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星荒野求生》 第一章 太阳系最后一个人类 平行宇宙。 2161年，哈雷彗星的彗尾时隔75年再次扫过蓝星。 电视上早已做过科普，哈雷彗星的彗核成分以水冰为主，占70%；彗尾也只不过是彗核挥发出来的水、氨、甲烷、二氧化碳……简单来说，就和空气差不多。 所以没人在意。 所以当隐藏在彗尾中的一颗小行星突然出现在人类面前时，蓝星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但是人类还是作出了最后的挣扎，发射了蓝星上所有的弹道导弹。 在蓝星大气层，小行星被一波又一波的导弹连续轰击成碎片。 “碎片”是相对于充当背景参照物的蓝星体积来说的，小行星的碎片直径仍可达几十、几百、上千米。 蓝星下了好几天的“石头雨”。 那就像小孩子向湖里投下一颗颗小石仔，激起一个又一个小涟漪。 只是这个“湖”的名字叫做太平洋、大西洋……小涟漪是高度几百米的海啸。 伴随着火山、地震，海啸席卷全球，就像是小孩子用湿漉漉的抹布，将自己心爱的玻璃珠子擦拭了一遍。 灰尘被擦干净了。 人类灭亡了。 …… 距离蓝星6000万公里，身处安全的地方，张帆作为吃瓜群众旁观了这一切。 “祝你好运。” 这是张帆在火星上收到的最后一条从蓝星发来的指令。 剔除6000万公里带来的通讯延时，准确来说，那是12分钟前的指令。 也就是说12分钟前，张帆成为了太阳系唯一存活的最后一个人类…… 呵呵。 更准确来说，是太阳系唯一存活的最后一个处男。 我靠！ 张帆想死。 这是他确认人类已经灭亡后的第一个想法，作为太阳系唯一存活的最后一个处……人类，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火星宇航员。 听起来高大上，但是张帆知道自己完全是个门外汉。 张帆很普通，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癌，小学初中高中没早恋，大学在一所末流的本科院校就读，在班上他也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不参加社团活动，不喝酒不抽烟，拍班级毕业照时，也等到最后自己默默站到边上去，滥竽充数说的应该就是自己这种人吧？ 张帆也努力过，至少在毕业时，他投了无数份简历，希望哪家企业能收留他这个破应届生。 二十二年了，一事无成，至少不要啃老吧？ 当张帆拿着一份某某科技咨询公司的offer回到大学宿舍时，至少他当时的心情是快乐的。 正在收拾行李的死党室友一把夺过张帆的offer看了一眼，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妹的！”张帆怒了，这都准备离校了，也不用再给对方面子，“你个富二代当然不用找工作！但是我要啊！” 张帆骂骂咧咧地从垃圾桶翻出被室友揉成一团的offer，重新展开压平。 “你一个土木工程的破应届生找什么科技工作？”室友给了张帆一个白眼，“先来我爸的公司蹭两年工作经验吧。” “谁说土木工程就不能找科技类的工作？这工作不需要工作经验，有培训！” “骗你这种应届生的！” “录用书都写了，这家公司有大咖带我们……” “那就是有一两个稍微有经验的老员工咯。” “新人月工资2千到2万之间……” “那就是2千咯。” “提成上不封顶……” “那就是要考绩效咯。” “这个行业有千亿市场……” “那就是目前看不清具体市场在哪咯。” “重点是公司不强制加班……” “那就是要你自愿加班咯。” “公司还提供全方位的成长机会……” “那就是要打杂咯。” “……” “这么拙劣的包装都看不出来，你傻呀？” “我丢雷楼姆！”张帆将手中的offer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算了。”室友拍拍张帆的肩膀，“来我爸公司实习吧，虽然挣的都是血汗钱，但起码不会压榨你个破应届生。” 四年大学情谊，张帆知道室友是真心为他着想，但是他放不下心中仅有的那一点自尊。 张帆颓然坐到电脑前，打开招聘网站，连内容都不看，直接勾“全选”，点“发送”，向所有公司都发送了自己的简历，然后爬上铺蒙头大睡…… 离校日。 神宇集团。 全球数一数二的跨国公司，在蓝星上每一个高精尖领域都能看到神宇的影子，能进入神宇集团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 张帆也不是没幻想过进入神宇工作，就像小时候烦恼自己长大后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样。 当看到最低门槛“研究生以上”后，至少在今天以前，张帆不觉得自己会和神宇集团有什么交集。 但现在，张帆拿到了神宇集团的offer，他都怀疑自己没睡醒。 再次把offer放到室友面前的时候，张帆永远也忘不了，室友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张帆心里爽得一匹。 在离校的最后一天，张帆成为了学校的风云学长，连学校那面优秀毕业生荣誉墙，都贴上了张帆的照片。 虽然因为是临时赶拍的，照片上的张帆看上去像个呆b，但那也是一名优秀的呆b了对吧？ 有很多学弟学妹来请教张帆师兄是如何被神宇集团录用的，张帆每次都谦虚地说运气、运气而已，他只是个普通人。 事实上，张帆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拿到神宇集团offer的，普通人的实力。 神宇集团正在开发一个“星际旅行”项目，项目的第一阶段计划是实现人类到火星旅行。 这个项目的潜在客户群体是那些喜欢冒险和出风头又闲的蛋疼的大富豪，毕竟来回火星的路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这个项目在技术层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障碍是如何打消那些富豪的顾虑，保证将他们送到火星后，又能安全地送回来。 张帆毕业于土木工程专业，没有任何太空方面的专业知识，简历上填的相关工作经验是看过《三体》，特长填的是“看书、看电影、玩游戏”，奖惩经历填的“无”。 在走廊等候面试时，看着一个个研究生、博士、双博士、学生会主席、领军人物……从面前一一走过，张帆觉得神宇集团的hr一定是搞错了，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后。 张帆被录取了。 …… 有什么比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送去火星，再安全地送回来，更能打消富豪们的顾虑？ 张帆正是靠着身为一名“普通人”的实力，击败了那些优秀的竞争对手，拿到神宇集团的offer。 然后张帆又获得了一个崭新的头衔，他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登陆火星最年轻的“宇航员”。 这一个头衔又让张帆成为了新闻媒体的焦点。各种采访、专访从早上排到晚上就没断过。 很多人好奇张帆是如何被神宇集团选中，成为人类历史上登陆火星最年轻宇航员的。 这当然不能说因为他是普通人，是即将被送去火星的小白鼠。神宇集团的公关部门早就拟好了一套说词，并且由形体老师一对一指导张帆，如何在镜头前面带微笑、自然而然地复述一遍。 在公众面前的张帆品学兼优、自幼以宇航员为梦想，是“别人家的孩子”的代表。张帆的父母也会经常指着电视屏幕，津津有味向亲戚朋友传导自己的育儿经验。 张帆是他们的骄傲。 张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学习如何在媒体面前表现得自然得体，在潜移默化中宣传推销“星际旅行”项目。 广告效果是毋庸置疑的，神宇已经收到了不少富豪的意向订单。 完成各种采访后余下的一点点时间，才是张帆学习太空专业知识的时间。 负责教导张帆有关太空专业知识的，是一名叫“苏沐然”的女教授。 张帆可不敢小瞧对方，虽然苏沐然只比他大两岁，但是对方是留学海归、拥有双博士学位，获奖论文无数，和自己这个破本科生一比，真搞不明白这女学霸的书是怎么念的。 除了在太空如何吃饭、睡觉等等基本常识以外，张帆将苏教授教给他的专业知识归结为两句话，那就是：“这不能碰”“那不能碰”。 总之除了吃饭睡觉，他最好啥也不干，啥都不要碰，这是神宇集团的专家团队反复叮嘱张帆的话。 火星探测船“火鸟号”的先进程度、自动化程度、以及项目专家团队的专业程度，使得“星际旅行”计划失败的概率，比往返太平洋的波音797客机坠毁的概率还低。 电脑犯错的概率总要比人类自身犯错的概率低得多。科技发达所能替代人的工作，比张帆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经过苏沐然教授的循循善诱与细心教导，张帆也终于明白，原来他就是那个导致“星际旅行”计划失败的最大潜在风险因素。 你妹的！ 到“星际旅行”计划实施的那一天，张帆昂首挺胸地走在10位宇航员前面，微笑着向红毯两边的民众挥手致意，迎接铺天盖地的鲜花与欢呼，以及记者的长枪短炮与各种闪光灯。 航天飞机舱门关闭的那一刻，舱内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晚餐吃什么好呢？” “牛排给我留一份，我讨厌吃流食。” “哈哈哈……” 10位宇航员一边轻松愉快地交流，一边按各自分工熟练地操作各种仪器，为发射做准备。 但这个活跃的气氛不包括张帆，只有他默默地走到后方的位置，系上安全带。 钛合金的金属舱门隔绝了外面汹涌的声浪人流，张帆觉得舱内的黑暗正在向他包围侵蚀。 透过特殊钢化玻璃的舷窗，张帆望向远处蚂蚁般细小的人群，想从中再次找出父母的身影。 窗外的景象在抖动，航天飞机已经点火，张帆转过头绷紧了身体，迎接即将到来的过载。 轰隆隆隆—— 航天飞机加速产生的过载让张帆的脑部供血不足，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坐在张帆旁边的宇航员看着前方的显示器，留意着“货物”的生命体征信息。 张帆就是这件货物。 这次前往火星，10位宇航员除了完成预定的科研任务以外，还需要将这件“货物”安全地运送到火星，再安全地送回来。 货物就货物吧。 张帆心里自嘲地想，毕竟是一件价值300万的货物呢。自己啥也不用干，免费旅游一趟就白拿300万。 这个买卖我能做到它破产！ 不过来回需要一年，这趟旅游的时间的确有点长。 张帆扭头望向窗外。窗外当然是看不到父母的身影，漆黑的夜空中，“天宫”国际空间站静静地漂浮在前方。 父亲，母亲，我还是你们的骄傲吧？ 航天飞机完成了和“天宫”的对接，10名宇航员带着张帆从航天飞机转移到“火鸟”火星探测船上。 在其他宇航员的帮助下，张帆与其余8名宇航员一起躺进休眠舱。余下的两名宇航员将在一个月后唤醒下一对轮值的宇航员。毕竟蓝星和火星之间需要五个月的星际飞行。 张帆不需要轮值，等他醒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到达火星轨道。按照苏沐然教授的说法，张帆的任务最轻松，等于坐了一回高铁卧铺，睡一觉就到火星了。 咔嚓。 “火鸟”断开与“天宫”的连接，在助推器的帮助下缓缓移出泊位，太阳能帆板全部展开，主推进器启动，幽蓝的火焰推动“火鸟”飞向无尽深空…… 第二章 永远的火鸟 张帆穿着宇航服，无聊地坐在“鸟巢”火星基地的屋顶上。 夕阳孤零零地悬在红色荒漠的边缘。 橘红色的荒漠是因为火星地表富含赤铁矿，张帆记得苏沐然教授说过。 火星上的太阳看上去要比蓝星上的小很多，由于火星大气稀薄，没有蓝星大气层那样的强折射作用，太阳落下地平线后，黑夜就瞬间来临。 这个时候，西边的那颗星星应该就是蓝星了。 张帆记得苏沐然教授还教过，蓝星现在应该就在西边的天空，是他能看到的最亮的星星，如果他视力足够好，甚至可以凭肉眼看见月球。 不知道苏教授现在在干嘛呢？ 虽然苏教授讲课比较严厉，但是她当老师的样子真的是好看的呀。 啧啧啧—— 西边除了有蓝星，也是“火鸟”离开的方向。 300万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挣的。 “火鸟”离开后，张帆还要独自一人在“鸟巢”火星基地生活半年。半年后，“火鸟2号”会接他回蓝星。 这种状况是为了模拟“星际旅行”万一出现最糟糕的意外，参加火星旅行的大富豪仍旧能在火星上安全渡过一段时间，蓝星将会派出下一班飞船接他回家。 但是这种最糟糕的意外，显然不包括小行星撞击蓝星。 这下一班飞船应该永远也不会出发了。 张帆在“火鸟”上没有什么朋友，他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别的宇航员也不愿意和“货物”说话。 在学校，张帆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人，但是他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没什么朋友而已。 唯独苏沐然，可能是因为教导过张帆的原因，还愿意和张帆说上几句话。虽然苏沐然常常爱搭不理的，信息回复都是“呵呵”“谢谢”“在洗澡”。但是张帆还是很开心，在外太空有一个能说几普通话的人，至少让他觉得不孤单。 在“火鸟”准备离开前，苏沐然还特意走到张帆面前吓唬他，如果他不想变成火星上的干尸，这半年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最好啥也别干。 张帆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张帆都很听话地做一个火星宅男，除了吃饭睡觉，真的啥也没干。 神宇集团还是很人性化的，允许张帆额外带了一些私人物品——一张游戏光盘上飞船。按照张帆原先的计划，在将这张光盘里的所有游戏打通关前，“火鸟2号”应该已经到达火星。 但是张帆还是低估了火星上的无聊程度以及宅男的实力，在第一个月，这张光盘里的游戏都已被张帆打通关。 张帆整天无所事事，就准备再打通关一遍，这个时候，张帆收到了苏沐然发来的视频通讯。 “火鸟”作为火星和蓝星之间的通讯中继站，神宇集团发出的指令都会经由“火鸟”传递给张帆。 但是除了第一天有详细的指令内容以外，后面的全是让张帆啥也别干，如果可以，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最好。 张帆都听得烦了。 但是这一天的情况明显不一样，视频画面中的苏沐然神情疲惫，满眼焦虑，长久的不说话。 苏教授怎么了？张帆忍不住盯着屏幕，确认视频不是卡顿。“火鸟”已经远离火星，发来的指令也是录制的，并非实时通讯。 视频画面中的苏沐然低头许久，才又抬起头看着张帆，有怜悯、有羡慕、有同情、有嫉妒：“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人类已经灭亡了，就在一个月前。” 啥？ 张帆是懵的，虽然苏沐然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但是他还是不能理解。 视频中传来金属撞击的巨大声响，苏沐然惊恐地扭头看了一眼又急忙转过来，语气变得急促。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我长话短说，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沐然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便尽量简短地讲清楚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 哈雷彗星经过蓝星的时候，一颗小行星撞击了蓝星，虽然人类也做了努力，但是太晚了。 这一个月以来，“火鸟”无数次尝试联系蓝星，但是所有的努力都只能证明一个事实： 人类已经灭亡。 从飞船外的空间望远镜传回的数据来看，蓝星的大气层被一层灰尘覆盖，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 更糟糕的是，蓝星同步轨道也被小行星残片所包围，已经不具备降落条件。 “火鸟”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在得知灾难发生的头一个星期，飞船上的10位宇航员还能共同合作，理性地处理问题。 但是在一次次确认蓝星上的人类已经灭亡后，事情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 人性的丑恶程度，超越了人的认知。 “你知道吗？‘火鸟’现在分裂成了两个‘国家’。”屏幕中的苏沐然突然哈哈大笑，笑出眼泪，“你没有听错，在‘火鸟’这个封闭空间里，产生了两个国家，有罪犯、有法律、有审判、有自己的社会体系和组织架构的真正的国家！” “这两个国家之间甚至还发生了战争！会死人的真正的战争！” “可笑的战争，现在是战后，这两个国家联合起来了，咯咯咯……” 屏幕中的苏沐然在一阵怪异的笑声之后，慢慢安静下来，眼睛盯着屏幕，似乎是在看着屏幕前的张帆，又恢复了之前怜悯、羡慕、同情、嫉妒的复杂神情。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现在呆的地方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联合起来要重返火星，夺取‘鸟巢’的资源，而你会成为他们的奴隶，被虐待至死！” “而我……”此刻的苏沐然变得异常平静，“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个肮脏的地方就不应该存在！” 哐——哐—— 视频中传来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大，苏沐然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舱门，然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屏幕中出现了倒计时。 10、9、8…… “也许你也会感到孤独吧？” 7、6、5…… “1018，这是我的授权密码，也许对你有用。” 4、3、2…… “祝你好运。” 0。 哔—— 视频画面变成了黑屏。 …… 张帆呆呆地看着黑色的屏幕。 这信息量太大了。 为了让自己一团浆糊的头脑冷静下来，张帆就去屋顶上看日落，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黑夜已经开始降临，张帆跳下屋顶，返回鸟巢。 火星夜间可降到零下90°c，宇航服的电力撑不了太长时间。失去电力供暖的宇航服和冰箱没有区别。 回到自己房间，张帆就蒙着被子睡觉。 世界末日人类灭亡什么的，明天再说。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第三章 活下去的理由 铃铃铃—— 闹钟响了，张帆从床上坐起来，拿起闹钟关掉铃声，将时间往前调了37分钟。 火星的一天是24小时37分22.6秒，为了和蓝星时间一致，张帆每天起床都会把闹钟往前调37分。 闹钟是张帆从蓝星带来的私人物品之一。 其实闹钟在火星并没有什么卵用，考虑到火星重力等因素，准不准时另说，“鸟巢”基地的每个显示屏上本身就有两地时间。 但是张帆觉得生活要有仪式感，没有闹钟他起不来床。 起床后就是洗涮。刷牙用的是太空专用漱口水，并不需要牙膏牙刷，喝一口，咕咕咕，吐掉，就是这么简单。 毛巾从消毒柜中拿出来，湿湿的还带着温热，擦脸挺舒服。 换洗衣物扔进自动洗衣机就可以，衣服干洗后还会自动叠放整齐，非常方便。 在火星上其实不需要怎么换洗衣服，“鸟巢”基地内是恒温恒湿无尘环境，人在里面生活轻易不会出汗，也没什么机会弄脏自己。 但是生活还是要有仪式感的嘛！ 张帆还是喜欢蓝星上的作息规律。 其实就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做，不然这一天时间怎么过？你告诉我独自一人在火星一天怎么过？ 什么事情都做完后，张帆坐在通讯屏幕前面发呆。 以往这个时间，他会准时收到苏沐然发来的“指令”。但是他已经发呆一小时，通讯屏幕仍旧是黑屏。 已经不会有新的指令到来。 噢，我是最后一个人类了呀。 那我该干嘛好呢？ 张帆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到来，自己会怎么做？ 也许自己是竭斯底里的狂躁派“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在做梦！” 也许自己是贝爷式的理性派“生存三要素，我首先要解决庇护所、食物和水……” 又或者自己是感性派“噢上帝，我将肩负延续人类文明的使命……” 但都不是，张帆躺在床上，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妈的，我还是处男啊。 母胎单身二十二年，张帆也不是没有过作为单身狗的自怨自艾，但是自己还算年轻啊，以后吧，以后呢也不是没有那啥的机会，还不至于绝望。 但是现在。 作为太阳系的最后一个人类兼最后一名处男…… 你妹的，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延续人类文明的成就估计是没机会达成了。 想到这里，张帆就想死。 不仅仅是想想，而是真的想死。 作为火星上唯一的雄性，张帆想不到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孤独终老？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干就干。 张帆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死法就是去跳楼，穿上宇航服，爬上“鸟巢”基地最高的建筑——差不多两层楼高的信号塔。 “妈妈，再见！”张帆闭上眼一跃而下…… 然后轻轻落地。 你妹的！ 火星重力只有蓝星的三分之一，这摔不死啊。信号塔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高建筑了。 要不试试上吊吧？ 张帆回到基地内，找了根绳子把自己吊起来，挣扎着荡了会秋千又下来了。 你妹的！重力不够啊！ 再次回到室外，张帆捡起一块石头，捏了几下，反复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扔掉了。 虽然在宇航服的玻璃头盔上砸个洞是最简单的死法，但是张帆记得苏教授给自己看的宇航员因头盔漏气惨死太空的照片。 那青绿干瘪的死人脸，太丑了，我这么帅的还是算了吧。 那就试试车祸吧！ 基地有一辆负责运送货物的“萤火虫”号火星车，“萤火虫”有自动驾驶功能，没有驾驶员也不成问题。张帆启动“萤火虫”，设定直线行驶100米，然后跑到“萤火虫”正前方30米的地方站定。 火星地表温度低，“萤火虫”启动后需要预热一段时间，才开始缓缓移动。 “萤火虫”的最高时速只有30公里，在火星上也没必要跑太快，安全至上，出了车祸可没交警来管。也不知道这30公里的时速能不能撞死人，万一撞残了怎么办？ 那不是比死还惨？ 张帆想跑，但是发觉迈不动腿，在火星荒凉的背景中，缓缓移动的火星车被放大成一个钢铁巨兽般压迫过来。 坏了坏了坏了！要死要死要死！ “前方障碍物，自动规避。” “萤火虫”在张帆前方一米的地方停顿，转弯绕过张帆，继续前进。 张帆的宇航服内一身冷汗。 回到基地内再次洗了个澡，张帆决定不死了，死太难了，那就赖活着吧。 怎么办，该干嘛好？ 张帆呆呆地看着自己桌上的月历，月历上的日期已经划到了“31”，5页后圈住的日期就是张帆回家的日子。 但是现在这个日子已经没有意义，蓝星是回不去了。 没有目标的日子，怎么过啊？ 咕咕咕…… 折腾一天没死成，肚子饿了。 张帆从自己的生活舱出来，走过一条连接通道，来到生活区的自动餐厅。 刷卡，滴，取餐，就是如此简单。 这就是科技高度自动化带来的便利性。遍布“鸟巢”基地的各种传感器同时也会监测张帆的个人身体特征，生成的数据通过中央电脑的计算处理，反映出来的结果，就是自动餐厅会给出最优的营养组合餐。 香煎牛排，芝士蛋糕，还有一份意大利面。 “没有米饭啊亲，差评。” 吃了一个月西餐，张帆觉得自己要吃吐了。中餐好吃，但是会产生比较多的厨余垃圾，相比之下，西餐就更为科学。 从运输成本来考量，就算是一个苹果，只要它出现在火星，那它的价值就相当于同等重量的黄金。 浪费是可耻的。 这吃的哪是饭啊，吃的都是钱。 一个月下来，张帆发觉自己长胖了不少。 你妹的，真的要变成火星上的死肥宅了。 “鸟巢”基地的设计标准完全可以支持10名宇航员在其中长期工作生活，如果把生活质量要求降到最低，按照它的设计余量，甚至可以同时满足100名宇航员的生存需求。 简单来说，张帆这辈子第一次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在火星上。 你妹的。 自动餐厅的电视上在播放古装片《火星救援》，片中的主角在吃自己大便种的土豆。 “羡慕啊，我也想吃土豆。”张帆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牛排不香了，好久没吃过土豆了啊。 马特·达蒙如果能从电视中跳出来，一定会想打死他。 吃完午餐，把餐具放回自动洗碗机就可以了。 从自动餐厅穿过走道来到“中心花园”，这是张帆在“鸟巢”中最喜欢的地方。 “中心花园”位于基地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半圆拱形大厅，占地两百多平。在火星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中心花园”称得上是豪华别苑，这里遍布各种植物，有山有水有湖，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瀑布。 “中心花园”是仿地微型自循环生态系统的别称。人类在火星上的长远目标是火星殖民，因此在火星上构造一个类似蓝星的生态系统作为研究对象就非常有必要。 张帆摘了一个小番茄叼在嘴里，然后在草地上躺下来闭眼休息，周围鸟语花香，就像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 花香是真，鸟语肯定是假的。对于基地来说，自由活动的动物是一个不可控的风险因素，不可能散养。耳边的鸟语是录音设备播放的声音而已，只是为了让在“中心花园”工作的宇航员创造一个更舒适的环境。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土壤、每一颗种子都是从蓝星带过来的，按照苏教授说，他这一趟价值十几万，躺坏了是要从他的报酬里扣的。 现在张帆才不管，老子想躺哪里就躺哪里，就算躺你床上又奈我何？ 想到这里，张帆拍拍屁股站起来。 “1018对吧？我记得好像就是这个密码。” 第四章 获得权限 “鸟巢”基地的每一个舱室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这样万一有哪个部位出现特情，都能立刻做到物理隔断，不影响其他舱室的安全。 “鸟巢”共有12个生活舱，其中10个生活舱是给宇航员的住所，剩下两个是“星际旅行”项目启动后才新增的，张帆就住在其中之一，每一个生活舱都相互独立。 张帆本来就很少和别的宇航员交流，和苏教授熟一点，但也没熟到能进入她“闺房”的地步，所以张帆也并不知道哪个房间才是苏沐然的。 不过这不是问题，张帆走到第一个生活舱门前，输入密码1018. 哔哩哔哩—— 这是密码错误的提示。 每个舱室的密码锁都有三次输入机会，一天内累计三次输入错误，舱门就会被锁死，需要验证安全问题重置密码才能解锁。 移步去下一个生活舱，继续输入密码。 哔哩哔哩—— 哔哩哔哩…… 嘀——咔嚓。在第五个舱门输入密码后，门锁开了。 张帆此刻心情有点激动，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踏足新的领域，人类探索新的环境时都免不了激动的心情。 握住把手，推门而入，张帆身处苏沐然的“闺房”。 张帆心情未免有点失望，苏教授的“闺房”和他的房间相比并无不同。 为了降低成本提高效率，“鸟巢”基地的每一个生活舱都经过模块化设计，标准一致。将蓝星上的建筑材料运送到火星，重量是以克算的，自然也就不会有多余的装饰。 张帆心怦怦跳地打开苏教授的衣柜，里面除了工作服以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黑丝蕾丝小t内内之类的东西。 失望。 宇航员返回蓝星的时候，通常都会带走自己的私人物品，这是很正常的事。 张帆躺在苏教授的床上。 空气中没有任何味道，被单上也没有残留女生的体香，唯一可能闻到的气味，也许就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宇航员离开火星返回蓝星时，生活舱的紫外线仪和空气循环系统会将房间彻底消毒，以保持干净卫生。 呆在这样空荡荡的房间，一点意思都没有。张帆还以为苏教授会留下什么贴身小物件之类，让他精神上有个寄托，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可以用来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就是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小孩子别问！ 在苏沐然的房间躺了半个小时，张帆实在觉得无聊，就起身离开房间，穿过过道，经过其余的9个生活舱，依次输入一遍“0101”“0102”的密码。 哔哩哔哩——哔哩哔哩——哔哩哔哩…… 过道响起连绵不断的错误提示音，汇成一首简单的音乐旋律，还挺好听。 自己的房间密码是0607，苏教授的房间密码是1018，张帆据此推断，其余9位宇航员的房间密码很可能也是生日号码。 生活舱的密码锁可以设置4到8位的数字密码，舱门没有钥匙，进出房间必须输入密码。张帆为了方便，就用最短的4位密码，用生日号码是便于记忆。 进出房间是经常做的事，密码长输入耗时也长，次数多了也挺烦人的。在火星基地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完全没必要设置太过复杂的密码。 一轮下来，密码全部输错。 但是张帆也不着急，他现在有的就是时间。如果他的猜测没错，一年365天，加上闰年最多就366组密码，张帆每天可以试错两次，最极端的情况下，他最多用半年时间就能打开所有舱门。 但是张帆不认为9个宇航员都会把密码设置成“1231”，按照概率来说，他每个月至少能打开一个舱门。 人们习惯于将同一类事物的密码设置成同一个。比如说银行卡，人们有多张不同开户行的银行卡，但是密码往往是同一个。 苏沐然在视频中告诉张帆的，不是房间密码是“1018”，而是她的授权密码是“1018”。毕竟进入她的房间对张帆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帮助。张帆知道“授权密码”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来到了基地的主控制室。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鸟巢”火星基地的大脑。为安全起见，张帆在基地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生活区，很多舱室他并没有进入的权限，而且也没必要。 张帆将右手按在主控制室舱门的掌纹密码锁上，一道绿光亮起，扫过张帆的掌心。 嘟嘟—— 短促的警报声之后，密码锁屏幕亮起红色，安全系统发出语音警告。 “张帆，编外人员，未得授权禁止进入！” “申请授权。” “接受申请，请选择授权人。” “苏沐然，编号003号宇航员。” “已提交申请，基地范围内未检测到授权人信息。” “要求行使缺位权限转移，编号003号宇航员苏沐然权限转移至编外人员张帆。” “符合缺位权限申请前置条件，请输入授权密码。” “1018。” “申请通过。” 张帆重新将右手放在掌纹锁屏幕上，随着“咔嚓”的一声，舱门打开了。 他还是第一次走进基地的主控制室，但是这个地方也并未给予他太多的惊喜。 在张帆原本的想象中，主控制室应该是各种蓝光各种全息投影各种科幻，然后身边站一个立体化的全息投影妹妹，说不定还能上演一场人与智能ai的跨界之恋。 如果非要张帆说的话，主控制室更像一个有着巨大屏幕的网吧，只是现在所有位置的屏幕都是关着的。 事实上，高度发达的科技和自动化程度已经极大地简化了人所需要的工作。在“鸟巢”基地，宇航员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领域，其他交给计算机就可以了。在智能计算机的帮助下普通人都可以在“鸟巢”生活，这也是神宇集团开发“星际旅行”的底气所在。 “打开所有舱室电源，所有摄像头打开。” 获得权限后，张帆将“鸟巢”基地内的所有摄像头都打开，将摄像画面全部投影都主屏幕上。 通过主屏幕的100个分窗口，张帆第一次得以看清“鸟巢”的内部全貌。 好吧，看看我们有什么能生存下去…… 第五章 有人吗 获得“鸟巢”基地的所有权后，张帆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盘点一下基地内的所有物资。 要在这个荒芜的星球独自一人活下去，“鸟巢”是他的唯一凭借。 首先最重要的氧气和水。 “鸟巢”基地的供氧系统有两套，一套是可再生式制氧系统，通过电解水产生氧气。理论上只要有电和水，这套系统就能给基地提供无限的氧气。这套系统依靠基地外的太阳能电池板提供电力，体积庞大，是固定的。 另一套是便携式制氧系统，通过高氯酸盐的化学反应产生氧气。但是高氯酸盐是消耗品，用一点就少一点，不可再生。 水和氧气同样重要。 在“鸟巢”内，水和氧气是循环产生的。制氧系统通过电解水产生氧气，淡水系统用氢和二氧化碳来制取淡水。 同时基地内的所有废水都会被回收，包括呼吸出的水蒸气，排泄的尿液和粪便。 张帆喝一口水，其中就有一部分和他10分钟之前排出的翔混在一起，这样想有点恶心。但是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苏教授一个月前排出，经过几轮循环后，落入现在手中的杯子里。 这样想想，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只要别想基地还来过其他的宇航员。 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从这些废物中提取淡水的成本，要远远低于从蓝星运送淡水到火星的成本。 蓝星本身就是一个大型水循环系统，理论上来说，人类喝进嘴里的每一个水分子，都曾经和另外60亿人的翔混在一起。 这样想想，火星上的水还是挺干净的。 张帆每天会消耗约3.7升水，通过收集废水会再生约3.4升水，也就是说每天会消耗约0.3升水。“鸟巢”基地原始的淡水储备有20吨，只要不作死，够他用100年。 电力更不需要担心，只要设备没坏，太阳能提供无限电力。 接下来清点食物。 “鸟巢”的食物来源于基地的10个生产舱，你可以将这些生产舱理解为蓝星上的温室大棚。生产舱通过无土栽培种植各种作物，包括五谷杂粮、蔬菜、瓜果等。 舱内的机械臂会完成所有的田间管理工作，并将成熟的作物采摘，通过内部传送带输往自动餐厅。自动餐厅会完成食材加工，将食物送到宇航员的餐桌上，并将多余的食材冷冻保存。 为丰富食材，生产舱内的作物每一季都会更换。这里的“季”不同于蓝星，火星的一“季”就是一个月。利用火星的特殊条件，科学家们早已攻克转基因作物的安全问题，将火星栽培转基因作物的成熟时间压缩到一月一熟。 按照10个生产舱的产出量，供给10位宇航员都有余，张帆完全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一个月以来，自动餐厅的保鲜库已经存满了食材，实在是放不下了，为了加速消耗循环，现在系统每顿都按10人份的量给张帆提供食物。 那能怎么办？只能瞎机吧吃啊。 一个人的淡水消耗太少，淡水系统每天产生的水太多了，净水罐也早已储满，再装下去都要爆了。 那能怎么办？只能瞎机吧用啊。 张帆现在用浴缸刷牙，牛排吃一口扔一个，住的地方“鸟巢”怎么也算独栋别墅吧？总之就是过上了一生中最富足的生活。 你妹的！ 每天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这样下去真的要变成死肥宅了啊。 吃饱了，张帆回到生活舱躺在床上睡觉，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 张帆睡得迷迷糊糊，脑中像走马观花一样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从有记忆起，到小学、中学、大学，进入神宇公司更像是一个梦，从蓝星跨越6000万公里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其他10位宇航员离开后，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荒野的孩子，弱小，孤独，可怜，无助，让人发疯…… 张帆有点怀疑这就是神宇公司的阴谋，根本没有人能活着回去拿到那300万。 “鸟巢”基地像一座银色的工厂安静地矗立在红色荒漠中，看上去就和蓝星上荒漠中的一座普通炼油厂没有区别。 但是这里是火星啊。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火星。 张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思绪越飞越远…… 哔哩哔哩—— 张帆瞬间清醒，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自己的后背冒起。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个声音？ 为什么我的房间外面会有密码输入错误的提示音？ 哔哩哔哩—— 张帆将被子蒙过头顶，身子蜷缩在被子里面，不停冒冷汗。 谁？ 是谁？ 谁在我的房间外面？ 有东西正在他的房间舱门上输入密码，张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人”，只能确定有某个东西或生物在弄他的舱门密码锁。 哔哩哔哩—— 到底是谁？ 和自己一起登陆火星的10名宇航员已经乘坐“火鸟”离开，“鸟巢”基地内不可能还有别人。 即便有其他宇航员，自己已经在“鸟巢”基地生活了一个多月时间，对方不可能一个月都不吃饭，他不可能没和对方碰过面。 那就不是别的宇航员。 难道是外星人？ 卧槽，真的有外星人吗？ 我应该怎么办？和对方打个招呼？ nicetomeetyou？howdoyoudo？ 我会不会被绑去做研究啊？作为最后一个人类，我的研究价值应该很大吧？ 要死了，希望不会被活体解剖啊。 它们会不会强迫我和母外星人繁殖后代啊？ 虽然说单身久了看母猪都眉清目秀，但是科学杂志上描绘的外星人都长得好寒碜，我不要啊…… 咔嚓！ “您已累计三次输入密码错误，舱门锁定。” 舱门传来电子锁锁死的声音，然后就安静下来。 竖耳倾听，外面长久没有响动。 张帆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应该不是外星人。如果外星人连个密码锁都打不开，那也太挫了吧？ 难道是苏教授？这是张帆所见过的太阳系最后的另一个人类，但是苏教授在“火鸟”上啊，“火鸟”已经没了。 那就只能是苏教授死了，然后化作厉鬼回来找自己…… 不是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以前没少撩拨她，面对自己这么个学渣，怨念肯定很深吧？回来找自己也正常啊。 张帆在被子里窝太久，有些尿急，但是他又不敢起床去上厕所。他想起很多都市传说，厕所里的花子啊、电视机里的贞子啊等等，总觉得自己睁开眼，苏教授就会穿着白袍吐着长舌站在床边…… 要死要死要死！ 第六章 非人生物 张帆觉得不能自己吓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鬼还要自己开门的，外面的肯定是某种实体性质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总要靠自己去验证一下。 “谁是火星第一帅？” “张帆!” “验证通过，请重置密码。” 张帆重置密码0607，打开了舱门，探出头去，向两边张望。 走廊空空如也。 竖耳倾听，只能听见空气系统循环的细微风声。 张帆关上舱门，跑步到健身舱。要对付未知的敌人，必须要有武器，但是“鸟巢”基地内哪会有什么武器？所有带上火星的东西都会受到严格资格审查，就连一把小刀都不行。 张帆在健身舱内的更衣柜中，取出一对拳击手套，这是他所能想到的目前来说最像样的“武器”。10位宇航员中有一个叫鲍勃的大汉，除了宇航员的身份外还是一名业余拳击手，拳击手套就是他留下的私人物品。 张帆戴上拳套后像模像样地对着沙包挥了几拳，拳头打在沙包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张帆心里开始有了一些底气，走出健身室沿着走廊搜索前进。 “鸟巢”基地占地面积虽然很大，但是很多建筑其实是维持基地运作的机器设备，那些舱室本身就不是用来给宇航员生活的，里面空间狭窄，而且要么很热，要么很冷，生物没办法在里面生活。 连接生活区的舱室就那么几个，张帆一个个地去看了，并没有任何发现。 为了保证检查没有遗漏，张帆又重复检查了一遍，第二遍时将经过的每一个舱门都关上，还偷偷拔一根头发放在舱门上，如果有东西在他离开后开过舱门，他就能发现。但是到得第二遍检查完，每一根头发丝都完好无损地呆在原来的位置。 最后张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应该啊，难道是幻觉吗？是因为孤独出现幻听了么？还是因为恐惧？因为害怕？ 张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把拳套放在枕头边。 不管了，睡觉吧。 管它是什么，反正自己就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它个毛啊！ 张帆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听见“哔哩哔哩”的响声后，苏沐然满脸笑意地穿着蕾丝睡衣走进来，钻进他的被窝要和他一起睡觉觉…… 春梦了无痕。 早上。 张帆醒了，换了一条内裤穿上，然后想打开舱门去吃早餐。 嘟！嘟！ “舱门已锁死，请验证安全问题重置密码解锁。” 什么鬼？ 张帆走开两步，对着舱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睡着后又输了三次错误的密码，舱门被反锁了。 昨晚不是做梦。 你妹的！为啥不是后半段不是做梦啊！ 张帆怒了。 老子弄死你！ “申请验证安全问题！” “谁是火星第一帅？” “张帆！” “验证通过，请重置密码。” 张帆重置密码0607，打开舱门，从床上操起拳套又走了出来。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 玩我是吧？ 捉迷藏好玩是吧？ 老子今天就和你死磕到底！ 自从别的宇航员离开后，火星在张帆眼中就变成了危机四伏之地，原本漆黑空旷的夜空仿佛暗藏无数双猛兽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自己。