角有刀刻般下划的纹路。身上的衣裤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俱是灰扑扑的颜色，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显然，这女人很瘦，从她露在外面的手掌也可以看出来，像手骨标本一样。 赵兰轻叹着自言自语，更像是在跟白弧吐槽：“天啊，我第一次看到补丁。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穿打补丁的衣服。” 白弧听了心中有数，看来外面物质还蛮丰富的。 但是，赵兰这姑娘给她的感觉很违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老女人走到白弧和赵兰面前，将两个人都打量了一番，又问：“谁杀了我儿子？” 赵兰立刻威胁她：“我姐杀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姐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不得不说，赵兰这威胁有点像夸张过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夸张，甚至可以说，这是一句相当实在的陈述句。 老女人把视线转向一旁没有说话的白弧，又问：“是你杀的？” 白弧还没开口，赵兰便皱着眉说道：“你听不见吗？” 老女人没有搭理赵兰，只是看着白弧。 白弧点点头，耐心地再次回答：“是我杀的。” 老女人定定地看着白弧，再不发一言。 白弧也看着这个老女人，没有说话。 赵兰对现在的气氛感到十分不适，眼前一年轻一苍老的女人仿佛要对视到天荒地老。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赵兰准备开口打破这奇怪的场景时，老女人的眼中掉出了一串泪珠。 可是她却是在笑：“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笑着笑着，她又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第90章 被拐卖啦(7) 老女人哭了一会儿，收拾了心情，将赵兰和白弧带进屋里。 两个年轻女人这才发现，老女人走起路来竟然是跛的。 但是现在，老女人的精神和刚才完全不同，她仿佛终于从一个笼子里脱出，可以自由地翱翔了，虽然生命已经过去了大半，但余下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为自己活的。 “这里叫赵黄村，村子里的人，不是姓黄就是姓赵。”老女人突然开始说话了，并且说的都是白弧她们所急需知道的信息，“从这里到镇上，走路要走一天。但是，镇上有他们的人。” “他们是谁？”赵兰问。 老女人回头，嘲讽地笑：“你说呢？” 那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此刻精光四射，老女人的表情似乎在说，她知道赵兰这明知故问，也知道赵兰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赵兰被老女人的表情刺了一下，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老女人没再注意赵兰，带着两个女人进了厨房，看样子是准备做饭了，手上麻利地干活，同时嘴里也没停：“如果想跑，往邻镇跑比较好，从西边翻过去三座山就到了。” “翻三座山！”赵兰急道，“那得走多久啊？” 老女人瞥她一眼，说：“你的话，估计走不出去。”又瞥了白弧一眼，“她的话，大概十来天吧。” 赵兰抿着嘴看向白弧，不说话。 白弧没有接到赵兰投过来的眼神。她自来熟地帮老女人择菜，又看了一下灶边的调料，心里盘算着能做什么菜，然后就提起菜刀开始片萝卜。 赵兰已经被白弧的刀功折服。 白弧则开口问老女人：“你被拐过来多少年了？” 赵兰惊讶地看看白弧，又看看老女人，想不透白弧是怎么知道的。 老女人择菜的手停了一下，吸了一下鼻子，说：“不记得了。好多年了。” 白弧片完了白萝卜，开始准备做个凉菜。这里的调料只有最简单的油盐酱醋，白弧就随便调了点酱汁。 手里不停，白弧也没忘记唠嗑。 “你想离开吗？” 老女人将择好的菜再洗一遍，听见这问话，毫不犹豫地说：“想，做梦都想。”随即又苦笑，“现在回去，估计家里都没人在了。”她又看看自己跛掉的右脚，“这条腿，就是因为当年逃跑太多次，被打断的。” 白弧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你昨天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你是帮凶！你是帮凶！”赵兰突然冲着老女人大吼，甚至一抬手，要掀翻老女人手里洗好的菜，被白弧一把拦住。 “不要浪费食材。”白弧皱眉道。 赵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弧：“你神经病吗？我的仇人就在面前，我还管哪门子的食材。” 白弧皱着眉头说：“你的经历不是我的错。” 赵兰听到这句，一下子就爆发了：“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哪里错了？我就是回家晚了一点，算什么错？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白弧任赵兰发泄，不安慰不阻拦。 一开始，白弧察觉赵兰的不自然之后，很快就发现她对自己有敌意。 虽然不是很明白赵兰的脑回路，但白弧下决心要离赵兰远一点。 赵兰的歇斯底里给他们惹了一点麻烦。 一个路过的村民听见了声音，站在屋外喊：“黄石头，你还没搞定你们家这个啊？” 老女人不慌不忙走出去，跟那人扯几句：“我们家石头后山上去看陷阱去了。那女人凶得狠啊，不过么得紧，饿几天肯定就好了。” 那村民阴阳怪气地说：“他婶子么心软把人各放跑咯，石头花几万块买回来的。” 老女人骂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她不会放跑人，让那人别管闲事。 那村民慢悠悠走了。 老女人也回到了厨房里。 白弧松开捂住赵兰嘴的手，威胁道：“你要是再大喊大叫，我就打昏你，不给你留饭。” 这威胁好像很有分量的样子，赵兰没再发疯，只是看着白弧和老女人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好。 白弧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也勉强做出了色香味只有味的饭菜，三个人吃了顿早午饭。 赵兰饿得狠了，就着一点菜吃了三碗饭。白弧也吃了两大碗。 老女人吃完了，起身收拾碗筷。 白弧问她：“你现在还打算走吗？” 老女人抬眼看她：“你能带我走？” 白弧点点头：“可以。不过可能会比较累。” 老女人说：“那你带我走吧。如今只剩我一个寡妇，在这个村子里不会好活的。” 白弧回忆起了自己某一世当寡妇的日子，跟这个石头娘差不多的惨。 “不过我还要待一阵子，过段时间走。”白弧说。 石头娘说：“你随便。” 赵兰吃完了饭，自己找地方去睡觉了。白弧也觉得困，问了石头娘，便在另一件卧室和衣睡了。 石头娘独自走出大门，将门掩紧，进了那小房子。 叫黄石头的男人还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凉透了。 石头娘看着看着，又哭了。 “石头，你死了，这一家的罪恶就结束了。” “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那么小一点，最爱笑了。”石头娘回忆着，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你越来越像你那天杀的爹呢？” “我偷偷告诉你的那些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看吧，不听话的结果就是死在这山沟沟里。” “如果你好好地读书，哪怕只上个专科呢，也可以在外面找份活。” “这样，你就不用留在这乌烟瘴气的村子里，不会只能买老婆了。” “那你也不会躺在这里……” “我早想杀了你，怕你糟蹋无辜的女孩子。可是你是我儿子，我下不去手。” “那姑娘说的没错，我是帮凶。” “死得好，死得好啊……” 石头娘待在小房子里，一个人对着石头的石头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中途有个村民在外面喊，告知黄石头的娘，明天四弟兄的黄大家办丧事。 “被买的那个女的杀了，流了好多血。”那村民描述着自己看到的，又说着，“希望黄三他们赶紧把那女人找到。” 石头娘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转回了屋里。 第91章 被拐卖啦(8) 石头娘进屋的时候，白弧和赵兰都已经睡醒了。 她们都听见了石头娘和外面那村人的对话。 赵兰问白弧：“你之前已经杀过一个人了？” 白弧说：“我杀了那个人才逃出来的。” 赵兰的眼神又变了，似乎有些认命的感觉。 石头娘进来了，看着她们问：“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她又看向白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弧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想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白弧怀疑高荻可能就在这个村里，她想试试看找找他。 石头娘说：“那行吧，你想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那我怎么办？你们不管我了？”赵兰急道。 “你就住我这儿，只是不要到处走动，被人发现了我可不会保你。”石头娘说。 白弧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对二人说：“有什么麻烦事，到时候我会解决的。” 她又问石头娘：“村里还有别的被卖来的女人吗？” 石头娘冷笑一声，说：“这村里有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买来的，剩下的百分之十说换亲来的。” “换亲？”白弧问。 石头娘将灰白的头发挽到耳后，从堂屋里放着的一个背篓里倒出一堆苞谷。 这些苞谷已经晒过，石头娘现在要做的是把苞谷粒刮下来。 干着活儿，石头娘也没忘记给白弧科普。 “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跟这村子情况差不多。重男轻女沉疴已深，可是那么多男人都娶不到媳妇。个把家里有个女儿，都跟别家有女儿的换了，自己的女儿嫁给别家的男丁，别家的女儿就可以嫁给自己的儿子了。” 白弧看石头娘熟练地拿起两个苞谷，互相一搓，那上面的苞谷粒就唰唰往下掉，掉进了一个簸箕里。 她看得新鲜，也学着石头娘，拿起两个苞谷，用力一搓……苞谷断了。 这就尴尬了。白弧讪讪地放下苞谷，想了想，自己闯的祸不好让别人善后，于是又捡起断掉的一半，用蛮力将上面的苞谷粒给挎下来。 赵兰看着白弧干活，心里嗤笑。她现在就想早点回家去。 白弧找到了干活儿的诀窍，终于有心情继续问：“那这村里，除了我跟她，最近被卖来的女人在哪里？” 石头娘停下手里的事儿，抬眼看了看白弧：“你是怎么回事？来考察吗？” 白弧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吧。” 石头娘不理解白弧的意思，但还是告诉了她：“沿着这家门前的那条路，往下走，就下面那户人家。去年买来的，来了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 白弧道了谢，说：“我过去看看。” 说着就站起身来。 石头娘叫住她：“你等等。你准备就这样去吗？” “是呀，我很厉害，十个人都拦不住我。”白弧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赤手空拳地去不安全。 “我不是说这个。”石头娘一脸“谁担心你安全问题”等表情，“我是说你身上的衣服，还有鞋子。” 白弧低头看自己。 她现在穿的明显说一套男人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脚上则光着，一路跑跳已经令上面有了不少伤痕。 “你等着，我给你拿一套衣服和鞋，你身上这个脱了，我给你改改，有需要就过来换。” 石头娘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白弧知道这是她的一份好意，所以她没有拒绝。 白弧穿上了石头娘的旧衣，上面也是有好几个补丁，包括那双布鞋上，也有补过的痕迹。 相反，白弧脱下的那套男人衣服，卖相好很多。 “我走了。”白弧说着，就向厨房的侧门走去。 石头娘头也没抬一下，就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厨房的侧门通向后山，白弧助跑几步，猛地跳起来，一脚蹬在坡上的湿泥，滑了一下。好在她反应快，拽住了旁边的一棵矮树，反复尝试了几次，总算上去了。 白弧站在原地，看了一下石头娘说的那户人家所在的方向，从山上往那边摸去。 这边几户人家都是沿着一条山谷左右分布，石头娘的房子就是靠着西边的山，那户人家则是靠着东北那座山。 白弧蹲在一棵树下，看着对面的房子。 这里的山非常大，白弧所在的地方只是山林的边缘。如果白弧想去到对面那户人家，只要下到山谷的道上，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 此时，白弧没有过去，纯粹是因为这里视野不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堂屋里的情形。 石头娘说，这家去年买了女人，但他们家并没有像买她的那家和石头娘家那样的小屋子。 所以，被买来的女人是在家里吗？ 白弧可以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在堂屋里用篾条编东西。 他一边编一边往屋子里面看，但是过了很久，白弧也没有看到第二个人在堂屋里走动。 按理说，这个时间，家里的壮劳力是应该去干活儿的。 白弧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 然后，她看到那个男人把堂屋的门关上了。 大概也是去厨房做饭了吧。白弧想着，往林子深处走去。 石头娘对白弧几个小时之后的去而复返没有表示出任何意外，倒是赵兰问了白弧好几次是不是决定现在就走。 “不是，我是来吃饭的。”白弧举起手里的兔子。 赵兰感觉自己口中的唾液一下子就分泌了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从她被拐那天开始。 白弧拎着兔子往厨房去，口中念念道：“可惜这里调料不足，还好有辣椒，不然这兔肉可不好吃。” 赵兰紧跟在白弧身后，抢着要帮忙。 石头娘抱着一摞柴进来，有些抱怨地说：“熬兔肉可费柴火了，你待会儿要给我打点柴回来。” “好的。”白弧无所谓地说。 三个女人齐心协力地准备晚饭。 白弧担任大厨，做了一碗香辣诱人的红烧兔肉，又熬了一锅锅巴粥。 赵兰久违地吃到了一顿有肉的饭，一连吃了三碗饭。 白弧吃完了饭，抹了嘴，就去之前睡觉的地方睡了。 太阳已经落山啦。 第92章 被拐卖啦(9) 深夜，白弧睁开眼睛，无声地离开石头娘家，去到白日里看了许久的那户人家。 今晚不似昨夜那样黑，有璀璨的星光为夜色蒙上一层亮纱。 白弧从来没有在哪个现代社会的世界看到过这样清晰明亮的星空，可惜，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自然环境还不错，但这里的人却很多都是肮脏的，这里有很多罪恶。 她披着星光，靠近了那户人家，突然，一阵急促的犬吠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白弧暗道糟糕，没想到这户人家居然养了狗，而且白日里她竟然没有发现这只狗。 屋子里有动静传出来，白弧撒腿就向山上跑去。 狗吠在寂静的深夜里穿透黑暗，传出很远，引得附近人家的狗都叫起来。 黄四儿今天带着一群人几条狗，找了半座山也没找到那个该死的女人，此时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象着等找到那女人之后，要如何折磨她给大哥报仇。 按他的性情，其实是应该把那个女人活活打死才解恨的，可是二哥和三哥都反对，说买这个女人花了那么多钱，如果弄死了，这钱就白花了，还搭上了大哥的命。 所以，这个女人抓回来后，还是要让她继续发挥原来的用途，给他们生孩子。 不过哥哥们说，如果他实在气不过，可以砍去她的手脚，反正没有了手脚也不影响她发挥女人的功能。 黄四儿觉得只是砍去手脚的话，说怎么也不够的，他要想别的法子，既不会让那女人丧失功能，还能好好折磨她。 他正因为想得太起劲而睡不着，就听见好几条狗叫了起来。 黄四儿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跑到两个哥哥的卧室，把正在打呼噜的两个人喊醒了。 “二哥三哥，你们听，狗叫了。这么大半夜的，肯定是那个女人。”黄四儿激动地冲两个揉着眼睛的哥哥说，“我们快去追，带着赵家的狗去。” 黄三白天也是去找过白弧的，没有抓回来人同样很恼火，听弟弟这么一说，也马上起身穿衣，要去把“八万块”抓回来。 “你们先去赵家借狗，如果赵家兄弟愿意一起去就更好，我再跑几户人家，看看有没有愿意一起去的，随后就去找你们。”黄二说着，也起身穿衣。 黄四儿闻言就往门外冲去，黄三不放心，紧跟着去了。 此时的白弧并不知道，黄家的三兄弟已经出发来寻她了。 她之前离开黄家的时候，在衣服上抹了一些味道比较重的某种植物汁液，但是现在，她换了衣服。 白弧在那户人家附近转悠了一会儿，那只狗很敏感，稍微靠近一些就会狂吠。 白弧已经看到那家人有人拿着手电出来查看了。 不行，没办法靠近。白弧有些悻悻然地准备离开。 回石头娘那里继续睡觉吧！ 就在白弧打算绕一点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个人从她之前来的方向过来了。 白弧脚步一顿，转身又进了林子。 她手脚利落地爬上一棵树。 这树长得高，但枝叶并不是很茂盛，白弧在树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山下的情形。 很快，她就看见几条黑色的影子窜了过来，那是狗。后面跟着大约七八个人，有人拿着手电，还有人打着火把。 那几条狗分散着冲白弧所在的方向来了，那七八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进了山下那户人家的屋子，其他人都跟着狗往这边来了。 白弧从树上下来，飞快地往林子里面跑去。她在不同的方向做了些手脚，然后又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高树爬了上去。 有了方向后，这些人追来的速度相当快。毕竟，他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人，不仅熟悉环境，而且身强体壮。 白弧方才的布置此时显出了作用。几条狗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我们应该往哪边追？”跟着狗的男人们迟疑了。 其中一个看了看自己家狗去的方向，也没多想，说：“干脆分开追好了，反正就一个女人，就算杀了人，能有多厉害。” 另一个男人也同意道：“黄大会被杀，多半是因为轻信了那娘们儿的鬼话，没有防备。我们现在有了准备，不要被她诓了，不会有问题的。” 另外几个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七个人分了五个方向追去了。 白弧所在的树离这几个人不远。她亲耳听见他们的分歧，有听见他们追去了不同的方向，但还是待在树上没有动。 虽然她临时做了一些手脚，但那些都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只有自己身上的味道才是持续不散的。 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另有三个人来了，看身形，白弧认出其中一个是山下那户人家的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这三人从树下经过后，又等了两三分钟，白弧才从树上下来。 她的计划是往山下走，去到另一边的林子里。 可是，她刚下来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别跑！” 白弧跑得更快了。 “在这里，快追。”那人冲身后的人招呼道。 白弧跑得很快，但明显身后的人更熟悉地形，不知道怎么左拐右拐的，就追到了白弧前面。 那人摆出了扑倒的架势，白弧认出来了，就是那个老男人。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反而加速向前冲去。 身后已经能听见那几条狗的声音，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这人的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叫回来了。 白弧有些气恼，原本，她的布置可以拖得更久一点的。 以白弧现在的速度和力气，可以将男人撞飞，白弧也没想杀人。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有怪力就能够为所欲为的。 老男人把白弧当做猎物来捕，他似乎拥有非常丰富的捕猎经验。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套索，看见白弧冲过来的速度那样快，却仍旧不慌不忙，甚至脚步微微地向旁边让了让，调整了一下角度。 白弧在黑暗中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手里的绳索，见老男人往旁边让了让，她准备就这样直接冲过去，于是速度又提升了一点。 谁知道，这令她吃了个大亏。 第93章 被拐卖啦(10) 白弧从老男人身边飞奔而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套上了她的脖子，她迅疾的速度令自己狠狠勒在了绳子上，人向后仰去，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昏过去。 老男人趁机整个人压在白弧身上，一边压制她挣扎的动作，一边揩油。 明白自己吃了暗亏的白弧心中十分不快。 虽然她接触过各种杀人凶手，并且自己还当过一段时间连环杀人狂被警察满世界通缉，但她本人真的并不喜欢杀人。 可是现在，她不仅生气，而且，事到如今，她若是还留余地，可能今天真的就跑不掉了。 那套索虽然让白弧吃了暗亏，但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倒是身上这个找死的老男人，令白弧很有当杀人狂的欲望。 老男人虽然抓住了白弧，并没有喊人过来，显然是想做什么坏事。 他脏兮兮的手要去捂白弧的嘴，白弧此时缓过气来，双手捏住这只脏手，用力一掰。 瘆人的骨头断裂声伴随着老男人惨烈的痛呼声响彻深林，连夜宿的鸟儿都惊飞来一片。 血腥气令几条狗方向更加明确，也更加兴奋。 只是，当狗子们带着人抵达案发现场时，只看到一具手臂被折断，脖子被拧断的老男人的尸体。 “爸！”一个年轻男人扑到尸体上，哭喊道，“爸你怎么了？救救我爸！” 对待买来的女人残忍无情的男人，面对至亲的去世竟然也会有如此痛苦的一面。 已经跑远的白弧听到那声声的求助，冷笑着想。 年轻男人也姓黄，叫黄林。他母亲同样是被父亲买来的女人，生下他就死了。他被父亲一手带大，并且攒钱给他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与其说是黄林的媳妇，不如说是这对父子的禁脔。 因为赵黄村买女人的风气，时常会有买来的女人尝试逃跑，整个村子的男人们达成了“守望相助”的默契，只要哪家的女人跑了，其他人都会去帮忙抓捕。 如今黄林的爹因为帮黄四儿家抓这个女人死了，黄林必定是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黄四儿，你们买的什么女人？杀了你大哥还杀了我爸，你说，这怎么算？”黄林虽然为老父的死悲伤，但这不妨碍他利用老爸的死赚一笔钱。 毕竟，他爸确实是因为帮助黄四儿家抓人才出事的。 黄四儿见到这情形也慌了，他没有想到这女人如此凶狠厉害，竟然杀了两个人。 其实，如果他们知道这已经是白弧杀的第三个人的话，可能就不会考虑继续抓人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导致了他们后面的悲剧。 黄四儿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好在黄三和黄二就在后面，很快也赶到这里。 一群十几个男人围着尸体，狗子们在附近转来转去。 “林子，这事大家都没想到……”黄二想安抚一下黄林。 黄林却并不领情，反顶了回去：“你想说这是个意外吗？” 这本来就是意外。黄四儿心想，如果他爹能够等等，等到人多了再一起上，肯定就不会这样了。肯定是他爹想做什么，所以才避开了其他人，刚才他指的方向可不是这边。 黄四儿越想越不服气，觉得这都是黄林的爹自己活该。 但是他也知道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 “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五万块。不然我就报警了，这可是杀人。”黄林说。 黄二和两个弟弟听了这话，脸色都一变。五万块，他们兄弟三个估计要攒一年多。 家里的钱都花在买那个女人上了，现在一分闲钱都没有。 况且，他们都觉得这个价钱太高了。 其他的男人见这状况，都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黄家四兄弟买的这个女人这么厉害，那么如果黄家兄弟想继续抓，他们还要不要去帮忙？万一也跟黄林他爹一样死了，可怎么办？ “林子，咱们还是先把大叔送去医院，看看能救不？”黄三提出了一个相当有良心的建议。 黄林顿了一下，刚才他根本没有想过送他爸去医院。他爸的右手和脖子都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了，这样还有的救？ “来不及了，我爸都没气儿了。呜呜呜……”黄林扑在他爸尸体上，又哭起来，“爸你死的好惨，就剩我一个了可怎么活啊……” 黄林这是铁了心要让黄二一家赔钱，在场的众人都看出来了。 都是一群糙汉子，也没人会说软话，平时最会说话的那几个人这时都没来。 黄二也有点烦了，心想黄林这人平日里也没见多孝顺，有时候还会跟他爸吵架，这会儿哭得这样，还不是为了多要钱。 但是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因为帮他们家抓人死的，一看就是被人杀人而不是摔死撞死，否则还能掰扯掰扯。这情形，这么多人看着 等着黄二表态，如果说不赔钱，以后他们家有事村里就不会有人帮忙了。 大哥的尸体还摆在那儿没下葬呢！ 赔钱是要赔钱的，但是不能那么多。 黄二咬咬牙，准备谈价钱。 这时，几条狗汪汪狂吠起来，冲着某个方向跃跃欲试地想要追出去。 众人便知道，黄家要抓多那个女人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 白弧本来跑远了，后来又偷偷地潜了回来。 男人们说话习惯大嗓门，所以刚才那阵官司白弧在那边听得清清楚楚。 听出来黄二和那年轻男人正因为赔钱在拉扯，白弧故意往回走了一段，让狗子们发现自己。 果然，黄四儿听见狗子们有所发现，便急着要去追。 “在那边，我们先去追。”他招呼着其他人，自己率先往狗子们叫的那边跑过去。 跑了几步一回头，他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跟着他来。 大家都看着他，脸上是犹豫的神色。 “四儿，那女人杀人不眨眼，就这么追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对呀，四儿，你看林子他爸这……” 黄四儿愤愤地看着这些同村，忍着脾气说：“咱们先去追，抓到了也好给林子爸报仇。” “可是……”大家犹犹豫豫地，还是没有人愿意去。 黄二见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表态，所以寒了人心。 第94章 被拐卖啦(11) 黄林也看出来，黄二家如何处理自己这事儿，关系着他们家以后如何在村里自处，于是开始趁机施压。 “黄二哥，你现在就给个准话，五万块，行不行？不行就算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哥哥。”黄林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似乎强压着悲痛。 黄二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林子，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才买了个人，实在没有积蓄，大哥死了丧事还没办，以后还要养娃……我跟你直说了吧，五万块实在是拿不出来，三万行不？” “黄二哥家那么多兄弟一起挣钱呢，今年拿不出五万，明年就拿得出了。我可以等一年。”黄林不买黄二的账，咬死要五万，“三万块？黄二哥舍不得钱也不必把我这个孤儿当叫花子打发。” 黄二闻言沉默了。 几条狗叫得越来越起劲，被主人拘着。 黄四儿方才见没人跟，早就自己追上去了，此时已经没了影儿。 黄三见二哥还没拿定主意，担心四弟，便寻着黄四儿离开的方向去了。 黄二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拿出五万块，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咬咬牙，开口道：“四万块，林子，真的只能这么多了，再多，你就把哥的手拿去吧！” 把手拿去，意思就是剁一只手抵黄林爹的命，但这样一来，两家就算说结了仇了。 黄林想自己以后一个人过活，黄二家三个兄弟，不好把关系搞太僵，于是松了口：“既然黄二哥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卖你一个面子，四万块就四万块。” 黄二听了，赶紧补上一句：“半年之后给你。” 黄林本不愿意，但想了想，又同意了：“这么多兄弟看着，想来黄二哥也不会赖账。” 说着，他站起身环顾周围众人，说：“各位哥哥弟弟们，给我和黄二哥做个见证。” 众人零零散散地称是道好，这事便算是说定了。 如此，黄林爹身死一事也便了了。 但就在众人话音落定的同时，黄三和黄四儿离开的方向传来了黄四儿的惨叫声。 黄二脸色一变，来不及说话就大步跑了过去。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也带着狗跟过去。 黄林则抱起他爹的遗体慢慢往山下走去。 他爹因为这女人死了，他可得珍惜自己的小命。 黄二追到刚才发出惨叫声的附近，却没看到人，只能往四周搜寻。黄三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明显也是听见弟弟的声音才找过来的。 “二哥，二哥，四儿怎么样了，我刚听到他的声音……啊！”黄三边跑边说，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往前扑倒了下去。 这一扑就直接扑到了黄四儿的尸体上。 “四儿，四儿！”黄三爬着坐起身，推了推黄四儿的身体，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哭喊道，“没气了，没气了！” 黄二也扑到黄四儿的身边，不死心地去摸脖子上的脉。 “怎么会这样？四儿！”黄二也大哭起来。 黄四儿今年才十九岁，比黄三小八岁，比黄二黄大的年龄差距就更大了。 可以说，黄四儿是哥哥们一手带大的，几乎算是哥哥们的半个儿子。 如今大哥尸骨未寒，黄四儿也身死，黄二和黄三不仅因为连续失去两个兄弟而伤心，也因为花钱买来个祸害而后悔。 是的，他们终于后悔了，后悔没在买来的第一时间就砍去那女人的手脚。 现场没什么血腥味，跟着追过来的男人们看着黄四儿好似睡过去的样子，面面相觑，都紧张起来。 “黄二哥，这女人这么危险，还是别追了吧。” “要不，我们明天去报警吧，这都第三个了。” “她会不会把我们都杀掉？” 这些男人们向来自大，对家里的女人动辄打骂的大有人在，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吓得惶惶，也算是因果报应。 黄二鼻音浓厚，对众人说：“谢谢你们来帮忙，发生这种事，实在对不住，你们先回去吧。” 黄二家丧事叠丧事，大家也没说什么，结伴一起往回走了。 黄二背起黄四儿的尸体，沉默着跟在众人后面，黄三呜咽着走在哥哥旁边。 那几条狗子没能尽到捕猎的兴致，回去的路上哼哼唧唧，被各自的主人训了。 白弧隐在后面的林子里，看着他们走远。 不知道为什么，白弧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情绪就比较怪异，心头闷闷的，很多次都想把这些人杀光，可能还是受到原主沉睡意识的影响了。 不过，白弧已经尽力在压制，可惜这些人老是来招惹她。 她判断了一下方向，往之前黄林离开的那边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回到了黄林家附近。 黄林家虽然有两个男丁，但还是比较穷。黄林爸爱喝酒，这在山村里算是比较奢侈的一个爱好，黄林自己爱吃肉，这在山村里也是比较奢侈的一个爱好。黄林爸挺宠黄林的，隔三差五地给他砍肉吃，顺便给自己打酒。从山村里到最近能买到酒肉的地方，一个来回要半天，这样黄林爸就耽搁了半天时间，不能做工，所以黄林家的地产粮不太好。 因为这原因，黄林家穷在用度上，但两个大男人却是面色红润，长得壮实。 不过现在那个老男人的脸色再也红润不起来了。 黄林把他爸的尸体摆在堂屋里，自己就坐在旁边唉声叹气。 死了爹固然令他难过，可是他更难过的是以后的日子。 去年买来的那个女人，一买回来就被他和他爸打断了手脚，不用担心她逃跑了，但是，也必须得有个人给她喂饭，哪怕一天只喂一顿，那也得有个人啊。 之前一直是他爸给那女人中午喂一顿，但是现在不行，那女人怀孕了，得吃多点儿吃好点儿，以后还要养儿子的。 嗯，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养的是儿子还是弟弟。 就当是养的儿子吧。 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又要做工赚钱，又要照顾这个女人，以后还要照顾一个娃娃，他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做不来呀！ 黄林唉唉唉了好久，突然就不唉了，眼里闪出一道残忍的光。 第95章 被拐卖啦(12) 黄林突然想到，他可以先让黄二把那四万块给他一部分，那么在孩子出生之前他就可以不用做工了，或者少做一点。 等孩子出生之后，就把那女人杀了。 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养个娃娃，而不需要养女人了。 反正他也是被他爸一手带大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妈长什么样。他儿子也可以。 黄林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好，充分体现了自己从老爸那里继承而来的聪明才智。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和老爸分享一下自己的得意，但是现在他老爸死了，这个屋里头勉强能够和他分享心情的，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他不是很想现在去见那个女人，因为见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又实在想和人说说自己的心情，所以他还是去了。 黄林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的房顶被人揭了瓦。 白弧上房顶也是个意外。黄林家养了狗的，不过正好和刚才追捕她的那几条别家的狗的某一只有不和谐的关系，刚才去送人家回家了。白弧都已经走到窗子外面了，远远的看见那条狗在夜色里显得灰扑扑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赶紧借着斜坡几下窜到屋顶上，否则等那条狗回来了，必定会发现她，从而暴露她的存在。哪怕她现在上了房顶，也是很冒险的，有可能被狗发现，有可能脚滑露馅。当然，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白弧上了房顶后，随便揭了一片瓦，发现跟某些世界的文学作品里表现的不太一样，能看到的范围并不大。不过白弧还算走运，她刚好可以看到黄林走进了一个门里。 她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又揭了一片瓦，看到黄林从地板上掀起了一个木板，走进了地下室一样的地方。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黄林带着一种微妙满足的表情出来了。 白弧又在房顶猫了大半个小时，直接把这一块儿的房瓦全揭了，从房顶上直接跳下来。这时黄林已经在另外一个房间睡得直打呼了。 这房间里没有灯光，白弧凭着记忆里的位置摸到了地上那块木板，发现那上面还挂着一把锁。这小小的铁锁还拦不住白弧，她双手稍稍用力，那把锁就英勇殉职了。 打开了木板，还没进去，白弧就闻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是长时间没有好好打扫，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空间，日积月累混杂而成的气味。 这地下室比地面上的房间还要黑，白弧不得不一小步一小步地试探着往前走，并且不断用脚尖以自己为圆心划弧线去探路。 这里黑且安静，似乎空荡荡的，但她已经猜测到这里藏着什么，或者说，藏着什么人。 黑暗会拉长人类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弧的脚尖终于触碰到一个物体，那物体被触碰到后，只稍微抖了抖，就又安静下来，如果不是白弧对自己的感觉十分自信，恐怕会以为刚才那点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白弧蹲下身，向刚才碰到的方向摸，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她没有做别的事情，直接抱起就走。 这被抱起的并不像一个人，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够像树桩一样被人抱在怀里。这人摸着干瘦，中间却圆滚滚的，白弧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肯定不会好。 大半夜的，石头娘和赵兰都被白弧弄醒了。 “你们看看她。”白弧在黑暗里说，赵兰被吓得差点叫起来。 “你带了什么回来，气味怪怪的。”赵兰抱怨道。 石头娘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燃了油灯。 然后，赵兰就尖叫起来，白弧和石头娘都没来得及阻止她。 “天呐，这这这……她还活着吗？”赵兰捂着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为那人伤心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该死的，这里的男人都该死！他们居然把人做成了人彘！” 白弧刚才什么都看不清，这会儿也被眼前所见的震惊了。 她虽然接触过很多杀人狂，自己也从某个杀人狂的记忆里看到过很多凶杀现场，但说真的，跟眼前这人比起来，要温和无刺激得多。 这女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手臂和双腿都被齐根砍断，舌头似乎也被割了，眼睛大概是因为长期不见光所以视力退化，脸和身上脏污，头发如成团的蛛网，肚大如罗。 黄林和他爹可能有某种不可与人知的怪癖爱好，如果这女人的样子被村里人知道，哪怕是在这买人成风，打骂女人孩子随意的地方也是会被驱逐出村的。 所以，石头娘说过，这女人去年被买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种没见过，是指丝毫没有听见过与之相关的消息。平时，这里的男人买了女人，也会在闲聊的时候谈起来，或骂或打，总归有一点风声。 那女人不能说话，可能有一点微弱的视力，只有听力声正常的。她知道自己的所处地方变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口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赵兰伸出手去，却发现不知道可以触碰对方的什么部位，最后只得轻轻抚着她油腻结节的头发，颤抖着安慰：“你得救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女人却更加激动起来，扬起脖子拼命摇头。 “你怀着孩子，不要这么激动。”石头娘提醒道，声音沙哑。 女人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疯狂地以头抢地。 “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赵兰问。 女人点点头，闭着的眼睛有泪流下，嘴里呜咽着，发出孤狼般的号声。 “不行，你现在这样子，只有好好养着，把孩子生下来才有活的机会。”石头娘说。 赵兰知道石头娘说的是对的，因为这女人太瘦了，除了肚子大，其他地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如果从现在开始好好养着，将来生孩子的时候还有可能活下来，否则，不管要不要这个孩子，女人都会死。 女人仍旧拼命摇头，用头撞地板。赵兰用手垫着她的额头，手背被撞得生疼，知道这女人死存了死志。 “你要是想死，在变成这样子的时候就该死了，为什么现在得救了反而要死呢？”赵兰恨声道，“该死的明明是那些伤害你的人！”她看向白弧，“白弧，你去把那个人杀了，不，你要杀了他全家，狠狠折磨那人。” 白弧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那女人。 第96章 被拐卖啦(13) “你想报仇吗？”白弧问。 女人停止动作，似乎在听。 “你想不想报仇？”白弧又问，“把那人对你做的事情，都对他做一遍。” 女人突然带着巨大的恨意嘶吼起来，那声音如困兽，如孤狼，如绝境之中的败将。 在场的三人都没有试图阻止女人发出声音，哪怕下一刻全村的人都来围攻她们也无所谓。 “等天亮了，我带你去报仇。”白弧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女人发泄了很久，然后累了，睡去了。 石头娘给她留了一盏油灯，替她盖了薄毯，招呼赵兰继续休息。 “看她那样子，已经油尽灯枯了。”石头娘突然低声对赵兰说。 赵兰低头不语，其实关于这一点，她和白弧也都看得出来。 这个女人早该死了，也许是怨恨支撑她活到了现在。可是，白弧将她救了出来，她撑着的那口气松动了。 白弧想要替她报仇，大概也是为了帮她了解怨恨，不要带着遗憾走吧。 赵兰躺回床上，却难以入睡。 这位不知姓名的女人所遭遇的事情，又令她回想起那可怕的一晚，但是和初初被白弧救出来时不同，她不再怨怼白弧的迟来，反而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些感激之情。 如果不是白弧将她救出来，说不定她也会遭遇差不多可怕的事情。 女人的惨状在赵兰眼前晃过，赵兰忍不住一抖，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时间走到凌晨三点多。 黄林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他觉得自己鼻子呼吸不了，于是，自我保护机制令他张开了嘴。 嘴里被塞了一团什么东西。 黄林口鼻都无法呼吸，终于被憋醒了。 “啊！”黄林看见床头站着的黑影，唬了一跳。 白弧把黄林吓醒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才被女人的惨状刺激到，恨不得立时把这年轻男人千刀万剐，把那老男人的尸体碎尸万段。这会儿情绪退了，又犹豫起来。 白弧想替女人报仇，可是又不喜欢血淋淋的，她毕竟不是变态杀人狂。 不过，想让人痛苦，不用血淋淋的也可以，白弧心里有了盘算，于是把黄林打晕了捆起来，丢进了之前关着女人的地下室。 这黄林家的屋子总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白弧不愿意久待，又返回石头娘家里。 白弧感觉自己稍微闭了一会儿眼，天就亮了。她昨晚逃了一晚，杀了两个人，又蹲了很长时间屋顶，还偷了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翻了两个身，微微睁开的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弧透过头顶砖瓦的缝隙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屋子外面传来石头娘和哪个村民的说话声。 “谁知道那臭小子死哪里去了，都两天没落屋了。”石头娘说着骂了一句。 那村民是个和石头娘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只听他语气奇怪：“孩子大了都是这样。不过你家昨晚叫的声音怎么那么大，我家离这儿那么远都听见了。”他哈哈笑了两声，“也难怪，毕竟石头他爹都死了十几年了……” 也不知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屋外传来石头娘一连串的骂声，似乎还抄了扫帚打人。 “滚滚滚，莫让我看见你。你再来我就告诉你家婆娘。” “哎呀，乡里乡亲的，开个玩笑嘛。” “赶紧滚！” 白弧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后面，只要石头娘发出求救，她就可以马上冲出去拧断那人的脖子。 不过，最后那男人走了，石头娘一跛一跛地进了屋。 “你醒了。”石头娘对白弧说这一句，相当于打了招呼。 白弧点点头，没有出声。 “不要紧，已经走远了。”石头娘说。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石头娘没有多说，白弧也没有多问。 有什么好问的，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白弧自己也当过寡妇，很清楚这一点。 更何况，在这民不开化之地，石头娘作为一个被买来的女人，更是被人欺负的对象。 赵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已经洗漱过了。 昨晚被白弧偷出来的那个女人，被安置在一个客房。此时，她发起了高烧，人都有点糊涂了。 白弧去看那女人时，有点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把人救出来是不是对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石头娘已经给那女人擦洗过了，换了干净的衣服。没有了手脚的女人被裹在布里，短短的像一截木桩，也像个怪异的生物。 发起了高烧，石头娘也没有办法，家里没有药，如果把这女人送医院，那得找人借车，必定会暴露。 白弧想了想，摁了摁女人脖子上的脉，从厨房的侧门去了后山，找了一点可以用的草药。 这粗浅的中医技能，是白弧在无数次轮回中学到的。 在石头娘家里找了工具，将草药碾碎了，有些给女人喂了，有些则敷在女人的额头和腋下。 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石头娘家里如今有四个人，存粮虽然够，但菜着实是太少了。屋侧开了一片菜园子，里面蔬菜是不少的，可是肉食完全没有。 白弧于是又出去了，打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 这野鸡可能是哪家跑丢的，反正白弧是在野地里抓的，就是野的。 白弧处理了兔子和野鸡，她做了饭菜，石头娘炖了浓浓的鸡汤。 但是那女人高烧不退，不能吃油腻的，石头娘只得再煮了白粥，给那个女人喂了一点。 剩下的鸡汤自然只有白弧赵兰和石头娘吃掉了。 两份肉菜一顿自然是吃不完，不过今天总归是能吃掉的。 所以，白弧明天还要去打猎。 肉香诱人，时不时有路过的村民询问，石头娘要不停地打发他们，不胜其扰，干脆关了堂屋的大门。 到了下午，女人的高烧退了一点，变成了低烧。 她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嘴里一直“啊啊啊”地发出声音。 赵兰用水给她擦额头和腋下，好歹能起到一点降温的作用。 她一边擦，一边低声问：“你是想吃东西吗？给你留了白粥。” 女人摇摇头，有点激动起来。 “那……你是想喝水？”赵兰又猜，端起搁在一旁的瓷碗，给她喂了一点水。 女人还是摇头。 这时，白弧走了进来：“你想去报仇？” 第97章 被拐卖啦(14) 白弧问那女人：“你是想报仇吗？” 赵兰看了看白弧，又转头看向那女人。 只见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双终于能够睁开，但视力微弱的眼里，流露出仇恨与疯狂。 “我现在就带你去。”白弧走到床边，拉起床单，把女人一裹，然后背在背上。床单的四个角拉到胸前，打了两个稳稳的结。 此时，太阳已经像个咸鸭蛋黄一样挂在了天边，被这个蛋黄染成橘色的晚霞，在天幕上和成片的梯田构成了一副壮丽的图画。 然而，这样的美景，白弧无心欣赏，残缺的女人无法欣赏。 白弧背着女人走了大路，这个时段正好是村人收工回家的时候，白弧已经尽量避开人了，但总有被人远远看见的时候。 残缺女人身体虚弱，白弧宁愿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不能带着她在山间穿梭跳跃。 没走多久，就到了黄林的屋子前。白弧稍微看了看周围，就背着女人进了黄林家大门。 距离她们大概三百多米的距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她们。直到她们进了大门，才往黄二家方向跑去。 白弧熟门熟路地走进那间有地下室的房间，掀开木板，带着女人走了下去。 黄林已经在里面接近二十个小时了，没吃没喝，此时奄奄一息的样子。 白弧没有带照明工具，此时以她的目力能够看清这地下室的情形，残缺女人能不能看无所谓，黄林则是白弧不想让他看清。 黄林昨晚从睡梦中被人拖进了这里，之后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他被捆住手脚，堵上了嘴，蒙住了眼睛，在这鬼地方，什么都听不见，他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人会把他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腹中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可能有一个星期都没吃没喝了。他以为自己会这样饥渴而死，但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 这是一场复仇。 白弧把女人从背上解下来，抱在怀里，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那个男人现在就在这里，我把他手脚都捆住了，嘴巴和眼睛也都封住了，你想怎么办？” 既然是复仇，自然亲自动手更解恨。可女人到底四肢俱残了，白弧以为还是得她来动手。 残缺女人听见白弧的话，身体弹动起来，似乎想挣脱白弧的怀抱。 女人不能说话，白弧只能靠猜的。 “你别急。我说，如果你满意就点头好不好？” 女人安静下来，点点头。 “我们……打断他的腿和手？” 女人默了一下，点点头。 白弧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黄林的胳膊和腿。并不是一下子打断，而是从末端往上，一节一节，分好几次，将整条手臂或腿的骨头敲碎。这对了解人体构造，且身怀怪力的白弧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黄林痛得满地打滚，哪怕嘴被堵上，也有痛苦的嘶号泄露出来。 这声音被女人捕获到，从中感受到了黄林的痛苦，她脸上露出似狂似喜的表情。 终于！终于！ 终于可以让你也尝一尝这痛苦！ 终于等到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的这一天！ 哪怕我这把刀子锈了钝了，也可以将我的痛苦千万倍地回报给你！ 白弧干完了第一阶段的活儿，又来问女人：“然后，把他舌头割了？” 虽然这种血淋淋的事情白弧不喜欢，但如果女人希望这样，她也会干的。 可是，女人却摇了摇头。 割了舌头一不小心就会被血液堵住气管窒息而死，这样不是便宜了这两个畜生！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到底是小畜生还是老畜生。听声音似乎是小畜生，那么老畜生去哪里了？ 这个帮她报仇的女人这么厉害，也许老畜生已经被她解决了吧。 这样也好，毕竟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不过，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老畜生那份仇，就算在小畜生头上了。 “他喊太大声我们会麻烦，我把他下巴卸了吧。” 女人点点头。这样也好。 白弧走到黄林身边，一把扯下塞在嘴里的布，趁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右手握成鸡形拳，收敛了力道打在他左耳耳根下，腕力一弹，黄林的下颚便受震脱臼。 因下颚脱臼会呼吸困难，黄林虽然可以发出声音，但却由于忙着呼吸无暇他顾。 白弧完成了第二阶段的活儿，又继续问女人：“接下来……杀了他？” 白弧“杀了他”三个字说得很轻，但女人却听到了。 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然后偏过头，开始在白弧身上蹭。 白弧一开始有点尴尬，但是很快便明白女人是在写字和她交流。 她耐下性子去辨认女人写的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放，到，他，身，边，你，出，去……” 白弧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女人摇摇头，用脑袋顶她。 毕竟是女人的仇恨，白弧不好过多插手。于是，她将女人放到黄林身边，自己退出了这个地下室。 那女人也没说什么时候下去接她，白弧本想趁这个空隙去打猎，想了想不放心女人独自在这里，便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小憩一会儿。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睡熟过去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全黑了。白弧吓了一跳，暗骂自己不该睡着的时候睡着了。 她翻出了黄林家里油灯，点亮了走下去，结果才踏进一步，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不用再看，白弧也知道，女人已经死了。 她死时脸上仍带着疯狂满足的笑容。 因为，黄林死得更惨。 他被女人活生生地一口一口咬死了。 白弧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但她已经记住了女人的位置。她闭着眼摸过去，仍旧用带来的床单布裹了，背在了背上。 “仇已经报完了，我们走吧。”白弧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地下室。 白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泪也流下来。 这个她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就这样，在大仇得报的同时，放下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执念。 第98章 被拐卖啦(15) 白弧才走到黄林家的堂屋，就发现外面被人团团围住了。 比任何一次抓捕她的人数都要多，人人都拿着可以将人打杀的工具。 对于这一点白弧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她这样一连杀了四个人的亡命之徒，如今，连黄二家都在犹豫，还要不要留她一命来传宗接代。 如果传宗接代的代价是自己兄弟甚至自己的性命，这些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们都会犹豫的。 白弧没有将背上女人的尸体放下，这点重量现在已经影响不到她的动作了。 “赵小河那娃子亲眼看见她进了黄林家，说不定黄林已经被她杀死了。”有人对领头的村长说，“干脆我们放把火烧死她算了，那女人厉害得很呐。”这人是听前一天抓捕白弧的人转述了黄林爹和黄四儿如何被害，吓得够呛。 “不行。”村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今天干物燥的，你敢放火？万一烧起来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要放火的那人就不做声了。 “不过，赵小河没看错吧？那女人会背着孩子？才被卖来的，哪儿来的孩子？”另一个发出疑问。 这问题问得好，大家都很好奇。 “估计是偷的哪家的吧？” “可是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 “万一她用那娃娃要挟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家的，就别管了吧，管了你也不会养啊。” “要是人家后面又找来了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乱哄哄的，到底没商量出来拿白弧背上的那个孩子怎么办。 也有一点投鼠忌器的意思。 白弧站在大门后面听着外面人说话，觉得有点好笑。 她先绕去厨房的侧门，那里果然已经被堵死了。白弧不是弄不开，但肯定会搞出很大的动静，把人都引过来。大门和侧门的距离并不十分远，那些人两边来回跑也不会废很大的事儿。 白弧想了想，把目光瞄向了头顶。 上房梁还是挺简单的，接下来的难点工作在于如何在不惊动外面那群男人的前提下，从屋顶出去。 白弧找了找，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之前揭了瓦的地方。看来这被揭了瓦的屋顶，从屋子里面还挺难发现的。 那位置还不错，是背向前门的那一片屋顶。之前白弧为了躲开狗子，是走的后面。至于那狗，现在么，那狗子估计已经从那坑里出来了吧？ 白弧从里面把瓦片拽下来了，但没有地方放，只能一片一片码在房梁上，还好那梁粗，瓦片并不容易掉下去。 一连拽了二三十片，总算够白弧背着尸体出去了。 这就要考验白弧的钻洞技巧了，显然，白弧经验不够，技巧更谈不上。 她从那洞里钻出去的时候，一脚把码在房梁上的瓦片踹了下去，哗啦啦一阵脆响从屋内传到屋外。 “村长，那屋里头有声音，出事了吧，我们冲进去看看。”有年轻的说。 “不行不行，万一说她故意搞出来的声音，诓我们进去呢？”有年长的说。 “我听那声音像瓦片摔的，该不会从屋顶上跑了吧？”有经验丰富的说。至于是什么经验，不可说。 村长自然也听见了那动静，被周围的人吵吵嚷嚷得心烦，点了两个人：“你们去屋后头看看，主要看屋顶上头和山上。” 被点到的两个人不情不愿地说：“村长，那女人厉害得很，就俺们两个可对付不了。” 村长嗨了一声，说：“谁要你两个对付她了？就去看看，往哪边去了回来告诉我们。” “哦哦，好，村长，俺们就去。”两个人点着头去了。 此时，白弧已经往山里去了。 村长点的两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没有看到白弧真身，但根据留下的痕迹，判断出了白弧离开的方向。 村长得知后，并没有让人去追，而是做了两个决定。 “俺们先去黄林家看看，搜一搜，另外，现在开始围山，围到我说不围了为止。” 于是，一群人分成了两波。 人少的那拨进了黄林家，人多的那拨散开去布置了，显而易见都是做惯了的。 所谓的围山，是村民根据经验，将从山上下来的路径都布置上陷阱或者有警报作用的设施。 除非白弧一直往山里跑，否则，只要白弧下山，就会遇上这些陷阱和警报。 这山看着很大，但能落脚能藏人的地方有限，如果白弧铁了心不下来，那么村民们只要搜山总归会找到的。 至于翻过山去，没人认为会有这种可能性。白弧躲进去的这座山，当地人都没翻过去的。 村长下了任务，自己就坐在黄林家门口想事情。 黄二家要买女人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不过，没想到他就去县城走几天亲戚，回来就得知黄二家买的那个女人一连杀了好几人，而且这帮孙子竟然还没人报警。 报警要什么紧啊？报啊！那官府里都是自己人，除了会来帮忙抓人，还能出什么事儿？万一死的人多了，闹大了，那才是真出事儿。 到时候他这个村长第一个跑不了。 所以，村长得知这件事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报警。 他侄子是那局子的副局长，所以他报警从来都是直接打侄子电话。他家里有整个村儿唯一一部座机电话。 侄子局长一得知这件事，额头的汗就冒了出来。 天爷，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这算特大凶杀案了吧？ 侄子挂了自家大伯电话，就报给了局长。报完了局长，又打给下面的人，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村子里帮忙抓人。 接到了汇报电话的局长，瘫在家里富丽堂皇的皮沙发上，扭着身子伸了个懒腰。 这一次，他的日子真是不要太好过，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啊呸，他才不是猴子。 只是，这好日子也马上要结束了。 刚才接这个电话之前，他已经接到了另一人的电话，得知这件事和白弧有关系。 所以，这件事他得亲自出面。 正准备出公差的警员们，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家一把手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局子门口。 第99章 被拐卖啦(16) “什么都不用说，这次案子不简单，我和你们一起去。”过去的高荻，曾经的傅春阳，现在的赵德合某局局长义正辞严地对下属说。 这种小县城里的官府裙带关系暂且不说，工作态度实在是很摸鱼，平时接触的都是很平常的案件，现在猛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出警的同志们居然有点兴奋。 那赵黄村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局子里有一半是那村里出来的，因为副局长是那村儿的。 出警的人里自然有赵黄村的，给村长侄子递了消息。 于是，知道局长亲自出警的村长侄子在他们出发一刻钟之后，也自己开车屁颠屁颠的追上来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八点，他们开车到另一个离县城更近一点的村里，找地方停好了警车，剩下的路只能步行一个半小时。 村长侄子来前给村长打了电话，说了谁谁谁要来，倒也不担心去了之后没地方休息。 虽然村长侄子考虑周到后勤做得好，但心中却抱怨这局长没事找事，大半夜跑到发生杀人案的荒郊野外，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走去赵黄村的路上，赵德合先是让村长侄子把案情讲了一下，什么人因为什么事儿杀了谁谁谁，现在村里是个什么应对。当然，买卖人口这种事情大家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换一种隐晦的说法大家都听得懂。 讲完了案情，路程还剩三分之二。赵德合又让村长侄子介绍了一下村子里的情况，包括地形和附近的危险地区等等。然后路程还剩三分之一。 赵德合惊叹于副局长的能说会道，自己把这次出警的注意事项强调了一下，把到达案发现场后的分工布置了一下，剩下的三分之一路程也打发了。 队伍里很多人很久都没有步行过这么长的路程了，有些吃不消。到村子后，有亲戚在村里的自去亲戚家休息了，像局长这样的就住在了村长家。 村长没想到自己一通电话把局长也打了，还有点慌，但心里想着，这村里的事儿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这么想，心里到底打鼓，村长面儿上就有点僵硬，直到赵德合说自己爷爷也是赵黄村的，并准确地和村长对上了“花名册”。 “村长，事不宜迟，我们得去案发现场搜集证据了。”赵德合说。 村长并不敢说“不行”，只得带着人去了黄林家。 现在的黄林家已经彻底空荡荡了。易搬走的用具自不必说，连那些大家具都搬走了，只剩下黄林爹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堂屋里。 基层的警员哪有什么办案经验，勉强地收集了证据，就以天色太暗不便于证据搜集为由，想第二天再接着看。 接着看就接着看，反正赵德合已经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谁干的。 众人在村里歇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德合就亲自带人去了。 黄林爹的尸体就摆在堂屋里，亏得这段时间气温并不高，所以放了两天味道还不是很重。 警员们各自散开继续收集证据，赵德合蹲在黄林爹的尸体旁，一张嘴咂巴得快要成快板儿了。 “下手利落，力道奇大，要害切入稳准狠。”他一边说一边点头，“是个狼人。” 村长和村长侄子都没听懂这个梗，一头雾水地看着赵德合。 “赵局长，狼人那是故事里的，杀人的是个女的，是黄二家的老大媳妇。”村长说。 没有人理解赵德合的幽默，他感觉很寂寞。 “那黄家老大媳妇什么时候嫁过来的？”赵德合问村长。 村长说：“也就这几天吧，我也不清楚。听说嫁过来第一天就把他们家老大给杀了。” “为什么？”赵德合离开了黄林爹尸体旁，往门外走，“杀人总得有动机。” “估计就是因为吵架了，具体的黄二也说不清。赵局长，我们可以先把人给抓住再问这些。” “你们已经知道人在哪里了？” “就在山上，昨晚我们看着她进去的。今天就准备带人去搜山。” “那行，我派几个警员跟你们一起去。” “好好好，谢谢赵局长。” 赵德合这次一共带了六个人来，包括那个村长侄子。 他认为村长侄子对于村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让他坐镇村里，继续查找证据证人，自己带了两个人跟村民们去搜山。 “除了黄林爹，还有黄二家老大和老四的尸体也要去查。另外，黄林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你带人找一找吧，我估计也就在他们自己屋里，看看有没有地窖之类的地方。”赵德合布置下任务，就带着人走了。 这边一群官府的人和村民热热闹闹地要去抓人，离他们不远的石头娘家里，赵兰急得团团转。 “这白弧，到底怎么样了？”赵兰咬着右手拇指指甲，“万一被抓住了，我们会不会被当成同伙？” 石头娘从厨房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兔子：“没事的，我刚在厨房侧门捡了只兔子，肯定是她给我们送来的。” “还有心情打猎？那看来是还好。”赵兰松了一口气，“希望不要被抓住。” 石头娘眼神奇异地看着赵兰问：“外面就有官府的人，你不去求救？” 赵兰翻了一个白眼儿，说：“才不去呢！听说这种地方的官府和村里人都是勾结在一起的，而且，现在外面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说不定我还没跑到官府的人面前，就被捆起来塞黑屋子里了。” “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石头娘说，“说不定很快会来我们家查问，你如果害怕，要不要先躲一躲？” “就说我是你儿媳妇。”赵兰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儿子的尸体呢？” “我把他埋在屋后面树下了。”石头娘语气沉静。 赵兰眼神迟疑起来：“虽说你也是被卖来的，但是白弧杀了你儿子，你居然一点都不怪她。” “我那个儿子，只不过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而已。我没有教过他一天，都是他爸和爷爷奶奶教的，所以成了那个样子。”石头娘回忆着说，“我本来也想着，把他教好了，走出这里，将来不要跟他爹一样就好了。可惜……就当没生过他吧，毕竟不是我愿意生下他，心里也时常觉得恶心。” 赵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吃麻辣兔肉。” 石头娘乜了她一眼，把剥好皮的兔子拎回厨房。 第100章 被拐卖啦(17) 白弧其实当晚跑进林子里没多远就转身回来了。 她绕了一点路，从石头娘那边对面的山坳里下来，然后进了石头娘屋子后头那片山。 那残缺女人的尸体，则被她随意地埋在了一棵老树的树根下。 人死了就是死的，埋在哪里都一样。 白弧也知道自己现在屁股后面跟了一群麻烦，所以并不去石头娘家，就在山里猫着，虽然看起来有点怂，但怂只是一时的。 白弧有一世积累了丰富的逃避追捕的经验，此时的阵仗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因而她在山里猫得还是很惬意的。所以，她还能惦记着山下面的两位只有菜没有肉吃，给她们打了只兔子。 此时，白弧也有一段时间没吃了，但生火烤肉是件很冒险的事情，会暴露她的位置。不过，不吃东西也是很危险的事情，会让她没有体力逃跑。 权衡了一下，白弧决定先吃饱。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还不错，有一条山溪蜿蜒而下，水流很小但够她洗洗兔子了。没错，白弧打了两只兔子，自己留了一条。 她身怀怪力，剥皮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工具，两三下就处理好了兔子。然后，她再使出如今已经相当熟练的钻木取火技能，得了一个小火堆，开始抓紧时间烤兔子。 她把火堆堆得旺旺的，准备烤完兔子就跑路。 同一时间，正在另一个山头搜寻的人们被茂盛的植被遮挡了视线，暂时还没有发现那小小的一柱篝火烟气。 “村长，你们确定她是进了这个山？”赵德合气喘吁吁地问。 唉，这辈子日子真是太好了，他再怎么运动也瘦不下来，如今是他有史以来最胖的时候。 村长此时也很纳闷，以前也不是没抓过逃跑的女人，从来没有能在山里躲过半天的，不说那些老练的村人，就那几条狗也不是好与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 知道是追一个杀了人的女人，这些村民们怂了，也是情有可原。可狗不知道呀！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狗也怂了？ 看着那些狗子们消极怠工，村长心很累，只能叫来昨晚报告去向的那两个村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她是进这山了？” “确定啊，肯定是进这山的。” “是的，是的，那女人虽然试图掩盖痕迹，但我们还是看出来了。” 赵德合也听到了这两个村民的说法，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一副思考状，心里却在疯狂吐槽：“那家伙肯定不在这山里了，这群愚蠢的凡人。” 不过赵德合此时也并不着急找到白弧，只做做表面功夫就算：“那继续搜吧，如果今天搜不到，明天换那边的山找找看。” 村长听了这话，便对旁边站着的两个村民说：“你们去说说，把那座山也封了。”他用手上的棍子比划了一下。 这一比划，他便注意到了那边山头冒出的点点青烟。 “那边怎么会有烟？着火了？”村长心中疑惑，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人真的在那边吧！” 虽然是这样想，但村长也不敢立刻就让人马上换个山头去找人，否则不是打局长的脸吗？反正也要封山了，明天找就明天找吧。 于是，村长也开始消极怠工了。 大家集体消极怠工了两个小时，赵德合一挥手，撤。 当这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白弧的烤兔子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又从一棵大树上摘了不少野果子吃。她还不知道有人已经进了这边的山，开始做一些手脚，不过就算知道了，对白弧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她觉得野果子也不能满足她的胃了。 怎么办？要不要再升个火堆烤肉吃？ 白弧摸摸自己的肚子，眉毛也耷拉下来。她手里拎了一只野猪，馋得直流口水。 最终，她决定冒险下山去石头娘家里蹭饭。 天色还没开始暗，但已经差不多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白弧拎着野猪，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这样可以避开所有地面上的陷阱。 还真不能小看这些村人们布置的陷阱，白弧手上这只野猪就是从别人陷阱里捡回来的。 她花了半个小时从山上到了山脚，躲在树上偷偷看那些村人。那些狗子应该已经发现她了，但是畏惧于她的淫威，每一只都夹着尾巴没有出声。 她寻了个空隙，从这边的山跑去石头娘屋子所在的地方。 同一时间，赵德合突然回头，往白弧所在的方位望了望。 石头娘似乎早知道白弧会来，侧门开着就等着她来。 见白弧拎着野猪回来，石头娘也就挑了挑眉，从橱柜里拿了一把斩骨刀。 反倒是赵兰，看见白弧像是见了鬼一样，甚至忽略了白弧手里的那头野猪。 “你疯啦，这种时候来这儿，怕他们找不到你？”赵兰骂道，恨不得赶紧挖个洞把白弧给藏进去。 “没事儿，如果被发现了，你们就说我是来偷东西的。”白弧说。 “你以为他们傻吗？”赵兰翻了个白眼，“今天有人来问，已经有点怀疑了。如果过几天发现石头不见了，我们也危险。” “不会的，过几天，应该就结束了。”白弧不急不忙道。 “结束了？什么结束了？”赵兰不明所以。 “结束这一切。” 白弧帮着石头娘把野猪给处理了，焖了一锅野猪肉，三个人饱饱吃了一顿。剩下的部分被石头娘收起来，还能吃好几天呢。 刚吃完，前面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白弧站起身就准备从侧门出去，结果正好跟赵德合等一群人正面遇上。 白弧这时可认不出赵德合就是高荻，毕竟他这一世颜值降为负，白弧是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 她看见一群男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 除了赵德合因为过于熟悉白弧的套路，躲过了她的致命一击，其余人都中招了，被白弧揍晕在地。 而白弧，已经又趁机逃进了山林子里。 赵德合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人，毫不犹豫往相反方向一指：“快来人，往那边跑了，赶快追，赶快追！” 第101章 被拐卖啦(18) 白弧逃得还是有点匆忙的，她嘴里最后一口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极速奔跑使得她饱涨的胃有点不舒服，发觉身后没有人追来，白弧停下了脚步。 老实说，她有点被突然冒出来的那群人吓到，虽然才刚开玩笑说，被发现了就如何如何，但能那样说，恰恰表示白弧不认为自己会被发现。 可是现在果真被发现了，石头娘她们肯定会有麻烦。 白弧转身往回跑，很快就回到石头娘家后头那片林子。她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石头的尸体被摆在塌地里，村长带着一个官府模样的人被众人围着，在质问石头娘和赵兰。 石头娘沉着脸不言不语，赵兰抱着头躲在石头娘身后。 村里男人现在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看石头娘和赵兰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和白弧这样的“穷凶极恶”之人是一伙儿的。虽然，她们的确是一伙儿的，但硬说石头是石头娘和赵兰杀的，想屈打成招的倾向也太明显了。 白弧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许这些人也是猜中了这一点。 “他也是我杀的，你们，也会是我杀的。”白弧高声喊出这句话，从林子里冲出来。 从那些村民的视角来看，白弧是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来，被金色的夕阳一照，浑身金灿灿的，像某只很有名的猴子。 很多人对白弧的那句话没来得及反应，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比较惜命的，看见白弧出现拔腿就跑，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跑起来。 村长和村长侄子又喜又惊，喜的是白弧终于出现了，抓住她就可以把那些官府的人送走了，惊的是没想到白弧竟然一露面就把村民们给吓跑了。 在这一群或惊或喜的人群里，只有石头娘和赵兰表情惊恐地看着白弧。 “快跑！你还回来干什么？”赵兰挥着手，试图告诉白弧不要再往这边走。 白弧并没有理会，落地后往前冲了一二三四五步，然后咚一下掉进了陷阱里。 这群人，不愧是一群人。 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不仅挖出了石头的尸体，还挖了这样一个陷阱。 白弧躺在陷阱里，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这坑里有一些尖锐的石头，白弧正好一头磕在石头上，感觉自己脑花都要磕出来了。 赵德合这时做完了戏，终于返身回来，结果就发现事情大条了。 白弧受重伤了！ 天爷，这祖宗不是跑进山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算了，怎么还掉坑里了呢？ 这坑到底谁挖的！ 赵德合把村长侄子当着村长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主要内容是私自行动，不听从上级指挥。 无论村长侄子如何申辩自己抓住了连杀五人的重案犯，赵德合就揪着这点不放。 村长试图调节气氛，被赵德合教育不要妨碍执法，尤其是不要参与这种危险案件的办案过程。 缓解了自己的紧张情绪后，赵德合终于想起来要试着救一救白弧，正准备亲自下坑把人抱起来，就发现真正的大佬出现了。 村民们都还搞不清楚状况，就看见很多全副武装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村子里。 这下子，整个村子才是真的紧张了。这些人都是生面孔，而且看样子也是官府的人，村里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掩盖住。 一名年过五十，但精神矍铄，气势逼人的军装男人走在最前面。他一头乌发剪了干净利落的寸板，朗眉星目，面色如冰，目光触到赵德合时，其内的寒光几乎令对方感觉自己要被冻成冰块了。 赵德合此时全无教训村长侄子的气势，怂得就差夹尾巴了。 “那什么，这个……”赵德合想解释，但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那人说。 赵德合弯着腰点点头，心里吐槽，是是是，您都知道，您老什么不知道？ 那人转头看赵德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蠢。” 赵德合：“……”您是大佬，您说的都dei！ 切，要不是被你拿住了可以威胁我的事情，我谛杲怎么可能听你的。 那人本已经走过赵德合几步，竟然又回过头看他：“被拿捏住了，说到底还是你太弱。” 赵德合：“……”妈的，功力没有被封了不起啊，懂不懂法律，知道不知道什么叫隐私权？ 那人走到白弧落进去的陷阱前，冰冷的眼神有了变化。 像春回后的雪山，虽仍有终年积雪披覆，但消融了大部分的冰雪以孕育初发的春意。 男人的眼神从零下四十度飙升到零上十度，温差达五十度。 可惜白弧不领情。 当男人抱起白弧时，本应该昏迷的白弧突然抬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终于……抓住你了。”白弧虚弱地微笑。 男人脸一僵，似是无奈地看了白弧一眼。 石头娘和赵兰无视男人的冷脸及身上的军装，跑到男人面前看白弧的伤势。 白弧现在还真是挺狼狈，身上腐叶与泥巴齐飞，脸颊和泥土一色。脑袋上咕咚咕咚冒着雪。 白弧冲石头娘和赵兰笑了笑，说：“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跟他说。”看了看那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以后会知道的。”他皱着眉，不太高兴白弧这样折腾，“躺着别动。” 男人没有试图为白弧疗伤，但表情看上去很不满白弧如今的状况。 再不满也没用，白弧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她揪着男人的衣领只说了三个字：“救她们。” 接着就手臂一软，直直垂落下去。 那男人扔了白弧的尸体，左手一挥，握住了虚空中的什么。 “查，村里全部女性。”他命令道。 既然是心愿，他就好好为她达成，免得以后抱怨他。 赵黄村全村买人口的事情，自此暴露在了全国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被卖来的女子都被救了，有些终于能够回家了，如赵兰，有些则自愿留在村里，如石头娘，还有舍不得孩子不想走的，这种就更多了。 那男人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就去下一个世界监督白弧了。 第102章 被家暴啦(1) 白弧一睁开眼就看见一把椅子劈头向她砸来。 这一幕略眼熟。 她反应极快，伸出手就要拍开椅子。 砰！ 手好疼！ 虽然椅子拍开了，但白弧捂着手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弱小的时候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瘦瘦黑黑小小的，视线再往下，看见有点眼熟的蓝黑校服。 白弧的眉头皱起来。 客厅里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见白弧竟然敢反抗，歪歪扭扭地走过去捡起椅子。 白弧抬头，大吼：“你再动手我就揍你哦！” 吼完这一句，白弧的记忆里像是亮了一盏灯。 她想起来了，她很久以前也喊过这句话。然后被揍得很惨。 她猛然抬腿就跑。 开玩笑，知道打不过还站着跟人家对撸吗？ 她在这个世界身体条件可不好，怪力被压制得很厉害。 没错，这个世界白弧曾经来过，连那被椅子砸的第一幕都一模一样。 她最开始经历的世界都和暴力有关系，这一次是家长对子女的家庭暴力。 她记得当初，最后是拎了把刀，趁那男人醉酒睡着了，把那个男人剁了。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考试不及格，所以给个机会补考吗？ 就当是补考吧。 这次肯定及格了，只要不把他给剁了。 白弧像条泥鳅一样从男人身边跑过去，醉醺醺的男人没能把她留下，去追的时候还被白弧用倒在地上的扫帚绊倒了。 把男人的怒吼“有种你就不要回来”抛在身后，白弧咚咚咚从老公房的楼梯跑下。 她家在四楼，一口气跑到一楼，果然，有一户人家的屋门是敞开的，一个老婆婆正探出头，看着白弧急匆匆地跑下楼来。 “丫头，你爸又打你了？”老婆婆一脸的可怜，“没吃晚饭吧，来婆婆家吃饭吧。” 白弧现在已经想起了上一次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像是打开了储存的文件一样，每一件事都很清晰。 她自然也记得这个善心的婆婆，上一次，老婆婆也经常邀请自己去她家吃饭，但当时的白弧因为深陷暴力漩涡倍感狂躁，所以始终拒绝旁人的帮助，自然也没有接受老婆婆的好意。 不过，这次不同了。 “谢谢婆婆，我吃一点就好。”白弧斯斯文文地说。 然后吃了三碗饭。 “好好好，小孩子就是要吃得多，才会变聪明，长得高。”老婆婆裂开嘴，露出她一口白亮的假牙，笑着说，“以后就来婆婆家吃晚饭。” 白弧不好意思地说：“我会干活儿的。” 她麻利地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接着又扫了地。 老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她，夸她是个勤劳的好孩子。 “婆婆，以后我帮您做家务，在您家吃一顿晚饭，行吗？”白弧知道老婆婆是真心想帮助她，如今的她也学会了接受别人的帮助，只是到底不好让年级这么大的老婆婆半养着她。 她本以为老婆婆会不同意，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自己有所付出，得到的才心安理得。”老婆婆似乎知道白弧在想什么，说了这样一句话。 白弧也笑着点点头，和老婆婆挥手告别，上楼回家了。 门关上的，不过白弧身上有钥匙。 从宽松没有版型的校服裤兜里掏出门钥匙，白弧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拧开了门。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个时候这具身体的生物学上的父亲，应该已经醉得睡着了。 她偷偷溜进屋子，听见那个男人的呼噜声从沙发放向传来，便踮着脚，猫着腰往卧室里挪。 经历过这么多世界，白弧认为自己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能伸能屈，通俗点来说，就是能莽能苟，并且她能准确判断什么时候得莽什么时候得苟。 比如现在，绝对就是必须要苟的时候。 因为苟，所以白弧安全地进了卧室。 这个卧室，只有书桌上的红色橡皮绳能稍微表明一下主人的性别。其他的，包括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耐脏耐穿的深色，校服反而成了最鲜亮的一套。 白弧在书桌上坐下来，翻开上面写了一点的作业，又把几本教材翻了出来，找到了今天的作业，开始写起来。 都不知道当过多少回学生了，这具小学三年级的身体所要面临的学业，对白弧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为了不被老师说是找人代写，白弧还特意写了正楷的字，数学计算题写了过程。 从明天起，她要在学校树立特优生形象，不仅成绩好，其他各方面都要好。要知道，一名特优生在学校里的好处是多多的，这至少可以让她过一半的舒心日子。 写完了作业，又把第二天可能要上的新内容看了看，白弧才蹑手蹑脚去洗漱，然后睡下。 第二天，六点钟。 白弧准时睁开眼睛。换了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倒时差之说。 那个男人还躺在沙发上，但呼噜声小了很多，这说明他也快要醒了。 白弧抓紧时间刷牙洗脸，把作业和书本往那黑色的书包里一塞，赶在男人睁开眼之前出了门。 下到一楼的时候，老婆婆已经醒了，在楼道外面伸腿伸手地活动身体。 白弧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黄婆婆”，跟阵风似的从老人家身边刮过，声音清晰地飘在空中：“我一放学就来您家。” 黄婆婆笑着点点头，喊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从白弧家到学校走路也就是十五分钟，更别说白弧现在是跑的。 她跑进了校门跑进了教室，碰碰的脚步声引得已经到校的学生们都看向她。白弧也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随后低下头。 没一个有印象的，看来都不是高荻。 白弧找到了记忆里课桌的位置，坐下来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盒作业本，以及第一节课要上课的课本。 “诶诶，”她用铅笔的笔屁股戳戳前座的后背，“借作业对一对，我好像少做了一题。” 前座小朋友还是很好说话的，立刻给了作业，同时说道，“顺便对一下答案。” “谢啦。”白弧呵呵笑。 第103章 被家暴啦(2) 白弧拿着前座的作业本对题目，发现还真少做了一道数学题，还有语文的一篇背诵。 她把少做的数学题补上了，但是背诵嘛，要家长签字的玩意儿，她也没办法…… 有办法的。 白弧在语文书上翻了翻，找到了原主以前让她爹没喝醉的时候签的字，照着在草稿纸上模仿了几遍，然后就自己在书上签了。 把真迹和仿写的摆在一起看看，嗯，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小技能多半都是白弧在那些经历平和的世界里，打发时间去学的，具体学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要用的时候肯定能想起来。 白弧把作业都搞定了，然后开始看语文……毕竟是要会背的，她也得熟悉熟悉。 小学三年级的课文并不长，白弧记忆力又好，看两遍就记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小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来了，再过一刻钟就要开始晨读了。 小组长催着大家交作业，也有学生还在急急忙忙地借别人的作业抄。 白弧交了作业回座位上，拿着课本认真发呆。 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的，晚饭现在暂时可以在黄婆婆家解决，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虽然只是小学生，可是身体并没有什么疾病，仅仅只是营养不良，只要吃饱点吃好点，她的怪力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作用。 现在吃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是怎么样才能吃好呢？ 有什么方法可以挣钱呢？ 她会的挺多，但现在是小学生的她，好像不管用什么方法挣钱都需要大人签字…… 有一种可以不需要家长介入，投稿。 想到就做。白弧拿出本子和笔，开始写作文。 她准备分别写小学生范文和面向成年人的小说。 老师进了教室，早读课正式开始。 白弧的座位靠后面，她把课本竖起来，躲在书本后面唰唰唰写作文。老师应该已经发现了，但原主成绩不好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有个酗酒的家长，老师估计也不乐意管，所以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早读课结束，白弧一篇八百字作文写好了，但是她不知道应该寄到哪里去，只能等放学了，去报纸亭看看了。 她一个人去食堂吃早饭，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吃得快回来得也快。 往教室走的路上，她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想事情。 上一次，高荻是作为转学生转到她班上来的，然后就一直向她灌输什么十四岁以下儿童杀人，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这样的不良信息。 不过，高荻转学过来要等下个学期，如今重来一次，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提前转过来。 这些事情想想就算，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她没有买邮票信封的一块五毛钱。 现在白弧所处的社会，信息技术还不太发达，手机这种高端玩意儿还没出现，大家对移动通讯的印象，还停留在电影里大哥大黑砖头这种形象上。 白弧想了想，虽然她知道手机怎么做出来，但她还只是个小学生。 此时此刻，白弧才体会到，自己穿越了这么多世界已经学到了足够的技能，这些并不玄幻不高科技的技能累积起来，足以形成一根巨粗的金手指。 虽然她现在是个小学生，能够光明正大使用的技能不多，可谁知道呢？或许她也可以艹一个天才儿童人设。 想太远了，白弧赶紧把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一块五毛钱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进了教室，白弧看了看黑板上写的今天的课程表，把下一节课的书本找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同桌来了。 白弧的这个同桌，是个明日校霸一样的人物。在白弧的记忆里，这个男同桌个子在同龄人里面算是比较高的，人也比较瘦。看长相，将来应该是会受女生欢迎的那一类，至于为什么要说是将来，因为据白弧所了解到的小学生，他们普遍会认为成绩好的学生长得比较漂亮毕竟帅，像男同桌这种成绩垫底的，要在青春期才会被女生关注到。 白弧经历了这么多世，之所以还记得这个男同桌，是因为这个男同桌身上有三个“从不”。 上一次，自白弧来到这里开始，到白弧砍了人离开，这个男同学从不上早读课，从不做作业，从不听课。 奇怪的是老师也从来不找他麻烦，仿佛班上就没有这么个学生似的。后来白弧经历的多了，偶尔回想起这个同桌，一度怀疑他并不是人，因为除了老师从不关注他之外，似乎班上的同学也没有人跟他交往。 白弧现在对这个“很久不见”对同桌相当好奇。她偏头看向男同桌，男同桌也恰好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白弧默默低下头，男同桌又看了她一会儿，也移开了视线。 是人无误。白弧心想。 然后，白弧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看起课本来。 但是小学三年级的课本对白弧来说也是很无聊的东西，她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发呆。 她会想到通过投稿赚稿费，也是因为以前看过一篇重生文，里面主角是这样做的。可是现在一块五的寄信费用都凑不到，看来她是赚不了这个钱了。 这时，一个小胖子跑过来，“啪”地一巴掌拍在白弧头上，大声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今天怎么脸上没有伤，让爷爷给你添上。” 白弧因为发呆没能躲掉这一巴掌，心里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上一次，这个死小胖子也给她来了这么一下，白弧当场就给他揍了个鼻青脸肿，被他一状告到班主任那里去。 班主任给她开了差生“三件套”，道歉、检讨书加请家长，白弧自然家长是请不过来的，班主任给她爸打了电话，于是晚上回去，白弧又和那个男人来了一场重量级不对等的“搏击赛”。 不用说，白弧输很惨。 这一次嘛，白弧心里有了盘算，准备好好压榨一下这个小胖子。 “死胖子，你还想给我挂彩，信不信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击倒你！”白弧挑衅道。 第104章 被家暴啦(3) 白弧的挑衅，小胖子收下了。 “你要是能打败我，我管你叫爷爷，每天给你上供。”小胖子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说。 “你给我上供啥？”白弧突然怀疑这小胖子是来给自己雪中送炭的。 “你要啥我上供啥。”小胖子得意地说道，“爷爷我什么没有。” 白弧看向小胖子的眼神突然就像看见一只肥羊一样。 小胖子被这眼神看得菊花一紧，自觉被一个瘦不拉几的女生吓唬到，十分不男子汉，于是挺了挺胸膛，立起g：“哼，爷爷才不会被你打败呢。” 此时离上课大概还有十五分钟，白弧认为足够解决这场战斗了，于是约了小胖子一起离开了教室，跑到四年级的楼层，靠近卫生间的那一块空地。 这里没有认识他们的同学，被老师发现的几率也很小。 白弧现在虽然是个三年级小学生，而且营养不良，但她长久以来积累的打架经验可是非常恐怖的。 不信邪的小胖子直到躺在地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一个女生用一、根、指、头就打败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拳向对方打过去，却没够到那女生的人影，等他再看清对方的时候，只觉得肋下一痛，接着就痛不可当，滚倒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弧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小胖子，用疑惑的语气认真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一口一个爷爷呢，把自己都叫老了知不知道。” 小胖子艰难地睁开眯缝眼，向白弧投射了求助的视线。 “你要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哦，以后每天都要给我上贡，今天的贡品是一块五毛钱，有没有啊？”白弧一边用手去拨他的头发，一边说。 不知道怎么的，小胖子觉得白弧戳到自己头上的手指每一下都会加剧自己的疼痛感，他虚弱地点点头，表示会老老实实地上贡。 白弧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是哪个班的，发生什么事了，这位同学为什么躺在地上？”一名路过的很有责任心的老师看到了他们，并发出一连串疑问。 白弧伸手扶起小胖子，不慌不忙地向老师汇报：“老师，他好像有点不舒服，倒在这里了，我正准备送他去医务室。” 老师走过来，看清小胖子脸上痛苦的表情，不疑有他，帮白弧一起扶起小胖子。 “哟，小胖子分量不轻嘛。”老师打趣道，“医务室有段距离，老师带他去吧，你回去上课顺便帮他向你们老师请假。”后半句是对白弧说的。 白弧扶着小胖子的手松开了，但小胖子觉得自己肋下更痛了。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向老师告状，可惜老师解读不能。 最后，他只能紧紧抓住白弧的衣袖。 疼死我了，快点让我不要疼了，求求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胖子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白弧伸出手拍拍小胖子的肩膀，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帮你向老师请假的。” 说完就甩着马尾辫下楼走掉了。 小胖子生无可恋地靠在不认识的老师手上，虽然白弧刚刚让他的疼痛轻缓了一些，可还是很痛啊。 这天中午，白弧收到了小胖子双手奉上的一块五毛钱。 白弧温柔地抚摸小胖子的胖头，说：“明天的贡品是一盒牛奶，250毫升的那种就可以了，谢谢。” 小胖子被白弧摸得浑身一抖，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大姐，我明天一定带来。” “不用太紧张，我明明这么温柔。”白弧拍了拍校服，“谢谢你了。” “不客气，大姐，慢走，大姐。”小胖子目送白弧往食堂走去。 白弧攥着这如天降的一块五毛钱，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混过了下午的课，趁课间把家庭作业能做的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假装做了。放学铃一响，白弧就背起书包往校门口冲。 她记得从学校往家里走的这一路上有好几个书报亭，作为小学生，她可以厚着脸皮去看一会儿，把地址邮编什么的记一记。 顶着老板嫌弃的眼神，白弧记下了三个邮寄地址，有两个是收中小学生范文的，一个是杂志征稿，征收故事文稿。 白弧拿着一块五毛钱到杂货店里买了信封和邮票，把书包里的稿子封起来，在信封上写了地址等信息，然后投进了邮局门口的邮箱里。 这个时候，寄封信也要好几天对方才会收到，白弧知道不能急，只能慢慢等。 可是，她缺钱，很缺钱。 每到一个世界，有条件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赚钱，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在往那个家里走的路上，白弧仍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赚到钱。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垃圾箱。 垃圾箱里的垃圾已经堆满了，里面好几个塑料瓶子。 白弧决定了，她要去捡垃圾。 虽然看上去有点惨，但捡垃圾还是比较好赚的，最主要是没有年龄限制。而且，白弧很有优势，她可以在学校里捡垃圾。 学校里那么多学生，每天产生的可回收垃圾太多了。 现在，白弧只需要知道，捡来的垃圾卖到哪里去就行了。 这个估计黄婆婆会知道。 白弧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单元楼下。 她没有回家，直接进了一楼黄婆婆家，向婆婆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扫地收拾东西。 这个时候，黄婆婆还没开始做饭。 白弧见了，便主动提出自己来做。 “婆婆知道你很懂事，可是菜刀太危险了，小孩子不要玩。” 白弧说：“婆婆，我做菜可好吃了，不骗你。” “你做菜再好吃，也是个孩子，小孩子不能拿危险的东西。”黄婆婆很坚持。 白弧想了想，便说：“那我帮婆婆打下手吧。” 说完就挽起校服袖子，把黄婆婆切好的肉用料酒淀粉盐等腌了。她调酱料的动作太熟练，黄婆婆看了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做了很多年饭的人，哪怕她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婆婆，你菜切完，我这就开始炒啦。”白弧取下墙上的围裙往身上一兜，麻利地开火下油热锅。 “啊……”黄婆婆看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第105章 被家暴啦(4) 等黄婆婆吃到白弧做的菜，已经彻底拜服了。 “想不到你这么小，居然做饭做得这么好。”黄婆婆舀了一勺嫩嫩的豆腐，边吃边夸，“比我这个做了几十年饭的老婆子都做得好。” 白弧谦虚道：“怎么会，我就是瞎弄。” 吃完晚饭，白弧洗碗擦桌收拾完了，又在黄婆婆家把作业做了，才往楼上的家里去。 那个生理学上的爸爸还没回来，白弧猜他又去哪里喝酒了。 她抓紧时间洗漱，然后进了卧室把门反锁。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再过一小时就该睡觉了。白弧准备趁这段时间再写两篇作文。 她先在一个小本本上把今天记下来的三个地址写好，然后翻过一张，写下了“我的爸爸”四个大字。 白弧准备卖一波惨。 写了大约两三百字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声响。 那个男人回来了。 照旧是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很快那人便来推白弧卧房的门，发现门被反锁，就用力地拍砸。 白弧自然不会开门找打，自顾自的继续写。 然而，门外只静了三秒，就听见了踹门的声音。 “小杂种，长本事了，还敢锁门，赶紧给我打开！” 那年久损耗的老锁可禁不住踹，白弧脑中急转，把窗户打开，自己躲进了衣柜里，想了一下，觉得衣柜也不安全，于是爬上了衣柜上面的顶柜。 那上面都是灰尘，和天花板之间的空隙刚好可以藏下白弧这样的小孩子。 刚藏好，卧室的门锁就阵亡了。 男人猛然一下栽进卧室，差点就摔了。他嘴里骂了一句，开始到处找白弧。 床底下，书桌地下，衣柜果然也被翻了。 白弧紧紧贴着靠墙的那边，决定苟到底。 男人找不到撒气筒，气愤得开始大肆破坏。 直到一阵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把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柜子顶上的灰尘也被风掀起，白弧鼻子痒痒，差点打了个喷嚏，赶紧用手紧紧捂住口鼻。 可是鼻子实在是痒，她憋了好久，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了。 就在她即将把喷嚏打出来的时候，男人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呼声。 “宝宝，宝宝你在哪里？” 白弧惊得喷嚏都憋回去了。 宝宝，是指这具身体的主人吗？ 那个暴力的男人竟然会叫他女儿为宝宝？ 上一次，白弧和这个男人发生过无数次接触战，只要一接触就会打架。那个男人打起女儿来可一点都不留手的，否则白弧也不会忍无可忍地把他给砍了。 屋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白弧偷偷探出一点，想看看男人在干嘛。 没想到，她只看见男人消失在窗口的影子。 外面传来一声闷响，砰，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白弧：“……”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所以，她这回补考合格了吗？ 倏地，白弧所处的空间像破碎的玻璃一样散落，四周环境被蒙上了一层灰色，之后，这灰色的一切又像冰一样融化、流动，宛若退潮般向某处涌去。 白弧的头顶、脚下和四周都是一样的黑色，有无数星系模样的亮光散布在这无垠的黑色之中。 她注意到，那些流动的灰色最后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渐渐的，那人形由灰色染上了别的颜色，雪肤乌发，墨眉星眸，胆鼻红唇，黑色的阔袖长袍上有金色的暗纹。 一个貌美的男人。 白弧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是预备校霸同桌看向她的眼神。 她再仔细看看那个男人。 “师父……”白弧喃喃地唤出声。 男人不赞同地看向白弧：“你生性散漫，好在天赋不错，修炼到离飞升一步之遥的程度。为师渡你进三千世磨炼心境，为飞升做准备，你可好，能散漫就散漫，不追着你不会跑……” 白弧嘴巴张得大大的：“啊……师父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是高荻？” 听见高荻两个字，男人本就冷淡的脸变得更冷淡了。 他语气变得有点严厉起来：“本想让他助你修炼，没想到竟然勾引得你动心。” 白弧脸一红：“谁谁谁说……我动心了？” 见白弧这样子，男人眸色更深，恨不得把那条臭长虫给杀了。 可是他已经半步飞升，不可再轻易插手此间人事，否则沾染了因果，对他不利。 “小白，谛杲他并非良侣，你听为师的话。”男人说。 白弧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她不是很懂男女之情，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她还是不太懂。 “师父，这些日子真难熬啊！”她撒娇道，又问，“高荻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垂眸不语，片刻后才回答：“是青峦峰的一条野蟒。” 白弧“哇”地一声：“那不是跟我挺配的？他是野蟒，我是野狐，天生一对野鸳鸯，哈哈哈哈嗝！” 师父的脸色好可怕。 “小白这么喜欢他？”男人看着白弧，那眼神似乎白弧说个“是”，立马就能充过去把人砍了。 白弧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师父千万别当真。” 男人对白弧说：“你虽是野狐，但天资极高，机缘也好，哪是一般的野狐能比的？” “是是是，师父说的对。”白弧拍马屁。 男人被她这样子噎了一下。 当初可爱活泼调皮的徒弟没了，变成一个油滑的抠脚妹子。 也许还可以拯救一下。 男人说：“你本该历经三千世界，如今还差两世，为师观你磨炼心境成效有限，这最后两世，就彻底封印你的记忆，你便如凡人一样去体验一下生活。” 白弧虽然穿越穿得想吐，但师父的话不敢不听，连忙低头称是，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也去吗？” “会去，不过只会在背后保护你，其他不会插手。” 白弧拽着男人的袖子摇啊摇：“师父最好了。” 男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其上一点寒光，点在白弧额间，那寒光猛然一亮，白弧闭上眼睛，身影已经淡去了三分之一。 白弧的身影越来越淡，男人又剑指引出一点寒光，正要点在自己额间，一道红光疾闪而来，和寒光一起没入了男人额间。 “谛杲……”男人咬牙念道，却来不及停止已经开始的投身。 只见他的身影也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第106章 被末日啦(1) 春菲正浓，天气晴好。 某市某大学宿舍内。 因为上午没课，白弧又去例行操练，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又爬上床，打算睡个回笼觉。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天四肢有些僵僵的，伸展不开。可就算是运动过度，顶多只会肌肉拉伤。白弧郁闷地打算用睡眠来缓解一下这种僵硬感。 “狐狸精，你居然也会大白天睡觉，天要下红雨了吗？”室友朱韩芳吃完早餐回来，大惊小怪地看着床上的一团。 “不要叫我狐狸精！”白弧聊胜于无地表达对自己外号的不满。 “都叫了三年了，居然还没习惯。白弧是你吧？白弧不就是白狐狸。”朱韩芳说着，坐下来打开电脑浏览网页，“你听说了没，非洲那个大爆炸，诡异吧，发生了那么久，居然就没消息了，也没个官方辟谣。” “啊，这年头没有官方声明的事件多了去了。”白弧无所谓道。 “也是，发生在遥远沙漠无人区的爆炸，跟咱也没啥关系。我还是关心关心最新发现的皮肤病，我可不希望我美美的脸上只剩下肌肉组织，希望医学大佬们赶紧研发出疫苗啊！”朱韩芳握着鼠标点点点。 “……”白弧睡着了。 同一时间，大学附近某小区内。 “你带着他们先安顿下来，那里短期内是安全的，物资一定安排好。”被灰白的水泥色衬得分外空旷的毛坯房内，低醇的男声响起，原本是暖暖的声线，却硬是让人觉得清冷无比，“我暂时不能过去，不过一定尽快与你们汇合。行了，不用说了。务必活下来，这是命令。” 一阵渗人的静默过后，声音的主人突然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二十二层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仅仅隔着二十多层楼的距离，人类已经显得那么渺小，而如此渺小的人类却没有一刻不在妄想凌驾于规则之上。男子神情专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而那双黢黑的眸子里，悲悯和嘲讽若有似无。 突然，这双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清明。 晚上八点，伴随着令人禁张的警笛声，白弧默默在心里写了个“8”——这是她今晚听见的第八辆警车，还不包括救护车和消防车呢！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了？ 白弧开始扳手指，听见筋骨撑开的噼啪声，她觉得内心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些微缓解。 然而，一声高亢痛苦的尖叫令她又回到紧绷状态。 “怎么回事？”朱韩芳瞪大美眸，“这叫声可不是闹着玩的感觉。” 已经回到宿舍的另外两个室友也觉得大事不妙。这声音听着像是对面宿舍楼传来的，离白弧的寝室很近，于是一溜儿四个人都挤到跟隔壁楼相对的阳台上，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没等她们看个清楚，楼上的阳台上又传来一声更高亢响亮的尖叫声，然后，就像是被引爆了似的，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同时还伴随着玻璃破碎、求救咒骂、物件砸碎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朱韩芳脸色惨白，捂着耳朵，似乎想把那些骇人的声音隔离，明显被吓坏了。 “我们这层楼好像没事，要不去打听打听？”室友之二吴小雨建议道，白皙的小脸上也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不行，”白弧立刻否决这个提议，语速超快地下令，“吴小雨去把门反锁，李帆把宿舍里能吃的都翻出来，朱韩芳去把所有的容器都装满水。”看着动作起来的室友们，白弧扒拉着好不容易留到及肩的头发，感受着浑身上下倒竖的寒毛，语气生硬，“我有种很糟糕的感觉，真的，不能再糟糕了。” 话音刚落，尖叫和混乱就蔓延到白弧寝室所在的楼层，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迭起，还有人四处敲门求救，很快，这人就敲上了白弧寝室的门。 “开开门，救命啊！开开门，拜托了！救命啊，救命啊！”门板被敲得咚咚响，似乎还有点晃动，敲门者的力气之大令室内的四人感到惊讶。 白弧拉着吴小雨走到门边，让吴小雨靠门后站，自己拿着晾衣杆背靠门边的墙，然后冲吴小雨使了个眼色让她开门。 吴小雨咬着牙，抖着的手摸上插栓，僵了半分钟，还是冲白弧摇头表示不敢。白弧无法，只能让她走开点，自己一手顶着门把，一手拉开插栓，拧开了锁，斟酌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的人似乎确定这间寝室里有人，仍在拍着门板，眼见门拉开一道缝，立马推门而入，却被白弧拿晾衣杆一把抵在门板上。只见眼前的女生长发凌乱，脸色青白，眼中还有来不及压下的恐惧，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外面怎么回事？你的伤口怎么回事？”白弧语气严肃地质问眼前有点眼熟的女生。 “她们，她们都变成怪物了……她们咬人吃人，然后，然后……”女生突然想起什么，捂着伤口背靠门蹲下，缩成一团不肯再开口。 此时学校内已经遍地哀嚎，对面宿舍楼不知道怎么回事，灯都灭了，一片漆黑什么情况都看不到。 白弧后退几步，皱起形状优美的眉毛，盯着缩成团的女生。她感觉很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好，头皮麻麻的，就像小时候遇到绑架事件的感觉。对了，危险，是危险的感觉。 “你们都站我后面来，快！”白弧又后退几步，对室友低喝。她只觉得浑身紧绷，这几天来感觉到的僵直感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李帆撇撇嘴，瞅了眼白弧。刚才白弧让她把吃的都翻出来，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她立马就照做了，这会儿缓过神来了，怎么可能还会听白弧摆布？要知道她一直看白弧不顺眼，整天一副高冷的样子，装什么女神范。 “白弧，你别大惊小怪了，没看到人家都受伤了？居然还像防贼一样对待人家。”李帆说着就走上前，躬身拍拍那女生的胳膊想安抚对方，不料，手刚触到对方衣服，就被一股大力扑压在地，然后喉咙一痛，再张嘴，却已然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啊！”朱韩芳和吴小雨被眼前的血腥吓得立刻尖叫起来。 白弧苍白着脸，拿晾衣杆用全力猛击那咬着李帆的女生的头，只听见啪的一声，晾衣杆折了。行凶者分毫未伤，却被白弧吸引了注意力。 那女生摇摇晃晃站起身，似乎很难保持平衡，她脸上的皮肤不知何时已经消融脱落，鲜红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显得格外恶心恐怖，从李帆颈动脉中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她大半张脸，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淋淋漓漓。 这已经不是人类了，这是怪物！ 第107章 被末日啦(2) 白弧注意到对方僵直的双腿，毫不犹豫用手中的半截晾衣杆横扫对方小腿，怪物立马仰倒在地。她挥舞着染血的双手，踢楞着双腿，活像被翻了个四脚朝天的乌龟。白弧的脸色很难看，左手被反作用力震得发抖，她难以想象怪物那腐败的肉体有多坚硬。 朱韩芳和吴小雨已经没有在尖叫，而是去阳台吐了个天翻地覆。等她们重新进来的时候，只看见被晾衣杆从眼睛贯穿了头部的怪物，以及被床单捆起来的李帆的尸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白弧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实际上，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刚刚杀了一个人形的怪物，虽然是怪物，但曾经是人，而自己在杀了对方之后，过分冷静。这并不是一个普通大学女生应有的心理素质。 同时，她慢慢地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是像蒙了一层透明的膜，有着莫名的隔阂感，就像那原本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一样。 夜晚在阴森恐怖的各种声响中过去了。 早上六点半，白弧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惊奇地发现，困扰了她一个多礼拜的肢体僵直症消失了。寝室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却在一架书桌的支撑下坚挺着。李帆已经僵尸化，虽然力气很大，却因为四肢僵硬而无法挣脱。吴小雨和朱韩芳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白弧爬下床，利用昨晚接好的水简单洗漱，让自己清醒，然后走到阳台上。触目的萧瑟狼藉令人心惊，目光所及之处，残肢四散，涂地的鲜血已经有些发黑。对面宿舍楼的某间寝室有浓黑的烟冒出来，火光隐约可见。 白弧抿紧双唇，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步入寝室，她轻轻弄醒吴小雨和朱韩芳，三人沉默相对。 “现在，让我们先弄清楚这些怪物的特性。”白弧看着李帆变成的怪物，轻声说。拍门声还在响着，不知道门外是人还是怪物，无论是哪个，白弧现在都没有开门的兴趣。 “昨晚，我发现这怪物的肌肉非常硬。”说着，抄起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扎进李帆的手臂，结果刀尖只扎入寸许，还被卡住了，白弧费了些力气才拔出来。“但是，它的关节很僵，韧带甚至脆化。”李帆在挣扎，白弧只好用衣服包了手，固定住它的双脚，然后认准位置，毫不费力地切掉了它的左脚。 吴小雨和朱韩芳脸色都非常难看，吴小雨甚至双眼含泪，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朱韩芳则盯着白弧，仿佛才第一天认识这位身材娇小的室友。 白弧继续在李帆化成的怪物身上试验，她不是没发现两位室友看她的眼神中已经带着恐惧，可是没办法，她们要活下去，她要活下去。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崩坏，从今天开始，为了生存，她们都会舍弃很多东西。 “它的骨头可能比人类的更硬，其中头骨最甚，我猜它的大脑是它唯一的要害。”她用水果刀试着刺了几下李帆的头盖骨，结果水果刀“殉职”了，“几乎没有办法击破头骨，只能从眼睛攻击。”白弧拆了椅子取下一截趁手的钢管，垂直举起，想要从李帆的眼部捣入大脑，然而，高举的手臂始终无法落下。此时，李帆作为“试验对象”已经没有“全尸”了，可是它仍然能动，仍在挣扎。白弧到底难以下手，她翻出一张床单，在上面泼墨写了“危险”二字，用其把李帆又捆了几圈，几乎包成了茧。 朱韩芳和吴小雨神色复杂了几分，却也没有说什么。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且无用的。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朱韩芳开口道：“我们得逃出去。” “不能在这里等救援吗？”吴小雨弱弱地问。 “你知道这情况只在全校发生？还是在全市？又或者是全国？全世界？”朱韩芳冷笑反问。 吴小雨不出声了，她不笨，只是心存侥幸。 “我们先吃饱，然后商量一下逃跑计划。”朱韩芳拍板。 三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勉强填饱肚子，把剩下的食物堆在一起，然后白弧提议把所有方便带走的容器都装上饮用水。 “我们最好把食物和水分成三份，一人拿一份。万一走散了，也不至于马上饿肚子。”白弧突然说。她是军人世家出身，自然会想到行军打仗的时候，每人都会自带一部分干粮。 朱韩芳和吴小雨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了。 清点一下食物，她们还剩下十二只士力架，两袋夹心苏打饼干，大半罐德芙巧克力，还有两厅雪碧，以及五瓶饮用水。 “我来分。”朱韩芳说了一声，先把士力架分成三等份，五瓶水一人先分了一瓶，巧克力都倒出来数了数，每人五颗还多出一颗。那么，还没分配的就剩下两袋苏打饼，两厅雪碧，两瓶水和一颗巧克力。 “我容易饿，我多拿一袋饼干和一厅雪碧吧，巧克力多出来的也给我。”朱韩芳抢先道，说完就观察白弧和吴小雨的神色，果然发现吴小雨的表情僵了，白弧倒是看不出什么。 还剩下一袋饼干，两瓶水，一瓶雪碧。 白弧心里盘算着，如果三人能够一直在一起，那么她是当之无愧战斗力最强的人，作为战斗主力必定需要保证足够体力，那么食物分配上应该是偏向她的。可是万一三人分散了，吴小雨就危险了，她虽然个子比白弧高，却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的（小蒜：你这孩子太直接了），这样想来，为保险起见还是多给她分点的好。现在今日不知明日事，她就当尽了这同窗之谊。反正，白弧暂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食物。 于是，一袋饼干和两瓶引用水都给了吴小雨，白弧拿了雪碧，结果吴小雨用一瓶水换了雪碧?? 床单被套都撕成条，像编三股辫一样编成一根。好在白弧她们宿舍在三楼，不然还真怕床单被罩不够用，现在倒还剩下一床床单。 “衣服都换上长袖的，最好厚一点，鞋子也换方便运动的。要带的东西用背包装好。”白弧出身使然，替朱韩芳和吴小雨把“装备”检查了一下。她自己则是里面穿了运动背心，外面罩一件冲锋衣，裤子是家里带来的女军装裤，跑鞋走起。除了食物，她还带了两件运动背心，两件非常轻薄的防水外套。全套连包背在背上很轻松。 朱韩芳吴小雨弄好了之后，白弧就拎了一下她们的包试试重量，发现她们的包都比自己的重，特别是朱韩芳的。 “我能打开看看吗？”白弧皱眉问。 朱韩芳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结果白弧发现她把化妆用品全套都塞了进去，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了看朱韩芳，发现她居然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这套化妆品。 “能精简一下吗？这重量会影响你的行动。”白弧说。 朱韩芳又扒拉一阵子，直到背包重量达到白弧的要求。 白弧拆了所有的椅子，趁手的钢管一人发一根，剩下的都插在她包里。 “我先下去，放轻呼吸，不要发出声音，特别是不要尖叫。”白弧绷着脸说，她对这两人有点没信心，不过昨晚上她们确实没有被吓得尖叫。 白弧身姿灵巧如登山羚羊，不到一分钟人已经落地了。她先小心翼翼观望了下四周，然后打了个手势让她们下来。楼上的两人似乎争执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朱韩芳开始往下攀。白弧必须时刻警惕周围，不能一直注意上面的动静，好在周围暂时没有人或怪出现。对面宿舍楼的门被锁了，里面关了至少二十只怪物，却暂时出不来。楼道里不时有重物跌落的声音，白弧猜测那是摔倒的怪物。大约花了五分钟，朱韩芳落地了，她学着白弧把钢管拿在手里，同时对着上面打手势。白弧视线余光瞥见朱韩芳焦急的动作，抬头发现吴小雨趴在阳台上一副快昏倒的样子，摇着头表示不敢下去。白弧皱眉，不敢开口劝说，正打算就带着朱韩芳走，突然看到五楼垂下来一根攀岩绳，跟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孩子就下来了，她经过吴小雨的时候停了下，似乎也在劝说，但是表情明显不怎么客气。只见吴小雨冲她摇摇头，直接抱着背包进宿舍了。白弧正想叹气，就看见左边拐过来一只怪物，顿时浑身绷紧。朱韩芳也看到了，瞥了白弧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白弧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解决怪物的打算——不必要的战斗是力求避免的。这时五楼的女生已经落地并收拾好了登山绳，她冲两人打了个“往那边走”的手势，三个女生就头也不回地往与怪物所在方向相反的那条路走了。 逃出宿舍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也超出白弧的预计。路上遇到的怪物不多，都被她们绕开了。在宿舍区的一个校园地图前，三个人决定了暂时的目的地——教学区二号食堂。事故爆发在晚上，这学期刚开始，去教学区自习的学生并不很多；食堂里有食物，有小卖部，附近的教学楼里还有个教育超市。三人打定主意就向目的地出发，沉默地行走在校道上。三人没有用语言交流，而是将手机切换到静音模式打字交流。五楼下来的女孩子叫郭静言，是系花，在学校里也是数得上的美女，家世据说也不错，不过白弧对她是完全不认识的，虽然是一个系还住在同一幢楼。 郭静言给白弧和朱韩芳一人一个口罩，白弧戴上了，把口罩拉到下巴处。 虽然到了四月份中旬，天气仍旧有点冷，可是走在路上的三人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校园里太静了，仅仅一个夜晚，学校仿佛被掏空成了一座死城。可是白弧相信，一定会有幸存者。 离二食堂就两百多米的距离，但是食堂周围的情况都被有白弧肩膀那么高的常青树从挡住了。白弧拦住两人，正准备提议自己去看看情况，一道惊恐的尖叫在附近响起。白弧耳边响起了细微的蜂鸣，头皮发麻。 危险！ 白弧打了个手势就带头往食堂方向冲，两位女生紧跟其后——此时此刻已经无法顾及狂奔的脚步声会不会引来怪物了。 两百米很近，三个女生很快就到了食堂门口，大门如预料之中被堵死。更糟糕的是，食堂附近有不下三十只怪物，好在它们都在向刚才的声源处移动。 “我开路，上二楼。”白弧看着那楼梯附近的八九只怪物，心里有了盘算。 将口罩拉起来，从背包又抽出一根钢管，白弧打算试试双刀流。一马当先冲上去，白弧迅速打倒四个，顿时七八个怪物相互绊倒成一团，朱韩芳和郭静言看准时机几步跨上楼梯就往上冲。怪物关节僵硬，爬楼不便，所以台阶上并没有怪物存在。白弧没有打算杀死那些怪物，她只需要争取时间。见朱韩芳和郭静言都上了楼，她也几步撵上去。三个女生轻轻敲了敲门，门内的女生看看三人，在郭静言脸上扫了扫，回头似乎是问了谁，对答一番，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门。 进到门内，白弧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还想，如果对方不肯开门，是不是要暴力进入。 “你们看！”有人低呼。立刻，一群人就迅速又安静地聚集在窗前。 白弧也凑过去，沉默地看着窗外渐渐聚拢的怪物群。周围人的呼吸似乎都凝固了，几个女生双手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白弧回头打量食堂里的人，不多，十二个男生，五个女生，加上白弧三人一共二十个人。 “把吃的都分了，女生减半。”突然一个男生开口了，他看了看白弧三人，最后视线落在郭静言身上，“郭学妹的一份，”视线移到白弧身上，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们食物不够，你们两个没有。” 白弧心里吐了吐舌头，吐槽，谁稀罕啊！面上却一点不在意地笑道：“学长不必自责，我懂的。”然后拉着朱韩芳，缩到一个角落里。 男生看着白弧，微微皱眉。 “你把饼干都吃掉，碳酸饮料喝掉，士力架和巧克力都藏身上先别吃。”白弧悄声对朱韩芳道。 白弧自己只有四根士力架和五块巧克力，水倒是有两瓶。她冲锋衣上带拉链的口袋有六个，四个在外面，两个在内衬，还都很大。她拿出一根士力架一块巧克力一瓶水，剩下的都避着人收进内衬上的口袋。 朱韩芳看了看白弧，又看了看刚才说话的男生，最后看了看自觉地站到男生身边的郭静言。 朱韩芳拆开饼干，拿出两块给白弧：“狐狸精，这一路上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白弧心中十分无所谓，面上非常自然地看着朱韩芳笑，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可惜吴小雨没跟我们出来。还有，不要叫我狐狸精。” 朱韩芳神色复杂了几分，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 白弧看着朱韩芳走向郭静言的背影，眨了眨眼，然后就低头慢慢吃手里的两块饼干。 夹心苏打饼呢，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她记得自己以前很喜欢吃这个的…… 以前？她的记忆里，过去的自己并不喜欢吃夹心苏打饼，可是为什么刚刚自己又觉得曾经是很喜欢的呢？ 朱韩芳拿着大半盒饼干，并不靠近那领头的男生，而是直接走到郭静言身边，先自己拿两块出来，剩下的半盒都塞到郭静言手里，微微笑道：“看你就背了登山装备出来，别饿到了。” 郭静言确实长得美，一笑倾城，难得的是还不端美女的架子。她大方接过饼干盒，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才对朱韩芳说：“还真是饿了，多亏了你。” “毕竟是一起逃出来的。”朱韩芳道。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忘了“一起逃出来的”白弧。 朱韩芳这才转到领头男生面前，递上一厅雪碧：“木学长，刚才多谢你让我们进来。”不用问，刚才做主放她们进来的肯定是他。 木何年身高一米八一，外形向韩国男艺人靠近，坐在人堆里十分显眼。 他当然注意到了白弧三人之间的“小曲折”，心里嗤笑朱韩芳的做法，却也没说什么，反正等会儿她们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接过朱韩芳“投诚”的“贡品”，木何年配着自己分到的食物一起解决了。他走到窗前，发现那些怪物果然更多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成了。 “大家都过来吧！”木何年低声说，语气很是严肃。周围十八个人都围过去，白弧在舔巧克力纸。 木何年看见白弧在做什么的时候，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白弧，你也过来。” 木何年一叫出白弧的名字，郭静言和朱韩芳的表情都僵了。尤其是朱韩芳，她可以保证，白弧绝对不认识木何年，即使木何年是校草。那么木何年为什么会认识白弧？刚才木何年又为什么不分给白弧食物？ 白弧听见刚才那个让人分食物的男生叫她过去，想了一下，便也过去了。 “白弧，我是木何年，自动机械大四生。”他看着白弧高中生般幼稚的脸孔，有点想笑，“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今天我们要想活下去，你得挑大梁。” 白弧想说“你不叫木何年”，却被木何年给截住。 “前年学校西门口的凌晨械斗。” 白弧瞪大眼睛看着木何年，却没有说什么。 木何年笑了。 那根本不是械斗，而是碾压。简单说来，就是白弧有心事睡不着觉，大半夜出去夜跑遇到小流氓然后打了一架。嗯，本来是一个人打四个，后来变成一个人打十二个。她毫发未伤。 居然被他看到了？ 白弧内心吐槽，看到妹子被欺负居然不来帮忙，现在的男人果然靠不住。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木何年的人，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但现在看来她得暂时跟他走。 “行了，我有计划了。”木何年不知道哪里得的眉笔（白弧觉得是朱韩芳的），在餐桌上画了简易地图，“我们地理位置不错，离东门挺近的。而且我发现那些怪物对声音非常敏感，可以利用这一点。我昨晚就让你们把手机电池充满，给家里人发好短信，现在把手机交给我。” 大家都不太愿意，气氛一时有点沉闷。白弧则是根本没带手机，来的路上借朱韩芳的手机进行交流。 “木何年，你手机借我一下。”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对木何年便有点不客气。 木何年好脾气地把手机递给她，只见她很迅速地发了条信息，然后删除记录，就把手机还了回来。 没想到信号还没断。白弧心道。 “听我说，手机信号虽然现在还没断，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不了了，我们必须发挥它的最大作用。”木何年又劝众人，总算收齐十九部手机。 他对白弧说：“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帮他们弄下武器什么的，我现在去准备点东西。” 白弧只好又去拆餐桌。 终于一人一根铁棒or钢管的配置到位了（白弧给自己换了两根实心的铁棒），木何年也捣鼓好了手机。他把针织开衫的袖子拆了，把两部手机用毛线栓在一起。 “咳咳，等下如果发生冲突，最好两人配合将怪物推倒，它们很难爬起来。”白弧分配好“武器”后交待。 “为什么你拿两根铁棍，我们就一根？”一位男生低声控诉。 白弧囧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坦白自己武力值能爆他五条街。白弧内心吐槽：你想拿两根敲队友吗？ 木何年又笑了，想开口替她辩白。 白弧自己开口了：“你们的铁棍钢管，都比我的长。”你们得两手持棍，好使力啊！说得好听点，他们用棍术，她走的双刀流，武器数量神马的，真的不必在意啊！ 第108章 被末日啦(3) 男人手持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顶着对面那人的头，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愚蠢。” 轻轻的一声“噗”，枪下生了亡魂。 男人背起准备好的背包，离开了这间房子。 同一时间，某大学二号食堂。 “白弧，看到那棵树了吧，就南边数过来第三棵。”木何年站在靠南的窗子前给白弧指指点点。 白弧点头表示看到了。 “待会你把这个，”他拿出四个捆成一串的手机，“丢过去，就算挂不到树上，也得让下面的常青树丛接到，不然手机摔坏了就没用了。” 白弧又点头表示理解，接过手机串适应重量。 靠北的窗户那里，已经固定好登山绳，郭静言带的登山绳够长，可以垂下去四股，也就是说，同时可以有四个人下去。 “都过来，”木何年又把大家聚在一起，“谁还有什么要说的？” 白弧举手。 “白弧你说。” “不要惊慌，不要恋战，这怪物的平衡性很差，要好好利用这点。”白弧分享出自己的经验，她真心希望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嗯。记住我们的目的地是秋锦路上的联华超市，万一分散直接去那边汇合。”木何年作结道，“我尽我所能带你们逃出去，你们自己也要努力，要记得我们的亲人还在等我们。” 众人都沉默了，白弧也愣了一下。 “现在各就各位。”木何年又拉着白弧到南边窗户，剩下的人排成四队站在北窗口。 木何年把手机串上的手机都按了一下，马上给白弧，白弧提在手里晃了几下就抛了出去，刚刚好缠在树上，但是是南边数过来第一棵，比预计的距离还要远些。 白弧低头反省一秒钟，总觉得力气好像变大了？ 十秒钟过去，挂在树上的手机聒噪起来——居然是龚玲娜的《忐忑》？ 木学长果然好品味。 四个龚玲娜一起唱忐忑，而且还不是齐唱，很快大部分僵尸被龚玲娜的唱功吸引过去了，但是北窗口的同学却没有动。 木何年过去一看，原来是几个僵尸虽然向着声源方向走了，但是被建筑物挡了去路，正贴在墙上蹭，根据声源传来的方向进行微调。 总之是令人不敢下去。 白弧不用木何年说，直接缠着登山绳倒吊下去，双手持铁棍，靠近怪物后，气味吸引怪物艰难抬头，白弧再一棍子从眼睛捣进脑部，怪物就变成了真正的尸体。 楼上围观人群一边惊讶于白弧的武力，一边被怪物的尸体恶心吐了。可惜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白弧心中暗笑。 几个怪物都被白弧各个击破，十九个人还算顺利地下来了。龚老师吸引光环开到max好厉害啊！这边一个怪物都没有了。 然后就看到附近教学楼和远处走来的蹒跚身影。 木何年一挥手，二十个人就要拔腿狂奔。 “等等我们。”身后有人低呼，凌乱的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白弧回头看，原来是一楼食堂里躲藏的同学，而且比二楼的人多了很多。 一共一百来号人跑动起来的动静是不可小觑的，更何况这群人不止有声音，还带“香味”啊！ 准备去“围听”龚老师的怪物们显出转道的倾向，木何年内心焦急，把一楼跟出来的同学默默地骂了个遍。 “各自组队抱团，别掉队。”木何年话音刚落，二十人的队伍就被后面追上的大部队冲散了。 木何年早就抓住了郭静言，白弧事先被木何年交待过，此时紧紧跟在郭静言右后方，朱韩芳眼神不错，也跟在三人后面。 怪物已经围上来，队伍开始混乱，惨叫声、哭喊声又响起来。 白弧所在四人小队冲在最前面，没多时也遭遇了怪物，但由于地形还算宽阔，怪物分布得并不紧密。 白弧没有继续守在郭静言一侧，而是像把匕首一样突入到怪物的包围圈里。她大半张脸被口罩包住，双手持棍，直面前方两个怪物。两个怪物都比白弧高出一个头，但她应付起来并不吃力，轻巧跃起，铁棍横在怪物额头部位，惯性加上手臂的力量很轻松就将它们带翻，只不过…… ＝口＝，白弧看着手里的铁棍——弯掉了。随手丢掉，白弧决定现在改用空手道——才怪。 说起来不怕人嫉妒，白弧觉得只要不是非得杀死怪物，其实它们还蛮好对付的。它们除了力气大点，铜皮铁骨（木有皮），嗅觉听觉灵敏的优势之外，其他几乎都是劣势，比如关节僵硬和动作迟缓。这让白弧对这场危机的态度变得乐观了一些。 “啊啊啊！”有人突然发出惨叫。 白弧大惊！这声音离她很近。 她略微四下扫视，发现大部队左侧崩溃了，原本跟着一起跑的人开始毫无方向地乱窜。 队伍左侧出现了一个身手特别灵活的怪物！ 这不科学！ “快！”白弧大喊。 身后惨叫不断，白弧觉得很奇怪。怪物们难道不是抓一个吃一个，吃完再抓另一个吗？ 为什么这一只表现不一样？ 转过一道弯，校门近在眼前——关着的。 “别停下！”木何年喊道。 众人原本迟疑下来的脚步又加速向校门奔去。 郭静言平时经常运动，体力居然不错，狂奔到现在也不带喘气的。朱韩芳则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小腿更是重如灌铅，却仍是咬牙狂奔。 众人呼啦啦一群，挤到校门边上。后面没跟上的已经被怪物啃了，有几个痛得在地上打滚，还有几个却捂着伤口跟着队伍想继续逃命。 几个男生查看了校门，发现大门虽然关着，但是侧门却没锁，大概是保安室的人逃跑了没关门。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挖掘机……啊呸，侧门一次只能通过两个人，现在一共有五六十个人，后面还有个奇怪的怪物追着，怎么办？那几个发现侧门没关的男生已经当先跑了，剩下的人拥挤骚乱起来。 “我去拦住它，木何年你安排下。”白弧对木何年低声说，无视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 奇行种离他们就五十来米的距离，白弧从背包里摸出两根钢管，很快跟那灵活的怪物战成一团。 “大家别乱，快排队，已经有同学在帮我们争取时间了。”木何年大声说。 朱韩芳想先走，但是发现无论是木何年还是郭静言都没有先出校门的意思，只得作罢。 有人牵头，有人断后，大家都觉得心定了一些，沉默迅速地穿过校门，来不及告别就各自逃散，从此后会无期，生死无讯。 另一边，白弧慎重地对上了灵活的怪物。她恼火地发现这只怪物不仅身体柔韧达到了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并且对听觉和嗅觉的反应更加灵敏精准。最可怕的是，它似乎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白弧只能像斗牛士一样，依靠灵活的反应和速度来避免受伤。至于杀死对方，她虽然不是做不到，但目前她并不想太引人注目。而且，之前她试过攻击怪物的眼部，试过三次，居然都被对方的手臂挡住了。白弧发誓，这如果是巧合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这说明，怪物是具有一定智慧的。 还好体力跟得上，白弧内心吐槽。 有秩序加持，人群很快通过了校门，现在只剩下木何年、郭静言和朱韩芳三个人。奇行种仍然被白弧拦截在离他们五十米的距离。 “白弧，撤了。”木何年招呼一声，拉着郭静言窜出校门，朱韩芳咬牙紧跟其后。 白弧闻声，一个翻滚移动到怪物身后，趁它转身扑来，立刻又一个翻滚从它身后往左前侧扑，经过怪物身边时，狠狠一棍奉送在它膝盖窝，怪物便给她跪了。 怪物爬起来并不费力，白弧也不管它，反正她跑得比它快多了。 出了校门白弧一眼看到木何年三人，他们跑得不算快（其实已经跑得很快了），她很快就撵上去。仍旧是白弧开路，四个人走得不算艰难。现在他们也发现了，其实躲开怪物并不难，只要不遇上那种动作很灵活的怪物。 一路上白弧下手变凶残了，虽然钢管使得不趁手，但自己的腿脚那是非常好用。她只要格开怪物的手和头，再一脚踹在膝盖，大尸小尸通通给她跪下来。如果放在以前，估计她踹上十来个就不行了，但是现在……白弧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她的错觉，那么就是她的力气真的变大了。 四人终于赶到秋锦路的联华超市，只见大门紧闭，透过玻璃门看得到里面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来路怪物躺一地，另一个方向的怪物闻声缓缓向这边移动，包围之势眼看又要形成。 “进去。”木何年拍板，四个人小心翼翼靠近玻璃门。 朱韩芳先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门后出现一位年轻男人，他皱眉看着朱韩芳，摇摇头。 被拒绝了。木何年和白弧对视一眼。 白弧深吸一口气，凑上来。玻璃门上贴的横彩条挡住了她的脸，年轻男人只能看到白弧的刘海和头顶。白弧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囧然后退几步。 她指指外面渐渐围上来的怪物，然后握紧仅剩的一根钢管对准男人，不自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居然被一个女高中生威胁了。不过若是真让她打破玻璃门，也是件麻烦事。 他打开门放他们进来，三女一男，在他看来都是小屁孩，容易带来麻烦。 “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打扰了。”木何年一副外交表情。 年轻男人点点头，没说话。他看了看白弧，这高中生样的女娃娃居然是个大学生。四个人里面就她个头最小，居然有胆威胁他。 墨珩随手拿起旁边货架上的某袋零食扔给白弧，扔完后自己也愣了一下。白弧条件反射躲开袭来的“暗器”，接着就囧了。身边三人一脸“你闯祸了”的表情，“偷袭”她的男人也一脸“你居然敢”的表情（绝逼表情理解错误）。 白弧蹲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暗器”，嗫嚅道：“谢谢。” 男人没说话，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最后一排货架后。 四人队在门口附近的货架旁坐下，总算松口气。 “之前二楼在一起的同学，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木何年突然说。跟他们一起从东门出来的五十多个人里面，大概有八九个是跟他一起从二楼出来的，这些人如果能安全逃出来，应该比他们四个人先到超市才对。 白弧拿着手里的“暗器”——一包妙脆角，想了想，说：“估计也被他拒绝了。” 木何年脸色白了一分。那个男人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可是看那气势，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像白弧那样敢威胁他的人，就算有，估计也是白费功夫。 “我去问问。”郭静言说着，站起来。 没有人反对，朱韩芳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白弧眼神发亮，内心os狂吼：美人计真人版啊真人版！ 郭静言一路逃出来没吃过亏，现在虽然衣服头发乱了点，脸上油光多了点，但还是个大美女妥妥哒！她先找了把梳子把头发梳直，然后用发圈扎成马尾（超市里道具齐全），还找到湿巾把脸擦了擦。 木何年摸来一包薯片开啃，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郭静言，白弧严重怀疑他是怕笑场，因为她现在就憋笑憋得肠子打结——其实没有恶意的，就是觉得现在大家好像是在为恶作剧做准备。 郭静言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家世的确不一般，因而见过许多上位者。刚才那年轻男人的气势说明，他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她能跟着他，安全岂不多一分保障？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把他拉到临时小队里。 准备完毕，郭静言披挂上阵了。她婷婷娉娉地走过去，一身登山装也给她走出晚礼服的气质。 郭静言也消失在货架后面，温柔似水的声音低低响起，这边三人都听不真切。白弧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心里暗暗吃惊。超市里的确乱七八糟的，但是只要有人或什么别的东西进来了，绝对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把这里布置成了“蛛网”。 到底是什么人物？白弧一边想一边补充物资，她拿的也不多，两包阿尔卑斯糖和一罐巧克力，另有三瓶矿泉水，装进包里试试重量。嗯，在控制范围内，白弧点点头。她另外吃了点东西——包括那包妙脆角，喝了点水，然后坐在角落里假寐。 朱韩芳当然注意到了白弧的动静，也补充了物资，只是她嫌糖果什么的不填肚子，于是拿的都是饼干面包，喝的也拿了五瓶。背包重量直线上升，呵呵。 郭静言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脸颊绯红，却不像是娇羞，倒像是气的。她露出遗憾的表情冲木何年朱韩芳摇摇头，坐下来轻呼出一口浊气。 “嗑嗑嗑”玻璃门被敲响，白弧立刻从假寐状态进入备战状态，低伏的身姿如蓄势待发的猎豹。最后排的货架后面，墨珩看着白弧，忍不住弯起嘴角。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某人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的时候。所谓命中注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命定”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敲门的是三个男子，也是学生模样，白弧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显然木何年跟他们是认识的。 木何年示意门外的男生稍等，然后跟白弧说：“何学妹，你能跟他说说，把我们的同学放进来吗？”只有白弧敢威胁他。 白弧脸上露出不情愿，逃避地说：“郭静言跟他说过话的，要不让她试试？” 郭静言表情一僵，说：“我跟他说不上话。” 白弧终于嘟起嘴了，站着不动：“我不敢去，他刚才还丢我来着。”那个男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白弧腹诽，木何年你自己认识的人怎么让我去说情，我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白弧都这么说了，木何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男人拿东西丢她大家都看到了，就算木何年更倾向于男人是给白弧吃的，但是白弧又确实是不认识对方的样子。要说那男人看上了白弧？木何年虽然自己也对白弧更有好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有郭静言和朱韩芳在，白弧那小清秀模样都被甩了十条街。 木何年看着白弧的犟模样，心里着急又不敢逼她，正打算自己去说，就看到那男人已经走出来了。 墨珩没有看白弧，直接看了看外面三个人，就让木何年放进来了。这回倒是没有皱眉头，低声交待保持安静，又回去了。 临时四人小队扩充成临时七人队。新来的人都是木何年的同班同学，除了衣服有点脏有点皱之外，似乎没有受伤。三人吃完东西就围着木何年坐下来，七个人开始讨论目前的状况。 “那些怪物到底算咋回事儿啊？难道真的跟小说一样发生了生化危机？”某男生说。末世小说大家都或多或少看过一点，没看过小说也看过这类题材的电影。 “那些怪物就是丧尸吗？可是小说里面，打爆丧尸的头就能杀死它，我刚才没打爆头还差点被抓到啊！”另一个男生说。 白弧突然开口说：“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僵尸，因为四肢都很僵硬。” 朱韩芳拆台：“白弧你搞笑么，僵尸都是跳着走路的。” 讨论了一会儿也没啥结果，木何年开始计划下一步路，他问郭静言：“郭学妹，你联系过你家人了吗？” 郭静言想了想，神情不太好：“我从宿舍出来前联系过，我妈联系上了，我爸手机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到食堂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 木何年拿出一部手机给她，让她现在跟家里人联系。 白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朱韩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木何年借了手机，她试着拨了几个号码，结果似乎不是很乐观。 天色眼看着就要黑了，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情况，白弧看着朱韩芳青白的脸色想。 郭静言打完电话喜悦之情毫无遮掩，她笑着跟木何年嘀嘀咕咕好一阵子，木何年脸色却不太好。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其余五个人，最终视线落在朱韩芳身上，眼神里透出一种坚决和阴森。 阳光已经显出一股金红，大约再一个半小时太阳就会彻底落下去。 “我们安排一下守夜的人吧！”白弧开口道。 木何年想了想，说：“我们四个男生，两个人守上半夜，两个人守下半夜，你们女生就好好休息吧！” 白弧点点头。 四个男生自去商量守夜的事。朱韩芳坐在郭静言身边，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朱韩芳找来湿巾，拿出自己带的护肤品，跟郭静言两人去了超市最里面的卫生间。白弧本想跟着一起去，免得发生意外，但又想了想，人家既然没有叫自己，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还好没有那么多意外。两位美女安全回来了，并且还洗漱干净，令人眼前一亮。白弧都忍不住想把脏污的口罩再带起来，哎，她就是那被羞的花，被沉的鱼。不过，生理需求不能憋，于是白弧也去卫生间了。 自来水还没停，白弧解决好生理需求，也好好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女生有一张稚气的脸，头发齐肩，也没什么发型，她从小没留过长发，自己也不会打理，上学期心血来潮想留长发，也就打算一直披着。不过现在这情况长发显然不合适了。白弧跑出去找了把剪刀，刘海不用剪，就把及肩的部分咔嚓了。等她再出来，大家都盯着她新出炉的鸟窝头看。白弧毫不在意，但是碎发满脸很不舒服，干脆又用冷水洗了个头，超市里有洗发液啦啦啦～ 等七个人用货架把门堵起来的时候，黑夜彻底降临，没有人开灯。街边的楼都是黑的，感应路灯自动亮了，平时令人觉得温暖的昏黄灯光如今衬得夜色更加阴森。 第109章 被末日啦(4) 白弧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熟睡。木何年和一个男生守下半夜，另外两个男生守上半夜，但是这四个人她都不相信。她抱着钢管像抱着剑一样，曲起一条腿靠在角落里。 墨珩夜视能力一流，他借着路灯将白弧的姿态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就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子，就很想喂她吃东西。不，不是像刚才那样扔给她一包零食，而是亲手做、亲手喂的那种。 然而下一幕让他笑不出来了。 白弧听见某人的呼吸变重了，而且混乱了。她没有睁开眼睛，思考可能发生的情况。没有人呼救，应该不会有危险。也许有人做梦了吧！ 过了一会儿，白弧感觉到有一只手向她伸过来。白弧猛地睁开眼，来不及看清楚是谁，直接扭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又掐紧了对方的脖子以防叫出来。 然后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个守夜的男生不规矩，一个人已经在朱韩芳身上得逞，另一个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白弧一瞬间怒到极点。 从内心来说，她其实无所谓谁被占便宜，但是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到底同学一场，能帮一把她也不是很介意。 木何年跟另一个男生睡在隔着货架的另一边，白弧不知道要不要把他们叫起来。而且，就算叫起来他们，木何年跟他们可是同学，还不知道会站在哪一边呢！再说了，朱韩芳没有醒，这事毕竟吃亏的是女生，白弧也不想朱韩芳醒过来难堪。 于是只好眼神威胁。 那男生还挑衅地一笑，更加放肆更加得意，他当然知道手下的朱韩芳其实是在装睡。白弧收紧手指，被他掐住的男生只觉得头快要爆了，几乎马上就要昏厥过去。 朱韩芳身边的男生这才被吓到，缩回手退到货架那里。白弧就把手里的男生放了。两个男生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白弧，都没想到白弧真的敢下杀手。 墨珩目睹了全过程，几乎想要给白弧击掌喝彩了。嗯，身手不错，就是傻了点，她都没发现那女生是装睡吗？人家是自愿的，好人白当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个艳阳天，早上起来后，大家随便填饱肚子，又坐下来等。 看昨天郭静妍的表现，大家都猜到应该会有人来救他们，或者说，是救郭静妍，其他人都是顺带的。郭静妍今天早上醒来心情就很好，还跑去跟那个年轻男子说话，然后一脸嘲讽地回来了。 木何年的心情却没那么晴朗。他们七个人里，恐怕有一个人不能带上。郭静妍昨天就告诉他，她父亲会在今天中午派八个人来救她。木何年却不是个傻的，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救援队绝对不会做超出他们能力的事情。八个人，大概是开两到三辆车，能坐多少人真不好算。木何年设想过，如果一定要留下一个人，他是想留下朱韩芳的。其实论亲疏远近，朱韩芳和白弧其实差不多，但是木何年心里对白弧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然不想留下白弧，而且白弧武力值高强，跟她一起安全比较有保障，但是昨天晚上………… 另外三个男生和朱韩芳郭静妍在小声聊天，时不时逗乐，郭静妍和朱韩芳都是一副开心无忧的样子。白弧看着这五个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朱韩芳，那个男的可是占了你便宜啊，你还冲他笑得那么开心，别笑了啊啊啊～白弧的内心小宇宙喧嚣不已。 虽然白弧内心如此火热，但脸上却一片空白，就像在发呆似的。她大学期间除了早晚运动，几乎就宅在教室和宿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室友也不和别人接触，偏偏她自己也不觉得寂寞无聊。 “咳咳，”木何年清嗓表示有话要说，“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讨论一下。” 六双眼睛看着他。 “我发现我的力气变大了，你们呢？” 跟木何年一起守夜的男生说：“我也觉得，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朱韩芳这时接口道：“我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一点。”转向白弧，“借下你那钢管。” 白弧无所谓地递给她，朱韩芳就表演了一下美女扳弯钢管。 然后郭静妍也试了试，也能扳弯。男生们更厉害点，扳弯扳直都不带费劲的。最后钢管传回白弧手里时，已经变成了弯弯曲曲的破烂。白弧没有表演，直接把钢管丢一边，抱臂靠在货架上。 白弧的手在发抖。她很兴奋。 从昨天逃出食堂到进入超市，她一路上都在克制自己的力量。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她不是怪物。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力气比四个男生中力气最大的人还要大。会不会她还是有什么问题呢？ “现在，我们有一战之力了。”木何年的表情也轻松起来，“那些怪物跟电影里的丧尸很像，相信只要打破它的头，就能杀死它，之前没能打破它脑袋大概是我们力量不够大。” “昨天白弧没有打破任何一只怪物的头。”郭静妍淡淡地说，听起来却像在暗示什么。 木何年怀疑地看向白弧，昨天白弧确实没有敲破哪个怪物的头，难道她的力气没有变大？ 被白弧教训过的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韩芳看了白弧一眼，保持沉默。昨晚郭静妍已经告诉她可能不能带上所有人，不管谁被留下，她都不能是那个被留下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郭静妍有讨厌白弧的倾向，但是她知道自己要跟紧郭静妍。 白弧惊讶地看着郭静妍，她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被微妙地鄙视了？而且你都说了是昨天，昨天你不仅没打爆怪物头，连战斗都没参与！还有，木何年你电影看多了吧，谁说敲头就能杀死？能敲头她早就敲了好不好？！ 千言万语尽在……白弧的内心小剧场中。 白弧刚站起来想用行动表示，她可是比他们几个力气加起来还要大的怪力女超人的时候，三辆车停在外面了。木何年看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三辆车坐十五个人绝对够了。五个壮汉从车上下来，一色的工装黑衣黑裤，手持枪械将超市门口团团围起来。 “郭小姐，您的父亲派我们前来接您，请立刻跟我们离开。”领头的壮汉对着门里说。 四个男生七手八脚把堵在门口的货架移开，五个人钻进来立刻将物资一扫而空，除了郭静妍，其他六个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墨珩也背着背包转了出来，一脸被打扰的不悦。 五个大汉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人。 郭静妍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时又粲然一笑，邀请墨珩道：“先生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墨珩斜睨了她一眼，眼中的嘲讽赤裸裸，郭静妍脸色铁青。 郭静妍也不看周围人的神色，扭头就往外走，出门看见一溜儿跟过来的怪物，差点没尖叫出声。好在五大汉紧跟着她，拎着郭静妍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放进车里。朱韩芳等人也很自来熟地开门上车。大汉们用装了消音器的枪对付怪物也不太轻松，白弧惊骇地发现子弹居然打不穿怪物的头骨，只能射击眼睛来消灭怪物。可是枪枪击中眼睛又谈何容易？怪物渐渐群围了上来。 白弧冲进超市摸了把菜刀，看到墨珩还悠哉地站在超市门口。 “还不快走？”白弧说了一句又冲出去。 菜刀不是用来砍怪物的，而是用来格挡。白弧仍旧用的老办法——踹膝盖。 啪，啪，啪……骨骼错位的声音渗得人牙疼。有大汉看到了，发现了，咦，这姑娘的方法不错啊！摸起腰间的警棍，也开始格挡，踹膝盖，效率爆棚。 该上车的都上车了，白弧在两个大汉的掩护下向一辆车靠近，然后发现——坐不下三个人了。 车里后座坐的是被白弧教训过的两个男生，前面两个保镖，这辆车还能坐下一个人。 三辆车装下十五个人妥妥的，这辆车不行，别的车肯定可以。白弧不想跟这两个人坐一起，于是向一个保镖做了个上车的手势，自己转向别的车。 “奇行种！”朱韩芳的声音。 白弧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仍旧有种穿越感。 “直接开车走！”郭静妍下令。 三辆车本来就没熄火，立刻就可以走的。白弧听见朱韩芳和郭静妍的声音，就在自己正走过去的第一辆车上，于是加快脚步。 “快走。”郭静妍低声对司机说。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油门踩到底。 白弧手才摸到门，车子就走了，后面两辆车都是满的，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也没人敢减速或者停车。 木何年从窗户看见白弧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对上他的视线后居然还冲他挥挥手。 第三辆车经过的时候，一根军用警棍扔了过来，白弧闪开了…… 捡起警棍，被车子隔开的无怪物真空地带已经消失了。身后响起怪物的嘶吼，白弧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过来。”清冷的声线响起。 白弧不禁头皮发麻。危险！ 抬头看见那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向她伸出手，神情冷峻。 白弧没有思考就向他冲去，抓住他的手。按说这种逃命时刻，牵手神马的真是妨碍啊，可是白弧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人向她伸出手了，一定要好好抓住，即使这个人让她觉得危险。 墨珩一握住白弧的手就往超市后面跑，边跑边拉倒货架，也可以阻碍一下那些怪物的行动。一直进到卫生间，墨珩两脚踹烂窗户，先钻了出去，白弧紧随其后。她一跳下来就看到墨珩踹断了一个怪物的腿，然后就看到他身边的车。 普通的国产面包车，前后加了保险杠，其余的肯定也做了改装，只是白弧看不出来。从外表上看，这就一部普通的面包车，但是，白弧相信，这个男人既然有所准备，就一定会…… ＝口＝！白弧看着眼前男人的举动，咽下口水，忍不住问出口：“你，你在做什么？” 墨珩从刚刚开始表情一直就很柔和，他手上动作不停，言简意赅地回答：“偷车。” 他说了，他真的说了，他居然说了！白弧内心os爆发了。好吧，其实她看到这辆面包车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车门打开，两人上车。 墨珩发动汽车，绕到秋锦路上。超市已经被怪物塞满了，这边路上也能看到还有被声音吸引过来的怪物，其中有一些被发动机的声音吸引，转向汽车的方向。 这怪物骨头之硬，两人都是知道的——连子弹都打不穿。墨珩也不敢托大地拿车子直接撞，只能绕开，或者将怪物带倒，白弧几乎要说句“老天保佑怪物是的平衡力为五的渣渣”。 “我是墨珩。”男人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白弧本来想认真听听他要说什么，结果他说了这一句，就没有下文了。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等她说话呢！ “我是白弧。”她顿了顿，然后说，“墨珩，你好！” 墨珩扭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白弧，你好。” 虽然墨珩的表情让她觉得莫名其妙，虽然墨珩还是令她觉得危险，但是她直觉对方是可以信任的。这种感觉很微妙，令她有点不安。 “我们现在去哪里？”为了打消自己奇怪的心理，白弧找了个话题。 “政府已经着手建立避难区，准备就近接纳市民，离我们最近的j区是避难区的一个。j区北部有大片工厂，居民也少，高楼大厦几乎没有。”墨珩分析道，然后看了白弧一眼，“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墨珩边打方向盘边开启了车里的电台，调整了频道，就听见官方电台发出的通知。 “各位市民，此次病毒危机为全球范围……请勿惊慌……我市政府已派出救援军队……自来水与电力系统在未来三天内能正常运行……不要轻易让陌生人进入你的居所……远离病毒感染者，隔离伤员……继续关注官方电台……” 官方并没有关于避难区的消息透出，白弧不禁有点疑惑。墨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总有一些人会被优先营救出来……而且避难区还在建设中，如果此时大量市民涌入，不利于设施建设。” 白弧闻言，倒是能够理解，恐慌的人群难以控制，如果这时接纳大量惊慌失措的群众，政府需要安排人员对其进行解释安抚和管理，这样一来，避难区的建设会拖慢进度。理解是能理解，但白弧作为“被隐瞒”的一员，心里到底不舒服。 路况非常糟糕，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断肢残骸四处可见，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液经常成片成片地出现在街边的墙壁上、门窗上，亦或布满某一片地面。路边的居民楼或商店里有时会冒出来求救的人，但墨珩都好像没看见似的。偶尔还会听见突然响起的惨叫，然后会看到有怪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向着声源处移动。白弧脸色渐渐发白。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她的运气，她的实力，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出生在军人家庭，庆幸自己从小接受的锻炼。这两天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她不敢细想，但是将来的每一天，都必定会有无数人惨死在同类变成的怪物口中。 白弧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战争——种族的、人类之间的战争。 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她不知道在如此巨大的危机漩涡里，渺小的她会不会被瞬间撕碎。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墨珩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如剑长眉皱得死紧。这一切，都是那些蠢货搞出来的！ 忽然余光瞥到白弧青白的小脸，他狂躁的心情奇异地得到了缓解，心脏有些微的酸痛。忍不住伸手按住白弧乱糟糟的头，将她的脸转过来，对上她惊讶的眼神，墨珩舒展了眉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白弧被墨珩的笑容安抚了，却发现已经将视线回到路况的他，眼里有着疯狂燃烧的怒火和彻底毁灭的坚定。她转头看着障碍遍地的前路，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要活下去，绝对！ 墨珩眼见路况越来越糟糕，心里正烦躁，正好看见路边有家摩托车店，果断决定舍弃面包车。 两人下车，看见车后果然零零散散磕磕绊绊地跟着十来只怪物。白弧抄起路边五金店门口的两根钢筋，在手里掂了掂。墨珩钻进摩托车店，再一次当起了偷车贼。 白弧这回不再只是踹断怪物的腿了，打断腿之后，她会用钢筋从眼睛扎进去，彻底杀死怪物。只是，杀死怪物和躲开怪物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因为不明原因力量得到极大增强的白弧，在杀死五只怪物之后，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走了。”墨珩抛给她一个头盔。 白弧接过头盔往头上一套，坐在墨珩身后。墨珩等白弧刚坐定就发动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飙走。 说来奇怪，两人一路来，遇到的幸存者并不多，怪物也不算多。白弧一面庆幸，一面又觉得不安。 墨珩把车开到了b区与j区交界处的一家汽配厂。 这家汽配厂年代比较久了，厂房修成了一个院子，一个大铁门，一侧是汽配车间，另一侧是一幢三层小楼，与车间、大门围成了一个三角形。现在，大铁门被三辆并排的汽车堵住了，只留下铁门旁边的一道侧门。 里面有幸存者。 墨珩示意白弧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在侧门处站了一会儿。 一位矮个子，小平头，穿着工装的男人从车辆后面冒出来。他用怀疑的眼神在墨珩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迟疑地说：“咱厂里面人满了，你们找别的地儿吧！” 墨珩弯出一个温文的笑容，对门内的男人说：“我们只是来取落在这里的东西，取到就走，不会久留。” 汽配厂里的那一幢三层小楼确实是被老板当成单间出租的，只是看墨珩和白弧的样子，怎么样也不像是会住在这种狭窄潮湿、月租一千五的小房间的人。不过也说不准，现在多的是冒充富二代的屌丝。 矮个子男人在门里面犹豫不决，这时又一个满脸胡渣的瘦高个男人冒了出来。 “你们来拿东西？哪间房，我去帮你们取。”瘦高个倒是很干脆地说。 墨珩当然不会同意，客气地拒绝后，说：“那房间的门我改动过，只有我能进去。” 瘦高个的眼神闪了闪，随即答应放他们进去。 墨珩微笑表示谢意，领着白弧进去，然后从外面改建的金属阶梯直接上了二楼。白弧边上楼边居高打量四周，注意到汽配车间里还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男性。这片地区居住了很多外来务工者，幸存者男性比女性多也是正常的。 看到墨珩用指纹识别系统打开门的时候，白弧觉得，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现在不想去深究墨珩的一切行为。然后，白弧也知道了墨珩一定要绕路来取的，是什么东西了——热武器和冷兵器。 白弧虽然出身军人世家，但显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死板地质问墨珩这些非法管制物品的来历。甚至，白弧有些遗憾地看着这些热武器，怪物的头子弹射不穿，白瞎了这些好东西。又看了看那些刀具，拿起一柄唐障刀翻来覆去仔细掂量，白弧不乐观地想，这玩意儿到底砍不砍得动那些怪物的骨头。另外还有个问题，这些东西不算少，难道都带走吗？热武器和冷兵器各自有个黑色的大袋子装起来，可这俩袋子虽然重量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没有妨碍，但体积却是大大的有妨碍。 墨珩颇不爽地看着这堆杀器，虽然当初准备的时候的确没有抱着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希望，但是等他发现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时候，却又格外恼火。e病毒浓缩药剂的效果他很清楚，可是e病毒稀释扩散后的效果充满了变数，他无法预计会发生什么，如今这些武器恐怕只能用来威慑同类。 第110章 被末日啦(5) “你挑两三件合用的吧。”墨珩对白弧说，他没有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其实除了这些武器，房间里还有不少保质期超长的军用罐头和压缩饼干，只是现在他用不上所以没有动。这间房子他花了很大代价进行了改造加固，一般人轻易无法进来。门口的指纹系统也录入了他那帮兄弟的指纹，以后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们都能来这里进行补给。像这样的房间，整个s市他布置了十几个，基本上都在各个区的交界处。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那些盯着他的“老鼠”行动的时候，他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并且转移到这个补给点。只是他没有想到病毒爆发得这么快，“老鼠”们也提前行动了。 虽然计划没有赶上变化，但他还是决定来这个补给点，武器就算不能用来杀死怪物，可是用来杀死人类已经绰绰有余。 白弧挑了四把唐刀，两把唐障刀，两把唐横刀，准备继续走双刀流。横刀长，障刀短，一长一短，攻守兼备。 墨珩看着点点头，又给了她两把女式手枪。 “会开枪吗？”墨珩问她，虽然她看上去身手意外地好，但枪支这种东西在本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的。 白弧犹豫地接过手枪，小心摩挲着，点点头，又说：“我很久没练了。”准头没有保证。 墨珩不在意地说：“有备无患。” 他走到房间的一侧墙边，那里放了很多大纸箱，白弧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四处翻看，所以她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或许也是刀具枪械？ 墨珩从纸箱里拎出一个医药箱。 他翻起手腕看看时间，说：“吃点东西，我们该走了。” “这种乱糟糟的时候都要来取的，肯定是好东西啊！”瘦高个男人对着一个身材高壮，脸膛黑红的男人说。男人伸出手，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寸板头，开口道：“他们下来的时候，告诉我。”瘦高个儿立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大声应道：“哎，虎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高壮男人，李虎，曾经是个军人，因为得罪官二代被逐出军队；现在的李虎，是一个内心充满愤懑，只会用暴力威吓他人的民工。那个噩梦开始的夜晚过后，所有幸存者的身体都或多或少产生了强化，但是，一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二来就算发现自己身体素质强化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跟怪物战斗的勇气。在这样的背景下，李虎作为一名不仅拥有武力，而且还敢与怪物搏斗的“勇者”，自然得到了这群幸存者的拥护。李虎发现那些怪物虽然力大无穷，无痛感不知疲倦，但是关节僵硬，智力低下，只要不被它的外表吓住，不被它的手抓住，其实很好对付。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别人的，否则他如何维护巩固自己的地位？乱世出英雄，李虎认为，那恐怖的一夜，是他枭雄生涯的开始，他将来一定会将那些用权势压迫他，威胁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李虎看到瘦高个兴奋地跑进来，向他报告：“虎哥虎哥，那两个人下来了。”李虎站起来，走出汽配车间，抬眼就看到一个极高挑的年轻男人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孩。男人背后背了个大背包，腰间挂了两柄长刀，那女娃子的腰间都挂了两把一长一短的刀，背后还背了两把。瘦高个儿瞅见了，偷偷告诉李虎：“虎哥，他们刚刚进去的时候，身上可没那么多东西，特别是那些刀。”李虎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然后走上前，居然行了个军礼：“你们好，我是退伍军人李虎，服役部队为xxxx部x团x连x班，编号为xxxxx。由于特殊时期，你二人身上所携管制刀具的责任暂不追究，但刀具将由我没收，后将转交相关部门。”他向墨珩走近几步，但维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一副正义脸，“另我怀疑你二人还携带了其他管制器械，我要求检查。”还别说，李虎这手来得极为漂亮，至少好学生好公民白弧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刚想开口解释他们是多么多么需要这些管制器械，就被墨珩推到身后去了。墨珩一脸冷峻，开口就三个字：“我拒绝。”白弧：＝皿＝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狂霸酷炫拽，有话好好说啊，刚才不是还笑得很亲切很温柔么，别这么快切换画风啊喂？白弧内心弹幕一排一排地刷。墨珩的拒绝正中李虎下怀，虽然刚才难得聪明了一把，但他还是更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既然这样，二位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李虎暴起攻向墨珩。李虎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虽然他是无心的。首先，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李虎并不知道，灾难爆发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得到了提升，所以他的巨力对墨珩来说，不算是优势；其次，他低估了高中生模样的白弧。李虎原本想缠住墨珩，然后让瘦高个伺机捉住白弧，用来逼迫墨珩就范。可是，当他扑向墨珩的时候，发现那小个子女生并没有躲出战圈，反而和墨珩一起迎了上来。白弧和墨珩出乎意料地默契。墨珩身高近一米九，拔刀直刺李虎门面，白弧左手横刀右手障刀，矮身攻向对方下盘。李虎不由大惊，双脚连连腾挪，躲开白弧的攻击，上半身勉强闪躲开墨珩凌厉的几刀，最终还是被墨珩划伤了左臂。三人连过十来招，不过短短三四秒。李虎身后的瘦高个以及后面跟来的几人都被墨珩和白弧凌驾于李虎之上的武力震慑了。李虎则脸色涨红，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是我李虎今天错认了高人，你们走吧！”李虎捂着受伤的左臂，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依照墨珩的个性，只要不去招惹他，就算有人在他面前杀人放火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一旦惹上了他，想要脱身可没那么简单。“你想拦就拦，想放就放？耍我玩呢？”墨珩冷冰冰开口。现在生化危机刚刚开始，以后还不知道这世界会崩坏成什么样子。今天跟这人结了仇，如果不解决了，难免以后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下了暗手。陌刀还鞘，墨珩掏出了一把枪，直指李虎脑门。白弧皱了皱眉，最终保持沉默。尽管她觉得为这事杀人有点过了，但她牢牢记得自己跟墨珩是一路的，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露出一丝“起内讧”的痕迹。另外，自己到底社会经验浅薄，墨珩既然觉得对方该死，那么一定有必杀的理由。墨珩似乎很满意白弧的态度，连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一些，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时候，李虎突然倒下了。不是直直倒下（废话，墨珩还没开枪呢），而是在地上滚成一团。墨珩以为李虎在耍什么花样，在对方有动作的同时一枪打在右小腿。可是李虎没有呼痛，他甚至没有对墨珩的攻击做出任何反应。他捂着受伤的左臂缩成一团，渐渐地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字眼，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裸露出鲜红的肌肉，右小腿上因枪伤流出的鲜血很快变成了半凝固的黑色胶状物，然后止住了流动。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饶是墨珩也不禁后退了几步，将白弧护在身后。周围的李虎拥护者更是早就躲得七远八远。白弧的脸跟刷了粉似的苍白，她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抓不住。地上的李虎停止了抽搐，利落地站了起来，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姿态，似乎在适应自己的新状态。白弧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奇行种……”这个可笑的名词从白弧嘴里吐出来，却再也无法让白弧有笑的欲望了。“奇行种？”墨珩自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来源，直接将其套在眼前的怪物头上。白弧忍不住发抖，道：“关节不再僵硬也不会脆化，反应非常灵敏，”声音低下去，“有一定程度的智慧。”难道奇行种就是被感染的人转化来的？墨珩的脸色也不好了。怪物对人类气息的感知是有一定距离的，这一点接触过怪物的人都有所认知，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数据。现在墨珩和白弧离怪物李虎的距离最近，但是又没有近到令怪物立刻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的地步。怪物李虎似乎感觉到附近有人，移动了一小步，一阵微风吹来，味道又没有了，他停下了脚步，向另一个方向移了移。所有人，包括墨珩和白弧，都将呼吸放到最缓，生怕引起怪物李虎的注意。 “哐啷啷啷~”一声，如平地惊雷。一个空易拉罐落在墨珩二人的附近。除了墨珩和白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呼一口气。怪物李虎动作迅速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迈进几步，立刻就嗅到了人类的味道，定位精准地舍弃了一响之后再无动静的易拉罐，扑向热乎乎的人类二人组。白弧挤开墨珩拔刀迎击而上——他手里拿的是枪，这个时候对上奇行种就是个死。利用身高优势(个儿矮也是优势啊），白弧一个前滚翻翻到怪物李虎的背后（她发现这一招对付奇行种还蛮好用的），回手一刀，砍在怪物腿窝处，刀骨相击，居然发出了“铿”的一声。李虎还是人的时候，身体素质本就得到了不错的强化，如今转化成怪物，肌肉又进一步强化了。白弧的障刀砍进去，就像砍进石头缝里，险些被卡住了。怪物李虎选择优先攻击最近的“猎物”，转身扑向那个躲到自己身后的猎物。白弧一击得手，马上又向后一滚（白弧：我成天在地上打滚t_t），离怪物李虎约三步远。在怪物李虎追过来的空档，白弧站起来，右跨一步，将横刀竖起，在怪物李虎抓过来的同时，侧身躲过，横刀刀面格挡住怪物李虎扫过来的手臂，右手的障刀狠狠自下而上砍上怪物的手肘——又是“铿”的一声。白弧差点没哭出来，奇行种的关节就算没有脆化，也不用变得跟骨头一样硬吧！而且，她觉得眼前这奇行种比她上次战斗过的那只明显要强得多，她没有办法再像斗牛一样引得对方绕圈子了。白弧两次攻击都没有对僵尸李虎产生有效伤害，反而闪躲得狼狈，好几次险些被抓到。墨珩左手剑，右手枪，在一旁寻找着切入战场的时机，同时又警惕着别人再度陷害。这个汽配厂就这么大，铁门外又有着被打斗的声响吸引来的不少的怪物，那个害人的人绝对跑不掉。突然，白弧一脚踩在易拉罐上，滑倒。僵尸李虎似乎发现这是一个解决眼前“超级麻烦猎物”的超好时机，伸着手猛力扑下来，力气之大，竟然将两只小臂从手肘处生生折断！而白弧，早被墨珩看准时机，一手拽过来。墨珩救了白弧之后，并不去看她，而是抓住时机，一脚踢在僵尸李虎的右肩，将其踢飞一丈多，又几个箭步追过去，趁李虎还没爬起来，对着它的眼睛部位嘭嘭嘭连开数枪，直到僵尸李虎再没动弹。不远处，白弧还在死里逃生的惊吓中怔愣，被墨珩拍了拍脸，才惊醒过来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刚刚那一瞬间，她看着僵尸李虎肌肉裸露的狰狞脸孔，和那双力量恐怖的爪子，被绝望袭卷没顶，脑子里有好多张脸不停地切换，爸爸，妈妈，爷爷，大伯，二伯，大堂哥，二堂哥……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其实她有反击的机会，可是就像被恐惧控制了的猎物不懂得逃跑一样，她在认定自己完蛋了的同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她哭，不仅仅因为死里逃生，还为自己那一刻的懦弱无能。墨珩轻轻揽着她，没有说话。陌刀被放在一边，左手轻轻抚着白弧的背，枪仍紧握在右手，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过那些幸存者躲藏的地方。白弧没有放纵自己太久，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就从墨珩的怀里抬起头，借助墨珩的手站立起来。墨珩看着她灰扑扑的脸上，一双水洗过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坚毅。“我有一个想法。”白弧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湿润和沙哑。“想做就去做吧！我先解决一点小问题。”墨珩摸摸白弧的头，转身向幸存者走去。很快，汽配车间里就响起了肉体相撞的闷响，伴随着成片的告饶、咒骂、揭发声。白弧先跑到墨珩的群殴现场扒了某人的衣服（某人：妹子好凶悍，嘤嘤嘤~），将衣服撕成几块，用其中两块包住手，然后捡起被僵尸李虎自己弄断的两只手臂，开始用障刀削肉……墨珩结束了几个人的性命之后回来，看到的就是带着肉渣（呕~）的两截小臂骨头。关节处的软骨(还算软骨吗，辣么硬）组织还没处理好，尺骨和桡骨仍旧连在一起。手掌也还没有处理，骨头连着相对完好的手掌，这情景实在不算美妙。“僵尸的骨头非常硬，奇行种的骨头和关节更硬。我们的刀枪已经都没有用了，所以我想用它们的东西，对付它们。”白弧解释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么？的确非常令人期待。”墨珩拎起一片破布包了手，拿起一只手臂端看。墨珩很快也有了个想法，看看天色尚早，他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一堆火，在汽配厂的空地上燃起来了，主要燃料之一是僵尸李虎的尸体。墨珩自然不知道尸体被燃烧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因而保险起见，他拉着白弧站到上风处，一人还捂了一块打湿了的布，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是聊胜于无嘛！浓黑的烟翻滚而起，带着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糊焦味。令人惊奇的是，被这烟一熏，铁门处的僵尸居然散了一些。车间里，幸存者们又惊又怕地看着两个人神经病似的行为，却无力反抗。火灭了，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墨珩拿着那柄长长的陌刀在灰烬里拨来拨去，拨出一副完整的人体骨骼，哦不，少了两只手臂。骨头被烧后呈现出洁白的颜色，墨珩用刀戳了戳，看到留下的划痕，眼睛一亮。他神情愉悦地用暴力取下了两根股骨（大腿骨），两根肱骨（大臂骨）和两根胫骨（两只小腿各一根），堆放在一起，然后去车间转了转，摸了一堆东西出来……捣鼓了三个多小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墨珩才弄出了一把半成品的骨刀。“你试试。”墨珩将骨刀递给白弧。这是用一根股骨做成的骨刀。墨珩用焊枪加温，然后用锤子使劲砸，将近圆柱体的骨头砸扁了一些。高温烧过的骨头，会稍微变软，墨珩将这一点利用得十分彻底，砸扁之后，就开始锻造“刀刃”。所以白弧手里的骨刀，有一侧的边比较薄，说到底，这把骨刀只有刀的形状，却是没有刃的。“太粗糙了，这里又没有水，只能随便弄弄，以后有机会再做个好的。”墨珩说着，将剩下的骨头都塞进包里。白弧拿着骨刀想了想，找了个地方将它架起来，然后双手持横刀，深呼吸，自上而下劈砍。只听见“铛”的一声，横刀断了，骨刀却连个印都没有。刚刚白弧用了十成力量，而跟僵尸李虎打斗时，单臂的力量自然比不上双臂全力，所以障刀很幸运地没有折断，不然白弧的境遇可能会更危险。白弧丢了手里的半截横刀，将骨刀收起来。“我们走吧！”白弧看着墨珩，心情竟然有一些好转了。 墨珩和白弧赶到j区避难区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天知道，在怪物四伏，毫无人气的夜晚赶路，他们经历了多少惊险刺激。 避难区被规划在一个工业园区，成片的厂房，高达十来层的办公楼，大面积的绿化带，都是近几年才建好的。通往园区的主道上设置了关卡，此时门口居然排着长队，有开着小车的，也有背着背包，看上去是徒步前来的。看来，虽然政府还没公布避难区的消息，想来个优先营救，还是有不少附近发现端倪的居民赶过来了。人们脸上充满了惶恐不安，以及迷惘。 墨珩拉着白弧穿过队伍挤到关卡门口，给守卫出示了什么东西，就带着白弧直接进去了。 白弧听见背后有人质问守卫：“凭什么他们能直接进去？”守卫没有回答那人。 白弧跟着墨珩，看他一路走一路询问经过的士兵，终于在一幢办公楼前停下，拐进楼里。 一楼进大门右手边第一间房，墨珩意思意思地在门上敲两下，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正对着门坐着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军官。那军官听见有人进来，非常生气：“我不是说过，到明天早上为止不要来……阿尘？！”语气转为惊喜。 他几乎是翻过办公桌，朝墨珩扑过来，嘴里还念个不停：“阿尘，墨珩，莫阿尘，你总算来了，”对着墨珩一阵上下其手，墨珩冷着脸任他为所欲为，“你这个没良心的，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叫你早点来你不愿意……” “住嘴。”墨珩终于忍无可忍，“手收回去。” 年轻军官乖乖站军姿。 墨珩转头对上白弧似惊奇似敬佩似赞叹的眼神，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原谅他“狭隘”的认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和军官已经被白弧认作一对了。 白弧在大学除了锻炼，学习，就是混迹二次元，她不是正宗腐女，可并不妨碍她对男同的欣赏。她不会见两个男生走一块儿就往男同方向靠，奈何军官和墨珩的互动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白弧也是不知不觉就被他们俩带歪了。 第111章 被末日啦(6) “白弧，这位是陈柯。”墨珩顶着白弧诡异的眼神，替二人作介绍，“陈柯，这位是白弧。” “你好，白弧。”陈柯微笑。 白弧瞥了眼他的肩章，也发自内心地笑了，伸出手来：“你好，陈柯少将。”好年轻的少将。 陈柯的笑容更灿烂了，伸手与白弧一握即松，就看见眼前这个高中生模样的清秀女生向他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陈柯有一瞬间以为对方也是位军人，可是看着白弧才到自己军装第二粒纽扣的身高，又觉得她肯定不是。 白弧向陈柯敬军礼是亲近的表现，她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对军装和军人有着天生的亲切感。在家的时候，她对着爷爷爸爸伯伯和堂哥们也是成天价的军礼敬来敬去。 给两人作完介绍，墨珩毫不客气地向陈柯要房要车，啊不，是要住的地方。陈柯一拳砸在墨珩肩膀上，嬉皮笑脸道：“我替你担心得觉都睡不着，你倒好，一来就向我要好处。” 墨珩嫌弃地拍拍被陈柯砸过的肩膀，不咸不淡地说：“跟你不需要客气。” 白弧在对墨珩冰山霸道攻的敬仰，和对陈柯求虐犯贱受的怜悯中，走进了她暂时的容身之所。 附近的民宅并不多，现在均被政府征用了。陈柯给墨珩他们安排的，是一间七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 “水电供应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其他的，天然气已经全面停止供应。现在还没正式接收难民，你们想吃饭，我给你们一张餐卡，直接去军队食堂吃吧！”陈柯巴拉巴拉一通介绍。 墨珩打断他：“餐卡留下，你可以走了。” 陈柯：qaq 白弧：-_-# 陈柯捂着一颗破碎的心走到门口。 “陈柯。”墨珩突然叫住他。 陈柯蓦然回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墨珩。那可怜的小眼神，连白弧都不忍心直视。 “明天上午十点，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你，不要乱跑。”墨珩神情严肃地说。 陈柯看着墨珩，也渐渐收敛了表情，郑重点头，转身，“呵呵呵”笑着飘走了。 白弧满头黑线，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军人。家里从爷爷到堂哥们，无一不是严谨自律的，人前人后都不会失仪，白弧甚至觉得家里的男人都是按照爷爷复制出来的。 接受到白弧难言的眼神，墨珩露出一个微笑：“他只是压力太大了，人前必须克制，在熟人面前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白弧非常理解地点头。 墨珩也不想跟白弧谈论别的男人，于是换了个话题：“我看你身手不是一般的好，练过？” 白弧点点头，道：“我爷爷，爸爸，两个伯伯，两个堂哥都是军人。我以前也想参军的，只是……”低头郁闷。 墨珩当然知道白弧的未尽之语，忍不住笑了，结果对面的女孩如炸毛猫一般瞪着他，就差龇牙了。 墨珩勉强止住笑，说：“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你的军人梦也许很快就会实现了。”白姓军人世家么，他记得好像是在b市。 果然，白弧睁大双眼看着墨珩，眼神里有着期盼和喜悦。 “如今这形势……扩充军备势在必行，你除了身高问题，其他的已经强过很多一般军人。”墨珩真心道，忽然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军队。” 白弧皱眉，似乎想反驳他的话，但是大概是出于礼貌，她选择闭嘴。 墨珩没忍住，伸手摸摸白弧乱糟糟的头发。白弧气闷地拍开他的手。 “明天早上六点起床，想必你也有晨练的习惯。”墨珩又伸手去扒白弧的头发，“然后我帮你把这头鸡窝理一理吧！”说完收回手，起身检查一下门窗，挑了靠近门口的房间，跟白弧道了晚安就进去了。 白弧也扒了扒自己的头发，不甚在意地想，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乱就乱呗！这个时间点已经不供水了，白弧用自己带的饮用水稍微擦了下脸，就直接脱掉衣服钻进被窝。 还好我没有洁癖。白弧摸着不知道谁用过的被子，慢慢睡着了。 “别乱动，不然剪坏了我不负责。”墨珩眼里含笑，偏偏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白弧不安地扭了扭，最终放弃挣扎。反正，反正再坏也不过是另一个鸡窝头。 早上白弧跟着墨珩晨练结束，房间里已经有水了。于是两人痛快地洗了个澡，顺便把脏衣服也洗了。白弧在这时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鸡窝头。 当初白弧剪头发的时候，由于是刚洗过，所以鸡窝得没那么明显，而现在……白弧看着镜子里，自己脑袋上的那一团，心中升起了一股名曰悲愤欲死的情绪。 天啊，她就顶着这么一个脑袋招摇过市了整整一天？为什么没有人对她的头发表示出例如喷笑鄙视的表情，这样她也好自省一番，总好过完全不自知啊！就连昨晚上，陈柯都是一副，她从头到尾都很正常的表现。 周围的人都是瞎子吗？！白弧内心怒吼。 墨珩修长匀称的手指轻柔地撩起白弧的头发，一缕一缕，细细修剪。白弧面前没有镜子（废话，你以为是在理发店啊），看不到墨珩的动作，只是听着身后细微的咔嚓声，感觉着自己的头发被他一缕一缕捡起，不知怎么的，她居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后面和左右都修剪好了，墨珩开始对付白弧的刘海。他转到白弧前面，上身前倾，左手持一把梳子一把剪刀，用梳子梳起一缕头发，右手食指中指夹住这缕发，左手换剪刀上阵，咔嚓咔嚓。 白弧平视的视线里，墨珩颀长的身躯弯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她呼吸不由一窒，眼神慌忙移开，却不知怎么又转到了墨珩脸上。他的脸离她有点近，所以其实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觉到他专注的眼神，和轻轻喷洒在她头顶的呼吸。 白弧受不了的闭上眼睛，催眠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 墨珩看着闭上双眼的女孩子，无奈地笑了。动作利落地再修一次，完工。 “行了，就这么着吧！我第一次剪，你不要太强求。”墨珩边收拾东西边说。那边，白弧已经冲到镜子前。 嗯，还不错，比她自己剪的强多了。 “我要去找陈柯了，你自己到处转转吧，注意安全。”墨珩向白弧要来那把半成品骨刀，背上背包就出门了。 “阿弧！” 白弧回头寻找陈柯，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对她的称呼，坚持称她“阿故”以表亲近。 “看，也这么称呼阿尘的嘛！”陈柯如是说。 此时，白弧看到不远处陈柯和墨珩并肩站着。陈柯军姿站得笔挺如松，墨珩抱臂，双腿稍息姿势，上身微斜，慵懒如大猫。 这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养眼，白弧在内心深处再次坚定了信念，必要支持这两人不为人知的恋情。 这几天墨珩每天都去找陈柯，基本每次都会邀请白弧同行，可是白弧怎么会去做电灯泡，于是自己把自己放养了。 鸡窝头被墨珩修理好的那天，白弧在避难区转了一转，发现大家都很忙，避难区的建设十分缺人，于是当晚表达了想要帮忙的意愿，第二天早上就得到了一个代表身份编制的牌子和一套最小号军装。 白弧投身于避难区的建设大业，每天就吃饭的时候能和墨珩他们碰个面。说来奇怪，白弧帮忙的地方经常会变，可是陈柯就是能在饭点准确地找到她。 “今天上午，避难区的消息已经通过无线电发布出去了。除了我们这儿，东部的y区，南部的s区和西部的h区也建立了避难区，另外，c岛也已经清理完毕，如果……那里可能会建设成基地。”陈柯说完，吃掉最后一口饭菜。 “那个……”白弧斟酌着开口，“那些僵尸，热武器还能起作用吗？” “你叫那些怪物僵尸？唔，还蛮贴切的。”陈柯端端正正坐着，“确实跟那些影视作品里的丧尸有区别。要说热武器的作用，的确被大大限制了，除了像冲锋枪之类的连发枪械还能起到作用之外，一般的单发枪械几乎都……..更何况，我们还发现了不少特殊的怪，嗯，僵尸……” “奇行种！”白弧笃定地说出这个词。 “奇行种么？”没有接触过二次元的少将很快接受了这个新名词，“确实符合这种怪，嗯，僵尸。阿尘跟我提过，你们遭遇了奇行种。我们发现奇行种跟人类更为接近，能力不一，行为模式也不一样，甚至智慧水平也不同，但是它们都相当麻烦。”陈柯说到这里，一股煞气散发了出来。 白弧这时才真真切切认识到，陈柯确实跟她的堂哥们一样，是位铁血的军人。 “这几天来避难区的难民们会越来越多，阿故你最好暂时在家里不要出来。”陈柯对白弧说。 白弧却道：“我会去帮忙的。” 陈柯用眼神向墨珩求助。 墨珩也觉得白弧最好待在家里，于是也劝：“避难区这几天会特别乱，等过段时间稳定了，你再出来帮忙。” 白弧腹诽：你们俩天天黏一块儿，我一个人闲得淡疼，找点事做你们还不乐意了。 于是沉默以示抗议。陈莫二人组败退。 白弧看着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难民队伍，略感疲惫。 难民们已经不被允许开车靠近关卡了，所有的车辆都被阻拦在千米开外，车内的难民必须下车排队进入避难区。那些车辆被分类，质量好的，损坏轻微的，被征用，从另一个军车专用的通道开进避难区；剩下那些损坏严重的，不耐撞的（如某太阳国造），则被当作障碍物使用，堆放在路边的花圃。 现在人们已经知道，自那个黑色星期一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感染异变成僵尸（z国政府正式将这种怪物命名为“僵尸”）的人，身体都得到了强化，但是根据个人的身体素质和潜力，每个人得到的强化程度有所不同，甚至有些人身上还出现了局部强化的现象。 身体素质的提升，使得人类面对僵尸时，拥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政府通过无线电将普通僵尸的优劣分析得明白如画，将普通僵尸对声音气味的感知距离也数据化地呈现出来。人类的生存率陡然提高。 然而，奇行种（政府称之为“特殊僵尸”）的存在，被隐瞒了下来。 奇行种除了眼睛，浑身上下没有弱点。而弱点，始终是奇行种特别保护的。它们呈现出越来越多的差异，有的非常聪明，会布置陷阱，有的身体柔韧异常，能够团成一个球，有的速度非常快，身姿矫健，能够在楼层间轻松跳跃。它们都力大无穷，残忍嗜血。它们，是得到强化的人类转化而成。 人类和僵尸的转化关系，至今都还没得到官方明确的解释。只知道，被僵尸咬了抓了的，肯定会异变，可是人们也例举了很多没有被咬被抓，也突然转化成僵尸的事实。这一点，令人尤其不安，人人自危。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下一秒就变成了怪物。 白弧握紧手里的骨刀，警惕地注意人群和四周。她拥有与奇行种战斗的经验，自请保护等待进入避难区人群的安危。与她一起的，还有二十多个身体得到极大强化的士兵。 手里一长一短的骨刀，是墨珩前天给她的。刀柄，刀身俱是一体，刀柄清凉光润，刀身宽约两指，刀刃意外的锋利。 墨珩把刀给她的时候，心情十分愉悦。他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真是个好点子。” 他自己也用了一柄骨刀，比她的长刀还要长。听说陈柯也配了一把。六根骨头六把刀，不知道最后两把在谁手里。 白弧手里洁白的刀具格外引人注目，在她附近的人，总忍不住看向她的刀，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托骨刀的福，白弧今天狂刷回头率。 难民队伍中间起了骚动，白弧和另外两名战士迅速靠近骚乱处——白弧握刀，另外两名士兵掏出枪，打开保险。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一个中年男人神经质地指着一个妇女怀里的男童。 “这是擦伤，不是被怪物弄伤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解释，可是周围的人都迅速远离了她。 白弧跟一个士兵交换了眼神，她将长刀收回剑鞘，右手持短刀靠近那女人。 “让我看看。”白弧尽量放柔声音。 “你快看，快看看，他真的是擦伤的。”女人迫不及待将男童手臂上的伤展露出来。 白弧小心地靠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擦伤。她又观察了一下男童的脸色，十来岁的男孩子，眼神清澈明亮，大概是被吓到了，小脸雪白雪白的。眼睛没有充血，脸色也没有发青。但是毕竟受伤了。 白弧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对抱着孩子的女人说：“他暂时没有危险，但是毕竟受伤了。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必须接受为期24小时的隔离，希望您能谅解。不过隔离之前我们会帮小朋友处理一下伤口。” 女人听完，神色委顿下来。 就在白弧以为她会拒绝反抗的时候，却看到那女人将男孩从怀里扔到地上，那小孩反应极快地避免了摔伤，看来也是得到了不错的强化。 “带去隔离吧！”女人无所谓道，“真晦气，还以为带着小孩能稍微被照顾一下，结果净给老娘添麻烦。” 这一出令周围所有人大跌眼镜，原来这不是亲妈啊，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女人扔下男孩，跟着队伍往前挪了几步，看都没看男孩一眼。 白弧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眼前这一幕已经不算最诛心的了。昨天还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扬言要把他腿脚扭伤的母亲扔出去。 短短一个礼拜，人类道德文明已经崩毁至斯。 白弧带着小男孩去处理伤口，然后交给负责隔离的人。分开之前，白弧问了他的名字。 “我叫彭晏，今年九岁。”小男孩平静地看着白弧，不哭也不闹，跟着隔离人员安静离开。 晚上回到住处已经六点半，白弧赶着时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墨珩正好进门。 “今天提早回来了？刚才我和，我还去关卡找过你。吃过饭了吗？”墨珩关上门，几步走到白弧面前。 “没有。”白弧擦着头发，闷声回答。 墨珩觉察到白弧情绪不高，知道她肯定又遇到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了。自从她去关卡帮忙，每天回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墨珩拿过毛巾，拉着白弧坐下，力道轻柔地帮她擦头发：“待会儿跟我去吃点东西，明天不要去帮忙了，准备一下，过几天恐怕要出去。” 白弧闻言，猛地抬头。 墨珩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忍不住笑了：“最近有消息，可能j区这边要建成基地。” “基地？不是说在c岛吗？”白弧奇道。 “那是最坏的打算。c岛毕竟是个孤岛，运输条件单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基地设在那边。”墨珩解释道，“j区要建成基地，可不是建避难区这么简单的，到时候政府会派大量军队去搜罗物资，军队人手不够，肯定会叫上普通民众，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白弧奇怪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出去？避难区也算安全，咱们又不缺衣少食。” 墨珩摸摸白弧的头，经过他的手，白弧的发型已经能看了：“现在这世界，危机四伏，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将自己锻炼成强大的战士，必定有被淘汰的一天。” 白弧惭愧地点点头，这几天的安逸确实让她的精神怠懈了。 墨珩包容地看着她。他没有告诉白弧的是，以后的世道，弱肉强食将更加地明显，丛林法则将统领人类社会，他不想成为被压迫被统治的一方。 这段时间，他召集旧部，收拢之前准备的物资，一切都已就绪。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武器——能够对抗僵尸的武器。 “木学长，我们的食物剩的不多了。”一名长发飘飘的女生，柳眉微蹙，向木何年展露出她最为美好的侧脸，语带担忧地说。这女生，赫然就是朱韩芳。 木何年无心欣赏朱韩芳的精致侧脸，他也在为食物的问题恼火呢！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跟着郭静妍来到h区避难区之后，郭静妍就躲起来，避而不见了。木何年这群“搭便车”的，自然不能不识趣。可是他们四男一女，再加上后来遇到的几个同学，加起来十二个人，敢和僵尸战斗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当初几人在超市发现自己力气变大的时候，还隐隐有些得意，后来才发现，光凭力气根本破不了僵尸的防。那些怪物，刀砍不动，枪也打不死。 普通僵尸倒是能够躲，可是，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奇行种这种玩意儿，他当初还近距离围观过。 “木学长，你说怎么办啊？”朱韩芳泫然欲泣地看着木何年，散发出小白花的气息。 木何年正烦着呢，就算有心情，也不会看上朱韩芳啊！他现在格外想念白弧，安静懂事，武力高强。逃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事后听郭静妍和朱韩芳解释说，是白弧来不及上车，逼不得已只能舍弃。木何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或许选择相信比较好。 那个清秀娇小的女孩子，现在还活着吗？还有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木何年胡思乱想着，在朱韩芳再三询问下，终于拍板：“明天，所有人跟我出去找食物。”他盯着朱韩芳惊讶的眼神，“每个人都要去。” 朱韩芳想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弱小害怕，却见木何年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她恨恨地跺脚，谁要出去找食物了？她是想让他木何年去求求郭静妍。 第112章 被末日啦(7) 军队已集结完毕，此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是一名仇姓中校。仇中校指挥所有参加行动的军人和非军人。当然包括白弧。 白弧作为墨珩小队的一团，参加了此次行动。今天是白弧第一次看到墨珩“身后有人”，一群彪形大汉站在后面，乍一看跟狼群似的。 墨珩以前到底是干嘛的？白弧心里忍不住嘀咕，看他跟陈柯关系好得不得了的样子，脑子里一个大大的标题冒出来——黑道老大和英俊少校的虐恋情深。 墨珩见白弧一个劲儿地瞟他那群兄弟，脸上时而惊讶，时而恍然，时而若有所思。他按住白弧的脑袋，将她的脸面对他，严肃地解释：“我之前开了一家保安公司。” 白弧先是一愣，然后“哦”一声。 冷面保镖和英俊少将不得不说的故事。 白弧有种“我真相了”的感觉，十分真诚地拍拍墨珩的肩膀，仰头四十五度（白弧：qaq我好矮）道：“我会支持你的。” 墨珩无语，他就比她大三四岁，为什么却有种大了她三四十岁的代沟感？ j区避难区建成后第一次大规模物资搜集行动正式开始，这次行动不可不谓是意义重大。 队伍从军车专用的出入口开出避难区，打头是四辆警用装甲车，两两并排，后面跟着十五辆军卡，四辆装军火，四辆载满士兵，后面七辆都是空的。军卡后面跟着很多小车，都是政府租给民间队伍或个人的，回来后政府会从付给队伍或个人的报酬中收取一部分作为车辆的租金。汽油由政府提供，因为这次是官方行动。另外，政府也开放了枪械子弹的租赁，子弹壳要求回收。 墨珩带了十五个人，加上他跟白弧，一共十七个人，开了两辆面包车，一辆小卡车。墨珩队伍的车都改装加固过——白弧这回不会看错了，真的改装加固过。至于为什么墨珩能保有自己的车辆，白弧只能感叹一下，万恶的特权阶级啊！ 白弧当然不会知道，这些“特权”其实都是交易。 这次行动距离并不远，军方计划从西北方向出发，沿着最近的主要公路转一圈，从东南方向回到避难区。这个绕的范围里，有一个大型超市，一个大型集贸市场，若干仪器公司，好几个建材市场。 队伍开出避难区，向右拐。这段公路已经被反复清理，甚至加设了两道防线。等队伍彻底驶出防御范围，末日的真实就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白弧自从进入避难区就再也没有接触到外界的事情，虽然从难民的情况来看，知道外面情况非常糟糕，可是也没有直接面对来得直观和震撼。 靠避难区的那边，已经被铁网和电网围了起来，据说很快就会建立起围墙，而另一边，则是满目疮痍。街边的商店无一不是被砸被毁，玻璃碎片，零碎的布料，不知道哪里掉下来的金属部件，赤裸裸倒在路边的人形模特……还有地上发黑的一团团污血，墙壁上如幼儿涂鸦一般的血迹…… 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没有完整的尸体，能看见的都是残肢，白弧甚至看到了一颗人头。 肾上腺素缓缓增加，白弧自己也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手心有冷汗，白弧强作镇定，在裤子上擦了擦。 队伍往前开了五百多米，遇到一个大药房，药房隔壁是一家联华超市。药房里剩下不少药，特别是库房里。超市里就没什么收获了，不过聊胜于无，仇中校大手一挥，都带走！ 再往前一千多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有个大型超市，毫无疑问是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之一，而且，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存在幸存者。仇中校决定留下三分之二的军人在外面接应，清理靠近的僵尸，另外三分之一和所有的普通民众一起进入超市。 之所以这样安排，仇中校是考虑了事情爆发的时候，超市已经打烊了。他观察了超市大门和附近的侧门，确定里面的确有人进入。 附近已经有僵尸闻风而来，仇中校在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各安排了两道防线，指定他的副手全权负责接应事宜，然后就带齐人马，准备进入超市。 “王行长，您说的没错，政府真的派人来救我们了。”一位皮肤黝黑，身形佝偻的男人激动得唾沫横飞，“我看见了，看见好多车，还有好多当兵的，他们，他们进来了！” 