知道蓝星人类灭亡后，这种孤独的恐惧感尤其明显。 但是他也想通了，充其量不过是个死而已。既然已经知道最终是死的归宿，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帆拧开了走廊上方的通风口螺丝，将通风口的盖子卸下来，然后爬上去屈身趴在通风管道里面，再将盖子小心地放回去。 透过通风口的百叶窗间隙，正好可以看见他的生活舱门，虽然视野很狭窄，但是只要有东西靠近舱门，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张帆现在身边有一双拳套、一块面包和一瓶水。水和面包是为了长期潜伏准备的。 在守株待兔的时间里，张帆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外星人出现，张帆不会觉得意外，比起现在出现一只异形，张帆倒更希望出现的是人形生物。 虽然异形也勉强算人形，但是张帆看过电影《异形》，实在是对异形的模样审美无能，铁血战士虽然也长得恶心，但起码穿上盔甲的样子还是挺酷的。 张帆趴在通风管道里，脑子胡思乱想，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是看看手臂上的电子表，只过了10分钟而已。 妈的，快来啊，老子在等你呢！让老子用砂锅大的拳头好好的和你打个招呼！ 通风管道空间狭窄，趴在里面让人觉得闷热且呼吸不畅，张帆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时间才过去半小时，那瓶水就已经喝光。 面包也吃完了，又等了一个小时之后，张帆都想放弃了，但是外面突然有异响。 目标还未出现在通风口的视野中，张帆戴上拳套，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目标真身还未出现在眼前，但是一个长长的人形黑影已经被投射在走廊中。 无论它是什么，肯定不是人类！ 人类不会有那样的影子！ 身材比例不对，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身体！ 人类更不会全身长毛！ 那是某种类人型但非人类的某种生物！ 张帆在通风管道里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透。走廊里很安静，听不见人的脚步声，但是可以清晰地听见“哈嘶哈嘶”的呼吸声。 这种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叫声，不可能是人类的呼吸，更像是某种猛兽才能发出的声音。 张帆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吊到了嗓子眼，心脏剧烈扑通扑通地难受，透过通风口的百叶窗间隙，他看到了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生活舱门口。 哔哩哔哩—— 舱门密码锁的错误提示音响起，眼前的生物在试图打开自己的房间！ 张帆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鸡皮疙瘩，透过间隙无法一窥眼前生物的全貌，张帆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智慧生物，能不能友好地交流。 没有谁规定外星人就必须像人类，外星人有四只脚或者更多手脚也不一定。眼前长毛的生物未必就不是智慧生物，不知道对方是和平使者还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 但是从对方偷偷摸摸的行为来看，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张帆下意识地双手握紧了拳头，手肘支着通风口。由于紧张的缘故，他忘了通风口的盖板并没有拧上螺丝，盖板受压滑开，张帆的手肘失去支撑，重心不稳，身体就从通风管道里掉下来。 卧槽！ 第七章 鲍勃 张帆觉得自己要死，火星的重力不至于让自己摔死，问题是下面有个不知名的生物在等着自己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帆的身体掉落在走廊中央，他来不及细想，一个翻滚站起来，右手就是一个勾拳向前猛击。 但是对方动作比他还快，已经飞身扑了过来！ 此刻张帆也终于看到了对方的全貌。 卧槽！ 张帆脸上挨了对方一记重拳，眼睛一黑，就昏了过去。 为啥是它啊？ …… 金刚猩猩，哺乳纲巨猿科灵长目动物，也是现存最大的灵长类动物，主要分布在非洲地区。金刚猩猩站立时高度在1.5米左右，臂展约两米，成年雄性体重在150kg左右。 100多年以前，金刚猩猩曾受到非洲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保护，但是经过100多年的进化与繁衍，它们被剔除出了保护名单。 随着近百年来非洲工业的发展，人类对大部分野生动物造成了伤害，唯独金刚猩猩是个例外。非洲农业的爆发性增长，为金刚猩猩的繁衍提供了很多“便利”。 但是这种“便利”使人类的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为了解决金刚猩猩数量不受控制的爆发式增长，非洲国家决定修改法律，允许人民有限制地捕食这些“有害动物”。 人们发现，金刚猩猩肉的口感比想象中更嫩，更有口感。这是一项有利可图的行为。但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使得政府规定禁止使用武器捕杀金刚猩猩。 所以要捕杀金刚猩猩，就得一群人赤手空拳去搏斗。 金刚猩猩的打斗方式类似于拳击，而且威力无比，如果普通人不使用武器，一对一的情况下，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这也导致金刚猩猩肉的食用率很低，往往只会出现在高级餐厅的菜单中。 在众多的候选“肉类”中，科学家们选择了金刚猩猩，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哪一种“肉”可以在火星饲养。 即便金刚猩猩如此强壮，通常也承受不了脱离蓝星的运输，很容易死在途中。为了能顺利研究，科学家们挑选了蓝星上最强壮的金刚猩猩！ 身高将近2米，臂展超过2.5米，体重250kg，猩猩界的“扛把子”，代号为“鲍勃”的金刚猩猩！ 张帆认识“鲍勃”，因为10位宇航员中就有一个叫鲍勃的，他永远也忘不了在神宇集团的太空训练基地看到“鲍勃”将鲍勃打得满地找牙的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张帆幽幽转醒，恢复意识后，他一骨碌就贴着墙壁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不见“鲍勃”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下来。 妈蛋！ 张帆摸了摸左脸，都肿起来了，检查身上的东西，拳击手套已经不见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张帆赶紧站起来，进入生活舱，反锁舱门。 镜子中的左脸像吃了包子一样，张帆用毛巾沾冷水敷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没刚才那么疼。 现在终于知道神秘生物是什么东西了，看来自己并不是太阳系唯一的雄性动物啊。张帆冷静下来后，开始想应对的法子。 但是没有武器，没办法对付这个假鲍勃啊，更何况真鲍勃都不是假鲍勃的对手。宇航员鲍勃两米高的壮汉，还被它揍得满地找牙。 张帆现在理解非洲人民的痛苦了，怪不得金刚猩猩肉那么贵，怪不得捕猎金刚猩猩需要一群黑叔叔一拥而上。 妈蛋！ 我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啊，干嘛怕一头未进化的猩猩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张帆走出生活舱，想前往主控制室看监控。 走到中心花园的时候，张帆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这里的花花草草被祸害得不成样子，鲍勃就躺在正中间的草地上，拳击手套被它挂在胸前脖子上。 卧槽，这一躺要十几万你知不知道？ 这事就难办了，从生活舱前往主控制室，就必须穿过中心花园。 张帆蹑手蹑脚，想要不惊醒鲍勃，偷偷摸摸地穿过出。才走出几步，鲍勃就扭动脖子，黑色的眼珠盯着他。 咦~~~~ 张帆飞一般逃回了生活舱。 他怂了。 他急了。 怎么办？ 中心花园是交通枢纽般的存在，无论从生活舱前往别的什么地方，都必须要经过中心花园。 出大问题。 张帆只能又硬着头皮前往中心花园，这次他更小心，还带上了被子，也许危机时刻可以吓唬一下对方，或者挡一下伤害也好。 张帆从走廊边探出半个头，先看看里面的情况。鲍勃依旧躺在草地上，肚子不断起伏，看来是睡着了。 张帆轻轻地走进中心花园，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在经过鲍勃身边的时候，紧张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怕它突然醒来。 张帆鼻中闻到了血腥味，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现在离得近可以看清楚，原来鲍勃的手臂受伤了，血液从中潺潺而出。从伤口的情况来看，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划伤，且伤口很深，血止不住流。 怪不得它要躺在那里，呼吸急促，原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 现在的情况对张帆非常有利，即便他什么都不做，鲍勃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据说金刚猩猩肉是一种高级料理！ 虽然张帆在自动厨房也能吃到“肉”，但那都是用素食做的假肉。“鸟巢”基地虽然种植了丰富的农作物，但是并没有饲养提供肉源的动物。 所以自动餐厅里面的“牛排”之类都是素食加调味料合成的，能骗骗眼睛，但骗不了他的舌头。 “现在就是一个吃肉的绝佳好机会！” 张帆这样想着。 而且一头成年金刚猩猩提供的蛋白质，足够他一个人食用好几个月。 这会极大地提高他的生存几率！ 张帆撕开了手中的被子，把被单拉成长条状。 “对，张帆，勒死它！” “趁它虚弱取它狗命！”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正确的选择！就算是站在道义的高度，也没有任何人能对你现在的做法说三道四！” “对，把布条缠上它的脖子，勒死它！” 张帆忍住怦怦的剧烈心跳，将布条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缠到鲍勃身上，然后收紧—— 打结—— 好了，这样受伤的手臂就包扎好了。 布条中还加入了棉花，帮助止血。 真贴心。 此刻张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这是干嘛啊？ 第八章 同病相怜 张帆坐在鲍勃的旁边，觉得自己真的好傻呀，救它干嘛？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鲍勃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虚弱，先前那一拳估计把他头都打飞了。 但是要张帆吃灵长目动物，他是吃不下的。与其让尸体在基地内腐烂发臭，还不如救它一命。 张帆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鲍勃醒了，黑豆般的眼珠注意到了身边的张帆，然后背上的肌肉明显的开始隆起，张开嘴露出里面白色的獠牙。 “嗷吼——” 这明显是要攻击的节奏。 要死要死要死！ 东郭先生就不该救狼，这回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节奏。 张帆后悔了，身体绷紧，现在逃跑已经晚了，就这样僵在那里。 鲍勃已经站了起来，张开双臂。2米高的金刚猩猩站立在面前，是很有压迫感的，就像是一头大黑熊站在面前一样。 鲍勃右臂要做挥击状，张帆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做好了被打飞的准备。 但是久久没有动静，张帆再次睁开眼睛，只见鲍勃用鼻子闻闻右臂上的绷带，又闻闻张帆的身体，然后一屁股坐到张帆旁边，用身体蹭张帆的身体。 卧槽，大男人的别跟我来这个，恶心死了！ 张帆想推开鲍勃，但是250kg的大猩猩哪是那么容易推动的。张帆整个人都被挤得东倒西歪。鲍勃又把脖子上的拳击手套摘下来，挂到张帆脖子上， “你这是向我示好报恩吗？” 张帆用手摸摸鲍勃的头，鲍勃就很温顺地眯起眼睛低下头让他摸。 都说猩猩的智力高，相当于三岁小孩，看来是真的，至少鲍勃就没有恩将仇报。被科学家选中的猩猩界“扛把子”，鲍勃的智力估计还要高于猩猩界的平均水平。 “你怎么跑出来的？”张帆觉得自己一定是孤独疯了，竟然和一头猩猩说话。 但是鲍勃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双臂支撑身体站起来，然后回头看着张帆。 “是要我跟着你走吗？” 鲍勃点点头，然后向前走，张帆赶紧跟了上去。 “鸟巢”基地。 宇宙可食用动物实验舱。 舱门开着。 实验舱里面很黑，张帆看了一下电路，发现是实验舱的电力开关跳闸了，检查发现是电线短路导致跳闸，舱门自动开启。 张帆做了简单的修理后重新拉上电闸，实验舱内就亮起来。 实验舱面积和张帆的生活舱差不多，中间是一个带铁栅栏的巨大金属笼子，周围是各种设备和监测仪器。 金属笼子旁边还连着一台自动投食机，电力恢复后，有饼状的食物从伸出的管道落进下方的盘中。鲍勃跑过去拿起粗饼就啃，看来是饿得不轻。 张帆走进金属笼子，笼子前方手指粗的钢筋被蛮力向两边拉弯了，有几根钢筋还被直接拉断，锋利的断口上还沾着鲜血。 张帆对鲍勃的蛮力有了新的认识，估计关住它的科学家们也没想到鲍勃竟然能凭借蛮力拉断笼子的钢筋。 张帆在实验舱的电脑里调出了它的实验记录。 鲍勃是搭乘“火鸟”来到火星的，是和张帆同一批到达火星。 这并不奇怪，如果要深究的话，第一个进入火星的生物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叫凯撒的大猩猩。 2057年11月3日，nasa发射了一艘火星探测船，探测船完全是照着人类升空的必须条件建造的。凯撒被关在飞船里面的笼子里。 而直到四年后的2061年4月12日，nasa才将首位人类宇航员送到火星轨道。 最后凯撒的命运怎样了？ nasa的官方说法是凯撒在火星轨道存活一个月后才死去。 但是后来解密的资料让人怀疑，这只是米罗新太空争霸，米国向罗斯施压的一套说词。事实上凯撒很可能在到达火星前，就死于漫长的星际飞行途中。 不管事实如何，唯一肯定的是，凯撒的尸体此刻仍在火星轨道飘着，冰冷的太空舱就是它的坟墓。而为了纪念它，人类还发行过凯撒的纪念邮票。 鲍勃的命运会如何？ 张帆看了实验计划的最后，鲍勃的命运不会比凯撒好多少。将一只猩猩从火星带回蓝星成本太大且无必要。 人们或许会关注一下人类将一只猩猩送往火星的新闻，至于后续这只猩猩的命运会如何？没人会在意。 它的最终归宿，就是成为火星荒漠的一具干尸。 张帆记得苏教授说过，生物学家认为猩猩的感知和人的感知最相似，所以选择猩猩作为实验对象。而且猩猩的行为和人类相似，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训练。 在非洲，金刚猩猩满大街都能找到，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这点很重要，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猩猩界的“扛把子”，首领生涯造就了鲍勃比较坚强的体质和心理韧性，正是实验室的科学家们需要的东西，入选理所当然。 鲍勃在接受训练的时候表现出超高的智商与强壮。在一个实验中，米国的宇航员拳击手鲍勃尝试和它对战，结果被它像玩一样按在地上摩擦。 张帆坐在鲍勃旁边摸摸它的狗头。鲍勃也很开心地眯着眼睛蹭蹭张帆的脸，然后继续吃粗饼。 鲍勃已经认出了张帆。 在神宇集团蓝星基地训练的时候，除去苏沐然以外，鲍勃是陪伴张帆时间最多的。虽然整个基地里的工作人员成千上万，但是张帆接触到的人，更多是将他看做是一件实验品，跟培养室里的小白鼠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同为实验品，同一批次火星任务，张帆和鲍勃在训练中本就有很多交集的地方，也许是出于同为实验品的觉悟，又或者说是同病相怜，一只单身狗和一只傻猩猩就成为了好朋友。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张帆摸着吃得正欢的鲍勃，有些感慨。 对于鲍勃来说，现在的火星生活未必就比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坏。即便它的火星生活最终注定也是悲剧，但是至少也比自己这个单身狗强吧？可惜不是母猩猩…… 我呸！ 真恶心！ 第九章 战争与和平 自从有了鲍勃，张帆也算有了个伴，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了。 虽然和金刚猩猩说话感觉有点傻，反正在火星也不会有别人看到，至少这也比和中心花园里的树洞说话正常多了。 张帆觉得鲍勃应该具有人类6岁小孩的智力水平，不仅能听懂他的一些话，而且表现出的行为也很像一个六岁小孩。 比如睡觉抢被子这件事。 妈的，我为什么要和一只金刚猩猩住一个房间啊？ 张帆早已将宇宙可食用动物实验舱收拾干净了，但是鲍勃拒绝回到那里，更不要说进入那个金属笼子，它是赖在张帆的房间不走了。 没办法，张帆妥协了，谁叫自己打不过对方呢？他只好去苏教授的生活舱住。 但是鲍勃又跟着过来了，还是和他挤一张床。 张帆要疯，你要是个大美女还好啊，一头大猩猩算个什么事？ 但是张帆也发现了，鲍勃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可以陪伴它的人。如果自己被关在一个金属笼子里一个月而无人问津，自己也会发疯吧？ 如果是一个6岁的小孩被笼子关了一个月，那这个小孩心中会多么渴望呆在父母的身边？ 张帆叹了一口气，从灵长目的辈份来说，自己也算是鲍勃的长辈了。 长兄为父，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张帆将苏教授生活舱的床拆了，搬到自己的房间，中间隔了一条1米的过道和原来的床并在一起，并且警告鲍勃再也不许上他的床。 鲍勃拥有了自己的床，表现得很兴奋，一直咕咕呱呱地说话，疯狂地点头。 住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就是吃的问题。 张帆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吃不完的食物分给鲍勃。自从鲍勃吃过自动餐厅的食物后，投食机投放的粗饼就被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张帆再次警告鲍勃，即便是粗饼，那也是珍贵的食物，是他们往后生存下去的重要物资！ 在火星，浪费是可耻的！ 鲍勃果然聪明，很快就理解了张帆表达的意思。 午饭时间。 餐桌的另一头，鲍勃张开双臂环抱所有的食物，并将粗饼放在张帆面前的餐盘里，“咕咕唧唧”叫着笑嘻嘻地看着张帆。 尼玛，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抢我食物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要把粗饼放进我的餐盘里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了身为灵长目领袖的尊严！张帆扑过去和鲍勃搏斗！ 半分钟后，张帆鼻青脸肿地坐在餐桌旁边啃粗饼。 你妹的！ 张帆看过“粗饼”的成份，其实也是利用生产舱里的产出制造的，人类完全是可以吃的，只是味道和口感不太好，不仅样子像狗粮，吃起来也有点像狗粮。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狗粮的味道的！ 为了夺回身为灵长目领袖的尊严，现在张帆经常去健身舱锻炼，而主要的锻炼方式就是拳击。 张帆在沙袋上画了一个猩猩的头像，然后就带上拳击手套对着沙袋猛捶。 猩猩头像在沙袋上被打得有些变形，仿佛在嘲笑自己，张帆眼中犹如爆发出火焰，带着那种充满战意的眼神，又是一通猛捶。 “我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食物！” 从此以后，每天午饭前，张帆都会为了食物向鲍勃发出挑战，虽然每次都被鲍勃打趴下了，但是每次决斗的时间在慢慢变长…… 其实抛开味道和口感不算，粗饼的营养是很均衡啊，毕竟那是为了金刚猩猩这种强壮的猛兽准备的综合食品，营养和卡路里都不会低。 一个月后，张帆发现自己变得更强壮了。 你妹的！ 天天吃粗饼，这不是我的初衷啊！ 即便依旧无法击败鲍勃，张帆依旧坚持每天锻炼，因为他必须要这么做。 一个22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锻炼还能做什么？ “啊啊啊——好想找个妹纸一起玩啊——” 经过又一轮拳击发泄后，张帆累瘫在健身舱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叫唤。 “啊啊啊——好想找个妹纸聊天啊——” 张帆躺在地板上痛苦地呻吟，火星上连个雌性的苍蝇都没有，即便想lu也没对象啊…… 等等！ 张帆想到了什么。 没有对象，我自己做一个不就好了？ 凭借自己的手艺，用基地里面的材料做一个等人身的手办，难度应该不大吧？ 至于手办的参照物，当然是“洛天依”啊，那可是刻在宅男骨子里的形象。 说干就干！ 张帆去中心花园折了两根树枝，从中间绑成一个“十”字形，这是手办的骨架…… 女生的皮肤都比较白皙，于是张帆将撕开的被单卷成“大”字形，固定到骨架上，这是身体…… 女生的五官都比较精致，于是张帆将枕头压成瓜子形放上去，并且用笔画上五官，这就是脸了…… 女生当然需要一头乌黑的长发，张帆在自动餐厅找来了黑色的桌布，并且撕成长条形盖到手办头上…… 完成！ 看着眼前的杰作，那就像，就像…… 张帆“噗通”一声给跪了。 耶，耶稣？ 张帆仰起头45°望天，泪流满面。 真的是让自己做的手办给蠢哭了。 真的是让自己的手艺给气跪了。 这都弄的什么玩意啊？ …… 张帆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要和鲍勃好好谈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相依为命吗？ 你那午餐又吃不完，起码分我一点嘛！ 但是这种时候鲍勃好像又听不懂人话了，不仅张开双臂护食，还指指张帆餐盘中的粗饼，又摇摇手指。 张帆想明抢，看到鲍勃背上隆起的肌肉，下一秒又怂了。 不行，得教育鲍勃拒绝暴力，爱好和平才行。 张帆想了想，就去休息舱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又回到餐厅。 “来来来，鲍勃，我今天教你读一本世界名着！” 张帆坐在餐桌旁，拍拍面前的书。鲍勃在另一头隔着餐桌向这边张望，明显是被引起了兴趣。 “这就对了嘛！”张帆拍拍书的封面，“这本书叫做《战争与和平》。” “战争懂不懂？和平懂不懂？” “咕咕唧唧。” 张帆又找来一支笔，在“战争”两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又在“和平”两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战争滴不要，和平滴要。” “呱呱唧唧。” 张帆怕鲍勃不懂，又找来一张白纸写下来。 “nowar，forpeace！” “懂不懂啊？懂不懂啊你？” 一人一兽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一起生活着。主控制室屏幕的100个摄像头记录了这对奇妙组合的日常。 虽然蓝星突遭厄运，但“鸟巢”火星基地依旧在安静地履行着它的使命，就像它建成以来一直所做的那样，将摄像头记录的信息发往6000万公里之外的星球…… 第十章 新纪元 小行星撞击蓝星后，灾难性的海啸和连绵的陨石雨将蓝星表面的文明都埋葬了。 但是人类倾尽所有的努力并非毫无用处，小行星被弹道导弹轰击分裂成无数碎片，对蓝星的撞击力度也随之被分散，蓝星的地壳依旧完整而坚固。 在大多数地区，撞击并未深入地下。 渐渐地，大海开始退潮，回到了原来的海平线。大地上被充满辐射的粉尘所覆盖，灰蒙蒙的天空每时每刻还会有零星的陨石坠落地面。 但是。 人类还是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在地底下。 但是交通、通讯、军事、经济以及很多领域都已瘫痪。 更确切地说，是彻底被摧毁了。 一夜之间，人类科技至少倒退200年以上，几乎要退回石器时代。 后来历史学家将小行星撞击蓝星的日子定为“新纪元”的开始。而新纪元开始的头一个月，历史学家们往往习惯称之为“混乱时代”。 世界人口从60亿锐减到1亿。 在灾难来临之际，人类逃往一切可以避难的地方，有的人跑进了防空洞，扛住了第一波陨石的撞击；有的人躲进地铁站，幸运的是站内有便利店；有的人跑进了自家地窖，依靠以前储存的食物维持生活；也有慌不择路的人躲在野外山洞，在洞中瑟瑟发抖…… 人类毫无准备，地下资源严重匮乏，混乱不可避免。 抢夺、杀戮、暴动、争斗……每天都在上演，一切都不可避免。 各国临时政府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加减算术题，地下的现有资源是固定的，且不可能养活1亿人。有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生存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这没有错，每一个人都没有错，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人数越少，消耗越少。 当世界人口下降到某个数字时，各国临时政府都开始出手，试图镇压暴乱。 但是决策者们失算了，暴乱远比想象的严重，当他们惊恐地决定动用国家机器时，世界人口仍在继续快速下降。 生活目标已经迷失，社会秩序已经崩坏，人类信仰已经消失，文明传承已经断绝，人类在通往灭亡的路上越走越远。 …… “唉，如果神不拉人类一把，我们的文明将在这一世代消亡。” 琼州岛，文昌，海边的一座山。 这里原本是华夏共和国的一座核潜艇秘密基地，整座山体都被掏空。 现在这里是国家宇航局临时中心，文昌发射基地的所有科研人员都转移到了这里。巨大的电缆被连接到099级“蓝鲸”号战略核潜艇的核反应堆上，为整座基地提供电力。 国家宇航局局长萧一民看着大屏幕中的暴乱人群，眉头紧锁。 “mrxiao，您说的‘神’是指谁？上帝？耶稣？真主？如来佛祖？还是观音菩萨？” 站在萧一民旁边的是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在小行星撞击蓝星当天，他刚好来华访问，结果就滞留在这里。 “布鲁斯南先生，您不要再挖苦我了。”萧一民苦笑道，“您知道的，我是一个无神论者。” “是什么让一个无神论者向神祈祷？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布鲁斯南先生，现在大屏幕播放的不是恐怖电影，而是我们派出的调查队从最近的各个幸存点拍摄回来的录像。” “啊！您是说刚才那些吃人的画面……”布鲁斯南张着嘴说不出话。 萧一民沉痛地点点头：“这场灾难不仅让我们的科技倒退回石器时代，也让人类倒退成了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mrxiao，请让我给米国总统打个电话！这些恶魔必须被阻止！” “电话？”萧一民一边摇头，一边像看煞笔一样看着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先生，我想您一定是忘了，互联网已经不存在，现在我所掌握的最先进的通讯方式是‘飞鸽传书’，您要不要试试？也许我们可以为您找到一只来自欧洲的鸽子。” “呃……”布鲁斯南哑口无言。 陨石雨和海啸已经摧毁了蓝星表面的几乎所有设施，即便是人类的幸存点，也变成了一个个孤岛。 要完成孤岛之间的联系，就必须靠物理通讯：走上地面，徒步穿越。 即便穿上全套防护设备，戴上防毒面具，这依旧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行为。虽然不会立即毙命，但是长时间暴露在辐射粉尘中，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很多人会死于辐射引发的疾病和并发症。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随便披件雨衣，戴个一次性口罩就敢冒着辐射粉尘前往地表。 毕竟辐射不会立即致人死亡，但是饥饿会。 地面设施虽然被摧毁，但海水退去后，到处都散落着资源，比如一些超市的货架就散落在沙滩上。 第一批冒险走上地表的人，带回了饼干、牛奶、包装面等等东西，可以说是一夜暴富。 更多的人冒险走上地表，带回来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人们以物易物，互相交换自己不需要的物资。 租借充电宝的设备遍布国内所有超市、酒店、饭店、便利店……非常容易找到，而且这些充电宝防水性能很好。 移动充电宝是一种抢手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文昌海边的基地那样，获得接入核潜艇反应堆的电力。 “电”是人类现代文明的产物，人们将充电宝接入电视机，希望藉此获取外部的信息，希望能看看新闻，哪怕看看娱乐节目，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但是电视屏幕只有雪花。 人类已经失去了发射无线电波的能力。 这是一个人类文明在没落中消亡的时代。 这是一个娱乐匮乏的时代。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抢夺、杀戮、暴动、争斗……每天都在上演，每天都未停止。 直到有一天。 人们发现那些雪花电视机，收到了来自6000万公里之外的视频信号。 至此。 后来的历史学家们，一致将这一天定为新纪元“混乱时代”的结束，并将这一天的开始命名为： 英雄时代！ 第十一章 英雄时代(上) 地表的科技和文化都已经被摧毁，即便是蓝星空间轨道上的卫星和空间站，也被密密麻麻的小行星碎片几乎全部击毁。 几乎全部…… 也就是不是全部。 “火炬”号深空通讯卫星，就是其中一个幸运者。 虽然太阳能帆板被击穿，虽然某些部件已经损坏，但是“火炬”依旧在维持着基本的机能，兢兢业业地完成它的本职工作，将接收到的火星讯号，发往蓝星。 由于太阳能帆板损坏，电力供应不稳定，“火炬”卫星只能每次完成充电后，间歇性地发出信号，大概早午晚分别持续1小时的时间。 而由于音频部件的损坏，导致“火炬”卫星只能发送视频图像，无法传送同步的声音，而且视频质量严重下降。 比如100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会随意切换，有时候还会很卡。 蓝星上的接收天线已经在海啸中沉入海底，蓝星也未再给予它新的指令，失去目标的“火炬”开始通过公共频率，向蓝星无差别地发送电波。 全世界所有接通电源的显示器、电视机，都接收到了同一个画面。 混乱的世界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 琼州岛文昌，幸存点广场。 几天以来，蓝星各处幸存点的广场开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同于以往的暴乱，人们聚集此处的原因，是因为广场上有最大的电视屏幕。 早、午、晚的固定时间，人们都会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视屏幕前。 “那是火星对吧？” “听说他是为了拯救蓝星才独自前往火星的，任务失败后，他就回不来了。” “他真是个英雄！” “好残忍，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丢在火星上？” “听说那个人很快就要死了，没人能救得了他。” “火星上的资源迟早会耗尽的，他就算不饿死也会冻死。” “天哪，一个人怎么活啊？这不就是在火星独自等死吗？” “他好可怜。” “他这样都没有放弃，我们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啊！” 一传十，十传百，英雄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蓝星的各个角落。 这其中就也有国家宣传机器的影子在推波助澜，因为决策者们发现，这种宣传的效果，比武力镇压暴乱更快速，具效果显着。 即便在战争年代，宣传的力量从来都不容小觑。 在蓝星各处的幸存点，人们很容易因为食物匮乏产生矛盾，斗殴，乃至暴乱。 电视机此刻屏幕中的画面是“鸟巢”基地自动餐厅的画面，而自动餐厅的摄像机角度刚好是张帆用餐位置的特写。 画面中，张帆在小口小口地食用餐盘中的“粗粮”，这是和鲍勃决斗失败的惩罚。 “天哪，他在吃狗粮！” “我看他已经吃了好几顿了，天天就吃狗粮么？” “太可怜了。” “好心疼啊。” “唉，比我们吃的还差……” 看到电视画面的人们都沉默了，惭愧、内疚、反省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那个……”有人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我家里还有几个馒头，是昨天没吃完剩下的，如果你不嫌弃，今晚带上家人过来一起吃吧。” “啊？”旁边的人受宠若惊，然后满脸欣喜，“好啊好啊，我家里还有几袋面条，到时我一起带过来。” “嘿，你今晚有空吗？”人们纷纷向身边的人发出邀请，“我家还有……” “今晚带上家里人来我家好不好？” 当人类再次学会分享的时候，仇恨与暴乱的情绪都在无形中烟消云散。 当然，由于自动餐厅仅有一个固定摄像头，人们永远也无法看到张帆对面，被鲍勃护住的那一堆大鱼大肉。 …… 南美洲，里约热内卢人类幸存点。 地下的一间破败的房子中，到处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气味，一个两米高的南美壮汉躺在房子的正中央，周围到处散乱着空空的酒瓶，壮汉的眼睛就像死鱼眼，毫无生气地望着屋顶。 “阿里！你又在喝酒！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时候！”一名中年男子推门进来，双手攥着地上壮汉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泰森教练！不要管我！”壮汉推开中年男子，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又往嘴里灌酒。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哪有世界拳王的样子！”中年男子吼道，“拳击，你已经忘了吗？忘了‘拳王阿里’的名字了吗！” 原来眼前的这名醉汉，就是世界拳击锦标赛的三冠王、黄金腰带的现役拥有者、“拳王”阿里。由于身材高大，脸上毛发旺盛，人送其外号“大猩猩”。 “哈哈哈，去tm的拳击。”阿里发出一阵悲伤的怪笑，“拳击？世界都已经是一片废墟，谁还会打拳击？泰森教练，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谁还会在意拳击！呜呜——啊啊啊——” 一个两米高的南美壮汉，在教练面前像小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泰森教练没有说话，而是打开迷你电视机，放到阿里手中。 “你自己看。” 阿里疑惑地接过迷你电视。 电视画面中，张帆带着拳击手套对着沙袋猛击。阿里认识画面中的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现在已经是“英雄”的代名词。 “从早上到现在，都是这个画面。他已经攻击了至少3个小时。” 阿里的眼睛看得出神。 “他把你的头像印在了沙袋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里捏紧了手中的电视。 “你看看他的眼神！你看到他眼中的战意了吗！” 阿里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 “泰森教练！”阿里握紧拳头跪在地上，“请您继续训练我！” “为什么？”泰森静静地看着跪着的阿里。 “因为我坚信有一天，他会和我站在同一个擂台上！” “无论是在未来的哪一天，我都不想输给他！” “好！” 泰森教练知道，那个“拳王阿里”又回来了！ 泰森教练不知道的是，由于视频卡顿的原因，张帆三分钟的拳击训练被重复播放了三个小时。而由于张帆画工差的原因，将鲍勃画得像阿里也不能怪他，谁叫拳王阿里本身就长得像大猩猩呢。 …… 第十二章 英雄时代(下) 欧洲，巴黎幸存点。 圣母玛利亚地下大教堂。 几百位神职人员眼神空洞地站在教堂中央大厅。 “上帝啊，求求您救救您虔诚的子民吧。”红衣大主教约翰逊在祈祷。 “上帝已经抛弃我们了！”有神职人员在绝望中呼喊。 “住口！你们这是在亵渎上帝！”约翰逊在驳斥混乱的神职人员们。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就不会让我们经历这些痛苦！”那群神职人员在怒吼。 “那也不能放弃信仰啊……”约翰逊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如果连神职人员都失去信仰，那还有什么理由让普通民众相信上帝？ “大人！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人类还有信仰吗？” “时代已经变了！” “上帝已经死了！” 场面已经失控了，神职人员穿着教服在绝望中跳舞，在疯狂中一页页地撕扯着手中的《圣经》，将白色的纸屑洒向半空。 这简直就是地狱才有的景象。 “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求求你显露神迹，救救你的子民吧！”约翰逊在痛哭流涕中跪倒在地。 教堂大厅中央有一幅巨大的屏幕，没有信号的时候屏幕布满雪花，此刻屏幕接收到了“火炬”卫星发来的视频信号，一帧帧视频画面展现在大厅中央。 沉寂。 噗通、噗通、噗通—— 刚才还在教堂里发疯的几百位神职人员，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对着电视屏幕虔诚地祈祷： “哈列路亚——” “哈列路亚——” “阿门……” 电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十字架，一个假人被挂在十字架上，无论怎么看，那个假人都是“圣子”耶稣的形象。 十字架前，有一个人跪在那里，从泪流满面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虔诚。 这是来自火星的神迹！ 即便在蓝星6000万公里以外，在那么荒芜绝望的地方，人类都没有放弃信仰！ 不止是在巴黎圣母玛利亚大教堂，此刻全世界在电视机前的神职人员，心灵都受到了净化，信仰重新回归每一位神职人员的心中。 “去吧。”约翰逊站起来，挥手对着黑压压跪满大厅的神职人员发出教令，“去告诉世人你们亲眼所见的神迹！告诉他们上帝并未放弃我们！” 为了信仰，全世界虔诚的神职人员都不顾危险，徒步前往各个幸存点宣教。 而张帆，成为了人类心中神迹再临的新教义…… …… 和之国，京都人类幸存点。 早稻田大学历史学教授、现任校长康田一夫在家里焚烧书籍，客厅中央的火焰窜起来老高，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一切。 “达令，你在干嘛！” 康田夫人急匆匆地提了一盆水进来，浇灭了客厅的火焰。 “这些书籍都是你最宝贵的收藏，平时都舍不得让我碰，现在为什么要烧掉它们？”康田夫人浇灭火焰后，双手从灰烬中扒拉还未及燃烧的书籍。 “夫人，这没有意义。”康田一夫摇摇头，看着夫人的双手粘满黑色的灰烬，“人类的文明已经断绝，书籍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达令，别忘了你还是我们国家的新任教育厅长。”康田夫人紧紧握住丈夫的双手，“今天我从广场回来，孩子们都在问我学校什么时候可以开学。上学是需要书本的。” 康田夫人也是一所小学的校长。 “夫人。”康田一夫颤抖地握着妻子的双手，泪流满面，“世界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教育还有意义吗？你觉得我教授孩子们历史还有意义吗？人类的历史在那一天已经结束了。” “达令。”康田夫人抹干丈夫的泪水，“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这个。” 康田夫人打开电视机。 电视画面中，一个人类拿着一本书，在努力教授一头大猩猩学习知识，那个人类还拿过来一张白纸，在大猩猩面前手把手耐心地书写着。 康田一夫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他知道那是来自火星的画面，他知道画面中的男子是谁。 “达令，他即便是在那种绝境，即便面对的只是一头猩猩，都没有放弃学习和教育，仍在尽力传承人类文明，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夫人，是我错了。”康田一夫站起来，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达令，你要去哪里？” “教育厅，我要告诉他们，所有学校从明天开始复课！” …… 米国，科莫拉多州总统避难所。 所谓的“总统避难所”正式名称是“北美防空司令部基地”。 该基地位于科莫拉多州夏延山山体内部，由于山体本身是花岗岩构成，内部又以几十米厚的钢筋混凝土进行了加固，就连核弹攻击也不能伤它分毫。 国防部长、总参谋长、空军司令、海军司令……此刻都在总统办公室内。 总统看着眼前的红色按钮，沉默不语。 “总统先生，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我们已经失去了核威慑能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攻我们。” “情报网络已经中断，我们不知道‘他们’会搞什么阴谋！” “也许‘他们’已经行动了！