王行长被喷了一脸，仍旧神情自若，语气镇定：“当然了，我可是xx银行的行长，政府肯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其实是为了超市里的物资，不过他有信心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之舌，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 周围的人，男男女女不下三十位，有的人一脸鄙视地扫了王行长一眼，有些则信以为真。 “可是，可是外面那个怪物……”男人脸上流露出恐惧。 “那些军人有枪，打死一两个怪物还不是手到拈来的事情。你着什么急？”王行长很有信心地说。 突然有人出声：“奇怪，我们在二楼，为什么军队还没找到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下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近在耳边的尖叫。 “啊！”惨叫声距离如此之近，众人立刻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又是它！又是那个怪物！ 十多天来，它每天都只吃三个人，像是在贯彻一日三餐，却使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如惊弓之鸟般缩在一起。在这个超市里，有水有食物有棉被有衣服，原本也应该有安全。可是从那晚开始，安全变成了暂时的，死亡的利剑悬在每个人的头上。大家只能靠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又相互防备着，同时又各自盘算，当怪物袭来之时，将身边的人推过去，能为自己挣得多少生机。 此时，那身穿保安制服的僵尸，在众人不远处进食。黑色的制服上，人类的鲜血反复沾染，又反复风干。风干了的，变成了黑色的涂料，给黑色的制服上了一层新色，新沾染上去的，则像是绘就了一副黑暗系印象派画作，红得发黑的液体，或蹭染或喷溅在黑色的背景上，张牙舞爪着。 那被啃食着的人还没死透，鲜血从喉咙嘴巴里涌出，众人似乎能听见血液“咕噜咕噜”涌动的声音。按说，被咬的人会变成僵尸的。可是这个保安僵尸咬过的人没一个转化成僵尸，全部都在变异之前被吃光了，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个超市的二楼只有它一个僵尸。 它解恨地撕扯着眼前猎物的肉体，即使是生啖其肉也无法消弭内心的仇恨，因为，他们还没有死光。 杀了他们，吃了他们，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崩溃！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 众人恐惧安静地看着僵尸吃光那个人，即使看了十来天，其血腥恐怖依旧令人无法适应，可是没有人敢不看，没有人想看啊，但是如果不看着，万一那怪物又来袭击，自己哪有活命的机会？ 一楼还时不时的传来闷响，二楼却如演默剧一般沉默着。被称作王行长的男人，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吃人僵尸，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快意。 ………………………… 时间向前推移十几天，回到灾难爆发的那天晚上。 徐九强今晚轮夜班，跟他一起的还有文仁。 两人打着手电在安全通道，几个出入口处转悠，听着外面街道上救护车呼啸而过。 “文哥，你有没觉得，今晚救护车也太多了些吧？”徐九强疑惑地问身边的同事。 文仁喝了点酒，此时正有点上头，他侧耳听了听，笃定道：“肯定是你幻听了，我啥也没听着。” 徐九强无奈地摇头，拉着文仁回到值班室。文仁趴在桌上睡着了，徐九强还精神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最近好了不少，力气变大了，眼神变好了，就是关节有点僵，果然是不能不服老啊！他小叹一口气，边看球赛边注意着监视器屏幕。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徐九强站起身，伸伸腿脚。文仁还睡着。 他撩起眼皮又瞅了一眼监视器屏幕，脸色大变。一伙人奔着超市大门而来，后面有人跟着追过来。 械斗？这在s市几乎不可能发生啊！可不能让他们冲进超市里了。 徐九强带上警棍钥匙，向超市门口跑去。 “有没有人啊，开开门，救命啊，救命啊！”门外的人将铁栏卷门拍得哗哗响。那些追过来的僵尸，速度再慢，距离也是慢慢缩短了，而且他们数量实在太多。 一道光线照过来，门外的人都眯起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徐九强警惕地询问。 “大哥，大哥，外面发生生化危机了。”一个看上去浑身精英味的男人勉强镇定下来，说，“我是xx银行的行长，我姓许。我不会骗你的，我们后面都是丧尸怪物，快放我们进去吧！” 徐九强听得半懂不懂，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跑得最快的僵尸追上了队伍最末的人，惨叫声席卷了每个人的鼓膜。徐九强将手电筒照向这群人身后，看见的景象唬了他一跳。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抓住了肩膀，那女人嘴里叫着“老公救我”，面向看着这边，眼里俱是哀怨。抓住她的那个男人竟然张嘴，朝女人的肩膀啃了下去。 天啊，那还是人吗？ 徐九强强自镇定地摸出腰间的钥匙，将卷门的遥控按下，卷门拉起来要一段时间，但是徐九强在卷门刚拉起来一点的时候，就趴下来把卷门内的玻璃门解锁了。打开玻璃门，卷门已经拉起来一半，而人群后面又响起几声惨叫——那些怪物越来越近了。 门外的人等不及，直接钻了进来，而徐九强怕等人都进来之后，来不及把卷门放下，到时候怪物也跟着进来了，大家就全完蛋，于是将卷门维持在拉起一大半的状态。 “把门拉下来，后面的人都受伤了，他们会变成怪物！”身后突然有人大吼。 徐九强立马两布跨到门口，双手抓住卷门，用力往下一拉，卷门立马关死。 门外还有人没来得及进来，他们哭骂哀求，可是徐九强不知道应不应该把门再打开一次。 “把门都关上，堵死，那些怪物力气很大。”那个自称是行长的男人大声说，“别看了，那些人死定了。”进不了超市确实是死定了。 徐九强到底老实，他最擅长的就是服从命令，而且现在的状况也由不得他细想。他把玻璃门重新锁上，又将附近排布整齐的购物车推过来，堆成了一座小山，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一伙儿人就要往楼上跑，这时行长又开口了：“慢着，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提议检查所有人的身体状况，受伤的要暂时留在一楼。 这话说得无可厚非，于是大家转移到远离门口的地方，似乎这样门外渐响的哀嚎和咒骂声就不存在了。 行长要求大家不相识的两人相互检查，同时欢迎举报，在场的四十八个人，最终有三个人确定受伤。 这两男一女立刻被孤立出来。 徐九强站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他不了解情况，不敢贸然求情，也王行长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也知道很多时候，好心是会办坏事的。 被孤立出人群的女人，捂着脸低声哭泣着，似乎已经放弃希望，只能用眼泪缅怀自己短暂的一生。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怒目瞪视着人群中的某人，目眦尽裂，一言不发。而另一个男人，抱头倒在低声开始干嚎。 三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燃烧自己生命的余晖。 事情发生的不算突然，至少就现场来看，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这三人会变异的准备。只是，当抱头干嚎的男人摇晃着站起来，向离他最近的人扑去时，几乎有一半的人忘记忘记逃跑，腿软当场。怒目注视某人的男人，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将一个腿软的女人拖出人群。那女人尖叫着挣扎着，可是没有人救她，再也没有人会来救她了。男人掐住女人的脖子，一双大手收紧又松开，热泪从虎目中流淌而下。 那个哭泣的女人终于也变异了，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蹒跚靠近陷入激烈矛盾的男人，苍白有力的纤纤素手抓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被疼痛刺激，条件反射地将手下的女人推到一边，反手抓住女僵尸，用力向前一甩，女僵尸居然被扔了出去，头触地，脖子直接折断。男人回头寻找被自己再一次保护的女人，却只看到一具残破的尸体——在最先变异的男人手中。 他哈哈笑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先将最先被咬死的那人脑袋砸烂，再将啃食着自己爱人的僵尸脖子折断。他在女人的尸体边坐了下来，一双沾满人血尸血的大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颊——那里有着扭曲痛苦的表情。男人的手移到女人纤细的脖颈处，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男人不忍去看，闭着双眼嚎啕大哭，哭着哭着，黑血从嘴里咳出来。 徐九强在这空档已经将所有腿软跑不动的人，连拖带抱地转移到扶梯附近。救了这么多人，他心里虽然还惊惧着，同时也鼓动起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更大了，关节也不僵了。他一个小小的保安，竟然能救这么多人。拎起最后两个人，徐九强就着手电筒的灯光很清楚地看见，有个男人坐在地上咳嗽。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走。 那男人抬头看他，脸上鲜血淋漓。 “快走。”男人说。 徐九强没再犹豫，转身狂奔。 终于到扶梯处，徐九强发现先前转移过来的人都已经不在原地了，于是拎着手里的两人直接往楼上走，却在扶梯口被拦住了。 “你受伤了。”行长说。 徐九强愣了一下，想说自己一直在超市里，怎么可能受伤。 还没开口，一个女人尖利地声音响起：“他他他，他脸上都是血！” 徐九强脑袋一懵，想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来回跑。他一直在救人！ “很抱歉，你得留在楼下。”行长说。 徐九强想到楼下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留在楼下就是个死。他求眼前这个行长：“让我留在楼上行吗？你们可以把我捆起来……” “你力气那么大，捆得住你吗？”一个男人质疑道。 所有人都想起徐九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卷门拉下来，还拎着人来回跑了那么多趟。 徐九强呆愣地看着那个发出质疑的男人，他记得这个男人，刚刚被他从楼下拎上来的两人之一。 那男人被徐九强看得尴尬，抓起旁边一俩购物车就往徐九强砸去，力气居然意外的大。徐九强冷不丁被人一砸，脚下没站稳，从扶梯上滚下去。手电筒摔在一边寿终正寝，超市里陷入黑暗。路灯从落地窗透进来，徐九强勉强能够看清楼上那群人的脸孔。 “哐啷哐啷哗啦啦哐！” 成排的购物车被推下来，把两道扶梯都堵住了。但这对徐九强来说根本算不上阻碍。可是，徐九强知道就算自己上去二楼，还是会被赶下来。 徐九强想找个角落躲起来，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怪物，但他不希望还没变成怪物的时候死在那个男人口中。可惜，购物车推下来的巨响已经把它引过来了。 徐九强一直觉得自己力气变大了，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他能够和这个怪物战个旗鼓相当！警棍除了一开始将怪物麻痹了一下之外，就断成两截了。徐九强只能跟它肉搏，在被它抓了一下之后，逃进黑暗中。那个怪物没有追过去，回到了它生前恋人的身边。 徐九强在黑暗里发抖，绝望混着死亡，滋养了名为仇恨的种子。 也许他本来不会变成怪物，可是现在他被抓伤了，他真的要变成怪物了！都是那些人！他明明救了他们，他们明明可以把他绑在楼上。 刚才他有多满足于救人的喜悦感，现在，他就有多憎恨那些被他救下的人。 杀了他们，吃了他们，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崩溃！ ………………………… 此时此刻。 王行长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快意！ 他盯着那吃人的怪物，心中有着凌驾一切的胜利。 你想报复！你想杀了我，想吃了我！可惜你生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死后也只是个小小的怪物！救援到了，我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保安僵尸吃光手里的这个人，听着楼下的动静，冲剩下来的十三个人裂开了一个血腥的笑容。 王行长看到了那个笑，有种血液瞬间凝固的错觉。 仇中校带领三分之一的军人和所有能够参战的普通民众，准备进入前方的大型超市。 军人手持枪械打前锋，民众拿着各自的武器跟在后面。墨珩留下六个人，其余九个都带走，其中包括白弧。 白弧走在墨珩身后，由于身高原因，根本看不见前面是什么状况。等她到达超市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战斗。门口留有四名士兵接应，入口附近乱七八糟地堆着购物车。 超市里面黑黢黢的，过了一会儿白弧才适应过来。打头进来的士兵已经找到了掩护，有一些在用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虽然连发枪械也带了不少，可是一来连发枪械动静太大，二来子弹有限，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士兵想用火力压制僵尸，只能把单发当做连发用，即使是这样，五六枪也不一定能打死一只。 超市里的僵尸应该都引出来了，白弧眼前看到的只有九只，大概有些已经被打死。士兵们回撤了一段距离，继续射击。攻击当然会激怒僵尸，可是它们再怒，那速度也提高不了。九只僵尸又倒下了五只。 第113章 被末日啦(8) 这时士兵们停止了射击，另有八名持军刀的战士从掩身处出来，刚好将四只僵尸围住。他们每二人攻击一个僵尸，配合极为默契。有位士兵不防被僵尸捉住了手臂，抬脚一踹直接把僵尸踹飞出去。白弧猜测这些战斗的士兵都是身体强化程度很高的。 战斗很快结束，有士兵们上来将僵尸的尸体拖出超市。 八名肉搏的战士检查一下自己无有受伤，还好，就连被捉住手臂的那名战士也是毫发无损。白弧有些庆幸这些僵尸不似小说里的丧尸那样，有长而尖利的爪子。 仇中校做了个手势，士兵分成几股沿着不同路线检查有无遗漏。 一声惨叫陡然响起。白弧想也没想直奔而去，墨珩都来不及拦住，只能跟着去。 白弧额头冒出了冷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冲了出来。可是，她很清楚，如果战士们遇到的僵尸能够抵抗声音的吸引力，这一定是奇行种。 没有料到这么快就遇上奇行种。白弧拔出骨刀，将头上的面罩放下来。 面罩是出发时墨珩给她的，有点像轻型头盔，但透明部分占了二分之一圆周，戴上不会影响视角。 前方传来打斗声，白弧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一名被抓伤的士兵对着自己头部开枪。地上还有另外三名士兵的尸体。仍旧在围攻奇行种的士兵只剩下四名，其中两名就是之前跟僵尸肉搏的战士。可那奇行种不仅强大，还十分狡猾，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短短几瞬又咬住了一名士兵。 “啊啊啊啊，狗日的我跟你拼了！”被咬住的士兵怒吼，举起手里的军刀直刺僵尸眼部。然而，还没来得及刺下去，就被奇行种一把甩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浑身骨头尽碎。 这士兵跌落下来，正好倒在白弧前面，白弧被他阻了一下脚步。士兵瞪大眼睛，发出“嗬嗬”的声音，浑身浴血，白弧不忍再看。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握刀的手隐隐发抖，可是她很清楚，这完全不会影响她的动作。 白弧的速度提升到了诡异的程度，在黑暗的过道中如影魅一般，出手如电，长刀直劈，砍在奇行种伸出的手臂上，救下了一名士兵。 骨刀锋利，砍入奇行种坚硬的肌肉毫无凝滞感，与其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音，也不见有碎裂折断的迹象。 奇行种僵尸非常人性化地摸了摸自己被砍伤的手臂，那里没有血液流出，只有黑色胶状物质喷溅出来。它隐约记得这是它第二次受伤，第一次害它受伤的人，被它抓了一把就跑了，后来……它为什么没有把伤害它的家伙撕碎？因为太远了。离什么太远了？不记得了，太远了。 不过这次，它不会放过伤害它的人了，因为这里就是它不愿离开的地方，非常近，离某个东西。 奇行种立刻改变“捏软柿子”的作战宗旨，专注于攻击白弧，似乎另外三个士兵在它眼里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白弧从没像现在一样倍感压力，然而又有一种疯狂的快感。奇行种的动作很快，但是她都看得很清楚，对方的每一次攻击她都能挡住并给予反击。 左手长刀齐胸，横格开奇行种的左手，右手短刀在腹间位置竖挡住另一只手，刀刃卡在奇行种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很好，这个位置爪子也抓不破她的军装。 白弧沉下身子，抬腿猛踢对方膝腱位置，虽然僵尸没有痛感，可是腱反射什么的应该还是有的。果然，奇行种僵了片刻。白弧右手略微下压，调整了刀刃的方向，大喝一声，左手长剑死死制住奇行种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要撞进奇行种怀里似的。 白弧和奇行种在拼力气，旁边三个士兵也不吃素的。知道自己的武器奈何不了这只特殊僵尸，便卯足力气踹它的膝盖窝，虽然踹不断，但是能破坏它的平衡。顺便在它肩胛处扎几刀，也是聊胜于无。 奇行种身体摇晃了一下，它觉得身后三个小虫子很烦人，但它现在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们。眼前的敌人虽然矮小，可是很强大。它要撕碎她，然后吃掉她，这样它一定能变得更强。 白弧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竟然能跟奇行种硬拼这么久，不过她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咬牙，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终于，咔咔咔几声，奇行种半个左手被切下来。角力结束，白弧借着向前的力量和惯性，真的撞进了奇行种的怀里，将它撞得一震，踉跄着后退几步，在它来不及合拢手臂抓住她的时候，从下面后翻出手臂的范围。 白弧重新站起来，没有停顿，助跑几步，高高跃起，长刀护住一个范围，短刀则直奔奇行种的眼部。 保护要害是奇行种的本能，它抬起双臂，护住整个门面。而然，白弧攻势不减反盛，身体在空中翻转，借助离心力，短刀狠狠砍中右臂。 一截小臂掉落在地面，奇行种发出一声怒吼。它用仅剩的左手想要抓住白弧，嘴巴大张，似乎想直接咬死她。白弧双刀架成十字格住奇行种的左手，旁边三名士兵不用说，一拥而上。恁死它丫的！ 战斗总算结束了，白弧感到浑身脱力，忍不住想跌坐在地上。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白弧累瘫的身体，是墨珩。 周围很多人，来来往往，在清理战场那个被摔到墙壁上的士兵，已经变异成僵尸，但他浑身骨头都碎了，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战友送了他最后一程。 一楼的物资留给后面的民众搬运回车队，士兵和一部分胆大的民众继续前往二楼查看。白弧坚持要跟上去，墨珩只能扶着她。 ………………………… 保安僵尸血腥的笑容，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附近有枪口悄无声息地出现，货架后面，扶梯那边，各个方位无一遗漏。保安僵尸面对着幸存者，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王行长感觉到自己因恐惧而凝固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了。 看吧，他到底还是会活下来了。 保安僵尸舍弃了那只剩下骨架的尸体，向幸存者走去，没有了鞋子的脚板，轻描淡写地一踏，就将那头骨踩得稀烂，脑浆崩飞。 怪物的逼近使幸存者薄弱的神经更加紧绷，士兵却不敢开枪激怒僵尸，更没人敢发出声音。 所有人就看着这个特殊僵尸，一步一步向幸存者走去。它的意图，不外是吃人。 王行长的大脑转得飞快。他自诩聪明，从来优秀，不会就这样死掉的，在他抛弃事业（其实是因为末日来了），抛弃财产（也是因为末日来了），甚至连妻子都抛弃了（还是因为末日来了）的时候，死在区区怪物的口中！区区一只怪物，区区一只怪物！对了，区区一只怪物！ “大家分开跑，能逃一个是一个！”王行长的声音满含悲愤，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不愧是当领导的，一句话喊得激情饱满。 恐惧令人肢体瘫软，但是在有指引的此刻，求生欲占据了上风，驱动了他们的肉体。 十二名幸存者背墙抱团，此时则呈扇形各自逃开，难免拥挤相撞，也有那胆小谨慎的，选择原地不动——也许那怪物就跟青蛙似的，爱追“动”物呢？ 保安僵尸对于仇人的逃跑似乎毫不在意，仍旧咧着嘴直直向幸存者报团的地方走去。 bingo！恭喜你，答错了。 几个选择一动不如一静的幸存者，仿佛听到怪物对他们这样宣判。 此时再跑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有人不愿意放弃。一名幸存者突然将另一人推向怪物的方向，自己想趁机跑开。可是，怪物似乎不愿意配合他的计划，一只爪子捏住了他的脖子…… 真可惜，来不及慢慢吃掉了。保安僵尸扔掉手中的尸体，一个念头浮现在它脑海里。 接下来，便是幸存者们的噩梦了。哦不，他们一直处在噩梦之中，但是这一定是他们人生中最绝望的噩梦了。 保安僵尸无视一切来自救援者的攻击，除了保护要害，击飞阻碍者之外，不会主动攻击士兵。它，要的只有那些幸存者。 明明已经得救了，明明已经逃到军队的保护范围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被杀死？！ 王行长的机智是远超常人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逃跑的时候，他拉走了那个身形佝偻的男人，逃到士兵保护范围后并没有停止，拉着那男人继续跑，跑到一楼，跑出超市，看到外面排布整齐的车队时，狂喜淹没了他，继续加速狂奔。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他得救啦！ “碰！”“咚！” 有什么东西砸在两人面前。 王行长在看清眼前是什么的瞬间，将身边的男人，向前丢了出去，是的，他也发现自己力气变大了，丢个人什么的小意思。满以为这个饵可以令这个怪物上钩，这样他就能趁着它吃人的时候逃到军队队伍里了。 保安僵尸挥臂一格，被丢过来的男人直接砸在二十米开外的地上，瞬间殒命。 等待接应的军队中，所有军人子弹上膛，保险拉开，瞄准眼前这个恐怖的怪物。另有十八名持刀战士待命，随时准备扑上去肉搏。 超市大门处也涌出一批军人和民众，墨珩与白弧也在其中。 保安僵尸被包围了，但它仍旧盯着王行长。 王行长已经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没有替他带来生机。他崩溃地号哭大喊：“救我，求求你们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仇中校下达了命令，二十四个持刀战士围了上去。 王行长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他试探着往后退了一小步。那怪物没有反应。他又退了一步，怪物还是没反应。 王行长终于转身拔腿狂奔，向超市大门方向逃去。同时，二十四个持刀战士迅速缩小包围圈。 王行长已经跑出了包围圈的范围，他心里的狂喜几乎要燃烧掉他的血液，甚至他的身体都疼痛起来。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只看得见眼前的超市大门，只感觉得到肺部炸裂般的灼热和身体兴奋的疼痛。 他活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用抢指着他？不，别开枪，不要开枪！不！ 王行长的身躯重重倒下，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墨珩面沉如水，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保安僵尸。会玩弄人心的特殊僵尸，想想都令人发指。 仇中校凝重地看着战圈中的特殊僵尸，思绪翻涌。这十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也惊，他也惧，他也失去了亲人战友，但他是军人，军令为天。 眼前这个强大的，会挑拨人类恐惧，玩弄人心的僵尸，离避难区实在太近。今天，必须不计代价，将其格杀于此。看着倒在地上，肩部被抓伤的男人尸体，仇中校再次对自己强调，必须不计代价地杀死那怪物！ 战况十分惨烈，二十四名战士已经倒下一半，完全的自杀式攻击，一旦被抓伤咬伤，便会有子弹结束这名军人的生命——先将人击毙，再将尸体爆头。 减员仍在持续，仇中校示意，又有二十四名持刀战士加入战斗。 这些战士就如人形兵器一般，无知无觉，无悲无惧，一直战斗到将自己“折断”。 白弧看着眼前一个个死去的战士，嘴里发苦。军人，就是这样的吗？ 那奇行种子弹打不动，刀不伤，不知疲惫，人海战术完全就是徒增牺牲。白弧身形微动，似要一跃而出。 墨珩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沉声道：“你别动，好好待着。我去！” 他语气意外地严肃，似乎还带着怒气。白弧惊讶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墨珩生气于白弧的冲动和不自量力，明明才结束一场恶战，现在居然又想跳出去。 墨珩留给白弧一个杀气四溢的背影，向仇中校走去。两人交谈几句，墨珩冲进战圈。 附近，已经有不少被声响和气味吸引过来的僵尸，其中甚至有奇行种。设置的防线开始运作，奇行种有好几个竟然也被远距离击毙了。 超市里的物资已经运出不少，自有负责这一部分的军官布置得当。眼看僵尸群要聚集过来，负责搬运的民众和战士都加快了脚步。 “报告，物资收集完毕，请指示。” “满载车辆返回避难区，安排士兵护送。其余人，留下阻挡敌人。” “是！” 跟来的民众们有一些心生退意的，想要跟随物资车辆返回，被仇中校拒绝了。有一就有二，这次放人回去，后面的路就不用走了。 “全体听令，加固防线，准备火力压制。匕首队做好近战准备。” 白弧担心地看了一眼墨珩，跟着赶到防线处，准备阻拦僵尸群。 自从墨珩的攻势被奇行种用一位战士的身体挡住后，墨珩就要求其他的战士退出战圈。那些战士犹豫着，直到长官下令，便退到战圈外伺机。 墨珩一柄纯白骨刀耍得赫赫生威，与奇行种对战竟然不落下风，反而在对方身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对僵尸无碍，也可看出墨珩的战力非同一般。 墨珩脑中电光疾闪，思考着破坏奇行种战斗力的方法。除了眼睛，还有弱点吗？他突然掏出枪，对着奇行种的眼部连连射击。 围观的战士面面相觑，不理解这无用的方法为什么突然被使出来。 墨珩边射击边迅速靠近奇行种，如他所料，僵尸条件反射地伸手阻挡，一只手护住眼部，另一只手…… 墨珩飞身而起，右脚踏在它抬起的左手腕上，枪口依旧瞄准奇行种的眼睛，居高临下连击不断，保安僵尸只得用右手挡住子弹，而墨珩在半空中躬起身子，左手刀挑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奇行种的下颚贯穿而上，刺到奇行种头盖骨，发出石器相击的闷响。 奇行种向后仰倒，墨珩借力后跳，拔出骨刀。洁净的白骨刀，滴血不沾，“洁身自好”得令人惊讶。 没有人感叹于墨珩的胜利，所有人都投入到对僵尸群的抵抗中。 近处的僵尸基本上都是靠民众和匕首队肉身抵抗，远处的则交给热武器。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处理伤员了，渐渐的，士兵和民众中都出现了变异，贴身战斗的人员面临着背腹受敌的情况。 白弧跟墨珩的队员们在一起，三人一队，抵背而战，白弧在各个队伍间机动援助。墨珩队伍的配刀都不错，普通僵尸虽然骨质坚硬，但关节严重脆化，只要下手准，砍手砍脚倒不难，难的是怎样下手才能准。白弧舞着一双白骨刀，主要负责阻杀奇行种，凭借巨力和利刃，收割着怪物的罪孽。她发现，虽然人类的热武器与冷兵器对奇行种几乎都不起作用了，可是奇行种与奇行种之间却是有强弱之分。她用的骨刀可以轻松斩断普通僵尸的肢体，有些奇行种亦能轻松斩杀，但也有一些要废点力气，像之前在超市里的两只那样强大的，却是没再遇到了。 围过来的僵尸越来越多，仇中校浓眉紧缩，方正黑脸上密密地布了一层冷汗。 “加大火力，收紧队形，准备突围。”他握紧手里的枪，一边射击一边下令，现在不能撤回避难区，否则僵尸群会被引过去，必须得按照计划路线走下去，就算全军覆没在外面，也不能让僵尸群在这种时候对避难区形成包围。这种怪物，超出常理，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类似的生物，人类目前对它们的了解太少，传统武器又失去打击效果，而那些毁灭性重型武器，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被动用。仇中校当了半辈子和平军人，说实话，当年参军时的豪气万丈早就被现实磨灭了。而如今，面对尸山尸海，面对人类可能灭绝的危机，他感觉到了身为军人的沉重使命，甚至感觉到身为人类的物种责任。今天，他必须带领他的兵，为避难区的同胞争取时间，为人类争取时间！ 白弧觉得自己要废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发出抗议，叫嚣着疲惫。手里的双刀越来越重，挥出的每一刀都要比上一刀耗费更多的力气，更强的意志，然而敌人永远都是那么多。墨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他的脸更黑了，本来就不算白皙的脸庞，因为汗水而闪闪发光，狭长凤眼里两团冷火幽幽地烧着。他带来的兄弟已经死伤过半，虽知此行伤亡难免，可是没想到才出避难区不到两千米，竟然已经损失这么多人。白骨刀在他手里舞得越来越凌厉，特殊僵尸和普通僵尸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区别。 “注意，有特殊僵尸。注意，有特殊僵尸。”突然后方的火力队发出警示。 白弧吃力地四处张望，按说特殊僵尸她已经杀了很多了，为什么这一只会被特别警示，难倒又是厉害得出奇？ 此时突围准备已经完成，几只rpg向各个方向都射击一发榴弹，普通僵尸直接炸得支离破碎，但是头部未受伤的都还没完全死亡（普通僵尸的头骨比其他骨头硬得多），只是无法行动，特殊僵尸则只能伤其皮肉（没有皮），裸露着白骨的奇行种仍具威胁力。可是，到底让近战人员有了逃命的空隙。 墨珩护着白弧往自己的车队跑去，白弧力竭，脚步虚浮。身后奇行种成群地追来，奇行种的速度本就和人类差不多，眼看就要追上，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不说，说不定还会被队伍舍弃。生死关头，死道友不死贫道，人性的阴暗面翻涌而出，便有人利用别人的生命为自己铺路。白弧后面也有谁拽她的衣服，墨珩发现了，直接将人踹进僵尸堆里。 第114章 被末日啦(9) 回到车上的只有三个人，墨珩带下车的九个人最终只回来了一个，而且还被抓伤了。墨珩阴沉着脸让人给他处理好伤口，然后绑在他身边。白弧坐在他另一边，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棉花，又湿又软。 “老大，你别这样，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多也就是这个结果了，好歹我还享受过几年，你看……”被抓伤的汉子想临终扮演一下知心姐姐。 “闭嘴！”墨珩脸色更黑。 大汉：txt 白弧：=_=?? 车队开始移动，前面火箭筒开路，后面也是火箭筒断后，连发枪械辅助压制，车队一路狼藉地往突破口驶去。四辆装甲车在前面顶着僵尸往前开，车顶若干狙击手居高临下，将对车辆阻碍最大的僵尸击毙。 挤出一段距离之后，车队拖着长长的僵尸尾巴，沿着原定线路行进。 几天后，避难区。 阴云层层堆叠，空气沉闷得令人透不过气，也许，末世的第一场雨就要从高空坠落了。 出发近一个礼拜的车队缓缓开进大门，路边挤满焦急的人群。车队的狼狈惨烈令人心惊，人群里渐渐响起哭号声。 四辆警用装甲车只回来了一辆，十五辆军卡，算上第一天提前运送物资回来的几辆，一共损失了六辆。人员伤亡惨重，其中军队的人损失了三分之二，仇中校殉职。 第一次对僵尸的正式对抗，人类这方惨败。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失去亲人的人们有些开始咒骂政府军队送他们的亲人去死，冲击军队讨要说法，场面有些失控。 “砰！”有人鸣枪警告，是陈柯。 他原本英俊的脸因愤怒和沉痛而略显扭曲，双眼充满了血丝，浑身紧绷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白弧和墨珩坐在车里，隔着层层人群并不能看见陈柯，但是他的声音通过微型麦克传到了每个人耳边。 “你们的确失去了亲人朋友，但我们也失去了亲朋战友，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认清楚你们的敌人是谁，不要错把愤怒和悲伤倾泄在同胞身上！”陈柯握紧的拳头微微发颤，“这次行动，我们派遣了两百二十六名士兵，一百八十七名普通民众，死亡一百六十九名士兵，九十二名民众，行动总指挥仇勋中校殉职。” 呜咽声又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白弧眼圈也红了。墨珩这一路来脸色就没好过。 “但是，所有人的牺牲都不是白费的，我们获得了大量物资——食物，衣物，建材，药品，还有各种仪器，都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从怪物手里夺回来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带回来了这些。”陈柯大步走到一辆军卡面前，和几个士兵一起拉下车上的油布，露出来的东西，令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曾经的同胞。” 几乎堆成山的僵尸尸体，令人头皮发麻，有些人似乎还在其中认出似曾相识的面孔。 “我们的同胞，由于不明原因变成了这种丑陋的怪物，但是我相信，这些罪孽并不能算在他们头上。我们杀死怪物，也让我们的同胞解脱，而他们的回馈，则是他们留下的骨骸。我们已经知道，僵尸们对我们传统武器的防御力非常高，此次行动损失惨重，也是因为我们没有能有效杀伤僵尸的武器，但是，”他高高举起自己的白骨刀，没有阳光，那柄骨刀仍旧白得刺眼，“我们发现了能够对付僵尸的材料，那即是他们的骨骸。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从今以后，我们的每一把刀，每一颗子弹，都将带着我们同胞的英魂，与我们并肩作战。” “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让我们继续送死。”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陈柯立刻就找到那个说话的男人，死死盯着他。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被陈柯盯得发毛，大声说：“我说错了吗？那些怪物根本打不死，让我们去和怪物战斗，不是送死是什么？” 周围的人看着说话的男人，神色也有几分灰败动摇。 一柄骨刀顶在说话男人的鼻尖上，男人惊叫着后退，骨刀却未动分寸。握着骨刀的，是一位身量不高的短发女孩。 “你为什么还活着？”女孩问男人。 男人冒着冷汗，哆嗦着嘴唇，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说，你为什么还活着！”女孩提高音量，情绪激动起来，“既然觉得无法战胜那些怪物，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周围的人都皱起每天，觉得这女孩的话太不客气，然而，女孩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都沉思起来。 “你还活着，是因为你想活。”女孩移开骨刀，指着满车的僵尸尸体，“那他们呢，变成怪物之前，想要活吗？”又指向最后面一辆军卡，里面装的是能抢回来的战士和民众的尸体，“那些战斗的人呢，他们不想活吗？”刀尖又回到男人的鼻尖，“你回答我，他们想不想活，啊？回答我！”女孩激动得身体颤抖起来，可是持刀的手却稳稳的。 “……想。”男人吞咽了一口唾液，声若蚊呐。 “是啊，想的。他们也想活的。”女孩惨笑几声，接着仰天大笑，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几若疯狂。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退了几步，猜想这女娃子莫非疯掉了。出声质疑的男人早连滚带爬地逃离她附近。 陈柯想过去阻止，墨珩拦住了他。他们一起看着人群中的白弧，陈柯眼里满是担忧，墨珩则是满满的信任。 白弧停下了笑，又举起骨刀，沿着周身划了一个半圆：“今后，这里将修建起高高的围墙，也许五米高，也许十米高，也许还会更高。围墙会将我们保护起来，圈养起来，我们只能在有限的空间苟活，如家畜一般。”刀尖垂低，白弧的头却半仰，“可是我们曾经到过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曾经飞得那么高，这一切，难道都要抛弃掉？我们活着不是为了抛弃过去！” 白弧静默了片刻，人群也静默着。士兵们挺胸抬头立正站着，却都双眼发亮地看着白弧的方向。 白弧举刀向天，高声道：“此刀取自僵尸之骨，此次行动中，我用这把刀斩杀怪物五百多只。那些怪物，绝不是无法战胜的，而我，也绝不会像家畜一样苟活！” 说完，白弧缓步走出人群，向自己的栖身之所走去。 人群里，有些人显得有些激动。白弧最后一段话尤其鼓舞人，因为，像白弧那样看上去又矮又弱的女孩子，竟然都能斩杀五百多只僵尸，可见人类的弱势果然是因为武器了。 “这位军官，请早日做出能斩杀僵尸的武器吧，我也要去杀怪物！”人群里一个汉子对着陈柯高声说。 “对，军官，我也要去，只要有武器。” “我也去。” “我也是。” 陈柯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关于武器的研究，其实早有成果，只是苦于材料不多。如今有了材料，政府一定会早日批量制作有效武器，我们必将有一战之力。” 昨天下午一场暴雨洗刷了末世后，千疮百孔的大地。今天起来，空气意料之内的清新。 地面还湿润，白弧依然去晨练了，一套做完，回去冲了个澡。 墨珩昨晚没回来，也没告诉她会去哪里。白弧倒是不在乎，她猜想，他一顿是去了陈柯那里。 这次行动其实还收集到大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墨珩肯定要跟陈柯仔细讨论分析的。 她准备今天开始就去后勤部门协助伤亡抚恤的事情，另外，出发之前就听说要建立基地的事情，估计其他区的人，也就这几天要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白弧带着双刀出门了。 走在路上，白弧看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很多人要么手里抱着东西，要么用推车推着东西，还有用板车拉的。白弧心下了然，扩建基地的事情看来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今天开始的三天内，要做的事情是将阵亡通知单发下去，抚恤物资则从三天后开始领取。 “小何，你来啦！快快快，这一叠名单上的，就交给你了，三天内发完。”负责分配名单，监督物资调度的军官将一份名单和一叠通知单交给她，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去抓另一个士兵。 白弧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本就不高的情绪更加低沉。 军队里大部分士兵都不是本地人，他们的阵亡通知书，现在根本没办法发到他们亲人手中。白弧手里拿的，是行动中阵亡民众的通知书，政府开出的抚恤条件是每月可领取固定数量的物资，拥有一个强化训练免试名额。 接下来的三天，白弧按照名单下发阵亡通知书，直面每个亡者亲友的悲痛和愤怒，她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被人赶出去过，甚至有一家人险些对她挥拳相向。白弧面对这一切，只能沉默。 残阳血云，壮丽如旧，只是这景象，难免令人心酸。 白弧看着手里的阵亡通知书，上面写着一个普通的名字，华爱国。在这张通知书下面还有三份通知书，可是其亲友皆无，白弧准备明天再去查一下。 按照名单上的地址，白弧在一个用办公室隔断而成的小房间里，找到了他的亲人——一名年老的妇人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对于白弧的到来，两人似乎都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太激动的情绪，但仍旧伤心。 “他媳妇儿逃难路上就没了，就为了救我这把老骨头……”老人家抹着眼泪，叨叨絮絮地说，“现在剩下这半大孩子，我这老不死的又要拖累他了……” “奶奶，您别这样，我一定能养活你。”少年青涩的脸上满是坚定，一双眼睛因为疲惫和饥饿而略显空洞，“姐姐说我可以参加强化训练，到时候还能优先分配到新材料做的武器。我会变得很强大，把怪物都杀死，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姐姐，你说对不对！”少年回头，寻求白弧的肯定。 白弧看着眼前几乎跟她一样高的男孩，拍拍他的肩膀，坚定地点头，肯定道：“是的，你会变得很强大。我们总有一天能够回家的。” 白弧带着剩下的三份阵亡通知书回到住处，洗了个冷水澡，就坐在厅里，看着面前的三份通知书发呆。 墨珩开门进来了，有些惊讶于在这个时候遇到白弧。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碰面了，有时候他回来洗澡换完衣服，出去的时候白弧都还没回来。 看出白弧情绪相当低落，墨珩坐到她身边。他心知白弧从行动第一天开始，情绪一直不对，可是他手头事情实在太多，好在今天终于告一段落。 白弧像是不知道身边坐了人，不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墨珩将她揽过来，把她的头按进自己胸膛。白弧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过了好久，才听见细微的呜咽，渐渐变响，最终变成嚎啕大哭。白弧如迷路幼儿，埋在墨珩胸口无助大哭。 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血，耳边充斥的全部都是哀嚎和悲鸣。血色和声音甚至侵入了她的梦里，那些痛苦扭曲的脸，那些消失的生命，那些破碎的尸体……她救不了他们，她很想，可是她没有能力。 “嗝，我救不了他们，呜呜呜……..除了自己，嗝，我谁都救不了……嗝，呜呜呜呜……”白弧呜呜咽咽地说，边说边打嗝。 墨珩熬了好几夜，双目通红，此时眼里也有些水光。他抱着白弧，顺着她短短的发，语气严肃：“这不是你的错，小白，你不能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不是超人！在这之前，没有僵尸没有末日，每天也有许许多多人丧命，你照样救不了，如今他们死在你眼前，也不是因为你没有救他们。”他强迫白弧直视他，红红的眼睛有些骇人，“你要做你能做的事情，你想救人，只能看你能够做到哪一步。” 白弧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不说话。 墨珩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心底暗叹，又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心想，好歹哭出来了，不用憋在心里。同时，他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似乎曾经自己也这样抱着白弧安慰过她，但他的记忆又明明白白告诉他，的确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墨珩怀里，顿时倒吸一口气。再看看，这是自己的房间啊，没错。 墨珩被弄醒了，有点尴尬地坐起身，精壮的胸膛从被子里露出来。他沉默地看着白弧，没有解释的意思。 白弧看他眼里还有血丝，估计这几天确实累得够呛。两人盖着一床被子，也许是因为晚上冷了，他自己拽过去的。 白弧自己脑补完，劝道：“要不你回自己床上再睡会儿，看你眼睛还充血呢！我等会儿自己去看看哪里要帮忙。”说着就要起来。 墨珩忙按住她肩膀，说：“你需要休息，并不是少你一个人就翻了天了。” 这动作在床上做略暧昧，两人沉默了一下，墨珩收回手，起床穿上上衣。 出房门之前，他回头对白弧说：“这两天你就别去帮忙了，我也确实有事情跟你说。” 白弧点头答应。墨珩关上门离开。 中午，两人去找陈柯吃饭。 饭桌上，陈柯又化身大妈：“y区人这两天就到了，市长和副市长都在那个区的避难所。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啧啧，”他摇头晃脑地说，“估计要乱一段时间。” 白弧脸色很难看。受家庭影响，白弧对政方人员的反感几乎是天生的，讨厌他们的官腔和不作为。 市政府的班子过来了，基地就相当于正式成立，到时候肯定会有新的政令法规出台，而且，物资这一块，估计会由政方主管。考虑到华国各政府机构的办事效率，白弧对基地的前途很难看好。 “阿弧，你和阿尘可是立了功的，你们发现的僵尸骨头可以做武器，我到时候一定报给上面。”陈柯伸手想摸白弧的头，被墨珩一把拍开，于是嘀咕，“真小气。” 白弧今天不太敢直视陈柯，由于她不小心“把墨珩睡了”，因而对陈柯产生了微妙的愧疚感。陈柯在她对面说话，她始终盯着碗里。 “哎哎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陈柯到底还是用手指戳了一下白弧的脑袋，收获墨珩的眼刀一枚，“是我脸上长疮了，还是你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到现在就没正眼瞧过我。你敢看我一眼不，敢看不，敢看不？” 白弧抬眼看了陈柯一眼，又忍不住瞟了墨珩一眼，赶紧垂下视线。 “嗨，你这……”陈柯就差瞪眼拍桌子了。 “行了，你赶快吃完，咱们不是还要去操练场。”墨珩打断陈柯对白弧的“调戏”，虽然他也很想知道这丫头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操练场？”白弧疑道，“新建的吧？” 墨珩微笑点头。陈柯看着墨珩的温柔表情惊·呆·了！ “嗨嗨嗨，阿尘我说为啥你就从来没有对我温柔相待啊好歹我俩也是一个被窝里睡过来的你……” “闭嘴！”墨珩糊他一脸。 白弧已经被陈柯句子里的超大信息冲击波袭击了。 三人来到了操练场。 场地里已经很多人，一队一队的，好像在参加什么运动会似的，因为看到有人在跑五十米。 “你们出去这段时间，避难区里被特殊僵尸袭击过。”陈柯看着操练场突然说，“我们牺牲了四十八个战士，才将它击杀。” 墨珩和白弧都微微变了脸色，这事回来了这么几天一直都没听人提到过。 “什么样的特殊僵尸？”墨珩问。 陈柯摇摇头，回答说：“我没在现场，具体的不清楚，听人说，速度特别快，关键是特别灵活，能够攀爬楼层，弹跳力惊人。” 白弧不知怎么想起了行动第一天突围时，她听到警示的那只奇行种，当时好像并没有与它发生什么冲突，难道是那只？ “军队减员太快，我们急需新鲜血液，而且，普通民众也应该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研究院加急做出方案，各方面配合，才组织起这样一次集体测试。”陈柯带着他们走进操练场，这才看清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表格，进行测验前将表格交给登记员，“参加完所有的测验，会有研究员替他们分析数据，告诉他们最适合的发展方向。” “各项测试都达到优秀的人，我们会对其进行针对性的强化训练，但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白弧问。 “参军，或者参加强制任务。” 白弧了然地点点头。 墨珩观察了一下各项测试项目，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陈柯见了，笑道：“你想去试试？” 墨珩无所谓地说：“随便。” 陈柯暗骂其“闷骚”，还是带着他们向一群人走去，那里在测试力量。 力量的测试分为三部分，臂力测试，腿力测试和身体强度测试。 臂力测试和腿力测试很普通，身体强度测试的机器倒是很吸引人，是一个虚拟重力模拟器。看上去就是个头盔，通过刺激脑神经来令人产生处于各种重力状态的幻觉。其实现在已经有改变局部重力的仪器了，但是现在进行测试的人身体素质参差不齐，发生什么万一就糟糕了。 排队的人很多，陈柯刷了脸，让白弧和墨珩插了队，即使后面有人不满，也没有办法，而且说起来臂力测试和腿力测试也挺快的。 白弧先测试臂力，墨珩测试腿力。 白弧先出右直拳（测试要求出直拳），430千克，左直拳，418千克。这样的数据放在末世前绝对会引起世界人民的关注，但现在是全民体能进化的末世，这样的数据虽然也惊人，却并不是最高——之前有人击出过500千克的拳头，是个自由搏击教练。 墨珩腿力惊人，最高达到432千克，比白弧出拳的力量还重。 两人交换了一下，白弧腿力测出来381千克，算中上水平。墨珩又爆发了一次，右直拳533千克，左直拳597千克。 白弧吐吐舌头，其实她在测试时大概只出了三成的力气，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将自己的怪力暴露出来比较好。她感觉，墨珩很可能也没有用全力。 第115章 被末日啦(10) 陈柯严肃地看着两人，认真地说：“我没想到你们比军人的强化程度还要高，另外给你们安排全程测试吧！”然后看向小矮子白弧，“阿尘那家伙厉害我是知道的，你又是怎么回事？” 白弧眨眨眼，想了一下陈柯问话的意图，无辜地回答：“我完成了特种兵全套训练。”看见陈柯惊吓到呆滞的脸，忙补充一句，“我从五岁开始就接受训练了。”结果陈柯转身就走。 白弧还没弄清楚情况，墨珩拉着她回住处，安慰白弧道：“没事，他受打击了，让他一个人静静。”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墨珩，你考虑过参军吗？”白弧问身边的男人。 墨珩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不会参军的。” “为什么？”白弧又问。 墨珩仔细看了一下白弧的脸色，发现女孩确实没有因为自己不想参军而心生不快，于是坦然回答：“我不喜欢受拘束，也不想因为一个命令就牺牲自己的性命。” 白弧想到那些兵器一般的匕首队战士，也心有戚戚。她想，说不定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军人很强大，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而是因为他们的信念坚定不移。”墨珩语带钦佩地说。 白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墨珩，我想回b市。” 墨珩讶然看向白弧，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担心我的家人，这么久了，我就开始那几天给他们发过短信。他们一定急坏了。”白弧说，“也不知道现在b 市什么情况了。” 墨珩想了想，说：“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手机还是能用的，不过有些地区的信号不好，也有地区信号完全断了。b市是政治中心，现在想必是能够联系上的。我们明天去找陈柯问问，要么借个手机。” 白弧点头同意。她自己的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哪里了，最近好像也没看到身边的人用手机。 两人回到住处洗漱，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各种车辆缓缓开进大门，人们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军队狼狈回到避难区的情景。 基地建设仍在继续，各处大门已经改建。沉重的大门闪耀着金属色泽，但白弧敢拿脑袋打赌，那材料绝对不是纯粹的金属。她怀疑里面掺了僵尸的骨质。大门六米高，八米宽，近一米厚，要三十个大汉一起推才推得动，当然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怎么会用人力开门，但是就算不用人力，也要花半分钟时间才能完全打开。大门上开了一个小门两个侧门。小门高两米五，宽三米五，可容普通车辆进出；侧门高两米，宽一米五，供日常人们进出用。这样的大门一共有五个，分别分布在基地东北、西北、西南、正南和东南方向。 y区队伍是从西南门进来的。警用装甲车开道，然后是几辆装载士兵的军卡，紧跟着是政府人员乘坐的车辆……后面还有民众自己开的车，甚至有人是徒步。车辆有限，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能坐上车，更何况这一路艰险，舍弃车辆逃命的也不是没有。 木何年坐在车里打量着路边人群的脸色，推测着基地里的情况。y区军队数量不多，当官的却很多，士兵大部分被派去保护重要人员，百姓安全感很低。更何况，y区物资短缺，食物匮乏，是以人人都面有菜色。 一路走来也是惊险万分，十几名同伴，如今只剩下六个。他的三个室友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张岚，就是跟他一起守夜的那位，以前木何年就跟他更亲近一些。朱韩芳也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木何年觉得她性格越来越偏激了。另外三名同伴也是校友，都是男生，力气大，胆色过人，可以说一路上主要是他们攻击僵尸，木何年担当的是狗头军师的角色。 车里气氛沉重，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家人又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张岚开口打破了沉默。 几人互相看看，似乎难以决定。 “我想去参军。”张岚说。 木何年惊讶地看着张岚，说实话，张岚本人比较沉默，样貌也普通，性格也有点内向，在宿舍里是比较没存在感的一位，没想到他却是所有人里最先拿定主意的。 张岚看了看几个同学，语速不急不缓：“我家在大山里，那里人少山多。我爸在g省打工，说实话对于我爸幸存的概率我不敢太乐观。我妈和我妹妹在老家，如果她们没变成僵尸，就一定能好好活下。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去照顾她们，只能好好照顾自己。参军虽然危险，但是现在哪里不危险？至少在军队我肯定能得到稳定的物资供给，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我老家那边看看。” 张岚的想法简单直接，甚至有点天真，可是其他几个人都有点羡慕。 “你说的不错，参军确实是条好出路，而且现在这情况，军队绝对要扩招。”一个男生出声赞同。 另一个男生想了想，却道：“我认为除了军队，肯定还会出现民间组织。要知道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我猜会有类似雇佣军之类的队伍，或者是生存小队。军队再扩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包了，总有需要其他人去做的事情。” 木何年抹了一把脸，正想说什么，朱韩芳不可置信的声音阻止了他。 “那不是白弧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说到最后已是不知该如何形容。 张岚是知道白弧的，木何年更不用说，另外三个男生虽然不认识白弧，但显然这个白弧是朱韩芳几人的熟人，于是都从窗口向外看。 白弧还是矮矮的个子（白弧：废话，我早就过了发育期），一身最小号的迷彩服还是有点不合身，头发已经不是鸡窝了，修剪得短短的，身板笔挺，双手握刀，站在y区队伍和围观群众之间，像是在维护秩序，可是看她警惕的神色却像是在守护安全。她看着黑了点，气势却隐隐带煞，手里一长一短的刀看上去就不凡，站在这么多人中间，虽然个子矮得差点被人群淹没，朱韩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看上去还不错。”木何年喃喃道。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好过头。朱韩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盯着白弧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白弧身边的男人——是在超市遇到的那个男人。那个年轻男人很高，接近一米九，面目英俊，神色冷淡，气场强大。明明应该是个很抢眼的男人，朱韩芳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先注意到白弧。 似乎，白弧的现状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朱韩芳盯着那个年轻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她感觉到愤怒，对命运的不公。 墨珩何其敏锐，又或者是朱韩芳的视线太具侵略性。墨珩几乎立刻就找到视线来源，并且给了朱韩芳一个警告的眼神。 朱韩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冻住了，她肯定刚刚那个男人对她动了杀心，可是为什么，她明明跟那男人没有过节。是白弧跟他说了什么？可是白弧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谁又说得准呢，自己不是也变成这样了吗？ 她握紧手里的背包，里面有当初和白弧逃出学校时，自己坚持要带上的化妆品。尽管面色憔悴，可是朱韩芳容色不减，她眼神坚定地看着某处，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哪怕不择手段。 木何年也认出了站白弧身边的就是超市里遇到的那个男人，猜测是这个男人救了白弧，看上去他们关系不错。木何年当然因为再见白弧而激动，但是心底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能否从中得到什么利益——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y区避难区此次迁移至基地的人数约二十万，据说分成了三条线路各自向j区行进。今天到达的这支队伍原有八万人，路上折损近一万，另外两支队伍预计还需两天到一个礼拜到达。原j区避难区管理人员专门在大门附近规划了一片区域，用于对进入基地的所有人进行体检和登记。 白弧的任务是，在还没进入基地的队伍附近警戒和阻击尾随大部队而来的僵尸，尤其要注意危害很大的特殊僵尸。墨珩这几天没什么事，自告奋勇来陪她。 白弧注意到大部队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几乎没有，不过她意外地看到一支由小孩子组成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队伍中最小的只有五六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包东西，神色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人的动向，小心翼翼地紧跟着人群，那个少年则一脸凶恶的走在这群小孩子最后，只要看到有谁看小孩手里的东西，他就会恶狠狠地瞪向谁。白弧心下涩然，看来这群孩子一路上吃了不少亏。 白弧视线刚转向别处，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尖叫声。没想到在这里都有人敢动手，到底是仗着谁的胆？ 白弧没有动身，因为墨珩已经过去。他和动手抢东西的两个男人对峙了一会儿，还稍稍动了下手，然后墨珩对那个少年说了什么，就又回到白弧身边。 对上白弧疑惑的眼神，墨珩笑了笑，解释道：“他们是同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我让那个最大的，安顿下来后跟我碰个面。” 白弧瞪大眼睛，没想到墨珩还有“圣父”的潜质，她虽然也很可怜那些孩子，但也没想过要去负责他们的人生，那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很有自知之明。墨珩似乎看出来白弧在想什么，说：“以我现在的能力，养他们几个小孩子还是可以，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圣父？而且，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些孩子，能活着走到这里，不是靠一个半大少年护着就行的。” 白弧仔细想了想墨珩的话，觉得很是有理。末世已经开始半个多月，能够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有着过人之处。 今天是基地更名挂牌的日子，当然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办什么庆祝仪式的。 j区避难区已经正式更名为东珠基地，目前基地面积三十多平方公里，容纳人口约三十四万多，预计最多能容纳一百万人。基地北部，延伸至东北部是大片郊区荒地，靠近临省，原本就人口稀少，建筑物低矮，由于清理便利，就先划入了基地范围，目前那边现在只有一个大门和少量驻守士兵。西北部比邻一条河流，由于目前尚不知这场天灾还是人祸的危机对于人类以外的生物是否有影响，基地的围墙离河边有两千米的距离。基地内人群聚居处的植物都被铲除，未被铲除的由生物学相关人员密切观察，动物亦被集中圈养起来。 三十多平方公里的基地被划分成了内区和外区。内区主要是军政主要官员及其亲属居住办公的区域，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块，就是研究所。研究所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分析这次危机的产生原因，并给出相关对策。此外，武器研发，食物培育等等项目，都并入研究所管理，由各自相关领域专家负责。 事实上，研究所对此次危机的原因已经有了眉目。研究人员从僵尸体内提取出了一种未曾见过的病毒，命名为x病毒，意为未知。x病毒侵入人体后的症状表现为，肌肉强化，关节僵硬，表皮腐烂脱落但是皮下组织完整，感染者食欲极其旺盛，没错，僵尸不只吃人，只要是肉它们都吃。关于x病毒的来源，专家们自然是不知道，现在也没条件让他们去调查。有趣的是，有专家在发现人类体能全体强化之后，抽取了一些人的血液进行研究，从中提取了另一种病毒，被命名为gift，g病毒，它被认为是大自然送给人类的礼物。g病毒其实比x病毒更先被发现，因而x病毒被研究一番后，被惊讶地发现了各种与g病毒的相似之处。专家肯定x病毒与g病毒一定有什么联系，但是目前无法进一步研究。危机还没过去，x病毒对动植物的影响还没被发现到，又或者是尚未体现出来，研究所现在不被允许做活体实验。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y区的另外两支队伍都已经到达基地并安顿好，体检和登记的工作继续跟进。 白弧一直担任警卫工作，清理尾随而来的僵尸，与僵尸群进行了十多次战斗。墨珩开始几天跟着她，后来又忙得不见人影，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他从外面回来。 白弧看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她，知道是有话要跟她说。 “有什么事吗？我今天不出去。”白弧一直属于自愿帮忙的性质，哪天不去也不会有人怪罪她。 墨珩点点头，言简意赅：“第一，我们要搬出去了；第二，昨天从中央得到的指示，三天内对市区进行轰炸。” 白弧皱眉。第一个消息对她来说没什么，第二个消息…… “s市的人会同意？虽说这没什么几百上千年的建筑，可是也有很多历史文化收藏什么的……”说到这里一顿，白弧自嘲，“嗨，现在是什么情况，肯定是顾不得这些了。” “是谁说，人活着不是为了抛弃过去？”墨珩取笑她，又安慰道，“你放心吧，正在商量对策，要用轰炸清理僵尸，肯定不是乱轰一气。而且，市区还有多少幸存者虽然我们不清楚，但是绝对还有就是了，肯定不会就这样放弃他们。” 白弧点点头，笑了，这才问起搬地方的事：“我们要搬去哪里住？” 墨珩说：“搬到靠近内区的一个小别墅，我以后有许多事情要往内区跑，那里方便点。” 白弧想到了什么，笑得奇怪：“我以为陈柯会让你搬到内区，或者是跟他一起住。” 墨珩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无奈道：“他跟他家里人住一起，我凑什么热闹。再说，就算我能住进去，我那群兄弟怎么办？” 白弧又点头，笑：“说的也是。” 第二天便搬了过去，反正东西也不多。 这一片都是新建的高档小区，有小别墅，也有六层的普通住宅，现在住的要么是住不进内区的官员及家人，要么是军人和家属，另外强化训练成员也集中住在这里，可以带两名直系亲属。 小别墅有两层，一楼有个大客厅带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卧室，二楼是一个会客厅，三间卧室，另外还有一层阁楼。别墅还有配套的花园和地下车库，当然花园已经被铲成沙地了。 墨珩的这座别墅被改造了，一楼餐厅被隔断成一个房间，二楼的会客厅也被隔断。白弧心里估摸着墨珩队里有多少人，推测每间房可能是两人一起住。 墨珩给她单独预备了一间房间，但白弧拒绝了。 “这间房这么大住我一个人太浪费了，我知道你想照顾我，但真不用这样。要么我跟别人一起住，要么你给我换间最小的。” 墨珩哭笑不得地帮她换了间房，结果白弧还是说太大了，最后她自己挑了间最小的。这原本应该是用作书房，大概二十多平方，就摆了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其实墨珩原本自己想住这间房来着，但是现在白弧看上了，墨珩郁闷得直皱眉。 白弧没等他开口就道：“就这间，住我一个足够了。谢谢你啦！” 墨珩被她说得没办法，自己另外挑了间次卧。 “最近收了不少人，有点住不下，两边的别墅也是我们的，隔断更多。”墨珩有些歉意，“其实我本来不想让你搬过来，但是听说那房子好像有人看上了，是副市长的关系。我现在还不能跟他们对上，真是委屈你了。”他摸摸白弧的短发，“还好这边设施什么的都齐全，就是挤了点。” 白弧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墨珩是在为自己不得不搬出那间房子而安慰她。她把墨珩搁在自己头上的手抓下来，说：“其实没什么的，住哪里都一样。我要谢谢你才对，不仅救了我，还一直照顾我到现在。” 白弧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我现在申请加入你的队伍。” 墨珩一愣。他是猜出了白弧的出身，而且白弧也说过想回b市，所以墨珩一直没有让白弧加入自己队伍的想法，但如今她自己提出来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想回b市，不是想参军吗？”墨珩问她。 白弧回答他：“我当然是认真的。回b市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眉目，而且既然我能回去，一定也能回来。至于参军，我现在发现，我的确不适合当兵，我能服从命令，但是我做不到为任务无视自己的生命。” 墨珩又思考片刻，说：“基地与b市已经取得联系，你忘了是中央下令轰炸的吗？我去找陈柯问问，能不能帮你联系上你家人。等你跟家里取得联系，再做决定。现在，你先作为我们队伍的编外队员参与行动吧！” 白弧虽然不理解墨珩不立刻吸收自己为队员的决定，但还是很高兴能够找到“组织”。 “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来找你，记得陈柯给我们安排的测试吗？就在今天下午。明天我会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墨珩说完，跟白弧道了别，就离开了。 祁进操控着战斗机熟练又小心地在高楼大厦间穿梭着，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空城，是的，祁进觉得这座城市已经空了。 与祁进一起参与行动的还有两名战友，三架战斗机在整座城市穿梭着，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巨大的僵尸流。 近三千万的人口，在这次危机中存活下来的，初步估计只有一百万人。剩下的两千多万人口都变成了眼前的这些怪物。祁进透过屏幕和摄像头，看着地面上他曾经的同胞，被声音吸引而来，成群结队，摇摇晃晃，有那走得慢的，被后面的僵尸挤倒在地，于是直接被踩踏得不见尸体。密密麻麻的僵尸在地面汇聚，它们衣不蔽体，鲜红的肌肉组织裸露在外，从高空看去，就像红黑的虫子在蠕动，那景象令心性坚定的空军战士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第116章 被末日啦(11) 祁进面无表情地继续穿梭在楼与楼之间，将僵尸群逐渐向东引去。在这之前的三天，zf已经用各种方式向未在基地的幸存者们传达了此次轰炸行动，告诫幸存者优先选择地下隐藏自己，以免被轰炸波及。但事实上，祁进他们收到了a方案和b方案。 a方案是将僵尸群引到开阔地带，如广场和公园，再进行轰炸。a方案力图避开建筑物，降低对建筑物中可能藏身的幸存者的误伤概率。 眼前是一个广场，祁进来过这里，那中间的标志性建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战斗机在广场上盘旋，身后跟来的僵尸流已经过来，其他方向也汇聚过来不少僵尸。祁进瞄准，按下发射按钮，投下了这次任务的第一弹。 黑血飞溅，残肢四散，一滩滩黑色的不明物将地面糊了一层。祁进缓缓呼出一口气，这种怪物几乎刀枪不入，他曾经怀疑导弹会不会也失效，现在看来，老天还没想把人类逼到绝路。 他降低飞行高度，准备仔细观察导弹对僵尸的打击效果——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收集第一手资料。 突然左边的楼层上有一道灰影向他弹射而来，祁进反应极快地拉起操纵杆，就见一张狰狞的脸孔在身下坠落。祁进倒吸一口冷气，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个键，地面上的情况在屏幕中被放大。那个疑似攻击过他的灰影，已经站在地上，冲他龇牙咧嘴，然后飞快地爬上旁边的楼层，短短几秒已经到达楼顶，再次向他弹射而来。那是一只灰扑扑的僵尸，特殊僵尸。 祁进手里动作专业而迅速，僵尸刚跳离楼顶，机关炮已经向其发射。僵尸被击中，坠落至地面，却立刻又站起来。僵尸抬头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家伙，头也不回地钻进重重楼宇。 祁进立刻联络总部将刚才的情况如实上报，总部那边先是沉默，然后下令继续执行a计划，但是叮嘱要注意飞行安全。 祁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联络上战友，继续执行任务。 东珠基地。 基地百废待兴，在这里终于不用担心失业率过高，因为永远只会缺人不会多人。 此时，大家却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市区的方向。爆炸声隐隐从那方传来。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低低的呜咽声很快传染开来，变成一曲悲伤的重奏，和着远处的爆炸声，天边的如血残阳，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的家园，将在今天变成废墟。 “大鹏哥哥，孤儿院没有了吗？”稚嫩的童音带着颤抖，任童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的大鹏哥哥问。 任飞鹏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那对男女，哑着嗓子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孤儿院就一直在。童童乖，以后哥哥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白弧和墨珩看着这群孩子，听着远处的爆炸声，突然脸色就变了。 刚刚那声极大的爆炸，似乎不像是轰炸，更像是坠机。 白弧跟着墨珩来任务大厅领取任务，以前经过这里都没机会仔细看看呢。 “任何人，任何组织，只要有需求，给得起报酬，就能发布任务。相应的，个人和队伍都可以领取任务。” 白弧听着墨珩像陈柯附身一般跟她解释。 “领取任务需要押金，可重复多队领取的任务除外。武器管制现在是半放开状态，官方不阻止地下交易，自身也向外出租武器。新生产的骨质刀具和骨质子弹已经开始向外流出，听说武器制造线现在急需人手。” 任务大厅挺大的，这里原本是一个售楼大厅，改造时把模型什么的都搬走了，显得宽敞不少。 进门就能看到一个高高挂起的led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exi加急任务和s级以上高危高酬任务。大厅三面都是开放式柜台，一对一服务。 “这里只是领取任务，交任务要绕到小区里面，因为需要清点物品数量。”墨珩示意跟着来的几人各自散开探听消息，自己则带着白弧延逆时针方向慢慢地踱过每个柜台。白弧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疾风组，接个日常任务，十人份。” 日常任务？十人份？ “好的，请稍等片刻……请报一下领取人的名字。” “孟无疾，杨风，谢均，李可人，伍长珊。” “好的，任务领取成功。” “最近有没有a级任务，劳烦查一下。” “好的，请稍等……有三个，需要详细信息吗？” “挑个地点最近的吧！” “好的，请稍等……j区与b区交界处有一个物资搜集任务，参与人数下限为五十人，现在已有三个小队共计三十九人参加。” “看来是个大任务，就这个吧。” “好的，请稍等……请报给我领取队名及人数。” “……李杨队，参与人数十二人。” “好的，任务领取成功。任务出发时间为6月3日上午九时，集结地点为东南门。” “谢谢。” “血蔷薇，领取exi加急任务。” “好的，请问参与人数是多少？” “三十二人。” “好的，领取成功。任务出发时间是……集结地点是……” “谢谢了。” 一圈兜下来，白弧有不少不明白的地方，迫不及待请教墨珩。 “任务不仅分级，有些还有人数限制？日常任务又是什么？” 墨珩被白弧一双黑黝黝，填满好奇的眸子看得心痒难耐，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白弧的脑门，反应过来之后，强制自己镇定地收回手，解答她的疑问：“即使是同等级任务，危险程度也是有区别的，这一点在人数下限上体现出来。日常任务是清理周围的僵尸，十个普通僵尸尸体可以换取一份成年人一日所需物资，称为一人份。另外，僵尸尸体可以作为车辆和子弹的租金，也可以换取汽油。” 白弧原本被墨珩的摸头行为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却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消化完墨珩给她的信息，问：“我们马上要出什么任务？” 她眼里的跃跃欲试实在太过明显，墨珩几乎被逗笑了。他转过头看着大厅里的led显示屏，语气难得地带上一丝欣慰：“基地马上要开荒了，急需各类种子。我们要去参加的，就是那个加急任务，搜集种子。” 白弧觉察到墨珩似乎因为这个任务感到高兴，而且，她居然能够理解他高兴的原因。 农耕，是人类最初的希望。种子，亦是人类生存的希望。 “明天早上出发，时间比较紧，虽说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但你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我明天早上叫你。”说着，墨珩就带着白弧回了住处。 第二天，不等墨珩来叫，白弧就起了个大早。天上霞光万丈，看着有雨的样子。 东南门集结，白弧被淹没在人群里。由于任务紧急且危险度达到双s，此次任务聚集了基地内最强的五支队伍，人数共计六十二。另外，军方派出四十名身体强化程度达到b级的战士参与行动。 虽然人数有一百零二众，但是这次任务之所以达到双s级的危险度，则是因为这一百零二人并不能一起行动。 大部队被分成了五个支队，军方战士被打散插入五支原生队伍。五支行动队会被分别派往五个任务点，或是农贸市场，或是种子公司。要求三天内回返，没有按时回返的小队被判定为任务失败，基地会按照实际情况决定是否派出救援小队。 s市已经被轰炸清理过三次，普通僵尸的数量大大减少，但也并不是没有，相反，仍旧有数量众多的普通僵尸隐藏在废墟中。同时，特殊僵尸能够抵御轰炸的消息也为众人所知晓，因而现在，幸存者面临的最大危险，是特殊僵尸。 墨珩的队伍被分配到最远的任务点，因为考虑到墨珩队伍的实力是五支队伍中最强的。出发前，每个队伍的队长领到了一个黑盒子。 在路上，墨珩解释了这次任务的真正意图。 虽然说要搜集种子，但是一队二十个人，三辆车，又能带回去多少种子？因而，此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其一是带回尽可能多种类的种子，数量不做要求，带回的种子主要是做检测用，以判断是否还适合种植；其二，将黑盒子里的东西装置在合适的位置，这东西以后会负责检测这一片区域的情况。安装位置自有军队出来的士兵决定。 “卫星还能用，所以只要把装置装好就行。”同来的一名士兵解释道，“虽然很多人都不用手机了，但其实现在局部地区的通信还是可以用的，只是网络的限制比较多了，因为很多线路被毁坏无法修复。”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黑匣子里的五支装置已经顺利安装了三支，再往前两千米左右，就到达了任务地点。 白弧看着车窗外的废墟残骸，发现那些幸存的植物居然长得意外的不错，丛生的杂草展示出一股狂野的生机，乔木茂盛，枝叶浓密，有些在轰炸中折断了枝干的树木，居然也从断枝处新生出枝丫。白弧心里有些欣慰，有种人类气数未绝的感慨。 掩护士兵装好又一个装置，再度前行。这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零星普通僵尸，并没有遇到特殊僵尸。基地里的研究所声称，特殊僵尸的产生几率大约在十万分之一，则s市的特殊僵尸数目应该不超过三百只。也就是说，特殊僵尸虽然危险性大，但是并没有那么容易遇到。 任务地点很快进入视线范围，众人的警惕性不由得提升到极致。 安装装置的士兵选中了最后一个安装地点，三辆车成品字形驶过去。白弧已经双手都按在刀柄上，集中所有精力去听周围的动静。 伴随着一声“咳啦”，一只黑影扑向人群最前面的士兵，看那速度，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奇行种。说时迟，那时快。另两道身影同时向那黑影闪去，只听得琤琤两声，白弧与墨珩各自截住了一只僵尸爪子，而那个士兵，完全无视自己命悬一线的状况，直扑安装点。白弧与墨珩同时与奇行种僵尸缠斗起来，其余的人默契地将战圈留出，有的警惕着四周，有的护在士兵身边，有的注意着战圈内的战况。 装置安装得很顺利，士兵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离开了安装点。任务地点的大门就在前面五十米，但由于特殊僵尸的出现，大家不敢轻举妄动。 要说这只特殊僵尸其实也很厉害，墨珩与白弧二者任何一个人单独对上它，都会是一场恶战。然而，现在是二对一。两人同吃同住，一起训练战斗了近两个月，默契早就培养出来，更别说这两人本来就很“臭味相投”。墨珩刀法凌厉，身上的杀气居然连没有害怕情绪的僵尸都能威慑到，白弧则是个喜欢偷袭、趁人之危的主，在墨珩招架特殊僵尸的各个瞬间，利落凶狠地斩断对方四肢。 活捉特殊僵尸一只。还是个很厉害的。 众人小心地用路边捡的布头塑料袋啥的将僵尸的头裹一裹，免得咬到人，又聊胜于无地将它四个残肢捆一捆，然后就丢进一辆车的后车厢。 墨珩这次带了二十四个人出来，军队只拨了一个过来，一共二十五人。现在，墨珩准备带三分之二的人进去。 白弧自然是跟着墨珩，墨珩手底下的第一大将留在外面坐镇。白弧看着这个明明身材巨大，却没什么存在感的大个子，说了一句“当心”。 大个子名叫江瀚海，他对白弧点点头，开始布置人手到不同的点，务必使周围的防护达到最好效果。 虽然已经六月，但是气温依然宜人。再加上明媚阳光，如洗碧空，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灾难，今天就只是一个适宜出行游玩的普通的一天。 白弧抬头看看蓝天，心想，那些小说里写的，不仅能影响生物，还能影响全球气候的病毒是不是比现实中这个厉害一万倍？ “阿弧，”墨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白弧看见他回头，视线穿过一干队员，“跟紧我。”他这样对她说。 白弧看看他们身前大门洞开的建筑，紧走几步，跟在墨珩半步之后。 这是一个大型种子市场，由于种子不当吃不当喝的，这里的商品保存得相对完整，当然，满场狼藉是避免不了的。近两个月过去，室内积了一层薄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瑟的尘埃味。所有人按照事先分配好的，两人一队，三队为组，组组相邻，以一种随身可以相互支援的队形向内推进。每一队都是一人负责搜集任务物品，一人负责警惕。 大家动作很迅速，室内遗留的僵尸很少，半个小时内，任务已经完成。 墨珩示意以原队形撤出种子市场，白弧无意识地吐出一口浊气。 与超市外留守的人马顺利汇合，这次任务顺利得不可思议，墨珩见大家心有松懈，沉声提醒：“我们现在还在基地外。”众人收敛心神，再次提高警惕。 车辆驶上归途。车里，墨珩左手持枪，锐利的眼神一直注意着窗外，空着的右手却紧紧抓着白弧的左手不放。白弧脸上烧得不行，周围投射过来的隐秘探究的视线虽然没有恶意，可也让她觉得很尴尬，而且?? 白弧：墨珩这神马意思啊？虽然我也有过小心思，可你不是跟陈柯一对儿嘛！咱可不三儿啊喂！能不能松开啊！前座那个，别以为你通过后视镜看我就发现不了！那个墨珩我愿意一如既往支持你跟陈柯的恋情，但是你就表往通吃的路上走了啊喂！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说，白弧真是个“焖烧”的妹纸。 就在白弧准备开口让墨珩松手的时候（还好没说，不然白弧绝对会惨），隐隐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墨珩握着白弧的手不由紧了紧，然后松开了。 白弧：终于放开了！^o^??居然放开了？=_= 虽然内心独白十分丰富，但是白弧已经跟着所有人一起，握紧武器，警惕四周。 车内的通讯器接收到后面车里队员的报告，有一个车队正在靠近他们，观察来的方向，是一起参与任务的行动人员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听这个动静似乎情况不太妙啊。 “特殊僵尸，很厉害。”白弧一句话令全员神经紧绷。 明明任务很顺利，为什么在回去路上会遇到！ “被人引过来的！”墨珩的脸黑得不行，“全体听令，停车，全体下车。” 枪声越来越近，墨珩在极短的时间内分配人员，部署任务，让大部分队员带着任务物品开车先行回基地。留下来的只有五个人，墨珩让他们开着两辆车在某处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如果三个小时之后他还没去找他们，就自行回去。 至于白弧，墨珩自然想让她先回去，可是白弧怎么可能答应？ 对方听声音大概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了，墨珩送走队员，看着白弧倔强的眼神，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 “先隐蔽起来。”墨珩说。 “大姐头，怎么这么久还没看到他们的车队？”某女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几乎僵硬无法控制，“我快顶不住了。” “冷静下来，”被叫做大姐头的女子一身劲装，大波浪卷发居然在这乱世中被保养不错，“继续往基地的方向开，他们刚刚就在这里，我听见了。”她边说边观察左右，突然开口下令，“转弯！” 驾车女毫不犹豫方向盘一打就直接扎进了路边店面的玻璃门，与此同时，跟在其后的车辆来不及动作，被发起攻击的特殊僵尸砸扁了车头。 “桃姐，小可妹妹，呜呜呜～”驾车女从后视镜瞥见队友遇难，忍不住哭起来。 大姐头也很火大，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队员，就这么轻而易举折损在这里！ “下车！”她拔刀从车里下来，跟着的是车里的四个队员，包括那个驾车女，她们从刚刚的死里逃生中回过神来，马上就面临失去队员的悲伤和逃生无路的恐惧。 外面，那个特殊僵尸还站在扁掉的车头上，啃食着新鲜的尸体。后面跟着的另外两辆车早就另寻方向逃走了。此时此地，她们只有区区五名女子，却要面对一个如斯强大的怪物。 她们经历过恐惧、饥饿、无助，最终选择振作，在新的、残酷的世界里挣扎求生。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这么软弱和无力。 “我、我、我不想死，不想被吃掉??呜呜呜??”一名女队员终于崩溃大哭，她想逃走，什么都不管，可是她的身体却很不争气，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绝望的情绪很快感染另外三人。大姐头握着刀，眼中光芒明灭：“你们各自去逃生吧，接下来，我也管不了你们了。” “大姐头！”四人齐声呼道，语气里惊喜和绝望交杂。 “快走吧！”劲装女子盯着特殊僵尸的一举一动，眼神也在搜索可能存在的逃生路线。 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沦陷至此，这种怪物究竟是如何能存在于世？她脑中划过一句感叹。 三名队员终于离去，驾车女却留了下来。 大姐头瞥她一眼，问：“你还不走？” “我，我想跟大姐头一起??”驾车女眼泪又掉下来，“反正哪里都是这样子??” 大姐头轻叹一口气，无奈道：“这个怪物，我是绝对胜不了的，你还是走吧！” “我??”驾车女刚想说什么，特殊僵尸却有动作了。 它冲了进来！ 大姐头抱着驾车女狼狈躲开这一击，只来得及说一句“自己躲起来”就匆匆迎战。 驾车女连滚带爬地逃到楼梯间，跟白弧墨珩两人碰个正着。 白弧和墨珩旁观了刚才的所有事情，虽然鄙视大姐头拿别人的命不当命的行为，但是不得不说她拿自己队员的命还挺当命的。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劲装女子死了，特殊僵尸也会找上他们，此战避无可避。 因为，对上驾车女泪汪汪求助的眼睛，墨珩卖了个顺水人情。 “小白，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 驾车女看着两人加入战圈，流着泪双手合十。 这个世界，人类还有生存的资格吗？这个世界，人类还有生存的希望吗？拜托了，让我看到希望吧！ 第117章 被末日啦(12) 这里并不是适合战斗的地方，本就狭窄的街道被废弃车辆堵塞，汽车能开过来已属不易，周围都是六层左右的老建筑，太适合这只善于攀爬跳跃，疾如闪电的特殊僵尸了。 墨珩与白弧已经和僵尸过了几招，劲装女子实力也并不尔尔，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受伤，但要说三人加起来胜算有多大——大概三成都不到。 这么能跳能爬，难道生前是个攀岩运动员？白弧内心吐槽。 之前劲装女子和僵尸单打独斗的时候，特殊僵尸选择正面战斗，因为它的实力确实能够碾压敌人。但是墨珩与白弧加入战斗之后，它改变了策略，回到了自己最擅长的攻击方式。 它隐蔽在道旁的建筑物中，突然暴起攻击，一击不中即走，等待下一次攻击机会。它已经赤裸的身体灰扑扑的，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子，性别特征却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白弧发自内心感谢建设周围小区的建筑队，外墙颜色鲜艳与僵尸的肤色形成强烈反差，以致于他们能够抢先一步预测僵尸动向，不然绝对会被对方秒杀。 怎么办？墨珩觉得这个特殊僵尸绝不只是体能特殊，它有智慧！它在消耗他们的体力！他们三人能够躲过对方的攻击一次两次三次，却躲不过一百次两百次三百次。该怎么做，才能打破这个死局？ 特殊僵尸又一次发起攻击，那速度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好在三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起跳点，各自及时闪开来。未料，这次僵尸一击不中又迅速折转方向，向白弧扑去。 三人都没料到僵尸会连续攻击两次，墨珩那一瞬间心脏似乎都停跳了。白弧亦是大惊，但是危急关头求生欲压榨着身体潜能，白弧以极速的扑闪躲过这必杀一击，反手用障刀在僵尸身上拉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伤口放在人类身上会致命，可是搁在僵尸身上却连影响行动的程度都不到。不过，僵尸明显被激怒了。 它冲白弧龇牙，喉咙里发出低吼。 白弧耳边又响起细微的蜂鸣，脑子里有片刻空白，僵尸的杀意，她确实感受到了。 不能继续被动下去，得想办法进攻才行，可是，白弧不确定在战斗中，这副身体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虽然在训练中各项数据都很惊人。 特殊僵尸没有给白弧太多喘息的时间，几乎一秒停顿之后立刻发起攻击。白弧这次决定直面对方攻势，蓄力定心，她努力让自己的视力跟上僵尸的动作。 墨珩心急如焚，仍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见僵尸对白弧再次发起攻击，他抓住这个机会，疾射而出，目标是僵尸的后颈。这速度竟然与僵尸的不分上下，墨珩自己也很吃惊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但是很快，他意识到必须把所有的力量尽数发挥才有可能在这场恶斗中存活下来。相信，白弧也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白弧当然发现了墨珩的意图，她深知这人一旦出手必定是瞄准要害的，那么她现在要做的是——为他争取时间和机会。 一息间确定行动方案，白弧不退反进，直接迎击向她疾冲而来的特殊僵尸。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白弧战意全开，注意力完全集中的结果就是，身体协调度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僵尸的攻击方向、动作、力度，她都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判断、分析、对策的过程。手里的双刀似乎已经不需要她去思考挥向何处，身体自有反应。 特殊僵尸被完全地缠住了！ 墨珩把握住这个时机，偷袭目标——颈椎，陌刀划出一道灰白残影，直取要害。特殊僵尸似乎有着野兽的直觉，对威胁自身安全的危险十分敏感，它感应到墨珩那不可小觑的一刀，出人意料地转身，背部直接承受了白弧的两击，用手挡住了墨珩的致命一击。 墨珩杀气太盛，身后白弧顽固难缠，本性趋向野兽的特殊僵尸做出了逃跑的选择，想凭借优越的弹跳力逃离两人的包围圈。 白弧看出来特殊僵尸想逃，心中大急，这么恐怖的特殊僵尸，有机会击杀还是杀死的好，难得这次占了上风，要是让它逃了还不知道以后要害死多少人。抱着这样的念头，白弧情急之下也跳了起来，居然拽住了僵尸的脚踝，也不知道是怎么用力的，砰一下直接把僵尸摔出去，连地面似乎都晃了一晃。 僵尸的身体虽然外观不佳，但是比人类的肉体要强悍得多，这只僵尸本就善于跳跃攀爬，在空中的协调度自然不差，被白弧丢出去的瞬间已经调整好姿势，因此虽然看着摔得重，却并没有受伤，它更是已经做好再次逃离的准备。墨珩离僵尸摔落的地点有点距离，虽然他早就计算好落点并前去截杀，可仍旧慢了一步，眼看着僵尸刚落地连个缓冲都不要就准备跳走，斜下里冲出来一个人，阻止了僵尸的动作。 是那个劲装女子，她虽然比不上白弧二人的强悍，但并不弱，心性更是坚定。之前的战斗因为实力不济无法插手，可是眼下她能帮忙的地方，是绝对不会推诿的，更何况这僵尸杀了她不少队员，她恨不能手刃。 突来的袭击虽然没有令僵尸受伤，却阻碍了它的逃跑，僵尸十分恼怒，当下就要将拦了自己去路的女子撕成两半，还好墨珩已经赶到，僵尸不敢对这个强敌大意，劲装女子才得以逃过一劫。 白弧的右手已经脱力，刚刚那一拉一摔榨尽她右臂的力量，这会儿甚至有点半身不遂的感觉（右半身），可是墨珩现在需要她。她还有左手可以战斗，她可是双刀流。 将障刀收起，她初次只凭左手战斗，说到底她是个右撇子啊，只用左手……太危险了。 要相信自己，白弧对自己说。 她看着跟墨珩斗得不相上下的特殊僵尸，神情凝重。 要更快，更灵活些。 白弧将身上其他所有的装备，包括枪械和暂时用不到的障刀都放下来，只握了一把横刀，又想了想，把横刀换成了障刀。 一分长，一分强；一分短，一分险。这个道理虽然她懂，但是障刀更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白弧义无反顾地扑进战圈，墨珩虽还未现颓势，甚至攻势更凌厉刁钻，可是体力比不过僵尸。她要帮助他！ 手肘，膝盖，脚踝，肩胛，白弧所有的攻击都落在关节处，虽然僵尸的关节也强化了，可是肌腱断了不会再接上，她要一点一点地，摧毁它的战斗力。 汗水几乎要模糊了视线，这场恶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墨珩也快要耗尽战斗力了。僵尸身上的肌肉没有一块完好的，多处地方露出白骨，可是它仍在动，甚至觉察不出它有没有疲惫。 白弧无意识地腾挪转移，挥动障刀，躲避僵尸的袭击，体力终于耗尽，脚下一歪，她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挥刀，噌，障刀断了，僵尸的左腿也无法战立了。 连肌腱也强化到这种程度??白弧苦笑着倒下，左肩火辣辣地疼。 特殊僵尸战斗力大打折扣，并且疯狂地想袭击白弧，墨珩终于找到破绽，一击致命。 快速在僵尸的另一只眼睛补了一剑，墨珩抱起白弧，被汗水浸湿的脸庞寒若冰石，眼睛却血红血红的，白弧迷迷糊糊地看见了都吓一跳。 墨珩就这样抱着白弧不说话，白弧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 一般来说，这时候可能应该抓紧时间表白一波，煽点情，让自己变成眼前男人心头白月光什么的。但刚才几度生死一线，对精神的冲击令白弧记起来，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应该是她心怀隐秘心思的对象。 因为，这是她失去记忆的师父！ 她怎么会悄咪咪地喜欢上师父呢？她现在很难过很想哭，但是眼前的墨珩一副忍不住快要嚎啕大哭的样子，她、她有点适应不能。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劲装女子远远看着他们两人，没有靠近。白弧瞥见对方脸上悲悯的表情，心里一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墨珩抱她抱得越来越紧，白弧怀疑自己变成僵尸之前就会被他勒死了，难道说师父怕她变成僵尸准备用这种方法杀死她？那也是挺温柔的了。 白弧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重，脑子越发糊涂的同时，心里涌起诸多不甘。她终于脑子一热，对墨珩迷糊着开口了：“如果你和陈柯不是那种关系，恐怕我早就把你推倒了。”人都快死了，要脸做什么？ 墨珩脸一沉：“我和陈柯什么关系？” 白弧不要脸也不要命了：“你们不是恋人吗？” “恋人？！”墨珩一时间很想把白弧拎起来晃一晃，看看她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脑子里为什么还这么多水。 是的，刚才墨珩也经历了几次生死一线，被人偷袭封印的记忆和能力在刚才长时间的平复过程中已经全部恢复。他稍微用了一点能力，知道白弧也恢复了记忆，但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师父也已经想起了一切，所以才敢胆大包天地戏弄他。 将错就错吧。 墨珩低垂着头，吻着白弧头顶，刘海的掩盖下，是激荡汹涌的情绪。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快点离开这里。”白弧呜咽着说，却依旧抱得死紧。呜呜呜，她真的喜欢上师父了，但是死回去以后师父就再也不会这么温柔地抱她亲她了。 墨珩唇角微翘：“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一起。” “咳咳，已经三个小时了，这位小姐应该没有感染病毒，天快黑了，我们快找个地方休整吧！”无奈的女声蕴含着一丝羡慕。 强化后的身体真是越来越逆天了，白弧那样严重的抓伤，今天居然已经开始脱痂。真不知道，那神秘的病毒究竟能够将人体推向何种强悍境地。 跟血蔷薇小队的队长羌薇及她的队员一起回到基地，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白弧真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她已经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墨珩回来当天已经光明正大把白弧的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间，并且白弧原来的房间已经安排了另外的队员住进去。 白弧：qaq我强烈要求独处的自由！ 当然，虽然睡在一起（白弧：#_#），但是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墨珩：小白那么重的伤，我又不是禽兽）。说到底，也是墨珩想更好地照顾白弧而已。 这几天中，一些跟白弧相熟的人都来看望过她，但是墨珩不停散发冷气，总能让探望者在五分钟内自动离开。陈柯例外，虽然墨珩对他释放的冷气是最大档的。 那只被白弧和墨珩以及羌薇合力杀死的特殊僵尸，被墨珩派人拉了回来，当中似乎还发生了一点小麻烦，最后自然顺利解决了。 白弧左肩受伤，右臂脱力，整个人处于残废状态。墨珩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刚刚捅破窗户纸的两人在洞房前已经做了很多令人害羞的事，哦，是令白弧害羞的事，比如喂饭，比如上厕所，比如洗澡??队伍里当然是有女队员的，奈何墨珩一定要自己亲自来，过程中白弧丢失“城池”几何那就是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今天陈柯又来了，墨珩意外地没有给他脸色看，因为他带来了新武器。之前的战斗中白弧的障刀折断，墨珩把那特殊僵尸的尸体运回来，通过陈柯的关系用其骨骼重新打造了一套唐刀，墨珩的陌刀也重新打造了一把，原来的那一把派人送给了羌薇，一则是表达谢意，二则也算是废物利用??羌薇收到陌刀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某种愉悦的情绪在膨胀发酵，但下一刻，她想起那一幕画面，心情冷静下来，最终只是苦笑着叹气。 “过两天，b市就要来人了。”陈柯仍出一颗炸弹。 白弧听了果然激动起来：“他们怎么过来？会有哪些人来？” 墨珩把她按回自己身边坐好，表情不是那么愉快：“什么时候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拜托，小珩珩，我也是刚知道。”陈柯喊冤，“我估计b市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是临时决定来s市的，具体谁过来现在也不清楚。” “人过来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墨珩捏着白弧的右手，边说边想着什么。 基地内没有飞机场，但是能够停下直升机的空地还是很多的。三架直升机，只带了十八个人，看这架势，是想带什么东西离开吧？ 白弧当然没资格去围观，墨珩陪着她，但是总有那么点心神不宁。白弧也猜不到墨珩在想什么，她看着似乎已经出神的墨珩，突然想到自己对他的过去竟然毫不知情。 不会是个黑社会吧？虽然他自己说是开保全公司的。白弧胡思乱想着。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到晚上，敲门声响起。有队员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英挺的军装男人，队员有点怂，也不敢直接把人让进来，只能让人快去找墨珩。 墨珩刚看清男人的样子，跟在身后的白弧已经叫着“大哥”窜出去，动作利落地一点都不像伤员。 白弧现在拥有自己的记忆，也有原身的记忆，而且这一次原身的记忆比任何一次都更鲜活，就仿佛她真的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亲人，她的感情要比在其他世界的浓厚很多。 白弧的热情令白琀有点无措，他们一家人的冷静自持，白弧虽然活泼些但也不会如此热情，但是堂妹的依赖还是令他心情愉快。 白琀摸摸白弧的头，语气温柔：“瘦了，黑了，好在健康安全，万幸。” 白弧抬起头来嘻嘻笑，有点脸红害羞，要是以前，她绝对不敢对堂哥做这种事，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深觉感情一定要及时表达。 “墨队长是吧？”白琀走向墨珩，伸出手，二人握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白弧的照顾，作为谢礼，我也带了您重要的人回来。” “重要的人？”墨珩疑惑。 “兄弟吗？”白弧疑惑。 白琀看二人的样子也觉得有什么误会，于是道：“她待会儿就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身影窜进来，向墨珩直直扑去。墨珩抱着白弧闪开，那人停在墨珩之前的位置，一脸委屈。 “莫莉？”墨珩开口。 还真是故人啊？白弧心里微酸。不过想到墨珩的反应，她又开始同情这个姑娘。 “珩哥哥，才一个月不见，你居然移情别恋了！”莫莉敌视着白弧。 白琀闻言皱眉，将白弧拉到自己身边，盯了莫莉一样。莫莉羞恼，这哪来的女人，居然跟她的男人都有牵扯。 不得不说，莫莉是个深度中二患者。末世前就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言情小说里的落难小姐，墨珩是她的忠犬，把墨珩的一切拒绝、冷漠都归结为他害羞他别扭他傲娇。事实上，她只是一名长自孤儿院，颇有颜色的普通女孩。末世来临后，她因为跟着墨珩学了些功夫，人也聪明，自觉应该走上女强路线，广开后宫。遇到白琀白珏后，就自动把二人归到自己的后宫阵营。虽然莫莉脑洞够大，但是也不会做什么太掉价的事情，毕竟她没有把自己当成肉文女主。因而周围的人虽然觉得她举止奇怪，说话奇怪，有点自恋，别的倒没什么，能够包容的就包容了。 但是现在白弧出现了，莫莉再也不是自己认为的无害女主了。 “莫莉，我早就告诉过你，在公司要遵守公司制度，第一条就是要对我的命令绝对服从。”墨珩黑着脸说，如果不是她出现，墨珩早就忘了这个女人是谁，“我让大家做的事情，只有你没有服从，独自滞留b市。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墨珩一直很烦这女人，但是又挑不出她啥大错，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也不好太绝情，现在有个机会摆脱她，他真是头一回想说句谢天谢地。 “珩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莫莉露出一副泫然欲涕的表情，眼神在白琀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道，“难道珩哥哥在生气我和白琀大哥的事情？但是，但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白琀：-_-#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弧：-_-#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墨珩：(-?_-?)这什么跟什么？ 墨珩不想跟莫莉废话：“把这女人丢出去，以后在我们周围十米之内不允许这女人出现。” “珩哥哥，你太过分了！”莫莉惊怒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视线转到白弧身上，眼神仇视，“一定是你，你勾引了珩哥哥，你骗了他。” 墨珩挥挥手，几个男队员不客气地就要架起莫莉，没想到她突然向白弧发难。白琀知道白弧能够应付，后退一步让出空间，墨珩却眼疾手快抓住了莫莉袭向白弧的手。莫莉毫不客气出腿挣开墨珩的禁锢，再度向白弧袭去，白弧伤还没好全，但是凭她的身上躲开攻击绰绰有余，抽空还能用腿给对方下个绊子。 白琀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开口：“白弧，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爷爷。” 白弧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把莫莉撂倒。 莫莉被丢出去之后，白琀开始向墨珩发难了：“莫先生，我可能要收回前面对你的感谢，白弧受伤了，请你解释一下。” 白弧大囧。她受伤关墨珩什么事啊？结果墨珩的话让她更囧了。 “是我没照顾好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墨珩认真回视白琀，表情严肃。 白琀沉默了一下，问白弧：“你们是什么关系？” 墨珩眼神闪了闪。 白弧斜着眼不敢看白琀，声如蚊呐：“他是我男朋友??” 墨珩的眼睛一瞬间灿若星辰，白琀都被闪了眼。 白琀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顺手拎走白弧。 墨珩没有留下白弧的适当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弧被带走，当晚就失眠了一宿。 第118章 被末日啦(13) 墨珩计划了两天，最终做好决定，今天约了白琀面谈。两个男人密谈了两个小时，白弧对其内容一字不知。当天下午墨珩召开了队内会议，参会人员是全体队员。 “我决定不日离开东珠基地，前往b市，各位去留随意，莫某不会勉强。”墨珩语气平静，却在队员中丢下一颗炸弹。 “莫队长要丢下我们了吗？” “怎么突然决定去b市？难道基地有什么潜在危险？” “反正我是跟着莫队长，他不是说去留随意嘛？” 还有一些知道点什么的队员出言不逊。 “是为了那个女的吧？那个矮矮的。” “切，居然跟着女人屁股后面跑，真不是男人。” “呵呵，说不定那女人是条大鱼呢，b市来的那个谁，不是跟她有点关系？” 墨珩的眼刀子隐晦地射向那几个人，心里记下一笔。 江瀚海走上前，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墨珩说：“大哥，抱歉，我就不跟你走了。” 墨珩有点意外，但也尊重他的选择。江瀚海跟他一起长大，他的能力墨珩是了解的，只是这末世，一朝离别，不知何时能再会。 “我会给你留点东西。”墨珩低声说。 “大哥，只要我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回来，我只有你一个大哥。”江瀚海有点哽咽了。 “大家今天回去考虑一下，明天我会派人统计去留。散会。”墨珩决定提前散会，去安排一下物资。 第二天晚上，所有队员的去留决定都交到了墨珩手里，核心队员十五名都是跟墨珩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包括江瀚海有三名决定留下来；稍微疏远些的队员，有八名决定跟墨珩走；剩下的边缘成员，都决定留下来。墨珩已经安排好物资问题，晚上和决定跟他走的二十名成员分别进行了面谈，最终确定跟他离开的人有十八名，五年后赫赫有名的“燕京十八卫”第一代班底初现雏形。此外，因为任飞鹏在十八人内，他带领的一群孤儿院孩子也跟墨珩一起走。 基地又来了三架直升机，而且是超大载重的。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b市运来了什么物资的时候，这三架直升机又飞走了，没有物资搬运下来，当然也没人看到搬了什么上去，嗯，只是没人看到而已。 又过了一个礼拜，白琀作为b市军政代表的任务完成了，开始准备回京事宜，墨珩已经处理好物资的事情，只剩下队伍里的扫尾工作。 陈柯赖在墨珩身边，对一旁悠哉养伤的白弧横眉竖眼。白弧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为啥她有种三了人家的错觉？ “注意你的态度。”墨珩语气严肃，表情却轻松。 陈柯知道他在开玩笑，撇着嘴说：“你就这样丢下一大家子人跟她跑了，未免太自私。” 墨珩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是自私。人都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跟她在一起。” 旁边的白弧听得面红耳赤。她知道墨珩最近在忙的事情其实就只有一件——收拾东西跟她离开东珠基地，但是她也知道，他在基地能有一席之地，花费了十分心力，现在却要跟她去到b市，一切重新开始。说实话，白弧也觉得心虚，但是内心深处又有一种不可言的满足感。 “不过你也不亏，”陈柯又笑道，“b市何家，我真想不到短腿丫头居然有这么大来头，听说现在b市的军队大半都在何家的掌控下，政方力量也有一半在何家手里，啧啧??” 墨珩皱眉道：“只是暂时的。” 陈柯：“??”这小子还真是敢说，还想不想娶短腿丫头了。 出发前夜，有个人找到白弧，向她表达了想要跟随一起去b市的意愿，白弧没有犹豫，在向堂哥请示之后，答应了他。 第二天，直升机上，白弧没想到居然会看到朱韩芳，而朱韩芳也没想到居然会看见白弧和木何年。 原来，在进入基地之后，凭借昔日的同窗之谊维系的团队很快四分五裂，因为木何年全部心力都投入到寻找父母之中，并没有去维持这个团队，张岚从军又是一早就决定了的，其他几个同学见在团队里没什么生存条件，就逐渐离开，或参军，或加入别的生存团队，最终只剩下木何年跟朱韩芳。朱韩芳一早就与团队是半脱离状态，跟木何年都大半个月没见过了，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复当初的阳光模样，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快恢复过来了。 朱韩芳是跟一个小官员一起上来的，那个小官员是个权二代，家族在b市小有根基，有机会回去自然乐不可支，朱韩芳也想离开s市这个令她充满恐惧，让她开始堕落的地方，于是决定跟随。可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两个目睹了她全部堕落过程的人，会跟她一同前往b市。 白弧和木何年都没有跟朱韩芳打招呼，只是意思意思点个头，白弧身边的墨珩瞅都没瞅她一眼，就直接路过了。朱韩芳嫉妒得俏脸煞白，小官员还体贴地问她是不是晕机。 她勉强地笑，双手死死拽着随身的包包，里面只有她当初离开学校时带出来的化妆包。 临起飞前，又出了一点小插曲。 莫莉不知道怎么闯进了停机坪，一边跑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嘴里还叫着：“珩哥哥，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白大哥，我对不起你，你别丢下我。” 白琀跟墨珩两张脸黑得一样一样的，但是没办法，还是得下去处理。 朱韩芳于是看到了跟白弧五六分相似的英俊男人，和男人那一星一穗的肩章。那一瞬间，嫉妒席卷了她的心神，她必须咬紧嘴唇，靠疼痛来阻止自己做出什么让自己当场送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白弧还会有亲人在，为什么她就要变成孤儿，失去亲人的庇护？为什么？为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她绝对不要让白弧好过！对了，那个女孩子！ 朱韩芳转过脸，带血的红唇令小官员心疼万分，她趁机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也知道这样做根本是给你添麻烦，但是那个女孩子太可怜了，真的不能带她走吗？”说完泪盈盈地看着小官员。男人当场就酥软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你想带就带，反正我这里名额还没满，我去跟何少将说。” 白琀没有拒绝的理由，总不能说因为莫莉很烦所以不想带上她吧？但是，如果这b市这女人闹什么幺蛾子，何家也不是吃素的。 看着一上飞机就黏着墨珩的莫莉，朱韩芳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得到缓解。 直升机轰隆隆地离开了，白弧俯视着疮痍的大地，神情略显迷茫。墨珩严肃警告了莫莉，终于让她安静下来，回过头看见白弧的表情，忍不住心疼，握住她的手，刚想开口说什么，机舱后部又起了骚乱。 “你是什么人？怎么上来的？”负责警卫的士兵从角落里拽出一名男孩。 男孩一脸冷漠，倔强地不肯说话，反正大不了被扔下去，他才不要跟这些虚伪的大人说话。 白弧回头一看，居然发现这小孩很眼熟，思索片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彭清晏。” “彭清晏，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弧用衣袖擦了擦男孩脏黑的脸，擦了两下就放弃了——太脏了，赔上她这件衣服也擦不干净。 墨珩默默地去找水和擦脸工具——太脏了，看不下去。 “我偷偷溜上来的。”彭清晏面对白弧倒是乖巧很多。 “怎么可能？”把彭清晏拎出来的小士兵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可能自己溜上来？”太打脸了，把他们这群负责警卫的太不放在眼里了，这小子。 “反正我现在在这里了。”彭清晏才不给他好脸色。 白弧接过墨珩找来的擦脸工具给彭清晏擦脸，“好了好了，反正上都上来了，就不说了。那你去b市准备干嘛呢？” 彭清晏认真地看着白弧：“我本来也不知道去干嘛，但是现在知道了，我要跟着你。” 白弧呆了一下，笑：“那你就跟着我吧！”继续擦脸。 好半晌，彭清晏清秀的小脸总算露出真容，但他太瘦了，显得眼睛更大。 墨珩看着彭清晏说：“你能不能跟着她，还得我说了算。”他才不会放个拖后腿的在白弧身边。 彭清晏看着白弧求证此言真假，白弧想了想，还是点头，没办法，在外面要给男票面子啊，而且墨珩是为她好，她知道。 彭清晏小朋友于是问墨珩：“有什么要求？”语气冷漠。 墨珩答：“到了目的地再说。” 彭清晏：“??” 白弧安慰道：“没事儿，你过来跟我坐吧！” 墨珩拦截正往白弧靠过去的彭清晏，对他一阵耳语，只见彭清晏急匆匆离开，乖乖坐莫莉附近。 墨珩笑得微妙。 白弧：??男人真难懂，不分年龄大小。 从东珠基地到b市，预计要飞行六到七个小时，跟末世前比起来，交通条件差太多了。 谁也没想到，跟末世比起来，不仅是航空条件差，而且危险系数也大大增加。 “报告机长，前方出现鸟群。” “鸟群？降低航行高度，密切观察鸟群状况。” 一分钟后。 “报告机长，鸟群情况异常。” “如何异常？” “这??好像是一群鸟，又好像是两群，状况也不对。” “继续观察，通知下去，所有人背上降落伞。” 机舱内。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背降落伞？” “同志，我暂时无法向您解释，但请听从指挥。” “你，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滚出军队。” “同志，请穿好降落伞。” 白弧和墨珩已经背好自己的降落伞，白弧在帮彭清晏和孤儿院的小孩子检查，并指导使用的注意事项，墨珩在检查队员的情况。 一切就绪，墨珩跟所有人约定好分散后的方案，然后命令所有人拿出武器。 “有可能是遭遇鸟群，不是一般的鸟群。”墨珩说。 白弧想到什么，脸色不是很好，她把彭清晏的降落伞解下来，将他捆在自己背后，给了他一把匕首，叮嘱他保护好他自己。孤儿院的小孩子也被重新安排了，六个小孩子，最小的任童童被任飞鹏接管，其他五个，最大的已经十三岁，另外三个都是七八岁年纪，十三岁的墨珩亲自负责，而七八岁的则交给了队员里身手最好的三个人。任飞鹏含着泪一个个去鞠躬道谢，摸摸每个小孩子的头。小朋友都很懂事，还会反过来安慰任飞鹏。 机舱广播突然响起：“各位同志，请做好跳伞及战斗准备，我们遭遇了僵尸鸟群，必须弃机跳伞。重复一遍??” 木何年在背起降落伞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样死去，他已经失去父母，想去b市投奔可能还在世的舅舅，路阻且险，想想，如此可怖危险的世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可当他看见那些不哭不闹的孩子，又深深惭愧了。前路再渺茫，也应该好好活着，看一看这匪夷所思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朱韩芳缩在小官员的怀里，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她刚想去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里重新开始生活，命运却又让她再次直面死亡的威胁。僵尸鸟？这是什么玩意儿？老天爷到底是怎么允许这种东西存在的？歇斯底里了一会儿，朱韩芳终究还是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降落伞，并向小官员要求了两把匕首——她终究，还是想活下去，要活下去给老天看看。 舱门打开，开始一个一个跳伞，这种时候说不上先跳就先安全，因而也没人争抢。所有队员以及木何年跳出之后，白弧和墨珩先后跳离直升机，此时鸟群已经离他们很近，所有人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没有人能解释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内斗吗？鸟群也会内斗？” 这应该是一群大雁，应该是大雁吧，应该是一群？但是它们在互相厮杀，场面十分血腥。白弧条件反射地要捂住彭清晏的眼睛，却被对方挣脱出来。 “你应该让我早点适应这个世界。”彭清晏的语气没有一点孩子气。 有不断有受伤无法飞行的大雁从众人身边坠落，最早一批跳伞的人则快要安全落地，愿他们落地后能够继续安全下去。 白弧和墨珩跳得比较晚，雁群很快遮蔽了他们的头顶，被舍弃的直升机瞬间爆炸，三架直升机先后爆炸，冲击力将他们向下向远处推去。有个倒霉蛋被直升机碎片误伤，血腥味吸引了大雁，他被围攻至只剩下骨架。 渐渐的，不和谐的雁群变得和谐了，一只只俯冲下来想要攻击还飘荡在半空的人们。 一只坠落的大雁掉在白弧的降落伞上，，它不停地扑棱，白弧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差点被它害死，最后好巧不巧地，大雁扑棱到了彭清晏手里，小朋友就抱着不撒手了，好在大雁也没力气继续扑棱了，很有认命的味道。 等下可以加餐了，野味啊！吃货白弧上。 安全落地，白弧很幸运地与墨珩汇合，判断了方向之后，两大两小向事先约定的地点走去。 这里其实离b市不算远了，步行两天就能到，但是跟队员约定的地点并不是b市基地，而是这附近很有名的一处标志性景点。 这次生林在末世后，长势惊人，隐隐有了原始森林的模样，树林里光线零星，脚下根枝盘结，白弧摸着四十多米的疑似樟子松，感叹着巨木之森不是梦。 路上遇到不少动物，白弧总觉得这些动物好像也被强化过了，否则强悍如他们不可能觉得“哎呀，那只兔子跑好快”，“哇，那松鼠爬那么高”。但是他们认真思考这一现象，是在遇到朱韩芳之后。 看见朱韩芳的时候，她正躲在一棵树后面簌簌发抖，手里的匕首几乎要握不住，满脸的泪水，还强忍着不出声。 白弧走在最前面，但是因为视角的原因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朱韩芳的样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将两个小的护在身后。走在队伍最后的墨珩却是看到了全部，朱韩芳藏身的那棵树前面，一头像是野猪的动物在啃食一具尸体。 之所以说“像是野猪”，是因为眼前这头“野猪”几乎看不出来野猪的样子，像僵尸一样表皮脱落，身上到处都是抓伤咬伤擦伤，有乌黑的胶装物质挂在伤口周围。突出的吻部和獠牙还在，能够看出野猪的轮廓，四肢粗壮僵硬，啃食尸体的时候还时不时会晃两下，快要摔倒的样子。 墨珩无声地移动到队伍前列，将彭清晏和十三岁的任飞鹄护在自己与白弧之间，任飞鹄又将彭清晏护在身后。 朱韩芳还没有发现身后来了几个熟人，她绞尽脑汁思考逃生的方法，趁着现在怪物被引开注意力逃走吗？可是谁能保证怪物不会追上来？她又想到刚刚命悬一线的瞬间，小官员推开她大吼着叫她快跑，自己却被咬断脖子，他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死命忍着不哭出声，逼自己把思路转移到逃命这件事上，可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他用命换来的一线生机？ 墨珩四人屏住呼吸，极力想不引起僵尸猪（白弧命名）的注意，但谁也没想到，那只昏死过去的大雁在这时醒了过来（白弧：早知道就应该在落地的时候吃掉），一边欧欧叫一边扑棱着，彭清晏手忙脚乱地安抚，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下要害死大家了，当时怎么就心软了呢？ 彭清晏的安抚倒是起了作用，但是僵尸猪已经被吸引过来了?? “你们两个去那个姐姐身边躲好，任飞鹄注意警惕周围环境。”白弧快速地下令，飞窜而出，经过朱韩芳的时候说了一句“好好保护他们”。 墨珩早在僵尸猪向队伍这边移动的时候就疾射而出，与之斗成一团。 这森林里环境复杂，危险重重，不可在此久滞，白弧看出墨珩也是速战速决的意思，于是手持新武器加入战斗。 僵尸猪力量大，杀意重，外形恐怖，但是跟普通僵尸一样四肢僵硬。白弧和墨珩没花多少时间就将其斩杀，跟对付普通僵尸一样，从眼睛贯穿头部才能杀死。 “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们快离开。”墨珩说。 白弧点点头，将两个小家伙拉到身边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就准备再次前进。 “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朱韩芳开口说，突然想到什么，又低下头，“能不能等我一下。” 白弧看看墨珩，后者无所谓的表情，于是对朱韩芳点点头。其实，白弧对朱韩芳倒没什么厌恶情绪，只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没几分真心，也就不想有太多交集，但现在这个情况，白弧本来也没想丢她一个人在这里。 朱韩芳在用匕首挖坑，可想而知效率有多低下，白弧看不下去了，拿着骨刀帮忙，两个小朋友也来帮忙，墨珩是不可能动手的，负责警戒。 坑挖好了，朱韩芳把小官员被吭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放进坑里，盖上土埋好，埋土前把自己化妆包里的一支唇蜜塞进了他还算完好的左手。 白弧：居然还带着化妆包=_= “我们走吧！”朱韩芳站起来，当先离开。 一行人沉默地迈着步子，由于朱韩芳这个不熟悉的人加入，气氛有些沉闷。 随后又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危险，大家越发确认，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了动植物身上。 异常茂密的植被，枯萎而死的树木呈现出鲜明对比；身手敏捷但是依旧胆小的兔子，疯狂想要袭击他们的松鼠，以及爬不上树的猴子，墨珩猜想动物也出现了僵尸类和进化类。 “动物僵尸里也会出现奇行种吗？”白弧提问。 这问题令人不愿意深思，但是任飞鹄提出来另一个更令人头疼的问题。 第119章 被末日啦(14) “那些虫子蜘蛛青蛙之类的昆虫动物也会变僵尸吗？” 五个人都沉默，彭清晏怀里的大雁发出一声低低的讴鸣。 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借助炊烟找到了一群机组人员。很可惜，白琀不在这里。朱韩芳向白弧表达了谢意，便离开小队另行寻找依靠——她已经看到了目标。 白弧对朱韩芳的做法不予评价，因为那是她的生存方式，但是朱韩芳对她的态度，她始终有点介怀，明明她都已经帮助她那么多次了，难道朱韩芳就不能对她友好一点？ 扫了几眼，在人堆里看到了莫莉，白弧更郁闷了，都快忘了朱韩芳还给她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入夜后，又陆续有幸存下来的人找到大部队，四五个篝火烧起来，大家开始准备随便吃点东西打发一顿。 墨珩清点了队员，除了带着三个小孩的队员和带着任童童的任飞鹏之外，所有队员都到了，他准备明天去约定的地点找他们。 吃晚饭的时候，白弧一直盯着彭清晏怀里的大雁，其实她是想杀了吃肉的，但是彭清晏抱出感情来了，不肯交出来，大雁也通人性般躲在彭清晏外套里不肯抬头。最后还是墨珩说，不确定现在动物肉还能不能吃，白弧才作罢。不过在看到有人抓到了看似正常的野兔，仔细检查处理了当晚餐吃掉，而且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后，白弧看向大雁的眼神就始终维持在“我再吃我想吃我想吃”的状态。 “它有名字了，我叫它彭彭，以后就是我的朋友，我会从自己的份里出它的食物，你就不要再想着吃它了。”彭清晏小朋友义正言辞，白弧败退。 “我帮你一起养它。”任飞鹄摸摸彭清晏的头。 彭清晏想了想，点点头，说：“等它伤好了，如果要走，我也会让它走的。” “嗯。” 安排好守夜的人，大家准备度过在森林的这一夜，明天顺利的话就能进入b市了。 白弧守上半夜，墨珩守下半夜，小朋友们睡在一起，抱着大雁取暖。白弧现在觉得这彭彭也挺乖的，起码不乱叫，还能当手炉。 刚想到这里，彭彭叫起来了，声音高亢急促，还扑棱着翅膀，彭清晏再怎么安抚都没用。 “让你们家那傻鸟别叫了，怕引不来怪物吗！”旁边有人抗议。 白弧严肃地看着他，说：“动物对危险很敏感，周围大概有什么东西。” 大家一想，确实是这样，都拿起武器警惕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周围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就在大家要放松的时候，林子里冒出来一双双绿森森的眼睛。 “是狼群！”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弧也想问这个问题。 狼群渐渐显露出来，八九匹狼不知为何瘦得皮包骨，但仍旧很精悍的样子，有些狼身上还带着伤。 墨珩看这群人都没个拿主意的，语气森寒地下令：“所有人靠在一起，没有战斗力的去最里面，有枪支的准备射击，没有枪的拿起武器，准备截杀靠近的狼。” 白弧迅速将自己的枪交给了任飞鹄，当初在基地已经教过他们用枪，这些孩子都学得很好。任飞鹄把彭清晏护在身后，还要给他一把匕首，彭清晏拿出白弧之前给他的晃了晃。 头狼嗷呜一声，当先飞扑而来，墨珩飞起一脚就要踢出去，未料头狼竟然在空中改变了姿势躲开这一踢。 “全员注意，这群狼十分危险，莫队成员出列，其他人全都注意背后方向。”墨珩又下令。十四名莫队成员自觉分成近战和远攻两组，互相掩护支援，暂时占了上风。 白弧已经击退好几次进攻，这些狼聪敏，强悍，不硬攻，一直在试图突破防卫去攻击里面战斗力教弱的人，而且它们在消耗白弧的体力。 战斗持续近半个小时后。 “后面也有狼，后面也有狼！”人堆里有人喊。 墨珩眼神更加锐利——头狼果然安排了背后偷袭。 后面也有枪声响起，但是子弹现在只能阻碍狼的动作，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狼了，此时开始出现人员伤亡，更有人被狼直接拖走。白弧始终在任飞鹄和彭清晏的附近，两个小孩子目前都安全。 头狼跟墨珩斗了一段时间，几乎势均力敌，墨珩略占上风。 就在这时，一匹狼不知怎的突然倒地抽搐，呜咽不断，而它身边刚刚还一起战斗的两只狼瞬间跳开，冲它发出嘶吼。这情景，简直跟有人变僵尸一样一样的。头狼果断放弃与墨珩的对峙，扑到倒地的狼身边，张口拧断了它的脖子。 这突来的变故，打断了人狼之战，头狼在人堆外围来回逡巡了几次，发出信号，狼群迅速撤离，留下狼尸一具。 昨晚那场人狼大战，死了三人，七人受伤，其中有两名夜间变成了僵尸。 被狼群留下的狼尸没有什么变化，墨珩剥了狼皮剔出狼骨，剩下的杂碎挖个坑埋起来。 “各位，我还有队员尚未归队，现在准备去找他们，就这这里暂别了。”墨珩跟别人打了招呼，不等人回应就直接走掉了。 难免有人说他狗眼看人低，也有人担心自身安全，毕竟莫队的战斗力昨晚是有目共睹的。 墨珩一行十八人又浩浩荡荡出发了，约摸十点光景，到达约定地点。见昨天没能归队的几人都在，墨珩终于松了口气。 另外?? “大哥，你没事太好了！”白弧惊喜道。 没错，白琀也在这里。但是白弧没有看到木何年，高涨的情绪有点回落。 墨珩白琀相互点头示意，白弧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汇合的几个人气氛不太对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墨珩发问，见没人回答，指名道，“任飞鹏，你说。” 任飞鹏牵着任童童，面有难色，似乎不想说，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白琀开口了：“还是我来说吧。我们昨天遇到了高智慧特殊僵尸。” 所有人脸色都瞬间煞白，彭清晏甚至把彭彭都捏疼了。 “不对啊，”白弧突然想到什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的确，五个大人四个小孩虽然略显狼狈但都没有受伤。 对面几个人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任童童奶声奶气地说：“白弧姐姐，那个怪物帮我们把狼打死了。” 白弧：⊙0⊙ 墨珩：=_= 其他人：⊙0⊙ 事实最终还原的版本是这样子的。保姆四人组与白琀的落点离约定地点都不远，因而很快汇合在一起，准备等墨珩来汇合，后来他们目睹了狼群内斗，一群正常的狼被一群不正常的狼赶跑了，然后不正常的狼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开始攻击他们。 这群僵尸狼比昨晚白弧他们遇到的狼群多得多的多，全员参战，但白琀都觉得他们要被灭在这里了，想跑吧，僵尸狼里还有特殊僵尸狼。 就在众人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一只特殊僵尸出现了。众人心中正哀嚎吾命休矣，就见特殊僵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灭了僵尸狼，然后转身遁走，深藏功与名。 故事至此告一段落，白弧已经深深感觉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恶意。 这tm到底什么情况？僵尸救了人类？话说出去要被全人类笑死的好么！ 但是能被僵尸救下来真是太好了！被救的可是她的亲人朋友啊！僵尸大侠，祝您早日飞升极乐世界，有条件我会给您烧高香的，白弧内心os…… 话题就此终止，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及复杂性，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白琀以军官名义下了封口令。 墨珩领路，小孩子由十几个大人轮流抱着，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b市边界的一幢民宅处。 民宅大门洞开，里面空荡荡的连家具都没有，倒显得干净。墨珩带着人进去，关上门，在什么地方按了几个什么东西，然后，地上出现了一个暗门。 白弧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啊，果然，下去之后是堆满屋子的武器，食物还有药品。 白琀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问什么，墨珩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众人吃了点东西，恢复了体力，墨珩又告诉大家有水有电可以洗漱一下，连白弧都觉得今天真是太幸福了。 这个藏匿物资的房间比上次白弧去过的要大一倍，里面的物资自然也更多。白弧慢慢看着，心里更加好奇墨珩到底是什么来历。 墨珩本来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动用这个物资点，但是直升机出了事故，要凭他们当时那个状态，没有充足的食物，没有药品，想安全到达b市基地难度太大了，毕竟步行和乘坐交通工具是不同的。 “今晚好好休整，明天出发。”墨珩说完，安排了守夜人员，变就地休息了。 房子就这么大，没有可以躺下的地方，但是现在能有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已经很不错了。 物资里有几床被子毯子，被任飞鹏找出来安排给几个小孩子。彭清晏和任飞鹄帮几个小朋友处理了擦伤，彭清晏还给彭彭也检查了一下，把受伤的翅膀包扎了一下。 白琀坐在白弧身边，把身上的外套解下来替白弧披上，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抵御夜晚的微凉。墨珩看着白琀的眼神很不友善，白琀视若无睹。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的精神状态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清醒之后，白琀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开始给大家介绍b市基地的情况。 “b市的基地被命名为龙腾，地处原b市的西南部，目前容纳了三百多万幸存者。整个基地被划分为五个大区，东西南北四区以及中心区。中心区是军政要员及家属居住的地方，虽然被称作中心区，但事实上它处于整个基地偏西南的地方。其他四个区相互独立，直接对中心区负责。”他把中心区西边的狭长区域圈出来，“这里是西区，人最少，但研究所在这里，还有大片的农田。”他点点东区，“我们要从东区的东南门进入基地，顺利的话，傍晚时分应该能够到达，而且我们不用经过人流多的地方，相对比较安全。” “研究所现在主要研究什么？能研究出疫苗吗？”白弧提问道。 “研究所现在主要研究新武器、粮食、末世前正在研发的尖端空间技术，跟踪观察生态环境，以及最重要的病毒，疫苗正在研发中，但据我所知，资料太有限，希望渺茫。”白琀说完，不觉叹口气。 墨珩眼神微妙地观察着白琀的表情。 “空间技术是个什么东西？”任飞鹏忍不住好奇。 白琀笑了，满怀期待地解释：“简而言之，如果这项技术研发成功，人手一个随身乾坤袋就不再是幻想。” “真的？”众人都惊喜地追问。墨珩则显得很镇定。 白琀点头，又叮嘱说：“这些都是保密项目，不得外泄。” 大家都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来确定一下路线，即刻出发。”墨珩开口道。 前往b市龙腾基地的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僵尸群遇到过三四波，但是都安全绕过了，特殊僵尸也遭遇过，但并不是特别厉害的。 离基地越近，遇到的人越多。现在已经进入末世后第二个月了，人们在外都是成队出现，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白弧一行人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听白琀介绍龙腾基地的情况。 灾难发生时，b市军队反应比s市的要迅速果断，基地建立之初已经聚拢大量热武器，并把不能带进基地的都隐藏起来。不似s市利用原来的建筑安顿幸存者，b市基地附近的建筑，超过十层的都已经被推倒，砖石被用来修建围墙和新的建筑，大量幸存者被征用劳力，灾难最初人心最动荡不安的时期就在沉重的劳动中过去了。随后，基地正式建立，接下来就是往外扩建隔离带。重型武器此时派上用途，在发现子弹无法有效杀伤僵尸的时候，b市的军队采取了比s市全城轰炸更为极端的措施，比如大面积焚楼，然后轰倒残楼，比如建立了面积狭长的无僵尸区（即隔离带），后来从s市得知僵尸骨头能做武器材料的时候，又开始全民灭尸行动。目前b市大约有幸存者八十万（不包括军队），几乎有百分之七十是杀过僵尸的战力后备人员，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中有六成是十六岁以下的青幼年，一成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最后三成中除去纯文职工作者之外，只剩无论如何都无法鼓起勇气去跟僵尸战斗的人，这些人全部都被强制充作劳力，负责城墙的修建和维护。 白家在这些行动中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因而有些人在背地里说白家人都是冷血动物，让老百姓去战斗，还要军人做什么？但是有更多人明白，白家这是在用铁血手段增加每个人的生存几率。 基地大门近在眼前，跟s市差不多的大门镶嵌在厚厚的城墙里。墨珩发现，这城墙亦是堡垒，比s市的要厚，除了城墙头的放哨岗，城墙上还开有射击口。大门外的一侧城墙被挖空建成了登记处，是专门检查登记初到基地人员的，侧门处有专门的哨岗，负责检查被警报拦截的可疑人物。白琀带着大家往登记处走去，除了例行的登记检查之外，居然还进行了人脸扫描。 被通知三天后到登记处背面的咨询处领取积分一卡通，然后一人发了一本基地秩序手册，一行人终于得以进入这个基地。眼前当务之急是新来的一批找个住的地方，这个容易，白琀很快让人在东区靠近中心区的那一块找到了三间房子，虽然对这二十多个人来说挤了点，但暂时只能这样了。 解决了住，然后是日后的生计问题，墨珩心中有数，暂且按下不表。只是，白弧今天却是要回去白家的，这一点令他多少有点郁闷。 “又不是在s市，我妹妹孤零零一个人的，白家就在这里，难不成还跟你回去挤？”白琀毫不留情地阻断墨珩想把白弧留下来的念头。 墨珩虽然舍不得白弧，但也不愿意委屈她跟自己一群大男人挤，于是对白琀说：“大哥说得有理，白弧就拜托你了，三天后本人会登门拜访。” 白琀蹙眉冷笑：“白家还没认可你呢，叫什么大哥！还有，白弧是我妹妹，应该是我感谢你这段时间来对她的照顾！” 墨珩看着白琀不说话。白弧只好顺毛摸：“等你安顿好了，我就来看你。”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三天里，墨珩将队伍从东区搬到了西区，占了一幢十层的安置楼，然后不知道忙些什么，很有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意思。另外，一起回来的另一批人也狼狈到达了龙腾基地，有些人员伤亡，木何年跟朱韩芳都在队伍里，木何年得一博士赏识，被邀请进入了研究所，朱韩芳则另找了靠山。 今天是墨珩说好要上门拜访的日子，白家上下都很重视。 白弧回来的那天，跟爷爷伯伯们都见过面了。白爷爷对这个孙女向来偏疼，如今白弧算是历劫归来，更是心疼。晚间餐桌上，众人细问起这些日子的情况，才知道白弧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找了个男朋友。 白家爷爷伯伯堂哥（只有白珏）们表示，对这个不知根知底的男人不是很欢迎，但是白弧又说了墨珩好些好话，才使得大家暂且压下对墨珩的偏见。今日墨珩上门拜访，大家都想着好生刁难一下——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心怀不轨之人。 管家来报有客上门，白弧起身出门去迎，居然看到墨珩穿了一身正装。白弧这才意识到，墨珩对这次“见家长”有多重视，毕竟眼下这情况能找到一身西装也不容易。白弧反观自己一身家居休闲服，哎，竟然也没人提醒她。 不过，师父这是决定在这个世界跟她做一世夫妻吗？ 墨珩见到白弧心下窃喜，面上却只是微微笑。眼前的女孩子大约是因为回到亲人身边，之前眉间浅浅的郁色已经消失，整个人都焕发着愉悦。他摸着白弧稍稍长长的头发，说：“过几天再帮你剪头发。” 白弧有点脸红，却也点点头。带着他进去，先向爷爷伯伯们介绍墨珩，然后将自己的亲人一一介绍给他。 墨珩今天不是只身而来，任飞鹏和另一名队员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和袋子——这是给白家众人带的礼物。礼物虽已呈上，但是墨珩也感觉到白弧的亲人似乎对自己有点抵触，内心虽觉哭笑不得，但是也认真面对，反正来日方长。 “墨先生，我家白弧得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你。”白老爷子真心感谢墨珩，“我已经从白弧那知道你们的事，老头子不赞同??”白老爷子看到墨珩的表情瞬间僵掉，心里点头，才接着说，“但是也不反对，你们年轻人暂且处处看吧！” 话说白老爷子在得知墨珩这号人的存在时，也是派人去查了的，得到的结果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算坏。墨珩之前开保全公司，自然跟黑白两道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若是搁在末世之前，白老爷子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白弧跟这样的人来往的，但现在是末世，之前的社会秩序已经崩塌，孙女历劫归来，他深感子孙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墨珩本身也不坏，所以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了。 白弧作为他唯一的孙女，从小也是被宠爱着长大，青春期失去父母，他眼看着活泼的孙女渐渐沉默，心疼却没有办法，当白弧提出离开b市读大学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结果世事难料，险些失去孙女。如今白弧平安回来，看着倒是比上一次见面开朗了些，只是不知墨珩在这改变中起了多少作用。 不赞同不反对，这样的态度对墨珩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第120章 被末日啦(15) 白弧虽然长在军人世家，身手也好，但她被保护得很好，很多事情她不太懂也不关心，但是白老爷子戎马一生，却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他的背景白弧不甚明了也不在乎，白老爷子却很可能反对。如今白老爷子这样的表态，令墨珩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时间在略友好的氛围中流淌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白弧的两个堂哥特地赶回来陪家人吃晚餐。白琀已经和墨珩见过了，另外一位年纪比白琀稍小，虽然一脸严肃庄重，眉宇间还是能看出火爆性子的年轻人，是白弧的二堂哥白珏。 墨珩主动上前握手打招呼，白珏十分热情地握住他的手狠狠摇了一分钟。白弧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坏事，背着人狠狠踹了白珏一脚，替自家男朋友报仇雪恨。 “白弧，你居然有了男人忘了哥！”白珏极力想维持跟大哥一样的严肃表情，可是语气却忍不住暴躁。 白弧回头嫣然一笑，道：“呵呵。” 墨珩拜访过白家之后，又忙得不见人影，白弧也难得与他见上一面，但是偶尔他会来白家蹭顿饭。 白弧这段时间几乎都泡在了操练场，致力于开发自己的武力，同时思考自己下一步的方向。她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回到白家的这段日子，已经深刻体会到白家目前在龙腾基地不可撼动的地位，但是白家上下对目前的局面却并不满意，非是欲壑难填，而是一家独大终非长久之计。白家以铁血手腕在这样一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为一百万幸存者开辟了一方庇佑之地，如果没有白家，zf不会这么快联系上地方。基地里，也有人对目前的状况不满，眼下资源匮乏，生存环境恶劣，如果不掌握更多的权利，就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有太多人盯着白家，如果白弧像两位堂哥一样涉足军部，那么会将白家往风口浪尖上推。龙腾基地虽然所有有战力的非军人都归于后备力量，但是目前这些人大部分都还是组为生存团队或雇佣军，如s市那般领取任务获得生存资源。这部分群体人数太多，目前还不是铁板一块。 墨珩的能力她知道，他绝对不愿意屈居人下，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还算不算墨队的成员。 训练完成，白弧进了白老爷子的卧房。卧房收拾得很干净，还是像在白家老宅一样严肃稳重。没错，这房子并不是白家的，而是基地分配给白家的别墅，虽然白家人几乎一人一间卧室，但是为了节省空间，想像从前一样有书房有功能室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卧室也兼了书房。 “爷爷，我想回墨队。”白弧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开了口。 白老爷子看着孙女认真的眼神，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个孙女单纯，空有一身武力，天生一个当兵蛋子的命，没有做将军的运。白家眼下已是基地顶端的存在，白弧如果参军，大概只能做个文职，不做文职的话，以白弧现在的身手获得军衔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白家虽势大，却没有办法好好安排这个孙女，不忍她做笼中鸟，也不忍她做不开心的事。 “你也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只是万事小心，每个礼拜都要回来吃饭，看看爷爷。”白老爷子浅色的眼睛隐隐含着不舍。 白弧点点头，拥抱了爷爷，然后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琀白珏很快知晓白弧的决定，两人前来挽留。 白珏端着一张“我很严肃很高冷”的脸，说话又快又急：“小妹，你不是从小都想参军嘛，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又放弃啦？”他也知道，白弧其实不适合参军，不，是不适合这个圈子，但她现在要走，他又舍不得，“那个墨珩万一是个没本事的，你在他队伍里不是得吃糠咽菜了？” 白弧听到这里噗嗤一笑，拍拍白珏的肩膀：“二哥，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白珏只好放弃游说，这丫头看着好脾气，其实死倔死倔的。 于是这天晚上墨珩忙完回到住所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女孩子在共用的客厅兼会议室等他。 白弧有点脸红，但还是坦然笑道：“墨队，我回来了。” 墨珩常年冷峻的脸染上笑意，众目睽睽之下抱住这个女孩，说：“欢迎回来。” 晚上，墨珩抱着白弧缩在床上，让莫大队长给好不容易归队的女朋友安排单独的房间那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空间资源很是紧张，能省就省不是吗？ “最近很忙吗？”白弧很乖巧地窝在墨珩怀里，语气中居然有点委屈，“都没时间来看看我。” 墨珩心中满足，脸上却镇定自若：“是很忙，还好你回来了，不然见你一面是容易，想好好说话的话，恐怕得一个月之后了。” 白弧想到他舍弃s市的大好局面跟自己来到b市，一切重新开始，想必很是艰难，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让白家帮助他之类的话，而是拍着他的手臂说：“我来帮你。” 墨珩亲吻她的发旋，低声应道：“嗯。”然后把怀里的人抱转一百八十度，两个人面对面，他语气温柔：“你回来的也真是时候，下个礼拜所有生存团队或雇佣军会进行演武大会，身体进化程度达到a级以上的才有报名资格，你有兴趣吗？” 白弧眼神亮晶晶的，有点兴奋地说：“有啊有啊，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厉害，而且，这是个替我们队打响名声的好机会啊！” 墨珩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才回来就已经心心念念给团队打响名声了，真是有自觉。 非军籍演武大会，其实是各生存小队及雇佣军团的“武林大会”，目前基地中各种小队军团林立，管理却混乱，各小队军团各自为政，还有大量独行侠。军方不好直接插手管理，政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政客又压制不住这群“莽夫”，只好建议实行自治政策。在这样的背景下，演武大会提上日程。 规则很简单，以团队名义参加比赛，身体进化程度达到a及以上的都有参赛资格，但是团队内部每十人只有一人能参加人，每个团队最多五名参赛者，也就是说，一个十人小队只有一个参赛名额，一个六十人的大团队也只有五名参赛名额。最终将以前十名的参赛者所属团队共同参与生存小队及雇佣军的自治分管，前十名的名额越多，分得的权利自然也越多。 消息确认之后，所有生存小队及雇佣军团都投入到比赛的准备之中。虽说身体素质进化到a级就有报名资格，但是，就算同是a级进化，也有强弱之分，更何况，超a级的进化者据说也是存在的，不过几乎都在军队中。独行者没有参加资格，于是出现强悍的独行者与想获得分管权利的团队合作的情况。 墨珩最终在一次队内切磋后定下了队伍里最强的五个人——墨珩，白弧，江辰宁，陈玖，任飞鹏。其他十几名落败者表示，败给墨队心服口服，败给江辰宁陈玖身体很服，败给任飞鹏各种不服，败给白弧——膝盖很服。 之后五个人开了会秘密会议，会议内容令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墨队下令，照做就是了。 然后就是报名，白弧坚决反对墨珩像在s市一样直接报个“墨队”，原因是，她已经好几次听见有队员声称自己是“墨队的人”，每次听到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为了自己的名分，也为了墨珩的名声，她拉着墨珩想新团名。 墨珩觉得这种事其实无所谓，但女朋友大人有令，不能不从啊！ “莫何。”墨珩第一次提名。 “太直白了吧，驳回。”白弧红着脸说。 “莫家生存小队。”墨珩第二次提名。 “你是有多懒，所有的队都是生存小队，驳回。”白弧开始扒头发。 “莫爱何。”墨珩第三次不然提名。 “跟第一个有什么区别吗，话说更直白了吧，驳回。”白弧快哭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想。” 墨珩实在取名无能，只好抱女朋友大腿：“小白，要不你取个。” 白弧嘴里念着莫字想了半天，最后试探着提议：“不然??陌上桑？” “不愧是我老婆，就这个了。”墨珩拍板。 白弧听到他的称呼先是脸红，接着才反应过来：“哎，可以吗？其实我觉得这名字温柔有余霸气不足。” 墨珩却不愿意再想了，一边啄吻着白弧的小嘴巴，一边含糊地说：“这些都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第二天，墨珩抓着白弧去申请修改队名，结果被告知“陌上桑”这文艺哒哒的名字已经被注册了，墨珩也不失望，大手一挥：“那就改成莫离。” “不好意思，这个队名也被注册了。”登记员小姐头顶黑线。 “那就改成莫??”莫大队长嘴被捂住了。 白弧生怕他急了，脱口而出“莫何”“莫爱何”之类的队名，情急之下采用非常手段将莫大队长紧急禁言，然后对登记员小姐说：“改成陌上花开。” 登记员小姐搜索了一下，说：“这个队名还可以用，确定要改成这个吗？每个团队只有一次修改队名的机会，这次改过就不能再改了。” 白弧看向被自己“禁言”的墨珩，墨珩冲登记员小姐点点头，确定了。 墨珩，白弧和登记员小姐都不约而同长呼一口气。 樊少鸿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挫败了，就算是跟特殊僵尸进行殊死搏斗，那心里也只有热血澎湃和濒临死亡的紧张感，可是今天面对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他真是觉得非常挫败。 演武大会已经进行到第十天，由于是第一届，基地中个人实力都没有很清晰的比较，所以几乎所有团队都是满名额参赛。参赛人数居然超过了一百，为维护秩序，政方和军方紧急介入，不过表面上只是出人出场地。 比赛采用淘汰制，要害处点到为止，严禁恶意伤人，严禁暗器毒药兴奋剂，于是第一天就淘汰了一半人数??参赛者使用的武器只允许从特制无刃兵器中挑选，赛后返还，虽然这一点很多人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首届演武大会就在对参赛者人身安全严格保障的前提条件下，正式拉开帷幕。 所以，樊少鸿才会在这里拿着一把没刃的刀，对着这个手握两把没刃唐刀的女孩子头疼。 认真说起来，樊少鸿并没有轻敌，末世之后有很多原本就比较女汉子的妹纸变得更加女汉子了，他团队里就有这么几只，杀起僵尸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难得的是外表并没有向汉子靠拢，在这个女性严重减少的末世，这样的女性绝对炙手可热。可是他从来没遇到能和他打得旗鼓相当的女汉子啊！明明身材娇小（樊少鸿：明明就是个矮子），可是却格外擅长跳跃（樊少鸿：你是属跳蚤的吗），常常能够对他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汉进行俯冲攻击，又喜欢将身高劣势化为优势在地上窜来窜去（樊少鸿：你属地鼠的么！白弧：打特殊僵尸的后遗症t_t），出招阴险刁钻，他总觉得这丫头想废了他的脚废了他的手。他樊少鸿好歹也是退伍军人，怎么能败在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兄弟们都看着，他面子往哪搁？ 墨珩看着台上的白弧，汗水把她的鬓角染得亮晶晶的，美眸灿若星辰，身姿灵巧如豹，面对实力相当的对手毫不退让，反而斗志更加高昂。他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升起一种“这么厉害的是我媳妇儿”的自豪感。 白弧体力快要告罄了，对面这大叔实在是厉害，她每一次偷袭每一次暗算都被险险挡下，而对方的那把力气，令她不敢硬碰，不然就算是没刃的刀，也够她在床上躺一两个月了。好在对方军人出身，惯用的格斗技巧白弧早就滚瓜烂熟，故而没有让对方占上风。 两人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大家都渐渐看出来女生体力在极速下降，她跳得没那么高了，好几次差点被樊少鸿砸在半空，窜得也没之前快了，衣服被樊少鸿的刀风划破好几道口子。樊少鸿也渐渐放下心来，心道，女生再如何厉害，体力还是一大短板，不过还是早点结束这场比赛吧，特么的太让他郁闷了。 对方的攻击变得有点急躁，白弧化身驴眼前的那根胡萝卜，让对方看得见却就是吃不进嘴里，令对方更加的急躁起来。 樊少鸿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对方的唐障刀已经搁在自己后颈上了。他憋红了脸，转身问这高中生模样的丫头：“你是哪个团队的？”比赛之前虽然有介绍，但是因为太耳生所以被他忘记了。 白弧甩甩汗湿的短发，呼吸有点急促：“陌上花开，白弧。” 围观群众却对这“陌上花开”不陌生了，原因无他，已经出炉的第十到第七名里，陌上花开的成员有两名，分别是第十名的江辰宁和第八名的陈玖，这令很多在b市略成气候的大团队都十分震惊。而今天，是前四名的角逐赛，白弧这场胜利，标志着她成功跻身四强。 白弧接过墨珩递来的毛巾和水，一起退出赛场——今天的赛事都结束了。他们身后跟随的是排名已经出来的陈玖和江辰宁，以及其他队员。周围的人隐晦地打量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同时也猜测着她身边的冷峻男人实力几何。墨珩在比赛中着实恶劣了一把，在进十强的第一战，他跟对手持续对战一个小时，最终险胜，败者表示他只是体力比自己好一点罢了；第二战，他在一分钟之内将对手打败，败者表示上一场被墨珩打败的那哥们儿实在太厉害了，场外切磋一场将那人痛殴一顿；随后几场，墨珩都是险胜，但是几名败者之间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没人了解这个男人的实力到底有多深，白弧表示她也不知道。 明天是半决赛，四强之中除了墨珩跟白弧，另外两名一个是来自铁血佣兵的李文强，一个是与寒冬生存团队有合作关系的独行者钱宇华，这两位是墨珩也认可的高手，不仅身体素质进化程度可能达到了超a级，本身的战斗能力也非常不错。对白弧和墨珩来说，明天都要面临一场硬战。 晚上两人在床上谈起明天的对手，讨论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晴空万里，是个适合单挑pk的好日子。墨珩与白弧一起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径直去了赛场。 分组已经出来了，周围很多人在围观。墨珩与白弧一出现，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两人身上，其中夹杂着很多幸灾乐祸跟看好戏的眼神。墨珩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布告栏，看到自己今天的对手竟然是白弧！白弧也看到了，十分不解这样的分组到底是怎么安排出来的。 比赛不能弃权，否则会丧失全参赛资格，两人只好在裁判那边报道，各自拿好武器上场。 “今天难得有机会，让你指导我一下。”白弧俏皮道，她虽然不知道墨珩到底多厉害，但总归是比她要强的。 “嗯。”墨珩心情却不是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与墨珩对战，白弧心里隐隐有些开心，有些兴奋。她率先发起攻击，俯低身体，如猎豹一般扑过去，目标——大长腿上的膝盖。白弧的身体瞬间化为一道残影（如今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末世前），只听闻铛铛铛铛四声响，两人已经过了四招，墨珩一柄陌刀防御白弧的长短刀毫不慌张，白弧继续佯装攻击墨珩下盘，趁他避让之际却左手一撑，整个人倒立起来，双腿缠斗墨珩一臂一刀，右手还继续持刀攻击他下盘。 绕是墨珩也没想到，白弧还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算得上无所不用其极了。因被人算计而不虞的心情有所好转，墨珩开始认真对待跟白弧的对战了。他一边跟白弧的小短腿缠斗，一边伸出自己的大长腿破坏白弧的平衡，果然，白弧支持不了，左手又一撑地，翻跃到墨珩背后。墨珩却没有给她调整的时间，手中长刀反手向她撩去，被她以反手格挡，又顺着攻势转身以障刀欲直指墨珩咽喉要害。墨珩当然早防着她这手，右手从小往上以太极化劲引着她的刀偏离原来的攻势，左手刀又已经和白弧的横刀过了几招，白弧亦以太极剑黏住墨珩的武器。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你来我往了一个小时，俱是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渐渐的，白弧的颓势显露出来。墨珩的力量、敏捷、算计都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与他对战，白弧的体能脑力消耗都十分巨大。墨珩却并没有趁胜追击，仍旧保持之前的攻击节奏，与白弧继续缠斗了一个小时。最终，他主动停手，看着白弧汗湿的小脸，暖声道：“到此为止。” 白弧浑身湿透，接近脱力，撅着嘴点点头。她冲一边摸不清状况的裁判说：“是我输了。” 墨珩也不等裁判宣布结果，直接抱着白弧离开——她今天是真的累坏了。 演武大会的决战，墨珩又震惊了全场。他在十招之内击败对手钱宇华，引得寒冰生存团团长在台下大骂他是个骗子。可是一切尘埃落定，任他如何浪费口水也没用。 各团长为免夜长梦多，当晚就将权利义务分割完毕，但是细节的问题还需进一步讨论。会议室里唇枪舌剑，就差刀光剑影，墨珩略加施以武力威胁，然后就将事情交给江辰宁去处理了。其实真正想挑事儿的并没有，不过是各团长担心自己团队的利益被侵占罢了，这种事情以后交道久了，就会知道彼此秉性如何。 就在各佣兵团和生产队适应自己在龙腾基地的新位置时，东珠基地发来了电报，说最近发现僵尸群的动向比较奇怪，可能会面临僵尸围城。b市在向隔离带驻守军确认最近尸群动向后，军政民三方召开紧急会议。首先是隔离带，龙腾基地西部靠着一片丘陵，因此威胁主要来自东北部平原地区的市区，隔离带也主要建设在这边。动用大批劳力，以加强基地防卫为托词，在隔离带挖掘出宽十五米，深二十米的壕沟。其次是武力派驻，军民合作，军队与各生存小队雇佣军团定点驻扎各区城门，各种重型武器也秘密运送到隔离带，必要的时候也顾不得弄出大动静了。最后，要安定民心。政方人员要严密封锁消息，不得让僵尸围城的消息过早泄露，否则民心溃散，僵尸还没来，城就从里面破了。当然，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研究所及政要早早搬到西区，如若城破，则向西撤退到群山之中。 第121章 被末日啦(16) 此外，所有强化等级达到a以上的人都必须统一征召，参加强化训练，组成十人一组的特殊僵尸截杀小队。 整个基地都极速运转起来，流言未起，可是紧张的气氛却是不需要语言来传播的，越来越多的人要求离开基地，可是基地严格控制了人口进出，除非是独身的人借着出任务的机会轻装离开，而一般拖家带口的根本没有办法一起走出基地大门。民怨渐起，可是在这末世，想要活下去的人更多，离开了基地，离开了人群，要怎么活下去？ 储存物资，赶制武器，建立防卫，强化武力??四散的可控制的摄像头严密监视着僵尸的动向，基地也派出无数小队，在距离基地比较近，尸群密集的地方放火烧尸，但是，b市毕竟曾是人口超过两千万的超级城市，小规模纵火无异于杯水车薪，尸群依旧一日比一日接近基地。也曾有人提议利用战斗机轰炸，但燃料是个大问题。 基地里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孩子，几乎全都主动或被动地参与了任务。基地的防御力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强悍起来，即使尸群临城，亦有一战之力。 a级以上的强化者经历着残酷的训练，按照各人能力擅长不同划分了训练班次，又按照能力搭配划分了小组。一百九十三人，共划分出十九个小队。每天上午分班训练，下午则按队出城实战，最终剔除伤亡队员，训练出了十七支截杀队。 墨珩和白弧训练之外还要处理各种事宜，好在如今基本上跟着政府的指挥，没啥大事，还有江辰宁等人帮忙，但就算是这样，两人也忙得团团转。他二人由于长期合作战斗，因而被分到同一组，鉴于墨珩强大的杀伤力，这一队被配备成最强截杀队，专门负责截杀可能出现的强悍特殊僵尸。 研究所在加急配置可以用于驱散尸群的药剂，这种药剂的原料来自强大的特殊僵尸。有人无意中发现，焚烧特殊僵尸的尸体，可以驱散普通僵尸，基于这种现象，研究所专门进行了研究并有了初步的成果。只是，强大的特殊僵尸尸体并不多，这段时间为了训练截杀队，专门去猎杀了不少还算强大的特殊僵尸，具体成效未知。 紧迫压抑恐怖的气氛还在民众中蔓延，但是被每日沉重的劳作掩埋下去。异样的沉默令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不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没人说，但是民怨已经达到顶点了，再这样下去，不等僵尸来围城，我们就要被自己人弄死了。”白珏仍旧摆着一张滑稽的严肃脸，远远没有白琀那样的淡定无波。 “我们需要一场激励，否则，这里会变成活死人城。”墨珩垂眸道。 基地的防御建筑工程已经结束，今天是大家长久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前一天劳作结束的时候，被通知今天早起之后要赶到各区的小广场，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段时间的高强度任务终于要给一个解释了。 说是小广场，其实也就是一空地，在中央的地方有个十平方的高台。空地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四周的楼顶有隐隐约约的人影晃动。 墨珩与白弧，也在人群之中。 白弧的大伯何源民，手持一个扩音器，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登上高台。 何源民兵戎半生，本来已经到了该让位于年轻人的时候，但是这场灾难又让他重新站到政治舞台的中央，可惜，这并不是一场靠政治手段就能解决的灾难。年近花甲的何源民，身板依旧笔挺如松，一双鹰眼眼神锐利如刀，浓眉染了几缕雪色，风刀霜剑亦在眼角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手持扩音器，神色肃穆，视线扫过他面前的每一个人，仿佛想将所有人的样子都记住。将扩音器举至嘴边，何源民深吸一口气，声若洪钟：“我由衷感谢为基地竭尽全力的你们！”言毕，他向各个方向都行了军礼，然后继续，“我们遭受了苦难，遇到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两千多万人口的古都，只留下我们这一群人龟缩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而那些侵占了同胞肉体的恶魔，连这仅有的安身之所也想要毁去??” 同一时间，其他各区也进行着同样性质的演说。 “如果选择逃，人类逃不掉灭族的命运，我们只能选择战斗??” “我们能制造新武器，我们能批量生产子弹，我们能挖掘陷阱，但是我们需要战士，不是军人，是战士，全民皆战！” “到底是选择永无止境地逃亡，还是选择在此保护仅剩的家人，为逝者报仇??” “没有人想死，但人终有一死，如此，请在此献出你们的生命！” 语言富有煽动性，肢体动作也令人倍感热血，可是，总有人生性懦弱，却又天真妄为。 “凭什么让我们去送死，明明可以让我们老百姓先逃出基地，你们军人本来就应该保护我们的，怎么能驱使我们卖命？”一个男人崩溃地大喊抗议，他不想死，哪怕一直逃命，他也不想死。 “啧啧啧，这位先生你说错了哦。”一道轻佻的女声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那女子从人群中缓缓行来，精准地走向抗议男子的方向，所过之处如摩西分海，让开一道细窄过道。来人一头自然卷的短发略显凌乱，身着黑色连身服，脚踩军靴，腰间配一对骨质短刀。女子面目硬挺，乍看倒像一名帅小伙，然而那把嗓子却不容错认，确是女子无疑。 女子走到男人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嗤笑道：“弱鸡。” 不等男人发怒，又继续说：“你这样的弱鸡，就算逃，也活不下去的，不然我日行一善，帮你了结了，怎么样？” 原本要发怒的男人，立刻惶恐起来：“你想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敢把我怎么样？” 女人哈哈一笑，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见白光一闪，男人已经被一把短刀抵住咽喉。周围的人纷纷退后，硬是空出一圈地。 女人一手持短刀横在男人脖子上，另一只手轻佻地在男人脸上戳戳戳，然后嫌弃地拍拍对方的脸：“你说你要是长得帅点，老娘也可以考虑收了你，但是你这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啧啧??总不能，老娘在外拼死拼活的，你在家享福还不能让老娘赏身悦目吧？” 周围有人嗤嗤地笑出来，男人被人扼住要害不敢妄动，又因女子的羞辱涨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女子，恨恨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哦？这会儿又不怕死了？”女子拿着的刀立刻了男人的脖子，却在男人脸上晃来晃去，似乎在考虑怎样下第一刀。 “我??”男人当然想说自己不怕死，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他怕死。 女人看着他，轻蔑一笑，硬挺的五官多了一丝邪气：“你想逃？可以，净身出户就行。”转头看向台上的演说者，“呐，白琀小将，我说的对吧？” “净身出户”用在这里当然不合适，可是每一个人都听懂了这个女人的意思。这个小广场的人都看向台上的白琀，想听听他怎么说。 白琀却只是点点头。 全场静默。 此刻开始，演说主题从激励变成了威慑。 “基地周围本来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僵尸群，想逃出去基本不可能，僵尸可以轻装上路，我们却要带吃穿住用的一切用品??” “世界已经变了，不强大自身，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因为没有人会次次救你。” “军人目前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这个基地不被攻陷，而不是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我们不会再像和平时代那样，无区别地保护每一个人。” “五天之后，不战则亡，若战，则还有一线生机。不愿参战的人，即刻逐出基地。” 那天的演说，在墨珩看来实在是失败。好在这个基地比较特殊，总体上是全民尚武，如果换成东珠基地，估计会马上乱起来。 但是那天，也驱逐了好些不敢战斗的人，不过到底没有真的让他们净身出户。基地将那些人从西门驱逐出去，然后按人头丢给他们冷兵器和一天的口粮。结果那群人在基地门口就上演了一出大逃杀，最后十几人带着所有的粮食和武器，互相防备着向西边逃去。 当时，墨珩和白弧及其兄长就在城墙上看着。 “放虎归山。”墨珩点评。 “怎么可能。”白琀唇角微勾，神色冷然。 墨珩看他一眼，有点惊讶的意思。 中午，阳光大好，是个埋骨战场的好日子。 “僵尸群已经能看到了，从那些建筑后面出来了。”侦察兵甲向队长报告，“不过我发现那些僵尸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队长蹙眉道，难道僵尸又发生了什么异变？ “感觉僵尸像是，饿了很久的感觉。”侦察兵甲说出自己的感觉。 队长点头表示知晓，让他继续盯着。侦察兵离开后，队长额头冒出冷汗。饿了很久的僵尸群，恐怕会更加疯狂吧！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和她都笑得十分甜蜜。“然然，”他摸摸她的脸，“我大概很快就能去找你了。” 僵尸群渐渐逼近隔离带边缘，那里布置了第一道防线——壕沟。僵尸无法辨别陷阱，最前面的僵尸果然都掉下去了。但是，仅仅只有陷阱是不够的。 “准备，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膛里射出来的是旧式子弹，这些在过去威慑力强大的小东西，如今的作用只是用来点火。 壕沟的沿壁周围都有易燃物——尸油。子弹擦起的火花很快蔓延整道壕沟，无知无觉的僵尸连嚎叫都没有发出，即被火舌吞噬。 眼看火线绵延几百米，队长毫不犹豫下令：“撤！” 所有人一边向后撤退，一边换子弹。他们要在僵尸群从火海里冒出来之前，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之后。 火攻的效果出人意料地好，人体腐败带来的易燃属性，很快让火焰向尸群后方传去，热气蒸腾得连天空都在晃动，蛋白质燃烧的恶臭熏得在城墙上备战的战士们眯起了眼睛，但是这无疑是一种振奋人心的“好味道”。 “截杀队，出城。”白琀的声音冷静得有些凉薄，看着白弧飞驰而出的背影，也只是略微敛下眼帘。 截杀队原本应该一早就集结在第二道防线之后，但一批试验性质的新式武器刚出炉，为了给截杀队配备上武器，因此耽搁了时间。虽说有贻误战机的危险，可据说这批武器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是这耽误的一点点时间能够相比。 白弧摸了摸腰间的新式武器，希望这把六英寸长的手枪模样的小东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只有五次射击机会，究竟得有多大的威力才能扭转战局。 “特殊僵尸出现，一只，d级，对应小队准备。”微型耳麦里传来命令，白弧抬头，过了一段时间才看到一只特殊僵尸带着一身黑烟从火海里跃出。 看来研究院还真是弄出了不少好东西，这种恶劣的视力环境下还能探测到特殊僵尸，人类还是有希望的吧？ 10队立刻有两人向那只特殊僵尸迎上去，另外八人紧随而上，准备随时支援。 那些废了大力气替研究院抓的特殊僵尸到底还是有用的，研究员统计了大量试验数据和战斗人员提供的资料，将特殊僵尸按照危险系数从高到底分为了abcde五个等级，另有超出数据之外的存在统统计入s级。截杀队在训练分队的时候，便是按照对付相应等级的特殊僵尸来安排战力，务必使每一个人的能力都被运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10队最厉害的两个人，很快将那只d级僵尸处理掉。实际上，战力的安排原本就是两人对一只特殊僵尸，但考虑到几只同等危险系数的僵尸同时出现的情况，才划分了十人一组。 “a级，一只，b级，一只，c级，两只。”耳麦里又迅速传递了新的信息，轰隆的炮声也掩盖不掉耳麦里的声音。 相对应的小队都默契地投入战斗。 腾腾热气熏得人汗水淋漓，白弧这一队还在待命，他们01队的任务是负责截杀s级僵尸及机动支援、替换战斗力，并不用立刻投入战斗。 墨珩在她身边，额头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遮挡在护目镜面具后的双眼，正细细观察着前方的火海。 原本，他们认为特殊僵尸应该都是体质进化后的人变成的，这样来看，特殊僵尸的数量应该很可观。可是，进一步的观察研究发现，真正的特殊僵尸，并不拘于是否由进化者感染而成，相反，进化者的进化强度不一，只有a级以上的进化者感染后，才会成为特殊僵尸，成为特殊僵尸之后的危险系数，也并不是由生前的进化程度决定的。研究院里的研究院们猜测，最初一批感染成僵尸的人，以及未完成进化的人被感染成僵尸的人也有成为特殊僵尸的可能性，但是其概率是多少却无法计算，从目前被观察到的特殊僵尸数量来看，那概率也许并不高。可是，zg人口基数之庞大，足以令那不高的概率转化成一个令人不能小觑的数字，能别说特殊僵尸本身的危险性就不容轻视。 墨珩脑子的念头飞快地转着，究竟特殊僵尸能够特殊到什么程度？眼前的这片火海似乎足以挡住普通僵尸群，可是特殊僵尸呢，可有被火烧死的？耳麦里又有信息传来，墨珩眼睛眯了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e级的特殊僵尸穿过这片火海，是不是说明，不够强的特殊僵尸也是能被群灭的？ “请注意，战力调整，战力调整，e级对应小队参与截杀d级僵尸，e级对应小队参与截杀d级僵尸。” 白弧握着双刀，看着身边又一群战友投入战斗。截杀队的成员都是顶尖的，又配备了顶级的防具和武器，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伤亡。 在截杀队战得热血沸腾的时候，第二道防线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并且重新进行了排布。原本以为士兵们会和普通僵尸进行近距离肉搏，但是现在显然不需要了，这些士兵被命令待命。炮兵们早就开始对远处的僵尸群进行轰炸，硝烟的味道被季风送来，送到基地上空。 基地内几乎所有人，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面朝东方，静静听着那不间断的炮声。一张张面孔，或惊惶，或犹豫，或坚定，或镇静，俱都流露出希望的神情。 “基地内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立刻回到各自居所待命，立刻回到各自居所待命。”前几天才安装好的全基地广播突然穿出这样的命令，人们就算疑惑惊怕，也立刻按照命令回屋。 “01至03队迅速支援西区防线，01至03队迅速志愿西区防线。”耳麦里的语速之快，令整个截杀队都感到了不详。白弧和墨珩对视一眼，转身便往城门狂奔，其余的战友也行动起来。 “各队注意，参与截杀特殊僵尸，开始行动。”队长发号施令，士兵们毫不犹豫开始执行这个远远超出他们能力的任务。队长摸摸心脏的位置，紧了紧握刀的手，眼神坚毅。 截杀队留下来的队员们，从此刻开始，便要越级截杀特殊僵尸。 这场恶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城门口已经停好车等着截杀队，三十人迅速跃上车厢，司机将油门一踩到底，向西区疾驰而去。 “师父……”白弧无声地喊着，忍不住覆上墨珩搁在膝盖上的手，墨珩立即反手握紧。 他静静看着她，眼里无惊无惧。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士兵乙目露惊骇，已经绝望。 他不怕死，可以说他今天就是来送死的，可是，他就算是死，也拦不住这些家伙的脚步啊！ “往后两百米就是城门了，我们必须拦住这些魔鬼！”士兵丙大吼着，直直向一个目标冲上去，不过短短几秒便含恨而亡。 “海子！”士兵乙悲痛大吼，正要冲过去，一道黑影从身边掠过，阻了他的脚步。 “普通士兵迅速退后组织防线。”身后有人大声下令。 还没有受伤的士兵闻令迅速离开原地，在城门前约一百米处重新集结。那些受伤的士兵，则被后面跟来的医护队直接送进城。 白弧心中震惊，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般投入战斗。 西区门外竟然有七八个s级甚至以上的特殊僵尸突破到这么深的位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声东击西？还是被什么操控着？除了特殊僵尸，并没有出现普通尸群，这又是为什么？特殊僵尸有智慧吗？似乎是有一点，可是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啊！”一名截杀队队员被抓伤，不得不退出战斗，被迅速转移到研究院。 双方才一照面，截杀队就有人受伤了！其实，被僵尸抓伤这种事并不容易发生，现在的人留长指甲的并不多，这病毒又不是小说里写的那种，把人变成丧尸还能顺便让丧尸长出尖利的爪子，所以，在战斗中只要做好防护，只要不是被僵尸的指甲直接招呼到露在外面的手脸上，基本不会被抓到。而且，截杀队的防护服可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一般的特殊僵尸想撕还撕不开。可好死不死的，那只抓伤人的僵尸却是个留了长指甲的女僵尸，那硬化的指甲竟然能将防护服撕裂！ 白弧立刻决定要优先将这只留了长指甲的女僵尸击毙，否则，难免还会有人中招。 根据耳麦里提供的信息，这些特殊僵尸突然出现在离西门几千米之外的防线处，出现时间不一，危险系数极高，尽管在发现它们的那一刻就调动了截杀队过来支援，可是短短几分钟它们已进击到离城门两百米处，防线驻军损失惨重。 当初布置防线时，考虑到基地西面临山，并没有什么大镇，几个小镇小村也早就清扫完毕，甚至已经策划要纳入基地范围，因而并没有在这方设置像东面那样严密的防线，尽管如此，也是派了重兵坚守，万一有什么事，也来得及直接从城内调援手过来。可是，没想到那个“万一”竟然如此厉害。城墙上伺机行动的狙击手曾经尝试狙击，可是新式子弹竟然无法击穿其头骨，唯一击毙的一只是正好击穿其眼睛，但这些特殊僵尸动作迅敏，没有给狙击手再一个“正好”的机会。 第122章 被末日啦(17) 白弧已经和女僵尸斗成一团，这女僵尸比当初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特殊僵尸要厉害得多，力量，速度都在白弧之上，反应灵敏度也绝非泛泛。白弧在三名战友的配合下，才堪堪与之打个平手。 另一边，墨珩已经在另外两名战友的配合下险险击毙一只僵尸，转身一看，七只特殊僵尸每个都被三四名队员围攻着，战况惊险，随时都有受伤的可能。他迅速找到白弧的所在，拔出才配上不久的枪支，高声呼叫：“阿弧！” 白弧正试图卸掉女僵尸的双手，在战友们的配合下，她几乎每次攻击都能击中女僵尸的手肘或手腕，可是，这特殊僵尸大概是真的有智慧了，最近几次与白弧的交锋，它都避开了白弧的攻击，白弧只好改攻击其下盘，想破掉对方的平衡。双方正胶着，白弧听见墨珩唤她的名字，毫不犹豫收回攻势拉着想接力的战友避到一边。那厢，白弧的名刚离开他的口，扳机已扣下。 一道赤红从枪口冲出来，拉成长长的线，最终隐没在女僵尸的额头，只留下一个烧灼而成的洞。女僵尸轰然倒地。 墨珩的瞳孔瞬间扩大，旋即恢复正常。没想到啊，研究院竟然捣鼓出这么厉害的东西，难得的是还制造了整个截杀队的量，他真的是被震惊到。 还剩六只！ 白弧也意识到那只枪是真正的王牌，双刀还鞘，摸出枪支，上膛的时候发现居然不需要这个步骤，拉开保险，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可是目标僵尸居然躲开了。白弧皱眉，这枪只能射击五次！ 尽管白弧射击失败，可是截杀队的士气却提上来了，似乎占据扭转已成定局。要知道，这枪截杀队可是人手一把。 很快就有队员先后尝试射击，但是，这剩下的六只僵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因为女僵尸的死，格外提防队员手里的枪，接下来的几次射击竟然无一成功，要么是射空，要么是伤到头部之外的地方。严格说起来，截杀队的队员并不是每个都是神枪手，但是身体素质的强化却能够很大程度地提高他们的射击水平，可现在?? 白弧一击落空之后果断将枪收回，重新拔出双刀，与一只特殊僵尸展开近身搏斗。 截杀队目前除了被抓伤的那个队员之外，另外已经有六名队员重伤失去战斗力，另有几名轻伤仍在战斗。没人知道指挥部是否还会派增援?? “陈高！” “闪开！” “小心！” 几声高呼炸响，紧接着一声诡异的闷响伴随着几道怒吼响起。 白弧眼角余光扫去，心中顿时大恸。截杀队，终于出现了战亡者。 那名队员的身体委顿在地，整个头颅连同防护面具被捏变了形，鲜血渗出来漫了一地，死状极其惨烈。 白弧心神俱震之时，身手难免凝滞，这一瞬间便险些丧了命。墨珩将她救出险境，声音从来没有过的冰冷严厉：“集中注意力。” 白弧一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方才并未意识到如何危险，也不知道千钧一刹之际墨珩如何救了她，但是她知道自己确实犯了致命的错误。 没有回话，她压下纷乱的心绪重入战圈，可这时新的情况又发生了。 由于战友的死亡，几名队员疯狂地使用新武器射击，可是仓促开枪又怎么会起作用，只是谁都没想到，那新武器竟然会爆炸。 三名队员的枪支先后爆炸，三人顿时丧失战斗力被移出战圈。 六只特殊僵尸，十九名截杀队员。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是一瞬间，特殊僵尸竟然学会了配合，将围攻自己的截杀队员击退到另一个僵尸的攻击范围内，打破队员的攻击节奏，同时有机会杀死队员。短短五分钟，又有五名队员丧生，三名队员重伤。白弧控制不住地模糊了视线，双刀舞得更快，攻击一次比一次凌厉，出击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另外一名与之配合的队员已经跟不上她的攻击节奏。 “你去帮其他人。”墨珩终于再一次一击得手，陌刀贯穿特殊僵尸下颌深入脑部。 还剩五只！十一名截杀队员。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弧发现这只僵尸的巨力已经无法压制她了，她比它更快，比它灵活。她几乎是卑鄙地贴在僵尸的背后，几乎玩老鹰捉小鸡般与之周旋，格挡住它向后挥来的手臂，攻击它的后颈，那脖子后面的一块已经被她砍得稀巴烂，露出森森白骨，枢椎清晰可见。特殊僵尸摆脱不掉这个背后灵，越来越狂暴，可是不管它转身转得有多快，也抓不住那个在背后攻击它要害的人。它也尝试过用手去挡住后颈，但下一刻一柄利刃就出现在它喉下，只要再一息就能戳入它的下颌。还好它防得快。 三名队员用生命换了与两只僵尸同归于尽，其他人却没有时间去缅怀。 还有三只！ 白弧独自与特殊僵尸周旋着，最终砍断了它的枢椎。 还有两只！ “你们看那边，天啊，天啊！”组成防线的普通士兵中突然发出惊呼。 白弧喘息着向他指的方向看去，目眦尽裂。 “西区城门出现s级特殊僵尸，16只，西区城门出现s级特殊僵尸，16只??无法进行支援，请尽量拖延时间，无法进行支援，请尽量拖延时间。”耳麦里的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无奈。 墨珩声音坚定：“快解决这两只。” 白弧闻言立刻丢下横刀，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一跃而起，骑到僵尸脖子上，双腿反扣死死固定住僵尸的肩膀，僵尸的手掐住了她的腿，那巨力几乎要将她自下而上撕成两半，她夹紧臀部，忍住痛，左臂箍紧僵尸的脖子，右手利落地将障刀送入僵尸的眼睛。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就完成，看着迅捷有效，实则是种自杀式攻击，再慢上一拍，白弧要么被折断腿，要么被撕碎。 一击得手，白弧顾不得双腿疼得快断掉，立刻想加入对另一只僵尸的围剿中，她很怕有战友模仿她刚刚的攻击方式。可是到底迟了一步，一名战友在她眼前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白弧都没办法哭。她腿伤严重，已经无法站立，只能趴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拔出枪，脱下防护面具，虔诚地亲吻枪口，然后瞄准?? 白弧抓住一瞬的间隙扣下扳机，结束了那恶魔的生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她转动脑袋寻找墨珩的身影。 墨珩也脱下了防护面具，干净的脸上也布满汗水。他镇定地扣动扳机，射击快速靠近的特殊僵尸。 在解决那两只的短短时间内，他竟然已经击毙了五只特殊僵尸。那性能不稳的新武器还真是给他面子。 墨珩感受一下手里的武器，终于丢下，捡起另一位死去战友的那只，掂了掂，瞄准，开枪。 噗，又倒下一只。 10只特殊僵尸，七名精疲力尽的截杀队队员，还有一群普通士兵。 墨珩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就对上白弧平静含笑的眼神。 残阳西斜，血染遍地。 四周很安静，只除了僵尸靠近的脚步声。 墨珩步履平稳地走到白弧身边，单膝跪地，没有握枪的右手捏住白弧的下巴，低头深吻。白弧安静地承受，闭上眼睛，舌尖随着对方起舞，有种至死不渝的美好。似血的余晖，扑在两人身上，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拉出长长久久的影。 墨珩没有放纵自己太长时间，很快立刻白弧的红唇，抬手就再次扣下扳机，射偏。 他丢下手里的枪，拿起白弧的，看向她。 “还能射击三次。”白弧告诉他。 墨珩点点头，抬手，稳定地，一下一下地扣动扳机。 击毙两只。 另外五名队员也射空自己的枪，一人枪支爆炸。普通士兵将受伤的截杀队员搬到靠后的位置。 墨珩又把枪丢掉，将腰间的陌刀抽出。白弧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墨珩回头看她一眼，替她捡回了横刀。白弧回给他一个微笑。 墨珩摸摸她的头，转身而去，白弧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他静默的影子跟随着他，一步一步迈向无法逆转的终局。 “嘶吼??吼??吼??” 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僵尸的吼声，竟然是如此绝望的声音。可是，声音竟然是从身后传来的！基地！ 连墨珩都难掩惊骇地回头。只见高高的城墙上，一具青白的身影长立在上，它竟然是面目完整的，甚至算得上俊美，赤裸的上半身没有污迹，下半身围了一块??浴巾。 它，亦或是他，此刻张开了嘴，发出洪亮悠长的嘶吼，冲特殊僵尸来的方向。 白弧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震惊得跌坐在地。再扭头看，哪里还有什么特殊僵尸！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都忍不住再转回头去看那奇怪的僵尸。 他立在墙头，看着远处，忽然又垂下视线，似乎在看这群在他眼里如蝼蚁般的人类，又似乎没有在看，最后视线与墨珩对上。 墨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也没说。 终于，那几乎算得上是尸王的存在，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羌薇看着江瀚海从外面走进来，立刻站起身迎上去，问出已经不知道被问过多少次的问题：“今天有消息了吗？” 令人惊喜的是，今天江瀚海没有叹气摇头，而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联系上了，基地虽然守住了，但是情况却不乐观。”其实情况岂止是不乐观，简直是太糟糕，江瀚海真担心墨珩他们。 羌薇以前对墨珩起过一点隐晦的心思，但是现在跟江瀚海在一起了，自然不会三心二意，但是仍旧替墨珩白弧这两位曾经一起战斗的强者担心。 “龙腾的位置也算不错，至少西面临山，不担心背腹受敌。”羌薇安慰江瀚海也安慰自己。 江瀚海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毕竟两个基地之间今天才刚刚恢复联络。 僵尸围城初现端倪之时，东珠基地的领导人的第一反应是将基地迁址至已清扫完毕的c岛上去。派出去的探路小组给出的结果很不错。之前，专家们担心病毒对水生生物产生跟人类一样的影响，毕竟就目前观测到的情况来看，至少植物是受到影响了，昆虫和体型较小的节肢动物似乎已经绝迹，两栖动物也极少被发现，但是被发现的那些个体均属于进化类。基于这样的背景，探路小队的主要任务除了规划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迁移路线之外，还有要观察检测水生生物目前的状况。最终观测的结果是，因不明原因，水生生物被病毒影响的程度似乎是最小的，在强化之后的人们眼里，那些鱼虾游得慢，反应迟钝，一抓一个准，但是专家们没有检测，不知道是否还能食用。 最终，以十多万人的生命为代价，东珠基地迁到了c岛上。c岛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清理出来了，为的就是以防有在陆地上难以生存的一天。岛上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短短几个月，人类曾经的生活痕迹已经消失殆尽，现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时间倒回六十一天前，龙腾基地。 其实，城已经破了。好几只擅长攀爬的特殊僵尸身上带着火焰翻过了城墙，如狼入羊群，东区顿时陷入混乱。普通僵尸被炮弹和火线拦截得很彻底，可特殊僵尸的数量却超出了预计，截杀队忙不过来，普通士兵们前仆后继地顶上去。 特殊僵尸攀爬城墙的时候，白琀已经预料到后果，指挥中心恐怕已经开始安排撤退事宜。西门发生了什么，白琀差不多能够猜到，如今要撤退，怕是只能往南门走了，只是，尸群四面环绕，想要突围又谈何容易。 “全体人员参战，城在人在。”白琀的语气还是冷冷的，却能让人听出他的决心。 基地各区之间的通道已经关闭，严禁人员随意流动。因而东区虽已算是沦陷，但暂时还没蔓延到其他的区。特殊僵尸杀伤力何其强悍，留守的好手成堆上阵也只击杀了几只，另外的几只已经往更深的区域去了。基地内被咬伤抓伤击伤的人不知凡几，那些被咬伤的人来不及处理，又尸化成僵尸，扑向昔日的同胞。 那声响彻云霄的嘶吼传来之时，所有的特殊僵尸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所有的动作，在片刻犹豫徘徊之后，迅速撤离。基地内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得救了，他们还活着！ 仅清理基地内的尸化者就耗费了三天时间，战斗人员损失惨重，截杀队员存活下来的不到一半。 白弧和墨珩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清理尸化者，收敛战友尸体，等到终于能休息的时候，两人窝在房间里睡了整整三天两夜。 墨珩醒过来的时候，白弧仍睡得熟。她绵长深悠的呼吸，像一缕轻柔的羽毛，轻搔着他的心窝。他透过不甚干净的玻璃窗，看见外面的沉沉夜幕——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睡去醒来都是在深夜。 有点饿了。墨珩轻手轻脚地起床，摸黑离开房间，到厨房里寻摸到点干粮，自己随便吃了一点，担心白弧醒了也会饿，又带了一些回房间。 进门就看到白弧呆呆地坐在床上，黑暗影响不了墨珩的视力，他很清楚地看见白弧颓唐的表情。他看着白弧，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就将手里的食物放到一边。他坐到白弧身边。白弧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一丝。墨珩眼里也不由染上了笑意，因缺乏水分而略干燥的薄唇勾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如今，白弧仍旧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墨珩，也已经恢复记忆。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个世界，虽然时间还不到一年，但所遇到的事情却比以往所有的世界都更加惊险复杂。也许，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体验人生。因为，在这个世界，她才感受到了更加深厚复杂的情绪与感情，来自家人的关心，对陌生人死亡的同情，还有换了个身份与师父接触，原来自己竟然是会喜欢上师父的。 白弧一般只会在一个世界停留三年多，她现在在想，等自己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人类快要灭绝了吗，或者打败了僵尸开始建立新的世界。她以前凭借自己的怪力，在大多数世界都可以算得上是为所欲为，但刚刚结束的这场恶战，使得她知道，在这里即使她有怪力作为依凭，也有可能丧命。 另外，她还在想，等到回去以后，怎么勾搭师父。她如今已经恢复了绝大多数记忆，她知道师父一向态度冷淡，虽然对自己关怀有加，可那大概也只是对聪明的后辈的喜欢。如果师父知道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会不会立刻召一道雷劈死她。 白弧偷偷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墨珩，眼神里有思慕也有畏惧。 墨珩当做不知道白弧在看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墨珩的本意，他给白弧安排的体验世界并没有这样激烈的。毕竟，在三千世界中，天道奔溃的世界少之又少，而他希望白弧体验的是为人之艰，磨难之艰，像如今这般打打杀杀的日子，其实很难令人有思想上的体悟。 是他当时大意了，虽然知道那条野蟒潜伏在附近，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大胆地偷袭他，不仅一时封闭了他的记忆，还将他和白弧都带到了这样一个小世界。不过对他而言，也不是没有收获，白弧如今对他明显不只是师徒之情，想必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他想要和白弧结成道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想到这里，墨珩决定将来抓到那条野蟒后，少揍他一下。 恶战结束一个礼拜后，人们渐渐地从僵尸围城的噩梦中走出，持续半个月的阴雨，将那些还未深刻的印迹冲刷干净，比如鲜血，比如尸体焚烧后的残灰。 基地内的设施被破坏的并不多，当时有些设备甚至已经转移出城门，后来尸群撤退，才又运回来。 研究院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中，传出了一个又一个喜讯，这令幸存者们得到了鼓舞。 首先，是关于撤退了的僵尸群。经过持续的观测发现，由于不明原因，大量的僵尸丧失行动能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了从尸体到骨骸的转变过程。这个消息在基地内引起了空前轰动，幸存者们甚至组织了庆祝活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很快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还有人开始收集现在非常廉价的珠宝。科学家们对此现象无法给出解释，但是，检测过取回的残骸之后，他们得出一个猜想。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都无法背离最基本的“能量守恒定律”。僵尸体能再强悍，也需要摄取能量进行补充，所以它们吃人，但由于智力缺陷，僵尸意识不到自己的生理需求，最终将自己活活“饿死”。死亡之后的僵尸，骨头变得格外脆，轻而易举就消失在大自然的元素循环中。之前那场僵尸潮，很有可能是略有智慧的特殊僵尸为了种族维系引起的。 其次，是神奇的科技大飞跃。太阳能从此能够得到充分利用，因为科学家们从僵尸骨头里提取了某种物质，使得对太阳能的转化率大大提高，而此后，在某种常见植物的树干里提取出了同样的物质。能源问题的解决，使得高耗能的激光枪能够进一步完善并批量生产，传统枪械的引退已经可以预见。病毒在全球扩散，将生物圈向两个极端推进，生物链打破重组，有许多新物质出现。某种进化后的蛙类，能够分泌出一种液体，从中分离出的新元素令化学界翻了天。以此为引，物理界关于空间折叠技术的很多疑难问题迎刃而解，定点空间转移成为了现实，下一步预备攻克非定点空间转移技术。 其三，这场变故让植物界大放异彩。少数植物“僵尸化”的后果是被“进化”的植物夺取养分，因为“僵尸化”后的植物所需养分与植物本身所需养分完全相异，病毒再强大也不可能使植物跨界进化成动物，所以僵尸植物很快就死去，而强化后的植物则以惊人的速度占领了土地。这被幸存者们美化成“大自然的赈灾款”，人类长期担忧的植被破坏和全球变暖问题，在这场灾难之后得到彻底解决。 最后，当然是人类自身的强化。人人能够徒手碎大石的时代已经到来，幸存者们期待着重新征服地球，甚至正式进军宇宙的征途。 第123章 被末日啦(18) 与全民狂欢接踵而来的，是现实的倾盆“冰水”。 首先是，前往城市遗址搜寻物资的队伍遭遇尚存活的特殊僵尸，险些全队覆没。其次，某天夜晚，西临的群山里传来了狼群的嚎叫声，森冷悠长的呜鸣在整个基地上空盘旋不散。第二天，前去查探的军队就遭遇了狼群的伏击。最后，是幸存者个体强化不均衡导致的歧视和反抗。基地紧急出台了相关政策律令，严厉惩处了几起个案，才把这种趋势略加遏制。 然而，人类最大的危机却并非生存之艰，而是延续之难。 “整整五个月，孕妇全部死亡、流产或诞下死胎，没有在近五个月内怀上身孕的孕妇。”基地医院的最高负责人语气沉重地说。 另一名女性助理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地补充道：“四月之后，所有女性的生理周期都停止了。” 白弧闻言，这才想到，自己的大姨妈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这每天打打杀杀的，也没有想起过这位“亲戚”，那天和墨珩滚完床单也没担心过怀孕的事情，因为采取了“特殊手段”。可是，现在被暗示这位月月到访的“亲戚”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访了，她又觉得很焦急难过。 难道不能有小宝宝了吗？白弧摩挲着光滑的刀柄，心中微酸。 在座的人无论男女，都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奈何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法，这种专业课题只能拜托给专业人士了啊！ 白琀屈指轻敲桌面，思考片刻后，做出了安排：“在各区建立幼少院，统一抚养没有直系亲属的十六岁以下幼少年，旁系亲属经过查证后，确实能够好好抚养的，登记抚养人信息。非亲属人员不得抚养。” 没有办法增加新的人口，那么这些孩子，无疑成为了重要的新生力量。虽然，在此之前基地对孩子在政策上也有倾斜，但远远不到细致的程度，某些人利用小孩子领取物资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现在嘛，这种事情就必须杜绝了。 医院负责人又补充说：“我准备建立全基地人的生理数据库，现在计算机局域网也能在基地范围使用了，以后所有人都每两个月进行一次基础体检，每半年进行一次全面体检。这样一来，现有人口的身体强化数据就能很好的跟踪记录，也能检测生育系统的变化，有利于破解新人类的生育难题。” 政方一把手药长莘提出异议：“现在基地人手紧缺，这样全民普及的政策，实施起来未免太有难度。” 医院负责人垂头想了想，叹气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这个工程我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也许可以先从小部分人开始实施。” 药长莘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基地人口统计的工作也接近尾声了，我会把最新的数据让人尽快统计出来。新的护安队也要尽快建立起来??对了，”他转头问身后一个年轻人，“跟其他基地重新取得联络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最近忙过头，我都差点以为整个华国只剩下我们这一群人了。” 那个年轻人脸色苍白，显然是长期熬夜的结果。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来，看着上面的记录汇报：“围城前一个礼拜，我基地最后一次与已经取得联系的六个基地进行了通话。东珠基地当时表示已经准备迁址；黑龙基地、华中基地、江南基地表示会检测僵尸群动向，做好防范；蜀中基地和麒麟基地均表示未察觉僵尸群异动，不足为患。围城结束一个礼拜之后，我基地尝试重新与以上六个基地取得联系，截止到今日凌晨六时，东珠基地、江南基地尚未取得联系，黑龙基地能够连接信号，但信号强度弱，无法有效交流，从取得的少量信息来看，目前黑龙基地安全无恙；蜀中基地和麒麟基地已经能够正常联络，但这两大基地有脱离中央的趋势，拒不接受中央的指令和提议；华中基地也能正常联络，基地负责人表示已经在采取应对僵尸潮的措施。以上。” 药长莘眉头微蹙，虽然如今基地是军方坐大，但他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政客，上位者的气势尚存。他看着白琀，也没有欺负后生的意思，坦然道：“你年纪尚轻，这几个基地的事情，就我来处理吧！” 白琀点头，恭敬地说：“有劳药书记。当初职责范围已经划分清楚，军方只负责基地安全，其余方面，包括基地治安都有政方管理。关于这几个基地，如果需要军方插手，药书记尽管告诉晚辈。” 药长莘颔首，看不出来是不是不高兴。 白弧看着自家哥哥跟那政客你来我往，心想，基地危机刚刚过去，这就开始争权了？不过，白家能把控住军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还有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要告诉各位。”药长莘神情比刚才还严峻，“基地的存粮，只撑得住两个月了。新种下的粮食，还要三四个月才能收起来，而且量也不多，最近基地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搜集来的物资还抵不上每日消耗的??哎??” 白琀表情一变，相当难看。基地建立之初，军政职权范围划分得十分清楚明白，只有这后勤一块，由军政双方共同管理。存粮所剩不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看来，这军队要好好清理一下了。白琀双目下垂，遮住眼中的厉色。 墨珩将白琀的反应看在眼里，薄唇微勾。 是时候，将他与白弧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墨珩以大批物资为聘，跟白家几位家长你来我往，斗智斗勇了近一个礼拜，才终于将婚事订下。 由于基地粮食告急，军队紧急安排了加急任务，要去离基地最近的两个战略储备库将华国储备的应灾物资取出来。白弧和墨珩都参加了这个任务，一个礼拜之后就得出发。 原本，白家的意思是等两人结束这个任务之后再举行婚礼，奈何墨珩等不及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让白家松口的机会，他不可能轻易放过，虽然卑鄙了一点。 白弧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墨珩与白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突然之间，她就要嫁给墨珩了。话说，等回去了会不会立刻被师父劈死？ 当然，现在不知道。 白弧决定先爽一把再说，她甚至认为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式。 墨珩坚持要给白弧一个仪式，其实，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今天，就是他和白弧举行婚礼的日子，嗯，是个好日子。 虽然仓促了点，但这恰好显露出了墨珩隐藏的实力。 布置完善的礼堂，足量的宴会食材与酒水，媲美顶级酒店的侍应生，还有身着黑袍的外国牧师，这一切，震撼了被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 被震撼的还有准新娘。 白弧不自在地扒拉着头纱，居然开始考虑逃婚的可能性，可是，最终只能叹气作罢。老实说，她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而且，突然发现师父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普通人都这么厉害了，等回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昨天晚上，墨珩对她好一阵安抚，反复强调，他在末世前真的只是开了一家保全公司，当然，他确实对她有所隐瞒，可是事到如今，告诉白弧自己已经恢复记忆，只会把她吓得更惨。 白弧一方面沉浸在即将要嫁给师父的喜悦之中，另一方面又因这种趁人之危先斩后奏的行为而战战兢兢。两位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专业化妆师替她打理整个婚礼流程的妆容和礼服，伴娘和伴郎居然也准备好了，而且还看到一个熟人——木何年。白珏严肃要求担当伴郎，被拒，后又要求担任送嫁人，被白琀残酷镇压。 “新娘子ok了吗？”穿着小礼服的伴娘敲门进来问。 “ok了。”化妆师之一回应道。 “那新娘子我带走了。”伴娘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来，自来熟地挽起白弧的手，“美女别紧张啊，我是你的伴娘，叫齐佳，待会儿记得把捧花抛给我啊！” 白弧张着小嘴，口型从哦演化成啊，食指点着齐佳晃了半天，说：“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齐佳嘿嘿一笑，拨了拨头发，不介意地说：“大概是在守城动员那天吧，老娘那天之后可就出名了呢！” 白弧又想了想，终于啊地一声。她想起来了，那天有个女人用非常手段威吓了不愿意守基地的人，替白琀解了围。 “你跟我大堂哥??呃??”白弧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齐佳却大方地承认了：“没错，我在追你哥。”手肘戳戳白弧，“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咯，你老公跟我关系也铁的呢。” 白弧却是想不起来墨珩有没有提起过齐佳。 “不用想太多，我们先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估计墨珩那家伙已经等不及了。”齐佳说着，就带着白弧大步往外走。 这么火力四射的伴娘真的没问题吗？白弧忍不住吐槽，却很高兴认识齐佳这样个性鲜明似火的女生。 基地里叫得上名号的人基本都请来了，除此之外，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能免费领取一盒牛奶。 此时，宾客们都已入座，墨珩静立在牧师前，面向门口的方向。尽管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镇定，但任谁都能感觉到新郎自内而外散发的喜悦。墨珩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左手已经握紧松开握紧松开，反复了无数次，背在背后的右手，拇指不断在摩挲食指指节处。他颀长的身躯微微前倾，是一种期盼的姿态，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盛满如稚子般直接纯粹的喜悦。 白家三位大家长虽然对墨珩的“逼婚”行径有些反感，但是看他这样子，倒是感到慰怀，想来，这小子对白弧确实真心。 白琀白珏却不这样想。在这两个隐形妹控眼里，墨珩已经沦为不择手段、居心叵测、卑鄙无耻之辈。白珏将自己不能当伴郎和送嫁人的不满悉数算在墨珩头上，完全忽略自己在基地守卫战中受伤的事实。白琀则十分彻底地体会到墨珩的“险恶用心”、“奸诈狡猾”，因为，墨珩一开始是找上他商议婚礼的可行性，被他一口回绝之后，就让人把基地可能面临饥荒的事情透露给老爷子，然后等老人家急得上火的时候，才屁颠屁颠上门谈条件。因着这件事，白琀对墨珩可谓是恨得牙痒痒。“我会好好盯着他。”白琀顶着严肃表情，对自己说。 “新娘来啦！”在礼堂门口接应的人宣告。 白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严酷镇压白珏，就是为了取代他成为送嫁人。此时，他看着白弧身着一袭素雅的白纱裙，在那位即使穿着白色小礼服也令人觉得是一团烈火的伴娘的陪伴下，款款走来。白琀对这个堂妹是打心眼里疼爱，一下子就看出白弧雾蒙蒙的眼里那一丝不确定。他面不改色，心中却不豫，等白弧挽上他的手臂，低声对白弧说：“如果你不想嫁，告诉哥哥，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滚蛋。”也不管齐佳在一旁瞪着他。 然而，白弧在看见墨珩的那一刻，心中的那丝不确定终于消失无踪。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她爱上的这个男人，强大，神秘，难以捉摸，他也向来不吝于展示自己难以解释的能力，那么多管制物品，常人难以企及的身手，从s市到b市都有的补给点，迅速集结起来的人力物力，还有今天这场婚礼，他虽然不说，但是一直都让她看见，她看得很清楚。 现在，她同样看得很清楚，他是如何期待与自己的这场婚礼。 白弧的表情越来越生动，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发自内心的喜悦从她的眉眼，从她的发梢，从她摇曳的裙摆散发出来。 白琀看着这样的堂妹，也只好尽心尽力地送她出嫁了。 沿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向他。终于，她的手，由白琀交给了墨珩。 婚礼的程序一项项进行下来，尽管没有进行过排演（墨珩：结婚这种事情可以演练吗），也十分顺利地结束了。等到牧师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墨珩露出了一个白弧也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仿若一瞬间冰雪消融，浑身锋芒尽退，他若情窦初开的少年，带着满心欢悦，附身亲吻自己的心上人。 白弧被那笑容所惑，连接吻时都没有闭上眼睛。宾客们发出善意的笑声，白珏在台下用力咳嗽，想提醒那个无故发呆的堂妹。 墨珩一把抱紧了想退后的白弧，爽朗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只有白弧看得见的意味深长：“老婆，你刚刚在门口可真是吓我一跳啊，我还以为你会突然改变主意逃婚了呢。” 白弧：＝皿＝??师父，刚结婚就这样威胁自己的老婆，真的好么？话说，我是有考虑过逃婚，可真的不是在门口才考虑的啊，师父明鉴！ 一场难得的末日后盛宴，宾主尽欢。 第二日的加急任务规划会议，这两人齐齐迟到了。 白弧：qaq这货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我师父！ 仅仅半年的时间，这个曾经举世闻名的古都就败落成如今的模样。那些令人仰望的摩天大楼，一幢幢坍塌坠毁，在过去的一个半月里，每天都能听见传到基地的倒塌声。而引起这些建筑物缩短使用寿命的，是那些极速壮大的植物。 依旧沉默，依旧倔强，依旧逆来顺受，从远古到现在，绝大多数植物都是这样默默地数完自己或悠长或短暂的植生。在这场真相不明的生化危机中，植物们似因祸得福般迎来了生机的逆转。拔高的枝干破天而上，粗壮的根茎深潜入地，坚韧的藤蔓绕柱而生，发达的根系无孔不入，那些曾经阻碍它们生长的水泥钢筋砖块已经无法再继续限制它们，突破地基，搅碎底座，水泥森林终究会被真正的森林 所替代。 白弧一手持枪一手握刀，谨慎小心地跟紧队长。 队长跟白弧一样，也是存活下来的截杀队队员，名叫郝建成。 墨珩这次并没有与白弧分配到同一个任务小队，他去了另一个距离更远的任务点，自然危险性也更大。仔细回想起来，这是第一次在没有墨珩的情况下，白弧独自跟队出任务。