您必须立刻做决定！” “现在就是最紧急的时刻，总统先生！” “……” 总统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前方的电视屏幕。 电视屏幕中，张帆拿着一本《战争与和平》，用笔在“战争”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又在“和平”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接着又在白纸上写下： nowar！ forpeace！ 摄像头正好给了这两句英文大大的特写。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散会！” 总统站起来，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众高级将领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 在印度，张帆的画像被和圣雄甘地并列挂在一起。 在南美，张帆的头像和切格瓦拉的头像一起印在人们的衣服上。 在世界各地，张帆都是超级明星。 毕竟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张帆的火星直播是仅有的、且唯一的人们能收看的电视节目。 这就是“英雄时代”！ 第十三章 番外 在距离地球五万光年的远方，在银河系的中心，硅基联邦的星际舰队刚刚取得了和碳基文明战争的胜利。 “终于结束了。”（硅基语言，已经经过翻译。） 硅基舰队的最高统帅向站在他两旁的执行官和参议员发出命令。 “将所有碳基行星的战俘运往资源星，向帝国首都星发去捷报，碳基行星将成为帝国新的殖民地。” “是。” 硅基舰队开始在碳基行星降落，俘虏将被送往资源行星成为他们的廉价劳力，成为硅基帝国边境继续扩展的养分。 舰队最高统帅站舰桥上，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的第二批侦查部队，抬手45°指天敬礼： “出发！” 啪！ 所有士兵伸直右臂斜向上回了一个军礼。 无数碟形飞船从硅基舰队母舰飞出，加速后即进入时空跃迁轨道，如天女散花般飞向远方。 硅基舰队第103侦查部队的目的地是一个编号09527的蓝色行星。 这个蓝色行星在距离五万光年的远方，周围是100光年的宇宙荒漠。第103侦查部队的目的就是衡量这个偏僻的蓝色行星是否具有侵略价值。 碟形飞船在经过行星的时候，会先利用这颗行星的引力进行加速，当加速至光速时，就可以打开时空虫洞进入跃迁轨道，到达下一颗行星，然后继续利用这颗新的行星进行加速，继续跃迁…… 进入跃迁前的碟形飞船会在宇宙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在行星上看，就如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五万光年的旅途太过漫长，需要经历上百次时空跃迁。 “全体注意，本次时空跃迁已完成，飞船开始减速。” “全体注意，引力发动机已经启动，飞船将加速至光速，本次跃迁距离100光年。” 碟形飞船的舰桥，小队指挥官在等待最后一次跃迁的结束。 “长官，我们已经到达编号09527的蓝色行星所在星系外围。”硅基士兵向他报告。 指挥官点点头。 五万光年的距离，虽然时空跃迁只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100年。 他是负责编号09527的蓝色行星的第二批第103侦查部队的队长，第一批侦查部队不知何种原因，在前往这个蓝色行星后，就如同沉入黑洞般失联了。 “长官，飞船的生命检测波束在09527号行星的外围行星，检测到与09527号行星上的生命具有相同生命特征的个体！” “哦？”指挥官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一个已经进入星际空间的文明？他们的文明到达何种等级？” “生命检测波束只在外围行星发现少量生命个体，初步估计这应该只是一个最低等的1级星际文明。” “对09527号行星的主要生命体扫描结果如何？”指挥官问。 “经过扫描，09527号行星的生命体与我们具有相似的外部结构，从身体的构造数据来看，他们的个体攻击力弱于我们。” “好。”指挥官发出命令，“在如此荒凉的宇宙角落竟然可以孕育出1级星际文明，这很有调查的必要！” “第103侦查部队听令！” “在！” “前外09527号行星的外围行星，捕获那个生命个体！” “还有，为了获得研究标本，本次任务不准携带武器，必须捕获活体！” “遵命！” “出发！” 碟形飞船悬停在09527号行星星系的一颗外围行星上空，光压降落器投射到行星表面，第103侦查部队10名硅基士兵跟随指挥官，随着光柱降落至地面。 士兵利用光束扫描，很容易就打开了目标建筑的舱门。 “报告，检测到室内含有有毒气体氧气，缺少可供呼吸的烷烃气体！” “所有人不准摘下头盔！分散行动，捕获目标！”指挥官下令。 10名硅基士兵分散行动，指挥官则留在原地，从背包拿出一枚二向铂炸弹。 从宇宙法层面来说，捕获异星智慧生命作为活体研究对象，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的行为。虽然硅基帝国的军事法庭不会为此起诉他，但指挥官不想为此招惹帝国内的人权组织，给自己的仕途留下污点。 二向铂炸弹的威力足以抹除整个行星，不会在宇宙中留下任何痕迹。 “报告长官，001号士兵发现目标，请求捕获。”通讯器传来士兵的声音。 “批准。”正在安装二向铂炸弹的指挥官回复。 张帆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像只死猪一样。 001号士兵拿出一个胶囊，捏碎，张帆整个人顿时被像睡袋一样包裹起来，漂浮在半空中。001号士兵一手托着包裹，一边通过通讯器向指挥官报告。 “报告长官，已捕获目标！现在……啊啊啊——” 通讯频道中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 “001号，发生什么事情了？001号！”指挥官不停呼叫，但是001号士兵没有任何回应。 “002号、003号士兵，立即前往001号位置检查！”指挥官命令，“保持通讯联络！” “是！” “遵命！” 收到命令的002号、003号两名士兵在中心花园汇合，这里植被茂密，两名士兵一前一后赶往001号所在的位置。 “嗯？” 咔嚓。 后方的003号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树上伸下来的一双手臂扭断了脖子，无声倒地。 前方的002号士兵觉察到了后方的异样，立即转身，但是已经晚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树上跳到半空，一拳打碎了士兵的头盔。有毒的氧气迅速进入士兵的喉咙，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口吐白沫而死。 “002号，快回答！003号！”指挥官在通讯频道不断呼喊，但是始终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tmd！所有士兵立即集合！前往002号、003号的位置！注意警戒！”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发出命令，在二向铂炸弹安装完之前，他不能离开这里。 “是！” 剩余的7名士兵立即汇合，前三后四，后方两名士兵警戒后方，两名士兵警戒两翼，成锥形战斗队形前进。 指挥官在小心翼翼地安装二向铂炸弹，他知道二向铂炸弹的威力，只要稍有不慎，整颗星球都会完蛋，谁也离不开这里。 “发现目标！散开！” 指挥官的通讯器里很快就传来了士兵们的声音。 “对目标进行扫描！” “扫描结果显示，个体并非第一捕获目标，但是和第一目标具有高度相似的生命结构！” “数据显示这是和第一目标属于相同种群的不同个体！” “小心！” “啊，救我……” “战力测定显示，第二目标具有极高的攻击力！” “警告！数据更正！目标的战斗力远高于我们硅基个体！啊——” “放弃捕获！全体击杀目标！”指挥官立即在通讯频道下命令。 “啊——” “不要——” “救命——” …… 在一阵混乱吵杂的声音后，通讯频道重新归于沉寂。 指挥官站了起来，他已经安装好并启动了二向铂炸弹，他打开手臂上的作战终端显示器，代表10名士兵的绿色光点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 10名硅基士兵已经全部阵亡！ 咔咔咔—— 前方舱门传来开启的声音。指挥官迅速调整呼吸节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等待对方的出现。 舱门开了。 鲍勃四肢着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他背上的肌肉高高地隆起，随着走动而不断颤动，显示出强大的爆发力。它的右臂有鲜血流出。 同时对付7名硅基士兵，让鲍勃的右臂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就是你吗？”指挥官狞笑道。 “不要以为我和他们的级别是一样的！” “我是他们的指挥官！曾经拿下帝国舰队比武大赛格斗组的第一名！” “我现在仍保持着碳基士兵的空手击杀记录！” “我是帝国最前的战士！” “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可以让你少受一点痛苦！” “我……呜——” 鲍勃一拳把指挥官打飞了。 “咕唧呱唧！”（什么玩意！） 垃圾！ …… “长官！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通讯器传来飞船呼叫的声音，指挥官醒了，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 指挥官紧张四顾，发现并没有那个怪物的身影，于是立即打开舱门，逃了出去。 “没有杀死我，你会后悔的！帝国舰队很快会把这个星系夷为平地！” 指挥官一边逃跑，一边向飞船发出信号。碟形飞船很快出现在半空，投下光束将指挥官接了上去。 指挥官回到飞船后，立即有士兵向他报告。 “长官！我们检索到了第19侦查部队留下的信息波！” “第19侦查部队？那不就是第一批派往09527号行星的侦查部队吗？” “是的长官！信息波被安装在黑匣子内，躲过了100年的宇宙高温和辐射，在我们硅基的飞船经过的时候，就会自动发射里面的信息。” “黑匣子已经找到了吗？” “是的，这是黑匣子记录的信息，现在显示在主屏幕上。”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录像，视频中的硅基士兵在发出惨叫，一个黑色的怪物在其中大肆杀戮。 黑色怪物胸前的牌子，用硅基文明看不懂的地球语言写着“凯撒”两字。 指挥官感到一阵恐惧，第19侦查部队遇到的事情，和他刚才的遭遇多么相似。 “立即开始时空跃迁，离开这个鬼地方！” “遵命！” “引力发动机启动！” “开始时空跃迁！” 进入虫洞后，指挥官终于可以稍稍冷静下来。 滴滴——滴滴—— 嗯？这是什么声音？ 循着声音的来源，指挥官打开了自己的背包，眼睛看着里面： 二向铂炸弹。 倒计时：0。 宇宙虫洞中开出一朵炫丽的火花。 即便二向铂炸弹的威力足以抹除一颗行星的痕迹，但这也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微小的尘埃而已。 没人会记住他们。 即便硅基文明向编号09527号蓝色行星派出第三批侦查部队，那也是100年以后的事情了。 “鸟巢”火星基地。 鲍勃将10名硅基士兵的尸体扔进了废物循环回收器里面。这些硅基士兵的尸体经过粉碎、发酵以后，将成为生产舱里面农作物的肥料。 鲍勃将打着呼噜的张帆重新放回生活舱的床上。 唉，真是让人不省心，看来以后都要和他睡一个房间才行。 鲍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中心花园的草地上躺着休息，为了分散右臂上的疼痛，它打开了拿在手上的它最喜欢的一本书： 《战争与和平》 嘘—— 你们不要告诉他哦！ （番外篇，完） 第十四章 凤凰 这个月，张帆觉得非常惊奇。 虽然他仍然打不过鲍勃，但是鲍勃非常主动地将自动餐厅的食物全部都交给他。 张帆受宠若惊，感激之余还想将食物分一半给鲍勃，但是被鲍勃严正拒绝了，它乖乖地啃回自己的粗饼。 鲍勃心想:我才不吃用外星人尸体种的食物。 粗饼是用上一季种植的农作物生产的，等这一季的农作物吸收完“肥料”后，下一季的农作物就会恢复正常养分。到时候鲍勃就会恢复和他抢食的状态。 张帆就没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地吃完晚饭，开开心心地回房间睡觉。 梦中。 硅基……碳基文明……记忆遗传……知识在不同个体间的转移……知识的物质传递……记忆吸收……知识继承…… 早上醒来，张帆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他老是做莫名其妙的梦，梦中是一个叫做“硅基文明”的地方，奇怪的是他能看懂梦中所谓的硅基语言。 他梦见自己是士兵，不同的士兵，梦见自己在那里出生、成长、学习、生活、入伍…… 每天醒来，张帆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糟，头疼，只有找书看，通过不断的学习，才会好受一些。 在休息室的几排书架上的书都被看完后，张帆开始疯狂地找“鸟巢”基地所有能找到的书看，包括所有能找到的操作手册，甚至是毫无关系的食品标签说明书。 张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地渴望知识，在“鸟巢”基地内所有有文字的东西都被他扒完后，他开始把目光投向了“鸟巢”的主计算机。 “鸟巢”的主计算机是整个基地的大脑，设计者们将其称之为“凤凰”。 “凤凰”不仅储存了鸟巢基地的所有数据，甚至储存有人类文明至今的所有知识、科技、文化、音乐、哲学…… “凤凰”还是一个高智能的ai，她甚至会“记忆”使用者的输入内容，完成自我的更新学习，从而达到一种类似“自我进化”境界。 『权限限制，无法读取数据。』 呃？ 张帆有些惊讶，使用苏沐然教授的权限竟然无法读取“凤凰”的数据库。 主屏幕中弹出一排25个方框，显示需要输入25位的密码。 张帆不知道，“凤凰”数据库有着最高的秘密权限，即便是她的设计者们也无法破解。 为什么这组密码无法破解？ 因为没有人知道密码是什么。25位密码被分成5组，每组5位，保存在“鸟巢”火星基地的设计建造者——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的国家安全中心。 也就是说每个国家拥有者都只知道25位密码中的五位。即便是这五位密码，也不局限于使用本国的数字或文字。 密码可以是蓝星上的任何一种文字或者方言，甚至是亚马逊原始森林中一个不知名小部落的象形符号。 科学家们曾经做过测算。 使用当今世界计算速度最快的银河3型超级计算机日以继夜地去演算，破解这组密码需要花100万年！ 张帆看了一眼，就向“凤凰”发出指令：“使用‘硅基二程次元数列组合模型’测算密码。” 『意义不明，无法识别指令。』 “转为手动输入。” 张帆通过键盘快速在电脑编程，完成数学模型后按了回车键。 “凤凰”开始按照张帆输入的模型程序自动进行演算。 几分钟后…… 『密码正确。』 『编外宇航员张帆已获得最高授权。』 『开始读取数据库。』 张帆打开了“凤凰”的数字图书馆。 先看哪些书好呢？ 张帆先检索了与宇宙专业相关的图书，即便如此，a序号分类开头的书籍目录就有上百页。 那就从第一页开始看吧。 《航空航天技术概论》《星际航行概论》《航天机械工程及其自动化》《远程火箭飞行动力学》《固体火箭发动机燃烧基础》《固体火箭发动机传热学》《你看不见我哈哈》《火箭发动机理论基础》《运载火箭设计与制造》《空气动力学原理》《弹道测量及弹道重构技术研究》《弹道导弹变质心控制技术及下滑弹道优化》《航空概论》…… 张帆心想，今天就先把这些书看完吧。 你没有看错，他是要用一天时间把以上这些书都看完！ 如果蓝星上的五常领导者们知道张帆破解密码获得最高授权仅仅是为了看书，一定会想拍死他丫的…… 随着阅读的深入，张帆发现了很多书中的谬误之处。 圆的面积s=πr2？ 不对啊，如果将圆在四维空间展开，这条公式就是错的。 还有，圆周率π现在只能取到小数点后2万亿位？ 这精度也差得离谱！这放在星际航行中和闭上眼睛开车有什么区别！ 不得已，张帆只能拿过一支笔和空白的纸张，一边看书一边记笔记，用以修正书中的错误。 …… 人类幸存点。 晚上1小时照例是收看火星电视直播的黄金时间。 张帆认真学习记笔记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治愈了。 “哇塞，在那样的地方还那么努力学习！” “哎，别说了，和张大大一比，我要羞愧死了。” “学霸不可怕，最怕学霸比你还努力！” “而且还比你帅！” “认真的男人真帅！” “张大大真的是帅呆了！” “嗯嗯！” 周围的人，特别是年轻的女性，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每当晚上看完书后，张帆都会拿笔记去找“凤凰”逐项进行验算。 “验算1：修正质能方程式e=mc2中常量c（光速）的准确值。” 『请给出证明过程或数据模型。』 张帆开始在屏幕上输入常量c的求值过程和与之相关的数学模型，最后按回车键。 『开始校验。』 『证明过程校验无误。』 『已修正质能方程式e=mc2中常量c的准确值。』 『系统检测到数据库中涉及常量c的数据共有条，是否全部修正？』 “是。” 『数据库已全部完成修正。』 “验算2……” 可惜的是张帆每晚和“凤凰”验算的时候已经过了直播时间，否则蓝星上的物理学家们看到会发疯。 …… 和之国，京都人类幸存点。 康田一夫关掉了结束直播的电视机。 “夫人，现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了？” “达令，我的临时学校已经进入正常轨道了，我们通常会在自习的时候播放张帆学习的录像，效果非常好，学校展开了‘大学习’活动，孩子们努力学习的程度甚至超过新纪元之前，我在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了人类未来的希望！” “那就好。”康田一夫欣慰地点点头。 “唉。”康田夫人语气一转，“张帆是全人类学习的榜样，但是他独自一个人在火星，也真的太可怜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很快就不是了。” “嗯？达令，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在外务省召开的内阁大会获知，我们国家在新纪元前两月发射的‘火神号’火星探测船……” “将在明天到达火星轨道。” 第十五章 火神号 三菱重工。 成立于1870年，总部位于京都，是和之国最大的私营军工生产企业。和之国自卫队一半以上的装甲车、飞机、潜艇和舰船都是三菱重工亲自或参与设计建造的，其在和之国军工行业的地位可见一斑。 三菱重工旗下航空宇宙事业本部下辖航空宇宙事业部，军用飞机部，制导武器部，民用飞机部和航天事业部。 “火神号”火星探测船就是三菱重工的作品。 也有人说，“火神号”的背后有和之国军方的直接介入，并且得到了米国政府的帮助。 按照和之国官方的说法，“火神号”向全世界展示了他们独立自主探测火星的能力，将极大地提高国内的科研技术水平，使和之国在主要由五常把持的“宇宙国际俱乐部”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在内行人眼中，“火神号”使用的还是上一代火星探测船淘汰的技术，相当于使用米国的核心设备，和之国造了个壳，然后贴上了药膏旗的标。 按照“火神号”的技术水平，就是来火星轨道打卡，然后返回的程度。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科研项目，更不具备登陆火星的能力。 但是“火神号”水平再低，毕竟也是火星探测船，也足以让和之国的民众自嗨一场。 “火神号”的乘员舱只能搭在一名宇航员，当然对于主要为了“打卡火星”的和之国来说，载员再多也没有区别。 那这个简单的“打卡”任务应该交给谁呢？ 经过从数万名自愿者中层层筛选，最后的当选者为一位名叫石原结衣的20岁年轻女性，三菱重工航空宇宙事业本部部长石原一郎的千金，三菱重工现任总裁石原佃和夫的孙女。 这很合理。 毕竟这是很好的“镀金”机会。 “石原结衣，人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火星宇航员”，听起来名头就大得吓人。 选择石原结衣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年纪比张帆小。 经过五个月的星际飞行，“火神号”探测船终于抵达了火星同步轨道。 火星并非完全荒芜的所在。 在火星同步轨道上空，漂浮着另一项人类文明的产物： “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 “联盟号”是一座无人值守空间站，承担了与蓝星那边“天宫”国际空间站相似的功能。 来自蓝星的火星探测船是星际飞行器，本身并不具备直接在火星登陆的功能。要登陆火星，宇航员就必须转移至火星探测船携带的登陆器上，依靠登陆器往返火星，探测船则留在火星同步轨道上等待。 “联盟号”承担了火星探测船临时停靠点的角色。 “火神号”完成了与“联盟号”的对接。按照既定程序，“火神号”将与“联盟号”组合飞行24小时，然后结束旅程返回蓝星。 “对接程序已完成。” “开始唤醒宇航员。” 