她心里有一点小不安，可是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依赖他，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这次的任务分两个小队，一队就是郝建成带领的一小队，目的地是d区的粮食储备库；另一队是由莫非衡带领的二小队，这个队长同样是截杀队的一员，目的地是e区粮食储备库。任务目标只有一个，带回物资。 托新科技的福，物资收集的任务难度大大降低。白弧这队五十人小队每人都配备了一个定点空间转移器，足够将整个储备库的存粮一扫而光。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地点位于人类久未涉足，情况不明的市区，兴许根本用不着派一个五十人小队来。 白弧在大学里看过不少末世小说，文中动辄植物变异成肉食性怪物，因而自从进到这植被茂盛之地，就格外提心吊胆，那些快要遮天蔽日的树枝在她看来，与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异。任务小队里有一小半非军人，白弧注意到有几个人也和她一样紧张。 果然，我也属于小说看多了的那种。白弧自我吐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些树枝上拉开。 将枪支插回腰间，白弧转而注意起残桓断壁之间的尸骸。那些尸骸绝大多数很明显能够看出来是僵尸的，僵尸变成真正的尸体之后，腐肉很快会从骨骼上脱落，最硬的头颅则会最先化为骨灰，具体变化原因并不清楚，但总有种“物极必反”的宿命感。没有头部，骨架有粉尘化的尸体都属于僵尸。活的僵尸杀死了，骨骼能够制成武器，但这样自然腐化的僵尸骨骼却毫无用处了。换言之，僵尸似乎成为了一种有限的资源，如今有不少艺高胆大的人主动去抓尚存活的特殊僵尸，也有人高价收买特殊僵尸骨骼。据最新的消息，虽然b市附近僵尸几乎绝迹了，但幅员辽阔如华国，其他地区的普通僵尸数量仍很可观。 白弧看见一具尸骨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表情有些伤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关于这场灾难原因的一丁点消息。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都谨醒点儿。”郝建成低声提醒。 白弧收回视线，一边向目的地靠近，一边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吗？可是听上去有点奇怪。 白弧偏了偏头，越发觉得那声音诡异了。她压低身躯，打算摸到声响最大的那一方去看看。 “白弧，你要做什么？”郝建成警告的声音突然想起。 白弧有些懊恼地在心里埋怨自己，居然忘记作为军人的纪律要求，那可是打个喷嚏也得提前报告的。 “报告队长，我觉得那边的声音有些奇怪，想前去查看。” 郝建成闻言，也细细听了一会儿，不在意地说：“这就是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没什么奇怪。” 白弧想了想，坚持道：“不是的，队长，你再听听，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比这个更自然，你再听听。” 郝建成接受建议，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儿，还是认为只是普通的树叶摩擦声。 白弧有点急了，仍旧坚持要过去探查。 “谨小慎微是好事，既然你坚持，现在就派你去查看，一切小心。”郝建成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同意了白弧的要求。 第124章 被末日啦(19)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白弧觉得那沙沙声似乎更近了一些。 她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向那发声处靠过去，放轻呼吸。前面是一处坑洼，所以白弧得抬起头来才能看到，紧接着就是脸色一变。 一只成猫大小的老鼠，圆头尖嘴，皮毛油光水滑，正在啃食一具僵尸的尸体，尖利的门齿刮擦在不再坚硬的骨头上，发出渗人的沙沙声。那老鼠看上去不属于僵尸化的动物，可是，啃食僵尸的尸体，不会僵尸化吗？ 郝建成一干士兵都注意到白弧僵硬的表情，待她刚摸回来，想要开口询问，便被白弧示意“离开再说”。她神情太过严肃，郝建成当即领队继续前行。沉默地走过一段距离，白弧终于开口：“应该差不多了。”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郝建成蹙眉问。 白弧垂下视线，掩住眸子里的惊骇，“是老鼠。” “老鼠？”郝建成想反问老鼠有什么好怕的，转念又想到如今这个坑爹的世界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嗯，是老鼠。”白弧点点头，“身躯有成年猫大小，尾巴与躯干一般长。只有一只，我看到它在吃僵尸的尸体，可是，那不像是僵尸化的老鼠。” 郝建成终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看了一下目的地的方向，想了一下，命令道：“提高前进速度，尽早完成任务。” 另一面，早一日出发的，墨珩所在的莫非衡小队已经遭遇了鼠群。 事实上，墨珩早在进入任务区之前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并提出了警告，然而莫非衡并没有足够重视。最终，在进入储备库的时候，全体队员被守在附近的鼠群包围。 说是鼠群，其实也就不到一百来只。由于个体能力的急剧膨胀，对食物的需求增加，生存环境巨变，种族内耗加剧，鼠群的数量也逐渐下降，每一个鼠群内的个体数量也稳定一百上下，而这样的鼠群数目也远远比不上末世之前。 这群老鼠估计也打上了储备库内存粮的主意，说不定已经得手，因而盘踞于此“占山为王”。现在，任务小队要进去取粮，它们怎么可能放任？ 被百来只毛发油亮，双眼碧幽的老鼠围着，感觉非常之不美好，更何况，人类也算是老鼠的食物之一，那一双双鼠眼里迸发出的食欲，更是令人冷汗淋漓。 然而，千锤百炼而成的战士们却也不是吃素的。要知道，新科技使人类更加强大，不明病毒将幸存人类的体能推向极致，在渡过了僵尸狂潮这样的灾难之后，人类必定能在新世界里重新取得掌控权。这一点，是全体人类坚定不移的信念。 区区百只变异鼠，能翻起多大风浪？ 不得不说，新科技的发展重令人类将种族自信膨胀至自傲，此一战，又给幸存人类重重的一耳光。 激光枪很厉害，轻易就穿透变异鼠的身体。然而，再厉害，也得能击中吧？ 人类现在能达到的平均速度已经很快了，这些战士们更是远超平均水平，但这老鼠的速度却已经逼近声速，如果不是攻击方式单一，战士们又有武器加持，战局肯定会一面倒地偏向鼠群。 鼠群没有一哄而上地攻击他们，原因不明，但也确实令人类松了一口气。激光枪难以击中老鼠，可人类身上的装备却帮了大忙，老鼠扑上来一时半会儿咬不动他们的特制作战服，这个时候如果反应快就能抓住老鼠予以反击，不过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一旁静止伺机的老鼠攻击要害。 墨珩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因为当时准备进入储备库时他走在前面。现在，他不慌不忙地持激光枪掩护前面的队友，时不时对着没有攻击的老鼠放冷枪，居然也出其不意地杀死了十几只老鼠，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些不动的老鼠也并没有发起攻击。 墨珩觉得，这些老鼠是在防备着什么？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家伙？ 哧啦一声，一位战士的防护服终于被撕开了，这时，所有的老鼠都向这位战士发起了攻击，瞬间咬破了他的喉管和腹部，将他拖了出去，拖进鼠群中心，不过短短一息，就被一哄而上的鼠群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获得食物的鼠群躁动而兴奋，失去了战友的小队则沉重而惊怒。 毫无援救的空隙，一旦成为攻击焦点，必死无疑！ 鼠群显然有一套自己的作战策略，它们狡诈、果断、迅速、毫不恋战。 墨珩看着那一群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盛宴的食腐之辈，果断举起了激光枪，向老鼠密集的尸体周围射击。被刚才那一幕骇了一瞬的战士们也迅速反应过来，举枪射击。 这是个很好的攻击机会，聚在一起分食的鼠群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散开，顿时被击毙击伤的就有三四十之多。剩下的老鼠们吱吱吱地混乱了一会儿，却又开始发起进攻了，由于死亡的老鼠比较多，这次静止不动的少了很多。 它们的动作快了很多，一击即走，反复尝试撕开战士们的防护服，而这次，前面的战士不敢再让老鼠们随意撕咬了。 莫非衡此时却非常恼恨墨珩，认为他没有将情报完整地提供出来，如果他知道这里有这么一群难搞的老鼠，一定会更谨慎。 墨珩这时却对他开口了：“尽快让人把储备库大门打开，要快！”里面也许会有能够扭转战局的物资。 莫非衡下意识地想反对这个几乎称得上是命令的提议，还好，他作为军人和领队的理智尚在，思考片刻就让在队伍后面的几个战士开始启动密码解锁。这些数据很幸运的被保存下来，否则还要弄出很大动静来破门。 储备库的末世前高端防护门在现在看来也是很有分量的，起码外面那些老鼠是无可奈何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特殊僵尸一击。 莫非衡这时做了一个决定——全员进入储备库，搜集好物资另寻出口。 “墨珩，等会你跟我一起留下断后。”莫非衡对墨珩说完这一句，又迅速点了几个好手的名，准备一起断后。 密码锁已开启，沉重的金属门开始缓缓升起。 “前排有序后退！”莫非衡开始组织进入储备库，“刚才点名的跟我走。”说完一马当先向鼠群走去。 不得不说，莫非衡虽然对墨珩有成见，可也是一名有责任的军官。 墨珩和一名前线的战士交换了位置，白骨刀舞起一阵阵残影，扑向他的老鼠逐一丧命。 金属门没有完全升起了，只留了够人翻滚进去的空隙。战士们一个一个进入，留在外面的人压力越来越大。 又是哧啦一声，一名战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拖走，随即又是一场鼠群的“盛宴”。 “趁现在，进去。”莫非衡刚开口，墨珩便一个利落的翻滚进入门后。 莫非衡心中恼怒，却又不得空骂人。却发现门后有人连发射击，击毙好几只欲回转来袭击他们的老鼠。 吱吱吱吱??吱吱吱?? 鼠群又开始躁动，似乎有暂停进食继续捕猎的倾向。 “动作快！”莫非衡也进入门后，催促外面的战士，同时和墨珩一起阻击鼠群。最终，门外只剩下最后四名战士。 吱吱??吱吱吱?? 突然一声尖锐的鼠鸣，鼠群顿时哗啦啦向门口涌来！ “队长，关门。”门外的一名战士大吼，此时门外还剩两名战士。 “不要放弃！”莫非衡也已经看见外面的情形。“降下门。” 万幸，两名战士及时进得门来，但同时，近四十只老鼠也在门落下之前钻了进来。 这些老鼠进来后也不攻击人，而是沿着门缝的位置开始摸索，很快，啃咬金属的声音响起来了。 之前是没发现，现在，这群老鼠发现了，在它们的牙齿面前，金属门就是硬一些的石头而已。它们的老大也是最近才发现这里，今天准备过来在这边安家，却和人类狭路相逢。 人类？它们还以为这种卑鄙的物种已经灭绝了呢！ 门外也隐隐听见啃咬声，莫非衡当机立断，立刻消灭门内的老鼠。 老鼠们却也极有组织，一部分骚扰战士，一部分继续破门，虽然战士们斩杀了门内近一半的老鼠，可是，金属门也终于被咬破了一个洞。 那个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很快便看见一只老鼠钻了进来，破洞还在继续扩大?? “一组二组对洞口处射击，其余人掩护。”莫非衡现在恨死了这群老鼠，令他们任务刚进入主题就失去了两名战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又是那一声格外尖锐的鼠鸣，方才还嚣张万分的鼠群竟然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门内的老鼠也迅速钻出破洞逃离现场。 墨珩眉头一皱，开口提议：“现在马上进去储备库，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往这边过来了。我们最好不要跟它正面遇上。” 莫非衡也对刚才诡异的一幕感到不安，决定接受墨珩的提议。 小队剩余的四十八人迅速进入储备库深处。 大半个小时后，一只青筋盘踞的手臂，从破洞处探进来。 —————— 莫非衡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耗尽四十八人的定点空间转移器里的能量，勉强将储备库里还能用的物资搬空了。想必那一头现在正忙着整理物资吧！ 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只要带领战士们平安回到基地就行了。想到丧命的两名战士，莫非衡眼神微黯。 “检查装备，准备原路返回。”莫非衡下令。 墨珩看了下来时的方向，眸光涟涟，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认为，还是另寻出路比较好。” 莫非衡原本是计划另寻出路的，因为想要摆脱门口的鼠群。可是，如今鼠群已散，怎么想，都是原路返回安全性比较高，虽然来时，储备库里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不代表其他区域也是这样。 莫非衡与墨珩对视，眼里是满满的傲气与不服。 墨珩对莫非衡这种毛头小子般的争强好胜从不上心，反而更进一步提醒：“吓跑鼠群的那个东西，不一定没在出口附近，当然，也不一定在。” 莫非衡其实不太相信，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个东西”还会在这附近，但是??一旦他想要做出与墨珩提议相反的决定时，脑子里就会想起死于鼠群的那两名战士。 “把之前记下来的地图拿过来。”莫非衡一声令下，立刻有战士把进来时在入口处记下的地形图呈上。 一群人围拢来，借着手电的光计划撤退路线。 这个储备库明面上的出口有五个，莫非衡一队人从西南口进入，目前位于靠北的区域。从位置上来看，正东的出口离他们最近，但是，如果从那边出去，就得绕远路回基地。 莫非衡权衡了各种利弊，最终圈定了正南的那个出口。储备库相对于外面还是要安全一些，尽量缩短回基地的路程吧。 墨珩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然后移开了视线。 就在众人做好撤退准备的时候，一声沉闷的轰隆传来，听着像是隔着有段距离，并不惊人，可是这关头却令人惊心。 莫非衡面色暗沉如水，令一名战士放出了两只侦查电子眼。 电子眼也是最近研究所弄出来的东西，无线操控，用于侦查。很快，连接的微型屏幕上反馈出了图像。 储备库里没有灯光，电子眼自带的探测灯会在探测到异常的时候自动打开。此刻，炽白的光束打在一具青白的躯体上。电子眼缓缓抬高角度，以反馈探测对象更全面的资料。 青白的肤色，青筋盘踞的双腿，裸露的男性性征，发达的胸肌和同样青筋盘踞的双臂，与常人无异的青白色脸孔，高直的鼻梁与立体的五官很鲜明地昭示着，这是一个西方人——生前。而死后的现在，他只是一个怪物。 墨珩在看到那青白色的皮肤时，就已经震惊当场——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末世以来，他遇到的最大危机，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早晚会跟它们对上，但并不是现在！ 墨珩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距离，离他们两千米不到，对它来说不过几息的事情。他们必须马上离开。 “现在开始，这只队伍由我指挥。”墨珩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呛声：“凭什么？” 莫非衡也想问墨珩一句“凭什么”，这只队伍几乎全是军队出来的，相对于不太熟悉的墨珩，他们更信服莫非衡。 “凭我比谁都了解这家伙！”墨珩神色又沉一分，镜头里的家伙开始移动了。两只电子眼静默地跟随着。 莫非衡脸色一变，来的路上，所有的隔离门他们只关闭了两道自动门！ 墨珩此时却不肯和这群不知变通的兵蛋子纠缠了，丢下一句“信得过我的就跟上来”，径自从另一道门离开了。三名来自佣兵团的战士对墨珩的能力早就有所耳闻且敬佩不已，立刻头也不回地跟随而去。 莫非衡继续观察着屏幕上的怪物，内心天人交战。墨珩的态度令他十分不爽，却也让他明白，这怪物确实非同小可，然而，内心又有一股蠢蠢欲动，欲促使他做出证明自己比墨珩更强大更明智的事情。 最终，屏幕上突然显示出的一幕令他下定了决心。 墨珩带着三个战士一起迅速谨慎地穿过一道道隔离门，径直向东出口的方向行进，虽然从那边走必须绕路回基地，可当务之急是立刻远离那个恐怖的人形兵器。 墨珩此时心里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也不为过，想到在另一处执行任务的白弧，心中更是焦灼万分，希望白弧不会遇到这种存在。 四人在黑暗中越走越快，可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摇晃使他们不得不停止下来。墨珩回望来路，无法想象自大的莫非衡带领的那群战士遭遇了什么。不是他不想救，争分夺秒逃命的当口，他的确没办法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面，而且，他自己也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逃出生天，只能尽力一搏。 莫非衡此时却已经陷入了无边绝望之中，他悔恨自己没有立刻听取墨珩的建议，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看见监视屏幕中显示的画面，发现这个比特殊僵尸还要厉害的怪物竟然是没有听觉的，因为它对电子眼刮擦在墙上发出的声音毫无反应，他以为他抓住了它的死穴，决定要就地消灭它。 僵尸的视力普遍都不好，这一点已经成为一个常识，莫非衡认为这个怪物应该也一样，如此一来，视觉和听觉是它的两大致命缺陷。在黑暗的储备库里，战士们可以借助夜视仪灵活行动，将它一举击毙，当然，如果能活捉更好，那将是大功一件。 然而，当那怪物露出嗜血一笑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一面倒的屠戮！ 它随手一挥，从旁伺机偷袭的战士就身首异处。而另一边同时袭击而上的战士，则被它一口咬住了脖子。 它悠哉地吮吸着热腾腾的鲜血，莫非衡已经感到不妙。“撤退”二字还含在嘴里，顿时又有两名想替阵亡战友报仇的士兵丧命。 “撤退撤退，快！”莫非衡终于发狂地嘶吼出，被惊住的士兵也立刻有序地从之前墨珩离开的那道门鱼贯而出。 然而，一切都太晚。 意识到自己的食物要逃跑了，它一改之前的闲适，决定要先让食物们老实下来。 众人这时才知道，墙壁什么的，它都视为无物。虽然没有听觉，视觉也很差，但是它的嗅觉格外敏锐，此外还拥有对一定范围内活物的感应本能。要逃过它，机会并不大。 莫非衡此时连一丁点反抗都想法都兴不起来，只能带领幸存的战士一路狂逃。然而，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如一阵血腥的龙卷风般，从队伍末端直直卷向队伍首端。战士们或被直直抡起砸向墙壁摔死，或被活生生拧下头颅、撕裂身躯，浓烈咸腥的血腥味弥漫在黢黑的空间里。莫非衡透过夜视仪的镜片，却仿佛能看见喷洒如细雾的血，在他目所能及之处愈来愈浓。 逃不掉了，逃不掉的。莫非衡大脑渐渐僵化空白，被恐惧侵占。悔恨，是他在感受到剧痛时，大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它处理完不听话的食物兼玩具，享受地在血气弥漫的屠杀现场停驻了一刻钟。思维单一的它，在想要重新进食的时候，突然想起，似乎，还有几只在更早的时候就逃走了。是的，它其实一早就闻到了，食物们的数量，还有动向。 只是，既然被它发现了，又怎么能逃掉呢？ —————— 白弧昨晚就完成任务回到基地了，却得知比她所在小队早一天出发的莫非衡小队还没有回来。 一宿地辗转反侧之后，她还是起了个大早来东南门口等着——他们完成任务后，应该是从这个门回基地。 按说，以墨珩的身手，无论如何自保都是足够的，白弧本不用如此担心，可是，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分开执行任务的原因，她竟然前所未有地牵肠挂肚起来。 临近午时，莫非衡小队成员终于返回——只有两人，墨珩不在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白弧感觉到天地都在摇晃，她以为发生了地震，然而事实却是她自己几乎委顿在地。 下一刻，她就做出了决定。她要去找他，她决不相信师父就这样死了。 “小白，你冷静一点，看着我。”白琀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城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神情恍惚的白弧。 白弧定了定神，眼神坚毅起来，好似刚才因为可能失去爱人而倍受打击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 “大哥，我要去找他。”白弧说这话，并不是征求白琀的意见，而是单纯地告知他。 白琀并不想放白弧去寻墨珩。他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知道附近究竟来了一只什么样的怪物，墨珩想在那样的凶兽口中存活下来，几乎不可能。但是对上白弧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第125章 被末日啦(20) “白弧，白弧！”木何年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 白弧疑惑地回头看去，看见木何年抱着一块奇怪的滑板样的东西。 木何年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白弧，本想安慰几句，又觉得不合适。他一听说基地第一雇佣军高手墨珩任务失败丧生的消息，就立刻带了手里的这个玩意儿，打听了白弧的所在赶了过来。他知道以白弧的性子，一定会去找墨珩，他希望能够帮上忙，但是，如果白弧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想。 “白弧，你带上这个吧！我教你用。”木何年把手里的滑板样物件放在地上，开始演示。 木何年从飞行器上下来，将飞行器抱起递到白弧面前：“希望能够帮到你。” 白弧没有推辞，这个新发明的确是很好的代步工具，也是她现在急需的。 白琀知道白弧此行已成定局，于是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立刻离去，很快又带回了一个黑匣子。 白琀打开黑匣子，里面是一个储存器，但与现在普及的又有所不同。白琀将这个储存器亲手给白弧戴上，叮嘱道：“这是昨天才试验成功的非定点转移器，但只能转移设定好的几种食物，分量大约够两个人支撑两天。”他摸摸个子娇小的堂妹的头，语气温柔，“要平安回来。” 白弧看着大哥，眼神坚毅，语气肯定：“我会带着他一起回来。” 说完，白弧毫不犹豫跳上飞行器，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墨珩看着那还在追捕他的青灰色的怪物，忍不住摇摇头。没想到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多，虽然他在其他世界也见过类似的东西，不过跟眼前的比起来，到底不是同一类。 似活非活，似亡非亡。 那怪物现在对他充满了杀戮的兴趣，因为他应该是唯一一个挑衅了它却还没有被它杀死的“活物”。 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两位逃出去的雇佣军应该回到基地了。那么，基地会派人来救援吗？应该会，至少白琀会派人来探探这只怪物。 墨珩调整呼吸，在感应到劲风的一瞬间跳离藏身之处，同时调整姿势躲过它的后招，佯装向某个角落奔去，躲过它的拦截，趁机迅速向之前看好的另一个藏身点隐去。 这种“躲猫猫”似的逃杀游戏已经进行了近二十四个小时，墨珩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怪物手下撑这么长时间，这毕竟不是他原本的肉身，虽然有他的神魂加持，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了百倍而已。他几次突破体力和体术的极限，在必死一击之下逃出生天。然而现在，他感觉到了身体超负荷的警告，如果不是这废弃的城区建筑物残骸众多，如今又植被茂盛，为他提供了众多掩护点，说不定他?? 墨珩疲惫的双眼眼神依旧锐利，其中又带着极深的不舍。 白弧?? 如果他死了，她会怎么样呢？会哭吗？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只是被动地接受他?? 不管怎么样，就算他这次死了，也会想办法再回到这个世界，陪她继续历练。墨珩无奈地笑了，身体自有反应般闪躲开又一次袭击。 “墨珩！” 他呆愣住。 这个声音，莫非??？ “发什么呆？！” 刚刚听上去还很有些距离的声音，瞬间就近在咫尺了？ 白弧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找到墨珩的，但是一出基地她就驾着飞行器直奔墨珩任务点附近，很幸运的是，怪物追杀墨珩的动静挺大，她轻而易举就循声而来。 连墨珩都只能闪躲而无法反击的怪物，白弧自然清楚绝对不能小觑。她故意大声说话，驾着飞行器迅速从墨珩藏身点附近略过，希望能够牵制住怪物的注意力，毕竟她如今体力充沛而且有飞行器的帮助。 这只青灰色怪物虽然没有听觉但是有视觉，有一定智力但程度很低，因此白弧的举动成功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停止了对墨珩的追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盯着白弧，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突然，它一跃而起。 白弧在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之后，就很小心地拉高了飞行高度，移动路线随意无规律，而且与那怪物之间尽量保有障碍物，尽管如此，那家伙的举动也大大超出了白弧的预计。 它腾空跃起，只差一点，就能把白弧从半空中撞下来。虽然“拦截”失败，但它也成功地与白弧打了个照面，探出的爪子被白弧眼疾手快地利用骨刀挡下，反作用力使其以更快的速度坠落。 砰—— 青灰色怪物直直砸入一幢废弃的三层建筑。仿佛进行了一场爆破，那建筑物摇摇欲坠了一会儿竟轰然垮塌了。 怪物毫不意外地被埋在里面。 白弧当然不认为那怪物就这样被解决了，但是她想趁这个机会将墨珩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却看到墨珩示意她不要动，于是静观其变。 与白弧不同，墨珩对这些家伙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它随时会对他俩任何一人发起突然袭击。 长久地静默，使墨珩精神紧绷的同时，也得到了恢复体力的喘息机会。白弧则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怪物被掩埋的废墟处，长短刀紧握于手，身体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卡啦，一声细微的声响打破了这静默，空气瞬间席卷成狂乱的气流。 白弧已经能熟练地操控飞行器，良好的平衡能力和身体素质令她可以借助飞行器完成各种动作。此刻，她凭借极速的一跃闪过怪物必杀的一击，反手刀格挡住怪物另一只跃跃欲试的爪子，而后，她大胆地趁怪物再一次坠落时，落井下石地踏着飞行器压上它的头，使它以更快的速度再一次砸进地面。白弧如点水蜻蜓一掠而起，惊讶地发现那青灰色怪物仍是毫发无损的样子。 “阿弧，这家伙是真正的铜皮铁骨，千万小心。”墨珩从掩藏的暗处走出，毫无疲惫痕迹，白弧也很惊讶短短的时间内，墨珩竟然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白弧踩着飞行器移动到墨珩附近，将身上的激光枪掷给墨珩。至于飞行器，这玩意儿新手其实不好驾驭，来的路上她摔了多少跟她就不要提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 怪物仿佛昏阙了过去，此时仍没有动静。墨珩却不认为它就此被解决了，它们有多强悍，他一早就透过镜头认识了，认识得非常彻底。 突然，仿佛晕死过去的怪物又动了！与此同时，墨珩与白弧也动了！ 三人（其中一个并不是人）都把速度提到了极致，只见三道残影汇聚于一处，连续的铿鸣之音过后，又各自分散。还未等扬起的沙尘落定，又再度汇聚。 —————— 白弧则从飞行器上摔了下来，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爬起来，警惕着怪物的下一次袭击。 那青灰色怪物也并不好受，这次的狩猎令它感动十分不快，不仅没能大开杀戮，竟然还受了伤！它捂着受伤的左眼，虽然本来就视力低下，而且没有痛觉，但眼睛是他唯一的弱点，也就是说，它刚刚差点被自己的猎物杀死！ 不可饶恕！ 怪物发出一声愤怒地嘶吼，想立刻扑向猎物将其撕碎，然而，另一声嘶吼却令它心生警惕。 普通t恤，水洗牛仔裤，阿迪达斯的新球鞋。当初震惊基地的尸王，就这样再度出现了。 墨珩深邃的眸子再度漾起波澜，挣扎着站起。白弧在怪物被转移注意力的瞬间，移动至墨珩身边，用身上带的救急药品帮墨珩处理了一下外伤，至于内伤，只能回去慢慢养了。 “阿策??”墨珩低喃出一个名。 白弧讶异地睁大了双眼，瞥了一眼尸王的方向，随即低下头继续处理墨珩的外伤。 言策用吼声宣告了战意，原本黑亮的眼睛充血变成淡淡的红色。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了，这家伙实力看上去不错，关键是身上的气味令他很讨厌。 青灰色怪物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不敢把言策当做猎物一样对待。 怪物到底智力低下了些，按捺不住战斗本能，立刻就向言策扑了过去。言策一把抓住怪物的右臂，双眼的血色又浓了三分。 这个对手，很有力量。 身体微侧，借力打力。怪物被言策轻易丢了出去。怪物调整了姿势，毫发无损地落地，着地的瞬间又向言策弹射而去。 言策硬接下怪物的这一击，竟然被击得连退三米。充血的双眼又红了两分。 墨珩一直关注着二者的战斗，眼见言策的变化，剑眉不由紧皱。 “万一??”白弧也犹豫着开口，却只说了两字便停住。 即便如此，墨珩也明白白弧口中的“万一”是指什么。 言策的变化越来越倾向特殊僵尸，虽然也有很多不同，可是到底属于“非人类”，万一这一战之后变不回去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仅凭墨珩与白弧二人，根本抵挡不住实力深不可测的尸王。 其实继上次尸王出现在基地之后，墨珩偷偷调查过，原来尸王言策竟然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龙腾基地，信息上注明的却是d级进化者，从属某个小有名气的雇佣兵团，却几乎不出任务。那兵团团长似乎和言策是交情过硬的朋友，至于是否发现了言策的真实身份，目前尚不可知。 另外，从事实上来说，尸王言策是墨珩年少时期的好友，所以?? 那厢，尸王言策与青灰怪物的战斗又激烈了几分，言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红，怪物则越来越疯狂。 又一次正面对抗之后，言策终于被怪物咬住了左臂，鲜红黏稠的胶状物从伤口处缓缓滴落，竟然与僵尸的完全不同。言策趁机用另一只手掐住了怪物的后颈，五指用力，意图直接摘下怪物的脑袋。 怪物放在末世前，的确算得上刀枪不入，甚至可以不惧炸弹。可是现在，虽然人类的工具对它仍旧不起作用，但在整个新的生物系统中，却算不上是能无所畏惧的存在。因此，言策虽然费了一番功夫，最终还是扭断了怪物的脖子。 青灰色的尸体被言策随意丢弃一边，转身，仍旧赤红的双眼盯上远处默然观战的两名人类。 白弧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墨珩警惕着，却又试图对尸王言策说些什么。 几个深呼吸之后，言策赤红的眼睛又转变成正常的黑色。白弧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却见言策主动向他们靠近，又警惕了几分。 “我见过你们。”尸王言策主动开口，好听的男中音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味道，“听说你们很厉害，”眼神莫名变得怜悯，“其实你们??弱爆了，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们的。” 静?? 白弧：qaq继被特殊僵尸救过之后，又被特殊僵尸鄙视了是怎么回事？ 墨珩：??这小子变僵尸了还是这么臭屁。 “你是不是认识我？”言策突然开口问墨珩，“你看我的眼神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墨珩心中惊讶，僵尸言策居然能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但也坦然地回答：“我认识十几年前的你。”其实，认识言策的是原主。这个尸王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年少时期的同学兼好友，原主转学之后不久，就得到言策失踪的消息，也派人查过，但是没有结果。 言策闻言小小激动了一下：“你真的认识我吗？可惜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偶尔能想起来一点，但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过，我虽然不记得你，但就是觉得你很亲切??” “停！”白弧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就要看着自己的师父跟某位尸王上演一出跨种族的基情戏了。她对上言策因被打断而充满疑惑的黑亮眼睛，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了解自己的现状吗？” 言策点点头：“如果你是说我和人类的不同之处的话，我确实了解——我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他抬起之前打斗中受伤的手臂，那里已经痊愈到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但是跟你们口中的僵尸也有区别。” 他直视着白弧，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寂寥：“我之前也很担心自己会发狂，伤害身边的人，可是那股力量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收放自如。不过，我到底不是人类。”言策重又看向墨珩，“既然你认识以前的我，那么应该不介意让我再重新认识你吧？你的名字？” “墨珩。” “我记下啦，我现在要去打猎了，不然会忍不住吃掉你们的。”言策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话，几个起落就消失在白弧与墨珩视线范围之外。 “这尸王没心没肺的，就不担心我们把他的信息透露出去？”白弧看着言策消失的方向，仿佛自言自语般说。 墨珩也看着言策消失的方向，深潭般的眸子中未有波澜。他亦仿佛自言自语般说：“要么是实力强大到可以不惧一切，要么是他不懂人情世故。” 白弧转身看向这个自己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男人，突然露出一个俏皮的娇笑：“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做点坏事了？” 墨珩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 青灰色怪物的尸体应该是很珍贵难得的研究材料，可惜却是被言策干掉的，注定无法见光。还是先藏起来，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带回基地吧！ 虽然言策是个不定时炸弹，可现在没办法挖出来，激怒他的后果无法预测，而墨珩既然也有那么一点私心，白弧便陪他一起。 回到基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白弧扶着再也无法硬撑的墨珩，避开一大群等待他们消息的人们，回到两人的住所处。之后，她请人给白琀带了报平安的口信，并表示第二天会去进行情况汇报。 是夜，白弧与墨珩串好了口供。 第二天，墨珩在白弧的陪同下，先去做内伤检查，虽然现在的人恢复能力强悍了很多，可为了求安心，白弧还是坚持让墨珩去检查一下。 检查完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墨珩、白弧二人直接进了白琀的办公室，只见整个基地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已经到齐了，此外竟然还有五名外国人士。墨珩眉头紧皱，看来事情已经到了比他预料的更糟糕的地步。 白琀站起身，向墨珩与白弧介绍昨天下午抵达龙腾基地的客人：“这是从美国冒险而来的特别行动派遣队，这位是队长克里斯，”一名体格高壮，毛发浓密的壮汉走上前，墨珩与白弧分别与之握手，“副队长艾伦，”一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面带绅士微笑，与两人握手，还未经白弧允许亲吻了她的手背，“这三位是队员里昂，拉克丝，巴赫。” 相互介绍之后，会议进入正题。 首先是派遣队的队长再次表明了来意，求合作。z国在末世前就是人口大国，末世危机爆发时，由于人口密度太高，灾难也是最为惨烈，绕是如此，按照初步的存活率来计算，z国现有人口也是十分可观的，仅仅就中央政府建立的龙腾基地，人口就已经有一百万之众，依照a国的进化率推算，z国应该拥有为数众多的s级以上进化者。这是与z国建立长期合作的基础条件。 接着，克里斯介绍了a国的现状以及已经取得联系的世界其他地区的情况。a国由于其完善的应急体制得以保存较完善的科技体系，然而，基础建设的损坏以及人口大大减少，使得科学技术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无法取得用以研究的材料，无法取得制造新武器的原料，无法取得建设基地的建材，地广人稀在此时成为了巨大的弊病，人成为最为稀缺的资源。a国目前最大的基地位于??????第一个取得联系的国家是j国，这个小小岛国的政府已经倾覆，目前由民间政权组织民众自保互助，而此次派遣任务的目的地没有j国。此外，西欧大陆上的国家几乎全灭，幸存者们退守地中海附近的几个海岛，r国政府则带领本国幸存者壁入西伯利亚高原北极圈附近。在南半球，u国最后的幸存者在派遣队出发前发送了最后的讯息，宣告了最大岛国的覆灭。 克里斯语气沉重，众人听得也情绪低落。末世爆发前，国际形势严峻，各大国明争暗斗针锋相对，如今看来都是一场笑话。 墨珩几乎是冷漠地听着克里斯说话，近来越发幽深的眸子里，锋芒暗藏。直觉告诉他，克里斯还没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他语气里的沉重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兴亡覆灭。 果然，克里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最后，我要陈述一下这次派遣队的终极任务。” 随后，克里斯向众人介绍了一种青灰色的“特殊僵尸”。这种青灰色的僵尸不比其他的特殊僵尸聪明多变，甚至是有“缺陷”的，但却是真正的“不死之身”。最初发现这种“特殊僵尸”的是南非的某个国家幸存基地，在取得联系的第二天交换讯息时，得以让a国知晓，但是a国从来没有在本国发现过类似的“特殊丧尸”。随后不久，那个南非国家失联了。之后，在地中海海岛上的幸存者基地也声称有基地任务小队遭遇了这样的“特殊丧尸”，并且多个中型基地（一千人以上）被这样的“特殊丧尸”屠城。但不知为何，一段时间过去后却没再发现那“特殊丧尸”的踪迹了。最终，r国也发现了这样的“特殊丧尸”。 克里斯在陈述中详尽地描述了这种青灰色僵尸的危险性，捣毁无数基地，以杀为乐，比其他特殊僵尸的危险性大百倍。而且，无论是末世前的武器还是末世后新研发的武器对其都不起作用，对人类实在是大大的威胁。 “我们已经查到这种青灰色丧尸的来处，此次想要邀请z国的勇士加入国际联盟队，一同将其剿灭。” 又是一阵长长的静默，白琀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道：“我基地不巧有任务小组也遭遇诡异僵尸，尚有一名存活的战士，不如现在请他做个简单的情况报告。” 克里斯听了队员的翻译，不由瞪大眼睛。据说正面遭遇过那种青灰色丧尸的人全部惨死，无一幸免，在z国居然出现了幸存者。 第126章 被末日啦(21) a国会这么快就排出派遣队，是墨珩没有预料到的，更没有想到要在这种情况下解释他如何从青灰色怪物的口中逃出生天。 墨珩略微思考一下，主要讲了青灰色怪物的信息，包括皮肤硬度、行为模式等，在被追问如何从怪物手里逃出生天时，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迟疑了一下，然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说：“并不是我逃出来了，而是它被什么别的东西吓跑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种青灰色僵尸已经是极棘手的存在了，什么东西竟然能令其望风而逃？ 会议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白琀最终宣布了组建龙腾派遣队。 夜深，白弧睡得正熟。 墨珩借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微光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思考着什么。半晌，他坐在那台笔记本电脑前，十指翻飞，字母组成的代码在其指下一个个成形，然后变成一个个指令。 明天，明天将是令这个破败的世界为之震撼的一天。 —————— 木何年在基地食堂用完早餐，准时到达实验室。他在进入实验室门的那一刻就发现自己的办公电脑处于开机状态。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昨天离开时，是有关机的，不可能会忘记关机的啊？”他嘀咕着移动鼠标激活显示屏，发现桌面上多出一个不属于他的文件夹，被命名为“w”。 木何年没有急着点开这个文件夹，他又不傻，a国派遣队才到没两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指不定就是他们搞的什么病毒来窃取机密呢！他很机智地请来了基地里负责网络维护的it高手，让他来处理这个文件。 沈从科跟木何年平时交情不错，听他说研究所的电脑有可能被放了病毒，深觉此事非同小可，立马就过去了。 采取一些手段确定这个文件的确不是病毒木马之后，沈从科点开了这个文件夹，然后就和木何年一起，被里面的文件标题给震惊了。 “biochemicalweapon”“genes”“experimentalbody”这些字眼足够令二人认识到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处理的大事件了。 木何年瞬间就将这些文件与此次的末世危机联系起来，抢夺过沈从科手里的鼠标，把文件一个一个点开来，一目十行地扫过里面的信息。获取的信息越多，他的手就颤抖得越厉害！ “木头，木头你冷静一下。”沈从科自然也愤怒不已，但是看到木何年几乎要休克的情况，顾不得整理自己的情绪。 木何年双手颤抖得几乎要抽筋，呼吸急促，脸色潮红——这是气极的症状，然而片刻后，木何年竟然呵呵地笑了，越笑越疯，越笑越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此时，实验室已经来了不少人，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那些资料，愤怒者有之，谩骂着有之。 多可笑，多可悲，这场惨绝人寰的浩劫，起因竟然是极少数人的极大贪恋！那么多人死了，尸体却还游荡着，那么多人死了，连尸体都没有。还有那么多幸存的人们，为了生存挣扎，战斗，泯灭人性，相互残杀?? 相似的场景在世界各大幸存者基地内上演着，这样劲爆的信息，令世人愤怒，也令不死心的野心家开始筹划阴谋。 由于僵尸来源及相关信息被不明人士曝光，龙腾基地召开了一次高层保密会议。会议结束后，龙腾基地首次以中央政府的立场征召其他基地的精英队伍。 继僵尸围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如今已经恢复正常联系的基地有东北的黑龙基地，已经迁移至c岛的东珠基地，西北的麒麟基地，隐藏在南部丘陵地区的华中基地，西南方的蜀中基地。江南基地已经确认覆灭，仅有少数人逃至东珠基地。 龙腾基地将得到的部分僵尸信息资料传递给各基地最高负责人，并下达了召集精英的命令，当然，龙腾基地会支付相当丰厚的报酬。 蜀中基地。 “大哥，b市那群人也太天真了吧，以为还是以前呢，一声令下就想把咱们的精英好手招过去，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面目憨厚的男人挠头抓耳，要知道，他最讨厌跟那些官老爷打交道了，肚子里都是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一不小心就着道儿了。 “呵，确实天真了些。”青年男子年龄不过三十出头，五官平平，可是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却令平凡的五官生生多了一股凌厉之感，没有人会怀疑他掌管着一个人口近百万的基地。 此时，青年男子看着没有玻璃的窗户外，那淋淋漓漓的雨，单薄的单眼皮微微颤动着，不出彩的眸子此时竟然蕴含着别样的光华。吸掉最后一口烟，将星火摁灭，烟尾却仍旧嚼在嘴里，慢慢地，慢慢地，将那最后一口雾气散出，他终于又开口：“但这次不一样，咱们出八个人，包括我。” “不行。”角落里一个低沉的女中音突兀地响起，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移动到青年男子身后，“我不允许你去。” 男子平凡的脸上漾出浓浓的深情，他无视身边憨厚汉子的尴尬，握住女子的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女子拉进怀里，轻抚着对方的短发，语气轻柔：“我答应你，一定完整无缺地回来。你帮我好好看着家，嗯？” “??好。” 东珠基地。 “我申请参加这次任务。”江瀚海郑重道。 “我也申请。”羌薇紧跟其后。 江瀚海转头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心里却是分外满足。 陈珂将叼在嘴里的草根吐掉，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也去。”墨珩那小子，最好洗干净菊花等着他！（白弧：你跟陈珂到底什么关系？墨珩：没有关系。） 黑龙基地。 “兄弟们，这次事儿是真摊上大事儿了啊。”黑龙基地的一把手是个地道的东北汉子，长着一张方正国字脸，浓眉大眼，难得的是心地确实纯善，却又精明不愚钝，“我是真不想让兄弟们去送命啊，但是这事儿吧，总觉得咱应该出份力。” “到底是什么任务？”一群糙汉子围住一把手问。 “哎，总之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一把手也知道自己得到的信息是不能随便透露出去的，否则基地人心惶惶，自己就先乱了，于是把征召条件和报酬说了说，顿时周围一圈儿人都没声儿了。 麒麟基地。 “精英？大西北这荒凉得没边儿的地方，哪来的精英？我看是有些人见局势稳定得差不多了，开始想夺权了吧！别说门没有，窗户缝也没有！”高鼻深目的男人阴测测地远处辽阔的沙漠和高远的蓝天，心里思考着那些信息的真假。 “不如，我们把那些汉人送去？”一名干瘦的中年男人转着他那双绿豆眼，不怀好意地提议。 “你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否则??相信我，你不会想听我把话说完的。”男人的鹰眼盯上中年男人，后者瞬间出了一脑门冷汗。 “总指挥，各基地已经将派遣队成员名单发送过来，麒麟基地拒绝参加这次行动。” “好的，我知道了。统计好人数，直升机准备接人，三日后所有人在龙腾基地集合。”白琀手中走笔如飞，沉声道。 “是。” 助手出去后，白琀停下手里的笔。 麒麟基地??他记得那边似乎已经有那种青灰色特殊僵尸出没了，是为了备战所以人手不足？还是说?? 白琀长而浓密的眼睫掩住了眼中的思绪，重又开始走笔如飞。 —————— 各基地派遣队人员已经于五日前集结完毕，今天是集中训练的第五天。白琀在这五天内将人员进行了初步筛选，不达标者果断被拒之门外。 神秘人提供的关于青灰色僵尸的资料非常庞大详实，说起来更像是实验记录，因而也令白琀意识到这种“生化武器”的危险之处。之前的五天里，派遣队预备成员们充分接触到了龙腾基地的新式激光枪，正为能成为这种最新强大武器的首批使用者而兴奋，明天，他会给他们正式介绍这次任务的目标——生化兵器。希望他们的心理足够强大。 “欢迎各位强大的派遣队预备役，今天既是针对此次任务目标的课程，也是针对各位的最后考验。” —————— “根据已获得的情报，此次我们的任务对象将是比特殊僵尸更为棘手的存在，我们将其命名为异种僵尸。”白琀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些“棘手的存在”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五感有一项或多项极度弱化甚至消失，但剩下的部分却会极大强化，此外，它们对恒温动物具有类似热感应的功能。” “与特殊僵尸相比，异种僵尸表现出了玩弄猎物的行为，因而其必定具有一定智慧，很可能还具有学习能力。 “躯体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完整，皮肤韧化，肌肉硬化，骨骼密度增大。 “唯一的弱点是，眼睛。” 中午吃饭的时候，墨珩与白弧和陈珂、江翰海、羌薇又碰了面，特遣队的分组不似军队里死板，而是按照所属基地分配，队长则是基地领队人，但是，特遣队总指挥具有绝对指挥权，而这个总指挥，已经确定是墨珩。墨珩抽调了白弧、陈珂以及江翰海、羌薇组成自己的亲领小队。每天训练之外的时间，五人都会聚在一起讨论作战计划，由于墨珩对异种僵尸的熟悉，已经初步商议出以小组为单位的作战策略，但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装备是否跟得上。 “木何年最近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好像我们需要的东西已经快齐了，只是能否做出我们需要的数量还未知。”白弧想起那个和她年纪相当的男子，眉头微蹙，眼前浮现木何年那双血红的眼睛，“不过我已经拿到一些试用品，待会儿咱们可以先试试。” “今天是基础培训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为期三天的高强度作战训练，到时候我出任总指挥的书面委任也会下来了。”墨珩语气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但是白弧听出来他心情似乎有点低沉。 白弧能够理解他的低沉情绪，那天遇到的异种僵尸，大概只能墨珩和她都在状态最好的时候，才能合力干掉。而如今，他们很可能要去面对一群这样的怪物。同时，墨珩还背负着这么多人的生命。 “什么声音？好像是直升机？”羌薇突然侧耳。 几人停下讨论，确实都听到螺旋桨带动的气流声由远渐近。不止是墨珩他们，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食堂里的人几乎都面色沉郁地走出来，举目就看见一架军用直升机自西而来。 直升机低空盘旋了一阵子，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落点，最终降落在操练场的空地上。一个人打开机门，跌下地面。 只有一个人。 墨珩五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围观者了。躺在地上那人身上可见的只有一些擦伤，似乎只是因为过度疲惫才导致脱力。人群里隐隐约约传出“准备”“怪物”之类的字眼。墨珩几人互相交换了颜色，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羌薇，向白琀报告这里的情况，小白把木何年的新发明都带过来，陈珂留在这里继续打听消息，大海跟我走。十分钟之后西北门集合。” 顾远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男子，脑中高速运转着思索对方给出的信息，再结合之前已经知道的关于异种僵尸的资料，深觉大事不妙。 “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警惕敌袭！”顾远身边的都是跟着他来的蜀中基地的人，闻令即可给出反应，“你们两个把他带去医疗院。” 话音刚落，警报声回响在整个基地上空，同时伴随着广播里的警示：“所有非战斗人员就近进入建筑体，战斗人员进入备战。重复一遍，所有非战斗人员就近进入建筑体，战斗人员进入备战。” 顾远脸色十分难看，因为所有人身上带的都是对付普通僵尸的武器，那些据说是最新的能够应付异种僵尸的武器此时躺在武器库最深处。 “所有人，跟我走。”顾远话落转身往武器库的方向跑。 不管怎样，没有武器就是送死。 好在龙腾基地的紧急预案启动十分迅速，在羌薇向白琀报告时，白琀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只异种僵尸追着一架直升机奔袭至龙腾基地。他已经命令武器库将新式武器提取出库，特遣队员可直接领取。因而当顾远领着一群人到达武器库时，新式武器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白弧背着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袱脚踩刚出炉的改良飞行器全速向西北门疾驰而去。自从上次僵尸围城，原本以为最安全的西北门竟然出现了那么多特殊僵尸之后，那里的驻军数量就被提升到最大，因为西北山林里似乎还存在着其他危险因素。等白弧赶到西北门，发现墨珩已经和那只异种僵尸战成一团。 异种僵尸毕竟过于强悍，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之近身搏斗，此时异种僵尸身边只有墨珩和另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男子，其他人都手持最新研究的武器对着异种僵尸，对其进行干扰。 那新式武器也确实强悍，竟然能够穿透异种僵尸那一身铜皮铁骨，然而由于它的弱点只有眼睛，速度又十分迅速，莫说一枪毙命，就算真正被击中也概率不大。饶是如此，能够对其造成真实伤害的新式武器也令人类的胜率大大提高了。 墨珩左手刀右手枪，与顾远配合得还算默契，偶有疏漏旁边的持枪队员也会及时给予援手，但是异种僵尸并没有处于下风。墨珩认为，异种僵尸虽说是不知疲倦，可是追着直升机跑这么远，身体也是会累的，至少他感觉这只异种僵尸的速度并不及上次遇到那只。 顾远也是双手持武器。他的武器是一对似钩非钩的奇特短兵器，双面刃，末端是一百八十度弯成一个尖锐的长棱。白弧觉得顾远给他的第一印象和他的兵器非常相似，阴险狡猾，一个不小心还会自伤。而现在，顾远凭借着这对短兵在僵尸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虽然由于材质原因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可是足以说明顾远的实力非同小可。 白弧用最短的时间将手里的新玩意儿分发给周围的人，也没空说明使用方法，好在大部分都是做成手枪状，只需要射击即可。她自己随便抓了一把黑不溜秋弹珠一样的东西，另一手持障刀就直接冲向战圈。 这一片在末世前就是偏远的郊区，没有什么建筑物，十分空旷，这让白弧能够很好地发挥出改良版飞行器的功用。新的飞行器被嵌入了鞋底，白弧便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凌空俯冲向异种僵尸。这次与上次不同，白弧与墨珩状态极佳，又有顾远的加入，异种僵尸有些自顾不暇，白弧趁它被顾远引开注意力的间隙，直击其后脑，在对方用手臂当下之际，铿铿铿三连击，在借力远遁的同时将手里的东西掷向异种僵尸，只见团团白雾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炸裂声腾起，之后白雾凝在异种僵尸裸露的身体上，形成了一层白霜，尤其在关节处，几乎成了亮白的一截，而异种僵尸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周围的人都大喜，白弧也被这效果惊喜到了。 异种僵尸显然也发现了身上这层白色的物质对它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用爪子去抓，一时却弄不掉，反而连手指都开始僵硬了。它发出了困兽般的嘶吼，似乎是在呼唤同伴。墨珩和顾远都不可能给它招引同伴的机会，同时发起了猛攻。最新式的武器被墨珩握在手里，连续不断地攻击它的眼部，以它现在的速度，无法追击墨珩，只能用手臂抵挡，子弹击穿了僵尸的肉体，也击碎了那层白霜，墨珩皱起漂亮的峰眉，降低了射击速度。顾远则抓住机会从背后钩向异种僵尸的眼睛，一旦僵尸闪躲或用手遮挡，墨珩与白弧手里的枪都不是吃素的。 眼看异种僵尸就要被围剿毙命，一道道令人寒毛倒竖的嘶吼在西面山林的不同方向里响起，而且明显地由远及近，一道黑影更是扑向顾远的后背。 顾远强行止住攻势，凌空翻转闪向一侧，同时墨珩白弧同时连续开枪，一人压制住异种僵尸，一人阻击黑影。顾远闪躲得狼狈，好歹保住了命。 而那黑影被白弧击中了却并没有转而攻击白弧，反而冲向那异种僵尸，与之扭打撕咬在一起。 众人此时才看清，那居然是一直体型娇小，似乎是由一个少年转化成的特殊僵尸。与此同时，又有三只特殊僵尸，五匹大狼，一只体型巨大如成人体格如猩猩的猴子，一条水桶粗的花蟒先后加入对异种僵尸的围攻。 在场的所有人类都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可是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由于被围攻，异种僵尸身上的白霜被抓掉很多，动作又恢复到之前的极速，它力量极大，能一拳将一匹大狼击飞一丈远，被花蟒缠住腿也能如撕扯绳子般将其拉脱，如果不是还有其它攻击，那花蟒几乎就被当场撕碎。场面比较混乱，虽然主要被攻击的是那异种僵尸，可是特殊僵尸会时不时冲其他生物挠一爪子，大狼偶尔也会回头把身边的其他物种咬一口。参与围攻的生物太多，大家都不敢随意开枪，以免引起反扑，但是当一只被异种僵尸扫入人群里的特殊僵尸开始攻击人类的时候能，场面更加混乱了。 异种僵尸被干掉之后，可想而知这里的生物肯定不会无视这一群活生生的人，那绝对会是一场硬仗。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它们相互内斗，消耗战力，可是特殊僵尸的攻击令人类的计划落空了。在场的战士们正式加入了这场混战。 不知为何，异种僵尸始终是被攻击的主要目标，然而那些生物也开始顺便攻击周围的人类了。墨珩的眸子变得锐利，他决不认为，那些对人类的攻击只是发自本能，这些生物明显识破了他们的想法。 第127章 被末日啦(22) 木何年没日没夜研究的成果大放异彩，特殊材料的捕捉网虽然困住特殊僵尸一刻钟，但是却能活捉一只大狼，蜘蛛丝一般的絮状物能够对异种僵尸和特殊僵尸造成有效困扰，而最开始试用的那种白霜，对特殊僵尸和动物也有效果??木何年虽然没有研究出能够将异种僵尸一击毙命的武器，可是这些东西足够大家团队合作使用了。 参加战斗的俱是精英，虽然不是人人都敢对上异种僵尸，可是对付特殊僵尸却都不在话下。白弧对上一只被异种僵尸击飞出来的特殊僵尸时才发现，自己的实力已经进步到不惧对方了。就算没有飞行器，她也有把握三分钟之内解决一只相当于人类s级战士的特殊僵尸。 一匹大狼被捕，两匹大狼失去战斗力远远避开战圈，一只特殊僵尸在攻击人类的时候被击毙，花蟒奄奄一息地盘在一处没有人理会，围攻异种僵尸的生物还剩下三只特殊僵尸，一只巨猴，两匹大狼，它们的状况都不好，身上的伤口有来自人类的也有来自其他生物的，但异种僵尸此时也浑身都是伤口，一只手也被咬断了。此时，一只特殊僵尸和一匹狼同时扑向异种僵尸，对方动作极快地将这两只挥开，门面大开，一只腿被一匹大狼咬住，脖子又趁机被巨猴勒住。墨珩看准时机连开三枪，三发全都命中异种僵尸的右眼。异种僵尸的身躯轰然倒下，巨猴与大狼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白弧在墨珩开枪的时候就踩着飞行器向离她最近的特殊僵尸疾射而去，异种僵尸倒下的时候，她的子弹也洞穿了特殊僵尸的头颅。四匹大狼在发现救出同伴无望之后，果断向西林撤去，巨猴在击退攻击自己的人类之后也毫不恋战，只有特殊僵尸开始转而攻击人类。而就在围剿特殊僵尸的短短时间里，原本一动不动的花蟒突然暴起，卷走异种僵尸的尸体迅速逃逸。 众人类：现在动物都会玩渔翁得利了好忧桑?? 这场意料之外的战斗令还未出征的特遣队损失了七个战士，几乎都是在乱斗中被异种僵尸一拳毙命。此外，将这只异种僵尸引来的直升机，其驾驶员竟然就是麒麟基地曾经的掌控者，哈里克，是一名少数名族。他在恢复意识之后，带来了麒麟基地覆灭的消息。这令特遣队员意识到异种僵尸的危险性，也深刻地明白，如果让这异种僵尸四处肆虐，那么人类可能就连末世都到头了。 但是在科学家们仔细研究了战斗场地的监控录像之后表示，既然异种僵尸有可能是包括特殊僵尸在内的其他生物的攻击目标，那么零散的异种僵尸能够造成的危害就并不是很大了，毕竟，麒麟基地覆灭的原因，还在于基地实力实在太差，幸存者人口不多，高手自然也不多。如果没有遇到异种僵尸，麒麟基地其实还是能好好发展下去了，毕竟西北部地广人稀，民风彪悍，但是进化者没有条件进行系统训练，导致在遭遇异种僵尸时，整个基地毫无反抗之力。 虽然零散的异种僵尸不足为患，可是，在资料里提到的研究基地里还有着百来只异种僵尸。除了文件数据之外，还有被截取的监控视频，那些异种僵尸的强悍程度令所有看过视频的人无一不胆寒。 ……………… 一架架满载特遣队员的直升机从龙腾基地起飞，向西而去，他们要前往地中海南面，的黎波里附近的一个海岛与其他国家的特遣队集结。 木何年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油腻凌乱，眼窝深陷，眼圈青黑，胡子拉渣，身上白色的研究服也污迹斑斑，丝毫看不出大半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就这样，站在城墙上的岗哨塔上，眼神灼热地看着远去的直升机。 沈从科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坚定：“你已经尽力了，他们肯定能赢的。” 木何年勾起嘴角，闭起双眼，身子晃了晃，终于倒下。 地中海某海岛。 华国特遣队抵达集结目的地，此时，欧洲联合特遣队、e国特遣队已经抵达，a国特遣队预计下午能够抵达。此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跟随国家特遣队来的佣兵或志愿军。 晚上，所有特遣队集结完毕，各队领队和副队开始讨论作战策略。 那些来历不明的资料上写明了那个非法研究室的地理坐标，就在撒哈拉沙漠深处。现在已经没人怀疑资料的真伪，问题是，根据初步探测，那个位置只有漫天黄沙，完全没有任何入口的痕迹。 几个队长都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墨珩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顾远作为副队，坐在墨珩下手，虽然他不知道墨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介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个小岛不算大，防御和警戒措施看上去也做得很到位，但是白弧还是习惯性地带着一队人沿着警戒线巡视了一番，在巡视的过程中，遇上了一队志愿军，尸王言策赫然在其中。 这队志愿军似乎在开会讨论行动方案，领队是一名温文尔雅的英国男人，白弧感觉得出来对方实力很强。队员有一半是白种人，三分之一是黑人，纯正的黄种人只有三名，一是言策，另外两名都是j国人。 志愿军的e国领队叫亚岱尔，气质出众，文质彬彬，从他身上能够看到很传统的e国绅士风度。然而白弧却始终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这使她不自觉地对亚岱尔敬而远之。言策坐在人堆里，很早就察觉到白弧向这边靠近，等白弧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之内，他还挥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白弧弄不明白这个尸王到底有什么打算，但至少知道对方对人类没什么恶意，何况他还是墨珩曾经的好友，索性放任不管。 言策挥手的动作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亚岱尔停止说话，冲走近的白弧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止亚岱尔，这个志愿军的大部分成员都表露出了很友好的态度。而由于这只队伍是自愿来参加异种僵尸的围剿，装备和人员均是自带，各国特遣队队长都对志愿军表示欢迎和感谢。因此，白弧虽然不是很情愿和这些人打交道，也很友好地回礼。 “美丽的女士，虽然我知道您很强大，但是我认为您还是不应该在危险的夜晚四处走动。”亚岱尔微笑着表达出对白弧的关心，悦耳的男中音将英语说得如同朗诵一般感情真挚。 拜原主所赐，白弧英语不错，普通的交流对话没有困难，她礼貌地感谢了对方，并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美式英语从身后传来。 “可爱的小宠物就应该被好好圈养起来，危险的前线还是让男人来处理吧，你只需要用可爱的小爪子伺候好我们就行了，哈哈哈??”一名大块头男人边说边走近，叽里咕噜的一串话让在座的一些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男人白弧有印象，是a国特遣队的副队，看来他们已经开完会了。他刚说的那一串话俚语太多，语速又快，白弧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对方轻慢的语气和态度足以让她理解他对自己的不屑。没办法，谁让她是整个特遣队里个子最小的那个呢？ 口舌之争最无意义，白弧不打算继续看对方耀武扬威，阻止了因气愤想出言反击的队员，转身抬腿就走，没想到那副队竟然作死地拉住了她。 人若犯我，礼让三分。白弧默念着，憋着气笑眯眯地用汉语问大块头：“先生有何贵干？再惹我给你好看哦！” “噗嗤”，几声闷笑从不同方向响起。 那副队本以为白弧会生气，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冲他笑，虽然听不懂白弧说什么，心里却对白弧更加轻视了，于是更加作死地去捏白弧的下巴。 白弧怎么可能会让他再碰到？一侧身一扭身就离开对方两米远。 大块头对白弧展现出来的身手感到惊讶，同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竟然毫无风度地一边大喊着“我要给你好看”，一边挥着拳头向白弧袭去。 大块头毕竟是a国特遣队的副队，白弧丝毫不敢轻敌，只听对方拳风赫赫便知果然非同小可，纵身一跃，精准地踩住对方的手腕，借着坠力压制住对方的拳劲，又借对方反击之力纵身后翻，轻巧地落在五米之外。 这短短的交锋看似白弧无招架之力只能闪躲，但白弧化解得如此轻松，其实力可见一斑。大块头自然知道自己被压制了，更加气急，挥着拳头想要再战，却被一道声音喝住。 人群散开，a国特遣队队长和墨珩并肩而来，两人扫视了现场，a国特遣队队长脸色暗沉如水，墨珩抿嘴不言，神色却称不上好看。 “艾伯副队长，我想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一名女士作战的，对吗？”a国特遣队队长就是克里斯，和华国派遣队一起直接从华国抵达集合点，今天下午才和自己的队伍汇合，但是显然这位副队对他并不很服从。 艾伯对克里斯的话不置可否，但还是停了动作。 墨珩不想卷入a国两位领队的矛盾中，冲所有人点头致意之后，就直接叫上白弧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握住白弧的手，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白弧歪着头笑得调皮：“完全没有。” 墨珩见她心情完全没受影响，也释然地笑了：“等到行动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老婆有多厉害！” 白弧摇头晃脑，嘚瑟道：“那是！” 回到营地，进入营帐终于能够两人独处的时候，墨珩解开风纪扣，白弧往床铺上一趴，两人同时开口：“言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相互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又同时笑出声来。 墨珩笑得含蓄，笑过后对白弧说：“我猜那队志愿军来历不简单，言策肯定有什么计划。” 白弧闻言，迟疑了一下，对墨珩道：“我一直觉得那队志愿军怪怪的，特别是队长亚岱尔，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墨珩微笑不语，沉默了一会儿，一把将白弧拢在怀里。他身高近一米九，宽肩窄腰，娇小的白弧在他怀里丝毫不觉得拥挤，反而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小白，我需要对你坦白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够从宽处罚。”墨珩拥着她，几乎凑在她耳边，轻声却又语气严肃地说道。 白弧微楞，同时心中一动，随即侧身拦住墨珩脖颈，与之抵首相对，微笑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坦白了。”语气说不出的包容。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海浪一如末世前，不知疲倦地追逐着海岸线，卷起一层层雪般泡沫。微凉的海风夹杂着咸腥味，不知名的鸣虫时而高歌时而缄默。 墨珩觉得自己应该告诉白弧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但又怕吓到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原剧情，把原主的身份跟白弧说一说。 说起来，原主自己都不太清楚自身的来历，在他的记忆里，年幼时期面对的是无止尽的追杀，少年时面对的则是各种顶尖的家庭教师教习他不同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伴随的是不停的转学搬家，因此他十六岁之前只交了言策这一个朋友。年满十六岁的他，莫名其妙的接手了一家公司，据说是他母亲的遗产，一开始当然是毫无头绪，那些辅佐他的人也有欺他年幼无知，想控制他的，但是他到底不是池中之物，最终他将这家公司拆分卖掉一部分，然后在剩下部分的基础上，成立了自己的保全公司。这家保全公司接受各种保护委托，接触到的人也是各路神神鬼鬼，他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渐渐地势力越来越大，事实上除了这家保全公司，他还拥有一批暗中的势力，遍布亚欧各国，似乎发展自己的势力是他天生的本能。他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去查了自己的身世，其实他并不是纯正的华国人，他的父亲是一名华裔，母亲是欧洲某国的贵族，他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童年，是因为母亲的家族发生了内斗，他母亲为了保护他，用自己的势力将他送至父亲的祖国保护起来。他是看到过母亲给他的遗言的，并没有要求他报仇夺产，只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他母亲是真的爱他。 白弧安静地听他讲述，某次印象深刻的命悬一线，每一个因保护他而失去生命的人，在学校里被同学排斥，和言策一起难得的年少轻狂。她知道他不需要安慰，他仅仅是想让她知道而已。说实话，白弧能够察觉到墨珩来历不一般，却也没想到他身世会这么复杂，如果是末世之前，她大概不会和这样的人交往，更遑论与这样的人结婚了。 “刚刚我说的这些，仅仅是铺垫，现在我要开始说正题了。”墨珩的语气突然冷下来，神情也变得紧张。 白弧在他怀里坐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一个爱好，这个爱好令我成为一名黑客，末世前我是世界上最大黑客联盟的一份子。”实际上，墨珩在击败前一任联盟老大之后，成为了联盟的no.1。“我无意中黑入了一个实验室的监控系统。通过那个监控，我看到研究员们有条不紊地进行实验，保卫人员配备着最顶级的装备，直到我看到一名青灰色的人，将一位研究员活生生撕碎，我才发现，这是一家非法研究生化武器的实验室。” 听到这里，白弧也明白墨珩想要说什么了，她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无法想象发现这么大的秘密之后，他将承受多大的压力。 墨珩继续讲述：“我技术不错，但依然花了不少时间去破解他们的密码，里面的数据实在令人惊骇。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但并不想卷进去，于是我将信息透露给了几个大国的政府和安全部门，以及联合国。我不知道这个实验室背后有什么人撑腰，但是出于利益，知道这件事的国家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我没想到，实验室竟然会发生爆炸。” 撒哈拉沙漠，爆炸??白弧突然想起灾难爆发前，她和朱韩芳讨论过的沙漠爆炸事件，她当时还毫不在意来着，没想到这竟然会是所有一切的开始。回忆起来，当初那个什么皮肤病其实就是爆发前兆吧！白弧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有一些对于自己身为人类的厌弃感。无止尽的欲望，将人类推至如斯境地，不知道那些那些人如今有何感想，大概，就算是末世，他们也仍旧是能够享受的那一群人吧？ “实验室爆炸之后，我一边监视事态发展，一边将手中所有资产变现，收拢物资，几乎所有知道真相的国家都做了准备，因为物资我还差点跟zf对上。但是，准备得再充足，病毒却是不认人的。”墨珩嘲讽地勾起嘴角，“还好我没有变成那些行尸走肉。我考虑过把情况公布于众，可是很快放弃，小白，我并不是冷血??” “我明白。”白弧打断墨珩紧张有些慌乱的解释，“这件事里，其实你的力量起不到一点作用。而且病毒已经扩散的情况下，公之于众不一定能起到正面作用。”白弧说完抬头，看见墨珩此时的表情，呆住。 在白弧眼里，墨珩的柔情始终是深埋在心底，外表却冷峻，但此时他的表情却如此放松，那么柔软，看着她的双眼深情满溢，还盛满了信任与心安。 白弧：现在好像金毛好像金毛好像金毛?? 墨珩被白弧的呆样逗笑了，将她脑袋搂过来，吧唧一口亲在脑门上。 “现在你应该也知道了，那些文件资料都是我送出去的，但是我的目的除了引人来剿灭异种僵尸之外，还有销毁实验室里的残留资料。我手里有一份备份，不过，我不打算把它交给任何人，我明白这份资料的珍贵，但也许我最终还是会选择将它彻底销毁。” 白弧了解墨珩的想法，当初把情况透露给几个大国，然后实验室就爆炸了，显然墨珩现在不再相信zf了，无论是哪个国家的。虽然白弧有考虑劝墨珩将资料交给基地实验室，利用资料研制解毒剂，但目前为止并没有这样的条件，龙腾基地现在的研究都围绕着武器与粮食这两个中心。 白弧暂时抛开这些纷杂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在墨珩刚说的话上：“要销毁残存的实验室数据，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我能帮你什么？” 墨珩神色复杂起来，其实销毁数据这件事，末世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发现非法实验室的不妥之后，他在破解密码查找证据的同时，在对方每台电脑上都植入了自己编制的病毒，准备在时机成熟时激活，毁掉所有的信息，但没想到实验室爆炸了，现在也不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虽说发生了爆炸，里面的电脑设备什么的应该也会付之一炬，他却担心万一有幸存的数据落入心怀不轨者手中。 墨珩将自己的准备和担心告诉白弧，言语中流露出的不确定令白弧心疼。 她突然抱住了他，环住他的肩背，将下巴搁在他厚实的肩膀上，交颈相拥。这样亲密包容的姿态，让墨珩有一瞬间的呆愣，继而将白弧更用力地嵌入自己的胸膛。 “这场灾难不是你的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比你做得更好。”白弧真心实意地说。她的师父不需要为这场灾难背负任何东西，现实不是小说，就算师父在这个世界有一定势力，也不可能跟国家机器抗衡，更不可能和几个大国对抗。 墨珩看着白弧信任依赖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是不是应该现在坦白。 第128章 被末日啦(23) 在亲昵安谧的氛围中短暂沉溺了一会儿，墨珩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直起身，双眸闪耀着白弧从没见过的明亮自信，坚定道：“这次围剿行动，我会进入实验室，确认所以数据已销毁并无法恢复。” 白弧感觉心脏猛地停顿了一下。 进入实验室！ 虽然这次围剿行动策略还没讨论完毕，但是白弧知道大多数队长都建议“引蛇出洞”，将实验室里的异种僵尸分批引出，各个击破。目前无法确认里面还存在多少只这样的异种僵尸，初步估计数量不下于一百，那么，如果采取这样的行动方针，那会是一场长期抗战，而且只会在整个行动的前期有效。 墨珩说想进入实验室，安全的做法是等到行动后期，进行清剿的时候才有可能。但白弧觉得墨珩的计划并不是这样。 “我对实验室的布局十分熟悉，可以通过通风管道走最近的路线去往实验室的几个办公点和服务器。”墨珩早就以防万一需要自己来处理这边的烂摊子，将实验室的布局路线摸了个透，末世发生之后，更是有计划来这边探一探，时常对着笔记本里的实验室布局图思考对策及进退路线，也算是准备万全了。 白弧知道墨珩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快确认数据被销毁，她不准备劝阻他。 “我只要求一点，带我一起去。”白弧语气平静，却不容反对。 墨珩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并不是因为白弧的要求，而是自己此时的矛盾心态另他为难。一方面，墨珩想让白弧留在相对安全的特遣队里，毕竟这次去是九死一生的事，不管他生死如何，都是希望白弧能够好好活下去的；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里强烈的独占欲在叫嚣着，既然白弧自己愿意跟随他，那么就将她好好绑在自己身边，无论生死，二人同赴。最终，对白弧的难以割舍占了上风。 墨珩捧住白弧的脸，深切而疯狂地吻她，仿佛连她胸腔里的空气都要吸取出来。直到白弧晕晕乎乎地埋首在他怀里，他才暗哑着声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在她耳边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我绝对不会放手。” ……………… 在经过整整一天的激烈讨论，不断地推翻重来，各国特遣队终于定下了初步剿灭方案。整个方案分为两部分，前期以诱敌出击为主，各个击破；后期以主动出击为主，集中剿灭。 显然，大家都默认了长期抗战的即将到来。走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附近出现了太多人类，今天探测员竟然亲眼看到一只异种僵尸从沙土中爬了出来，这说明，神秘文件给出的坐标是正确的，只是实验室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更重要的是，那只爬出来的异种僵尸，远没有之前发现的那些恐怖，感觉上就像是饿过头的人一样，虽然攻击的时候十分凶悍，但明显发挥不出原本的力量和速度。 在确认了这个信息之后，a国联系了本国基地，根据那些仔细研究了文件的科学家的反馈，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僵尸，包括异种僵尸，其实都无法跳出能量守恒定律，只是它们的机能循环十分缓慢，摄入的物质利用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因而不需要排泄，在沙漠爆炸之后大部分被困在实验室里的异种僵尸，几乎有大半年没有任何摄入，这可能会导致它们的体能等各方面机能下降。 在知道这些信息之后，白弧首先想到的是人类。说起来难为情，她现在的确身体强悍，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但是她也的确是几乎三四个月才需要排泄一次??至于大姨妈，感觉那就像上辈子的亲戚一样??其次想到的是龙腾基地上次僵尸围城之后，退去的那些僵尸，据说几乎所有的普通僵尸都变成了真正的死尸，只有那些特殊僵尸，或者摄入了足够的血肉变得更强悍的僵尸还能继续存在。仔细想想，几乎所有基地都遭遇过围城，听说围城的时间一天到三天不等，像南方基地，因为位于平原的确防守十分困难，因而一天之内就覆灭，但其他的基地大部分都靠这样那样的办法挺过去了，随后，基地周围的僵尸群就逐渐消失了。 想到这里，白弧长呼一口气，看来大自然才是最大的boss，谁也逃不出自然规律的手掌心。转而，白弧又恶趣味地想，他们是不是可以把那些异种僵尸困死在实验室里，让它们饿个七八年，估计也就饿死了。 墨珩看着白弧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打趣道：“想到什么好吃的了，魂都飞走了。” 白弧回神，摸摸不怎么疼的额头，坏坏地笑道：“我在想，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剿灭，那些僵尸就能饿死了。” 墨珩眼神暗了暗，心想，阿弧虽然适应力好，战斗力强悍，但心里还是渴望回到以前平凡但平静的生活吧？可惜，到底是回不去的，人类如果不想被淘汰，从此以后，就要在战斗中度过自己的一生了。 可是，心里到底怜惜白弧，墨珩用大手熨帖着白弧的头，看着她略带疑惑的眼睛，耐心解释：“其实这一点我们刚才也讨论过了，但是，别忘了自然规律除了‘能量守恒’这一条之外，还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一想b市城区的那些植物，还有我们离开基地之前看到的那些动物，它们和人类一样都在适应新的自己，新的敌人还有新的环境。我们不能放任那些异种僵尸在沙漠下面的实验室里自生自灭，万一有什么别的变化，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白弧听完墨珩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严肃地表示：“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要在这个新的地球生存下去，就不能心怀侥幸。”白弧继续顶着严肃脸吐槽，“不过，你最近真的话多了好多。” 墨珩：??q皿q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特遣队以异种僵尸出现的地方为中心点，挖了半径十五米的大坑。这绝对是一项大工程，流动的沙子难以固定，如今又没有可用的大型机车，只能靠人力将沙子运到稍远的地方。派遣队不论男女全员上阵，志愿军也来帮忙，一个星期下来所有人都黑了不少，皮肤细嫩一点的，比如白弧，更脱皮脱得骇人。只有言策那只伪人类还顶着白皙没有血色的面皮到处跑。 在挖掘的这一个礼拜中，陆续有七八只异种僵尸又钻了出来，都被击毙，但是特遣队也有损失，没有当场死亡的，但是好几个人被咬伤抓伤，这些人并没有被处理掉，而且被直升机接走了。墨珩告诉白弧，这些人很可能会沦为试验对象，白弧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万一再发生撒哈拉爆炸这样的事故怎么办？但是，不做试验的话，疫苗，或者解毒剂是绝对无法做出来的吧！令白弧感到庆幸的是，华国的队员都平平安安的。 在挖掘实验室的过程中，可以说诱敌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但显然成效不佳。于是，在连续三天没有异种僵尸送上门之后，特遣队决定进入实验室。 整个计划是这样的，各国派遣队分为五个组，行动开始，第一组进入实验室，之后每隔六小时，按序号派遣一组进入实验室。第五组是不用进去的，因为要留有传信回各国基地的人，他们负责接收所有信息，记录行动过程，传达行动结果，因而第五组大部分是技术人员。整个行动时长为四十八个小时，存活人员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返回阵营，如果前四组队员在行动开始后的第四十八个小时，无人生还，则认为行动失败，第五组队员立即返回基地。 在制定详细计划时，各国队长又出现了分歧。关于行动失败的善后，a国队长克里斯认为，可以利用带来的炸弹将实验室彻底摧毁，以各国以防万一而带来的炸弹数量来看，一旦引爆，威力绝不是当初那场撒哈拉爆炸可比的。克里斯还表示，如果有必要，a国本土的核弹也随时待命。墨珩沉吟许久，才开口反驳，实验室已经发生过一次爆炸，造成了病毒泄露，如果再发生一次爆炸，异种僵尸没有被炸死反而被放出来了怎么办？其次，各国应该已经知道，特殊僵尸是无法用炸弹对付的，那么异种僵尸会不会也不惧炸弹呢，毕竟我们都不知道，那场爆炸有木有令哪怕一只异种僵尸丧命。墨珩最终提议：“与其用炸弹去炸实验室，不如用炸弹去封门，进去的时候就在各个通道安装炸弹，第五组一旦接收到引爆命令或者任务时间到，就立刻引爆所有炸弹。”墨珩看着克里斯，锐利的眸子满是坚定，“我知道，这样其实阻拦不了多久，但是能尽最大可能保证第五组安全，也能给全人类一点准备时间。” 各国领队互相交换了眼神，最终点头一致通过。 接下来就是十分关键的分组了，其他国家特遣队如何尚不知，墨珩确是仔细考虑了各个方面，先将随队来的技术兵全分到第五组，然后考察各人情况，将最为合适的六人分别划分到了一至四组，然后直接将江翰海和羌薇划分到第五组，此二人是他最为相信的，能够确保第五组安全回国，将任务情况反馈给白琀的人。原本他想将陈珂也划分到第五组，奈何陈珂死活要跟他一起走，连白弧激他说看上了墨珩也没用。第一组毫无疑问面临的危险最大，所以墨珩与白弧都进入了第一组，而且墨珩还有自己的计划，既然陈珂要跟，那么他正好可以离队时将队伍托付给陈珂。另外再挑了跟着陈珂的三个兵，和四名其他基地的成员，一组十名队员就确定了。顾远和他带来的手下，共计八名，全部划分到第二组，另外加上那名事先划分好的技术兵。剩下的人，按照实力与配合性被划分为第三、第四组。 各国特遣队确认每一组人员的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地分配装备，组建临时阵营，建立基础警戒线，技术人员在测算炸弹的分量、威力，模拟爆炸后的状态。 ………………………… 早上六时，联合特遣队第一组，出发。 撒哈拉沙漠中心区，不明非法实验室。 从神秘文件给出的布局图来看，这个实验室呈倒金字塔状，共十三层，整个实验室掩埋于沙丘之下，难以想象里面的人，当初是如何与外界沟通的。实验室规模并不宏大，面积最大的第一层也不过五千多平方米，但防御措施可以想见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末世的撒哈拉，较之末世前的，似乎更加令人感到荒凉，却灼热。站在半掩于黄沙之下的实验室大门前，联合特遣队第一组的每一名成员都心情复杂——心怀恐惧，又一往无前。 除了特遣队的成员之外，还有雇佣军和志愿军决定与第一组一同进入实验室，言策也赫然在其中。 白弧难免会紧张，但是看到混在人群中，一身连体紧身隔离服，带着防护头盔的言策，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尸王跟着人类一起去剿灭僵尸神马的，这个世界果然乱了。 连体紧身隔离服，各国制作出来的样式和材料各有不同，但是作用基本一致——阻止人体的热量外散。此外，有技术的国家还会将人体热能利用起来，使衣服的材料更加有韧性，撕裂强度达到了惊人的80吨，即每平方米的材料能够抵挡住80吨的力量，能有这样的成果，还是拜强化后的植物们所赐。之所以研制出这样的防护服，是因为神秘文件中提到过，异种僵尸具有类似热感应一样的能力，与异种僵尸战斗过的幸存者（就是墨珩）也确定异种僵尸的确能够十分精准地定位“猎物”的位置。同样的，防护头盔也是最新最顶级技术的结晶。 自确认异种僵尸的存在以来，可以说全世界的幸存者是在举全球之力，抵抗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异种僵尸，这些努力凝结的成果，如今全部集中在这一群联合特遣队身上。 最精锐的武器，最高性能的防具，最强悍的战士，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人类已经无力像末世前一般组织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甚至第三道防线，只能尽全部的力量。 成败在此一役。 成，人类尚有喘息的机会；败，人类的历史就此终结。 每一名战士的遗言，在离开基地的时候已经秘密留下，如今，只能进赴，哪怕心怀恐惧。 06:10，第一组共计五十六人，正式进入实验室，任务计时开始。 入目便只有黑，爆炸之后过了这么久，就算有备用电源，应该也耗光了，好在头盔的护目镜有夜视功能。 地面随处可见残留的已经变黑的血迹，腐烂的残肢或尸体，墙壁上更是如疯狂的印象派画家用血液涂鸦了巨幅作品一般，喷溅的，涂抹的，点染的血迹伴随着恶臭带给众人强烈的精神压迫。 克里斯冲身后的人点点头，便有几名战士四散开来安装炸弹。 大概是为了便于管理，实验室的内部设计格外简单粗暴，仅仅将正方形的楼层划分成田字格，只有最靠近地面的这层，是个甲字，延伸出的那条便是出口通道。这样倒也便宜特遣队的清剿工作，五十六人分成两组，从两边分头行动。 皮靴厚厚的鞋底踩在地面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所有人，皆是最高强度的境界。 第一层，安全。 两队人在另一边汇合，进入第二层。 “嗡嗡嗡”“嗡嗡嗡”?? 两台病毒探测仪发出了震动警报，众人的警惕又提高几分。只有言策，隐藏在头盔后面的俊脸仍是悠哉的表情，只是他的眼里竟然闪着灼热的亮光。站在入口他就发现了，这里面有个大家伙！他斗过巨虎，战过狼群，击败过各种各样强悍的对手，但是没有哪一个能够像这次的对手一样强，因为，他嗅到了浓浓的气息，危险到致命的气息。 可怜这些人类，估计得全灭了。言策恶劣地想。但是他做人时期的小伙伴和他老婆在呢，要不就顺手帮一帮？ 拐角处扑来一道身影，速度极快，站在墨珩身后陈珂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开了两枪，白色的烟雾像被吸过去一般凝结在干瘪的躯体上，形成白色的霜，哪怕捕捉网瞬间阵亡，它也已经失去了速度上的优势，反倒如普通僵尸一般蹒跚。 改良版的冷凝弹就是这么厉害。 有队员上前将这种异种僵尸击毙，克里斯和墨珩看着僵尸的尸体，脸色却不是很好。 之后，从第三层到第五层，一只僵尸也没遇到，反而看到一些新鲜的打斗痕迹，以及明显是来自异种僵尸的残肢。 白弧也感觉到不对劲，虽然说她并不想面对几十上百只异种僵尸，但现在的情况跟预计的出入太大。这个建筑并不大，只有十三层，底下五层据说是物资储备仓库和机房，就算有僵尸数量应该不会多，那么主要分布楼层就应该是上部第一层到第八层。可是到现在只遇见一只异种僵尸，那其他的异种僵尸究竟去了哪里，难道都已经逃出实验室了？如果是真的，那么情况就太糟糕了。 墨珩一路上都在找机会离队，但现在这种情况，离队明显是不可行的。 第六层，即是当初发生爆炸的楼层。爆炸导致病毒试剂泄露，然后挥发通过通风管道流出，导致灾难发生。 墨珩看着眼前焦黑的一切，难以察觉地呼出一口气，六层正是集中数据，对试剂进行调整的地方，所有实验体观察数据最终都会汇总至这里的权限最高的系统电脑中。想来，当初的爆炸也是因为抢夺资料导致的，墨珩心里冷笑。那么，他现在只要去到底层将服务器全部毁掉，数据就永远无法恢复了。 就在众人正准备比照之前兵分两路排查危险的时候，地板震动起来了，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从楼下传递至六层。克里斯和墨珩交换了眼神，无比默契的直奔楼道，然而，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已经断了，整个七层全部陷落跌至八层，好在这实验室建得够牢固，否则随时会整个坍塌。 站在六层的楼梯口，就能看见由于七层被完全损毁而显露的第八层。断裂的水泥，裸露的钢筋，四散堆砌的瓦砾，最重要的是，还有两只撕咬在一起的异种僵尸。 不，也许已经不是异种僵尸了。 病毒探测仪没有发出警报，它们身上携带的既不是普通僵尸身上的x病毒，也不是神秘文件里提到的w病毒。很可能，是这两种演化出来的新病毒。 两只僵尸乍看打得难解难分，但其实一方很明显地落於下风。它们互相撕咬着对方身上的血肉，或又一方挣脱，速度惊人地跳跃与墙壁之上追击或逃避。双方身上都没有哪怕一块完好的肌肉，可是显然都精力十足，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有听见动静，可见是刚刚才打起来的。 七八层很快就被尘霾笼罩。克里斯眼冒精光地盯着两只内讧的僵尸，简直想大笑三声。墨珩却神色又难看了三分，真希望事情的真相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白弧有点无措地看了看墨珩，发现他难看的脸色之后，就明白两人肯定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天啊，异种僵尸竟然能够在互相吞噬之后变得更强悍，不，也许只要是“进食”就能进化，可是显然“进食”的是同类的话，进化得会更明显。难怪之前遇到的那些异种僵尸那么弱，大概是在进化无望之后，从这两个手里逃出来的。 这两只僵尸，就算是稍弱的那一只，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如今只能希望它们两败俱伤。 大多数人都认为两只僵尸的争斗是人类的机会，就算克里斯，即使认识到这两只僵尸都十分棘手之后，仍觉得它们的内讧是绝佳的机会。只是，在克里斯还在思索要如何出手时，在众人还在庆幸这场厮杀时，那只较弱的僵尸就被另外那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咬死生吞了。 第129章 被末日啦(24) 那场面应该是异常恶心的，但是由于发生得太快，众人几乎都没看清整个进食过程，简直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墨珩在发现争斗结束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离开示意所有人员提高警惕。他又观察了一下所在地方的格局，深觉这个破实验室的建立人实在是作死，这么恐怖的存在，居然放在如此难以控制的建筑格局里进行研究。走廊全是长条形，战斗人员无法排布开来，如果那僵尸突上来，所有的人都会一个一个送上去给它“加餐”，但如果主动下去第八层，又很有可能被它瓮中捉鳖。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吞噬完同类的异种僵尸突然倒地翻滚起来，似乎十分痛苦，虽然墨珩也很惊异僵尸居然还能感觉到疼痛，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能够安全进入第八层的机会。 僵尸疼得无法忍受，甚至跳将起来将自己摔向墙壁，撞得墙壁咚咚响，似乎整个实验室都摇晃起来，甚至有沙砾从天花板上掉落。 10:42，联合特遣队五十六名战士进入非法实验室第八层。 …………………… 她是被危险的讯号给刺激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但是她非常确认，在自己十一点钟方向，43.5°角的位置有五十五只恒温动物，另外有一只冷血动物在自己头顶上做着不规则运动。 当然，以上这些生物（？）对她来说都算不上危险，令她感到危险的，是那五十五只恒温动物中，躲藏着的一只冷血动物。 她得逃。 什么？打一架？才不要！ …………………… 12:00，联合特遣队第二组，共计四十九名战士进入实验室。 第五组战士在实验室入口附近又巡视一遍，确保入口处的安全，同时又将入口处的黄沙挖出运走一些。 羌薇和江翰海站在入口处，目送顾远他们进入实验室，心情沉重。 大约两个小时前，实验室深处传来的动静，所有人都听到了。因此，还没进去的雇佣军表示要终止任务。雇佣军只是受某些势力雇佣，因为某些原因进入实验室，和特遣队并不一样。更何况，据他们说，雇主也没有要求一定完成任务。 12:34，特遣队第二组抵达第八层，入目的血腥令很多人忍不住却步。 第一组五十六人，目前存活十六人。 克里斯、墨珩、白弧三人仍有战力，陈珂浑身浴血受伤昏迷，其余十二人全是志愿军，并且毫发无伤。 这情形不可不谓诡异。 当初克里斯因为志愿军全员并入第一组，故而减少了a国特遣队员的人数，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觉得后悔？顾远认为，他反而会庆幸吧！ 牺牲的战士死状惨烈，鲜血如泼墨般大片大片的撒落在凌乱的废墟上，没有一具全尸，有的只是四散于地模糊破碎的尸块。 顾远含着精光的眼睛此时像凝了冰在其中，他对身后的手下下了命令，语气不容反对：“蜀中基地的人，即刻原路返回阵驻扎地，无论谁的命令，不得再踏入此地一步，挑衅者，杀！” “头！” “远哥！” “大哥！” 蜀中基地的人闻言大惊！ 这里的情况一目了然，留下来就是个死！虽说顾远带他们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是九死一生的事，可是，能活着谁想死呢？ 只是没想到，顾远竟然会这么顾惜他们的命。 顾远回头，平凡的脸孔带着有些匪气的笑，那双出彩的眼睛仍含着冰晶。 他说：“如果我回不去，带话给你们嫂子，让她好好的。”脸色一肃，“还不快走！” 说完，从六层的断梯跃下八层，很快又将重伤的陈珂带了上来。 一群汉子红着眼，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带着陈珂直接离开。 如此，特遣队第二组少了近三分之一的人。 克里斯当然想阻止顾远的人离开，但是一来他现在分不了神，二来，他也很明白，这些人参战很可能就只是无谓送死。可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个可能，多一分机会。 “联合特遣队第二组，准备战斗。”克里斯冷声下令。 这些战士也确实心性坚定，即使有顾远的人撤退在前，他们也丝毫没有退意。 白弧瞥了一眼那些战士，眸子微暗。 这个异种僵尸无疑是她见过的僵尸中智商最高的僵尸（言策那个大bug不算），深谙从易到难的道理，战斗力最强的三人，它从来不正面应战，总是觑了空子将战斗力稍弱的战士抓住，叼在嘴里，躲着周围各方向的攻击将手里的人快速生吞掉。无法一击得手的对象，它则会狠狠地咬上一口，因为它已经知道，一旦被它咬过的猎物，不是自杀就是被别人杀死，它只要等着捡现成的就好。 那些吞食活人的景象会令人疯狂！ 新武器能在它坚硬的皮肤上留下弹孔状伤痕，可是却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恢复，而之后它似乎会感到更加饥饿。木何年研制出来的那些干扰武器，在这个僵尸身上几乎完全失效，捕捉网就不说了，出场就被秒的炮灰道具，就连最强悍的冷凝弹也只能对其造成一瞬间的阻碍，放到平时，这一瞬间也足够了，可恨的是，这只异种僵尸在进化过程中完全舍弃了自己鸡肋般的视力，眼皮与下眼睑粘合在一起，眼皮坚硬。墨珩曾经击中过它的右眼皮，伤痕虽然比其他地方的要深一些，可是除了恢复得慢一些之外，似乎对它没什么影响。 白弧猜测，那里虽然还算是弱点，可是也许连眼球也硬化了，将能够通向它脑内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这厢白弧还在盘算如何能击中僵尸的要害，那厢顾远与墨珩已经重新攻击上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残酷训练，墨珩顾远白弧这样等级的强化者在面对异种僵尸时，已经不是无力反击了，至少自保是没什么问题。这也是这只异种僵尸为什么不和战力最强的三人对上的原因，因为无法迅速得手。 墨珩和顾远从两个方向同时冲过去，异种僵尸扭身跃开轻松地躲过二人，并在落地时转身迎上了不知何时移动到它身后的白弧！白弧迟一步动作，速度提到极致绕到僵尸背后，并算准了它的落点发起偷袭，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白弧一击落空，毫不恋战，借由墨珩与顾远的牵制脱离战圈，随即又见机切入，牵制僵尸的攻击力。她将自己的娇小灵活发挥到了极致，始终站在异种僵尸的背后，随时会攻击僵尸的后脑。 克里斯难以加入这三人默契的战斗组合，只能远程协助，利用满地遗落的枪支攻击目标。他的目的很简单，既然无法一击必杀，只能慢慢消耗它的战力了，攻击它的下肢减缓它的速度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还是低估了这异种僵尸的智慧程度。 它先是与墨珩、顾远佯装缠斗，待白弧偷袭上来，猛力一跃，甩开三人直奔一旁的某名战士。好在那战士有了防备，挡下这一击，身边的战友立刻上来协助，可是它的目的却仍不在此，等墨珩等三人也围攻上来，便又故技重施跳出战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走了一名志愿军，同时抓伤了另外三名志愿军。 那群志愿军虽也一直防备着，可是异种僵尸始终被特遣队员缠住，从来无暇攻击他们，难免有所懈怠，却没想到那僵尸等的就是这一瞬的懈怠。 被抓伤的三名志愿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队长亚岱尔击毙了。 异种僵尸以诡异的姿势倒吊在天花板上，还能空出双手抓住被它袭击的志愿军。它一边啃食手中的“猎物”，一边像野兽一样冲志愿军所在的方向嗅着，显然知道那边有它需要的“食物”。 白弧总觉得不应该再让这只僵尸“进食”了，否则可能会变得更为棘手。想要杀死这只僵尸显然会是持久战，这意味着死亡几率更大，僵尸可能获得更多的“摄入”，可是她又不能代替克里斯下令让其他的战士撤退，以避免这些战士死亡后成为僵尸的“食物”。 言策兴趣缺缺的看着这群人类围剿这只“实力尚可”的异种僵尸。在他看来，这怪物攻击力实在一般，好在血厚防高，还算会躲，才能跟这群人僵持这么久，不过它如果再多吃几个人恐怕局面又要变一变了。 可是一直这么打下去，那个很厉害的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他已经感觉到，那家伙就在附近，兴许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 言策倒是不介意帮把手把这只僵尸解决掉，可是以他现在的智商还是能够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了，以后就很难继续假装成人类混吃混喝了。所以说，救下这些人比看着这些人都死光光要麻烦多了。 墨珩发现这僵尸的攻击力较之防御和恢复能力要弱很多，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会被对方活活耗死。眼角恰巧瞥见言策略不耐烦的脸，墨珩眉头一抽，狠狠一刀劈在僵尸的颈窝处，发出“铿”的一声，又趁白弧和顾远牵制之机，举枪连发三弹，全部命中僵尸左眼。光束烧灼的伤口较上次更加深入，但仍旧缓慢愈合。僵尸似乎因为受伤更加狂暴，白弧一招不慎被它击中腰腹，撞在墙壁上跌落下来，虽然她调整了姿势卸去大半力道，还是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移了位般疼痛难忍，蜷缩在墙角半晌站不起来。 墨珩见白弧受伤，心中难免动摇，顾远则不急不燥，好似准备跟这怪物磨到天荒地老。 可是，哪有时间让他们磨下去？僵尸不知疲惫，人却扛不住。 “你再不出手，我们全都会死。我们死了人类迟早会灭亡，到时候那些美食统统都会不见了。”墨珩声线还是暖暖的，语调仍旧凉薄，说出来的话带着威胁可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言策说的是中文，在场听懂了的就只有白弧与顾远。此外，能听懂的就只有墨珩的威胁目标——言策。 墨珩花了很大气力去调查言策，发现他的最大弱点就是“爱美食”，偏偏末世爆发，很多美食都没有条件做出来了，言策为了口腹之欲不惜花很多时间去寻找食材，还会满足做菜之人的一些要求。当然，言策也被人利用这点欺负过，可是欺负尸王会有什么下场??墨珩都忍不住想替那人点蜡了。 其实，墨珩还不确定能不能百分之百相信言策，但现实已经不会更糟糕了，所以他才会以美食为诱，想让言策出力。 言策听见墨珩的话，眼前似乎看见那些好吃又好看的食物一样一样变成气泡消失了，绷着脸冲向异种僵尸——这个会让他吃不到好吃的坏家伙必须立刻消灭！ 这异种僵尸一直知道言策的存在，它想把这些弱一些的“食物”全部吃掉，变得厉害些，再吃掉那两个强大的对手，这样它就会变得更厉害了。但现在言策主动出击了，它立刻舍弃掉周围的“小甜点”，迎战对手，因为如果输掉，下场就是被对手吃掉——很长一段时间内，它就是击败了想吃自己的对手，再将它们吃掉，然后变得更强。 言策心怀愤怒，出了八十分精力斗那僵尸，还是因为那僵尸实在皮厚。另外那二十分精力还在他之前发现的对手身上，他觉得那家伙似乎离他近了些。 亚岱尔冷漠地看着八楼内的恶斗，心中对言策的战斗力感到十分震惊，同时对于墨珩能让言策出手感到十二分惊讶。（白弧：言策你丫到底怎么混进别人队伍的！）现在情况有变，他必须离开这里进入下面一层，把boss要的东西找到带回去。 …………………… 言策向来喜欢单挑，当然，对方要群殴他也是不介意的。 所以，这场架他打得很憋屈。本来他自己的战力就已经逆天了，再加上墨珩、白弧、顾远和克里斯，又加上那些悍不畏死的普通战士，他觉得自己在“欺凌弱小”。 进化后的异种僵尸再如何皮粗肉糙，也经不起以尸王为首等人的蹂躏，最终被言策一脚踩翻在地上。 克里斯看言策抬手似乎想弄死它，赶忙开口说：“它的研究价值非常高，交给我们a国特遣队吧！” 墨珩三人没说话，言策思考了一秒钟，很刻意地做出了一个嗤笑的表情，回道：“你确定你们能制得住这家伙？我可不会对同一个家伙出手两次哦。” 克里斯语塞，目前确实没有能控制住这个异种僵尸的法子。他原本是想和言策谈条件让他把这僵尸带回去的，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游说，言策已经动手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僵尸在言策的脚下嘶吼着挣扎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言策一刻也不敢放松脚下的力道，一只手掐住僵尸的脖子，稍稍用力尝试了一下，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用上两只手，也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僵尸脑袋摘下来。 在场的人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僵尸的头仍在嘶吼着，露出一口不甚齐整的牙，身体仍在挣扎，不知是因为有着神经残留的反射还是真的有意识。少量粘稠的黑色胶质从断口出来，并没有喷溅得到处都是。 言策脚踩尸身手拿尸头，也是感到相当惊讶，看着手里“活蹦乱跳”的脑袋，言策挺想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东西。 白弧被墨珩扶起来，身体的疼痛还没缓过来，有轻微的呕吐欲望。顾远却是在观察言策，墨珩的话他当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言策的身份值得研究，然而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跟言策有太多交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克里斯惊叹一句，手一挥，幸存的a国特遣队员马上围过来，想要接手异种僵尸的尸体。 言策拒绝了，咧嘴一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将手里的脑袋接回脖子上。 然后众人又见到了一幕令他们震撼终身的景象。 众目睽睽之下，那破碎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却不可逆转地一点一点愈合。 这这这??这绝对得带回去让那帮科学狂人好好研究一下啊！ 那断口已经完全看不见，僵尸脑袋就像不曾离开身体一样，还咧着嘴作势要去要言策踩在他背上的脚??众人这才发现言策把脑袋装反了180度?? 白弧捂着仍在发疼的肚子，还是忍不住要吐槽：这中二的尸王！ 鉴于这只异种僵尸实在是太奇异，众人还是决定将其带回研究所进行研究，但是究竟由哪一国的特遣队带回去呢？ 言策表示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他将脑袋重新摘下来，递给了墨珩，脚下的身躯用脚一踢，踹到克里斯身边，这样就算瓜分完毕了。 墨珩等人无语地接受了他的分配，准备继续往下层清剿的时候，言策神情陡然一变，分外严肃，墨珩和白弧等人瞬间又绷紧了神经——能让言策露出这种表情的，该是何种可怖的怪物。 言策其实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个厉害的家伙自从自己来到这层楼就一直在下面不远的地方随意移动着，言策觉得自己很能体会对方棋逢敌手的兴奋。那队志愿军偷偷摸摸下去的时候，言策也发现了，可是，区区几个人类有什么妨碍，不过让对手热热身罢了。可是那家伙似乎没有对那队人做什么，言策因为在打架所以也没分神注意，等他再去关注那家伙的情况时，对方却跟他一样混进了那队志愿军？ 众人都盯着那黑黢黢的楼梯口，很快以亚岱尔为首的志愿军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亚岱尔带的志愿军美其名曰是来参与剿灭行动的，然而整个行动中除了言策之外却并没有人出力，后来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克里斯对亚岱尔一队人的行为感到不齿和愤怒，偏偏他又不能直接命令亚岱尔的队伍，而且，这队志愿军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在出发前被上司交待不要过多干涉志愿军的行动。 但是眼前的情况，克里斯却不能不过问了。原因无他，亚岱尔的队伍里竟然多出了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长形的物体。这个实验室里的东西是不能随意带出去的，否则会引起什么后果很难说。 墨珩也注意到那个袋子，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难不成志愿军的目的在于那些数据？这袋子里的是什么资料储存装置？ 克里斯和墨珩同时提出要求，让亚岱尔将袋子打开查看里面的物体。言策竟然一副比刚才还要震惊严肃的表情，令众人不得不更加提高警惕。 “克里斯队长，难道您忘了长官对您的叮嘱了么？”亚岱尔无视了墨珩，直接威胁克里斯。 克里斯噎了一下，他确实对上司的叮嘱有所顾忌。 见威胁有效，亚岱尔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向众人点头致意，准备大摇大摆地离开。 墨珩眉头一皱，也不多说，直接拦上去。亚岱尔有所防备，立刻与墨珩战成一团。 人类之间的战斗，相比人类与怪物之间的，多了很多技巧与心理博弈。墨珩仍是一枪一刀，反复锤炼改造过的骨刀白净如冰，能够轻易砍断大多数特殊僵尸的骨骼。他出手刁钻狠辣，均是致命的招数，看来是将亚岱尔当成极危险的存在了。 亚岱尔的武器是一把狗腿刀，应该也是特殊材料打制而成的。他的招式跟他的外表一样优雅而克制，然而仔细看却会发现其中暗藏的杀机。 白弧：果然是个伪君子！凸！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众人只见两团暗影时而一触即分，时而缠斗在一处，兵器相击的铿鸣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溅射出的火光一闪而逝。目力不济者，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两团暗影谁是谁，而目力优越者，则能看出两人的确都是顶尖的好手，克里斯觉得，如果之前亚岱尔也加入围剿，恐怕就不需要那个诡异的亚洲男子出手了。 第130章 被僵尸啦(1) 这边墨珩和亚岱尔打得难解难分，那边白弧盯着那袋子发了会儿呆，还是心痒难耐地扑上去抢了。 在场没有人能拦得住白弧，扛着袋子的那人只觉眼前一花，身上一轻，队长交待的“重要物品”就不见了。倒是那袋子里的不知道啥玩意儿，在白弧扑过来的一瞬间就自己从扛着它的队员身上跳开了。 白弧扑了个空，反而更兴奋了。 亚岱尔余光瞥见那袋子动了，大惊之下分神，被墨珩一脚踹飞，周围的小弟刚想动手，墨珩已经拿枪盯着亚岱尔的头了。 顾不得查看白弧那边的情况，墨珩示意顾远将亚岱尔绑起来，顾远也不含糊，从随身包里掏出捆僵尸的绳子，当着众人的面将亚岱尔捆了个结结实实。亚岱尔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神充满了“尔等愚民”的嘲讽，但眸子深处还掩藏着一抹深沉的恐惧。 趁墨珩和顾远忙着，白弧已经看了半天好戏了。 那袋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物，白弧已经追了老半天了，就是追不上。袋子曾经试图跳上六楼的楼梯口，可惜被白弧挡了下来。 白弧开始只是追，等后来就开始喊话了，譬如卖萌的“我这么帅，快跟我打一架吧”，譬如激将的“你个胆小鬼，有本事跟爷斗上三天三夜”，譬如撒娇的“拜托拜托，就一场，就一场，好不好，好不好嘛”?? 白弧等听得懂中文的一众人：尸王大人你这么秀下限真的大丈夫？(⊙…⊙) 克里斯等听不懂中文的一众人：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o○) 布袋不鸟她，就跳啊跳地带着白弧绕圈子。 亚岱尔额头上已经是满满的黑线了。 老板不是说那家伙醒来后会很危险吗？老板不是说那家伙会无差别攻击么？最重要的是，老板不是说那家伙短期内不会醒过来么？ 就在所有人都被无止尽的绕圈运动消磨了兴致准备该干嘛干嘛去的时候，布袋终于停下来了，还转了一百八十度，似乎是面对着白弧了。 白弧一改中二风格，变得表情严肃，还有些兴奋。众人却如临大敌，气都不敢喘一个。 布袋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白弧激动得捏了捏拳头。 围观群众已经架好枪，瞄准。墨珩站在了白弧身前。 一双白生生纤细细的小手从裂口里探了出来?? 白弧已经兴奋得眼睛都发红了。 围观群众时刻准备着开枪。墨珩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护着白弧离开这里了。 一颗脑袋从布袋里钻了出来?? 白弧嗷一声窜上去。 没人敢开枪。 下一瞬尸王白弧众目睽睽之下被踹飞了。 众人：⊙0⊙ 白弧：(?_?) 墨珩：白痴。 顾远：活该。 布袋里的生物，或许，现在应该称之为“她”，已经露出全貌。 她十五六岁的样子，黑色齐肩直发，现在有些凌乱，特别是额头上那一撮厚厚的刘海，已经成鸟窝状了。一对黛青娥眉带着英气，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眼神却有些呆滞，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有些灰，琼鼻樱桃嘴，再加上娇小的个子，死气沉沉的表情，灰扑扑的病号服，活脱脱一个??鬼娃。 但这外表未免太具欺骗性，和以往面目狰狞的僵尸反差过大，众人一瞬间都沉默了。只有白弧，被揍了还一副兴致勃勃，挽袖再战的样子。 亚岱尔嘲讽一笑。这群蠢货，这小鬼其实是个大杀器，虽然她刚见到的时候也吓一跳，但老板交待过，万不可被其外表欺骗。 小鬼娃趁着众人呆滞的一瞬间，嗖一下就窜上楼梯口跑得不见踪影了。 白弧想也不想就要去追。 “站住，白弧。”一道女声止住了白弧的脚步。 白弧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喝住了白弧，立刻抓住机会把想说的话说了：“我需要你的承诺，保证不主动对人类出手。” 白弧对言策的感觉很复杂，作为人类一方，她认为言策太不可控，总也忍不住冒出斩草除根的想法；作为个人，言策对她来说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虽然可能只是顺便救的，更何况，言策与师父在末世前私交甚笃，师父重情重义，她也不想让她难过。 言策闻言先是露出一个“很好笑”的表情，然而在看见白弧身后，墨珩暗沉的眸子，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敷衍地点点头，就直接追着那“小鬼娃”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出去了。 倒是顾远，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墨珩看见了，明白她的意思。 人类如今竟然是靠着异类的“帮助”和“手下留情”才得以苟延残喘，难道不够讽刺吗？无论是言策，还是那个“小鬼娃”，只要她们想，就能随手覆灭一个基地——至少目前，人类毫无招架之力。 白弧在沉重的气氛中握住了墨珩的手，轻轻地笑了：“我们回去吧！” 20:03，联合特遣队第一组、第二组共计一百零五人，实际参战人数七十八人，存活三十六人，一人生死不知。 三天后。 扫尾工作终于在今天结束，联合特遣队将实验室彻底探查完毕，并将可用的仪器回收瓜分，墨珩也趁机将服务器数据销毁。总之，各方面都完成得非常好。 “中国战士非常勇敢，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再次与您并肩作战。”克里斯握着墨珩的手，语气郑重，并向墨珩身后的白弧、顾远点头致意。 墨珩笑得十分外交，同样表达了对对方的敬意：“a国的士兵同样十分优秀，希望下次见面时，世界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克里斯点点头，一挥手，带着部下登上返回基地的直升机。 墨珩领着身后的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突然，木何年从飞机上钻出来，伸出食指向墨珩白弧一指。 墨珩本已经察觉，但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做出反击。白弧则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中招，心中大呼“wc”，然后眼前白光大亮，失去意识。 ……………… 当她意识到“我”的时候，大脑开始运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自动被采集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反馈到大脑，继而发散到全身的神经末端，身体就自己动起来了。嗯，大概她还是在自主思考的，只是她意识不到。 现在，她身处一个不堪她一击的所在。嗯，她想起来了，这里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些东西，哦，那个是书桌，那个是床，那个是椅子。低头，看自己身上，这个是衣服，这个是裤子，最下面的是鞋子。 她用眼睛唤醒脑子里沉睡的认知，她觉得眼前的事物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从骨子里感受到的微妙感觉，陌生，是大脑分析之后反馈的“不适用”。她伸出手，搭在椅背上，微微屈指，啪啪啪几声，金属制椅背被捏变了形。她漂亮的眼睛睁大了一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下再用力，甚至再用上另一只手，卡啦砰咚哐呛啷，一阵聒噪之后，椅子已经不能称之为椅子了，沦为一堆烂金属坨坨。 门外有声音。她转身看着紧闭着的白色的门，细听门外节奏有些混乱的声响。 脚步声，她又想起了一个词。 脚步声渐渐多了，门板开始有被撞击的声音，那动静在她听来有些太大了，轰隆隆的，令她不适。她皱起浓黑斜飞入鬓的眉毛，轮廓流畅的耳朵微微一动，接收的声音渐渐变小，眉头也松开了。 门板被撞得咚咚响，她想看看是什么在撞门，奈何她还没想起来怎么开门。 不过，她知道怎么扫除障碍物。 走到门边，挥拳，只听见一声巨响，厚重的门板已经碎成粉亟，拳风裹挟着几道身影，狠狠砸在门对面的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纹顿时在墙面上蔓延开来，然后卡啦啦，碎裂一地。 阻挡视线的障碍物消失了，她终于看清门外的东西是什么，但是?? 丑。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形容词。 走出门，左边和右边都有那种丑丑的，跟自己有点像的东西向她走来，待走到她附近之后，又没什么其她反应。地上也有那种东西，不过大多形状不完整，它们有的在地上动啊动，有的一动不动。 真无聊，她想。这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东西虽然跟她有点像，可是她才没那么丑，以为她不知道吗？就算她没照过镜子，也知道自己比这些家伙好看多了。 她随意地四处走动，在那些四肢僵硬，衣着邋遢，面目丑陋的家伙之间穿梭。地上到处都是透明的碎片，黑红的液体痕迹...... 明亮温暖的光从外面扑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她感觉到舒适的暖意，血管里几近静止的血液似乎流动得快了那么一点点。耳朵动一动，好像听到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尖细的，低沉的，稚嫩的，沙哑的，或高或低，或急或缓，像色彩斑斓的万花筒一样，勾引起她的兴趣。 小腿略微用力，整个人便弹地而起，破窗而出，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跃出。她当然无法反抗万有引力，但极速的下坠不但没有令她惊慌，扑面的狂风反而让她觉得格外舒爽，气压令她兴奋，只是她不懂如何表达这种情绪，略微睁大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白净英俊的脸上，只有空白。 离地面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兴奋，第一次感觉到胸腔里心脏在跳动。本能地将身体缩成一团，手臂护住头，就这样直直地砸进地面。 轰！！！ 砖土四溅，尘埃泛起，冲击力催生的空气波动转化成风，向四面八方压去。那落点被砸出了一个深坑，坑里碎石不多，透过久散不去的灰尘埃幕隐约可见里面趴着的一道身影。 半个小时过去了，坑里没动静。四周有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僵尸，零零散散，摇摇晃晃地向落点走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被引过来的僵尸们没有发现可食用的对象各自散去，她还趴在坑里一动不动。就在旁边的僵尸们都认为她已经挂掉了的时候，坑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她有些笨拙地站起来，碎石瓦砾从头顶上滑下来，迷了眼。她不舒服地摆头，也不知如何做到的，那些入眼的细灰竟然就被甩出了眼眶。原本干净的衣裤变得灰扑扑的，她抬腿，看见裤腿上磨破的洞，以及完全报废的鞋子。 无所谓地从坑里跳出来，她一边张望一边听周围的动静。 原来，房间外面也有这么多丑丑的东西，再远一些的地方，有跟这些丑八怪不一样的存在。 她迈开步子，匀速前进，不过仔细看的话，每走一步都会不自然地晃一晃，跟一旁的僵尸如出一辙。 丁伟然正带着十来个老百姓做贼般，捏着鼻子捂着嘴，贴着墙根绕过几个僵尸。他手里拿着警棍，紧张地盯着那几个僵尸的动作，随时准备献身。前面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小姐扭到脚。 “哎呀！”小姐一出声，就知道自己坏了事，条件反射地捂住嘴也于事无补。 丁伟然心中哀叹，却毫不犹豫大吼：“快跑！” 眼看着几个向那小姐走去的僵尸都被自己的声音吸引过来了，转身就跑进另外一个方向的街道。 再转一个弯就够远了，可以加快速度甩掉后面的尾巴了，丁伟然暗忖，抬眼就看见一病号晃晃悠悠从对面走过来，面无表情又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你再慢一点就可以给这些怪物加餐了。”丁伟然对病号说。 她被这奇怪的类己生物拽了个趔趄，当然她的反射神经和学习能力都不是盖的，趔趄之后就能跟着这生物用龟速跑动起来了。 慢，她想，并且很高兴又想起了一个词。 跟着这类己生物慢慢地跑了短短一段路，就进入了一个跟刚才自己所在的那个完全不一样的房间。她被货架上各种色彩斑斓的包装商品吸引了视线，移步过去，细细地观赏。 商店，商品，化妆品，她默念。 丁伟然喘过气来，就看见被自己“救”回来的病号十分悠闲地欣赏化妆品。那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往上，没有头发，白色的病号服已经脏兮兮了，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裤子破了好几个大洞，能够看到匀称的腿部线条，鞋子一看就知道已经完全报废了，竟然还好端端地被穿在脚上，明明是个男的，竟然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景，还盯着那一排排化妆品看得分外入迷。考虑到她穿着病号服，难道是脑子“瓦忒了”？ “喂喂，那个，那个，”丁伟然压低声音，见引起病号注意之后，又压低一度，“对，就是你，过来过来。”他挥着手，传达了“过来”和“蹲下”的意思。 她竟然很精确地理解了，走到丁伟然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对方。 丁伟然被她严肃认真的眼神囧了一下，暗想，看这正气浩然的眼神，怎么也不像个神经病啊！ “认识下吧，我叫丁伟然。”她扫了一眼对方病号服胸口位置的字样，伸出手，“原来你叫白弧，很高兴认识你。” 她，白弧，在瞬间记录了对方的所有行为之后，将最新唤醒的大量认知归纳整合，最终给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应对——握住丁伟然的手，认真地说：“认识下吧，我叫白弧，是名病患，原来你叫丁伟然，很高兴认识你。”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会有人介绍自己为病患吗？不会是从精神病医院出来的吧？丁伟然想挠头，又扫了一样病号服上的字样，pis，好像没有精神病医院叫这个呀，难道是外资医院？算了，不管了。 “我看你好像受伤了，不是被那些怪物弄的吧？”丁伟然迟钝地想到这个问题，又自问自答，“不是，如果是的话，你早就变成怪物了。” 白弧思考了两秒钟，说：“不是。” 丁伟然笑了，拍拍白弧的肩膀，说：“不是就好。这样吧，我去找点吃的和药，你在这里躲好，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往外走，临出门还回头再叮嘱一句，“千万别乱跑。”显然还是对白弧的自理能力不放心。 白弧刚抬起来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她将这个姿势保持了五秒钟，才放下手站起身，侧耳听了听，用刚才逃命的速度跑了几步，跑出了店门，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改为步行，不疾不徐地向某个方向走去。这次，诡异的一步一晃消失了。 哼，就说了，她的学习能力是一流的。 凭着声音和气味，白弧很容易就确定了丁伟然所在的位置，正准备找过去，却听见相反的方向有另一个类己生物向这边走过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向那个“新发现”走去。 好一阵左转右转，她总算见到那个类己生物，思考了一会儿，迈步跑过去。 冯筱梅战战兢兢地走在街上，生怕路边突然冒出来一只怪物。其实，她也算幸运了，这生化危机类型的巨大灾难发生了一个礼拜，她靠着出租屋里的存粮活了这么久，没有被饿死，也没有被人打劫。可惜存粮终于耗尽，她担心等饿到没力气情况会更糟糕，不得不趁着还有余力的时候出来找吃的。万幸，她到现在一个怪物都没遇到，当然也没有遇到活人。阳光洒落在这片寂静的街道上，那温度令冯筱梅感觉之前的一个礼拜都是在做梦，但是，脏乱的街道，破碎的玻璃，随处可见的血迹，无一不昭示着这场噩梦的真实性。 正暗自警惕着，突然就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跑起来。 “你再慢一点就可以给这些怪物加餐了！”“他”用好听的中提琴般的嗓音说着。 冯筱梅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 如此梦幻的出场方式，如此戏剧性的台词，如此灾难性的故事背景，如此符合男主特征的她，还有如此符合女主特征的自己……恍惚中，似乎有温柔的背景音乐响起，此时此刻，冯筱梅只想大声地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她踉踉跄跄努力地跟上她的步伐，稀里糊涂被带到一个化妆品商店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那个把自己带过来的“男人”蹲在地上向她挥手。 她终于有空闲看清楚“他”的样子了，虽然脸上有污迹，但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狼狈，相反，清俊的面容更有了一股沧桑的味道。她被蛊惑般靠近她，也蹲下身来，只听得那中提琴般的嗓音又响起。 “认识下吧，我叫白弧，是名病患。原来你叫……很高兴认识你。” 冯筱梅有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很快被“他”主动伸出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她害羞地握住白弧修长匀称的大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冯筱梅，之前是一名护士。” 白弧静默了一下，说：“我看你好像受伤了，不是被那些怪物弄的吧？” 冯筱梅慌忙摇头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受伤，真的，我真的没受伤。”是在诈她吗？“我知道，被那些丧尸咬伤了也会变成丧尸的。” 白弧看着她，又静默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说：“没有就好，我去找点吃的和药，你在这里躲好，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走了。 冯筱梅来不及拦住她，只得一个人缩在墙边，心里一时害怕被她丢下了，一时又觉得，“他”既然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一时又想，这匪夷所思的乱世，不过刚认识的一个男人，怎能相信“他”说的话，一时又记起“他”带着她逃跑的情景，心里砰砰跳。 第131章 被僵尸啦(2)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有人匆忙走进来的脚步声，欢喜地站起来，也不顾久蹲之下，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晕眩，急急开口：“白弧，你回来了！”那语气，活像等来的是她的恋人。 可是来人却不是白弧。 丁伟然回来就发现，一个大男人居然变成了女人！ 再听那女人说的话，似乎是认识白弧的。 “白弧呢？是他带你来的？你们认识？”丁伟然职业病发作，开始查户口。 冯筱梅见来人不是白弧，心下就有些失望，但是丁伟然也是气质好外貌佳的型男一枚，就耐着性子回答：“白弧他出去找吃的和药去了，是他救了我。我跟他之前是不认识的。” 丁伟然“哦”了一声，表示他了解情况了，心里却开始犯嘀咕了。明明他都说了自己会去找吃的和药品，为什么白弧还要去找这些？ 还在纳闷着呢，两人就看到白弧抱着一只脏脏的哈士奇跑进来了。 哈士奇大概也是吓坏了，被白弧放下地之后也不跑开，白弧向它挥挥手，它就原地蹲坐。 “认识下吧，我叫白弧，是名病患。”白弧向这个跟自己完全不相像的“新生物”伸出手，眉头微蹙，视线仍旧扫过哈士奇脖子的位置，“原来你叫……很高兴认识你。” 哈士奇顶着一张严肃的狗脸，咧着嘴吐着舌头，乖乖地把爪子搭上白弧伸出的手掌，大声答：“汪！” 白弧的眉头皱得紧了一些，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看你好像受伤了，不是被那些怪物弄的吧？” 哈士奇：“汪！” 白弧的眉头结成了一个疙瘩，坚持说：“不是就好，我去找点吃的和药，你在这里躲好，我很快就回来。”说着拍拍哈士奇的……前腿。 丁伟然和冯筱梅看着白弧的一系列言行，表情都很微妙，但互有不同。丁伟然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冯筱梅则是一脸被雷劈中的“卧槽”。 丁伟然赶着在白弧再一次走出门之前，把“他”拽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你有问题，但是我觉得你多少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现在在逃命，你只要记得跟紧我就好，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头。” 白弧回视她，眼神清明干净，十秒钟之后，点头。 丁伟然大喜：“明白了就好。刚刚这二哈叫声太响亮了，我们得马上转移，现在就走。” 白弧转头对着身边的哈士奇严肃道：“我们现在要逃命，记得跟紧我，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头。” 丁伟然：我倒…… 冯筱梅：我要去死，谁都不要拦我，嘤嘤嘤……心动神马的就是那天边的浮云…… 丁伟然虽然说要尽快转移阵地，但还是利落地开始处理白弧的伤，擦了第一处血迹，发现那里并没有伤口，接着擦第二处，还是没有伤口，接下来第三第四第五处，都是这样。 丁伟然怒了：“白弧，你没有受伤怎么不早说呢？你知道现在药品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吗？” 白弧思考片刻，回答：“不知道。” 丁伟然语塞，跟一个傻子说这些，他也是智硬了。 冯筱梅看不下去了，帮白弧开脱：“丁大哥，白弧他都这样了，能知道什么呀！” 丁伟然哼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那只哈士奇丁伟然是不想带着的，电影里都演过了，宠物和小孩都是花样作死必备道具，她可不想因为一只狗丧命。 那哈士奇却不是一般的二哈，可以说，在这万物恐惧的一个礼拜之中，这哈士奇能够存活下来，必定是摆脱了二的属性。它乖觉地夹着尾巴紧跟白弧的步伐，既不落后掉队，也不会欢脱地跑到前面去。 丁伟然寻找食物和药品的过程中已经记下了街角的片区地图，知道附近有个大型超市，虽然里面避难的人估计不会少，但是也好过他们一男一女一傻一狗在外面瞎晃荡。什么？两男一女？那傻子能算男人吗？ 到处都是残肢，不残的都站着呢！丁伟然发现这玩意儿虽然力气大，耳朵灵，或许鼻子也灵，但是特慢特傻特笨，只要不被包圆，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左手警棍右手铁棒，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的是冯筱梅，白弧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也是个男人，自然殿后了，至于那条二哈，无视吧！ 废了不少力气引开不小心惊动的怪物，又绕了一些路，三人一狗终于到达超市门口，然而一看，大门居然被堵死了！ 虽然能够理解里面人的想法，但是真的无法原谅好么！丁伟然再次默念三遍“我是人民好jc”。 “要进去吗？”白弧终于发现了丁伟然的意图。 丁伟然点头，刚想说另外找入口想办法吧，就见某人抬脚一踹。 碰哐啷铛轰哐啷呛咚?? 两人一狗：⊙0⊙ 很快有几人出来发飙。 “你们什么人？怎么不经过允许就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说。 “谁干的？想死不要拉上别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高声斥责。 丁伟然用警棍指指外面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往这边过来的僵尸，坏笑着提醒：“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回头对冯筱梅示意，“进去。” 哈士奇当然也进来了。 其她人虽然不乐意，但当下首要的是把门重新堵起来啊！于是好一阵七手八脚地搬东西，最后是白弧友情提供的销售柜台四个…… 众人：堵得比刚才还严实…… 僵尸们在靠近一段距离后就闻到超市里活人的味道，更加兴奋地蹒跚而来。几个走得快的已经撞上门了。 然而，四个柜台后面还靠着个白弧。 门外僵尸越来越多，门内的人想撤回去，不让僵尸闻到味道，又担心门被撞坏了，不敢真的离开。 白弧也很烦门外的那些家伙。其实，她经过大半天的学习研究，已经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事情，但更多的是进一步深刻地了解自己。说起来，门外那些家伙跟她更相似一些，门内的这些类己生物，哦不，应该是人类，虽然外表上更像她，但内里完全不一样。比如说，人类的心跳比她快得多得多，门外那些，比她还要慢得多。 没错，她听得到心跳声。只要集中注意力去听，她就能听到她想听到的东西，别说对面那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就算是楼上某只人类放屁的声音都能听到。至于具体能听到多远，抱歉她也母鸡啊！哈哈，她刚刚听到楼上有人这么说，好像很有趣。来到超市的这一路上，她已经熟练掌握了自己的偷听技能。此外，她嗅觉也挺好的，但是她不敢把嗅觉完全放开，会被熏坏的。 啧，门外那些家伙到底还要撞多久？真想把她们都踹飞。白弧仿佛叹息般从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 门外的僵尸似乎凝滞了一下，而后很快就散了。 刚刚叫嚣的几个人惊疑不定地打量新来的三个人，不敢再对她们大吼小叫。 托白弧的福，三人一狗终于进入超市号临时避难所。 这里已经有了五六十来人，各自抱团聚在一起，明显地分成几个小团体。丁伟然带着白弧和冯筱梅，在一群人或戒备或厌恶或探寻或好奇的眼神中，找了一个角落席地而坐。哈士奇夹着尾巴凑过去，挨着白弧趴下。 静默地休息了一会儿，丁伟然觉得饿了，于是去货架上拿吃的，但面对空荡荡的货架，丁伟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天真。这种时刻，估计食物早就被之前的人瓜分完毕藏了起来。可是想想，不对，这种大超市应该有仓库，不会这么快就被消耗完。现在并不是找仓库的好时候，她只好在货架之间转来转去，找到了一些散落在地的巧克力和糖果，但是没有找到水，连饮料都没有找到。 三人一狗马虎对付了一顿，天就完全黑了。 电已经断了，就算没断也不会有人去开灯，怕引来怪物或者人。 黑暗里，恐惧会被扩大。每个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压抑的气氛令丁伟然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爸爸妈妈，我饿了。”一道稚嫩的童声突兀地响起。 “宝宝乖，妈妈去给你拿吃的。”一个女人说着，就在黑暗里走动起来。 压抑的气氛因这对话而缓和了，但是另一种情绪又渐渐膨胀。 “你们一家子天天来这一招，就不觉臊得慌么？”一个年轻女人率先发难。 “就是，每天都摸黑偷吃，以为我们都没数吗，那么多东西真是你孩子吃的，你家孩子是猪啊还是饭桶？”又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那一边却也有人回护。 “你们这些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就是，也没吃你们家的，紧张个什么劲儿？” 又一个男人跳出来反呛：“看来，你们也跟着吃了不少吧？” 此言一出，居然静了一静，然后是更激动的反驳。 “血口喷人，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可不是，污蔑人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的。” 刚才那个男人又甩出证据：“那谁早上嘴边的巧克力印子，大家都看到了。” 顿时有好几人附和。 “没错，我就看见了。” “我也看到了，很明显。” “睁眼说瞎话就是这样的吧！” 对面顿时没声儿了。 白弧睁着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兴致勃勃地观看这一场“话剧”。黑暗对她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困扰，每个人的神情她都能看得非常清楚，因而趣味性也大大提高了。当然，她又在这场戏里学到了很多。 这些人类在讨论食物的问题，她很明白这一点。之前丁伟然拿来的那些，除了那种甜甜的，被叫做糖果东西之外，她都没什么兴趣。她并不觉得饿，而且她直觉自己的食谱可能跟人类的完全不一样，但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食物是什么。 捻了一粒硬糖放进嘴里，白弧觉得，如果自己的食物是这种甜甜的东西，就最好不过了。 一夜无话。 清晨第一缕光洒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庆幸着自己得以安全度过的昨天，祈祷着这份幸运能够维持到今天，当然，最好明天也是如此. 各自解决了生理需求，人们陆陆续续又回到聚集地，与熟悉的人讨论着关于这场灾难的一切。 丁伟然还在为早上的生存大事发愁，刚才她观察了一下，果然超市里货架上的东西都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她也拉不下脸去找别人要吃的，而且，现在这情况，估计就算她要也要不到。正愁着呢，就见白弧抱着一堆糖果过来了。 “你哪儿来的这些啊？”丁伟然拧开糖果纸，把糖粒含进嘴里，吐词不清地问白弧，同时将一把糖果塞进冯筱梅手里。 白弧已经含着一粒糖了，同样吐词不清：“地上捡的。”她说完这句，突然靠近丁伟然，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好多糖，我闻得到，”她隐晦地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有道门后面。” “门后面？”丁伟然先是疑惑，后是恍然，“那肯定是仓库！”随即又疑惑，“那你也闻得到啊？”那可不仅仅是距离问题啊！ 白弧只是点头，却不解释什么。丁伟然也不指望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给她什么科学解释。 “如果能打开仓库，食物问题肯定能暂时缓解了。”丁伟然琢磨着。 对昨晚的那场矛盾，他最深刻的体会是：我再也不要当人民好jc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人类的生存方式和社会秩序大概都要洗盘重来了，jc这种职业，已经不需要了。 缓缓地捏紧拳头，他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变化。过去的一个礼拜里，他几乎每天都觉得自己在变强，也的确是跑得更快，力气更大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变化，跟别人相比他又是个什么水平。他瞥了白弧一眼，昨天“他”那一踹真是令人震惊，简直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人，但是外表上看去确实没有异常，除了没有常识之外，也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力气那么大，难道是因为“他”傻？ “丁大哥，言大哥，你们用这个擦擦脸吧，会舒服一些。”冯筱梅找了一些湿巾递给两个男人，自己也捏着一块擦起脸来。 她是个现实又聪明的小女人，已经找好自己的定位了，两个男人负责对外，她负责内勤，总之，要想不被她们俩给撇下，就得显示出自己的价值。 不是食物的东西没人看管，冯筱梅拿了几只水笔，一盒笔芯，一个硬壳本，然后清点了几个人的“财产”，在本子上记下了第一笔。记好之后，她又带着白弧离开，不一会儿，就领着一身新衣的白弧回来了，不过脸色相当精彩。 冯筱梅恍惚地看着白弧，明明比很多男人还高点儿，脸也是俊帅那一挂的，身上还穿着男装，但这确实是个女人啊！ 超市里自然没什么名牌衣服，奈何白弧是个活体衣架，简单的t恤加牛仔套装就穿出了t台效果。鞋子也换了耐磨的跑鞋。 丁伟然上上下下看了白弧一阵，自己也去换了一身。他她比白弧高半个头，也是挺拔如松的型男。两人穿的一样的衣裤，乍看倒像是兄弟。 冯筱梅看着一个真男人一个伪男，顿时有种自己开启了后宫模式的错觉，同时内心复杂。 丁伟然和白弧勾肩搭背的，大概还不知道白弧是个女人。 丁伟然胃里和身上都舒服了些，就想拉着白弧去橇仓库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惊雷般的碰撞声。 “我x他妈，又是谁！”昨天“接待”过白弧一行人的某男子爆出一句国骂，匆匆跑下楼。非是他责任感强，而是他特别担心那些僵尸被放进来。 丁伟然考虑了一下，按捺住去找仓库的欲望，想先看看楼下是个什么情况。 一道惨叫，令所有人嗡嗡的讨论声瞬间静了下来，紧接着反弹出更大声的讨论，紧张的气氛悄然弥漫。 没等讨论多久，就见一伙人煞气冲天地走进来。这群人大概二三十个，都是青壮年，除了当先的八九人拿着开山刀，其他人都拿着铁棍铁棒。领头的是个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的壮汉，锃亮的光头，青面獠牙的纹身从脏兮兮的短袖t恤中蔓延到脖子手臂上。 丁伟然注意到，那壮汉和另外四个人的开山刀上，都染了血迹，有新有旧，新鲜血迹的来源，除了刚才下去的那个男人之外，不作他想。 来者不善。 那壮汉将手里的开山刀一横，上面猩红的血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靠前的一群人被骇得立刻后退好几大步，把后面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都挤得要摔倒了。 壮汉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一挥手，身后立马十几个人窜出去，在超市里搜寻起来。那壮汉自己却不动，又把手里的刀挥了一下，才开口说话：“今天开始，这里归虎爷我了，现在乖乖把你们的食物都交出来，虎爷我高兴了，还可能给你们一个容身的地方，不然，就得问问你，是喜欢外面那些怪物的牙齿，还是喜欢虎爷我这把刀了。” 超市里的都是普通老百姓，除了看电视，哪里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不法分子，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群人刚刚还杀了一个人，是真的杀了人！ 可是，让他们就这样交出赖以存活的食物，也是不愿意的。于是，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人动作。 虎爷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群表情各异的人，突然抬手一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个人从虎爷背后窜出来，将一个男人从人堆里生拉硬扯拽出来。 那男人显然也是蒙圈了，看到虎爷的狞笑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小命难保，马上双手合十拜起虎爷来：“我都给你，虎爷，我都给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虎爷却不爱听这男人说话了，直接冲那两人下令：“丢出去。” 男人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却被吓得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虎爷的人拖着她到窗户边，哐啷一下砸碎了玻璃，二话不说就把人丢了出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伴随着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更为惨烈的嘶嚎。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一道小孩的哭声乍起。 虎爷原本还带笑的脸一沉，眼神就往小孩的方向扫去，被眼风扫到的人全都退避三舍，那哭叫的小孩和孩子的父母就被暴露在了虎爷面前。 小孩的父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抱着孩子，眼睁睁看着虎爷一步两步三步向这边走来…… “虎爷，仓库找到了！” 虎爷闻言一顿，转而哈哈大笑，走到小孩父母面前，一脸笑意地蹲下来，摸摸小孩的头，夸赞道：“好孩子。” 小孩已经被吓得忘记哭了。 虎爷站起身，准备往手下报告的仓库位置走，忽然转过身来，又抬手一指：“你，出来！” 人群如摩西分海散开两侧，将一个年轻男人暴露出来。 丁伟然在暴露之前，将冯筱梅推开到一边，直视着虎爷毫不闪躲，一对小刀眉如出鞘的宝刀高高扬起。 虎爷看着丁伟然半晌，随即不在意道：“杀了。”说完就转头，准备继续向仓库的方向走去。 丁伟然眉头一动，看着向他走来的拿着开山刀的男人毫无怯意。 当刀锋劈下，丁伟然抬手一格一扭，那男人痛得松开了手里的刀，丁伟然毫不留情地一脚揣上男人的脾脏处，就见对方缩成一团无法动弹了。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虎爷只觉得自己才回过头去，手下就被人给打倒了，那本该死了的人却还好端端地站着。 虽然挺厉害，但不好驯服。虎爷惋惜地想，又挥挥手，道：“杀了。”却没再回过头去。 两个拿刀的男人站出来，身上的煞气也是骇人。人群不自觉地又散开了点。 丁伟然呸了一声，飞起一脚将躺在脚边的人踹开，捡起了对方掉落的刀。 这一次，不等对方两人围过来，丁伟然就主动出击。 他到底是科班出身，比起这些混道上的，实战经验不缺，理论知识更不缺。只是，他没想到这两个人似乎跟他一样，力气也变大了很多。虽然都比他差了点，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应付得也并不轻松。 第132章 被僵尸啦(3) 趁两人没有围拢来，丁伟然快速发起攻击，将两人队形打散，然后抬脚踹开面前的人，一个弯腰转身，躲过后面偷袭的刀锋，同时刀背狠狠敲上了对方的膝盖侧面，这人的战斗力就废了。又一个侧身，避开之前那人重新劈过来的刀，一脚踢中对方的裆部，又废了一个战斗力。 丁伟然略略喘气，并不显得狼狈，那双眼睛反而更加奕奕有神。 虎爷脸色难看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又大笑起来。 “你想当英雄，哈哈哈，我让你当！”虎爷笑着说，语气带着十分夸赞。他抬手指着丁伟然，对那些围观群众说：“你们打死他，我保证不会伤你们性命，而且，仓库里的食物，也可以分给你们。”语气忽然一沉，“相反，如果他活着，我保证你们全都要死。”语毕，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十分好笑，又哈哈大笑起来。 围观群众随着虎爷的话，忽喜忽惊，等到虎爷的话说完，所有人看着丁伟然的眼神都只透露出三个字。 你、去、死。 丁伟然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寒冷如冰。 他闭了闭眼，惨然一笑，是啊，这世道，已经不需要jc了。 “杀人很好玩吗？”中提琴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围观群众的蠢蠢欲动。 白弧信步走到一脸笑意的虎爷面前，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杀人很好玩吗？” 饶是深井冰如虎爷，也被白弧这诡异的言行弄得正常了些：“你是认真在问吗？” 白弧看了看虎爷手里的刀，继续问：“杀人很好玩吗？” 虎爷盯了白弧几眼，恍然，这是个傻子。 那就随便逗个乐吧，虎爷把刀柄冲向白弧，似乎要递给她，说：“好玩呀，你试试就知道了。” 白弧就真的接过刀，拿起来看了看。刀上血腥味，令白弧有种奇妙的愉悦感。 “会杀人吗？”虎爷诱哄道，指着丁伟然，比划了一下，“就这样，去杀了他。” 白弧提起刀，顿了顿，虎爷后退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把刀给了傻子，真是比傻子还傻。这念头还没从虎爷脑子里过完，白弧抬手就割开了旁边一人的喉咙。尖叫声又起。 喷涌而出的热血溅了虎爷半脸，却奇迹般地没有沾上白弧一星半点。 “不好玩。”白弧把刀哐一下丢在地上，居然还微微嘟着嘴，“没意思。”虽然新鲜血液的味道很好闻，但还不够刺激，不够。 虎爷也是被白弧的举动震住了，下一刻，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比之前笑得还要厉害，似乎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笑得连腰都弯下了。 原来这也是个傻子。围观群众都这样想着。 突然，笑声戈然而止，带着血红的银光划过，紧接着响起一声咚。 丁伟然始终看着白弧，心情复杂。但白弧此时被虎爷用刀指着，他也很为其担心，尽管他知道白弧的本事，还有很多没有展现出来。 “你比他们都好玩。”白弧的眼睛又亮了。 虎爷只觉得自己被危险无比的存在盯上了，后劲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但怒气驱使他向白弧发起攻击，同时还向手下们发出指令：“杀了他。”单挑什么的，谁也没说过啊！ 白弧毫不在意那些向他冲来的喽啰们，反正是随手就能拨开的东西。丁伟然在外围倒是帮白弧处理了好几个人。 虎爷显然也是发生了些变化的，力气比起丁伟然来，只大不小。但对白弧来说，这力气在他面前不能看，反倒是那些招式，令白弧有些为难。当白弧想去抓虎爷的手臂，总是会错身而过，随即虎爷手里的刀就会向她背后招呼而来，白弧只得拼着力气去打虎爷的手。虎爷也发现了白弧力气大得不正常，半点不敢让白弧沾上。两人缠斗了许久，难分难解。那些被虎爷招呼过来的喽啰都在二人的打斗中被波及，让丁伟然给收拾了。 这样的打斗，动静当然不会小。货架被推得东倒西歪，货物散落一地，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最重要的是，楼外已经满是被声响吸引过来的僵尸。 白弧很兴奋，剧烈的运动令她血液加速流动，虽然比起人类还是很慢，可是她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对手急欲她死去的愤怒仇视，对她毫无影响，她会赢的，她还想有机会再次体验这样的感受。慢慢的，白弧似乎觉得自己力气更大，速度更快了，而且，反应也更加灵敏。 终于，当虎爷凭借巧劲想再一次避过白弧的袭击时，白弧手掌翻转，牢牢地抓住了虎爷的手腕，当虎爷试图用刀砍掉白弧的手臂时，白弧向后跳了一步，连带着虎爷失去平衡向前摔去。只听见一声惨叫，虎爷的刀竟然斜斜戳进了自己的左胸，鲜血迅速漫出，虎爷很快就没了声息。 白弧松开虎爷的尸体，脸上似乎有着一丝遗憾，但很快便被一种轻松愉悦取代了。 丁伟然推开人群，走到白弧身边，粗略检查一遍，确认白弧除了一些擦伤割伤划伤之外，没有更严重的伤口，然后就带着白弧直奔仓库。 没想到仓库门口竟然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 丁伟然冷笑一声，也没管他们。和白弧一起，硬生生将防盗锁推断了，仓库门终于打开。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欢呼，然后一伙人就想往仓库里冲。 丁伟然暴力将冲得最快的几个人拉住扔出去，大喊一声：“还不快进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女孩子和一条狗飞快地钻进了仓库。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东西又不是你的。” “就是，我们一起冲进去，难道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让我们进去，昨天让你们进来这里，也算是对你们有恩，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有人想趁乱冲进去，都被丁伟然给踹出来了，还有一个是被白弧丢出去的，大家这才想起来，虽然丁伟然没杀过人，可是这个更厉害的白弧可是杀过人的。 人群一时安静下来。 丁伟然这时才开口：“我是不会杀人，可是我会揍人。今天开始，这里归我了。” 丁伟然的行为当然有人反对，然而没有人敢反抗。 于是乎，仓库被丁伟然白弧一行人占领了。进去仓库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然后是填饱肚子。两人一狗吃饱喝足了，才觉得自己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而白弧在一旁含着糖果，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们。 饿肚子真的这么难受吗？ 丁伟然自然不可能真的不顾外面那些人的死活，让他们活活饿死。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天按人头送一定量的物资出去，至于外面那些人怎么分，让他们自己去扯皮，丁伟然三人才不会管呢。 这天白日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丁伟然不知怎么和白弧讨论起了白弧和虎爷之间的战斗。丁伟然告诉白弧，她力气确实罕见的大，速度也很快，反应也算灵敏，但是格斗还有很多技巧，以后如果白弧遇到比她力气更大、速度更快的对手，就不能只靠蛮力去拼了。白弧当下就一脸真诚地请丁伟然教他搏击技巧，两人约定这几天没事就一起训练，也好为以后的生存积累资本。冯筱梅在一旁听了，表示也要参与，他们练搏击，她就做体能训练。 丁伟然发现，到超市来了之后，白弧好像就慢慢变得不傻了，虽然在有些方面还是呆呆的，可是比刚见面那会儿好多了。事实上，白弧见到的人越多，大脑里激活的信息也越多，大部分认知已经慢慢回来了。现在的白弧回想起昨天的“黑历史”也是相当头疼的，至于见证了“黑历史”的两人一狗，他也只能一声叹息了。 第二天早上，丁伟然和白弧从仓库里带出足够六十人吃喝一天的食物和水，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在地上，然后就捡了三根铁棍，由白弧拧巴拧巴，把仓库给锁上了。 然后，三人每人背了个包，带着哈士奇大摇大摆上了四楼。 四楼是一个高级健身会所，里面有瑜伽室，可以供丁伟然和白弧练习格斗，还有一些器材，冯筱梅锻炼体能也用得上。丁伟然先根据冯筱梅的状况布置了他一天的训练内容，交代他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去问他，然后就跟白弧开始了他们两人的训练。 丁伟然并没有一开始就带着白弧练习格斗，而是铺开纸笔，向白弧讲解起人体构造。 他也不知道白弧有没有理解，但白弧一直听得很认真，并用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之后，丁伟然开始给白弧做示范，然后对练。 在这个过程中，丁伟然终于发现了白弧的真实性别。 “你你你你居然是个女的！”丁伟然缩起手脚，不敢再碰白弧一下。 他就奇怪了，白弧个子是比大多数女生高些，但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细嫩，就算头发短得是寸板，胸前飞机场，也看得出来女性的样子。他之前为什么就觉得对方是个男人呢，还暗地里觉得白弧长得娘娘腔。 白弧已经不想呆在超市里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试试丁伟然教他的新攻击技巧。丁伟然也觉得，应该出去探探情况了，躲在超市里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状况，或者能打听到点消息也是不错的。冯筱梅自然是不想离开这个暂时的安全之所，可她心里也明白，超市不是长久的安身之地，如果丁伟然他们决定要走，她也只能跟上。 于是这天，三人一狗决定趁着天好出去走走（大雾）。原本丁伟然想让冯筱梅和二子（哈士奇新名）留守，白弧指了指仓库外，丁伟然就改变了主意。冯筱梅没什么自保能力，二子武力值虽然有点，可是对上一群人也没什么胜算，万一外面那群人起了坏心??真是心塞，还是都带上得了。而且，万一他们走了就不回来了呢？ 丁伟然突然想到这点，觉得很有可能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于是带足了高热量的食物和一些必需品，每人各自背一个背包，食物和用品都装一些，以免意外分散后挨饿。冯筱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叹，明明末世都成真了，为啥空间啊异能啊都没出现呢，这时候她要有个空间多好啊！挥挥手，全收走！ 三人一犬收拾齐整就出发了。他们都注意到，仓库外的人们在用隐晦的眼神打量他们，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嘲讽、盘算或是担忧。白弧和冯筱梅对此都没什么感觉，丁伟然却是满腹难言。这些人因为食物被控制，对他们一行人多多少少有怨言，可如果他们这次不回来了，这些人到时候就会知道这段日子有多幸福了。 走出超市，他们就像步入了末日片场，四月天阳光正好，铺落在半死的城市却染上了苍凉的味道，困扰帝都多年的雾霾在末世一个月多后被彻底解决。望着久违了不知多少年的碧蓝天空，丁伟然此时竟然有些想念那灰蒙蒙的天幕。路边的门店都像是经历了打砸抢一般，凌乱不堪，地面上处处有黑中带红的不明残留物，腐烂的残肢或尸体也时有可见。空气质量虽有提高，但弥漫其中的味道却并不好闻。踩着遍地狼藉，就如踩着通向未知明天的道路。 冯筱梅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受惊的小心脏，战战兢兢地跟着丁伟然和白弧。在超市里躲了快有三个礼拜，冯筱梅偶尔会想着，会不会有军队来救他们进基地，但拜白弧的超高武力值所赐，她也并没有特别期待被救援。她看过很多末世小说，对于里面描写的各种灾难下的人心黑暗有深刻的理论认知，在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她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凑，而且她认为目前的状况不错。 简单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三人一狗向西南方向走，因为丁伟然说，如果建立幸存者基地，那个方向是最有可能的，地势比较平缓，离市区有一定距离，西北有段山脉能够隔离自北南下的僵尸，况且还靠近水源。他们目前在帝都的东南区域，三四环之间，离既定目的地有段不近的距离。 那么，有三样必须品得准备好，食物、武器和车。 食物暂时够吃一个礼拜，武器却不够，虽然白弧武力值爆表可丁伟然和冯筱梅都不认为她能单挑尸群，至于车，路上到处都是?? “我知道这一片有个武警部队，里面应该有武器储备，不过灾难爆发这么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人拿走。”丁伟然犹豫地说，万一白跑一趟，岂不憋屈。 “有什么武器？”白弧颇有兴趣地问。 丁伟然蹙眉：“还能有什么，最基本的一些呗，95式步木仓，92式手木仓之类的，不过有那些在手自保能力会强不少。” 白弧已经在迈步了：“那赶快走吧！”她刚刚脑子里冒出来一些有意思的器械，迫不及待想看看真家伙。 “不是在那边，方向反啦！” “??哦” 僵尸似乎有些许厌光性，至少他们发现阳光充裕的街道上，比那些背光的小巷里，僵尸的数量要少不少。丁伟然带着白弧和冯筱梅做贼一样，绕过零零散散的僵尸，绕不过的就引远一些干掉。冯筱梅从没经历过这种场景，惨白着脸，胃液翻腾着，却不敢吐，因为呕吐的动静是很大的，绝对会被僵尸群“围观”。 白弧有点憋屈，在她看来，眼前的僵尸虽然量多，却质劣，她完全可以横着走。奈何，丁伟然和冯筱梅却承受不了她横行霸道的后果。 白弧的小情绪在酝酿?? 就在三人一犬“鬼鬼祟祟”“战战兢兢”（白弧：??并没有）向武警部队所在片区行进的时候，平地一声响，吓了两人一狗好大一跳，惊吓过后立马切换到惊恐，无他，尸群已经在向他们汇集而来了。 白弧早就听见身后有物件坠落而下，却并不在意，直到那些活死人因声响而汇集，才隐约明白，这是有人想害死他们。他向周围的楼上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一个尖脸猴腮的男人趴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种疯疯癫癫的笑，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酒瓶子。当目光与白弧对上，他的笑容裂得更开了，然后手臂一甩，啪一声，瓶子正好碎在白弧跟前。 难怪觉得这一片的血腥味浓得恶心，僵尸的数量也多过附近，看来都被这人用这种方法引了过来，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僵尸虽然动作僵硬，但是速度也就比人慢了一点而已，况且数量这么多，白弧虽然自觉没有任何问题，但丁伟然他们却不行。 “跟我来。”白弧说着走到扔瓶子的那个男人所在楼的围墙前。 这个小区算是比较新的，小高层，临街有一圈围墙，上面自然继承大华国优良传统安装了高压电网，只是现在估计已经没电了。丁伟然拿着菜刀将最近的几个僵尸砍翻，护着冯筱梅来到白弧身边。二子十分乖觉地紧跟白弧。白弧双手握上围墙的铁栅栏，随意地一扭一扯，就弄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口子，二子灵活地一跃而入，白弧侧开身，让冯筱梅先进去，丁伟然随后，白弧站在旁边随手一挥，附近三四个僵尸的脑袋就给扇没了。丁伟然眉头紧了紧，目光复杂地看着白弧。白弧回他一个无害的笑容。 小区里并不“干净”，二子一进来就看到五六个闻声而来的僵尸，尾巴夹了夹，还是勉强扑上去。它不敢咬那些闻着很臭的怪物，只好用扑的，僵尸平衡性并不好，一扑一个倒，也算是帮了小忙。冯筱梅趁着倒地僵尸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小心翼翼地砍下它们的头，其中有只僵尸似乎腹肌不错，差点一个仰卧起坐翘起来咬到她。想到看过的末世小说，冯筱梅还忍着恶心和呕吐感，敲碎了僵尸脑袋找所谓的晶核，结果自然是没有。她郁闷地想，小说果然是骗人的，看着遍地僵尸，又想，小说也不都是骗人的吧?? 丁伟然解决了另外几个围过来的小区里的僵尸，白弧带着他们直奔男人所在的单元楼，一路上遇到的僵尸也不少，白弧不想纠缠，一路挥着拳头一个一个将头打爆，连冯筱梅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围墙那的缺口，已经被僵尸群堵死了，僵尸力气极大，白弧已经听到铁栅栏被推得咯吱响，明显坚持不了多久。单元楼下有玻璃门，白弧习惯性挥拳，却被丁伟然阻拦了。 “这楼里可能还有活人，没了这道门，他们就少了一道屏障。”丁伟然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试探。 白弧看着丁伟然说：“我要去找那孙子，你说怎么找？” 丁伟然似乎松了口气，握住门把一拉，说：“直接进去找就行了。” 白弧：o.o 安全门没了电，也就是一普通的玻璃门啊！ 要说白弧也算善良了，为了找那害人的孙子，几乎把这个单元的僵尸都给清理掉了。当三人一犬破门而入的时候，那孙子立马就怂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反正我这种人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一屋子的烟酒，这些日子估计是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就变成了一屋子的烟盒子和酒瓶子。 “你想把他怎么办？看他那熟练度，估计害过不少人。”白弧问丁伟然。 丁伟然还没说话，冯筱梅已经义愤填膺道：“这种人渣自己都说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让他少活几天呗！”nnd，今天险些就翘辫子了，都是这人害的。 丁伟然有点为难，他还是认为不能滥用私刑，可他也知道，放任这人说不定会害死更多的人。眸光几度收敛，丁伟然最终还是觉得，这人杀了比较好。 可是，谁动手呢？ 第133章 被僵尸啦(4) 冯筱梅虽然刚才那么愤怒，虽然也杀过僵尸，虽然自诩是女汉子一枚，可要杀人，她还是不敢的。丁伟然作为前jc同志，对付过各种歹徒恶人，可是却不是行刑者啊，让他杀人也是心有不忍。二子??呃，当我没提?? 最后只有白弧了，依照丁伟然的想法，白弧手劲那么大，掐了脖子一折，也算是死得干脆利落了，但白弧有自己的打算。 “那这人交给我吧，我去把他稍微处理一下。”白弧说完，就拖死人一样把那孙子拖走了。 那孙子自然是各种哭喊咒骂，可是，这幢楼里能自由活动的僵尸已经一个不剩啦！至于活人，也许有，但没人救他。 白弧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感觉气色不错，但表情却很难看。 丁伟然见了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种表情？” 白弧不说话，盯着丁伟然看，看得丁伟然毛骨悚然。等他忍不住要抗议的时候，白弧却大大地叹口气，转移了视线。 果然是不一样的物种啊！人类体温大约比她的高15摄氏度左右，心率是她的四倍，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比她快很多，而且，人类的血液比她的要活跃很多很多。她的血液是非常鲜艳的红色，非常浓稠，几乎呈黏液状，也不知道究竟含有何种物质，令他的复原能力几何倍增强。 白弧心中有短暂的失落，虽然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曾经是人类，可以前的事情她几乎都忘记了，虽然最近似乎有记忆回笼的倾向，但于她而言就如看别人的人生一样，引动不了她的情绪。 失落过后就是随性，白弧了解自己的强大，强大意味着可以行走在更广阔的空间，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是笼中囚鸟，现在半死不活了，必要出去走一走。 三人一犬稍作休息，就准备继续向目的地进发，离开单元楼的时候，一对父子找上了他们，希望能结伴同行。 “你们好，我叫沐合，是一名钞车押送员，这是我儿子，叫沐卫亚。”中年人大概五十岁不到，目光炯炯，身姿挺拔。相比之下，他的儿子就显得孱弱了很多，厚厚的镜片遮挡了大眼睛，脸色有些苍白，身材倒是高挑，比他老爸还高出半个头，但略显单薄了，整个人看上去很腼腆无害。父子俩一人拿一把斩骨刀防身。 丁伟然接受了父子俩的组队申请，主要原因是他在沐合的身上嗅到了同行的味道，一问之下，果然发现沐合居然是一名退役兵，曾经所在的番队还是鼎鼎有名的，因着这份自豪，退役多年，沐合也没落下一身本事。丁伟然和沐合亲近了很多，一阵交流下来，沐合知道丁伟然他们计划去武装部队拿武器，于是建议道：“武装部队那边肯定很多人都想去，我提议去我们押运公司，押钞车和武器都有，而且押运公司不是很好找，目标比较小，我们机会比较大。” 丁伟然一想，的确有道理啊，押钞员一般配的是散弹枪，里面填充的是小钢珠，对僵尸的杀伤力有待商榷，可是至少能轰翻它丫的。押韵车的质量应该也比一般的小车好，而且车厢够大。 思至此，丁伟然一锤定音，改道押运公司！沐合带路，人和狗都跟着，没想到那押运公司居然不算远，就隔了两个片区，而且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是押运公司好么，招牌那么小?? 灾难爆发之时是晚上，这时候押运公司只有几个安保人员，此时自然是不见踪影了。靠着白弧的暴力手段，一行人畅通无阻，直奔押运车库。 车库入口处的地面有不少血迹，甚至墙上还有一个个血掌印，在昏暗不明的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分外渗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只垂死的僵尸。 之所以说是垂死的僵尸，是因为这死者虽然变成了僵尸，但是身上几乎只剩下骨架了，但由于脊椎和头部完好，所以还是变异成了僵尸。 沐合一言不发走上去踩断了僵尸的脖子，脸色很难看。丁伟然猜测那人是沐合认识的，也不好多问。 顺利拿到车子，直接开到押运公司门口，冯筱梅和沐卫亚留下看车，三个大男人进去拿枪。散弹枪很重，沐合和丁伟然一人拿五支外加子弹五盒，这已经是两人不影响动作的负重极限了。白弧在里面绕了绕，抱了n支枪摞在一起，用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捆扎带扎成一捆，然后枪口朝下，像背柴火一样背在身上。他又找个了袋子，把子弹从盒子里倒腾出来，装进袋子里，直到装满为止，才心满意足地挂在脖子上，招呼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个人跑路。 白弧身上的负重应该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但丁伟然两人却发现白弧仍轻松得像空手而行的样子。而且，丁伟然发现自己其实也能带走更多的枪支，身上的重量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但枪械库已经被白弧搬空了。 三人出来就发现，外面的两人一犬在与人对峙。 对方一伙人似乎全是汉子，为首的三人手上有枪，身上都有打斗过的痕迹。事情的起因是，冯筱梅被对方的两人看到了，邀请他加入他们一伙人，冯筱梅当然不愿意，没想到对方竟然想硬抢，沐卫亚虽然看着柔弱但男子气概还是有的，护着冯筱梅不让对方抢走，旁边二子也冲着对方低吠。对面不耐烦了，掏出枪来威吓，如果不是怕引来僵尸估计现在二子已经没命了。 白弧还没发作，沐合已经开口了：“老赵！” 对面三人中，站得最靠后的那位中年男人看过来，一愣，随即露出一种激动又难堪的表情。 “老赵，你们这是??？”沐合在自己儿子和另两名男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向老赵抛去了询问的眼神。 老赵只能露出一个苦笑。灾难爆发时，他正在街道上和两三好友吹牛，一边抱怨近几天身上的不得劲，一边说着“想当年”，没成想，一位好友说着说着就抽搐着倒地了，他以为好友突发羊癫疯，赶紧打120，另一位好友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于是上前查看，结果不知怎么，被倒地的那个一口咬住了脖子，气管破裂很快就死了。老赵是个退伍兵，直觉告诉他眼前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时他发现周围已经乱起来了，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自有反应。他飞快地冲回家中。 万幸的是，妻子和儿子虽然受了点惊吓，但都还好好的。儿子趴在妻子怀里，瑟瑟发抖，而妻子缩在沙发那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脱口喊了声“老公”。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门之外的尖叫、咆哮和种种意味着灾难和死亡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他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需要带什么应急物品，从哪条路离开这片区域能够尽快上高速公路，哪里可能是人少安全的区域??三步内，他将这些全都考虑好了，但三步之后，他已经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妻子凄厉地嘶号起来，想将怀里的儿子拉开，但无论如何都拉不开，有热烫的献血从他怀里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脖子、下巴和身体，甚至漫上了地面。老赵瞬间又觉得，周围充斥着尖叫、咆哮和各种灾难与死亡的声音，而其中最令人发聩的，是妻子最后那句“快走”。 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当妻子喊出那声“快走”，老赵就真的转身冲出了家门，甚至没有回头看最后一眼。 等意识回笼时，老赵已经在人堆里了，和这群人在一起。至于，这些人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可他毕竟是个老兵，凭借经年的战斗经验和运气，不仅活到了现在，还隐隐成了这队人里的三把手。 他当然已经发现这队人不是善茬儿，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是，他今天遇到了沐合。 沐合也是老兵，而且还是比老赵更厉害的退役特种兵。在公司里，老赵最佩服最尊敬的就是沐合，概因沐合即使退役多年，仍旧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做事认真，风格利索，包括内务上，也是按照军中的那套。他觉得，沐合一定是随时准备回到战场，为国家和人民付出一切的。 如今被沐合看到他和这样一群人混在一堆，老赵顿时就觉得臊得慌。 老赵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貌似是老大的汉子却开口了：“原来是老赵的朋友，哈哈哈，既然如此，大家都是自己人，刚才只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他这一句话就想把刚才的事揭过去，可这边却有人不想答应。 “没人跟你是自己人，里面没东西了，不信自己去看。”白弧的“真心话”一说完，就想领着人离开。 那汉子闻言脸一黑，语气就阴森起来：“你这小子太托大，把那女的留下，爷爷我还能饶你一命。”说着，走到白弧前面，竟是拦住了去路。 这么弱鸡还想拦我，白弧一脸严肃，内心却在吐槽，谢谢你让我想起一个成语，螳臂当车。 正想一巴掌将这人拍飞，突然听见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白弧精准地判断出声音的来向，集中注意力去听，然后眼睛微微睁大。 有好玩的来了。 那汉子见白弧的眼神根本没往他身上撩，顿觉对方太目中无人，决定给白弧一点颜色看看。这秩序极速崩坏的一个多月里，他在享受着力量膨胀带来的权利时，也非常自然地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如今手里也是有人命的。杀个小白脸立威，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道自认为狂霸无匹的哼声，见白弧后退了两步，心中正得意，却看到白弧身后的所有人突然都脸色大变地看着他身后的某个高处。他疑惑地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张飞速贴近的狰狞脸孔。耳边似乎炸起一片尖叫，但他在瞬息之后失去了全部意识。 白弧他们遇上的这个队伍，虽然看着人多，但似乎并没有太多对战僵尸的经验，否则这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叫出声了。附近的僵尸闻声而动，已经向这边靠近，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越聚越多，更何况他们眼前这个正在大快朵颐的怪物，显然不是一般的僵尸。 “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能和我打一架了，你看起来很强啊！”白弧的唇无声开合，自言自语。 “快，进楼里。”沐合眼看僵尸越来越近，当机立断让所有人进入保安大楼，虽然现在不知道楼里有多少僵尸，但至少好过马上与眼前这群对上。 大楼的门是现在非常流行的高大透明上档次的玻璃门，挺厚的，不是自动门，虽然没锁但大家一起用力挡也是能挡住……也许吧…… 白弧这边已经跟那只吃了一个人的僵尸对上了。这僵尸明显跟它的同胞们不太一样，虽然样子一样丑，可它的身躯看着就很柔韧，四肢一点都不僵硬，最重要的是，它刚才可是从路边高楼的墙壁上一扑而下。 这特殊僵尸只吃掉了猎物的内脏，其他的部位则弃之不闻。那尸体除了开膛破肚外加脖子上的致命伤之外，相对完整，白弧已经发现尸体有了“死而重生”的迹象了。特殊僵尸却不管那么多，它像猴子一样四肢着地，谨慎地移动，猩红的双眼紧盯着白弧。在它的感官世界中，白弧不好吃，可是对它有威胁，它既本能地畏惧白弧，又本能地想攻击白弧。 周围的僵尸群已经靠近，一部分被大楼内的人味儿吸引过去，一部分向着白弧而来。白弧虽然能够很轻松地驱逐开这些破烂玩意儿，但她下意识地认为，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特殊性比较好，于是施展身手，一拳爆一个僵尸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已经很特殊了。 特殊僵尸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时机，突然暴起扑向白弧。却不想，白弧早就等着它，迎头就是一拳。而这特殊僵尸确实特殊到极致，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一个空中变向躲开去，双脚蹬在墙壁上一个借力又扑上来。白弧仍是不躲不避，一拳挥出，但那僵尸吸取了教训，身躯一扭，闪开了拳头，嘴一张就咬在了白弧的小臂上。 僵尸作为曾经的人类，生理机能被彻底改变，牙齿形状虽没什么变化，却是足够锋利，能将人体组织轻易撕碎。但特殊僵尸却没办法一口咬掉白弧一块肉，本能地双手掐紧白弧的小臂，试图再加把力咬下嘴里的这块肉，但白弧却不会继续给它机会了。 白弧没有痛感，可是被僵尸咬了也够令她不快，不管被咬住的手臂，另一只手揪住僵尸的头发，不客气地砸向墙壁。 咚咚咚。 僵尸脑袋与水泥的撞击声如此渗人，躲在大楼里的人听着都有头晕目眩的错觉。 僵尸松了口，开始挣扎，并试图抬脚踢向白弧的腹部，双手伸直了去抓白弧的脸和前襟。白弧被踹了几脚，虽然不觉得疼但明显有受伤了的阻滞感觉，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痕，可以说这是白弧有意识以来最狼狈的时刻，但她不觉得愤怒，反而有点激动。 被咬的手空出来了，抓住僵尸乱挥乱抓的双手，揪着僵尸脑袋的手继续揪着，就这样，白弧继续拿僵尸脑袋撞击墙壁。只见那墙壁都已经被撞出个十厘米的坑了，僵尸却还活蹦乱跳地挣扎着。期间冷不防，僵尸双腿蹬在了墙壁上，巨大的弹跳力带着白弧连退几步，险些就被挣脱了。白弧死拽着不放松一丝一毫，她觉得如果让这家伙跑了，以她现在的能力肯定追不上。 但这特殊僵尸似乎是get到了一门技能，开始反复尝试用蹬墙来抵抗白弧的力量，竟然还被它得逞了。白弧是没办法继续拿它脑袋好好撞墙了，可它仍旧挣不开白弧的禁锢。 白弧这时却有点不耐烦了——这家伙到底怎样才能打败！ 想了想，她停下来，把特殊僵尸摁在地上，顺手几拳将又靠近的普通僵尸打死，然后一脚踩着特殊僵尸的头，一边提住僵尸的腿，开始拔、萝、卜。 也许是感觉到了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特殊僵尸挣扎得更激烈了，但不到半分钟，白弧就将特殊僵尸的身体从脑袋上拔下来了…… 此时的白弧，破破烂烂的衣服有大半侧染上了鲜红，另有各种难以言明的诡异颜色沾染在上面，右手臂被咬的那截更是血肉模糊，雌雄难辨的脸也被溅上了血沫，扑满了水泥灰。她周围围满了一层层形态各异，却一样恶心恐怖的僵尸。这些僵尸被打斗的动静吸引过来，但找不到可以食用的对象，全都围在这里打转。 另一边，当被僵尸群堵在保安大楼里的那群人，发现外面没有了咚咚咚的声音时，不由猜测那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年轻男人是不是已经丧生。 “白弧不会有事吧？”冯筱梅挤在丁伟然身边，担心地问。 丁伟然毫不犹豫地摇头，语气坚定：“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心情有多复杂。丁伟然当然不希望白弧出事，可实事求是地说，如今外面情形如此危险，如果白弧真的没事，那么一直以来他心底的怀疑就成为了事实——白弧他，或许是一只最像人的僵尸。这些日子的同吃同睡，丁伟然又不是瞎子，当然发现白弧不仅是几乎不进食（除了糖果），而且还没有排泄，体温比正常人类低了太多。白弧现在还很单纯，虽然知道要掩饰自己的不同，可是这些细节的东西，似乎被完全忽略了。特别是，每次发生流血事件，白弧就一脸欲罢不能的表情，和人类闻到美食香味的样子一毛一样。思及此，丁伟然后脑勺一阵发寒，丝毫不敢深思，如果白弧真的是僵尸，他会面对什么，人类又会面对什么，而白弧，他又会面对什么。再一想，如果他的怀疑是真的，那么他岂不是和一只僵尸同生共死了？ 这特么太……刺激了…… 门外的僵尸没有增多，但也没有减少的迹象，一群人都抵着门，除了一进门就跑进大楼里面的人，剩下的全都出了力。但是人这种存在吧，其大脑构造的复杂性，就连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自己都没研究出个头绪来。像现在，明明刚才是靠着齐心协力才得以免于丧生僵尸之口，这才喘了几口生气，就开始起了杂七杂八的小心思。 艾玛好累，反正这么多人挡着，我先歇口气儿，反正也看不出来。于是一脸用力状的男人，实际上已经松了劲儿。 艾玛这么多男的，我一女的可以不用这么拼了。于是最后面的大妈干脆袖了手，还扯扯自己男人，让休息下保存体力。 其实这时候外面的僵尸还在依靠本能向楼里挤，但里面的人一个两个的泄了劲儿，力量渐渐失衡，眼看着玻璃门就被挤出了一条细缝。 丁伟然一看就暗道不好，吼出来的声音就带了股戾气：“都用全力啊，门破了谁也跑不了！” 他刚说完，就全乱了。原来有个僵尸的爪子扒住了门缝儿，那最贴近门缝的女人吓得高声尖叫起来，这一叫把原本就风声鹤唳的人心叫散了，一群人不分先后都尖叫着卯足劲儿往大楼深处跑。 玻璃门，破开了。 人群溃散的那一秒，丁伟然就彻底松了手拉起冯筱梅顺着人群奔逃的方向拔足狂奔。 开玩笑，就算丁伟然担心白弧，但这个时候不跟着人群跑，不等僵尸杀到跟前，就分分钟被人类践踏成泥碾为土了好么。 第134章 被僵尸啦(5) 没见旁边就有跑得慢的，被后面的人一把推倒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由于记得之前沐合带过的路，丁伟然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之前搬武器的那个房间，前面的人慌不择路已经散掉很多，沐合带着沐卫亚居然也跟丁伟然汇合了，甚至二子也诡异地跑在队伍前面，四个人连交流也没有，直奔那库房而去，身后是一群盲目跟随的人，以及被僵尸抓住发出绝望惨叫的倒霉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僵尸群。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身后的参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冯筱梅被吓得脚下一软，要不是丁伟然死拽着，肯定就摔倒了。跑在冯筱梅后面的是个男人，一脸痘痘，此时脸色青白，心恨冯筱梅跑得慢挡了道，刚才趁着冯筱梅腿软，就想伸手去推一把。丁伟然回头时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可现在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脚下再加速，冯筱梅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自有意识，迈得飞起。 冲进门抓住门框一个转身减速，沐合冲后面仅存的十来个人挥手：“快快快，别减速，冲进去。” 落在最后的是一男一女，看不出是不是一对。在他们背后一米的距离，是无数伸直的污秽的爪子，而且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减。 沐合瞟了一眼门后时刻准备着的丁伟然，丁伟然点点头。沐合最后喊了一句：“加速加速，快快快！” 那对男女瞬间又提了提速，可是却来不及了，眼看两个人就要被后面的僵尸扑上，男人突然将女人一推，女人不仅绊倒了最靠前的好几个僵尸，更用血肉之躯拖住了后面更大一群僵尸，可他饱含恨意的凄厉诅咒却令所有听见的人不寒而栗：“李坤，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沐合紧皱着眉，等李坤一冲进来，丁伟然就砰一下关上门，下一瞬门外就响起来渗人的挠门声。 毕竟是储存枪支的库房，门的质量还是很好的，不用担心被推倒挠破。 十几个人，除了丁伟然还能站着，沐合还能撑着膝盖杵着，其他人全都摊在地上，连二子都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丁伟然看着二子，认定了这绝对是全帝都最聪明的哈士奇，没有之一，同时感叹着生命之顽强。 过于刺激的尸群逃生，使得这伙儿人现在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丁伟然隐晦地观察着这群幸存者，毕竟，还不知道要在这封闭的库房里与这些人共处多久。 想到这里，丁伟然又开始担心白弧。他和冯筱梅躲在这里，白弧会来找他们吗？还是会就这样走了？如果白弧来找他们，他要跟白弧摊牌么？白弧会为了隐瞒他的秘密杀他灭口么？ 脑子里是越来越乱的一团麻，丁伟然索性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 再说白弧那边。白弧才把那个特殊僵尸干掉，立刻就想去找丁伟然他们，奈何周围的僵尸太多，虽然不会主动向她发起攻击，可因为声音的吸引，都围成一堆，一双双污秽的爪子伸过来，也够白弧拨拉半天的。直到门破，僵尸们被可嗅见的生气和更高亢的尖叫吸引过去，成群结队向门内涌去。白弧纵使力大无匹，也被僵尸群形成的“洪流”裹挟着向前移动。还好这个方向就是白弧要去的方向，她只是奋力将挤在她周围的僵尸推开，更快速地向门内移动。 现在保安大楼里全是僵尸，有非常明显围成好几堆的，是在分食遇难的人，有些僵尸则追着四散的幸存者而去。白弧将嗅觉放开，忍着浓郁血腥味对她的吸引力，从驳杂的气味中辨认着。她近来和丁伟然朝夕相处，对他的气味自然相当熟悉，但一来这里残留的气味太多太杂，二来白弧对这项技能的运用不熟悉，所以花了会儿时间才找到丁伟然的去向。在经历过几次不确定和找错方向之后，白弧摸到了之前到达过的库房门口。 此时，距离丁伟然一行人躲进库房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门外僵尸挠门的声音就没停过，众人又是心惊又是奇怪，按理说，这库房门又厚又重，门板上又没有缝隙，人类的气味逸散出去的不会多，僵尸找不到“食物”应该会慢慢散去了，可门外这群僵尸却认准了这门后有“食物”似的，总也不散去。 事实上，当白弧找到库房的时候，门外已经只剩下三十只不到的僵尸了，其中最靠近门的那一只非常奇怪，挠门挠得最凶的就是它，其他的则是被声音吸引在这里不肯离开。 丁伟然就在门里面，白弧已经确定，而且她还闻到了其他人的气味，包括二子的，但还有更多陌生人的味道。想要到达门口，只能拨开这群无脑僵尸。一般来说，只要白弧不发起攻击，僵尸通常是无视他的。but！之前已经说过了，挠门挠得最凶的那只僵尸非常奇怪。 白弧才拨开最前面两只僵尸，刚准备敲头，那只特殊僵尸就已经转过身来，冲白弧示威性嘶吼。白弧不惧它，抬起双臂，挥击，身前的两只僵尸颈椎折断而死。她目光滑过地上真正的尸体，心底非常满意丁伟然对他进行的训练。但是他现在感到了为难——这些僵尸太弱了，她不想动手，可是要把丁伟然他们从库房里捞出来，这些僵尸又不得不清理掉。 对了，她貌似可以试试那个。 此时，库房内的人正上演一场无声的对峙。一共十三个人，一只狗，丁伟然、冯筱梅和沐合父子再加上二子，是成员最多的团体。其次，是两男一女的年轻队伍，看上去战斗力最强。剩下的六个人，则是一对中年夫妇，一对高中生样的男孩子，两个没有队伍的男人。以上这九个人，都是之前那个大队伍的成员，不过据丁伟然观察，这些人之间并不很熟悉，甚至是互相戒备的。 暂时的安全，封闭的空间，无法预测的明天，突如其来的世界级生化危机，连日逃难的疲惫，使得库房中幸存者们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更糟糕的是，压力使人感到饥饿，而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还带着背包。 丁伟然，和中年夫妻里的男主人。 按理说，丁伟然与沐合算得上对其他人有恩惠，毕竟给他们留了活命的机会。可是，末世来临了这么些日子，丁伟然可不觉得这点小恩小惠有谁会放在心上。 时间在昏暗和沉默中爬过众人疲累的身躯，负面情绪缓慢发酵，隐晦的目光渐渐肆无忌惮起来，最终，饥饿的腹鸣终结了这场静默。 两个没有队伍的男人同时站起来，逼向带着背包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非常警惕，几乎在那两个男人开始靠近的同时站起身，一边注意着两人的动作，一边用余光观察其他人的神情。那两男一女的队伍似是在观望，随时可能过来分一杯羹，两位高中男生也在观察这边，但表情显得有点无措。只有之前掩护他们进来的那队人，自顾自地围坐在一起，似乎毫不关心这边的动静。中年男人长年身居大公司的hr之位，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和识人之能，就在两个男人靠近的几步之距，已经做好决定并下定决心，拉着妻子直接到丁伟然面前。 “你好，我叫杜成，请让我和妻子加入你们的队伍。这是我的投名状。”中年男人说着将沉沉的背包往丁伟然面前一放，背着其他人拉开了背包。 里面严严实实塞满了食物和实用品，几乎严丝缝合耗不浪费空间。丁伟然顿时眼睛一亮，这人是个人才，眼神略过那人的妻子，心道，家里人似乎也不算是拖后腿的。 后面两个男人不甘心动作慢了一步，竟然伸手探向中年女人，计划以人质要挟杜成就范。 计划是不错，奈何执行力太差。丁伟然随手丢了个揉成团的包装纸砸中更靠前那人的门面，将他的动作阻了一阻，杜成也立刻反应过来，将妻子护在身后。 眼看就要打起来，一串清晰的敲门声传入众人耳中。 僵尸不会敲门！ 有人来救他们了！ 前一秒还紧绷到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就松弛下来，几个心理素质差点的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才透过气来。 丁伟然觉得敲门的八成是白弧，但心底里又隐隐希望不要是白弧。刚才的情形有目共睹，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全身而退的，丁伟然无法说服自己那样的存在是“人类”。 就在丁伟然晃神的这会儿，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来人果然是白弧。 她浑身脏污却不显狼狈，脸上的神情仿佛刚刚做完一件很令她愉悦的事情。 外面的僵尸大部分都已经散去，小部分被白弧干掉。地面墙上一片狼藉，僵尸尸体和人类残肢遍布于地，更别提喷溅在墙上的血迹，四处可见的血手印，构成一副完全的鬼片片场。 虽然之前在库房里一群人差点打起来，但现在却明显没有人蠢到离开人群。大家各自成团却又挤得极近，谨慎忐忑地离开了保全大楼。 白弧身上是有伤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丁伟然此时心绪翻滚，没想到这茬。那群陌生人之前刚被人救了，当然不好意思说什么，但这会儿都想方设法离白弧远些。杜成也拉着自己妻子，跟在丁伟然后面，用丁伟然当隔离板。 如果说，刚才遇到特殊僵尸是这群人今日运气的低谷，那么，遇到军队则是他们运气的顶峰了。 一直躲在丁伟然和白弧身后的人，马上就有好几个冲上前，好在还有脑子，并没有大喊大叫。 白弧看了看那群穿着军装的人，然后侧过身，对丁伟然笑笑：“看来我得暂时离开了。” 丁伟然神色复杂，他还没想好应该怎样面对这位非人的小伙伴，但现在白弧自己要离开，心底虽有不舍，也觉得这是现下最好的情况了，于是道了声保重，就带着欲言又止的冯筱梅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回头，想了想还是说：“如果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记得来找我。” 白弧微笑点头。 看着丁伟然和冯筱梅渐行渐远的背影，白弧终于敛去了脸上的表情，雌雄莫辨的没有表情的面孔上，细看去似乎显露出几分无措和茫然。 忽的，白弧又露出个洒脱的笑容，转身向另一条路上走去。 真是的，那些人类的常识想起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作为人类时，多愁善感的性子也发作了几分。明明已经拥有了最渴望的力量和自由，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奢求更多了。 日暮月渐浓，当月色浓到可以投射出影子来时，白弧才停下脚步，打量周围的环境。 生化末世爆发已经一个多月，市区里的幸存者剩下的却还不少，至少白弧用力去听的话，还能听见不少声响。 她向最近的、最热闹的那处走去，那里人不多，大概五六个，但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这是片富人别墅区，似乎新建成不久。为富人修建的别墅区，环境优美，私有面积大，围墙美观结实，这些都是必备条件。环境优美，私有面积大，就务必远离市区，毕竟是在雾霾日渐严重的b市嘛；私有面积大也导致了这里能够修建的别墅数量并不很多；又因为是新建的，入住率不高，因而小区里的僵尸数量并不多；最后，美观又结实的围墙保证了幸存者暂时的生命安全，当然，只是针对来自普通僵尸的伤害。 像现在，这两位美女的人身安全并不能因为其拥有高大漂亮的别墅而得以保证。 吴珊儿从来都是骄傲优雅的，她出身优良，智商超群，情商出众，凭借着这些外在内在的条件，年纪轻轻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但此时，深陷泥沼的她，无比后悔自己没好好学习一门防身术。 耳边传来闺蜜轻声的啜泣，吴珊儿极力忽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不适，瞥向闺蜜的方向。曾经温柔矜持的闺蜜，如今和自己一样浑身青紫，狼藉不堪。吴珊儿心里填满了仇恨和愤怒，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报复这群男人。 “末世，呼呼，末世来了也不错，至少这俩妞，嗯，咱们是，嗯，享用过了，呼呼……” “就是，大鹏和栓子就是蠢，不然也不会丢了命。” “哈哈哈，他们那性子，反正在这世道也活不久，为兄弟们创造生存机会也不亏啦，贱人，给老子动！” 吴珊儿的闺蜜，董婷韵被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声压抑的哼声破口而出，更刺激了男人，引来一连串的暴力相向。吴珊儿闭上眼睛，被恨意和悔意没顶而过。 那些人提到的大鹏和栓子，尝试过带吴珊儿和董婷韵逃离这里。可即使他们年轻力壮，带着两个身娇体弱的女人又怎么逃得过全是青壮年的罪恶团伙？最终，大鹏和栓子被这群昔日的同事推进了僵尸堆里，用以换取获得物资和生存的机会。 吴珊儿这辈子没有哪一刻如此憎恨自己身体的柔弱，即使她聪明骄傲，也抵不过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距。 也许我会就这么死了吧，被这些肮脏的臭虫侵略至死……吴珊儿被恨意逼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她，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不划算，至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纤纤细手探向身上那男人的脆弱之地。 “砰～” “啊啊啊啊啊……！” 白弧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见一群光溜溜的男女，随即听见一声惨叫，只见一个男人捂着下体满地打滚，躺在地上的女人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傻笑。 白弧的乱入令余下的四个男人不知所措，玩物的反抗固然令他们生气，但白弧这个外部威胁看起来更需要立刻排除。 “喂，你什么意思！” 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将董婷韵一脚踢开，赤裸着向白弧走来。 白弧眼神微敛，口中似自言自语：“哦，看起来不像我一开始想象的情况嘛。” 不想多废话更不想多生枝节，白弧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男人敲晕，反正跟他们打架也不会多有乐趣，何必浪费体力。 吴珊儿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纵然对方衣冠整洁气质超群，此时狼狈不堪的她却毫不怯场。她的眼中，一扫方才的孤注一掷，满满的都是生机。 “带我离开这里，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 白弧看着这女人却犯了难，这个该怎么处理啊喂？ 其实，白弧踹门进来之前的计划是，把里面的人都杀了。别说她没人性，她现在本来就不是人。她如今属于不明物种，虽然曾经是人类，但她曾经是人类的时候，也没被当做正常人看待过。 更何况，她的食谱很可能是…… 只是如今，室内的情况跟他猜测的背道而驰，而面前这女人在这见鬼的世道经历了这见鬼的遭遇，眼里仍旧燃烧着旺盛的求生欲。 这令她有些触动，因而不忍掐灭那双眼里灼热的光亮。 嗤，看来她多愁善感的性子发作得挺严重。不过，基于她的x身安全，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最好不要有目击者。 吴珊儿只见眼前的男人抬起手，随即后颈一痛，失去知觉。 白弧站起身，看着躺了一地的人，心情不算愉快地开始了自己的试验。 虽然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但第一次嗅到新鲜血液的时候，肠胃中升腾起的饥饿感绝不是错觉。白弧对这样的食谱虽不满意，但也勉强能接受，至少比生啖人肉强了千百倍吧？ 将所有男人都用撕碎的布条捆起来，堵了嘴，然后从别墅里摸出一只十分漂亮的高脚玻璃杯，白弧又将找到的一把水果刀反反复复地尽量擦拭干净，用刀子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腕动脉处割了道口子。 血液飞溅，浓郁的腥味立刻充斥了白弧的鼻腔，精美的玻璃杯沾满了血色，却只接得浅浅一层，大部分都溅射到了地板上。白弧皱皱眉，用食指和拇指夹着玻璃杯干净的一侧边沿，拎起来移了个位置，这下流出来的血总算是进了杯子。 对白弧来说，血液的气味会令他十分有食欲。更何况一直以来，他并没正儿八经按照自己的情况进食过，到现在也可谓饥肠辘辘，眼看着杯子要满了，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白弧表示，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但的确是缓解了生理上的虚弱感和不适感。大补！ 所以，还是不要浪费了吧！ 吴珊儿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白弧将最后一杯血液倒进嘴里。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只注意到地上明显已经死去的男人们。 仇人已死，吴珊儿却并没解气。他拖着饱受摧残，因饥饿而虚弱的身体，捡起了白弧丢在地上的水果刀，将男人的尸体一具一具进行了阉割。等她终于泄愤完毕，想起自己柔弱的闺蜜时，董婷韵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具尸体。 眼泪无声落下，吴珊儿伏在冰冷的遗体上，强行压抑下沸腾翻涌的情绪。 天色微亮，这片区域难得的能够沉浸在这样静谧的凌晨。由于白弧的存在，僵尸们不会靠近这里，除了某些特殊僵尸之外。 目前白弧遇到的特殊僵尸只有在保安大楼的那一只，而且并不很强，但今次这只，很强。 不仅仅是体能上的强悍，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学习能力。 前一招，白弧借力打力将它摔了个大马趴，下一刻，它就能照葫芦画瓢给白弧撞墙上去。二者来来回回打了十分钟，白弧苦不堪言——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培养敌人。 特殊僵尸的目标本不是白弧，而是带着鲜活人气儿的吴珊儿，只是一击不成被白弧挡下了，打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下它也觉得苦恼，虽然眼前这个似是同类不是同类的东西，让它的实力有了长足进步，可它并不是为了变强才来到这里的，而是为了吃一口热乎的。 第135章 被僵尸啦(6) 白弧似乎感觉到血液渐渐灼热起来，力量随着她挥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在缓慢而稳定地增长。可是，对手也同样在变强。尤其是，对方的技巧性逐渐超过了她！终于，白弧一着不慎被一爪挠在了左肩，同时，她喉头呼出一口炽热的气，砸出重重一拳，咔啦一声，特殊僵尸被砸的小臂折断得十分干脆。 特殊僵尸随即暴躁跃起，白弧亦挥拳迎击，肉体相撞的闷响听得吴珊儿牙酸，下一秒就看见特殊僵尸的身体诡异地对折在地上。 普通僵尸没有复原能力，但特殊僵尸是有一定复原能力的，能力的强弱及复原速度与其身体机能的强化程度成正相关。这只特殊僵尸，属于身体机能比较强的一只，即使脊椎已经折断，但不知出于何种生理机制，它断掉的脊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至少在吴珊儿看来，这已经是一种极度可怕的复原能力了。 但在白弧看来，却还是有差别的。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攻击力度，与经受她那一击之前，都有差距。 更何况，白弧自身也有复原能力，虽然比起对手来逊色了很多，可幸运的是，她的力量也还在增长。 战斗在继续，这幢别墅被破坏得非常彻底。吴珊儿早就知机地躲在了安全的角落，还非常庆幸，普通僵尸不知什么原因都不愿意靠近这里。 她知道白弧不是人类——那种力量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可以拥有的，但她现在只能祈祷白弧打赢那个看上去更不是人类的僵尸。她还要依靠白弧去到安全之地。 白弧的力量仍在增长，她隐约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灼热感遍布全身，她有种自己又活了过来的错觉，可是心跳的频率还是那么低。与此同时，暴虐冲动开始抢夺她的理智，明明“打败眼前这个僵尸”是她自己的意志，但身体里却好似另有一种反射，企图在打败对方的同时，再干点别的，比如撕碎，比如吞噬。 这可不妙啊！白弧喃喃道，同时机械地挥拳、躲闪、踢腿，眼睛却亮得发光，神情充满了享受和愉悦。 持续缠斗了又一个小时，白弧几乎是在跟两个对手战斗，一个自然面前这个真牙实爪的僵尸，另一个则是体内暴躁不安的自己，某个瞬间白弧甚至完全失去了意识，但是不知怎的，似乎因为某种不甘的情绪，又很快清醒过来。令她想不到的是，清醒之后，那股灼热逐渐消弭，力量停止增长，也渐渐被她掌控住。直到她将这力量完全掌握，如臂使指，打败特殊僵尸只是一个呼吸的事。 将特殊僵尸的脑袋当足球一样，踢飞老远后，白弧回过身，精准地看向季怀贞藏身的地方。 “喂，你不是要走吗？现在出发吧！”白弧态度随意地说。 说完也不去看季怀贞到底跟没跟上，自己转身抬脚就走，白弧打算把她带到一个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不管了。 季怀贞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的狼狈样，赶紧跟上白弧。她双手交叠抱胸，曲着腿，畏畏缩缩地跟在那个非人怪物身后，周围没有僵尸，也没有人，那个非人怪物走在她十米远的前面，没有要回头看她的意思，脚步不快不慢，这令她莫名地好受了一些。 光着身子走了一段路，季怀贞感受着末日氛围的同时，独立坚强的本性在一点一点复苏，方才的死里逃生令她微妙地生出一丝豪气，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季怀贞觉得，只要自己不作死，一定能好好活下去。下一秒又想起惨死的闺蜜，仇恨翻涌起来，混杂着悲痛。 沉默地进行了一公里左右，季怀贞终于看到一幢大门敞开的民宅，只犹豫了一秒，她就决定开口向那个人形怪物请求去那里寻找衣物。 白弧看了一眼那座民宅，点点头，但她停在原地没有移动的意思。 季怀贞尴尬地等了一会儿，确定白弧真的没有要“护送”她进入那家民宅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夹着腿，双臂环抱着上身，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向房门走去。 好在她运气不错，附近看不到任何一只怪物的影子。她尽量快速地翻找，最终找到了一套还算合身的长衣长裤，还有一双不合脚的运动鞋。 快步走出房门，那个人形怪物还在等着，季怀贞心里怪怪的，但还是庆幸它没把自己抛下。 “谢谢。我好了。”吴珊儿低声说。 白弧嗯了一声以作回应，然后放开自己的感官开始搜索。补充过人类的血液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变化。在此之前，她的听力和嗅觉虽然很发达，但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有限，近一些的能够判断方向，超过三百米就比较模糊了，再远一些就只能感觉到。而现在，感官触及之处，她都能够判断出方向。靠着这种能力，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人群聚集地。 正准备继续出发，一个人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滚了出来，抱着白弧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晃。 “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只要带到安全的地方就行了。”声音岁干涩沙哑，但还听得出来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季怀贞进去找衣服时，从稍远的一幢房子里摸过来的，白弧早就发现她的存在，因为与她没什么干系就没想理会，没想到她看到季怀贞后，竟然也想跟着。 带一个还是带两个对白弧来说没什么区别，于是干脆地点头，让她也跟上。 女人大喜，连声道谢：“谢谢，我叫吴珊儿。真的谢谢你。”说着就紧紧跟在白弧身后。 季怀贞没想跟这个新的同路人有什么交集，吴珊儿似乎也没有想跟季怀贞交流的欲望。 两个女人和一个女僵尸沉默地行走在城郊的路上，东方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但看不到太阳，很可惜，今天是个阴天。 白弧发现的那个聚集地距离不算近，带着两个女人步行过去大概要花一个白天的时间。 她捡着偏僻的小道走，遇到的僵尸不多，全都被她一拳爆头，看得两个女人时不时要停下来吐一番。她们也曾看到活人，有想要一起走的，都被白弧无可无不可地拒绝了。因为她拒绝的语气太随意，态度不够坚定，大部分幸存者在被拒绝之后仍然跟在了白弧身后。人数一多，引来的僵尸也就更多，白弧却只管着吴珊儿和季怀贞的安全。一次两次之后被人看出来了，于是有人把吴珊儿和季怀贞推出来当挡箭牌，只要有僵尸扑过来，就把吴珊儿或者季怀贞拉过来挡在前面，白弧一定会救。当然有人被僵尸抓到咬死，死者伤着的哀嚎引过来越来越多的僵尸，吴珊儿和季怀贞被一双双男人女人的手拖来拽去，几乎要被五马分尸。两个女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却毫无还手之力。她们也看出来了，那个男人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能够在这种情况还护住她们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 白弧眼看着这些人类越来越过分，终于决定要换路走。她速度已经达到音速的二分之一，想甩掉这些人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忽的，人们发现那个很厉害的“男人”和那两个女人都不见了，只留下她们在僵尸群的包围中挣扎求生。 季怀贞和吴珊儿被放下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扑在路边吐了。脸颊被风割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这人力跑车真不是好坐的！ 吐完了，两个女人瘫在地上，吴珊儿突然开口问：“那些人……就不管她们了吗？” 