嗤嗤—— 休眠舱打开，石原结衣睁开眼睛，她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一觉睡了五个月。 从休眠仓起来，石原结衣有些用力过猛，差点撞到头上的舱壁，这再次提醒她，这里是火星太空，不是蓝星，这里没有重力。 来火星不是她的初衷，但是她架不住父亲和爷爷的一再要求，并且他们保证去火星的旅途就像是“一天两夜”的短途旅行，相当于睡两觉宅一天就结束了。 作为三菱财团继承人的千金，石原结衣一出生就具有了不平凡的身世。她的性格是典型的大小姐，娇蛮可爱，不擅长料理和运动，害怕黑暗，惧怕上学，唱歌超级棒，成为偶像后人气意外的高。 她晚上一个人会睡不着，夜晚没有方向感，家里床上备有巨大的玩偶，衣柜挂满各种cos服，睡衣是印有她的应援标志的私服， 由于幼年时起就接受了英才教育，她特别精通经济学，同时是个资深lo娘，平时在家喜欢看漫画、动漫、以及玩游戏。 一句话概括，石原结衣就是个喜欢二次元的偶像女孩。 如果说石原结衣能最后当选火星宇航员，是依靠她父亲和爷爷的关系，那就真的是冤枉三菱重工了，因为石原结衣的最高得票数完全是和之国的宅男们疯狂刷出来的。 这样一个妹纸，明显不适合来火星。 在短暂的新鲜感过后，石原结衣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她甚至连连接“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的舱门也不会开，没人教过她。 对于和之国来火星撒泡尿就走的行为，本来就不需要她做什么。在和之国的科研人员眼中，同样是她越什么都不做就越好。 石原结衣是和之国火星计划失败的最大风险因素。 为了解决自己现在面对的困境，石原结衣决定使用自己所最擅长的一项技能： 睡懒觉。 爷爷曾告诉她，在火星呆够24小时以后，和之国航天署jaxa就会从蓝星发出指令，引导“火神号”返航。本来她觉得在飞船里睡24小时懒觉应该是挺简单的事情。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返航程序启动前，休眠舱就是一张普通的床，没有助眠气体的释放，人躺在里面根本就睡不着。 蓝星上安静的时候还会有虫鸣、蛙声、鸟叫等等背景杂音。在太空，安静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休眠舱内，石原结衣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甚至眨眼的声音。 牙败，要做点什么才行。 辗转反侧睡不着，石原结衣重新从休眠舱出来，决定做自己最擅长的另一件事情： 唱歌，跳宅舞。 seino 得某送囊家大霉 某哦送囊家后啦 口口楼哇心卡素路哟某头口头…… 可惜没有宅男们的应援喊call，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但至少没有那么感到害怕了。 几首曲子下来，石原结衣就已经香汗淋漓，于是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石原结衣觉察到了异样，她仍旧在不停地出汗，并没有因为停止跳舞而有所减缓。 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注意到了“火神号”驾驶室主屏幕上不停跳动的三角形感叹号。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石原结衣点了一下主屏幕上的警示标志： “空调系统主板烧蚀，制冷功能停止运行。” 在火星轨道上的飞行器，自身的电器元件工作时都会产生热量，但由于真空环境没有热传递，也就是说无法散热，飞行器内的热量日积月累，温度会非常高，这就需要空调系统将室内温度降低到适合宇航员工作生活。 石原结衣虽然不懂这些专业知识，但是她也明白主屏幕上警告信息的意义： 空调坏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萌妹子能怎么办？ 哭呗。 “呜呜呜555……” 石原结衣是真的哭，她本来就不想来什么火星的，她是石原家的宝贝，父亲和爷爷其实并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她架不住粉丝的热情啊。 对石原结衣来说，掉粉就是天大的事情，而且来一趟火星可能会让她登上全国偶像粉丝榜榜一的位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石原结衣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躺在休眠舱内等待返回。只要进入休眠状态，休眠舱就会隔绝和外部的环境，也就不用担心热不热的问题。 但是在休眠舱启动前，里面同样又闷又热。 石原结衣只能又跑出来，为了减缓一下闷热的程度，她只能把衣服都脱了，只留下内衣在舱内走来走去，反正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看到。 饿了就吃流食。 她实在不习惯吃这种牙膏状的食物，由于挤压时用力过猛，里面的白色膏状流质食物喷了一身，黏黏的脏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石原结衣终于熬过了24小时，高高兴兴躺进休眠舱，但是等了很久，休眠舱并没有任何动静。忍着闷热在休眠舱内憋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时候，石原结衣又从休眠舱出来，点了一下主屏幕上从一开始就在不断闪动的“邮件”标志。 “火神号”的电子邮箱早已被邮件所塞满，里面有她父亲的、爷爷的、jaxa航空署的，还有首相对全国直播讲话的视频录像…… 点开第一封，石原结衣瞪大了眼睛。 点开第二封，石原结衣认为这是假的，大家一定是在合伙骗自己。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 人类真的没了？ 没了！ 石原结衣崩溃了。 “不要啊！我不要一个人呆在火星！” “呜呜呜……爷爷，爸爸，妈妈快来接我……” “我要回家，555……” 在绝望中，石原结衣按下了“火神号”驾驶室内最显眼的呼救按钮，通过公共频道向太空发射求救电波： “呜呜呜555……，谁能救救我啊……” “我发誓，谁能救我我就嫁给他……” 第十六章 专业 完成今天的学习内容后，张帆打算与“凤凰”完成今天的笔记验算，回到主控制室时， 他注意到了右侧的操作台上有一颗红灯一直在闪烁。 嗯？这个是什么灯啊？之前都没有留意。 张帆在那里坐下来，从旁边的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顺手按下了红灯旁边的按键。 滴—— 红灯灭了，通讯系统自动将画面投射到主控制室的大屏幕上。 噗—— 张帆一口水喷了出来。 “无路西……倒素路……呀达……达卖……哈呀酷……” 什……什么情况？原来在这里还能看片的吗？ 张帆惊了，我怎么不早一点发现！ 认真的吗？ 这么刺激的吗？这又是哪位宇航员大哥忘记带走的私人珍藏啊？ 看着画面中的背景，似乎也是星际飞船之类的地方。 宇航员看个片都是这么专业的吗？可惜一直没看到男主角出场啊？ 张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血气上涌，额头开始冒汗，热—— 于是把衣服都脱了，反正“鸟巢”基地就他一个人，整个太阳系除了鲍勃也就他一个雄性动物，裸奔也没人看见。 画面中的妹纸张开了双眼。 两人对视。 画面静止。 妹纸的眼睛越睁越大…… “哇——”画面中的妹纸一阵大叫，然后噼里啪啦一通说，张帆能听出是外语，但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哦哈哟！锅咱一吗死！” 什么啊，也不弄个“中文字幕”，这哥们选片子不给力啊。 “舞勒戏……” 这剧情不行啊，对白太多太罗嗦，怎么还不进入正片。 “啊哈……死咪吗色嗯。”画面中的妹纸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打开同声传译系统。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好你好，你能听见吗？”画面中的妹纸边说话边向着张帆挥手。 噗—— 张帆又一口水喷了出来。 实时通讯？不是片子啊？ 张帆一激动，就站了起来。他这一站起来，摄像头画面也就跟着往下移动。 “呀！！！” 在另一边的画面中，妹纸连忙捂住了脸。 “哇！！！” 妹纸也终于想起自己也没穿衣服，飞一般地离开了屏幕画面。张帆也手忙脚乱地把工作服套上。 大约10分钟后，两人再次出现在通讯屏幕中，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绷着红脸。 妹纸穿衣服当然不需要10分钟，只是需要平复心情的时间比较多。 “呐，呐，你那边的空调也坏了吗？”石原结衣先说话了。 “什么空调？”张帆不是很懂对方的意思。 “我这边的空调主板烧了，空调没办法制冷，我这里很热。”通过妹纸的解释，张帆终于明白，对方不穿衣服是因为热。 “我这里现在30度，你那边也很热吗？” “嗯，嗯。”张帆连忙点点头，然后心虚地调高了几度空调温度。 “嗦嘎。”妹纸也点点头，表示理解，语气也放松了不少，“你那边也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张帆点点头，对方这么问，说明对方也只有一个人，而且她并不在“鸟巢”内，“你在哪里？” “我在‘火神号’上，你呢？” “我在‘鸟巢’火星基地，火神号？是哪里？” 通过妹纸的解释，张帆也终于了解了她的处境。 “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位于距火星地表500公里的太空轨道上，是蓝星探测火星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火星空间站。 “联盟号”的建造时间较“天宫”要早，那时候还没有一个国家的财政支出，能单独承受在火星建设空间站的巨额费用，所以“联盟号”由华美俄日欧等等主要航天国家联合建设，其他国家参与出资，也可以获得授权使用。 “我叫石原结衣，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帆。” “张帆先生，我现在好高兴啊。”石原结衣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眼神也变得迷蒙，明显是要哭的前奏，“我以为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555……哇呜……” “冷静，石原小姐，冷静一下。”张帆看对方似乎要哭个没完，只好试着安慰对方，毕竟这是太阳系仅存的两个人类。 “对不起，张帆先生，你叫我结衣就可以了。我太激动了，太久没人和我说话。”石原结衣擦干泪水，开始向张帆吐露她现在的困境。 “好的，结衣，我现在了解了。”张帆说道，“你把‘火神号’的故障界面让我看一下。” “好的，我看到了，下面你按照我说的做。” 按照张帆的手把手教导，石原结衣把“火神号”的空调主板拆了出来，主板中间被烧蚀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洞，是没办法修复的。 这里是热得没办法呆了。 按照张帆的引导，石原结衣终于打开了“火神号”与“联盟号”的连接舱门，转移到空间站里面。 “谢谢你，张帆先生。”石原结衣为此感激涕零。 “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体量庞大，总质量623吨，它是作为人类登陆火星的中转站来使用的，内部舱室非常全面。 但是这样一个地方对于石原结衣一个人来说，这里太大太空旷了，她开始感受到了深空恐惧症的可怕，于是只能向现在唯一的依靠没话找话说，排遣孤独。 “张帆先生，你在干嘛？” “我在和‘小凤’验算一些定理。” “小凤？你那里还有别的女生？” “没有啊，哦！这个‘小凤’啊……”张帆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小凤”是他对“鸟巢”火星基地的大脑“凤凰”的称呼。 “是要验算什么啊？”石原结衣点点头，放下心来。 “比如说质能方程e=mc2中光速c的值，在这条方程中光速是常量，但是按照硅基物理学的定义，光速是变量。” “啊？”石原结衣表示听不懂。 “比如说，光在不同介质中传播的速度是不一样的额，这样能理解吧？”张帆耐心地解释说。 “但是我好像记得高中的时候老师教过。”石原结衣回答说，“光速是在真空中传播的速度，不对吗？” “你不觉得这道问题本身就是悖论吗？” “什么意思？” “因为光不可能在真空中传播，当真空中进入光子的时候，那就不是真空了。” “啊这……”石原结衣瞪大眼睛，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样去反驳。这已经超出她的知识盲区了。 “好了，结衣你早点去休息吧。”张帆合上笔记本说道，“‘联盟号’飞行到火星背阳面的时候温度会有所下降，你记得盖好被子。” “好的，晚安张帆先生。”女孩觉得心里暖暖的。 “晚安结衣。” “呃，那个……” “什么？” “张帆先生你有没有听到我求救前面说的话？” “什么话？” “就是我发誓说的话呀……” “没有哦，结衣你发誓说什么了？” “那没事了，晚安张帆先生。” “晚安结衣。” …… 第十七章 气象火箭 这几天，张帆都在加速恶补关于太空的专业知识。 张帆从来没有感受到，原来自己是如此渴望知识的力量。 那些专业的太空术语，枯燥的飞行图表，复杂的轨道曲线，此刻看起来就像曲线玲珑的少女般美妙诱人。 张帆有些后悔，当初和苏教授一起时没有好好听课。 如果太阳系最后一个雄性动物遇到最后一个雌性，会发生什么？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想想就让人激动！ 张帆觉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地肩负起延续人类文明的伟大使命！ 注意这可不是他要求的哦，毕竟太阳系就剩他一个单身狗，对方也没得选了是不是？ 一开始他自然是拒绝的，但是作为天选之子，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了。 但是很快一盆冷水浇到了他头上。 张帆发现自己没办法到“联盟号”空间站上去，石原结衣也没办法降落下来。 “联盟号”空间站作为登陆火星的中转站，本身不具有降落火星的功能，而“火神号”也没有携带登陆舱。 “鸟巢”上能够到太空的最远距离，就是矗立在外面的df3型气象火箭。 df3型气象火箭是一种短程小型气象火箭，它的主要作用是在火星极端气候——比如沙尘暴到来的时候，将搭载的一颗小型气象卫星发射到近地轨道，以在空中监测极端气候的情况。 “联盟号”在距离火星地表500公里的空间轨道，而df3型气象火箭射程最多只能将卫星送到距离火星地表200公里的近地轨道。 即便df3型气象火箭的射程能够到500公里，张帆也无法通过火箭前往“联盟号”空间站。 气象火箭，故名思议就是用来发射气象卫星的，并没有考虑载人的情况，用它离开火星无异于将一个人裸奔发射到太空。 “鸟巢”基地和“联盟号”空间站相距500公里，看上去很遥远，但是放在整个太阳系中真的不算什么。如果把太阳系变成一张导航地图，那张帆和结衣就是追尾挨在一起的两辆车。 仿佛触手可及，但是张帆无法冲破这500公里的限制。 石原结衣经常会回到“火神号”探测船内，因为这里地方更小，更让她感到熟悉，不会像“联盟号”那么空旷让女孩子感到害怕。 “张帆先生，我就要死了对吗？”通讯画面中的石原结衣神色落寞，显得楚楚可怜。 双方都无法到达对方所在，这意味着石原结衣只能孤身一人在“火神号”渡过余生。热的问题还能忍受，只要关了视频通讯，她就会恢复“解放”，这样热还可以接受。 石原结衣通讯时的状态有点类似新闻主播，桌上衣冠楚楚，桌下不着一缕。没办法，“火神号”内实在是太热了。 张帆才不会告诉她通过后面显示器的反射，可以看见她整个身子。 “张帆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可是你鼻子在流血诶……” “啊？”张帆擦擦鼻子，赶紧转移话题，“最近有点上火，呃……结衣你刚才说，你的食物还可以吃几天？” “三天。”石原结衣说到这里，脸顿时垮了下来，又要想哭。 “你先别着急啊。”张帆赶紧安慰她，“火星探测船一般都有储备的应急食物，你找找看。” “呜呜呜555……张帆先生，我现在吃的就是‘火神号’储备的应急食物。”石原结衣本来就是只在火星呆一天的，他们只给了她一天食物的量，早就吃完了。 “不对啊，我听说火星探测船上的应急储备食物标准量一般足够搭载的宇航员吃一个星期，这才几天……” “哇……”石原结衣哭得更大声了，“都是我的错，张帆先生，‘火神号’储存食物的地方不能制冷，里面很多食物都坏掉了，555……” “你干嘛不把食物提前搬到空间站里面？”即便空间站里面没有专门保存食物的舱室，但至少不会让食物暴露在“火神号”的高温中那么快变质。 “空间站太大，我在那里害怕。” 张帆直接无语，他实在搞不懂jaxa太空署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傻姑娘，放到距离蓝星6000万公里外的火星。 “我们国家有一句老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我现在就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张帆安慰结衣。 “是什么？张帆先生。” “你要的空调主板，我这里找到了。” “真的吗？year！”石原结衣破涕为笑，她真的不想再过这种烤炉般的生活了。 “但是你要坚持住，直到我将食物和主板送到你手上。” “好！张帆先生，谢谢你。”石原结衣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会努力的！” 将食物和空调主办送到结衣手上分几步？ 共分三步： 一、把东西塞进火箭。 二、点火。 三、火箭与空间站对接。 就是如此简单。 你妹的！一点都不简单！ 先不说df3型气象火箭能不能够到“联盟号”空间站，能不能和“联盟号”完成对接。 张帆检查了df3型气象火箭的操作手册，单单是起飞前的检查工作就有接近一万道工序，这根本就不是三天就能完成的量。 如果张帆按部就班地将这些工序一条条做完，等到df3型气象火箭发射的时候，结衣早就变成空间站里的一具女尸。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联盟号”外部带有维修机械臂，只要能将目标发射到机械臂的活动范围，不需要直接对接，‘联盟号’就能捕获目标。 这样容错的几率就大了很多，使得张帆的计划难度变小了。 就像是挥杆将南极洲的一颗高尔夫球打进位于北冰洋的球洞中的难度那么小。 你妹的！ 张帆解决问题的做法简单粗暴。 既然按部就班不能完成df3型气象火箭的发射工作，火箭的推力也不足以到达“联盟号”的空间轨道，那就干脆全部推倒重来！ 利用目前所有的条件，将df3型气象火箭进行全面改造！让它变成一艘能到达距火星地面500公里空间轨道的运载火箭！ 第十八章 轨道模型 琼州岛，文昌，原秘密核潜艇基地。 “他在做什么？”萧一民局长问身边的总设计师杨建东。 “从他这几天的行为来看，应该是在改造df3型气象火箭，使之能到达‘联盟号’空间站。”总工程师杨建东是华夏新一代“长城”系列运载火箭的设计者，在火箭领域具有权威性。 “他能成功？” “不可能成功。”杨建东总师摇摇头，“df3型气象火箭前身就是df3型导弹改，它的底子放在那里，无论怎么改，也不可能突破原有的极限。” “而且他这种改法简直就是胡闹！”杨总师吹胡子瞪眼有些生气，“他把火箭的外形做了那么大的切割和焊接，整个气动外形都会改变，进而导致飞行轨道严重偏移，那火箭还怎么到达空间站？这不胡闹吗？” df3型改是军转民的典型之作，杨建东作为这一改型的主要设计者，对于张帆的行为当然很看不顺眼。毕竟改变外观就等于对他的改型气动设计的全面否定。 “也许他是急于救助空间站上的那个女孩，就病急乱投医。”萧一民局长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没办法联系上jaxa航天署，否则也许可以给他们一点帮助。” “联系上了也一样！”杨总师的耿直性格是连局长的面子都不给，也不管身边还站着欧空局局长，直接反驳说，“jaxa航天署的情况不会比我们好多少，除了看着喊一声‘加油’，他们不会有任何办法。” “呃……”萧一民看着杨总师正在气头上，也就不敢撩拨他，虽然他是局长，但是他年轻还是普通技术人员时，杨建东可是他的老师。 事实上，蓝星上真的有很多为张帆喊‘加油’的人。 一对男女因太空的分隔而不能相聚，只能天天以泪洗面，女方身处困境命不久矣，男方倾尽全力只为一丝渺小的希望…… 这简直太符合人们心中浪漫悲情爱情主义的幻想了，这剧情也太好哭了吧…… 和之国，秋叶原幸存点。 “呜呜呜，好心疼张大大啊……”在幸存点广场收看电视直播的少女们泣不成声。 “我听局里的人说，那个火箭到不了空间站的……” “到不了也要做啊，你要张大大能怎么办呢？” “结衣酱在天上，就算够不到，也会让距离变短了一点吧。” 别的少女们听见了哭得更甚，直接脑补出一场宇宙背景下的悲情恋曲，这都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秋叶原宅男们的关注点和女生不一样。结衣是他们的偶像，他们是结衣的忠实粉丝，但是他们也都知道结衣酱现在所处的危险困境，所以没有人因为脑补出的两人恋情而嫉妒。 特别是经历蓝星这场大灾大难后，男生们反而真的希望张大大能和结衣酱走到一起。 “不过张大大工作的样子是真的帅，我作为男生都看傻了。”