季怀贞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吴珊儿，看得她一脸莫名，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季怀贞偷偷觑着白弧的脸色，只见这非人怪物带着好奇的神情看着吴珊儿，良久，微笑开口：“我可以送你回去救她们。” 吴珊儿立刻不作声了。 季怀贞趁机低声请求：“我需要找食物，不然体力跟不上，会拖慢你。” 白弧露出嫌麻烦的神情，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心情不错地说：“跟我走。” 这里还属于城乡结合部，路边仍旧是一幢幢的自建住宅。无视一路上的脏乱差，以及经常可见的各种残肢血污，白弧带着两个女人直接来到一幢民宅前面。 民宅大门紧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季怀贞和吴珊儿都不明白白弧的用意。 只见白弧毫不迟疑上前，双手随意一拉，大门砰一下打开了。 两个女人吓了一跳，连忙慌乱地四处张望，害怕刚才的声响引来僵尸。 然而僵尸没引来，却引来了一名壮汉。 这汉子阔耳窄额，粗眉细眼，宽腮厚唇，虽是五短身材，却十分敦实，有几分力气的样子。她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看到白弧一副小白脸儿的样子，还带着两个女人，便扯出一脸笑容。 “小兄弟来避一避？先坐一会儿，我去拿点吃的给你们。”说完想上前把门再关上。 白弧却二话不说直接捏了她脖子拖着往里走去，扔下一句：“关好门，自己找东西吃，不准上二楼。” 季怀贞和吴珊儿连连点头，也不管白弧看不看得到。 用椅子桌子之类的将门暂时抵上，两个女人便分散开来搜罗物资。 季怀贞直奔厨房的位置，发现有不少食物，但都是需要开火烧煮的。她回想了一下白弧掐住那男人时的神情，眼中暗光明灭，随即放开手脚，毫无顾忌地处理起这些食材来。 说起来，季怀贞是个富家女，但并不是个纨绔。身上虽有富家女的娇气和傲气，她却也是个能力不错的女人，在公司拿得了主意，在家里下得了厨房。 季怀贞这里手头正忙着，楼上突然传来女人短促的尖叫声。她担心出什么事，随手捞起立在墙边的棒槌，往楼上奔去。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交待过她们不能上二楼。现在这个情形，绝对是那个女人又作了！ 转过楼梯死角，季怀贞看到软倒在门口的吴珊儿，视线移至门内，就见那男人将那壮汉捆成团，手腕动脉割了很深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落进搁置在手腕下的瓷碗里。白弧手里端着另一只碗，正像喝酒一样，豪爽地一饮而尽，血色将她略苍白的薄唇染得殷红，令她本来俊秀的面容凭添一丝魅色。 令季怀贞感到惊骇的是，那壮汉旁边竟然还躺了一名妇人，具都长发披面，再看那脸色，竟然都是已经死了的。季怀贞自然能明白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看向那壮汉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吴珊儿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看着白弧的眼神比看到僵尸还恐怖。季怀贞暗道一声“蠢货”，挥起棒槌将吴珊儿给打晕了。季怀贞看看手里的棒槌，心想，第一次打晕人也不知道力道有没有太过，不然将人打死人或者打成白痴了……呵，她也不会负责的。 没有对白弧的所作所为做任何置喙，季怀贞准备把吴珊儿拖下去，拖了一半，突然又咚咚咚跑上楼，拿起棒槌走到壮汉身边，在那汉子由哀求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像舂米一样，一下一下戳着他。 壮汉痛苦得额上青筋暴起，奈何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嗯嗯嗯地哼出声。血迹渐渐从壮汉的裤子里透出来，季怀贞总算出了口恶气。翻出一张床单将死去的两人盖起来，季怀贞继续拖着吴珊儿往楼下去了。 吴珊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疼得不行。鼻尖嗅到饭菜香，碌碌饥肠令头脑瞬间清醒，口中唾液迅速分泌，她翻身起来，准备循味而去。 抬眼却看到一个俊俏英朗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男人”脸上很干净，脸色有些苍白，一身衣服却脏得不能看，还带着一股子腥味。但就这幅尊容，“男人”却仍旧一副自在洒脱的神态。 吴珊儿的记忆迅速回笼，定格在“男人”以血当酒的画面。这会儿，食欲和饥饿什么的，都没有命来得重要，吴珊儿几乎就要跪倒在地，求眼前这个吸血鬼放她一马。膝盖才要弯下去，处理好食物的季怀贞出来了，见到醒来的吴珊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厨房里给她留了吃的。 吴珊儿战战兢兢离开去了厨房，季怀贞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冷漠。 不能让这个女人拖累她！ 第二天下午，白弧终于带着两位弱女子来到幸存者聚集地附近。 当初白弧发现这个聚集地时，这一片声响虽然小，但人数却并不少。现在观察了这里的地形，白弧再仔细听了听，判断这群人可能躲在地下。 而且……白弧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女人，觉得她们的运气真算得上不错，因为有一群搜索幸存者的军队正在向这里靠近。 要不，直接把人交给军队吧！白弧愉快地拍板。于是抬脚准备向军队的方向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身后某个角落里传出轻微却清晰的呼救声。 白弧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季怀贞立刻跟进。吴珊儿却停下来质问：“你们没听到有人呼救吗？” 白弧和季怀贞对视一眼，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回看向吴珊儿：“没有，我并没有听见有人呼救，”又看向季怀贞，询问，“你有听到吗？” 季怀贞摇头，神态自然：“我也没听到。”她拉住吴珊儿的手，安慰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所以产生幻听？” 吴珊儿看着两人不似作假的表情，将信将疑地四处张望，但周围荒凉一片，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正当她就要相信自己是幻听的时候，呼救声再一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大声更清晰。 吴珊儿怀疑地看着两个人，又问：“你们真的没听到？” 白弧和季怀贞双双摇头。 这时，一个孕妇跌跌撞撞地从某个街角拐出来，一边呼救一边向她们跑来，边跑边回头，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她。 吴珊儿再次怀疑地打量白弧，白弧很无辜地点头：“这回看见了。” 那孕妇满脸惊慌，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随着奔跑的动作挥舞着，目标明确地向白弧三人冲过来。吴珊儿自觉占了道理，主动迎上去，扶住气喘吁吁的孕妇，态度分外温和地询问：“不要急，发生什么事儿了？” 孕妇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抓住吴珊儿死命地晃，晃得吴珊儿都快吐了：“妹子，我知道你心善，求求你救救孩子她爸，求求你了，孩子不能没有爸呀，求求你了，妹子！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说着，她就跪下了。 吴珊儿感觉到一股隐秘的满足感，一面作势去拽孕妇，一面却让孕妇磕实了一个头。 “我们过去救人吧！”吴珊儿回头看了白弧一眼，忐忑中带着一股强撑的硬气。 季怀贞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吴珊儿，却见白弧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了。 吴珊儿心底一阵雀跃，在孕妇的感恩戴德中一步当先，仿佛化身成救世女王。 季怀贞偷偷观察白弧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个怪物脸上一贯带着浅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季怀贞竟然觉得白弧现在有一点兴奋。 孕妇拽着吴珊儿走在前面，白弧和季怀贞在后面跟着。转过孕妇刚才出现的街角，往前疾走了五百米，又是一个路口，右拐，继续疾走一百多米，而这位孕妇还要继续往前走的样子。 季怀贞的眉头已经越拧越紧，连吴珊儿都觉察到不对劲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放开我，我不去了！”吴珊儿试图想摆脱孕妇，但孕妇的手劲儿居然出奇得大，她一时挣脱不得。吴珊儿越发地慌了，也顾不得对方是个孕妇，更大力地挣扎起来。 也许是到地方了，也许是吴珊儿的力量她已经压制不住，孕妇突然放开手，一边嚷嚷着“人来了、人来了”一边迅速往旁边的建筑物里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某个角落。 吴珊儿脸色涨得通红，既因被欺骗感到愤怒，又因当前可能遇到的危险感到害怕，还担心被白弧和季怀贞责怪抛弃。她表情有些扭曲地向白弧看去，只见那个年轻“男人”仍旧带着浅笑，似乎她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白弧的五感搜集着附近的信息。以她为圆心，半径十米内有个厉害家伙，半径三百米内有一队搜救组。她直觉自己要走上一段不一样的路了，哈哈哈！ 那个厉害家伙虽然离她近，可是却不知道躲在了哪里，白弧猜测对方可能也察觉到了搜救队，因而准备逃跑或者猎取更多。那家伙绝对是个怪物，尽管不知道它是如何驱使人类布置陷阱的，但白弧肯定对方不是人类，因为对方的腥臭味熏得她快吐了。 等了约十多分钟，搜救队进入这条街，白弧察觉到那怪物已经离开。 哼，算你聪明。 发现白弧三人的同时，搜救队领队已经喊话，要求白弧三人抱头原地蹲下，接受检查，确认没有危险性之后，就让三人站起来，跟在队伍后面。没有盘问，没有收缴她们简陋的武器。 “警官，我要举报！”吴珊儿突然语出惊人。 季怀贞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却也来不及堵上吴珊儿那张嘴。 吴珊儿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位搜救队员，指着白弧说：“警官，这个‘男人’不仅杀人，还喝人血，我都看到了。” 被举报的白弧面带诧异地看着吴珊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季怀贞暗觑着白弧的表情，简直想给她发一个奥斯卡，同时心里也更忌惮。 被拉住的队员一时没理解吴珊儿的话，想了一会儿，笑了，指指白弧：“她，喝人血？” 吴珊儿点头。 队员又指着吴珊儿鼻子：“你，还活着？” 吴珊儿梗着脖子点头。 队员：“呵呵，我很忙。” 季怀贞：噗～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的。 第136章 被僵尸啦(7) 当然，季怀贞不会断自己的生路，于是以“这孩子受惊吓太过，有点神志不清”为理由，把吴珊儿拽回白弧身边，还暗中狠狠掐了她几下，心里决定一定要早点把吴珊儿处理掉，不然白弧就该处理她了。 搜救队对附近的建筑也进行了搜查，没有发现活死人，却找到一个孕妇的尸体。 “1队报告1队报告，没有发现可疑目标，没有发现可疑目标，报告完毕。” “2队……报告完毕。” “3队……报告完毕。” “全部都有，收队。” 白弧看着搜救队的行动，眼里写着三个字——感兴趣。她很听话地带着两个女人加入被营救人群的队伍，出色的外表和从容的神态引得不少人暗中打量。 搜救队收队集结完毕，队员将被营救出来的幸存者围在中间，一位队长模样的人出来说话。队长姓王，是个中等身材却很壮硕的汉子，说话的口音带着华国某地区独有的特色——“胡”和“福”混着用。这种天然带喜感的语调令大家的情绪得以放松，大概这也是队长的“用途”之一吧！ 王队长先用“大难不死必有后胡”之类的话鼓励大家的士气，然后表达了对zf军队的“胡气”，最后说今晚会到临时营地过夜，让大家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开车回基地。 在去往营地的路上，季怀贞发挥了自己的长袖善舞，打听到了很多信息，大部分都是搜救队员那里来的。 这些活死人怪物已经被官方命名为“僵尸”，之所以没被称作“丧尸”，是为了让人们将这种怪物和影视作品中爆头就死的丧尸区分开来。僵尸虽然被破坏头部也能被杀死，可是头骨极硬，子弹难以破防。目前对僵尸的研究还比较初级，已经经官方确认并公开的情报包括关于僵尸的基本观测数据。僵尸对于人的气味感应大约在五米左右，对于声音的感应不低于30分贝，肌肉发达，部分僵尸可徒手扯断人体肢节。另外，僵尸的关节脆化，韧带强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算难对付。僵尸产生的原因，据说是因为某种病毒，疫苗还在研发中，但还没什么进展。 抗灾方面，不同地区的官方基地都在建设中，同时还有很多半官方和非官方的小型基地或聚集地在形成中。 另外，人类的情况也有变化。疫苗的研发之所以没有进展，是因为目前采集到的所有血液样本中都含有这种病毒，区别只在于量多量少。但似乎，是否异变成僵尸并不绝对取决于体内病毒含量的多少，而在于病毒是否能够参与人体内的生理平衡。人类的体质已经发生变化，很多人都变成了大力士飞毛腿，这使得人类在这场生存之战中拥有了一战之力。 季怀贞将听来的情报一一转述给白弧。白弧听得心不在焉，季怀贞的心情却十分复杂矛盾。白弧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说“他”是个人，她自己都没法相信。要说她不怕白弧更是假的，但是白弧毕竟救了她，更重要的是，季怀贞不确定，她出卖了白弧之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算到时候白弧被围剿击杀，在那之前杀一个她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现在真的有人，或者有办法能够制住白弧吗？ 总之，一切进了基地再说。 到达临时营地的时候，天色已暗。 这个营地实际上是个位置比较偏，灾难前刚修好，还未有人入住的小区，附近要么也是同样性质的新建小区，要么是还在规划中的空地，因而怪物格外少。 搜救队在周围已经布防，平安度过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晚餐是搜救队发的，一人一个面包一瓶水，自己带有物资的，搜救队不提供。但眼前这种情况，有不少人想把自己手里的食物省下来，占点便宜，所以发放晚餐的过程中，引发了不少矛盾。 白弧三人没有去凑那个热闹，虽然吴珊儿挺想去占个便宜的，但白弧和季怀贞都没动，她一个女人可不敢去闹。季怀贞早先把那户人家的米面都做成熟食了，现在虽然凉了，但好歹比面包顶饿。给白弧和吴珊儿一人拿了一张面饼一个饭团一瓶水后，季怀贞就开始默默地啃自己那份，说实话，并不比面包好吃。白弧两根手指拎着那张发硬的饼，一脸嫌弃。她旁边不远处，有个五六岁小女孩被一个年轻妈妈抱着。那小女孩一边啃着一块巧克力，一边直愣愣地看着白弧的脸，年轻妈妈则慢慢吃着面包，时不时撕下一块比较软和的，塞进小女孩嘴里。 白弧看到小女孩，然后看到了小女孩手里的巧克力，眼神就不动了。她依稀记得，这黑乎乎的玩意儿是甜的。 季怀贞和小女孩的妈妈先后发现了白弧的行为，两人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但是白弧和小女孩仍旧我行我素，继续着奇怪的对视。终于小女孩忍不住了，把巧克力递向白弧，娇声娇气害羞地说：“姐姐，给你吃。” 白弧一惊。 长久以来，这个小女孩是第一个看出她真实性别的生物。 女孩儿妈妈干笑两声，把小女孩的手拉回来，在小女孩委屈的眼神中，低声哄道：“宝贝儿，不是姐姐，是哥哥。大哥哥不爱吃这个，而且这个巧克力你自己吃过了，怎么能给人家吃呢？” 话音刚落，白弧就打人脸了。 “我吃，我是姐姐。”白弧的眼神还落在巧克力上，把手里的饼和饭团都递出去，“我用这个跟你们换。” 季怀贞：这是被嫌弃了吧，这绝对是被嫌弃了！ 最终，小女孩啃着饼，女孩妈妈啃着饭团，白弧则貌似淡定实则开心地啃上了巧克力。 半夜子时，幸存者们都已入睡，但时常有人被噩梦惊醒，大家睡得都不怎么好。 因而当有人高声警告“有情况”时，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醒来了。 临时营地设置有针对僵尸的防卫设施，但这回来的却不是僵尸。好在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为所有人争取到了反应时间，然而这点时间优势在幸存者的惊慌和磨蹭中转瞬即逝。 “赶紧上车，东西都别捡了，快快快！”搜救队员急吼吼地催促也无法改变人类贪财不要命的本性，仍然有人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弧早就知道来的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几秒之后也变了脸色。 “赶紧赶紧，都别要了。”他推了一把季怀贞。 季怀贞见白弧都变了脸色，顿时啥都不要了，转身就跑。吴珊儿也是知道白弧厉害的，连这个大怪物都怕的东西，不知道该多恐怖，顿时也毫不犹豫拔腿狂奔。 旁边年轻妈妈抱着小女孩儿跑不快，白弧顿了一下，抢过小女孩就跑，年轻妈妈急了，死命狂追：“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一群人到车边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到，白弧把小姑娘还给她妈妈，推着女人上了车，自己也上去了。白弧坐在卡车尾部，直着上身，向后面看去，空气里已经有了浓郁的血腥味。 “搜救队全员上车，开车，全速前进！！！” 一声令下，几名队员就挤上了这辆车队末尾的卡车。车子早就是启动状态，此时司机油门一踩，速度就上去了。 还有很多人没上车，他们此时终于知道袭击者的真面目了，也终于为自己割舍不下的物资付出了代价。 鼠群，来的是鼠群。 它们的体型比灾难前大了一圈，虽不至于太夸张，但那锋利的牙齿，充满啃食谷欠望的眼神，令人恐惧。它们啃食一切能啃得动的东西，木头、砖石、金属……甚至人类。作为啮齿动物，老鼠的门齿没有齿根，能终生生长。感染病毒的老鼠，细胞新陈代谢速度增速，门齿的生长速度也增加，因而鼠群在疯狂地寻找可以磨牙的一切东西，此外，它们还急需能量补充，人类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来不及上车的幸存者迅速被鼠群吞没，被活生生啃食，没有残肢，没有遗骸，只有一滩血迹。 鼠群像黑色的流沙，紧紧辍在车队后面。白弧在队尾的卡车上，看着这些老鼠，心里头一次感受到了凉意，方才她虽然察觉到鼠群的存在，却没想到竟然对她能产生威胁，当然，她是能跑得比老鼠快，奈何她一时分辨不出鼠群的分布方向和范围，所以只好借助人类的汽车啦！ 卡车上几名配枪的搜救队员对着最靠近车辆的大老鼠射击，但不知是因为光线太暗，还是队员们不擅长射击快速运动的目标，白弧看他们没能击中几只。 车辆速度已经提升到极限，可是鼠群仍旧紧紧跟着，最快的几只似乎随时准备扑上车厢。 白弧侧身坐在车厢尾部的一侧，尽量不阻碍搜救队员的射击动作，对面是紧紧缩成一团的女孩儿妈妈。 眼看鼠群距离越来越近，最快的老鼠已经开始尝试飞扑上车厢，但因为数量少，单体能力有限，都被迅速解决了，可是越来越多的老鼠开始尝试飞扑。白弧徒手拍老鼠，跟拍皮球一样，一巴掌一个，比队员射击效率高多了，渐渐地，白弧占据了车尾中间的位置，搜救队员从旁协助，勉强能守住。 鼠群越来越疯狂，仿佛有什么在逼迫着它们。白弧可以看见鼠群后部已经渐渐散开了，唯独最靠近卡车的这一群，仍死咬着不放。虽然数量已经远不及刚开始所见的，但吞掉这只车队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子弹了。 车队不可能停下来，一旦停下就是个死。 “妈妈，我怕。”本就压抑的气氛在小女孩软糯的娇声中多了一些凄凉。 白弧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随即又转回头去。 “汽油。”白弧突然说。 “什么？”旁边的队员没理解言策的意思。 “车上有备用汽油吧，赶紧拿出来，快！”白弧提声催促。 “啊，有有有。” 白弧接过备用汽油，毫不吝惜地洒出去，老鼠吱吱吱地叫着，毫不在意这场汽油雨。 另一个队员见汽油洒得差不多了，将自己身上的打火机掏出来，点燃后丢下去，车后立刻燃起一片火海。 鼠群变调的惨叫不绝于耳，车上有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空气中，皮肉烧焦的糊焦臭味令人忍不住皱眉，黑色的烟雾升腾起来，熏得眼睛忍不住发酸流泪。 黑夜里，车队一刻不停地，驶向基地的方向。 …………………… 灾难发生一个多月，帝都的官方基地已经初具规模，但里面大部分设施都还在建设中。由于灾难发生得过于突然，各种现代化科技无论人才或是软硬件都被破坏得很严重，现在基地对于病毒的防范只得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隔离。每一位想要进入基地的人都必须在隔离区待满12个小时，就算是外出任务的人员也不例外。 城墙这种东西，现代人基本上只在古装剧和古城古镇里看到过。很多人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建造中的城墙，甚至自己已经或者将要参与到城墙的建设中去。城墙的高度目测已经超过十五米，目前还在继续加高。墙身厚度为六米，城门处厚度为十米，门洞两侧开了凹洞，分别布置成咨询处和安防队换防休憩室。 四米高的金属大门很厚实，并且开了两道两米高的小门，平常一侧入一侧出，便于安防队维护秩序。 白弧这队人到的时候，天还没亮，大门尚未开。众人在蒙蒙的天色里看着森然的城墙，感觉到了一点安全。城墙外，排布在主道两边的，是密密麻麻的车辆。 鼠群没有追上来，但是王队长认为这件事十分严重，必须马上上报。 门口值夜的队员听完王队长说的话，没有迟疑，马上报告了值班长官。长官略思考一下，决定先让王队长一人进入基地。 “长官，我带的这队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刚刚还受到了严重的惊吓，难道不可以……” “不可以。”值班长官，门广瑞，毫不犹豫打断了王队长未说完的话，“王队长，我知道你心善，但是每一道规定都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了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现在天色这么暗，医务人员也都耗尽体力，我们如何保证这队人里没有安全隐患？” “我……服从命令。”王队长低头。 “你先去做个检查，再到信息部做个详细的报告。”门广瑞结束了这场对话。 第137章 被僵尸啦(8) 十分钟后，有士兵特地来给白弧所在的车队报信，告知王队长必须先去给上级做报告，令其他人原地等待，天亮后会有人领他们进基地。同时，这位士兵也交待了安排队伍的注意事项，并提醒晚上一定要留人值夜。 士兵说完就走掉了。 队伍里有立刻有人骂道：“屁的搜救队，自己躲进去了，丢下我们在外面，乌龟王八蛋。” 有搜救队的队员不服气：“救你的时候怎么不说啊，有本事自己回去，又不是拿枪指着要你来。” “你个小王八羔子，有种你来。” “我怕你不成。” 周围的人有起哄的有劝架的，最后副队出来镇场子，开始安排值守。 白弧一脸意犹未尽：“乌龟王八蛋？小王八羔子？” 天渐渐亮了，在黑夜中担惊受怕了一宿的人们，强撑着精神等待进入基地的机会。 “你要进去吗？”季怀贞试探地问白弧。 白弧笑着反问：“我不能进去吗？” 季怀贞无语，她才不相信这厮不知道自己进去之后可能发生什么。虽然他是真的挺可怕，但一来他救了她，从没伤害过她，二来，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无差别吃人的怪物。 至于吴珊儿，应该已经死了吧！ “你如果真的想进去，我帮你。”季怀贞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害人。”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正当防卫不算。” 白弧差点笑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季怀贞被他的笑容煞到，但她很快意识到，“他”这是在笑自己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尴尬、羞恼令季怀贞从脸到脖子都红了个透，她容色本就艳丽，此时更是粉面宜人，吸引了好几道若隐若现的狼光。 白弧对她的情绪毫不在意，只状似无意地说：“进去玩玩也行……” 季怀贞低着头，强压下嘴角的弧度，姿态优雅地转身向一名维护秩序的士兵走去。不知季怀贞说了什么，那士兵先是不相信的表情，再变为疑惑，最后竟然急匆匆跑走了。 白弧自然听见了季怀贞对士兵说的那些，心中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随手救的一个女人，竟然有着这样深的背景，再看看她的举止仪态，再想想她遭遇过的那些，真是有些感叹。 可以说，白弧此时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 过了大约半小时，一队十来人全副武装的队伍从大门出来，宛如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在排队等候进基地的人群中，径直走向季怀贞所在的方向。在其他幸存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季怀贞连同白弧一起带进了基地大门。 登记处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门广瑞拦下了季怀贞的队伍，要求按规定进行十二小时隔离观察。十人队的队长表示，季怀贞乃是季家大小姐，是季老找了很久的重孙女，须得先与季老见面报平安，然后再进行专门隔离，并且他们已经拿到最高行政机关的许可证明。 门广瑞额间隐约可见的悬针似乎变深了一点，虽然他对这种特权也是深有抵触，但身在体制内，他也明白这种事无可避免。但季怀贞是季老的重孙女，可旁边那男人却不是吧！ “那这位呢？也拿到相关许可了吗？”门广瑞眼光扫向言策，眼神带着怀疑。 季怀贞这时低声开口了：“这位长官，他是在路上救下我的恩人，一路将我护送到这里。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与特殊僵尸正面战斗并取得胜利的实战经验。” 门广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同时还有震惊和怀疑。 确实，最近已经有关于特殊僵尸的消息放出来了，据说仅仅一只特殊僵尸就能够造成一只十人优良装备的队伍全队覆灭，战斗力不可估量。但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看着毫无战斗经验也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年轻人，竟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击杀特殊僵尸，并且没有被感染……门广瑞觉得，这样一个人可比什么季老的重孙女重要多了。 他正色行了军礼，不再迟疑地将这一队人放行，只是另派了一只队伍同行。万一那个男人发生了变异，就这么些人，他不认为能拦得住他。 一行人进入基地后又上了车，直接进入基地比较中心的地方。白弧看到道路的一侧被另一层围墙环绕包围着，看上去庄严森然。路边的杂草异常繁茂，此时有不少人正在对其进行人力铲除，一方面解决了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也维持了正常的生活环境。 据说墙内是基地目前的军政指挥区，大致分为办公区与居住区两个区域。之所以把办公区与居住区划在一块儿，主要是为了便于对军政要员及其家属进行保护。 季家，就住在里面的居住区。 白弧当然不会被带进去，在季怀贞被送进墙内后，他就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信息部。 信息部的职责是利用现存的各种技术获取并分析与基地建设、管理、安全相关的一切信息资料，其中当然包括关于僵尸的资料。 白弧几乎是被押送到这个房间，她很不爽，气氛很紧张。 负责询问白弧的，是个年轻军官，自称赵颇。赵家在军队的势力虽然远不及何家，但到底也算是第二大军人世家了，而且，不像何家那样只从军不从政，相反，赵家是既从军又从政，而组织为了保持某种平衡，使得赵家在政界的发展极其缓慢，如今连勉强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赵颇是赵家目前年轻一辈中发展得最好的一位，更幸运的是，他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了下来，虽然可能是暂时的。 灾难爆发后，军队也很是损失了一些人手，赵颇凭借出色的身手与头脑，组织士兵进行反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特别注意搜集有关怪物的信息，加以归纳总结。这份资料为专家着手对僵尸进行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赵颇因此成为了基地信息部负责人。 看着眼前年龄比自己小了几岁，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白弧，赵颇对于听到的消息有些怀疑。 单挑特殊僵尸？就这样的？还赢了？ 白弧将赵颇上下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人在人类里算是比较厉害的了，但比起自己还是差远了，心中不免有几分嘚瑟，脸上也带了点出来。 赵颇看着白弧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谜之微笑，以为对方在挑衅，神色冷了几分。 “姓名？” “白弧。” “哪里人？” “……b市？”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听说，你杀死了一只特殊僵尸？”赵颇决定切入正题。 “你是说那种很厉害的？” “嗯，比普通僵尸的战力明显高出很多。”赵颇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忧虑。虽然目前人类也被发现体能有所进化，并且能够通过训练强化效果，但对上特殊僵尸，还是少有人类能够在自身不受伤的情况下杀死对方。 白弧沉默了两秒，开口道：“严格说起来，我应该是遇到了两只特殊僵尸，其中一个具备极强的学习能力。” 赵颇不算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被他所说的内容震惊到。 随后，白弧将他打败的特殊僵尸特点详细地描述出来。赵颇一边听，一边庆幸，这只僵尸已经被白弧杀死了。 交流完信息，赵颇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弧，刚见面时对他的一点不待见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欣赏与佩服。 “我希望你能加入军队，你的能力，基地需要，人类也需要。”赵颇向白弧伸出橄榄枝，诚心诚意的。 白弧闻言，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似乎赵颇说了什么很好笑但不适合笑出声的内容。 人类需要他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吧！如果被人发现他根本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到时候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白弧很容易就能想到，毕竟那种事情是她身为人类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的。 赵颇已经从白弧的表情中读出了拒绝，尴尬和羞恼一瞬间又将对白弧的那点儿好感给打得烟消云散。 白弧不会顾虑赵颇的情绪，准备直接拒绝，这时门外响起报告声。 “赵部长，季家的谦少来了。” 赵颇瞥了白弧一眼，说：“请进来。” 季怀谦，季家的下一任家主，季怀贞的堂兄，在看到白弧的第一眼，就不自觉地警惕起来，虽然他应下堂妹的要求，准备拉白弧出坑，但这第一印象着实不太好，大概只能说是季怀谦对白弧没什么眼缘。 “赵部长，我这样不请自来真是不好意思，可是家里妹妹闹得厉害，我也是没奈何。”季怀谦的态度跟他的名字一样，十分谦和，令人觉得受到尊敬之余，又不会对他产生轻视。 “谦少哪里的话，你能登门，我是求之不得啊！”赵颇又扫了白弧一眼，说，“今天谦少上门，是有事？” 季怀谦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将目光移到了白弧身上，眼神里有欣赏有感激有敬佩，这一眼表达的意思到位之后，他才开口：“白先生这样的人才，又是我们家小妹的救命恩人，我们想请他到家里坐坐。来时没来得及告知白先生地址，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我特地来接。” 这就是要带人走的意思了。 赵颇纵然有几分势力，但对上季家显然还是不够看，而且，就白弧这样的人，就算他不出手，很快上面的人也会注意到。 于是，赵颇很爽快地放了人，临走还跟白弧握手，说有时间训练场上切磋切磋。 从赵颇办公室出来，一直到离开信息部的范围，季怀谦始终维持着对白弧的友好态度。白弧对于季怀谦说的那些面子话听不出来更深的意味，但是却能感觉出来，季怀谦对他的防备和些微敌意。 感觉……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呢。白弧觉得在基地不会无聊了。 离开信息部的范围，季怀谦气压立刻低了，礼貌又不失威胁地表示，季怀贞身体不适，所以见面什么的还是改天吧，至于改到哪天……抱歉，等他哪天有空再说。 末了，季怀谦从白弧眼神里看到了“有兴趣”三个字，鸡皮疙瘩一突，气压更低了，直言道：“我实话说了吧，我希望您以后与我妹妹以及季家保持距离。” 白弧显然没想到，季怀谦这个说了一箩筐绕圈子话的人，竟然能说出这么直接的话，反差太大，一时没忍住竟然笑了出来。 季怀谦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气压进一步降低。 为了避免真的将对方惹毛，白弧赶紧表态：“你的意思我都懂了，放心。你那个妹妹……嗯……”白弧语意未尽，却不肯继续说了，毕竟季怀贞经历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即使这个“别人”是她的堂哥。 季怀谦没对白弧的话多想，只愿尽快摆脱这个令他浑身都不舒服的陌生人。 白弧也不与他多说，随意挥挥手，漫无目的地走掉了。 这个初现规模的基地规划得还算不错，比起已经化作废墟的城市，这里更能体现人类的文明。大部分人都是行色匆匆，路边除了铲除杂草的人，也有摆着摊做生意的。白弧好奇地打量那些人，忍不住回忆已经很模糊的画面，似乎是跟某个少年一起在繁华的街道上奔跑，少年的面目清晰又模糊，姓名也一时记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最新款的水果6手机，十包泡面就换了。” “全球限量版的lv包，二十斤大米就能带回家。” “香奈儿专卖……” “劳力士男士手表，仅此一只……” 白弧看着一片颓废中展露出的小小热闹，感叹人类顽强的生命力，即使这些求生欲下掩藏着很多自私、懦弱、不择手段，也无法抹灭偶尔迸发出的无私、坚强和自我牺牲。 她曾经也是这样的物种。这念头在心底缓缓滑过，白弧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怀念。 一边闲游一边神游的白弧，渐渐走进了更热闹的一条街道，耳朵在嘈杂中灵敏地捕捉到两道熟悉的嗓音。 “我们现在还缺衣服，最好现在把冬天的衣服囤好咯，不然等天冷了再去找肯定更难更麻烦。” “你说的有道理。” “这几天汽油的价格又涨了些，或许应该多储备一点……” “没错，今天看着换一些。对了，那些烟和酒暂时留着别动。” “好。” 白弧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他想到的那两个人。 丁伟然走在一队人前面，冯筱梅落后他半步距离，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冯筱梅正和丁伟然商量采购的事情，她脸上看着不如之前气色好，有点发黄，眼神却坚毅很多，神情也不复过去的单纯。丁伟然看上去沉稳了很多，眉宇间有些许愁绪，即使此刻在闲逛，眼神里也存着散不去的焦虑。 能够再次遇到认识的人，白弧心里还是高兴的。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向他们走去，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之前离开队伍的原因。 第138章 被僵尸啦(9) 白弧外形突出，虽然个子在男生里不算很高，但存在感十足，刚向丁伟然几人靠近，就被对方发现了。 丁伟然没想到能再次与白弧相遇，脸上的惊喜既明显又真实，相反，冯筱梅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惊吓，至于最开始那一点点欣喜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丁伟然举起拳头，击在白弧肩膀上：“还活着就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送个人进来，我就一起进来了。”白弧实话实说。 “……直接就进来了？没检查？”丁伟然讶然。 “嗯，有人带我进来。”白弧说完，看向冯筱梅，点点头，微笑道，“你好。” 这礼貌周到的样子，令冯筱梅觉得有点尴尬：“白姐姐安全无事就好，我和丁大哥担心了你好久。” 白弧点头微笑致谢。冯筱梅对他来说，只算得上是个认识的人类，丁伟然则是有些交情的人类。她曾经为人，虽然当时年少，但复杂的经历使得她对人性有着深刻的认识。如今再不为人，甚至一度失去了常识和认知，但现在记忆回笼，关于人类那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理念非常了解。她如今就是“异类”。 冯筱梅的心思，都不自觉地通过表情和肢体语言表达出来而不自知。白弧却看得清楚，自然不会再对她有多热情。她并非一定要混迹于人群中，虽然不反感人类，但她知道要自我保护。 “白弧，我想你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人行动，如果没有什么计划的话，不如加入我们的队伍吧！”丁伟然向白弧发出邀请。他知道白弧的异常，但还是愿意冒这个险。一方面，他的确认为白弧虽然异常强大，但不是什么危险存在，这一点已经在他与白弧的相处过程中被证明了；另一方面，人类虽然被检测出身体机能在进化，但与特殊僵尸比起来却犹如幼童与成人，丁伟然希望白弧这个“非人类”或者“半人类”成为他们小队的“守护神”。 丁伟然的邀请看似随性所起，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可惜，冯筱梅却不知道，以为丁伟然被之前的所谓“情意”给冲昏了头，想让白弧这么危险的存在，而且还是个女性，跟他们朝夕相处，登时不乐意就上脸了。 冯筱梅自诩队伍里的元老，有时候还会背着丁伟然卖一卖跟他的暧昧关系，平日里，丁伟然这个队长因着和她认识时间最久，多照顾她一二分，又因她管着队伍里的后勤物资，多倚重一二分，时间久了，其他人真以为她和队长有什么，连冯筱梅自己都以为丁伟然真的对她有意思。 既然对她有意思，那么这件事上就应该听她的意思，毕竟白弧的情况她也了解。 “丁大哥也太莽撞了。白姐姐在外行走这些日子，肯定有了新队伍，你现在这么说，可不是让她难做。”一句话说完，冯筱梅看向丁伟然，脸上带着娇笑，眼里却是警告。 冯筱梅的意思丁伟然非常精确地领会到了，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冯筱梅对白弧的态度转变成这样，也对她这种类似于过河拆桥的行为感到不快。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躲着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她能加入别的队伍？”丁伟然给冯筱梅强喂一颗软钉子，拍着白弧的肩膀，“怎么样，来吧！” 白弧瞟一眼冯筱梅已经僵硬的脸，恍若未见，笑着回道：“那我暂时留下来看看吧。” 丁伟然没想到白弧竟然答应了，虽然是暂时的，但他是真的觉得高兴，脸上的表情看着有几分初识时的轻松。 冯筱梅的脸青白，不仅仅是在队员面前失了面子，还感到生命安全被威胁到了。她真想不管不顾把白弧不是人类的事说出来，可她不是傻子，乱说话的下场是什么，她清楚得很，所以只得暂时按捺下不安和不甘。 跟在丁伟然身后的几个队员看出来“队长夫人”与队长似乎因为新加入的“看上去是男性但实际上是女性”的队员闹僵了，眼神和表情都很微妙，但还是很友好地和白弧打了招呼，交换了姓名。冯筱梅见状，也很识时务，对于白弧的待遇安排丝毫不打折扣，甚至更为照顾两分，如此倒也没落人口实，连丁伟然看了都暗自点头，认为冯筱梅做事比做人靠谱。 白弧加入队伍之后，丁伟然开始可以接一些难度稍大的任务，由白弧压阵，队伍从来不会减员。为了不让白弧暴露出异常，丁伟然让他在基地的全员测试中随随便便测了个c级，以免引起上头注意，被挖墙脚或者被抓进实验室。在任务过程中，也尽量不让白弧出手，只让他注意“不要让队伍出现重伤或死亡”。由此，整个队伍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小队成员也有了成长的空间，实力渐渐增强。而白弧竟然也在这样的保护任务中，增强了自身的反应能力与感官的应用。 日子在有惊无险中缓缓流过，白弧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感到满意。 丁伟然给她的待遇十分之高，除了出任务其他任何要求都没有，当然，对于白弧来说，除了来去自由也没有别的更有吸引力的条件了。 这段日子里，白弧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在基地里瞎转，偶尔会去季怀谦面前晃悠，故意逗他紧张，有时候会去基地西边的山林里找变异动物打架，最近那里又新来了一队狼群，应该重新划分了地盘，她准备过两天有兴致了再去砸场子。 这种有工作有“宠物”（季怀谦：什么！？）有业余活动的日子，嗯……似乎也不坏啊！ 此时，白弧一边手起刀落将手底下的土豆切丝，一边想着。 这是白弧最近挖掘的新兴趣，对于他控制力量观察周围情况都可以起到锻炼作用的活动——做菜。 “又走神又走神，你看你的土豆丝都快变成土豆条啦！起开起开，一边儿去。”站在言策身边衣着破旧却干净整洁的老头一脚踢在白弧小腿肚子上，成功将这个非人类赶走，自己握上了菜刀，切起土豆丝来。菜刀与砧板相撞，响起了细密均匀的咚咚声。 白弧在旁边看着，脸上带着浅笑。 老头姓陆，70岁高龄，曾经是国家级的厨师，对的，曾经。放在如今这个世道，任你再高超的技能，只要不是与人类存亡密切相关的，都没用。 厨师重要不？不重要。虽然吃很重要，但是怎么吃，在当下却并不重要。 之前还有上面的人贪图口腹之欲，养着陆老头给专门做饭，但前阵子基地上层经历了一次大换血，陆老头便失业了，被打发去给军队做大锅饭。奈何他年纪毕竟大了，体力跟不上，身体吃不消，最终被年轻小伙子给顶了。陆老头再次失业，只能靠领取救济粮过活。其实，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年纪大了，本来也吃得不多，可是不能做菜才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陆老头是真爱做菜，也爱带徒弟，可惜那些徒弟灾难发生后，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他一个老头子。唯一的儿子，为学西点去了欧洲，如今也只能盼着他幸运点，多活个一年半载。 白弧遇到陆老头的时候，正好是她在觅食的时候。虽然她吃人类的食物也有味道也能获取微薄的能量，但是那对她来说太少太少了。人血是他的必需品。 偌大个基地，少那么一两个人很正常，而且他基本半个月才觅食一次，大多数不伤人命，除非遇到像陆老头曾经遇到的情况，抢劫。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抢劫一个老人的救济粮？白弧这个非人类都觉得过分了。白弧本就觉得饿了，心情不大好，看到汉子这么作死，眼里都冒出绿光来，那是饿的。 陆老头见白弧轻轻松松将比自身高大强壮的人击倒了，知道白弧必定是那什么进化者。他看着白弧眼里的狼光，试探地说：“孩子，饿了吧？要不，我给你做顿饭？” 白弧正准备拖走汉子找个阴暗角落享受大餐，听老头这么一说，突然想到还从来没有人说要做饭给她吃呢！进实验室之前的那些模糊记忆里，似乎也有那么个人经常做饭给她吃，但毕竟对她来说有些久远了。 白弧有点想吃。 她看老头两手空空，领取的救济粮散落一地，便对老头说：“需要什么东西，你列个单子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后我来取。” 说完就脚步匆匆走掉了。 陆老头听完，站了一会儿，摇摇头，捡起自己的救济粮缓缓向住处走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肯说句实话，就爱给人开空头支票。即使是善意的欺骗，那也是欺骗啊！ 陆老头回到住处，将领来的救济粮分成两份，一份藏好，另一份送去给隔壁房间的一对母女。母亲牵着瘦小的女孩，千恩万谢地接了，并将今天洗好叠好的老人衣服交给陆老头。 “老头，老头！” 陆老头听见门口有年轻人的声音，这里就他一个老头，约莫是叫他吧！他赶忙探出头去看。 “老头，不是叫你等我一下嘛？难不成你说做饭给我吃是骗我？你敢这样骗我，就算你是老人我也会教训你的。”白弧带着点怒气，向探出头的陆老头说。 陆老头惊诧地看着白弧，半晌才能问出来：“你、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刚才有透露自己的住址吗？似乎没有。 “啧，想找肯定找得到了。”白弧一噎，赶紧转移话题，“叫你列的单子呢？” “哦哦哦，你说真的啊？那你等等，等等我啊！”陆老头终于相信自己有机会再做一顿饭了，向因为担心自己而守在一边的女人要了纸笔，颤着手写了几行，想了想，又写了几行，然后停下笔，犹豫几番，在下面又添了几行。 白弧看着手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脸都黑了，吓得老头差点就把纸给拿回来。 “不是，我说老头，这上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茴香？淀粉？我可不认识这些东西。” 于是陆老头又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告诉白弧，这纸上写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哪里可能有。 搞清楚自己得找什么东西之后，白弧只对陆老头说了一句话：“等我回来。” 等了三天，白弧终于再次出现在陆老头面前，背着几乎跟他一样高的大包。 白弧将包杵在陆老头跟前，喘着气儿，显然也是累坏了：“老头你看看，东西可齐全了。” 陆老头颤着手打开满满当当的包，摸着那些材料用具，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忍不住老泪纵横。 自此，白弧就开始了跟着陆老头蹭吃蹭喝蹭手艺的生涯。 白弧负责寻找各种材料，或者带着自己找到的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动植物回来，陆老头负责将这些东西做成美味，最后都进了白弧的肚子。顺带着，跟陆老头住在一块儿的母女也改善了伙食，小姑娘获取的营养好了很多，长得也更漂亮了。 被惠及的还有丁伟然，先不说这个队长背着所有队员跟“兄弟”两个开小灶有没有良心，反正他是吃得很开心的。 陆老头日子过得顺心了，渐渐开始把白弧当徒弟调教，当然了，也没那么正儿八经地训练，只是陆老头一点点地将自己的经验讲给言策听，白弧有兴致的时候还会做几道菜让陆老头品评一下。 还别说，白弧做菜很是有天分，陆老头欢喜得更加用心教导。 后来白弧回忆起这段日子时，跟身边的他说，这着实是她入世以来最舒心的一段日子了。 直到僵尸围城。 每一个物种深植于基因之内的本能，是繁衍。僵尸，虽不知算不算是新物种，但曾为人类的它们，也有着壮大族群的本能。而现在，由于人类的龟缩导致大部分僵尸摄入能量不足，使得僵尸们面临着灭族之灾。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僵尸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对声音和气味的感知变得更加敏感。于是，一群群僵尸逐渐向人群聚居之地靠近。 第139章 被僵尸啦(10) 白弧靠在桶沿上，胡思乱想。 其实，这里还挺好的，热闹，有人气，她有工作有宠物有游乐场所，还有好吃的（正常的和不正常的都有），要是今天真的被那些她的半个同类们给占领了……似乎这里并不会变得更有趣。 白弧用力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难闻气味里混杂着一丝陌生的味道。 这是……新对手！ 白弧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随便掀起块布往身上一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基地西边。等她立在墙头的时候，那个新对手已经离基地不远了。 扫了一眼眼皮子底下的这些人类，白弧生出一种“尔等凡人”的优越感，随即将视线投向西方。那家伙又近了一些。虽然打架好玩，但白弧还不希望在自己“家”附近打架，无他，破坏力太大了。 第一次，白弧使用了昭示自己非人身份的能力，嘶吼。 她将所有的示威、警告、狂傲、威胁融入声音里，这声音令所有听闻此声的僵尸不由自主地退缩臣服，包括那些超s级特殊僵尸，纵使心中有所不甘，也不敢对声音的主人进行挑衅。 但白弧想要针对的，却另有其存在。 终于，让对方暂时退走，白弧再次扫视了一次眼皮子下的“尔等凡人”，特别看了几眼其中一个男人，然后就往西边的树林里疾驰而去。 哈哈，她又不傻，直接回住的地方肯定会被他们找到的，正确的做法是像她现在做的这样——声东击西。 在外面晃荡了两天，白弧才偷偷摸摸地溜回基地（白弧：造谣，我明明光明正大翻墙进去的），然后回到丁伟然小队居住的地方。回到小队的白弧没想到，气氛竟然这么压抑。队伍里的人死了七成，严重减员，更可恨的是，有些队员并不是死在僵尸手里，而是被基地里某些因恐惧而暴动的人们围殴踩踏致死。 丁伟然累极，却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处理各种事情，此时也没有空暇跟白弧说什么。 冯筱梅看到白弧，眉头狠狠皱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质问白弧：“你这两天又去哪里了？丁大哥不要求你参加守卫战也就算了，但是你竟然将我们的储水全都拿去洗澡？白弧，你究竟明不明白现在的处境！？” 白弧闻言才想起用水这茬儿，本来他以为基地肯定守不住，这些水他用掉也就用掉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臊，难得对冯筱梅给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脸，还是赔笑：“我今天晚上就找水回来，我保证。” 冯筱梅被白弧的赔笑弄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想等到晚上，这么些人早就渴死了，现在就去，两个小时内找回来。” 如果冯筱梅换一种方式或者语气来表达用水的急迫性，白弧肯定会立刻去执行，但现在，白弧反而不想按冯筱梅说的去做，毕竟她白弧，可不是区区一个冯筱梅能驱使得动的。 白弧听完冯筱梅的话，也没表态，而是径直走到丁伟然跟前。 丁伟然当然听见了方才冯筱梅对白弧的一番话，却没有阻止。一来，对于白弧将储水全用掉这件事，丁伟然也是生气的。他想的比冯筱梅多，白弧会这么做，肯定是认为他们回不来了，死人自然是不需要用水的。丁伟然在意的也并不是那些水，而是白弧既然意识到他们可能在守卫战中丧命，却不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这令他感到心寒。二来，他一直认为白弧不是普通的存在，对于守卫战中那道嘶吼声的来源，丁伟然觉得白弧的可疑性非常高。他在冯筱梅对白弧发脾气的过程中，一直在暗自打量白弧。 白弧感觉到丁伟然对他的情绪变化，觉得有些可惜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今天本来就是来告别的，所以，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要走了。”白弧对丁伟然直言自己的决定。 丁伟然顿时瞪大的眼，显然没有想到白弧在这个关头要离开。 “为什么？” “嗯……再呆下去会有麻烦。” “你果然……” 白弧打断丁伟然的话：“待会儿我会把水送来，就不再次告别了。不管怎么样，这段日子还是挺开心的，谢谢你。” 说完，白弧抬手拍了拍丁伟然的肩膀。 两个小时候后，白弧果然带来了可供丁伟然小队现存人数饮用一周的桶装水。 白弧将水放下，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不顾冯筱梅在后面大喊大叫，迅速离开。 他要告别的人，还有一位。 再次带着一人高的包裹走进陆老头的住处，白弧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她狠狠拧起眉头——这是陆老头的血。 白弧没有在这里找到陆老头，也没有看到跟陆老头住一起的那对母女，却见到一对陌生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告诉白弧，守卫战那天陆老头所住的这片区域，晚上发生了恶性抢劫杀人，陆老头和那对母女都遇害了。 “我们本来跟另外一群人儿住在一起，现在这儿空了，我们两个老的就搬出来了。”老妇人将一个令白弧感到眼熟的小坛子和一张照片递到白弧面前，操着一口当地口音向白弧细细说来，“陆老头儿跟我们也算相熟，他的身后事儿是我和老头子料理的。当时，他还吊着一口气儿呢，给了我这张照片儿，说要交给一名叫白弧的年轻人儿，希望他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去欧洲找一找他儿子。”老妇人将照片拿得离白弧更近一些，“这是他儿子的照片儿，据说出事儿前去了法国。陆老头儿说的年轻人，就是你吧！” 白弧听着老妇人的话，心口的地方缓缓腾起一股酸痛感。 这很奇怪，她的痛感是唯一退化的五感，这会儿怎么又…… 除了这股子酸痛，白弧还感到生气、烦躁，她赌气般不去看那个坛子和照片，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腿就是抬不起来，脚步就是迈不开。一双拳头松开又捏紧，反复如是，她气馁又挫败地再转回去，接过老妇人手里的坛子和照片，感觉身体一瞬间就沉重起来。想了想，白弧解开身上的包裹，放在地上，这回终于可以快步离开了。 白弧一路上在负面情绪中沉浮。她双手托着小坛子，一会儿想，人类真奇怪，人死了要放进坛子里，一会儿又想，她想起来了，这个坛子是她找来的，陆老头说要用这个来做腌菜，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住了进去。捏起陆老头儿子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自信又矜持的年轻人，白弧隐隐约约从他身上找到了几分陆老头的影子。照片翻过来，上面写了两个字，陆宸。 如果是陆老头的儿子，做菜也一定很好吃吧！ 第140章 被僵尸啦(11) 45天后。法国，巴黎。天有小雨 白弧以迅雷之速拦下异种僵尸前扑的双臂，将其向后扭去。异种僵尸灵巧地顺着力道翻身，并企图反制白弧的手臂，将白弧带向自己的方向，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正等待着鲜血的献祭。 白弧遂了对方的意，身子却后倾，飞起一脚踏在异种僵尸大张的嘴巴上，借着这股力道挣开了手臂上的束缚，然后继续迎上去。白弧的速度更快了，只见她脚一蹬，侧身一窜，就到了异种僵尸的身后。将后背暴露给敌人，是战斗的大忌，这只异种僵尸虽然智力有限，但百战的经历也使它知道，这种情况十分危险。它立刻试图侧闪，然而已经晚了。白弧在它身后挥起手臂，手掌张开，像拍皮球一样冲着它的天灵盖狠狠拍了下去。异种僵尸的脑袋像是并不在脖子上似的，直直砸向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不仅僵尸死得彻底，脑袋碎得也很彻底。 白弧抬起头，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这里的空气很湿润，湿润中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周围很静，细雨砸在树叶上的声音使得周围显得更幽静。 一道吞咽口水的声音打破了这幽静。 白弧看向声音来源处，继续友好微笑。 “中国功夫？”被看的那人怯怯地想要赞美，“真是令人赞叹……”说的是英语。 白弧自然是听不懂英文的。她走向一堆颜色各异眸色各异的白皮人中，唯一跟她肤色瞳色一致的人，掏出怀里的照片，举到那人脑袋边。 “不是。”白弧有些失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千里之外，即使那个人做菜非常好吃。 “你在找这个人吗？”被白弧对比了一番的那个人开口问，说的虽然是普通话，但是口音奇怪到突破天际。 白弧眼里的疑问和鄙视太明显，那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个韩国人，学中国话的时间太短，说得不好。” 这时，周围还幸存的人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用着白弧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 “他们在感谢你救了我们的性命。”韩国人承担起了翻译任务，“我也要谢谢你，我叫都浩俊。” 白弧环视四周与自己外貌迥异的人类，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跟韩国人交流：“你们附近有基地之类的吗？” 都浩俊点头：“有的。我们都是从基地出来碰运气的，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差。” 异种僵尸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倒是听说过这种皮肤发青，比特殊僵尸更为危险和残暴的怪物。这次他们一共五十六个人出来，现在却死得只有七八个人了，如果不是白弧出手，等待他们的结局一定是团灭。 欧洲与华国的境遇大不相同。面对僵尸围城，华国各大基地利用早期收到的消息，以及各地区的地貌优势，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定有生力量。华国人口多，变异的僵尸也多，而生存率就那么高，能吃到人的僵尸相对就少了。在僵尸围城大潮之后，未能获取生存能量的僵尸大批消失，如今在华国广袤的地域上，最具威胁的是巨变的生存环境，特殊僵尸以及或变异或进化的动植物。而欧洲，成片的平原使得僵尸的迁移十分便利，僵尸数量与幸存者数量比例相对平衡，那么僵尸能够获取生存能量的机会相对更大。欧洲僵尸日子比华国僵尸好多了，起码大部分都能沾沾味，不像华国的大部分僵尸其实从未吃过人，注意，不是不吃，而是吃不到。 欧洲各基地也经历了僵尸围城，虽然僵尸群的规模比华国的小了很多，但欧洲幸存者们大多态度消极，面对围城之灾，能够主动参与的人少之又少，西方长期以来标榜的“人权”和“个人主义”养刁了他们的习惯。这导致欧洲的抵抗战打得异常艰难，人手不够，物资吃紧，还要面对猪队友。更何况，他们没有白弧。 很多小型幸存者聚居地在这次围城中消失了，大型基地依靠末世前的装备和技术勉强成功抵抗，但是损失惨重。 都浩俊给白弧大致介绍了欧洲这边的情况，其中重点描述了巴黎这边的情况：“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这是真的。我们基地是欧洲这边，在围城潮里损失最小的基地，当初来这里留学是为了学音乐，没想到法国的武力和科技也这么发达……” 都浩俊操着别扭的普通话向白弧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时候，一名有着鲜艳的红色头发的男人走到白弧身边，说了一串叽里咕噜。 白弧看向都浩俊。 都浩俊会意，马上翻译：“他在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 “你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白弧又举起照片。 都浩俊翻译给那名红发男，白弧将照片亮给对方看。 红发男看了一会儿，分辨黄种人的样貌对他来说实在是有难度，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冲白弧露出了遗憾和抱歉的表情，但又说了一段话。 这回，不等白弧看他，都浩俊就自觉地进行翻译：“他说，他可能没见过，但是不一定，因为他不擅长分辨黄种人的长相。他还说，如果你愿意跟他回他的队伍，他可以发动其他人一起帮你寻找这个人。” 白弧闻言，想也没想，对红发男说了两个字：“带路。” 都浩俊一边后悔一边翻译，早知道这人这么好拐，应该拉他进自己队伍的啊！ 白弧跟着红发男进入了基地。在入口处的守卫原本是要求对白弧进行隔离检查的，因为白弧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基地，没有身份识别卡。但红发男队守卫说了什么，守卫的表情虽然不怎么好，还是对白弧放行了。 这个基地并不算纯粹的官方基地，它的前身是座监狱。白弧在华国跑了几圈，也知道民间幸存者组织比较偏爱在监狱这类建筑的基础上建立聚居地或者基地。 西方人比较开放，这一点，白弧在准备期间是了解过的，但是在遇到几对肆无忌惮媾和的男女之后，言策对“开放”两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红发男在前面视若无睹继续前行，白弧虽然很想围观他们在干的那些令她好奇心倍增的事儿，可现在找人要紧，反正不怕没时间围观。 红发男走了挺久，期间无数人与他发生了互动，打招呼的，挑衅的，强吻的（这个自然是被白弧揍了）……看得白弧津津有味。九曲十八弯之后，白弧跟着红发男到了一个厅中。 因为下雨的原因，天色本就黯淡，现在时间也已接近傍晚，厅内光线很是不好。这厅之前就是用来接待来访者的，现在依然发挥着它原本的功用。虽然装潢有了些年头，有些显旧，但质感仍在。墙壁上有一块块浅色的方形印记，那里原本挂着一些奖状和荣誉，现在么，也许被垫在哪个人的屁股底下。 厅中摆着一套真皮沙发，主位上坐着一名棕发白人男子，身姿劲拔，五官端正，唯独那双眼睛透着股邪性。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屏莹莹的光投在他脸上，那双邪性的眼睛里透出的光越发诡异。白弧却第一眼就看中了，这是强者的眼神，虽然跟他比起来差远了，但敢于反抗的兔子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第141章 被僵尸啦(12) “听说你一个人杀死了一头异种？”棕发男子合上笔记本，抬眼看向白弧，开口问道，似乎与白弧之前听到的并不是同一种语言，反正也是听不懂就对了。 见白弧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又用英语说了一边，可白弧还是那副样子。 棕发男皱起眉头，语言不通，这可不好办，得找个翻译。 红发男似乎看出自己老大正在为沟通失败而烦恼，于是上前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棕发男听完一挥手，红发男就出去了。 棕发男不再看白弧，而是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翻看起来。可白弧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隐晦地扫在自己身上。 这目光带着一点敌意和怀疑，不过不至于令白弧感到生气。白弧就像感觉不到似的，自行在这个厅中四处走动观看起来。 以白弧贫瘠的见识是判断不出来这个厅是做什么用的，有些柜子被搬空了，有一面墙挂满了各种枪械。白弧看着那些枪械不屑地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里发痒，很想去看看。她回头看看坐着的棕发男，发现对方的呼吸减轻了，似乎有点紧张？白弧笑了笑，伸出恶魔之手。 果然，就在白弧快要触碰到枪械的时候，沙发上的棕发男出声了，他说了一个简单的词，但白弧还是听不懂。枪械被她拿到手，翻来覆去地把玩。 棕发男有点头疼，在他的想法里，现在能出国的亚洲人，简单的“stop”应该是都能听得懂的，难道说，这人是在假装听不懂？之前听手下说，这个亚洲人单挑一只异种，其实他是怀疑的，而现在，他拒绝相信。 因为，那个亚洲女人竟然将枪口对着她自己。 她是个疯子、白痴、精神病！ 白弧对于枪支确实比较陌生，目前为止只见过别人使用，自己摸过但没用过。 由于记忆中存在的片断以及灵长类天生对武器的热衷，形态各异的枪支确实能够引起白弧的兴趣，可是实用性却比不上白弧自己的“爪子”。 这对白弧来说，其实是件痛苦的事情。 棕发男不敢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因为白弧手里拿着枪。如果白弧会用枪，他还不担心，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弧不会用。 小孩子拿着手榴弹大概就是这种场面。 白弧在玩枪，棕发男在偷偷关注白弧的动作。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种越来越安静的沉淀感。 这时，红发男拖着一个人进来了。 同时，白弧回头：“教我用这个。” 被强行拖进来的那个人，条件反射地进行翻译：“‘他’说，教‘他’用枪。” 当都浩俊被红发男掳走的时候，他以为那些恶心的基佬终于忍不住对斯文俊秀的他下手了。一路上都在缅怀自己的贞操和菊花，直到听见白弧熟悉的声音。 都浩俊觉得自从遇到白弧，他的人生就充满了波澜。虽然说，世界末日之后，他的人生每天都刺激又压抑，可到底还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但是现在，他被强迫加入了罗曼基地中最强大，却也最残忍的生存小队——亚岱尔的“猎豹”。 “猎豹”在罗曼基地的地位十分引人猜测。基地官方军队从来不干涉“猎豹”的任何行为，所以就算“猎豹”偶尔杀个人抢个人什么的，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如此特殊的待遇，即使没有写进基地条例，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作为“猎豹”的boss，亚岱尔个人战斗力爆表是无可置疑的，其他成员的能力也十分出色。他手中同时还网罗各种人才，综合实力可能超过基地官方，更别提“猎豹”在资源日益紧缺的当下，依旧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到食物、武器和用品。可以说，如果不是“猎豹”招人的门槛太高，早就成为基地最大的生存团队。 “猎豹”对外的宣传却从不自称生存团队，而是雇佣军队。这也是它引人生疑的原因之一——既然是雇佣军队，那么是被谁雇佣了？ 亚岱尔向白弧介绍了“猎豹”的现状及优渥的条件，希望能招揽到白弧，都浩俊作为翻译人员，一边羡慕嫉妒一边兢兢业业地做事儿。 然而，白弧在理解了何谓“雇佣军队”之后，却提出了一个条件：“你们不如雇佣我，只要你们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就帮你们做一件事。” 亚岱尔当然不会同意，他扫了一眼白弧捏在手里的照片说：“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状况，这人很可能早就死了，我们就算花费了人力物力，却可能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难道我们出了力没有结果，你就什么代价都不付出了？” 白弧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不知应该提出怎么样的协议要求，而且找人肯定需要时间，那么，她究竟要找寻多久呢？ 亚岱尔似乎看出了白弧的困扰，十分体贴道：“这样吧，我们过段时间马上要出一个任务，不如你也来，说不定会喜欢我们队伍的氛围。从现在到出任务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会让我手底下的人帮你打听到照片上这个人的消息。” 白弧知道对方看中自己的武力，想利用自己，不过她并不在意，能打听到消息也不错，于是她点了头。 亚岱尔回了她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似乎确实非常欣赏白弧。 “尊贵的小姐，让比利带你找个休息的房间吧，明天再让他们几个带你到基地里转转，如果我有空，也会去的。”亚岱尔说着，示意红发男将白弧带走。 这句话都浩俊翻译得磕磕绊绊，主要是被那个“小姐”给惊吓到了，没想到“猎豹”的一把手居然是一个眼神儿不好使的人。可惜，这个大八卦注定只能烂在他肚子里了。 白弧看着亚岱尔，眨巴两下眼睛，没有任何反抗地随着去了，都浩俊也十分知机地紧跟白弧离开了这个厅。 亚岱尔目送他们离开大厅，心情颇好地将面前的笔记本翻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两下，屏幕亮起，显示的资料上，白弧的照片赫然其中。 第142章 被僵尸啦(13) 白弧向来喜欢单挑，当然，对方要群殴她也是不介意的。 所以，这场架她打得很憋屈。本来她自己的战斗力就已经逆天了，再加上莫染尘、何故、顾远和克里斯，又加上那些悍不畏死的普通战士，她只感觉自己在“欺凌弱小”，完全没有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战斗快感。 进化后的异种僵尸再如何皮粗肉糙，也经不起以尸王为首等人的蹂躏，最终被白弧一脚踩翻在地上。 白弧抬手就想弄死它，却被一个外国男人拦住了：“它的研究价值非常高，交给我们a国特遣队吧！” 白弧愣了一秒钟，真的没听懂，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在阻拦她杀死这个异种。她很刻意地做出了一个嗤笑的表情，问道：“你确定你们能制得住这家伙？我可不会对同一个家伙出手两次哦。” 克里斯听了翻译，语塞，目前确实没有能控制住这个异种僵尸的法子。他原本是想和白弧谈条件让他协助，将这僵尸带回去，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游说，白弧已经动手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僵尸在白弧的脚下嘶吼着挣扎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白弧一刻也不敢放松脚下的力道，一只手掐住僵尸的脖子，稍稍用力尝试了一下，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用上两只手，也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僵尸脑袋摘下来。 在场的人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僵尸的头仍在嘶吼着，露出一口不甚齐整的牙，身体仍在挣扎，不知是因为有着神经残留的反射还是真的有意识。少量粘稠的黑色胶质从断口出来，并没有喷溅得到处都是。 白弧脚踩尸身手拿尸头，也是感到相当惊讶，看着手里“活蹦乱跳”的脑袋，白弧挺想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东西。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克里斯惊叹一句，手一挥，幸存的a国特遣队员马上围过来，想要接手异种僵尸的尸体。 白弧拒绝了，咧嘴一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将手里的脑袋接回脖子上。 然后众人又见到了一幕令他们震撼终身的景象。 众目睽睽之下，那破碎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却不可逆转地一点一点愈合。 这这这、这绝对得带回去让那帮科学狂人好好研究一下啊！ 那断口已经完全看不见，僵尸脑袋就像不曾离开身体一样，还咧着嘴作势要去要白弧踩在他背上的脚。众人这才发现，白弧把脑袋装反了180度！ 何故捂着仍在发疼的肚子，还是忍不住要吐槽：这中二的尸王！ 鉴于这只异种僵尸实在是太奇异，众人还是决定将其带回研究所进行研究，但是究竟由哪一国的特遣队带回去呢？ 白弧表示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她将脑袋重新摘下来，递给了莫染尘，脚下的身躯用脚一踢，踹到克里斯身边，这样就算瓜分完毕了。 莫染尘等人无语地接受了她的分配，准备继续往下层清剿的时候，白弧神情陡然一变，分外严肃，莫染尘和何故等人瞬间又绷紧了神经——能让白弧露出这种表情的，该是何种可怖的怪物。 白弧其实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个厉害的家伙自从自己来到这层楼就一直在下面不远的地方随意移动着，白弧觉得自己很能体会对方棋逢敌手的兴奋。那队志愿军偷偷摸摸下去的时候，白弧也发现了，可是，区区几个人类有什么妨碍，不过让对手热热身罢了。可是那家伙似乎没有对那队人做什么，白弧因为在打架所以也没分神注意，等她再去关注那家伙的情况时，对方却跟她一样混进了那队志愿军？ 众人都盯着那黑黢黢的楼梯口，很快以亚岱尔为首的志愿军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亚岱尔带的志愿军美其名曰是来参与剿灭行动的，然而整个行动中除了白弧之外却并没有人出力，后来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克里斯对亚岱尔一队人的行为感到不齿和愤怒，偏偏他又不能直接命令亚岱尔的队伍，而且，这队志愿军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在出发前被上司交待不要过多干涉志愿军的行动。 但是眼前的情况，克里斯却不能不过问了。原因无他，亚岱尔的队伍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个子高瘦，面目清俊的亚洲男人，在一群欧非面孔中十分显眼。 虽然亚岱尔仍旧面带微笑，走在雇佣军队的中间，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对那个亚洲男人的防备，甚至整个队伍里的武器，都若有似无地对准那个亚洲男人。 白弧的视线黏在那个亚洲男人身上，双眼前所未有地闪亮，如果不是大家都认为白弧性别为“男”，绝对会认为她对那亚洲男人一见钟情了。 实际上，即使大家以为白弧性别“男”，也有好些个人认为她对那亚洲男人一见钟情了。 克里斯作为特遣队总负责人，自然不能任由亚岱尔将这样一名来历不明的“人”从这种地方带出去，因而向亚岱尔发起质问。 “亚岱尔，我要求你解释你队伍里多出来的人员来历。” “克里斯队长，难道您忘了长官对您的叮嘱了么？”亚岱尔无视了克里斯的质问，反而威胁克里斯。 克里斯噎了一下，他确实对上司的叮嘱有所顾忌。 见威胁有效，亚岱尔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向众人点头致意，准备大摇大摆地离开。 莫染尘眉头一皱，也不多说，直接拦上去。亚岱尔有所防备，立刻与莫染尘战成一团。 人类之间的战斗，相比人类与怪物之间的，多了很多技巧与心理博弈。莫染尘是一枪一刀，反复锤炼改造过的骨刀白净如冰，能够轻易砍断大多数特殊僵尸的骨骼。他出手刁钻狠辣，均是致命的招数，看来是将亚岱尔当成极危险的存在了。 亚岱尔的武器是一把狗腿形状的刀，应该也是特殊材料打制而成的。他的招式跟他的外表一样优雅而克制，然而仔细看却会发现其中暗藏的杀机。 第143章 被僵尸啦(14)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众人只见两团暗影时而一触即分，时而缠斗在一处，兵器相击的铿鸣不绝于耳，偶尔还会有溅射出的火光一闪而逝。目力不济者，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两团暗影谁是谁，而目力优越者，则能看出两人的确都是顶尖的好手，克里斯觉得，如果之前亚岱尔也加入围剿，恐怕就不需要那个长得很像女人的亚洲男人出手了。 这边莫染尘和亚岱尔打得难解难分，那边白弧盯着亚洲男子发了会儿呆，还是心痒难耐地凑上去了。 在场没有人能拦得住白弧，站在亚洲男人四周的人只觉眼前一花，队长交待的“重要物品”就不见了。亚洲男人趁白弧扑过来之前，自己从人群里站出来了，同时巧妙躲开了白弧的明袭。 白弧扑了个空，反而更兴奋了。 亚岱尔余光瞥见那亚洲男人动了，大惊之下分神，被莫染尘一脚踹飞，周围的小弟刚想动手，莫染尘已经拿枪顶着亚岱尔的头了。 顾不得查看白弧那边的情况，莫染尘示意顾远将亚岱尔绑起来，顾远也不含糊，从随身包里掏出捆僵尸的绳子，当着众人的面将亚岱尔捆了个结结实实。亚岱尔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神充满了“尔等愚民”的嘲讽，但眸子深处还掩藏着一抹深沉的恐惧。 趁莫染尘和顾远忙着，何故已经看了半天好戏了。 亚洲男人和白弧已经对视老半天了，不仅男人没什么动作，连白弧都没什么动作了。 众人眼里只见这两人互相对视，却不知道，白弧和这男人之间的对话内容足以颠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原来，这来历不明的亚洲男人，便是墨珩在这个世界的寄托肉身。 墨珩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上古人类，因意外得以存活万年之久，后来被现在的人类挖出身体，作为研究对象进行秘密研究。 在上个世界即将结束的时候，谛杲对他和白弧的偷袭实际上应该是失败的，因为墨珩有足够的能力将他的偷袭拦截下来。然而，墨珩察觉到白弧心中对于言策微微的敌意，故而对谛杲的行为顺水推舟，令白弧投身到言策的身上，并令其保有原来的性别，所以这一世的白弧才会得了张雌雄莫辨的脸，总是令人错认。 而墨珩自己，投身的是这个世界言策原本的命定之人，当然，也是转换性别之后的。 他在这个秘密研究基地下等了白弧近一年，期间对白弧的所做所为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白弧恢复记忆后，能不能借着这些经历有所顿悟，突破境界。 可如今看来，似乎还差一点火候。 墨珩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白弧双眼，当着众人的面，双手飞快掐诀。 四周的一切渐渐从立体变得扁平，继而像泛黄的老照片一样，颜色褪去，片片剥落。 此方天地最终只剩下墨珩和白弧。 “小白，你生性顽劣，但不失善良，历经三千世界仍未动摇道心，此乃大善。为师现在送你去最后一界。” 四周斑驳的空间刮起一阵强风，风止后，墨珩不见了身影，只剩下白弧，静静躺在一个奇怪的容器里。 有朦胧的光从黑暗中心氤氲而散，慢慢地越来越鲜明，最终撕破黑暗，在她眼前呈现的……是另一片黑暗。 她笨拙地呼吸，胸腔艰难地扩张，带起轻微的钝痛。手和脚，都被什么束缚着，她试图挣扎，但力气不足。不过，没关系，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在慢慢回来，这东西困不了她多久。 她躺在冷冰冰的营养仓中，开始思考那三个着名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在这里？ 然而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力气恢复了一些，足够她挣脱束缚。这里实在令她不适，再加上头顶上的空间似乎很热闹，她准备出去看看。 挣开手腕和脚踝的金属扣，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伸出赤脚去踩，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她似乎很久没有过双脚着地的感觉了，两腿打着颤，支撑起全身的重量。她慢慢地走了几步，飞快地适应并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重心，开始在黑暗里来回走动。 上面还是很热闹，她希望能够打听到有关自己的信息。 她一边走一边想。突然，她察觉到有什么向她的方向来了，似乎并不友好。她如同在黑暗中长了眼睛一般，几步跨到营养仓边，躺了进去。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吧。 她被什么东西盖了起来，又被杠了起来（其实是扛起来），头和脚都朝下的姿势令她不是很舒服，但她决定再等等。直到某个带着她讨厌的腥味的东西向她扑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弹起躲开，不愿意被带有那种气味的东西靠近，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气味是属于什么东西的，但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排斥。她没想到，虽然躲开了，那家伙却追着她来了，她只能继续躲，可是将她从头套到脚的袋子令她行动受阻，十分不便，她得把套在她身上的这玩意儿破开。 一双纤手抓住袋子，微微用力一拉，嗤啦一声，她终于得见天日。 好吧，她暂时还是没能见到天日，但她从空气的流动迅速中找到了出口。 她没有动，她在看面前的这个人。 似乎和她有很多共同点，比她高，比她弱，构造和种属都跟她的有区别，身上还有令她讨厌的味道。 周围还有很多跟她相似又不同的人，比眼前这一只更弱。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无法与他们交流。她听不懂，显然也不会说。 浓厚的失落感从心底涌上来，淹没了她。这情绪驱使她以现在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离开这里，她想，不如找个地方继续沉睡吧。 顺着空气的流通方向，她全速奔跑，两边的景色都拉成了模糊的带着颜色的线条，从黑暗很快变成了黄褐与湛蓝，并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当颜色再次发生变化时，她停了下来。 第144章 被史前人类啦(1) 高温令上升气流扭曲了光线，蒸腾而起的热气却对她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在炽热的沙漠上极速奔跑了这么久，她却一滴汗水都没有，仅仅只有些微气喘。她看着眼前被热气扭曲了的建筑群，发呆。 那片建筑群和她仅有的一点记忆中的完全不相似，但那里飘来的腐烂气味使她有了目标。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姓，自己的来历，自己的去处，却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斩杀一切带有此种气味的敌人。 再次全速向前疾驰，她很快进入了建筑群中。 这里的空气被那腐烂气味充斥着，她琢磨着该如何寻找到目标，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寻找，当她进入到某个范围，立刻遭到了袭击。 那是一群面目全非的人形怪物，身上带着浓郁的腐烂气味，它们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去。 没有恐慌，也没有恐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也向它们扑过去。 带着腐烂气味的怪物虽然数量众多，但对她来说却毫无杀伤力。她像一只扑进羊群的狼，肆意收割着这些怪物生命，如果它们还算是活物的话。 墨珩赶到的时候看见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尸山尸海之中出现了一道真空地带，一位少女赫然在其中。她身上原本洁白的研究服，此时已经染上各种怪异的颜色，她姣好的脸庞也染上各种脏污，她却仿佛毫无所觉，机械地使用自己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攻击着这些怪物。她力量奇大无比，可以一拳将一只僵尸的头砸得稀烂，可以一脚将一只僵尸拦腰踢断。 她的手肘，她的膝关节，她的头，甚至她的牙齿——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武器。 墨珩亲眼看见她一口将一只僵尸的脖子咬断一半，同时手肘向后击穿了一只僵尸的头颅。 墨珩远远观望，想着等将来白弧恢复记忆，回忆起刚才那一幕，会不会愤怒到殴打师父。她虽然是只野狐，但比他这只天狐还喜洁，要是知道因为他的设计，她才会嘴啃腐尸，那…… 也许是墨珩的眼神太过专注，少女突然在尸山尸海中回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里面有着毁天灭地的决心，以及死战不屈的倔强。 于是在墨珩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向着尸海中的少女狂奔而去。 墨珩如今是尸王，他的嘶吼对普通僵尸有着绝对的震慑力，他轻而易举就来到少女身边。少女已经连续一个多小时保持高强度的战斗，此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灵敏。墨珩在少女身边提气怒号，将其周围的僵尸震退三米，少女一时呆愣，墨珩已经将她拦腰扛起，朝着海边的方向疾驰。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海，不，也许并不是第一次，毕竟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了。 在墨珩扛着它狂奔的途中，她并不是没有反抗能力，但远离了那些带有腐臭味的怪物，她找不到自己战斗的理由。 于是就这样被墨珩带到了海边。她看着大片的蓝色，浅色的蓝和深色的蓝，在遥远的那边汇合成一条线。 这广袤之景，与她浅薄记忆中怀有的波澜壮阔之气，重合了。 “你很厉害，跟我打一架吧。”墨珩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按照原主的行动继续进行，提出了单挑邀约。 少女呆呆的看着他，听着对方说出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眼泪突然就从眼眶中滚滚而出。 “喂喂喂，不过是打一架嘛！不愿意就算了。”墨珩的演技着实尴尬，原本生动的对话被他说得宛如背课文，好在白弧也不在意，“你别哭啊，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墨珩似乎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性格可能会影响白弧历练，于是将自己的意识潜入深层，令原主本身的意识浮出。 此后，墨珩将隐在原主意识之后观察白弧的反应。 也许是少女的眼泪提醒了墨珩，眼前这位虽然是一位武力值爆表女生，但毕竟还是一位女生。墨珩虽然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人类，那些比如“女士优先”“不能欺负女生”之类的人类绅士条约还对他起着聊胜于无的约束作用。 少女听不懂墨珩的话，也不准备理睬他，兀自沉浸在悲伤中，直到那个身上有着令她讨厌腥味的人在她跟前摊开了手掌。 一块有着漂亮颜色的东西躺在他掌心。 “你不要哭了，我请你吃糖。”墨珩看着少女挂着泪珠子的睫毛一眨一眨，仿佛觉得有一把刷子在他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上一刷一刷。 她看着他手里的那个东西，有淡淡的香甜味道散发出来，不由地抽动鼻子嗅了嗅。 墨珩把糖纸剥开，将圆圆小巧的糖块直接递到少女嘴边。由于糖块就在她鼻子底下，那股香甜的味道勾引着她，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好闻香甜的味道，无法自拔地想把这粒圆圆的珠子吞掉。 于是，她就真的一口吞掉了。 墨珩：“……” 少女：有点难吞，但是吃下去的一瞬间有甜甜的味道，虽然比较淡，但足够冲散她嘴里僵尸腐肉的腥臭了。 “看好了。”墨珩不信教不会她吃糖，又从屁股兜里掏出两粒糖，这可是最后两粒了。 他先剥开一粒，放进自己嘴里，用牙齿轻咬着，龇着嘴给少女展示糖块在他齿间“毫发无损”的样子，然后又将糖块含在舌头上，伸出舌头，再次展示糖块“毫发无损”的样子，接着砸吧砸吧嘴，把糖块含在左颊，让左脸鼓出一个小包，又用舌头把糖块撩到右颊，右脸鼓出一个小包，最后再次伸出舌头，舌尖上的糖块小了一圈儿。 墨珩认为自己很好地展示了如何吃糖，将最后一颗糖剥开，递到少女嘴边。 少女明白了墨珩的意思，完美再现了糖块咬在齿间（龇牙的时候，牙齿上还有僵尸的肉渣，呕～），糖块躺在舌头上“毫发无损”（舌头上也满是僵尸的污血，呕～），最后要用糖块在脸上鼓包的动作对她来说似乎有点困难，墨珩只听见糖块在她齿间磕碰发出的轻微声响，然后就是“咕咚”一声吞咽。 她又把整块糖吞下去了！ 墨珩：“……”感觉有点心塞怎么办？而且，他作为一只僵尸王竟然被她恶心到了。 啧，还是先把她洗刷干净吧！ 墨珩此时还没发现，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全忘记打架这回事儿。 第145章 被史前人类啦(2) 既然要洗白白，那么一定要有水。正好，现在周围最多的就是水。 墨珩转身向海里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少女并没有跟上，又走回去将少女的手拉起，牵着向海里走去。 少女对海没有认知，自然也不会感到害怕，相反，当海水拍上她的脚踝，那种轻柔温和令她感到十分欢喜。她随着那个臭家伙——没错，她在心里这样称呼他——走到更深一点的水域，使自己的腰部以下都被海水淹没，然后她看到臭家伙将水撩起来，扑到脸上。 墨珩用眼神示意少女跟着他的动作，示范了如何洗脸，少女很乖地跟着做了，但洗得不那么干净。然后他又示范了用海水漱口，海水的味道对他来说也是很不美妙的，但墨珩坏心眼地不动声色，于是很可乐地看着少女被海水的味道弄皱了脸。 示范得七七八八了，墨珩就开始检查少女的学习成果。 脸上的脏污没有完全洗干净，他捧起几捧水搓干净。 墨珩张开嘴发出“啊”的声音，少女也乖乖张开嘴，他趁机捏住她下巴检查了口腔。啧，还是有味道，看来漱口不够彻底，或者干脆让她刷牙吧！不过现在还是先漱口。 胳膊，嗯，搓干净了。 小腿，嗯，搓干净了。 脚丫子，嗯，泡干净了。 衣服里面……算了吧！他是一只有底线的僵尸王。 少女之所以任墨珩对她上下其手，咳，动手动脚，咳咳，反正就是各种翻来覆去，一来是因为墨珩打不过她，这一点她很确定，二来呢，是因为她确实感觉不到墨珩的恶意。 起风了，咸腥的海风扑到脸上其实有点黏黏的感觉，用海水洗澡其实也并不十分舒爽，总感觉水分蒸发之后身上会沾着一层盐粒。 随风而起的是浪，墨珩非常明显地听见了巨浪掀起的声音。他神色有点紧张，拉着少女急急忙忙就要往岸上走。开玩笑，他可是很清楚海洋的恐怖之处，即使现在的他已经强悍成这样，也没有打算去尝试挑战大海。 浪头已经拍来，墨珩他们现在所处的水域海水已经淹没到了少女的脖子处，这对他们来说，要走上岸花费的力气可是不小。偏偏这丫头还没什么自觉，一只手被墨珩拉着，另一只手扒拉水扒拉得不亦乐乎。 墨珩相信，如果换成少女是能够带着他们两人在浪头到达前上到浅滩的，但墨珩现在还不行。 于是，巨浪蒙头拍来，先是将毫无准备的少女扑倒，墨珩试图单手扒住最近的一块礁石但抵不过回头浪的力量。最终，两人都被卷入了海洋深处。 好歹，墨珩有记得拉紧少女的手。 呜呼哀哉！至此，本文男女主葬身大海，同生共死，也算是一种另类he结局吧！ 啊呸！ 之前说过墨珩作为僵尸王，其实是有心跳的，只是非常非常缓慢。所以，墨珩是需要氧气的，只不过需求非常非常小。也就是说，墨珩只要不被压在海底三四个月，被淹死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少女作为接受过生化试验的不明生物，每秒钟对氧气的需求量约为人类的四分之一，身处海中对她来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但她有怪力。 少女反拉住墨珩的手，双腿用力外蹬，墨珩只觉得一股巨力将他拉出了海面。 浮出海面之后，墨珩就不那么容易再沉下去了，但他向四周望去，目及之处只有茫茫海水，看不见任何疑似海岛或海岸线的黑影。就在墨珩大致判断了方向，准备凭借蛮力游上岸去的时候，又一个巨浪拍来，将他拍得晕头转向，再次迷失方向。 当然，他还是紧紧拽着少女的手，少女也用相当的力量反拽住墨珩的手腕。 等到海面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墨珩和少女已经不知道漂了多远了。此时太阳明晃晃地挂在两人头顶，海面的反光刺得人眼晕，墨珩和少女都不得不眯着眼观察周围。 墨珩看了看太阳，又大致找了一个方向，一尸一人开始游。墨珩生无可恋地望着眼前无涯海水，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人。 少女此时有点蒙圈，她切身体会到了海洋的恐怖力量，这是属于大自然的力量，她即使能稍作反抗，但绝对无法来去从容。她本能地反拽住身边人的手，本能地踩水上浮。 突然，墨珩看到远远地出现了一群可疑的黑影，原本是小小的一点儿，很快就近得能看清原型了。 是鲨鱼群！目测有三四十来只。 墨珩可是知道鲨鱼群的厉害的，而且现在可是末世，这群鲨鱼要么僵尸化了，要么跟人一样进化了，肯定比原来更加厉害。 墨珩兴奋了。虽然不能单挑，来一场群殴也好啊！ 他忍不住摩拳擦掌了。 少女察觉到身边这个生物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昂，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她感觉到杀气。 她看墨珩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杀气的来源——一群海洋生物。与墨珩的反应完全相反，她毫不犹豫就朝与鲨鱼来向相反的方向扑腾，还别说，速度挺快，要在末世前不仅能拿女子组400米世界冠军，还能拿男子组400米冠军，顺便打破一下世界记录。 然而，鲨鱼最快的速度能达到每小时五十多公里，这还是末世前的数据，现在肯定只强不弱。少女在陆地上的奔跑速度最高能达到相当惊人的10马赫，但在水里……呵、呵！反正不会快过鲨鱼。 墨珩对少女的行为感到相当不解，明明打僵尸打得那么嗨，为什么这么怂？ 墨珩还在纠结到底是去和鲨鱼群1vn，还是去追逐少女的身影，就看见少女又吭哧吭哧游回来了。至于原因……天啦噜，这鲨鱼会玩包抄的！ 这下墨珩开心了，打架照打，少女也跑不掉，还能跟他一起揍鲨鱼。 只能说，墨珩真是很傻很天真。 少女游到墨珩身边，安静地踩水，一脸无防备地看着墨珩。墨珩自认为接受到了妹子的暗示：一起动手对吧，收到！ 最迅速的三只鲨鱼已经极近了，其中有两只更靠近墨珩，争先恐后地朝墨珩张开了大嘴。墨珩运足力道，一脚踏上当先那只鲨的鱼鼻子，将它踩得一沉，然后翻身朝另一只送出一拳，打碎了它一排牙，但墨珩自己的拳头也被鲨鱼牙齿划破，黏稠鲜红的血液在海水中迅速稀释晕散，引得鲨鱼群更加疯狂激动。 第146章 被史前人类啦(3) 墨珩皱起眉头，这是醒来之后他第一次皱眉头。海水的阻力太大，非常影响他对力道、角度的计算和掌控。他那一拳原本可是冲着鱼鼻子去的，但脚下的这条鲨鱼下沉太深，转身的力度被海水化去了不少，所以，完全偏掉了！ 少女对墨珩的血气是有些抵触的，她不由自主地离墨珩远了点。被血腥味刺激了的鲨鱼群怎么会放过这个破绽？少女立刻遭到了四五条鲨鱼的攻击！ 少女虽然游泳游不过鲨鱼，也不愿意跟鲨鱼正面杠，但不代表她真怂。 四五条鲨鱼围上来的一瞬间，少女双腿猛地一蹬，如跃海锦鲤般腾空而起，上肢舒展着，腰肢向后渐渐弯下，以头朝下的姿势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扎入海里。周围伺机而动的其他鲨鱼像嗅见了鱼饵的家养观赏鱼夺食一样，呲着牙疯狂地涌上去。少女又故技重施，扭身从海水中窜出，向另一个方向跃去。 墨珩拼死拼活将围攻自己的鲨鱼揍得翻白的翻白，沉水的沉水，回头一看，就见少女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虫子从这边跳到那边，逗得一群鲨鱼蜂拥至此处，又蜂拥至彼处。 墨珩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已经停止流血了。他的自我修复能力又变强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伤势有多重，只是周身的血腥气又浓了几分，诱得几只鲨鱼弃了求而不得的“少女系鱼饵”，转而向味道更浓郁的“鲜香系鱼饵”咬来。 墨珩裂开嘴，挥着拳头拧身而上。 少女已经在海面上跳跃了一个多小时，最开始还能扎回海里再跳出来，到后面鲨鱼们都学精了，早早在落点张嘴等“外卖”。她无奈，只能借助鲨鱼的背脊当跳板。那跃起的力道实在霸道，当下就把被当跳板的鲨鱼蹬晕死过去。 少女已经厌了当下这种状况，她不想继续被当做玩具，虽然发自内心不愿意对这群蠢鱼使用暴力，可是被她踩晕踩死的鲨鱼，数一数也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只了。 墨珩的血腥味不去，鲨鱼群不会散。 于是少女准备动真格的了。就在妹子撸袖子的时候，原本就激动得窜来窜去的鲨鱼群忽然就更激动地窜来窜去了。 墨珩也发现了鲨鱼群的异动，抽空往鲨鱼群外围看去，哟，竟然有鱼抢人头，哦不，是抢鱼头！ 一群虎鲸以不及掩耳的迅雷之速，将兴奋得眼睛都红了的鲨鱼群杀得七零八落，落荒而逃。就连墨珩手底下正在过招的这只，也丢下对手逃之夭夭了。 不过没关系，墨珩表示，只要有架打，对手是谁他无所谓的。 少女却摸摸一只虎鲸的脑袋，哧溜一下爬到虎鲸背上。墨珩也被一头虎鲸用吻部顶起，跟随鲸群向北而去。 当夜幕四合之后，又重新亮起。墨珩和少女被鲸群送上一座近岸的礁石。少女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这头鲸，又摸了摸那头鲸，被墨珩拽着往岸上去了。 少女其实能说话，但她苏醒后记忆全失，身处的环境又令她感到极其陌生，所以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语言体系与众人不同。 而且，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已经失去用武之地，现在的她其实跟不会说话没什么区别。 少女和墨珩登陆的这片水域属于未开发地带，因而上岸走了半小时也没遇到一只僵尸。两人鼻子都挺灵的，墨珩更厉害些，他嗅了会儿，拉着少女开始往人味儿最重的方向奔跑。 少女全速奔跑是能甩墨珩十条街的，但她无处可去，跟着墨珩似乎也挺有趣的，虽然他很弱，但她可以保护他呀。 少女散步般跑在墨珩身边，墨珩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一人一尸只花了一盏茶时间，就找到了最近的人类聚居地附近。 墨珩和少女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背靠山崖的平原，山崖方向视线可及之处出现了一片聚居地。这聚居地不大，四周用木桩或钢架简单地围了起来，最显眼的是位于这片聚居地中心位置的城堡。 墨珩似乎知道有这种玩意儿存在，但没见过也没看过相关的图片，少女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人一尸难免对这建筑产生了点好奇。 又前行了一段时间，墨珩和少女找到了聚居地的大门，门口有人守着。 那是一名褐发的白人男子，头发有些长了，被束在脑后，与头发同色的胡须爬满了下半张脸，倒是不长，有修剪的痕迹。那人靠在简陋的铁门边，观望四周的眼神并不认真。至少，墨珩他们离门十米了，都没被他发现。 这看门的是不是瞎？ “咳咳。”墨珩是个外交渣，但少女是个哑的，他只好引起注意力后指着别人自己凑上来。 很好，那个男人果然注意到他们了。 只见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两眼放光，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甚至忍不住跳了两下。可惜胡子遮住了他的脸，墨珩看不出他的表情。 很快，从门内涌出了一群人，男女都有，大部分是青壮年，他们一窝蜂地扑过来，墨珩只来得及把少女护进怀里，就被激动的人群包围了。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语句从四面八方淹没了墨珩，如果不是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墨珩几乎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墨珩看着他们，一脸的听不懂。人群渐渐冷静下来，有几人甚至露出了沮丧的表情。还有几个人不肯不放弃，仔细辨认了墨珩的面孔，试着用几个亚洲国家的语言轮流来沟通。 墨珩在听到一句蹩脚的“华国人”后，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人群顿时又欢呼起来。 墨珩和少女被领进了大门，直直被领着向城堡的放向走去，快到城堡门口的时候，从里面匆匆走出了一群人。然后墨珩和少女被两群人簇拥着进了城堡。 来的路上墨珩二人没能仔细观看城堡的外表，只觉得很是高大恢宏，与华国的建筑非常不同。墨珩和少女两个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忍不住一直瞟，奈何周围人太多，来不及看。城堡内部则平常了很多，但对墨珩他们来说仍是新鲜的。 第147章 被史前人类啦(4) 稀里糊涂坐下来，周围仍旧围着一群人，两人手里各自被塞了一个烤红薯，少女捧着闻了闻，然后毫不犹豫一口啃下去。墨珩及时阻止了她，将红薯外面黑糊糊的皮撕开一些，指了指里面红紫的肉，给了少女一个眼神。少女会意，接过来开始吭哧吭哧啃红薯，没再要把红薯皮吃下去。 一个灰白头发的大肚子面色发青的男人将一台笔记本电脑递到墨珩跟前，墨珩看了看，不由咋舌。不得了，这么个偏僻物资匮乏的聚居地，竟然还有能用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系统已经调成了中文版，言·不懂外文·策看见打开的页面是个语言翻译器，左边是一长串外文，右边则显示着中文。 “你们从哪里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珩以前住在实验室里时，是学会了使用电脑的，他放下手里的红薯，调了一下输入法，开始打字。 少女在旁边边啃红薯边看着墨珩十指翻飞。 墨珩说自己是跟着一个队伍到巴黎基地找人的，跟队友走散了，误入此片区域。接着比较详细地介绍了外界的变化，比如动植物的情况，普通僵尸的大规模消亡，异种的存在等等。最后表达了自己想要前往巴黎基地的愿望。 墨珩写得很长，翻译器有点无能为力，几个外国人将墨珩写的一大段话分拆成一句一句，慢慢用翻译器看完了，期间还遇到不理解的词，与墨珩用笔记本你来我往地“讨论”了好久。 等双方交流告一段落的时候，早已经夜幕四合，少女更是吃饱了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墨珩不是人，不需要睡觉，也没觉得把一个睡得正香的人弄醒有多么的不道德，于是恶劣地捏住少女的鼻子，企图将她憋醒——这一招是从某个人类那里学的。 然而，他用错了地方。 少女过了一会儿才感觉缺氧，开始皱眉、挣扎，抬腿就是一脚。她一身怪力不是摆设，绕是墨珩已经侧身卸去相当大部分的力道，也被踹飞了五六米，也是他铜皮铁骨才没受伤。 墨珩这一摔动静不小，少女被吵醒了。周围还没散去的人也会心地笑了，倒没怀疑女孩儿的怪力，毕竟现在进化的人越来越多了。 墨珩二人被带到城堡的三楼，安排进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套间。套间卧室挺大，带一个大大的阳台，卫生间里虽然淋浴不能用了，但城堡自带的蓄水设备还能维持卫生系统的正常运转。 少女进了房间好奇地左看右看，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了很久很久，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影像，抬起手臂，指尖轻轻地摩挲着。 墨珩看着这样的少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通过笔记本再次接触到外界的情形。 墨珩大概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被带进实验室的，那之后的五年，他过的是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因此，当他有机会再一次接触到外界的信息时，他的表现与现在的少女差不了多少。他通过小小的显示屏好奇地接受着关于外界的消息，那些日新月异的变化几乎令他以为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一刻，他忍不住哭了。 他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渺小，虽然他经历了一些常人不会经历的奇异事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即使没有他，也变得越来越繁华。 而他，仿佛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墨珩看着已经停止研究镜子，转而研究牙刷的少女，想着她不知道在地下试验室被关了多久，心里微微发酸。 他走上前拿走少女手中的牙刷，放回原处，拉着少女在阳台的茶几边坐下。 少女乖巧地看着墨珩，似乎在等着墨珩说话，黢黑明亮的眸子里映着墨珩的身影。墨珩觉得，被少女注视的这一刻，似乎自己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这个想法有点奇怪，墨珩暂时压下不去想。 他知道少女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认真无比地开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你跟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就叫‘阿无’吧。” 少女的双眼睁大了一些。 