有宅男发出赞叹。 矗立在大地上的火箭，加挂外骨骼的工作宇航服，手上电焊的火花映出宇航员年轻的脸，再加上火星苍凉的荒漠，让人看着有一种末世废土机械重金属的暴力美感。 “是啊，真的太帅了，我明天也要好好工作才行！” 经历灾难的人类，回过神之后已经开始尝试在地下重建城市。 蓝星地表之下，到处响起挖掘泥土的声音，爆破岩层的声音，铁锤往下打桩的声音…… 当工人们感到疲累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看一眼广场大屏幕上那个独自在电焊火花中闪动的身影，然后又会全身充满力量地继续建设他们的新家园。 张帆也并非在胡闹。 让df3型气象火箭到达500公里外的“联盟号”空间站，途径无非两条，一是减重，二是增程。 减重能做的事情有限，毕竟除了空调主板外，还需要带给结衣食物。为了让结衣生存的时间更长，就只能尽可能多地往原来的气象卫星舱塞满食物。 那就只能从增程来着手。首先就是优化火箭的气动外形以减少阻力，第二就是重新设计火箭的飞行轨道，使之能把载荷舱推往更远的距离。 气象火箭的前身是df3型导弹改，那是在蓝星大气层飞行的设计，火星大气稀薄，空气阻力几乎可以忽略，所以气象火箭的气动外形改变不大。 张帆对火箭气动外形的进一步改进，就是要把这点忽略的空气阻力找回来。 好在有“凤凰”的帮助，张帆做起来要省很多力气。 …… “老师，你觉得他现在设计的气动外形像什么？”在琼州基地的大屏幕前，萧一民问他的老师。 “抛开箭体不算，载荷舱像个‘水滴’。”杨总师虽然对张帆的捣乱行为看不顺眼，但是当气象火箭修改后的外形设计图完整出现在大屏幕中时，他还是命令人立即截图下来，然后召来气象火箭的设计团队对图纸进行论证。 “结果怎么样？” “同等条件下，火箭的推力增加了5％。”杨总师不得不承认，但是又不服气，“这毫无意义，对于500公里的距离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老师，他为什么要把载货舱设计成水滴形状？”萧一民继续追问。 “他打算使用惯性制导。”杨总师摇摇头，不想说话了。 通常来说，将一枚运载火箭发射升空，载荷舱与箭体分离后，依旧会依靠自身的小型助推器提供动力完成空中机动，以修正飞行姿态或变轨。 而张帆现在的做法，就是让箭体将载荷舱“水滴”推出太空后就什么都不管，“水滴”依靠自身惯性完成后续所有空间飞行。 在杨总师看来，这相当于火箭点火之后，就将一切交给上帝。 “他能成功？”萧一民忍不住问。 “我们已经用所有轨道模型做过演算，没有任何一条飞行轨道能让他的‘水滴’和‘联盟号’交汇。” 杨总师是这方面的权威，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些失落，毕竟张帆现在是人类的希望，他的失败会极大地打击全人类的信心。 明天将是火箭发射的日子。在“鸟巢”基地主控制室，张帆开始在屏幕上输入火星飞行轨道的数据模型，由“凤凰”代入“水滴”的参数完成计算后，写入df3型气象火箭的飞控系统。 在蓝星上，杨总师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一切，眼睛越瞪越大。 吡—— 这时候直播结束了，屏幕变成了雪花。 杨总师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揪起一名工作人员的衣领，吼道：“刚才的后面有没有录下来！有没有！” “啊？有啊，有的，有！”负责控制屏幕的工作人员害怕极了，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杨总师放下这名工作人员，对着整个大厅叫到：“把宇航局的所有技术人员都叫过来！不把这个模型的结果推算出来，所有人今晚都不准睡觉！” 今晚注定是华夏宇航局临时中心无眠的一天，所有的技术人员都被集中起来，就为了屏幕上的一个空间飞行轨道数据模型。 由于可用于计算的电脑严重不足，技术人员甚至连老古董的算盘都搬了出来，中心大厅内一片滴滴答答珠子碰撞的声音。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纸结果交到了杨总师手中。 “可惜呀，可惜啊……”杨总师看着结果仰天长叹。 “怎么了老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萧一民问，“验证失败？” “我可惜的是没在‘新纪元’之前拿到这个模型。”杨总师感叹道，“如果人类在此之前得到这个星际空间轨道模型，至少会让人类探索太空的步伐往前跨越30年。” 萧一民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师从来都不会开玩笑，于是抢过了那张结果看起来。 一会儿之后，萧一民的眼镜瞪得更大了。 人类在发射轨道飞行器的时候，通常只会考虑发射点和目标点的影响因素。 比如从蓝星发射登月飞船，就只考虑蓝星和月球引力对飞行器轨道的影响，其他行星的引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手中的这个模型不一样！它把整个太阳系的所有行星作为一个整体来考量对空间飞行器轨道的影响。 你能想象从蓝星发射一枚火箭，还要考虑冥王星引力对火箭轨道的影响吗？ 而手中这个模型却做到了！ 这简直就是人类未来开展星际飞行的导航仪！ 也难怪杨总师评价这会让人类探索太空的步伐往前跨越30年！ 萧一民拿着手中的纸气呼呼地往回走。 “你去哪？” “我去问问教育部的那帮蠢货，这样的天才为什么没有在毕业时推荐给我！” 第十九章 仰望星辰 张帆将食物配给的任务交给了“凤凰”。按照营养丰富的基础上，体积尽量小、重量尽量轻的原则挑选食物，以便将更可能多的食物塞进载荷舱。 “凤凰”计算出食物清单后，张帆就带着这份清单来到自动餐厅的仓库，清点，打包，装箱，搬上“萤火虫”火星车，运到df3型气象火箭所在的地方，将食物塞进载荷舱，固定。 这是一项体力活，不难，难的是起飞前的检修工序。 经过改造后的df3型气象火箭可以由“凤凰”完成大部分的自检工作，但是有些工序也必须要张帆亲力亲为、一步步来。 张帆拿着x射线成像仪，检查载荷舱的内部情况。x射线成像仪是很有用的一种检测设备，通过它可以看见机器内部的情况，找到肉眼看不见的裂纹、损伤等等。 张帆注视着x射线成像仪的显示器，确保载荷舱没有任何问题。要是载荷舱出现裂痕，轻则飞行轨道出现偏移，重则发射阶段火箭直接自爆解体，无论是哪一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他不敢大意。 “张帆先生，那个包装是水果沙拉吗？”宇航服耳机里传来结衣的声音。 “是的。” “哇，我超喜欢吃水果沙拉的！我半年都没吃过蔬菜和水果了……” 张帆有些汗颜，这妹纸是把星际飞行休眠的五个月时间都算进半年里去了吧。 石原结衣总会没事找事地和张帆聊天。这也没办法，整个火星就他们两个人类，她除了找张帆聊天，还能找谁？ 石原结衣也表现出了未雨绸缪的忧患意识，为了减少身体对食物的消耗，她这几天都在睡觉。 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又闲的慌，那就只能找张帆说话。只有和张帆说上话，她心里才有安全感。 吃饭的时候，就是两人视频通话的时间，结衣一边流着口水挤着手中的“牙膏”，一边看着张帆吃牛排和水果沙拉。 “我说结衣，要不这时候就别开视频了。”张帆看着结衣满嘴哈喇子的样子，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在这边大鱼大肉，对方却在吸流食。 “没事的，张帆先生，看着你吃饭我会觉得手中的食物更香！而且一想到我明天也能吃上这些食物，我身体里面就会充满力量！” 张帆也拿她没办法，这本来就是对方要求的，自己也就只能变成一个吃播。 结衣趴在屏幕前眼巴巴地盯着张帆，张帆咬一口牛排，结衣就舔一口“牙膏”。 这太残忍了。 “吃完饭你早点睡吧，明天是重要的日子，不能睡过头了。” “好的，张帆先生，晚安。” “晚安。” 张帆关掉通讯视频重新穿上宇航服，走出室外爬上“萤火虫”火星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驶向火箭发射架。 发射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零八分，很吉利的数字。那时候“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将飞行到“鸟巢”基地上空。如果错过这个时间点，下一个发射窗口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 趁现在还有时间，张帆想将df3型气象火箭再检查一遍。 爬上发射架，张帆将手臂显示器的数据线插入火箭上的数据接口。手臂显示器就是一个便携式的小型电脑，也相当于连接着“凤凰”的一个小型终端显示器。 张帆一条条地核对火箭的各项数据，确保万无一失。 当太阳从赤色荒漠升起的时候，张帆从发射架上下来，背靠着火星车巨大的车轮坐着，仰望火箭。 张帆也曾想过，要不把自己也塞进火箭，飞到“联盟号”上去？ 一个人在火星上真的太孤独了。 但是张帆知道自己无法冲破这500公里的限制。气象火箭并不具备载人功能，即便自己穿着宇航服强行坐进去，也很可能会因为起飞时的巨大过载七窍流血而死。 唉，没羞没躁的生活是指望不上了。 “哦哈哟，张帆先生。”耳机里传来结衣的声音，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 “早上好，结衣。” “张帆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呢。”张帆通宵检查火箭，压根就没睡过。 其实结衣也兴奋得整晚没睡，但是她怕打扰张帆休息，就一直忍着没有找张帆说话。 “距离发射还有一个小时。”张帆看了一眼手臂显示器，“我得先回基地了。结衣你准备好了吗？” “嗯嗯，张帆先生说的每一点，我都已经背熟了。”石原结衣点点头。 其实结衣需要做的事情很有限，df3型气象火箭将载荷舱推送到预定轨道，进入目标位置后，“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的机械臂会按照既定程序自动捕获目标，将目标收进空间站的内部货舱。 结衣要做的工作基本只要打开舱门搬回物资就可以了。 张帆回到“鸟巢”基地的主控制室，大屏幕中间显示着矗立在发射架上的df3型气象火箭现场画面。屏幕左侧是火箭的各项实时参数，屏幕右侧不断滚动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码，这是“凤凰”在进行发射前最后的自检。 此刻在蓝星上的各处人类幸存点，人类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科技的强大之处。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人们在这一刻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为的就是收看df3号火箭发射的现场直播。 虽然发射点不在蓝星，是在火星上，但那也是曾经的人类文明留下的啊。从深层次意义上来说，这将是“新纪元”之后，人类第一次尝试向外太空发射人造物。 大屏幕发射倒计时60秒…… “张帆先生，谢谢你。” “谢我干嘛？”张帆盯着火箭的现场画面。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已经死了。” 发射倒计时40秒…… “嗨，说啥呢？不就是一些食物吗？反正我这边多得吃不完。” “不是这个，如果没有你，即便有食物我也会死，我一个人害怕。”在茫茫宇宙中孤零零的一个人，石原结衣的脑中也无数次地出现过轻生的念头。 张帆想起来，自己一开始不也想过死么？太阳系的最后一个处……唉，不说了，心塞。 发射倒计时10秒。 9、8、7、…… “张帆先生，如果我们以后能见面，我一定好好的报答你……”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声。 “不客……呃？”张帆感觉对方的语气有点不对，“啥意思噻？” 6、5、4…… “喂喂？别说话说一半啊？” 3、2、1…… “我听不见，大声点，我听不见！” 0. 发射！ “芜湖！起飞！” “走你！df3！” “冲鸭！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在全世界的各个幸存点，屏幕前的人群在疯狂呐喊，许多人泪流满面，人们看着火箭在天空留下的轨迹，互相拥抱，相拥而泣。 在蓝星遭受厄运后艰难日子里，人类被生存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已经忘记原来自己曾经还有仰望星空的梦想呀。 人类在这一天，寻回了自己曾经如此辉煌的文明记忆。 从今天开始，人类已不再纠结于柴米油盐的琐事，而再次抬头仰望星空…… 第二十章 人类备份计划 1，2，3。结束。 感受到了吗？ 蓝星已经存在了46亿年，而人类只不过才出现了500万年，约占蓝星历史的0.1％。如果把蓝星的历史比作24小时，人类只不过出现了3秒。 在蓝星46亿年的时间里，很难想象只出现过一个人类文明。 时间会湮灭一切。 也许现在的人类文明只不过是建立在古文明的废墟上，最终也逃不过归于废墟的命运。 篮子里面装满了鸡蛋，有一天篮子掉地上，里面的鸡蛋会如何？ 把篮子换成蓝星，把鸡蛋换成人类，又会如何？ 鸡蛋要分开放在不同篮子里。 人类必须前往其他星球定居。 早在上世纪初，全球的科学家们就已达成一致意见：人类应该在100年内移民其它星球，以降低风险。 文明的存续，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没有神明会从云端伸出援手，帮助人类度过劫难，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所掌握的知识和经验，努力降低风险。 如果人类能在多个星球定居，那么对整个物种而言，意味着能承受住更大的危机，顺利渡过难关。 但是按照目前人类的科技发展水平，大规模可操作的星际移民，至少也要等到100年后。 这也意味着在这100年间，人类文明将是命悬一线不设防的状态。 几乎是在全球各领域最顶尖科学家们的共同要求下，世界各国政府少有地达成一致，决定启动“人类备份计划”。 “人类备份计划”的核心就是“鸟巢”火星基地。 “鸟巢”火星基地冷藏了十万颗人类授精卵和一亿颗基础植物的种子，储存着蓝星已知动物的dna图谱，并设有全部人类文明的数字资料库，以确保在某一天蓝星遭遇灭顶之灾时，幸存的人可以在蓝星或别的地方重建完整的人类文明。 …… 琼州岛，文昌。 这一天，人类“第一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正式召开了！ 虽然这只是一小群人围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聊天。 但由于有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参加，工作人员就随手用a4纸挂了一条横幅，从格局上瞬间就显得高大上，至少从名义上已经算得上是一次国际性大会。 “从现实考虑，要实现张帆的救援or回归，首先第一步，我们要统一思想认识，认识到火星救援任务的艰巨性和长期性；第二要成立一个多边合作机构，加强组织领导和协调工作开展；三是……嗯……嗯……”作为汇报人员，航天科研室主任廖长天把手上的稿纸往后翻了好几页，最后把稿子都扔了，“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我们救不了他。”廖主任也坐下来嗑瓜子。 “mrxiao，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已经倒退到这种程度了吗？”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一脸懵逼地抬起头。 “蓝星上所有的飞行器已经在‘新纪元’被摧毁，各种短程导弹也在防御陨石雨中消耗殆尽，就连唯一的‘火鸟’至今都下落不明。”廖主任一边嗑瓜子一边继续插话解释。 “但是我们还在。”布鲁斯南说道，“我们的人才都在啊！” “我们是保有技术人员，但缺乏场地和设备，现在我们的条件最多能造出个‘窜天猴’，逢年过节的时候乐呵一下。” “啊这……”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换个思路，不是我们去救他，而是他自己回来。”萧一民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不要忘了，虽然蓝星上的科技都被埋葬在海底，但是火星上还保存着人类完完整整的科技。” “mrxiao，你说的对。”布鲁斯南一边嗑瓜子，一边点点头，“如果说蓝星现在退回了石器时代，那么火星就是‘神之领域’。” “的确。”杨总师也边嗑瓜子边点头，“现在火星的科技对蓝星完全是碾压状态，说张帆那小子现在是‘神’也不为过。” “所以，呸，呸呸。”布鲁斯南边吐瓜子壳边说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请‘天神’下凡。呸。” “我想全世界有这种想法的国家应该不会少，呸，呸呸。”萧一民边吐瓜子壳边说，“原因你懂的布鲁斯南先生……‘鸟巢中有凤凰’。” “mrxiao，呸，我欣赏你的坦白，呸呸。也许欧洲可以加强和贵国在火星探索方面的合作……” “布鲁斯南先生，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呸，这是一件合作则双赢的伟大事业，呸呸。” 人类第一次嗑瓜子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这样类似的会议，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召开。毕竟在末世中，抱团取暖才能更好地存活下去。 米国，总统避难所。 米国总统看着nasa太空总署署长格里芬提交的报告，心里很不满。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 “总统先生，您要知道，这本来就是一项绝密任务，我们能做的实际上不多……” “我不想听理由。” “总统先生，现在我们没办法……” “我不想再听‘不可以’‘办不到’‘没办法’！想办法联系上和之国，我知道他们现在有一艘飞船在火星……” 罗斯，莫斯科红场地堡。 “总理先生，我们不能再等待了，必须有所行动，不然我们就会在这场全世界的比赛中落后。” “卡捷琳娜还是没有消息吗？” “恕我直言总理先生，卡捷琳娜将军已经失联了半年，从理论上来说，可以理解为她实际上已经死亡。” “是我们国家亏欠了她。”总理透过穹顶望着外面的天空，但外面只有一片黑暗。 “是的，我们应该颁给她国家英雄勋章。”国防大臣话风一转，“所以我们更应该完成她未完的使命，现在要让赤色帝国浴火重生，我们就必须得到‘凤凰’！” …… 人类应该感谢上世纪的那群卓越的科学家，正是他们的不懈努力，以及近乎胁迫般的坚持，才为全人类在火星上留下了一个“火种”。 为人类文明留下了一个备份重启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我看见了光 “鸟巢”火星基地。 主控制室的大屏幕中，一个女孩正大口大口地嚼着牛排，嘴角油油的粘满米饭，在她前面、后面、舱壁上码满了一摞摞的食物。 这些食物都是可以常温存放的，石原结衣将它们全部堆在“火神号”的载员舱内。这导致活动空间变小了，但是结衣觉得更安心。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张帆的悉心教导，结衣已经学会了在“联盟号”和“火神号”之间各个舱室自由穿梭。 又到视频吃饭时间，少了一道“送饭的菜”，张帆有些无精打采，觉得食物索然无味。 唉，不应该把空调主板发给她的…… “张帆先生，谢谢您的食物！阿里嘎多。”结衣-衣-服-整-齐地闭上眼睛，手指交叉饭前祈祷。 “结衣，你不用每次吃饭都谢我一次的。” “嘻嘻，张帆先生，我开动啦！鲍勃，我开动啦。” “呱呱唧唧！” “你挤过来干嘛！”张帆对着鲍勃一脸的嫌弃，自从它发现张帆吃饭时和萌妹纸视频聊天之后，鲍勃再也不乖乖地呆在自动餐厅了。 “你找你的母猩猩去啊！哎哟——”张帆想挤回去，却被鲍勃一屁股挤下了椅子。 “咕唧呱唧！” “o(n_n)o哈哈哈……”结衣笑得很开心。 “张帆先生我好羡慕你啊，我在空间站好孤单，如果鲍勃陪着我玩，我会开心得疯掉。” “你那么喜欢它，改天我用火箭把它射到你那去。”张帆摸摸屁股站起来，一屁股挤在椅子的边角上继续吃饭。 “还是不要了。”结衣摇摇头，“让鲍勃在基地呆着吧，你那边能让它玩的地方比较多。” 空间站没有重力，动物很难适应在其中长期生存。即便能活着，狭小的空间也容易把动物憋疯。蓝星上守岛战士带去的狗狗被憋得跳海的例子就不在少数。 张帆也是在开玩笑，仅有的一枚气象火箭已经被发射了，没有第二枚。而且气象火箭的载荷舱空间有限，塞不进鲍勃的身体。塞进去的食物，也仅够结衣吃一个月的程度。 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结衣将得不到食物的补充。 但是两人都刻意淡化这个话题，一个月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饭后水果时间，结衣切开了一个西瓜，尝了一口。 “哇，张帆先生，你送给我的西瓜好甜啊！”结衣双手托着腮帮子，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是，我把最甜的这个西瓜都挑给你了。” “谢谢你，张帆先生。”