墨珩指了指自己，“墨珩”，又指着少女，“阿无。” 少女睁圆了眼睛，没有反应，似乎不理解。 墨珩继续指着自己，“墨珩”，再指向少女，“阿无。” 少女听着“阿无”两个音节，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渐渐浮现，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唤过这两个音节，而每一次她都会给出回应。 在她的语系中，“阿无”这两个音节表达的意思是“清晨时分凝结于乔木绿叶上的露珠”，也就是朝露。这是她的名。 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是凑巧拿了她真正的名字来给她取名。 墨珩还在不厌其烦地念着自己的姓名和取给少女的名字，突然，少女抬手点在墨珩眉间，开口道：“墨珩。”然后手指回转，指着自己说，“阿无。” 墨珩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用一个字来总结，那就是“爽”！ 这种爽感，跟打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一挑多群架几乎不相上下。 墨珩从椅子上蹭一下站起来，激动得热血膨胀，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途径将这种快乐和阿无分享一下，于是拉起阿无的小手，热情地邀请：“跟我打一架吧！” 阿无条件反射地小手一甩，墨珩就紧紧贴在了墙上。 墨珩曾经答应过陆宸要带他回华国，而陆宸也说过他有队友想要一起回去。现在他带着阿无在外面浪了这么久，亚岱尔很可能会泄愤到陆宸身上。毕竟，当初墨珩为了陆宸从华国到巴黎基地的事情，亚岱尔可是很清楚的。 墨珩心中有数，他认为自己应该有紧迫感。 因而，第二天一大早，墨珩就向这个幸存者聚集地的负责人辞行，顺便打听是否有人想与他们一同前往巴黎基地。 第148章 被史前人类啦(5) 这个聚集地地理位置好，背靠断崖，易守难攻，除非遇到大规模尸潮或兽潮，轻易不会覆灭。而如今，普通僵尸几乎已经消失，特殊僵尸神出鬼没，在他看来，躲哪里都一样。墨珩心里想，不大可能有人愿意离开这里，那么到时候他就让人给他指个方向，画个大概的地图也是行得通的。他毕竟不是只靠脑子和眼睛找路的，还有鼻子和耳朵也很好使。 墨珩将笔记本递还给聚居地负责人，回头就发现阿无不见了。他也不担心，这里没人能伤害到她。他嗅着阿无的气味，从城堡里一路寻出来，最后来到聚居地里豢养牲畜的棚屋。 这棚屋里养着末世后难得的未变异或者变异程度不高的动物，包括一窝兔子，一头奶牛，三只绵羊，一队鸭子。 阿无站在棚屋前看得津津有味。 她早就听见墨珩往这边来了，就等着他来帮她答疑解惑。 经过昨晚的友好沟通，阿无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词句。此时，她一手指着棚屋里的动物，一面看着墨珩。墨珩意会，走到阿无身边，对阿无所指的动物一一解释。 “这个是鸭子，烤着蛮好吃的。” “嗯？” “鸭子。” “鸭……纸……” 阿无小手一移。 “绵羊。我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我吃过山羊，好吃。” “年……羊……” 再移。 “奶牛。牛肉蛮好吃的，虽然这种的我没吃过，但应该也不难吃。” “来……留……” 最后一移。 “兔子。可好吃了，到时候咱们带一对回去养吧。” “兔……纸……” “不行，我得赶紧去把陆宸带回去，让他给我做好吃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真的非常非常好吃。” “吃？”这个字，刚才阿无听到了好多次。 “不等下午了，我们现在就走。对了，捞两只兔子带走吧。” 墨珩翻进棚屋，在兔子窝前倒腾了一阵子，捞出一灰一褐两只兔子来。 兔子们作为轻微变异的食物链底端生物，被墨珩身上的“凶气”所摄，老实地待在墨珩胸前瑟瑟发抖。墨珩将兔子转移给阿无时，俩兔子略微挣扎了一下，阿无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兔子强有力的后腿，但下一秒，兔子们继续老老实实待在阿无怀里瑟瑟发抖。 兔子们：这一只也很凶残啊，不敢动，不敢动。 墨珩现在是真有了紧迫感。 他带着阿无往聚集地的门口走，准备随便拉个人问问方向，然后就一路跑回巴黎。 才走了不到两百米，墨珩就被人拦住了。 “请问你们是要去巴黎基地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上我？”这个头发暗红的年轻男人脸上还有一点青春痘，两只耳朵上各带一颗黑色的耳钉，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迎着阳光亮晶晶的。阿无看着那耳钉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他向墨珩发起入队邀请，虽然他的中文虽然发音比较奇怪，但墨珩倒能听得懂。 “你认识路吗？最近的路。”墨珩的要求很简单，认路就行。 “认识的，认识的。我从小就在巴黎长大。”男人赶忙说。 “那就行，我们现在就走，你一起吧。”墨珩看了看这个外国男人，又看了看阿无，“我带着你。” “这么快？不是下午走吗？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收拾东西。”年轻男人脸上露出慌张，生怕墨珩不愿意等他直接走掉。 “快点去，我只等你半个小时。”墨珩很是铁面无情道。 男人去收拾要带走的东西了，墨珩带着阿无继续往大门走去。 阿无怀里抱着两只安静如鸡的兔子，路上遇到的人看见了，有的没什么反应，有的却皱着眉。 直到有个剃着寸板头的女人冲着他们用法语大声呵斥，“你们怎么可以带走我们的粮食！我不相信基地长允许你们带走。” 墨珩和阿无当然听不懂，但旁边有其他人开口了。 “行了，贝拉。变异兔子的繁殖能力特别强，别忘了我们昨天才宰杀了一百多只。” “发生了什么事？”面色发青的聚集地负责人带着一个高高壮壮的黑人小伙走过来。黑人小伙手里抱着一对兔子。 寸板头女人依旧难忍愤怒，西方文化又崇尚自由平等，女人面对聚集地负责人也不带怂的，，直接调转火力攻向负责人：“史密斯先生，现在的情况如何紧急您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还要将宝贵的口粮送给外人，还是这种不一定活得到明天的东亚病夫。” 史密斯皱起眉头，对寸板头女人的言辞十分不满。他是种族平等的平权者，对于女人的这种言论最是憎恶，如果搁在末世之前，他非得和女人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让对方好好感受一下爱与和平不可。 “贝拉，我们并不缺这一对兔子。”史密斯先生看到阿无手里的两只兔子，并没有说什么。 阿无这时终于意识到，手里的兔子似乎是他们不问自取的，这对她来说是很严重的错误。她瞪了墨珩一眼，着急忙慌地将兔子往史密斯身边的黑皮肤年轻人手里一放，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双掌交叉贴于额前，躬身九十度——向史密斯先生行了一个致歉礼。 在场所有人，包括墨珩都被阿无的举动惊到了。 这种致歉礼阿无做起来毫不违和，且行云流水，自有一股风范。墨珩虽然也知道华国古代文化中有跪礼，但和阿无的这种看起来并不一样。 阿无……到底是什么来头？ 史密斯善解人意地接收到阿无的歉意，他大度地笑了，向身边的黑人小伙示意。 那黑人小伙手里有四只兔子。阿无刚送来的两只脱离了凶兽气息，变得活泼好动起来，但黑人小伙很有一手，拎着兔耳朵任其折腾。他仔细看了看阿无送来的两只兔子，最终将自己带来的两只递给阿无。 阿无看看黑人小伙，看看兔子，最后看着墨珩。 墨珩想了想，说：“拿着吧。” 第149章 被史前人类啦(6) 白弧于是抱住两只兔子。 黑人小伙笑了，露出白得扎眼的两排牙，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话。 白弧很认真地看着，就看着…… “啊，他说这兔子吃无毒的植物根茎，很好养活。而且，这对兔子是一公一母，可以生小兔子。”一颗暗红色的脑袋突然冒出来，用蹩脚的中文给白弧翻译。 白弧和墨珩立刻都明白过来，史密斯先生这是送了一份很重的礼。不仅是白弧，墨珩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虽然他现在并不是人类，但……兔子血也在他的食谱里。 “史密斯先生，我这就向您告辞了。”暗色头发的青年向基地长道别。 贝拉仍旧在旁边嘀咕着，但在场没有其他人声援，她孤掌难鸣，掀不起风浪。 墨珩和白弧也向众人道别，带着名为贝尔多特的暗红发色青年离开了聚集地。 三人步行两公里后，墨珩终于忍不住了。 他嫌弃步行太慢，之前不慌不忙的劲儿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这会儿恨不得日行三千里赶到巴黎基地，再把陆宸带回龙腾。 墨珩的意思是，他可以带着贝尔多特，和白弧一起跑到巴黎基地去，贝尔多特则充当导航指路。 白弧点点头，表示赞同。下一瞬，她的神情蓦然变得严肃冷酷。 墨珩见过白弧的这个表情，当时，白弧身边到处都是特殊僵尸的残肢断臂。 白弧看了墨珩一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瞬间将速度提到最快，眨眼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贝尔多特见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强压住心底的兴奋，小心翼翼地抬头。他试探地看向墨珩，问：“中国功夫？” 墨珩嗤笑出声，也不解释，拎起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贝尔多特，往白弧离开的方向追去。同时，他放开五感，瞬间就了解到聚集地发生了什么事——那里出现了一只特殊僵尸。 在白弧的感官里，这只毒尸是突然出现的。她曾经在遥远的过去被这种气息包围，因此对这种味道十分敏感，在嗅到气味的一瞬间，本能促使她回去灭杀这只毒尸。 幸存者聚集地里已经沦为地狱。 白弧如疾风穿出丛林时，迎面遇到的就是那送给她兔子的黑人青年。此时的他，棕黑皮肤几乎已经脱落殆尽，瞳孔已扩散，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脖子上一个狰狞的撕裂伤，黑色胶状物盘踞其上。鲜红的血溅染了他半边身子，从黄色polo衫淋漓而下，直到浅棕色马裤的下端。他的头向右耷拉着，双臂扭曲着往前伸去，脚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追逐着猎物。 白弧平静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提速从他身边掠过。身形交错的一瞬间，黑人青年的头颅滚落在地。 聚集地大门已经被想逃跑的人们打开，白弧的到来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因为所有人都无暇顾及。 死了的，忙着吃人；活着的，忙着逃命。 特殊僵尸的味道十分鲜明，白弧顺着气味寻到一个像储存室一样的房间，还没进房门就看到聚集地负责人伏在贝拉身上。 贝拉凄厉地嚎叫着，双手死命拉扯着负责人沾满血液的头发，想要让对方的牙齿从自己身上离开，但垂死之人的力气又怎么比得上特殊僵尸？她眼睁睁看着这怪物从她胸口撕扯下一块又一块血肉，狼吞虎咽地囫囵咽下，疼得撕心裂肺，几乎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 白弧一步跨上前，将变成毒尸的负责人一把从贝拉身上扯下，带起一片模糊的血肉，在毒尸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白弧狠狠将他摔在地上，抬脚一步踏上毒尸的颈部，用力碾下，将颈椎碾得粉碎。 解决了毒尸，白弧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贝拉。她当然还记得贝拉，记得她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好，但是，对方现在已经没救了，身上渐渐泛起了陈腐的气息，如果再继续等下去，贝拉会变成一只新鲜的毒尸，而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存在在她眼前的毒尸。 白弧走到贝拉身边，垂眼看她。贝拉已经抬不起手了，但眼中有着强烈的求生欲，白弧知道，贝拉在向她求救，但她救不了。白弧抬起胳膊，向贝拉伸出手，贝拉似乎意识到白弧要做什么，想要挣扎却有心无力，一双碧色的眼睛盛满了惊恐、哀求还有憎恨。 白弧看着贝拉那双充满对自己憎恨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单手折断了对方的脖子。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聚集地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除了满地的尸首，就只有墨珩和贝尔多特，其余的人都跑光了。 墨珩看到白弧走出来，赶紧凑上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嘴里还问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弧诧异地看着他，并制止了墨珩试图对自己进行检查的行为，冲他摇了摇头。她怔怔地看着墨珩，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墨珩从来没有见白弧笑过，哪怕之前看小动物的时候，白弧的心情明显比较好，表情也只算得上柔和。 因为初见，所以惊艳。 墨珩本身的审美观其实还停留在进入研究所之前。当时还只是初中生的他，觉得好看的女孩子就应该是甜美的、清纯的。白弧的长相正好就是这种类型。细说起来，白弧其实是个美人胚子，五官还未完全长开，虽然眉目清秀，琼鼻丹唇，但到底只能称得上是一朵半开的花骨朵儿。然而，在墨珩的眼中，这样的就是绝色美人。 白弧转身看着这个顷刻覆灭的聚集地，眼中染上些许悲哀。她的记忆随着时间推移，似乎在慢慢恢复，她记得，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像这里一样，被毒尸摧毁殆尽。饶是她的族人比她还强悍十倍，也抵挡不住那些毒尸对血肉凶残的欲望。 不过，如今到底还是有些区别。 白弧看着地上的残尸，有些恍惚，虽然她的记忆还未完全回笼，但直觉告诉她，她很快就能想起一切了。 墨珩本就不耐烦待在这里，发现白弧神色不对，更加不愿久留。 三人自然也不会有善后的心思，仍旧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路往巴黎基地的方向疾行。贝尔多特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导航”，总能及时地将跑过头的墨珩和白弧拉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第150章 被史前人类啦(7) 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白弧和墨珩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贝尔多特不行。原本，按照贝尔多特对墨珩和白弧速度的计算，他们到达巴黎基地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个小时，但由于墨珩和白弧时不时跑过头，而贝尔多特将他们拉回“正道”也得花不少时间，故而，贝尔多特被墨珩夹在腋下，捂着饿得绞痛的胃，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墨珩，墨珩，停下，停下来。”贝尔多特轻拍墨珩的臂膀，拉下遮风的布巾，顶着随时能割破脸的风劲儿向墨珩发出请求，可一开口，奔跑带起的风力就将他的声音搅得破碎。 无法，贝尔多特只能提高声音再次发起请求，墨珩跑得兴起，反而是白弧听到了他的声音，示意墨珩停下。 “让我吃点东西，我不行了。”贝尔多特从墨珩的胳肢窝下挣脱，拉开背上的背包，扯出一包肉干大口大口啃起来。 墨珩刚得知贝尔多特停下的原因时，还觉得他事儿多，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又想起来，自己也是很久没有真正地“进食”过了。在场的活人只有贝尔多特这一只，但不能啃，白弧的小包里还有两只兔子，也不能啃。 墨珩有些丧气，放开五感四处搜寻，很快就发现附近有一窝黄鼠狼，于是跟白弧打了个招呼，就一溜烟儿不见了。 贝尔多特很想向白弧询问墨珩的去向，但白弧已经靠着树根闭目养神，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贝尔多特啃着肉干，眼睛却时不时扫向白弧，此时墨珩不在，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但一想到白弧本身的武力值，以及后续的一系列麻烦事，他觉得还是按兵不动，照计划继续执行的好。 大半个小时后，墨珩带着一身血气回来了。 白弧被他一身的血气熏得皱眉，却又被这血腥勾得食指大动，这还是她自醒来后，头一回明确感觉到自己饿了。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之前在集聚地，她虽然也被血气包围，但憎恶令她忽视了身体发出的需求。如今，她情绪平稳，于是感觉到了自己对血液的生理需求。糟糕的是，她的心理仍旧是抗拒的。 然而，饥饿感开始折磨白弧。她闻得到墨珩身上带着的血气，也闻得到自己小包里憋屈啃草的兔子们的血味儿，但对她吸引力最大的，是贝尔多特这个大活人。 贝尔多特还在啃着肉干，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忽然感到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某个狩猎者盯上似的。他抬头观察四周，好一会儿才发现，白弧的眼神隐秘地停留在他身上。 那眼神令他终身难忘。 饥饿、渴求、抗拒、势在必得、自我克制。 总之，这眼神令他不敢动弹。 墨珩的注意力一直在白弧身上，虽然他迟钝，但他关注时间长啊。大约在贝尔多特开始浑身发僵的半个小时之后，墨珩终于发现白弧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他很熟悉，那种挣扎，那种渴望，他都很了解。当然，他知道白弧最后肯定也会屈服的。 现在弄不到人血，墨珩只能再去抓一只黄鼠狼。他很快就将热腾腾的鲜血送到了白弧嘴边，无视了贝尔多特惊骇的眼神。 没想到的是，白弧竟然拒绝饮用鲜血，她抱住自己，闭上眼睛，甚至屏住了呼吸，不看不闻不想。 墨珩却会错意，以为白弧是嫌弃这不是人血。确实，人血多美味啊，他要不是没得选，也不会喝动物血。 墨珩是不会舍得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去动贝尔多特的，但为了白弧的口腹之欲，却是很舍得。 墨珩在贝尔多特惊悚的眼神中靠近对方，刚抬起手，就被白弧给拦住了。白弧看出了墨珩的意图，自然是不愿意墨珩因为这种原因杀人的，但她也知道，如果坚持不饮用血液，自己会撑不下去。 不得已，白弧捡起被墨珩丢在地上的黄鼠狼，就着伤口处吮了几口血，胃里的烧灼感虽然得到了缓解，但心里的抵触感却猛然达到了顶峰，刚咽下去的几口血，伴随着胃液被吐了出来。 墨珩这会儿真的慌了，他扶住白弧，将她手里的黄鼠狼一把丢开，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我们吃别的，啊？” 白弧终于压抑住那股呕吐感，可是胃里的烧灼感又鲜明起来。 如果血液才是她真正的食物，那么算起来，她应该很久没有进食了，难怪她感觉体力流失速度快了很多。 但即使是这样，她宁愿饿死，也不想成为嗜血的怪物。 饥饿使白弧的体力急速流失，墨珩眼睁睁看着却束手无策。他知道白弧为什么不愿意喝血，他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挣扎。 思来想去，他决定尽快赶到人类聚集地。聚集地人很多，总有人愿意给出一点血的，到时候白弧就知道，吸食血液不一定非要取人性命。 将白弧小心地打横抱起后，墨珩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将贝尔多特夹在腋下了。他又将白弧轻轻放下，挠了挠头，问贝尔多特：“有绳子吗？” 还真有。 墨珩将贝尔多特捆了几圈，再打斜绑在背后，这样一来贝尔多特只能一动不动地待在墨珩背上。随后，墨珩用从贝尔多特那里拿来的毛毯将白弧包起来，打横抱起，便一切准备就绪了。 虽然负重接近300斤，墨珩的速度似乎毫不受影响，他沿着贝尔多特指的方向跑得心无旁骛，而且彻底无视了贝尔多特作为人类的各种生理需求。终于，两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了巴黎地界。 之后，他们又花了二十多分钟找到了基地。 墨珩之前来的时候，得到了身份识别卡，被他不知道随手丢哪里去了。按照规定，没有识别卡，他必须和白弧一起进行隔离观察。 神奇的是，贝尔多特竟然也持有巴黎基地的身份识别卡，并且他顺利地使墨珩和白弧免于隔离观察。 墨珩看了看贝尔多特，后者回了墨珩一个爽朗单纯的笑容。 进入基地后，墨珩急匆匆地和贝尔多特分道扬镳，带着饿到昏迷的白弧往陆宸所在小队的驻扎地走去。 到了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这不对。墨珩想。 这队人对回家的渴望可是很令墨珩印象深刻的，他离开时已经反复交代过他们，他一定会回来带他们走的。他们不可能全都消失了。 要么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不得不离开；又或者，他们不相信他，自己走掉了。 第151章 被史前人类啦(8) 想到第二种可能，墨珩因为不被信任而感到失落。 他抱着白弧，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随便找个角落，卸下了背包，随地坐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务之急是解决白弧的食物危机，现在白弧已经饿到昏迷了，再这样下去，白弧有可能饿到失去理智，然后大开杀戒。虽然他无所谓，但白弧清醒后肯定会自责难过，所以他一定不能让白弧走到那一步。 他还是自己偷偷去杀个人吧，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墨珩抱着白弧准备去“捕猎”，还没踏出门，就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位，墨珩对他还有印象，是那个韩国人。 另外一位，是个鼻子上穿了环的年轻欧洲人，画着夸张浓厚的暗色系妆容。墨珩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 都浩俊对于再次见到墨珩的感触，只能用十分恐惧来形容。 “猎豹”抓了墨珩在意的人，想要逼墨珩为其所用。而他是那个来传话的。 “墨珩，陆宸他们小队的人都在‘猎豹’手里，如果你想救他们，现在立刻跟我们，不对，是跟他去见亚岱尔。”都浩俊指着鼻环人说。 墨珩听完就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事儿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很不快。 既然对方这么有自信请他过去，那么他就去吃一顿好的。 “带路。”墨珩说完，抱着白弧跟上那个鼻环人。 仍旧是那个厅，亚岱尔仍旧坐在那套真皮沙发上，看着茶几前的笔记本电脑。 厅里除了亚岱尔和墨珩白弧，还站了十几号人。 墨珩抱着白弧，在亚岱尔身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问：“陆宸他们在哪里？” 都浩俊自觉地开始翻译工作。 “你的朋友们现在在非常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答应替我办一件事情，立刻就能见到他们。”亚岱尔的语气还是那么真诚。 可惜墨珩已经不信他了。 他看似无所谓地左顾右盼，实则已经五感全开，搜寻陆宸等人的位置。只是，那一队人里，墨珩只熟悉陆宸，所以他也只找到了陆宸。他周围还有三个人，但墨珩不知道是不是陆宸队伍里的。 既然人找到了，墨珩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白弧似乎要醒了，他也饿了。 刚站起身，几根针头从不同角度冲墨珩激射而去，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角度。 不，并没有封死。 墨珩跃起两米多高，在空中诡异地变向，直扑亚岱尔。 亚岱尔作为巴黎基地第一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掏出一把造型奇怪的[木仓]冲墨珩扣下扳机。 从[木仓]口射出的不是子弹，是捕捉网。 墨珩在空中二次变向，躲开第二波袭来的针头，仍旧对准了亚岱尔，扑到跟前才发现自己还抱着白弧，双手都被占着。 此时三次变向已经来不及，墨珩连同白弧被捕捉网囫囵罩了进去，在地上滚做一堆。同一时间，十几根针头扎在墨珩和白弧身上。 墨珩将白弧小心放在地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撑起捕捉网，试图凭借巨力将捕捉网撕开。没想到，试了一次两次三次，这网绳竟然纹丝不动。 “不用白费力气了，药剂和捕捉网都是为了你们俩特制的。”亚岱尔难得露出得意的神情，可惜实时翻译已经趁乱跑掉了，无法将他的心情传递给墨珩。 墨珩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这回是踩坑里了，好在这坑不深。他也不跟捕捉网较劲了，先将自己和白弧身上的针头一一拔下，又仔细检查了白弧的状态，发现白弧似乎并没有受到针剂的影响，仍旧是快要饿醒过来的样子。 墨珩不理会亚岱尔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抬手就将捏着的几枚针头飞了出去。 淡淡的血腥味伴着几声惨叫缓缓散开，墨珩眼睛里泛起丝丝血红。 不够，血的味道还不够。或者说，他还不够饿。 这里有更饥饿的存在。 墨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捕捉网已经被撕开了。 残影掠过，惨叫声同时响起。血腥味霎时间浓郁得令墨珩双目全红，但他还保有一丝理智，凭借仅有的生存本能，墨珩将攻击白弧的人一一击杀击倒，为白弧创造了一个不被打扰的进食环境。他的力气被削弱了六七成，虽然撕不开那奇怪的捕捉网，但跟十几个人对打还是比较轻松的。很快，这个厅中除了墨珩和白弧，再没有站立的生物。 墨珩粗略地扫过地上，并没有找到亚岱尔。他也不在意，随手抓起一个昏死过去的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嫌弃得不行，闭着眼咬破了颈动脉。 墨珩饱饱地进食了一顿，感觉力气回来了一大半。 白弧那边却仍在进行中。墨珩看她手里还捏着最开始抓住的那个人，眼看着都吸不出什么了，于是抓了另一个人，咬开颈动脉，递到白弧身边。 白弧被更浓郁的血腥味儿吸引，果断丢了手里的这个，接过墨珩递来的这位。 一个小时后，白弧神智终于回位了。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提着的这具尸体，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她看见面前书柜的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鲜血糊了半张脸，衣襟上也沾染了腥红。那玻璃明明将她的五官映得端端正正，白弧却硬是看出了扭曲与丑恶。 崩溃迅速侵占了她明亮的眼睛，白弧濒死一般发出一声嚎叫，同时挥起拳头将眼前的书柜轰得稀巴烂。 墨珩以为白弧会化身成血腥的龙卷风，会用屠戮宣泄情绪，毕竟她那么强大。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墨珩认为自己是拦不住白弧的，只能自保的同时跟紧她。 但没想到，情绪外泄只有那一瞬，白弧破坏了书柜后，只是将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仿佛入睡。 白弧感觉到血液对自身的滋养，感觉到意识的清明，甚至感觉到失去的记忆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脑海深处破茧而出。 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无比确定自己不是依靠人血而活的怪物。但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152章 被史前人类啦(9)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弧自醒来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发出了疑问。 将对自身变化的厌恶感强自压下，白弧决定要追问到底。 她绝不将不属于自己的罪恶背负在身上！掩藏在双臂之下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白弧明确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她握紧沾满鲜血的拳头，感受其中的力量。她身即武器，绝不会沦为嗜血怪物。 始终注意着白弧的一举一动的墨珩发现，白弧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之前的她，除了在虐杀僵尸时，一直如入鞘利刃，无论被谁带到何处都无所谓；现在的她，却像是彻底摆脱了刀鞘，锋芒直指某处，有了明确的目标。 这看上去是个好的征兆。 下一秒，他却又从白弧的脸上看见了悲伤和隐忍。 只见她伸出右手，将食指刺入面前尸体的伤口处，带出了一指鲜血，送到唇边。停顿几秒后，她伸出舌头舔了舔。 她要找到关于自己的真相，她不能再陷入失去理智的饥饿状态，她屈服在求生本能之下。这令她感到屈辱和痛苦。 墨珩很理解白弧的感受，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虽然他和她语言不通，实力差距也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白弧的情绪与意图越来越敏感。比如现在，他就十分清楚白弧在苦恼什么。 随手从一具尸体上扯了一块衣料，墨珩走到白弧身边蹲下，开始用衣料擦她的右手，擦完右手又拉起左手。他擦得很认真，但擦得不甚干净。 擦完手，墨珩将衣料叠了叠，用干净的一面继续给白弧擦脸。白弧脸上的血迹也早已干了。墨珩擦来擦去，白弧脸上还是沾着一块块的血垢。 墨珩倒也不丧气，只是停了动作，也不管白弧能不能听懂，便向她保证：“以后你的食物我包了，我保证不会让你饿肚子，也不会让你因为食物动手了，好不好？” 白弧懵懂地看着墨珩，蹙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理解墨珩的话。 墨珩又重复了两遍，站起身来将白弧从地上拽起，说：“我们该走了，还有事儿呢。” 白弧毫不反抗地随着墨珩离开，下定决心要尽快学会与墨珩语言交流。 墨珩带着白弧从厅里出来之后，发现外面完全没有察觉厅中的异样。看样子，亚岱尔是趁乱逃走了，并且十分匆忙，甚至没来得及下达什么命令。 这对墨珩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拉着白弧直接向陆宸所在的位置找去，为了避免麻烦，他很麻烦地避过了所有人，直到来到陆宸面前。 陆宸看到墨珩，真是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表达心情，就看见墨珩很轻松地拉开了铁门，仿佛那上面从来都没有锁似的。 “我的队友被分开关起来了，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得抓个人来问问。”陆宸很是担心队友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和队友被“猎豹”抓来是因为墨珩，但心里却没办法责怪他，毕竟墨珩可是不远万里从华国来找他。只是对于将队友也牵连进来，他感到十分内疚。 墨珩很快就抓了个人来，由陆宸负责拷问，很快摸清了两处关押队友的地方。 找人的过程很顺利，整个生存小队九个人一个也没少，但这么多人要从“猎豹”的地盘上毫发无损地出去，却是相当困难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地下一层，靠近整个建筑的边缘。这是陆宸所在小队的队长说的。队长姓强，在末世前学的建筑学，对这座监狱有过研究，本身方向感也很好。 墨珩问强队长，所谓在建筑物边缘，到底有多边缘，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向上一层，还要多远才能出基地的范围。 “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向西二十米，应该就出了监狱范围。”强队长指指西边，那里是一面墙壁。 墨珩摸了摸那面墙，回头对几个人说：“我先把你们送出去。” “等等，”强队长不确定地问，“言先生是想，直接出了监狱，就启程回华国？” 墨珩点点头，一本正经。 强队长感到头疼：“可是我们准备的物资都还在驻扎地，我们这一队人空手上路，走不了多远就会团灭。” 陆宸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武器没在身上，出去后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或者重新收集物资都够呛。” 墨珩抓了抓头发，开始犯愁。 按照他的想法，把这群人带出去后，他再进去一次，白弧的兔子还留在陆宸小队那里。陆宸他们收集的物资，他可以多跑几次带出来。 但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出去后的那段时间，陆宸他们算得上是毫无反抗之力，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人拽了拽墨珩的衣袖。 墨珩抬头，发现白弧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想帮忙？”墨珩看着白弧沾着血垢的脸，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白弧其实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出来墨珩需要帮助。她冲墨珩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指了指自己。 墨珩对于白弧变得积极主动，感到很是高兴，但立刻又苦恼于如何向白弧传达需要她做的事情。 “白弧，你能帮我把他们，”墨珩伸出手指冲陆宸九个人画了个圈，“保护起来吗？”他双臂做了个包围的动作，“你明白吗？保护，保护，不让他们受伤。” “保护。”白弧学舌，也比划了一个包围的动作。 墨珩用力撸了几下白弧的头发，夸赞道：“对，保护。白弧很厉害。” 白弧用力点点头，她明白了一点，那九个人跟他们俩是一伙儿的。 墨珩松了一口气，向陆宸和强队长两人宣布：“我先把你们送出去，然后再帮你们把东西都拿出来。现在你们先告诉我，东西都放哪儿了。” “你一个人去拿？那怎么行，太多了。”强队长立刻出声反对，连连摆手。 “这你就别管了，少啰嗦，赶紧的。”墨珩一脸地不耐烦。 陆宸瞅着墨珩表情不对，赶紧让众人把物资存放的地点告诉墨珩。 由于准备工作早就做好了，该打包的也打包好，陆宸小队只需要把包裹放置的地点告诉墨珩就行。有几个人还想把钥匙给墨珩，墨珩也不拿。 再次向强队长确认了方向，墨珩让众人散开，自己摆好架势，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直接将天花板撞出了一个大洞，连通了上一层的房间。 一阵烟尘土灰，众人纷纷捂住口鼻，避开掉落的砖石。灰尘稍稍落定，大家抬头看去，只见墨珩从那大洞里探出一个头，招招手，随即又消失不见，过了会儿又听见上面脚步声纷乱，还有打斗声。没一会儿消停了，从楼上垂下来一根绳子。 “绑上，我拉你们上来。”墨珩的声音传下来，有点模糊。 强队长马上安排了一个队员，就要着手绑绳子。 这时墨珩又探出头来，说：“绑三个，绑三个。” 第153章 被史前人类啦(10) 三个人？ 这是串葫芦吗？ 算了，他说绑三个就绑三个吧。 强队长安排了两男一女，两个男生都是高瘦型，女生更是娇小那一挂的。他就怕墨珩说大话，到时候拉不上去可就麻烦了。 绳子够长的，绑上三个人还绰绰有余，就是被绑的人不是很舒服。 “好了吗？动作快点。”墨珩开始催促。 “好了好了，可以拉了。” 只见绳子很快收紧，被绑上的三个人都被勒得脸红了，但上升的速度却是非常之快，好似这绳子上根本就没绑上人似的。 眼看三个人都消失在那洞里，剩下的人都有点激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跑动的声音。 拦截的人来了！ 这下面七个人都赤手空拳的，可怎么抵挡得住？ 关键时刻，白弧挺身而出。 她抓住再次垂下来的绳子，随手抓住一个人就往上绑。强队长也强自镇定，动手帮忙。 白弧反倒停了手，将剩余几人都推到绳子附件，自己往来人的方向跑去。 几人只看到一阵残影，那个形容骇人的小姑娘就不见了。 “快点啊！”墨珩催促的声音又传下来，“都绑上，都绑上。”说着，绳子又往下垂了好长一截。 强队长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几个人快手快脚地绑上绳子，招呼了墨珩，立刻就感受了一把被勒得透不过气的酸爽。 另一边，白弧将前来拦截的队伍悉数拦下，不废吹灰之力。她手下甚至没有伤亡——她认为现在满世界都是怪物的情况下，还是少死一点人比较好。 “白弧！”墨珩的声音在别人听来并不清晰，但白弧听得很清楚。 她毫不犹豫将剩下的人击晕过去，双腿轻盈一蹬，厚实的水泥板如纸糊的一般，被她钻出个洞来。 上得一层来，白弧看到墨珩已经在西边的墙上开了老大一个洞，可以直接看到监狱外的街景。以白弧和墨珩的眼力，还能看到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向这边靠近。 九个人都在洞边，没有动身。 墨珩冲白弧招招手：“白弧，靠你了。” 白弧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墨珩的意思，但她很清楚当下的形势。 毒尸会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她必须打头阵圈出个安全地带。 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是新的一波追兵。 白弧也不多想，当先往洞外走去，身后九个人紧紧跟着。 很快一行十人便来到洞外，毒尸也成群结队靠过来。白弧随手捡起一根钢筋，在离洞口约二十米的墙边划了个半圆，示意九个人都站进圈子里去。 强队长让所有人随手捡了棍子砖块什么的防身，也算是聊胜于无，老老实实进了白弧划的圈子，身强力壮的靠外，三个女生被围在中间。 之前在地下一层，他们并没有见识到白弧的武力，但墨珩信任的人，他们认为应该是很厉害的。 虽然，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未成年，衣襟上还有大片的血迹，很是骇人，脸上下巴上也沾着血垢，看那印迹也不像是蹭上去的。这幅形貌，好似她刚喝了人血吃了人肉一样。所以，众人虽然对她的武力值抱有期待，但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远一点。 白弧用钢筋圈了安全地带后，就随手丢掉了。 围上来的毒尸虽然数量众多，但厉害程度远远比不上之前遇到的。她计算好速度和力道，十分轻松地将毒尸拦截在安全范围十米之外。她每一拳每一脚都精确地击碎一只毒尸的脑袋，倒下的尸体很快摞成了第二道圈子，试图逾越的毒尸统统都会成为下一块“砖瓦”。 安全范围内的九人，目力完全跟不上白弧，只能看到僵尸群里爆出一道道黑色的血雾，以及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 虽然很有安全感，但不知为何，九个人抱团抱得更紧了。 强队长算是最镇定的一个，还能发号实力：“注意洞口的方向。” 这是怕有追兵从洞口出来。 但过了十几分钟，也没见有人追出来。 他们也确实多虑了。 追兵们发现固若金汤的监狱被破开了一道大洞，第一反应并不是将逃走的人质追回来，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破洞堵死。 还好他们动作快，否则僵尸还真会从洞口处突破监狱。 每人顾得上墨珩这伙儿人，墨珩很顺利地回到陆宸队伍的驻扎地，先将自己带回来的包背在胸前，然后开始在房子里找东西。 强队长他们确实将物资放置的位置告诉墨珩了，但墨珩会说自己根本记不住吗？那必须不会。 不过记不住没关系，都带走就好了。 他先是在一个靠角落的小房间里找到了好几个大包，然后又在几个房间里摸出几个小背包。墨珩用之前拽人的绳子将这些包串好捆紧，再往背后一背。 嗯，还行，不影响行动。 然后，强队长和陆宸几人就看见墨珩背着小山一样的行李从墙头跃出来。九张嘴张得快要合成一张嘴了。 “你们看看，有漏的吗？” 就算有漏的，也不会要了。强队长心道，同时和后勤队员迅速将物资清点一下，发现最重要的几乎都被带出来了。 真是强悍。强队长觉得墨珩应该跟自己姓才对。 白弧并没有靠过去凑热闹，仍旧尽职尽责地将毒尸群拦在安全范围之外。 围墙内脚步声攒动，追兵总算是要到了。 墨珩又将小山一般的物资往背上一背，让强队长确认了前进方向，一马当先往前开路，同时大喊：“白弧，跟上。” 白弧听见墨珩叫自己，回头确认形势，点头。 你开路，我断后。 中间九个人紧紧跟上，同时防备着左右的僵尸。 白弧却一人将队伍的左右和后方护得滴水不漏。 “这一位也应该姓强。”强队长擦擦额头。 在强队长的指点下，众人找了一个安全的落脚处修整。奔逃了几千米，墨珩和白弧不觉得累，可其余九个人是真正的人类，虽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强化，但这几天被关在里面，缺吃少喝的，体力都很是不济。 第154章 被史前人类啦(11) 白弧将自己的任务完成得相当精彩，站在墨珩跟前，一脸期待。 墨珩深感欣慰，抬手撸了几把白弧沾满血污的头发，露出大大的笑容夸奖：“白弧真厉害，帮了我大忙了。” 白弧感受到墨珩的满意，心想，以后你也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帮我才行。 这个落脚处是座酒店，建得精致小巧，内部装潢却很是气派。 基地在监狱处建好之后，派了一些人将这个酒店清理收拾一番，作为一个临时据点，供外出做任务、收集物资的人在此处落脚。 像这样的临时落脚处，在僵尸不密集的地方还有好几处。 一行人在二楼的餐厅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商量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交通工具。 巴黎到龙腾基地隔了差不多三万多公里，放在末世前，就算是乘飞机也得十来个小时。现在只能开车，就算不考虑路况、耗油，至少也得跑上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啊，路上的艰难可想而知。 车子不算难找， 汽油墨珩昨天全都带出来了，分量虽然不算少，但想开到龙腾肯定远远不够。 “珩哥，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队，应该已经到巴黎了吧？我们要是能跟他们汇合就好了。”陆宸突然看向墨珩说道。 墨珩可疑地沉默了，并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宸。 天可怜见，墨珩早就忘了当初自己随口胡诌的小队，连想好的团灭借口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陆宸。 什么小队？我需要小队吗？你个大傻子！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强队长连忙出声打哈哈：“那个，待会儿我们出去几个人找找车子，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弄到点汽油。” 交通工具的问题暂时搁置，需要确认的第二个问题是，路线。 陆宸所在小队想回国久矣，地图早就备下，路线也被讨论过很多次。 强队长指着地图上的红色线条，向墨珩讨教。 “你看，这条路线是我们认为比较妥当的，虽然绕了点圈子，但避开了很多大桥。我们担心桥断了，或者路线不通，所以都尽量避过了。”强队长看向墨珩，“珩哥，你来时走的哪条路线？” 墨珩又可疑地沉默了。 墨珩那几乎不记事儿的脑袋瓜子此时正苦思冥想：他来的时候是怎么走的？ 对了，他当初是找的丁伟然。丁伟然得知他要一个人跑小半个地球，虽然不担心他的尸身安全问题，但却怕他跑迷路。 仗义的丁伟然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个改造仪器的鬼才，给墨珩搞了一个导航pad，还弄了个只需要晒太阳就能给pad充电的东西。 这玩意儿非常难得，但是对墨珩来说，他只是跑了趟市区弄了百来斤粮食就搞定了。 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怎么珍惜。 说的就是墨珩。 所以，这玩意儿被他丢哪儿了？ 他到巴黎的那天跟异种僵尸打了一架，他大获全胜。当时，他还带着个包，导航pad就在包里。后面几天，他去了很多地方，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陆宸小队的驻扎地。 墨珩沉默了半晌，终于回应强队长：“我的包呢？” 强队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墨珩挂在胸前的包：你的包不就在这里吗？ 场面再次变得十分尴尬。 这时，一道女声淡淡响起：“珩哥是说，你之前掉的那个包吗？” 十个人二十道视线集中在出声的女人身上。 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出众，身上穿着半新的运动装。她虽然被关押了几天，神情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精神面貌却不错，比起另外两名女性，她无疑是最出众的。 此时，她虽被众人注视着，却毫不怯场，甚至流露出些许享受的表情。 她倾慕的目光停留在墨珩脸上，语气温柔，“珩哥之前那个包，被我好好收起来了。”说着说着，竟然还脸红了，“我现在就去取。” 女人站起身，娉娉袅袅地走了。 强队长看着女人的背影，不由地皱起眉头，又调转视线偷偷观察墨珩的脸色。 墨珩盯着女人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这是看上了？强队长琢磨着，又看了一眼白弧。 白弧也看着女人的背影，眼睛眨也不眨。 这是忌惮上了？强队长觉得有些头疼，希望一路上顺利吧。 女人抱着一个黑色的胸包回来了，郑重地递到墨珩面前，巧笑倩兮：“珩哥对我没什么印象吧，我叫梅若溪。” 墨珩接过包，瞟了梅若溪一眼。 嗯，是挺弱鸡的。墨珩点点头，表示对女人的自知之明感到满意。 梅若溪没再多说什么，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只是坐下之前，隐晦地看了白弧一眼。 白弧此时的注意力却全在墨珩手里的包上。 这包里其实没什么值钱玩意儿，就几套换洗衣裳，带的小零嘴出发半小时就被墨珩给消灭了。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个导航pad并太阳能充电器。 此时，pad没有电无法开机，充电器也早就没电了。 好在今日阳光大好，墨珩按照丁伟然反复教他的，将充电器黑色面板朝上，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没一会儿，一个绿色的指示灯开始闪烁。 “龙腾基地果然人才辈出，这样的东西都已经研究出来了。”强队长适时地夸了龙腾基地几句。 路线问题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搁置。 第三个问题，补给。 还没开始讨论，就已经结束。 因为墨珩突然想到，应该换衣服了。不是给他自己换，是给白弧换。 白弧吸了人血，又扑了一层砖灰，接着又屠了毒尸群，此时全身上下已经脏得不能看了。只是白弧自己不在意，墨珩也还没养成要时时刻刻保持干净的意识，其他人又不好明说，于是，竟然让白弧以这幅形貌渡过了大半天。 一旦注意到，墨珩就待不住了，他必须马上让白弧变回白白净净、香喷喷的样子。 “我出去一下。”墨珩直接从二楼窗户窜出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众人不禁感叹墨珩能力之强，又忍不住打量起白弧。 第155章 被史前人类啦(12) 白弧非常认真地旁听了讨论的全过程，虽然绝大多数都没听懂。现在墨珩出去了，却没带上她，她也不着急，反正她听一听闻一闻就知道他在哪里。 不过，被人这样看着，白弧觉得自己要有点反应。 “嗯……”白弧发出一道鼻音。 九个人看着她，以为她会说什么。 白弧本来没想说什么，但是她看出来大家好似都等着她开口，于是想了想，说出了最有把握的一个字：“饿。” 这是她与这个世界进行沟通的第一步。 她很努力了呢！ 大佬说饿了，还能怎么着？ 强队长立刻让负责后勤的梅若溪安排安排，大家也一起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梅若溪看了白弧一眼，笑应着去了，心里却想：那丫头怕不是个傻的。 打从醒过来之后，白弧尝过的东西比较有限，虽然她都能吃，但她真正的食物却是人类的血液。 不过，她不介意多尝尝其他的食物，毕竟喝人血太不正常了。 这一次，她又接触到了新的食物。 黑色的巧克力，有点苦味但很快又变得香甜，虽然味道比较奇怪但也能接受。 压缩饼干，非常难吃但似乎很受欢迎，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了。 真空包装的辣条，是一个娃娃脸男孩子的独家珍藏，包装拆开来味道非常刺激，一下子就把白弧的注意力拉过去了。娃娃脸一脸肉疼地给白弧撕了半根，白弧脏脏的手指隔着一小片纸巾捏着。吃起来的味道和闻起来一样刺激，但是很香，比之前吃到的烤兔子还要香。 嗯？兔子？对了，她的兔子呢？ 白弧突然跳起来，把正在进食的大家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过来了。结果白弧只是捡起墨珩留下的一个包，拉开拉链，然后从里面拎出来……两只兔子？ 几个男人瞬间骚动起来，眼睛冒着绿光看着白弧手里的兔子。 有新鲜肉吃啊，加餐加餐！ 白弧看着他们，非常理解他们的渴望，事实上她自己也挺怀念烤兔子的味道，但是这两只，不能吃，不然以后就无法一直吃到烤兔子了。 白弧冲着众人坚定地摇摇头，将两只兔子塞进背包，挂在自己胸前。 然后，她像墨珩一样，从二楼的窗户窜了出去，但不过两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拖着半人高的树枝。她把树叶子都撸下来，塞进装兔子的包里，将光秃秃的树枝丢在一边。 包里的兔子们不挑食，抱着树叶子就开始啃。 白弧看着它们，非常期待小兔子的出生。 这时，窗口又有动静。 是墨珩，带着一大包衣物回来了，男式女式的都有。 他随手拽过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指指这堆衣服，又指指白弧，说：“给她挑身合适的。” 被拽住的女人是梅若溪，她为难地看看墨珩，又看看白弧。 墨珩也看着白弧，忍不住捂脸。 不行，现在的白弧不是换身衣服就能变得白白净净的，他必须带她去洗澡。 墨珩让梅若溪给白弧马上挑一身合适的衣物，自己则趴在窗口，时而细细听，时而细细嗅。 梅若溪仔细打量白弧的身材，又伸出手上下摸了摸。白弧皱着眉头忍了。 很快，梅若溪给白弧挑了全套合身的黑色衣物，连贴身衣物都给挑好了。墨珩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还挺好，冲梅若溪点点头，就拽着白弧从窗户出去了。 墨珩已经找到河流的位置，领着白弧直奔目的地。 将包和换洗的衣服放在河岸，墨珩眼都不眨地将白弧剥个精光，然后按进河里。 河水还算干净，而且没有什么厉害家伙。 墨珩心无旁骛地给白弧搓搓搓，很快，白弧又变回白白净净的样子。 白弧毫不反抗地任墨珩摆弄，让抬手抬手，让抬腿抬腿，表情有点别扭，但没有害羞的意思。 洗完澡，墨珩给白弧穿衣服，边穿边教。 贴身小裤裤还好，墨珩自己用得上，但对于两片连在一起的海绵布，他就不知道是什么用途了。 这玩意儿真的是用来穿的？墨珩拎起来看看，随手一丢。 穿戴完毕，墨珩打量白弧，看起来哪里怪怪的。 算了，先回去吧。他看着白弧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想。 白弧刚洗完澡，墨珩舍不得她沾地，怕跑着回去又蹭了灰，于是将她背回酒店。 两人接收了一波眼神洗礼，白弧被重点关注。 墨珩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心里十分得意：我家白弧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梅若溪看着白弧波澜不惊的脸，确定对方智力有问题。 毕竟，哪个正常女人会用polo衫配包臀西装裙，还穿着运动鞋？哟，内衣都没穿呢！还好你平胸。 有个短发妹子想凑到白弧身边说什么，被梅若溪一把拉住。 陆宸和强队长都皱着眉看向梅若溪。强队长将梅若溪叫到一边，警告她收起小动作。 “她做了什么小动作？”墨珩出声问隔了七八米远的强队长。 梅若溪和强队长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俩刚才说话的声音已经非常小，没想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墨珩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梅若溪很快调整好表情，冲墨珩微笑道：“没什么，是强队长误会了。”她走到白弧身边，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对墨珩说，“白弧妹妹衣服穿得有点问题，我带她去调整一下吧。” 墨珩闻言却不高兴了。白弧衣服穿得有问题，说明是他有问题。不过，为了白弧以后能够正确地穿衣服，他忍了。 “有什么问题？我跟你们一起去调整。” 梅若溪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着劝道：“女孩子换衣服，你们男士不好围观的。”说着，还轻轻推了墨珩一把。 墨珩看着梅若溪收回去的那只手，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在挑衅他。 不过，当梅若溪牵着白弧往楼上走的时候，墨珩还是跟在她们身后。梅若溪无法，只得随便他。 于是，墨珩学习到了如何穿戴内衣。 但白弧也同时习得此技能，此后墨珩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再获得替白弧穿衣服的机会。 这是后话。 第156章 被史前人类啦(13) 此时，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强队长安排好值夜人手，大家便各自休息去了。 墨珩和白弧都是可睡可不睡的种类，不过强队长没敢安排他们俩值夜，于是他们睡觉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色阴阴的。 墨珩将晒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晚上当然是白晒了）的充电器连上导航pad，过了大约五分钟，pad开机了。 墨珩不大会弄这个玩意儿，扔给强队长他们自己去捣鼓。几个男人在导航pad上点来点去，讨论了半晌，终于确定了路线。 白弧还是昨天那身衣服，除了多穿一件内衣，没有任何改变。 此时，她靠坐在墙边发呆。 昨晚睡了一觉，她想了一些事情，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都不确定是真是假，不确定那是她的记忆，还是她的幻想。 她确实遇到过外面那种毒尸，但她遇到的比眼前这些要强大百倍，不仅仅有变成毒尸的人类，还有各种感染的野兽。 她是最后一批幸存的人类。她记得她在战斗中被感染了，轻微的。 彼时，战斗还没有结束。 族人们最后赢了吗？白弧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陌生又破败的街景。 她忍不住叹气。他们输了吧？ 可是，为什么她会重新醒过来？如今到底过去了多少时光？为什么，她会变成以血为生的怪物？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找机会慢慢查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适应现在的世界。她要更努力才行。 肩膀被人戳了戳，白弧回头，原来是那个分给她辣条的娃娃脸。 娃娃脸看着白弧这一套，露出牙酸的表情，但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举起一包红艳艳的东西给白弧看：“辣条！” 白弧果然有兴趣，也笑起来，学舌道：“辣条。” “一起吃？” “嗯！” 两个小伙伴排排坐。白弧觉得包臀裙十分不便，步子迈不开，坐也不好坐。刚才她是曲腿坐着，站起身时裙子皱巴巴的，还沾了灰，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会儿，她把裙子往上拉了一截，盘腿坐下。 “……”娃娃脸撕包装的手都抖了。 白弧感觉到别好几个人的眼神隐晦地扫过来，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了不合适的事情。 “走光了，走光了。”娃娃脸递过来一根辣条，脸却没有转过来。白弧看得到的那半张脸都涨红了。 “走光了？”白弧重复，却不明其意。 娃娃脸显然也知道白弧脑子有点问题。他把辣条塞给白弧，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白弧的腿上。 “内裤被看见了。”娃娃脸说完，又一把将辣条拿回来。 白弧低头看看搭在腿上的外套，回给娃娃脸一个微笑。 墨珩看似百无聊赖地摊在沙发上，实际上注意力一直在白弧身上。他注意到白弧正努力想适应这个世界，融入社会，所以他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并没有加以阻止。自然，刚才那一幕，他并没有错过。 他不是白弧，当然知道女性走光是不雅的事情，眼神扫过房间另一边的梅若溪，后者正和一名短发女人说话。 “珩哥，我们已经确认好路线了。”强队长向墨珩告知他们的进展。 墨珩开口就问：“回去大概要花几天时间？”他在这里待腻了，想带白弧去别的地方转转。 几天？这可不是几天的事儿啊，起码得几十天。 强队长犹豫了下，还是直接告诉墨珩：“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到达龙腾基地至少也得要一个半月，大概要四五十天。” “四五十天！”墨珩又惊讶又嫌弃，“绝对不行，我们不能在路上浪费这么长时间。” 强队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墨珩也没想要他接什么话，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找个大车，能够装下所有的人和东西，最好结实点的。” 强队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就要去和队友商量弄车子的事情。下一刻又被墨珩叫住：“你们就告诉我哪里能搞到这样的车子，或者集装箱也可以，到时候我去弄来。” “好。”强队长应下。 强队长的队伍里，有个人之前是做汽车销售的，对于几家大的汽车销售市场很熟悉，对照导航pad上的地图，很快就圈定了两处能找到合适车辆的地方。 当下，强队长几人就叫来墨珩，给他详细说了这两个地方的位置，以及附近的标志性建筑物。墨珩反复确认了方向，就从窗户出去了。 梅若溪看着墨珩从窗口消失，视线落在白弧身上。 白弧和娃娃脸很开心地分食了最后一包辣条。昨天还一脸肉疼的娃娃脸，今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吃完辣条，娃娃脸还拿来了新玩具。 托太阳能充电器的福，娃娃脸珍藏已久的水果手机终于又能派上用场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用场，但上面带的一些小游戏拿来解闷也是不错的。 比如，娃娃脸现在玩的这个切水果，他认为是能同时训练眼力、思维和反应速度的好游戏，寓教于乐的大杀器。 白弧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自己的食指也忍不住跟着划过来划过去。 娃娃脸的分数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值，他无聊地放弃了游戏，然后将手机递给白弧。 “你试试。”娃娃脸点了重新游戏。 “我，试试？”白弧小心翼翼地学着娃娃脸刚才的样子，拿好手机。 “点这个开始。”娃娃脸指指开始的按钮。 白弧点了一下，屏幕上开始有水果抛出来。 她神情严肃，如临大敌，抬起右手食指迅速点下。 “咔。” 娃娃脸惊悚地看着白弧手里黑屏的手机，颤抖着捧起来，欲哭无泪——他现在可以透过手机屏幕上那个秀气的洞，看清大理石地板的花纹。 “我的手机……”娃娃脸捂着脸哀嚎。 白弧歉疚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可是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哪里能给他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只能等墨珩回来再说了。 白弧坐在垂头丧气的娃娃脸身边，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第157章 被史前人类啦(14) 窗外传来一阵响动，十个人都挤到窗边往外看。 是墨珩回来了，扛回来了一辆大巴。 众人都在感叹墨珩的怪力，只有强队长看着那大巴，估算着一天得耗多少油。 墨珩把大巴往酒店前面一方，冲着二楼一群看热闹的人大喊：“快躲起来！”又唤着白弧，“白弧，保护好他们。” 白弧如今已经很能理解这句话，大声回答：“好的！” 白弧让众人集中到远离窗户的一处墙角，各自拿好防身武器。 刚准备好，墨珩已经在外面开打了。 白弧跑到窗边一看，大约十几只异常灵活迅捷的毒尸在围攻墨珩。墨珩虽占了上风，但短时间内也解决不了这群。 啧，真弱。白弧评价，不知道是说墨珩还是说毒尸。 很快，有僵尸嗅出了更多活人的味道，放弃了墨珩这块难啃的骨头，精确定位了人群所在的位置，从二楼窗户猛地窜进来。 进来的瞬间就被白弧当皮球一样飞踹出去，伴随着“刺啦”一声，毒尸脑浆迸裂，尸体掉下楼去。 又有几只毒尸攻进来，都被白弧轻松解决。 娃娃脸占在角落里，仿佛在看白弧玩僵尸版切水果——每个从窗户进来的特殊僵尸都被白弧切掉了。 墨珩从窗户钻进来的时候，娃娃脸正准备跑到白弧身边进行膜拜。 可是奇怪的气氛令墨珩和娃娃脸都停下了动作。 白弧低着头，看着自己裸露的大腿。 包臀西装裙在剧烈运动中碎得彻底，包裹着白弧挺翘小屁屁的粉蓝色内裤一览无余。 不仅仅是墨珩和白弧，所有人都听见两道很响亮的吞咽声。 “哎呀！你们快闭上眼睛。”梅若溪娇声斥道，急急跑到白弧身边，脱下自己外衫系在白弧的腰间，一边回头检查各位男士是否老实闭上眼睛，一边向白弧道歉，“都怪我考虑不周，只想着黑色耐脏，却忘了穿裙子不方便运动。” 墨珩和白弧都五感过人，墨珩嗅觉更灵敏，白弧听觉视觉更强，对于敌意、恶意，他们更是有着天生的触觉。 梅若溪如果曾经说过什么，墨珩和白弧八成都能听到，但这两天梅若溪并没表达过对白弧的恶意。 白弧却很确定，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意见。 算不上敌意，也称不上恶意，但就是在针对她，虽然她还不是很明白，梅若溪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白弧看着梅若溪给自己摆弄衣物，很想告诉她，最好不要再来招惹自己，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以，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一下。 她伸手取过梅若溪挂在腰间的铁棒，冲对方微微一笑。 梅若溪看着这个笑容，心里咯噔一下，后悔的小苗苗冒出了一个头。她看着白弧用手掌撑着铁棒两端，然后合十。铁棒像进入了异次元一样，消失在白弧掌间。 这一幕如果放在末世前，妥妥的是一个魔术表演。 而现在，白弧手中的齑粉告诉大家，这不是表演。 梅若溪俏脸已经白得像乳胶漆，但她没有放弃，毕竟，白弧威胁了她，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啊，她很可怜，不是吗？ 于是，梅若溪一双秋水明眸带着无辜惊慌向墨珩勾去。 她看见墨珩微微勾唇，心中才刚要窃喜，颈间就被巨力扼住。 “你眼睛不想要了的话，我可以帮你。”她听见墨珩这样说。 然后，她就像垃圾一样被墨珩随手一丢。 “你，赶紧给白弧换套合适的来，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你。”墨珩随手指了一个短发女人。 墨珩是很想自己给白弧穿衣服的，但是他不会挑衣服，不过他以后会学。 白弧被领走换衣服去了，墨珩叫过强队长，让他尽快把大巴收拾一下，物资装上去，他们要尽快出发。 强队长不知道墨珩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他还是听话地按照墨珩说的去做了。 四个男人将大巴后半部分的座位都拆下来，剩下的人尽快再把物资清点一遍，搬上大巴。梅若溪缓过劲来后，也得帮忙，但她现在自觉离墨珩远远的，看来吓得够呛。 白弧换好衣服出来，墨珩眼前一亮，冲短发女人重重点头。 干得漂亮！ 还是一身深色，上衣是轻薄透气的速干运动衫，下面是运动短裤，比之前的包臀短裙还要短的那种。鞋子也给换了一双同色系的运动跑鞋。整个人清爽利落，白弧自己也很满意。 短发女人看着墨珩和白弧的神情，终于松了口气。 她给白弧换衣服的时候，有试图和白弧交流过，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武力值强大，但还挺好的，脑子是有点问题，语言沟通也有障碍，不过这都没什么，关键很好说话。 之前梅若溪那样把人家当傻子耍，确实过分了。 九人队都忙着，墨珩跟白弧说着什么。 过了一个多小时，强队长和陆宸过来，请墨珩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墨珩带着白弧一起过去。 大巴内部只留下了十六个座位，其他的都拆掉了。所有的物资堆在大巴后部，分门别类捆扎紧实。 墨珩迅速扫了几眼，点点头。 强队长和陆宸的表情都轻松了些。 墨珩回过头问他们俩：“谁对路线最熟？” 强队长和陆宸对视一眼，斟酌着说：“我们计划三个人轮流开，到时候，副驾驶看着导航……” 墨珩打断他，说：“不用开，你就告诉我谁能指路。” 不用开？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强队长结舌。 “好，你拿着导航看路线。”墨珩对强队长说，然后告诉陆宸，“你坐他旁边，帮他一起看。”两个人看路总不会出错了吧？ 坐队长旁边？副驾驶吗？陆宸看看队长，可是强队长自己也在发愣。 “所有人上车！”墨珩拍板。 强队长从来没有想到过，某一天，大巴的时速能够超过动车。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某一天，自己能坐在大巴上感受到持续的推背感。 他更没有想到过，以上两点的实现，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他还是人吗？强队长忍不住怀疑。 第158章 被史前人类啦(15) 强队长一队九人，九脸懵逼地坐在大巴上，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系着安全带，双手死死拽住扶手，抵御着这一波极强推背感带来的不适。 车窗外景色急速变换，驾驶座空空如也，使得这辆大巴非常适合拍灵异片。 陆宸此时十二万分确定，墨珩最开始提到的小队完全就是胡扯，明明他自己一个抵得上一百个人。 墨珩此时在干嘛呢？ 他在任劳任怨地卖苦力。 长长的金属链条被分成好几股，连接在车头和墨珩之间。他就这样拖着大巴一路狂奔，除非路况不好或者不确定方向，他都不带减速的。 白弧则优哉游哉地盘腿坐在大巴顶上压阵，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她时不时会跳下车顶，将某些不长眼的毒尸或动物干掉，然后很快又回到车顶，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白弧的动作，车里的九个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事实上，他们虽然知道白弧武力值爆表，但由于社会上长久对于男女体力差异的认知，以及白弧那张具有欺骗性的面孔，所有人都觉得墨珩是武力值更高的那个人。 不过，这一趟旅程会让他们了解，你祖宗就是你祖宗。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龙腾基地。 “基地西面的狼群数量，这个月又增长了近50%，进化后的狼群繁殖能力和战斗能力增长得太过。虽然基地一直在发布清缴进化狼群的任务，但狼是群居动物，又生性狡诈，这个任务的完成情况不是很理想。”一位身穿深绿色军装的黑脸汉子向办公桌后翻阅文件的青年汇报。 “狼群与基地的距离是不是又缩小了？”青年在文件上迅速写了几行字，签字盖章，合上文件。 “是的。比起上一次观测，距离缩小了六成，现在最近的狼群离基地大约十公里。”黑脸汉子停了停，补充道，“陈教授说，狼群很可能是在观测试探。” 青年思考片刻，下了命令：“我知道了。吩咐下去，继续观测，按照之前的布置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首长！” 黑脸汉子退出办公室之后，青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作为龙腾基地的一把手，才三十二岁的何是显然年轻得过分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年纪大的身体扛不住，接受度也低，思维更是跟不上急速变化的环境。不过，老爷子们虽然都退居二线了，还是能给他很多支持和帮助的，所以他还勉强撑得住。 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末世前，世界瞩目的环保问题现在迎刃而解，伐木取暖再也不会有人提反对意见了。新物种的出现令科学界地震了好几次，相关的研究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并取得了相当可观的进展。 这一切都建立在，华夏地盘上的大量普通僵尸因为无法获取所需能量而自行灭亡。如今，普通僵尸在基地附近很难遇到，已经不是人类生存的最大难题。目前人类面临的生命危险主要来自特殊僵尸、变异动物和进化动物，而生存方面则是粮食匮乏、物资不足等问题。 何是看着窗户上的霜花，苦思这个冬天的防寒措施。 气温虽然不到10摄氏度，但身体进化后的年轻人抗寒能力都不错。 墨珩一行人，穿得最多的人也就套了一件夹克，其他人都穿着单衣单裤，最清凉的自然是白弧。 仅仅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从巴黎跑到了中东。 其中，九人队各种晕车呕吐、颠簸刺激的经历不提，中间两次与变异巨兽的遭遇战他们都是睡过去的。 此时众人终于能够从浑浑噩噩中暂时逃离，纷纷从车上下来，把能吐的吐干净了，再吃点喝点，免得下次没力气吐，又纷纷找地方解决三急。 这是难得的放风时间，两天两夜下来，他们这才是第三次机会，所以，虽然晕车晕得直吐，但还是得抓紧时间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 这会儿已经入夜，气温在逐渐降低。夜空在繁星闪烁下，显出隐隐的深蓝色。 这个星球上，植物迎来了逆袭时代，绿色在迅速蔓延扩展，唯有沙漠，还坚定地披着金黄外衣。耐旱的沙漠植物也比过去强壮了很多，但繁殖速度远远比不过其他地区的同类。 强队长看着远处两层楼高的仙人掌，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水。在他看来，这一路除了生理上有点消受不起，其他方面都相当顺利，他忍不住祈祷接下来的一半路程也一样平安顺利。 老天爷大概听到了强队长的心愿，特意给他安排了一出惊险刺激、别开生面的生死大戏。 众人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上车，（让墨珩）继续赶路。墨珩却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不仅仅是墨珩，白弧也站在车顶，看着那个方向没有动，但眼光时不时还瞟向另一处。 众人不明所以，有人想找墨珩问问情况，被白弧出声拦下：“上车。” 白弧这几天凭借好眼神和好耳力，很是学了一些常用词句，偶尔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短句了。 那人听见白弧叫他们上车，于是老老实实地上车了。 刚坐下，就通过窗户看见墨珩往盯着的方向冲出百来米，像跳水一样往沙地里一扎，没过五秒就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家伙从地下钻出来，墨珩似乎吊在它的尾巴上。 接着微弱的星光，视力得以强化的众人都看清了那家伙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小象一般大小的蝎子，高高吊起的尾巴在进化后，长度达到身躯的两倍。尾尖上有着绿幽幽的光，哪怕在光线黯淡的夜晚都能看见。 墨珩此时就吊在尾尖上。他双手攀在毒刺后面那一节，随着尾部的摆动被送到螯肢处，眼看就要被一剪两段，却被他角度怪异地一扭，不仅躲过危险的大钳子，还顺势狠狠踢了一脚，但巨蝎的外壳进化得格外坚韧，以墨珩的力量竟然没能给它造成丁点伤害。 白弧站在车顶观战，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第159章 被史前人类啦(16) 大巴里的九个人脸色都不好。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进化程度这么高的动物，从前可以一脚踩死的毒虫，如今竟然只能束手就死，如果没有墨珩，相信他们这群人早就被这巨蝎吞吃入腹了。现在看来，墨珩对付这只蝎子也够呛。 强队长将数量不多的热武器分发到个人，以防万一。 陆宸从打开的车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对车顶的白弧试着建议道：“白弧，要不你去帮帮珩哥？多少也算是个助力。” 虽然让女人上战场有点那啥，但白弧的确比他们九个人加起来都要厉害很多。如果白弧能出手，应该比墨珩单打独斗有把握得多。 但是，白弧摇摇头拒绝了，只说了两个字：“等等。”眼神频频瞟向另一个方向。 陆宸不知白弧的打算，只得缩回车里。 墨珩和巨蝎斗了半个多小时，打得飞沙走石，难分难解，但巨蝎始终被拦截在距离大巴百米之外。巨蝎的速度和力量都不能对墨珩造成多大的困扰，但它超强悍的防御能力却让墨珩不知如何下手。 白弧这边却渐渐焦躁起来，忍不住高声喊道：“快点！” 墨珩躲过巨蝎尾后毒针的再一次袭击，抽空回头看了白弧一眼。那个眼神儿啊，竟然透出几分委屈，看得大巴里的几个男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沙地松软易变，不好借力，墨珩好几次拽住了巨蝎的尾巴，却没地方着力，只能松开。蝎子背部中间有一对中眼，前侧角各有3个侧眼排成一斜列，按理说都是很好攻击的脆弱部位，奈何一对巨大钳肢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又有长长的蝎尾时时攻击。墨珩很难得手。 白弧看得越来越气，觉得墨珩虽然比自己差远了，但在一群弱得跟虫子一样的现代人类中，也算是最强者了，没想到战斗经验竟然这么匮乏。 时间拖得够长了，对方也应该按捺不住了。白弧想着，细细听取四周动静，果然，她盯梢已久的那个方位，有了不同寻常的响动。 白弧从车顶一跃而下，朝东北方向疾驰五十米，站定。 她盯着地面，突然抬脚狠狠一跺，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现实版的“跺一跺脚，地面抖三抖”。白弧这一跺脚不仅仅让地面抖三抖，还逼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另一只巨蝎。 墨珩正在对付的那只蝎子，体型如小象。而这一只，不仅仅体型已经超过成年非洲象，而且从头到尾都覆盖了一层幽蓝的光泽。巨大的钳肢上，锯齿横生，尽管光线昏暗，也能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大巴里的九个人见状，不由心生绝望。墨珩那边还没解决，这里又冒出一个更恐怖的。不知道白弧能不能坚持到墨珩结束战斗？ 几个男人商量着，要不要下车去支援白弧。他们手里有热武器，虽然看那怪物的样子，这些热武器八成起不到作用，但也许能够对它进行干扰。 “我们一路上都被珩哥和白弧照拂着，没有他们，我们可能连巴黎都走不出来。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绝对不能后退，否则，他们俩死了，我们也一个都活不了。不如现在一起拼一把！”强队长发表着战前动员致辞。 “队长说的好，我们拼了！”陆宸第一个跟进。 “拼了！” “绝不后退！” 六个男人呈扇形向白弧的所在靠近，各自持着热武器，伺机而动。 白弧在将毒巨蝎逼出来之后，就与蝎子对峙起来，敌不动我不动。毒蝎体型巨大，白弧不到一米六的个子，还不够对方一口吞的，但她毫不动摇，哪怕毒蝎不停地摆动蝎尾进行试探，白弧连眼珠子也不动一下。 下一瞬，毒蝎不再试探，将长长的的蝎尾抽来，闪着幽光的尾针直指白弧。 白弧的身形却突然一晃就消失了。 六个男人只见白弧之前站立的地方腾起一捧沙土，然后就再也找不到白弧的身影。 白弧躲过蝎尾的第一次袭击，接着又闪过一对钳肢的第二次和第三次袭击，顺利踏上了毒蝎的背部，如此一来，能够对她产生威胁的，就只有毒蝎的尾巴了。 可是，真的能有对她产生威胁的存在吗？ 白弧微微勾起嘴角，难得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她拧身再次躲开蝎尾的攻击，在毒蝎剧烈反复的腾挪跳动中，丝毫不受影响，脚步稳健地踩在蝎背上。她省了最后几步，向蝎尾根部猛扑过去，双手锁住蝎尾根部，双腿蹬在蝎尾与身体的连接处，借用身体的力量狠狠一转，躲过袭击的同时，也将蝎尾拧断。毒蝎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的嘶鸣，它没想到才几个照面，就被区区人类重伤至此。到如今，它已经不再恋战，只想赶紧撤回到安全的地方。尾巴断了没关系，它只要能够继续捕猎，就能再长出新的尾巴。 毒蝎开始迅速挖掘沙坑，眼看就要往沙里钻去。另一头，墨珩对付的那只巨蝎也有意撤退，但被墨珩拦住。 而白弧这头，她手持长达十来米的蝎尾当鞭子使，舞得赫赫生风，抽得毒蝎又躲又闪，再无法分出精力挖坑逃走。毒蝎被逼到绝路，只能拼死一搏，终于抓住机会将白弧挥舞过来的蝎尾用钳肢夹住，再用力一拽，想要将白弧拖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此举正合白弧心意。 她双脚一蹬，借着毒蝎的力量迅速向对方靠近，在毒蝎挥舞着另一只钳肢夹袭而来的时候，惊险地从中间一掠而过，并借力变向，再次成功翻到毒蝎背上。 这时候，白弧站在毒蝎背部，已经没有第二条蝎尾妨碍她了。她一手插入毒蝎背部的中眼，飞溅的体液将她的衣服腐蚀出一个个破洞，而插入毒蝎体内的那只手仍旧白白嫩嫩，完好无损。 白弧深知这样无法彻底杀死怪物，但她对这种生物的构造毫不了解，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将其彻底击杀。不过，不管如何强悍的怪物，只要将它整个拆了，想来也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接下来，白弧就展示了，如何赤手空拳将一只体型超过非洲象的大虫子拆得七零八落。 第160章 被史前人类啦(17) 六个手持热武器的男人，已经忘记自己站在这里是来干嘛的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看着不远处将毒蝎坚硬的外壳一块一块撕下来的娇小身影，深刻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都认错了大佬。 真·白弧·大佬花了大约十来分钟将毒蝎活生生拆死，然后回头一看。 身后六个男人齐刷刷后退一步，墨珩那边的战斗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墨珩觑了个空子，将巨蝎的一只钳肢给卸了，然后以之为盾，抵挡蝎尾的攻击。此时，他正想法子要把那尾巴给弄断。 白弧脸上的不耐更加明显了，她又冲墨珩喊了一句：“快点！” 强队长看了看白弧的脸色，又瞅了瞅墨珩那边，估计墨珩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战斗，于是打起了毒蝎尸体的主意。 托真大佬的福，毒蝎的尸体被肢解得彻底，但甲壳保留得很完整。 这甲壳在白弧看来也是很难得的，因为以白弧的力量，竟然也无法将其一拳击碎，只能留下一个拳印。她看着强队长带着五个男人向自己靠近，猜测对方是为这怪物的甲壳而来，并没有阻止，只提醒了一句：“有毒。” 强队长几人走近了才发现，白弧几乎快全裸了。他们不敢多看，都自觉转过头去。 陆宸跑回大巴车，叫了短发女人带新的衣服鞋子过去。 墨珩终于结束战斗的时候，白弧已经换好新的衣物，并且以一己之力将所有还算完整的毒蝎甲壳搬上了大巴车顶。 墨珩过来的时候，被白弧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墨珩竟然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他摸摸鼻子，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尸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弱，不过只是有点哦。 他看了看那毒蝎的尸体，也照葫芦画瓢，将巨蝎几块大的甲壳给拖上了大巴。 折腾了这许久，墨珩和白弧各自经历了一场激战，大巴里的人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都精神极度紧张。在强队长的建议下，墨珩同意今晚原地休息。 墨珩之所以能被强队长说服，是因为强队长说，觉得白弧需要休息。墨珩立刻点点头，非常赞同。 龙腾基地，西北门。 “报告班长，狼群盘桓在前方两百米处，不主动进攻也没有撤退迹象。” “收到。继续观查。” “是！” 西南门。 “报告班长，前方狼群数量已经增加到八百头，暂时没有进攻意向。” “收到。下去吧！” “是！” 类似的消息每隔十分钟就会传递到龙腾基地四道大门的第二防线上，再经由专用信息设备直接传递给基地指挥部。 指挥部此时不仅仅在整合部队侦探到的敌情，还通过早先在基地外各处布置下的电子眼，对人眼无法观测的地区进行侦查。 狼，天性狡诈，团队合作意识强，再加上天生的战斗本能，和如今得以强化的躯体，其种群生存能力得到了极大提高，战力不输于配备精良的人类军队。 果然，指挥部通过电子眼发现了几队狼群，它们没有聚集在基地大门处，反而在北边的围墙附近转悠。 何是看着显示屏上隐隐绰绰的狼影，询问身边的生物学家：“它们这是想干嘛？” 生物学家姓袁，是一位满头花白、年过花甲的老先生，被人尊称为袁教授。他扶着老花镜，盯着显示屏仔细看了又看，疑道：“这怕不是想要打洞，或者爬墙头？” “狼会打洞？”墨珩惊讶地问。 “会的。”袁教授肯定地说，“虽然狼一般不会自己打洞做窝，但在发现猎物的居住的洞穴时，是会刨洞打洞的。狼非常聪明。我们曾观察到过，几只狼使用叠罗汉的办法，跳过三四米高的围墙，将里面的羊群吃杀殆尽，然后全部撤退。” 基地的围墙还在加高，因为工程进度、安全防范等问题，有些地方已经加高到五十米，但北边的围墙目前维持在三十米的高度。 强化后的狼能跳多高？ 这个答案哪怕是袁教授也不知道。 在龙腾基地与狼群的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墨珩和白弧抬着大巴踏入了龙腾基地西面的群山。 一进入西山地区，墨珩和白弧的神情都变了。 墨珩变得异常兴奋，他嗅到了一个熟悉而强大的对手。他还记得，离开之前他跟这块地盘儿最强大的变异兽打了一架，打了个平手。现在，他变得更强大了，这个对手明显也变得更强大了。他得找个机会再跟对方打一架。 白弧却神情严肃。她通过气味和四周的痕迹判断，这里长期盘桓着很大一群狼。数量如此庞大的一群狼，会将这一处的生态平衡彻底破坏，如果不加以遏制，将引发非常严重的生态灾难。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寻找狼群的踪迹。 片刻后，白弧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催促墨珩：“快走。” 墨珩不明所以，但是很听话地直往基地方向奔去。 这一片（他自认为）都是他的地盘，他很熟。 山路本就难走，更何况是植物大进化后的山路。大巴内的人又经受了一波真实版“过山车”。 白弧抬着大巴的车屁股，墨珩抬着车头在前面带路，两人跑了没多久，就被狼群拦住了去路。 墨珩非常光棍地想就地打架，虽然对方狼多势众，但打不过可以跑嘛，反正都是玩儿。 白弧及时阻止了墨珩：“快走。” 墨珩撇撇嘴，不是很情愿地迈开步子。 提速！ 以墨珩目前的速度，狼群中能跟上的狼应该屈指可数，而且，墨珩没有在这一片闻到狼王的气息。对白弧来说，跟上墨珩毫无压力，虽然她抬着车屁股，对路况一无所知。 前方传来非常浓郁的血腥味，白弧本来认为在丛林之中，存在血腥味是很正常的，所以方才虽然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但也不以为意，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人类和狼群之间的冲突已经爆发了！ 当一行人冲到战场的时候，白弧感觉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人类与动物的贴身肉搏，从来都是血腥和残酷的。 兽眼中的饥饿和凶残，人心里的愤怒和抗争，通过最原始的肉体碰撞，通过鲜血淋漓的厮杀，通过四散的残肢断骸，得到彻底的宣泄。 墨珩就算再好斗，看着眼前的乱象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搁下大巴去打架。他看着还有几百米远的基地高墙，大吼一声：“准备跳！” 他们是从西边直奔西面围墙，并没有到基地大门。 第161章 被史前人类啦(18) 正在与狼群奋死战斗的军人们，即使看到这样一辆诡异的大巴向基地冲来，也无力阻止。 墨珩和白弧配合默契，抬着大巴车跑了个弧线，斜踏着城墙就翻上去了。 大巴车内传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尖叫声，白弧甚至还听见有人喊“翻车啦，翻车啦”。 越过城墙，墨珩和白弧将大巴车往空地上一扔，又翻过墙头往外面去了。 白弧没有直接参与到战斗中，而是沿着战线飞奔。白弧越看越心惊。这狼群的数量比她在山上估计的还要庞大，而且，她看出来了，狼群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基地内的人。 当务之急，是如让狼群退走。 办法有两个，要么派更多的人出来，满足狼群的需求；要么，去偷袭狼王。 对白弧来说，自然会选择第二个办法，因为这个更简单。 可是，狼王在哪里？ 墨珩的想法比白弧直白粗暴多了。这里这么多狼在攻击基地，狼王肯定会出来压阵。 没错，他就是出来找狼王打架的，也不管人家正在“办正事”。 白弧不熟悉现在狼群的行为模式，但她可以尝试通过气味寻找。狼味儿最重的方向，在东北！ 当然，狼味儿最重不一定代表狼王就在那里，只能说明那边狼群最密集。白弧此时却只能尝试去找一找。 于是，跑着跑着，白弧和墨珩的方向不一致了。 墨珩一把拉住白弧：“你去哪里？” 白弧试图解释：“找，最厉害的那个。” 墨珩疑惑道：“你要找狼王？”白弧也想跟狼王打架？ 墨珩会这样问，显然是明白了白弧要找什么。白弧赶紧点头。 “好吧，我带你去。”墨珩眉毛眼睛都耷拉下来了，如果白弧想跟狼王打架，他可以让给她。 “你能不能别把狼王打死了？”墨珩跟白弧商量。 白弧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想打死狼王。 墨珩带着白弧在西北的密林里穿梭，中途遭遇两群身形巨大的野狼，它们试图阻拦他们，但都被墨珩几脚踢开，接下来的路程便畅通无阻了。 白弧终于见到了狼王。 狼王身形并没有巨大到超乎想象，相反，比起护卫在它周身、身高三四米、体长接近十米的巨狼来，狼王反而显得小巧玲珑了。 它的身形大约是末世前成年雄狼的两倍，身上覆满银灰色的毛发，颈项处却有一圈纯白。这白色如夸张的项链坠在它胸前，延伸进下腹。 此时，狼王趴卧在一棵巨树下，姿态悠闲。白弧却不认为对方是真的悠闲。狼王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告诉她，对方现在是可以随时暴起的状态。 墨珩觉得自己毕竟是来见熟人（狼？），准备寒暄两句再开打。哪知白弧却根本没打算多话，只一个照面，已经握着拳头上去开干了。 狼王早就知道墨珩在找它，对跟着墨珩一起来的陌生气息始终很警惕，因而白弧的突然发难并没有占到上风。 作为一只毛色不利于隐藏丛林的野狼，狼王的称霸之路相当坎坷。这样一只经历血腥之路的狼王，不仅仅拥有优越的战斗天赋，更具备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以及普通野狼难以企及的智慧。 白弧的优势在于速度与力量，这两点在对付稍显智障的僵尸时可谓是无往不利，但如今狼王可不是毒尸，智慧也已经与人无异。白弧的战斗经验，比起狼王还是差了点火候，于是两方纠缠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分出胜负。 狼王身边跟随护卫的巨狼们蠢蠢欲动，想要从旁偷袭，因被墨珩威胁而不敢动作。 茂密的丛林里，因激战泛起的沙土树叶四散飞扬，时不时有粗壮的树枝在打斗中被波及折断。狼王对于胶着的战况十分不满，故意卖给白弧一个破绽，引得白弧贸然进攻，然后回身一口就往白弧的脖子咬去，毫不留情。 虽然旁白还有个墨珩，但狼王已经不惧他，杀死白弧，再杀死墨珩，对狼王来说实则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狼王这致命一口却并没有落在白弧纤细的脖子上。白弧凭借自身的反应速度，及时避开要害，令狼王的这一击落在了右肩上。 这一口极狠，白弧那连毒蝎体液都无法腐蚀的皮肤，被狼王的利齿洞穿，鲜红略带粘稠的血液从伤口汩汩而出。 虽然白弧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墨珩这下真的慌了。他从认识白弧开始，就没见她受过伤，这头一回受伤竟然这么重。 他不再抱有玩乐心思，下了狠手对付那几头巨狼，但他以一敌多，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白弧，趁着狼王的牙齿还在自己肩膀上，用左拳猛烈击打狼王的头部，饶是狼王的头骨再坚硬，也被怪力的白弧打得“嗷呜”一声松了口。 但见狼王小退几步，踉跄地晃晃脑袋，抖擞了一下毛发，再度朝白弧扑将而来。 白弧想侧身闪避，狼王却在半空中灵活地调整了方向，逼得白弧避无可避，只能迎面而上，生生用左手小臂阻挡了狼王的血盆大口。 好在狼王只有一张嘴，白弧却有两只手。这回位置不错，白弧右手可以直接攻击到狼王的侧颈。狼王知晓白弧怪力的厉害，不敢托大，连忙松口，在白弧左臂上留下两对深深的血洞。 墨珩此时终于将几头巨狼解决了。他不知白弧是什么打算，因而并没有下死手，只是令它们无法继续战斗。 而狼王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的不利处境。如果说，单单只有一个白弧，狼王尚且能战个平手，那么再加上一个墨珩，它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意识到这一点，狼王毫不恋战，几个跳跃与墨珩白弧拉开距离，仰天长嚎，意味深长地瞥了白弧一眼，带着几头伤狼转瞬消失在丛林深处。 狼王一失去身影，白弧就转身向基地飞奔，路上遇到了撤退的大批狼群。这些巨狼几乎每一只都有一个成年男人那样高。它们嘴含血腥，杀气腾腾，有些甚至还叼着人类的残肢。 它们对白弧和墨珩毫无兴趣，面对二人也并不显露畏惧，只顾赶路。 白弧也对群狼没有什么想法，和墨珩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基地围墙外，绕过基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 第162章 被史前人类啦(19) 此时基地内已经一片混乱。数以万计的群狼环伺于基地之外，人们惊慌失措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基地内的人全都经历过僵尸围城，也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成为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战士。 白弧看着神色惊惶的人群，忍不住皱了眉头，觉得这些与自己可能同出一源的人类过于胆怯。他们原本在体能上已经十分弱小，心性还如此不稳定，在面对危险时更容易犯错，也因此更容易丧命。 没有多余的时间评估自己的子孙后代，白弧拽着墨珩，组织了一下语言，提出要求：“我要找，这里最厉害的。” 墨珩奇怪地看着她，说：“你就是最厉害的啊，你还想找谁？” 白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她原本想改口说，找第二厉害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预料到墨珩会怎么回答她。 “我就是第二厉害的！” 白弧又思考了一下，重新组织了语言：“除了你，和我，最厉害的那个。” 墨珩本来想说，他才不会关心那种弱爆了的存在，转念一想，哟呵，这家伙他还真认识。 其实，白弧真正想找的是基地负责人，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一个群体最有话语权的，通常都是最厉害的人，在她生活的时代，也是族群里武力值最高的人。因为，武力值最高者，拥有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生存经验，能够带领族人更好的生存下去。 显然，这一套在如今已经不适用了。 墨珩带着白弧，找到了基地第一强者莫染尘。 莫染尘是连续两届龙腾基地演武大会的第一名，当之无愧的龙腾第一高手。 虽然这个第一高手在两名非人存在面前不够看。 此时的莫染尘刚刚结束了与狼群的恶战，浑身浴血，浓郁的血腥味令路过他身边的人忍不住掩鼻。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倒是在看到墨珩的时候，忍不住皱了下眉。 尸王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看墨珩身边的女子，莫染尘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女人不就是那天从非法试验室逃走的那个？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个实验体。 那天尸王的确是追着她去的，没想到最后这两个大杀器会混在一起，更没想到他们会回到龙腾基地。 而且，这两个人主动来寻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白弧如今记忆全无，性子却还是保持了原来的直来直往。她确定了莫染尘就是她要找的人，便直奔主题地表示：“我可以，找到狼群，和狼王。” 莫染尘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锐利无比。他盯着这个看起来就像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子，想确认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能找到，狼王。”白弧又说了一遍。 “你凭什么找到狼王？”莫染尘问。 白弧答：“气味。” 莫染尘没有再质疑，点点头，迅速将扫尾工作安排好，然后带着尸王墨珩和不明生物白弧往基地深处走去。 此举着实冒险，但莫染尘也知道，如果身后这两个真的想做什么，目前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人或物能阻止。 基地指挥中心每个人都忙得飞起，人来来往往，莫染尘带着两人进来却还是很令人侧目。 何是已经接到通报，刚做好一个决定，都没有停顿一下，就转过头对莫染尘说：“给你两分钟时间把情况汇报清楚。” 莫染尘早就习惯自己这个大舅子的说话方式，也不拖拉，用最简短的语言将白弧说的情况告诉了何是。 何是听完，没有停下来思考，又询问白弧：“把你的计划说出来。要带多少人，从哪个方向去找？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白弧立刻接道：“我和墨珩，东北方向，立刻就走。” 何是听完便皱起了眉头，问：“你确定？” “我确定。”白弧道。 “我也确定。”墨珩插嘴道。 何是锐利的目光这才转向墨珩。 墨珩不简单，何是自然知道，对于这只尸王，他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虽然尸王不能控制，但还可以引导，不是吗？ “条件呢？”何是的视线又转回白弧身上。 没想到尸王居然会跟在一个小姑娘身边，有点意思。 “……”白弧还真没想过要开什么条件。 何是见白弧一脸茫然，也不多说，只向她抬手敬礼，说：“我代表龙腾基地全体人民向你致谢。” 白弧连连眨眼，不明白何是的意思。 莫染尘是懂的，虽然觉得何是这样做有点不道义，但白弧身份特殊，的确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做法。 于是，莫染尘担任了翻译：“基地长的意思是，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白弧恍然，笑着向何是点点头，说：“不过我要提前告知你，如果我失败了，狼王肯定会疯狂报复，如果成功，也会有残留的狼群来报仇，希望你们做好防御准备。” 何是正色道：“多谢提醒，我一定会提前准备好。” 莫染尘带着白弧和墨珩离开指挥中心，又目送两人离开，独自伫立久久，不知在思量什么。 离开的两个却都没有感受到莫染尘的纷乱思绪。 墨珩此时元神又控制了身体，性格发生了变化，白弧很快就发现了，警惕地看着他。 墨珩抬手去摸白弧的头，白弧想躲，竟然没能躲掉。 “为什么想去杀狼王？”墨珩问白弧。 白弧想了想，说：“太危险。” 墨珩又问：“谁危险？” 白弧不说话，但是看了看基地的方向。 叹了一口气，墨珩觉得这样的白弧虽然也很可爱，可的确很难沟通，毕竟她还没能熟练掌握语言。 指节修长的大手又抚上白弧的头顶，墨珩将白弧被封印的元神和记忆都解放出来。 这番冲击过于激烈，白弧懵懂的眼神瞬间变得灵动，然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墨珩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朝着原定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这里只能是白弧历练的最后一个世界了。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不仅这个小世界无法承受，连主世界也在强烈排斥他。 暂且等白弧醒来，看看她到底历练得如何了。 第163章 被史前人类啦(20大结局) 行到狼群地盘的边缘时，白弧在墨珩的怀里醒过来。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入世不久的实验体，而是历经不同人生的妖修白弧。 她静静地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墨珩。 这个人，算得上是她的师父，但他从来不要她这样称呼他，只是白弧在心底是这样想的。 两人的关系太过复杂，此时也不是解决的时候。白弧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你醒了？”墨珩问道，顺着白弧挣扎的动作将她放下来，“还要去吗？” 墨珩问的是，是否还要去斩杀狼王。 白弧想了想，道：“把它带走吧。” 那狼王极其聪明，开了灵智，在这个世界是罕见的，就那样杀了太过可惜，可是放任不管的话，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又太过危险。 狼王和尸王不同，尸王毕竟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狼王目前还只能遵循原始欲望行事。 墨珩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看向白弧，墨珩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想杀狼王？” 白弧久久没有回答。 此时她元神已归位，她所附身的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和经历也被她掌握得清清楚楚。 作为史前人类的“遗孤”，原身被现代人类作为试验品控制了相当久的时间，记忆也几乎全部丧失，但就算这样，原身骨子里对于人类的护佑之心却依旧十分坚定。 白弧感受到那股“护佑之心”，虽然理解却无法苟同。 “我不想杀狼王。”白弧说。 墨珩挑眉，沉默片刻，叹息道：“历练终究还不够。不过，这也说明你本心坚定，不是坏事。” “罢了，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先回去。”墨珩说完，率先向狼王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白弧紧跟其后。 此时，皓月凌空，群狼环伺。 浑身雪白的狼王后肢着地，前肢直直地撑起身躯，将自己硕大冷峻的狼头尽力送向月亮的方向。 它高高地抬起头，喉中发出悠长森然的狼嚎。 “嗷呜……” “嗷呜……” “嗷呜……呜……” 随后，群狼先后也向月亮吟出了颂歌。 万狼齐发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肃杀之气磅礴而出。 一时间，天地间万物俱静，仅有阵阵狼嚎回响，久久不散，仿佛莽莽此间只剩下这庞大的狼群。 墨珩和白弧远远看着，没有打扰狼群的拜月狂欢。 狂欢持续了很久，当最后一道悠然的狼嚎归于沉寂，狼王森冷残酷的眼神落在了远远的两人身上。 它早就发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但对方没有动作，它也暂时腾不出手去。 然而现在，对方身上的气势明显变了，它发现这两个人，比起之前遇到的时候，更加强大。 如果说，之前它还能勉强与对方打个平手，那么现在则是毫无反抗之力。 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取它性命的意思。 墨珩端详了狼王片刻，点头道：“果然聪明非常。” 他伸出右手去，掌心探向狼王的方向，掌中有墨色的雾气腾腾而出，将周围的夜色染得更加浓重，凝成掌宽的带缠向狼王。 狼王立刻察觉到了对方没有杀气的攻击力，凭借灵敏的身姿左右腾挪，试图摆脱那诡异的墨色，然而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它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被那墨色密密缚住，凌空腾起。 墨珩左手飞快地掐了几个决，口中念念有词，做罢，并指遥遥指向狼王，只见狼王头顶三尺处的空间凭空破开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中隐隐透出一股吸附力，将周围的光线都牵扯进去，肉眼看去只能看见一道黯黑无光的梭形缺口。 狼王转眼被那缝隙吞了进去，随后，那道缝隙也如幻影一般，消弭无形。 墨珩垂下手臂，脸色苍白了几分。 在这个小世界里动用如此凶险的术法，还是有些勉强了。 白弧犹豫了一下，上前扶住了墨珩。两人一起看着没有了狼王的狼群。 那些狼，大部分比狼王的体型还要大，同样的凶猛强悍，同样的狡猾残忍，没有了狼王，这狼群终归要选出新的继任者。 当第一只露出獠牙的狼出现之后，很快，这一片区域就沦为了杀戮之地。狼的威胁、哀嚎、愤怒之声交错不绝，血腥味直冲云霄。 原本就黑沉的天幕似乎被血色浸染得更加浓黑，脚下的草根与土地被狼群厮杀的鲜血灌溉渗透。 白弧被铺面而来的血腥所摄，心底涌起了几分暴躁。墨珩察觉到了，皱眉沉声道：“勿动念！” 这一声虽轻，于白弧却如鸣雷，她赶忙默念静心咒，归拢心神。 直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相互厮杀的狼群才归于沉寂，新的狼王诞生了。 新狼王踩着满地血腥，冲着那道天光发出悠长的嚎声。与前任狼王比起来，这位新狼王不够聪明不够强悍，相信很快又会被后来者取代了。 如此一来，狼群的规模肯定会大大受限，不会再发展成之前那般无法控制的规模。 “回去了。”墨珩轻声道。 不等白弧表态，他左手一弹指，指尖血被弹起，于空中凝成一点，以此为中心，透明的波动缓缓漾起，向四面八方铺开。 墨珩与白弧被这波动覆盖，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三千界之上。 此处智慧生命诞生已久，但地表环境却鲜遭破坏，因为这些智慧生命的发展方向并不是物质文明，而是生物文明。 这些生命寿命长久，能力强大，并且数量稀少。 墨珩是这其中的近乎王者的存在。 据传，早在千年前，墨珩就已经堪破生命的最强力量，可以离开这枯燥又生机勃勃的此间，去往更加繁华的某界。 即所谓的踏破虚空，或者得道成仙。 但墨珩却不知为何不愿意去，直到近些时候，被墨珩养大的那条纯白野狐，据说被他使用秘法投入了三千世界历练。 众人才恍然，这是等着童养媳呢！ “师父，我觉得我历练还不够，心性不够坚定，让我再去三千界走一遭吧！”白弧咬着袖子，一双乌溜溜的狐狸眼转啊转，最后定在一身墨色金文长袍的男人身上。 墨珩黢黑的眸子往白弧身上一扫，似笑非笑道：“你心性确然不坚，须得好好的，重头练起。” 白弧一噘嘴，心里嘀咕着：不就是差点对别人有意思了吗？谁让你不表明心意，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一直以来我的意思很明确了。”墨珩突然开口。 白弧赶紧把撅起来的嘴收收回去。 “哎呀，师父，您陪我去吧～好无聊～”白弧索性撒起娇来。 这撒娇还是在三千界里学来的，也不知道墨珩能不能招架得住。 显然，墨珩没能招架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松了口：“每闭关百年入十界。” “太久啦！一年行不行？” “……八十年。” “五年。” “……五十年。” “八年。” “……三十年。” “成交！” “……” “师父我闭关去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