结衣边吃瓜边好奇地问道，“张帆先生又没切开西瓜，你怎么知道里面熟不熟的呀？” “简单啊，听听声音就知道。” “听声音？”结衣听不懂。 作为三菱财团的小公主，结衣从没去菜市场买过西瓜，哪里懂什么“听声辨瓜”的技巧。于是张帆就耐心地向她解释其中的技巧和原理。 “听声辨瓜”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声波原理。 学过初中物理的都知道，声波在介质中传播会受到介质密度和质地的影响，在不用切开西瓜的前提下，就可以通过分析拍击西瓜获得的声波，检测西瓜的成熟度和内部品质。 西瓜的结构分为瓜皮和瓜瓤。西瓜在成熟过程中，瓜皮的硬度和弹性模量发生变化，也就是果肉的成熟瓜皮弹性更大。瓜瓤在纤维素酶的作用下，内部纤维被降解，含糖量和结构发生变化，敲击声音也会发生变化。 所以可以把西瓜看成一个具有多层结构的球体，敲击西瓜振动发生后，分析产生的声波信号可以得出以下两种结果： 未熟的西瓜果肉密度较高，在拍打时其声波振幅达到最大，随后急剧衰减，呈不规则的衰减波形。 成熟的西瓜果肉密度较小，在拍打时其声波的最大振幅出现在拍打之后的某一时刻，其波形上下对称，呈有规律的衰减。 “这样一解释，是不是简单明了？你学会挑西瓜了没？”张帆问道。 结衣瞪大眼睛目光呆滞，张开的嘴里可以放下一颗鸡蛋。 卧槽，吃个瓜而已，我跟她说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句话，拍起来“当当”脆响的是生的，拍起来“嘭嘭”闷响的是熟的，发出“噗噗”混浊声音的是熟过头的。这样懂了没？” “嗯嗯嗯！”结衣连连点头。 有时候相比科学，还是农民伯伯说的话简单靠谱啊。 “但是你也别吃太多。”张帆继续说道，“西瓜本身没有多少营养，吃多了还容易拉肚子。” 吃西瓜给人的饱腹感只是错觉，西瓜的含水量高达90%以上，吃完后拉一泡尿，又会觉得饿。 这也是张帆只送给结衣一个西瓜的原因，就是给她解解馋的。西瓜偶尔吃吃还行，不适合作为主食。 吃完晚饭，睡前夜话。 “张帆先生，张帆先生？你睡了吗？” “还没，啥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后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傻瓜，你怎么会死呢？我会让结衣活得比我还长。”张帆又开始安慰她，这小妮子晚上一个人睡觉，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嗯嗯嗯，嘻嘻。”耳机里传来结衣开心得声音。 “张帆先生，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对吧？”石原结衣口中的“见面”是指两人跨越500公里后的相聚。 “会的！我发誓！”张帆坚定地回答。 张帆发誓，不仅要靠自己的努力消除这500公里的距离，还要把它变成-负数！ 你没看错，就是-负数，羡慕吧！ “张帆先生，认识你我好开心。” “我也很高兴认识结衣。” 现在开心还早了点哦，以后见面了让你看看身为太阳系最后一个雄性牲口二十二年库存的可怕！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张帆先生，我有个发现……”石原结衣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发现？”张帆闭眼躺在床上。 “我在空间站上的窗口，看到在你的北方，有一道光。” “光？”张帆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是的。”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张帆有些不敢相信，“比如火星一些较为平整的山脉或岩石，在白天也是有可能反射阳光的。” “我是在晚上看到的哦。” “这……”张帆的心怦怦跳，火星能在晚上发光的地方不多，“鸟巢”算一个。 还有第二个？ 第二十二章 旅行 “张帆先生，你真的要走了吗？”结衣的样子有些不开心。 “是啊，都准备好了。”张帆点点头，他要前往“鸟巢”基地北方调查的想法，在一个星期前就已告诉过结衣。但是结衣在这一个星期以来，依旧每天都问他几遍是不是真的要去。 张帆也不想丢下结衣一个人去北方调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df3型气象火箭送到“联盟号”空间站的食物有限，即便结衣再节衣缩食，也最多继续维持一个星期的时间。 “鸟巢”基地已经没有可以给空间站运输物资的手段，张帆不想看着结衣在自己面前因饥饿而死去。 为了结衣，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也必须尝试，所以张帆必须去北方，去看看那道光里有什么，祈祷奇迹能发生。 为了实施这一计划，张帆在一个星期前就着手改造“萤火虫”火星车。 “萤火虫”的载货车厢被张帆整个切割卸了下来，然后把一个生活舱吊装焊接在原来车厢的位置。 生活舱的舱门被连通至火星车驾驶室。要从生活舱出来，就必须先经过驾驶室，驾驶室充当了减加压舱的功能。水循环系统被安装在左侧，右侧是固体废物回收装置，顶上加装了太阳能电池板，白天的时候可以为火星车的电池组充电。 经过改造的“萤火虫”已经变成了一辆火星移动房车。 张帆在生活舱内携带了两个星期食物的量，也没必要带太多，无论调查结果如何，一个星期后他都必须回来。 “那我们以后就不能经常视频了？”结衣情绪有些失落。 “‘萤火虫’自带的通讯器功率有限，离开基地太远，可能就没办法和你联系。”张帆安慰她，“一个星期而已。” “这样我就一个星期都看不到你了，我又一个人……呜呜呜555……”结衣又在落泪，这都还没出发呢，这一个星期她都哭过好几回了。 “结衣，你可以使用‘联盟号’外面的空间望远镜，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你还是可以看到我的。” “联盟号”外面的空间望远镜主要是用来观察别的天体和小行星的，转为观察火星地表自然也没有问题，只是空间望远镜是光学望远镜，晚上就什么也看不见。 “真的吗？”结衣破涕为笑，但很快脸又垮下来，“我不知道怎样用空间望远镜……” “这样吧。”张帆想了个办法，“你把空间望远镜的控制权交给‘小凤’，我让‘小凤’把望远镜设置成自动跟踪目标，这样你就随时都能看到我。” “好！嗯嗯！”结衣又开心了，“鲍勃呢？怎么没看见它呀？” “它这会儿应该在中心花园那边撒野，我在那边给它建了个新‘狗窝’。” 鲍勃不喜欢“宇宙可食用动物实验舱”，自从和张帆重遇后，它就一直住在张帆的生活舱内。 张帆觉得这傻狗实在是太黏人了，但是作为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动物，张帆有些能理解它的心情，那也就这样吧。 但是从昨天开始，张帆就赶鲍勃去中心花园的新狗窝睡觉。由于担心自己离开后没人照顾它，张帆还特意将实验舱的自动投喂机拆了安装到新狗窝旁。 但是张帆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鲍勃已经学会了用他的身份卡去自动餐厅刷卡取餐。 卧槽，这货真的是猩猩吗？总觉得它会活得比我命长。 “兄弟，好好看家，我争取帮你找一头母猩猩回来。” “咕唧呱唧！” 一切准备就绪。 “张帆先生，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结衣又要开始哭。 “会的，家里还有只白白的小白兔等着我吃呢，我可舍不得。”张帆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分别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还有机会再见，开玩笑的机会是开一次少一次了。 “小白兔？”结衣愣住了，“这里除了鲍勃和‘小凤’，还有兔子？” “有啊，而且有两只。”张帆一本正经认真地点点头，“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 “在哪里？”结衣很好奇。 “在‘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 “在空间站？我这里哪有兔……讨厌！不理你了。”结衣突然明白了张帆意有所指，脸涨得通红。 “嘿嘿嘿。”张帆笑得很开心。这些日子以来，撩撩结衣已经成为了他的解压方式，而且结衣被撩得脸红红的样子是真可爱。 特别是讲荤段子的时候，少女害羞的样子是真的让人赏心悦目啊，秀色可餐就是指这个吧，边看着结衣边吃饭都会多吃两碗。 不过讲荤段子的时候，这小妮子又害羞捂脸又要竖耳倾听的样子是什么鬼？ 这小浪妮子！ 你最好不要被哥抓到了啊，不然就让你一次感受到二十二年的汹涌澎湃。 “萤火虫”启动，缓缓离开“鸟巢”，驶向遥远的北方。 早上的火星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玫红色。 火星不像水星那样遍布陨石坑，与太阳系中的其他行星相比，火星多了更多的地形，连绵的高山、坦荡的平原、险峻的峡谷、一望无垠的砂砾荒漠。 北方是被熔岩填平的低原，南方是充满陨石坑的高地，火山地形穿插其中，流水侵袭形成的众多峡谷亦分布各地，以干冰和水冰组成的极冠镶嵌于南北两极，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整个星球闪耀着新奇的美感。 “那是奥林匹斯山。” 趁着刚离开“鸟巢”基地，“萤火虫”火星车的通讯信号还良好，张帆边开车边向结衣介绍沿途的风景。 “奥林匹斯山是火星上的一座盾状火山，也是太阳系内最大的火山。你可以想象一下，蓝星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米，而奥林匹斯山顶峰高于火星基准面米，珠峰在它面前就是个小矮子。” “那边远处就是‘水手谷’。” “‘水手谷’是火星一道粗糙的地质“疤痕”，它是由数条平行相接的沟槽组成的巨大断裂带，它的长度与纽约到洛杉矶的距离相当。” …… 一路的解说让人感觉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远足旅行，张帆尽量把它变得轻描淡写，结衣也表现得很乐观，似乎张帆就是一次普通的出门，明天就会回来一样。 张帆刻意淡化离别的伤感，但是离别时刻终究会到来。 “萤火虫”收到的视频讯号已经越来越弱，这是因为“联盟号”空间站的轨道就要飞行到火星地平线之下。等下一次“联盟号”飞行至“鸟巢”基地上方时，“萤火虫”已经离开了基地所能接收讯号的范围。 “结衣，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在互相道别的最后，张帆说道。 “答应你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一个星期后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讯息，你要想办法继续生活下去。” “我都答应你。除非收到你死了的讯息，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好！结衣，晚些再见。” “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 从“联盟号”空间望远镜中看，行驶中的“萤火虫”就像是一只在火星荒漠爬行的甲壳虫，在后面的荒原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穿着宇航服的张帆在镜头中就只有一颗绿豆大小。 “凤凰”已经获得了“联盟号”的部分控制权，她将空间望远镜实时获得的画面，重新发送给“火神号”，同时也按照它的职责，发向远方…… 张帆的这一次旅行，也牵动着全人类的心。 第二十三章 动起来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mrxiao，我们的英雄是要去哪里？”布鲁斯南看着大屏幕问萧一民。 “从我们这几天的观察，以及他的行进轨迹来看，他的目的地应该是距离‘鸟巢’基地北方800公里的那个地方。”萧一民回过头，看着欧空局长，“布鲁斯南先生，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指的是哪里。” “应该不是吧？”布鲁斯南有些吃惊，低头沉吟了一会后说道，“那个危险的地方在10年前就已经废弃了，他去哪里干嘛？” “不知道。可能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萧一民说道，“等他到达了，或许能帮我们解开一些谜团。” 米国，总统避难所。 “总统先生，根据我们的分析，张帆正在向‘52区’前进。”nasa太空署署长格里芬在总统办公室向特考普报告。 “据我所知。”特考普总统问道，“在‘新纪元’到来之前，我们已经抹掉了在那里的痕迹？” “是的，总统先生。”格里芬回答，“伊万卡小姐早已经不在那里。” “那就没有什么关系，随他去吧。”特考普总统转而向国务卿希拉说道，“如果有留守的驻美罗斯官员问起这个事情，就说无可奉告。” 罗斯，莫斯科红场地堡。 “是的，总理先生，张帆正在前往那里。”罗斯国防大臣赫鲁夫汇报。 “那很好。”罗斯总理梅德韦抬头看着玻璃穹顶，“无论如何，只要他到达那里，就可以给缠绕我们心中的谜团一个答案。” 随着张帆的不断前行，一个几乎要被人遗忘的地方，重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在本世纪之初，米罗关系处于蜜月期，当时米罗两巨头的火星探测技术仍旧领先于世界，他们联合建造了被称为“和平典范”的“和平站”火星基地，以共同遏制崛起中的另一巨头。 在另一巨头“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倡导下的“鸟巢”火星基地落成前，“和平站”曾是火星上最大也是唯一的基地。 “鸟巢”火星基地由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为主导，是在全世界多极合作框架下建成的国际基地。 而“和平站”火星基地是以米罗两国为主导，并拉拢了一些关系友好的中小国家共同开发的“寡头”基地，另一巨头理所当然被排除出使用者名单。 但即便米罗的这些“友好国家”需要使用“和平站”，也必须先缴纳一笔不菲的“管理费用”，这也导致他们的盟友颇多怨言。 在进入新世纪中期，更大、更先进、国际合作基础更为广泛、运作更加透明的“鸟巢”建成后，老旧的“和平站”重要性已大为下降。 在10年前，米罗甚至开始以“欠费”为由，排斥其他合作国家进入“和平站”，将其变为两国私人领地。 但是后来“和平站”遭遇意外事故，发生了严重的火灾，有毒物质泄露，基地被迫关闭，周围10公里范围内也被联合国列为危险区域，严禁各国在此进行火星探测活动。 张帆前往的目的地位于奥林匹斯山脚，一个叫做“盖尔撞击坑”的地方，那里是“和平站”火星基地所在。 “盖尔撞击坑”其实是一个已干枯的老湖床。“鸟巢”和“和平站”直线距离800公里。考虑到地形和行使路线的因素，张帆的火星车至少要开1600公里才能到达。 张帆每天早上8点太阳升起的时候出发；中午12点到下午2点太阳最猛烈的时候停车休息，并且把车上的太阳能电池板全部展开，调整到阳光直射角度给火星车充电；下午2点继续行使到6点太阳下山。 也就是说每天行使8个小时，“萤火虫”的经济时速是30公里，每天行使240公里，走完1600公里的路程，需要7天，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加装了生活舱后，火星车的耗电量增加不少，晚上开车电力不足，所以必须驻车休息。 火星地表大部分被砂砾荒漠所覆盖，到处都是石头和沙子，沙尘暴说来就来，很容易迷失方向。好在“萤火虫”有自动驾驶辅助系统和离线导航功能，张帆只需要注意观察前方路况，开起车来并不会太累。 搭载生活舱的“萤火虫”外形整体看上去就像一辆油罐车。由于为了长途旅行加装了很多设备，生活舱内部空间有限。 小也有小的好处，“鸟巢”基地虽大，但是一个人生活在空旷的环境中很容易产生孤独感。生活在小小的舱内，反而让张帆有一种回到了大学宿舍的安心感。 生活舱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张帆一觉睡到自然醒，启动火星车后，自动导航沿着昨晚规划好的线路行驶。 车窗外的景色一如昨日，如果不是导航地图上的箭头标志在一路向前移动，张帆都分不清火星车是在前进还是在原地兜圈。 在火星荒原行驶的日子，感觉就是在不断重复的日子，远处的奥林匹斯山越来越清晰。 在离开“鸟巢”的第五天，透过“萤火虫”的前挡玻璃，张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奥林匹斯山像馒头一样的峰峦，青色的山脊在山脚下绵延，看来离目的地“和平站”不远了。 正午的时候，张帆在一片开阔的平地停车，张开车上所有的太阳能电池板，自己则穿着宇航服躺在“萤火虫”的阴影里午睡。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在火星上，有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天地间，我为王”的壮阔豪迈感。 从理论上来说，自己还真的就是火星上的王呢！毕竟火星地面上就自己一个人类。 鲍勃那不能算，顶多封它一个“猩猩大将军”。至于结衣，就封她一个名号“解衣贵妃”吧。 “爱妃，还不快快过来给朕解衣侍寝……” 张帆睡得迷迷糊糊的，梦见结衣向他款款走来，为他按摩后背，还坐到他身上摇动，摇动…… 不对！ 张帆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是在左右摇动！ 身体为什么会自己动的？ …… 蓝星上，正在收看中午直播的人也发现了画面的异样。 “那个，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刚才好像看见那座山动了一下。”有人揉揉眼睛，问身边的人。 “诶？你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 “是不是电视机没架好，不稳定？” “不对啊，电视机不稳，应该是整个画面都动，而不是只有那座山动！” “动了动了！刚刚又动了！我看到了！” “啊，真的耶，我也看到了！” …… 火星，奥林匹斯山。 太阳系内最大的火山。 动了！ 第二十四章 最浪漫的事 张帆感觉到了身下大地的震动。 地震一般是板块移动造成的，但是火星没有板块移动的说，这应该是距离他最近的奥林匹斯山产生的影响。 奥林匹斯火山处于要爆发的前奏。 早在上上个世纪，“快车1号”火星轨道雷达就已在火星南极冰盖下探测到液态水，根据雷达反射的信息，火星南极沉积层下方极有可能存在一个宽度20公里的液态水湖。 但是根据进一步计算，极盖冰层的压力和盐分不足以防止这个地下湖冻结。 地质学家提出了一项可能的7假设：30万年前火星内部岩浆上涌但未突破地表，其中一部分被困在南极地下形成一个岩浆房。 岩浆房释放的热量融化了冰盖底部，形成液态地下湖。 现在这场地震，可以看做30万年前的延续。 30万年前……这个“前奏”对人类来说，也未免太长了些。但是按照地质学的标准，30万年并不算长，如果把火星的寿命比做人类，这几乎就是前一秒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岩浆有可能在“这一秒”突破火星地表，也有可能在“下一秒”突破地表。 在火星上，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高度超过2万米的奥林匹斯火山爆发，那种壮观程度，张帆不敢想象，他想不到自己会遭受这种自然灾害。 火星上是没有自然灾害的说法，或者说以前没有，现在才有了。 因为自然灾害的形成要有两个要件：一，有自然异变作为诱因，二，有承受灾害的客体，即受灾体。 而火星荒无人烟没有受灾体，所以只能算自然异变，不是自然灾害。 但是现在有受灾体了，就是张帆这个倒霉蛋，所以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地震灾害。 遇到自然灾害的自救方法，就是尽快远离险境。 张帆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比较平坦，但是这里靠近“水手谷”，他很担心地下有看不见的裂隙延伸到这里。 张帆走向“萤火虫”驾驶室，打算赶快离开这里。首先就是要注意脚下，地震后破碎的表层沙土很可能掩盖了一些看不见的缝隙…… 我擦嘞！ 打脸来得真快！ 这话没说完，张帆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掉，他连忙伸手扒拉住背后的岩石，才止住了往下掉。 这里还真是一条被松散岩土覆盖的缝隙，而且缝隙还越来越大，震动从地下传来。 轰隆隆—— 余震吗？ 张帆死死抱住身后突出的岩石，在他脚下，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在余震中不断扩大。 本来才一米多的裂隙，很快扩张成十几米宽的裂谷，裂谷还不断向两边延伸。张帆眼睁睁地看着裂谷对面的“萤火虫”离自己越来越远。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萤火虫”的前轮陷入了裂谷中，整个车体失去了平衡，向前翻滚掉了下去。 张帆眼睁睁地看着“萤火虫”的驾驶室和生活舱在翻滚掉落中解体。 完了，完蛋了！ 余震只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 张帆攀着岩石从裂开的地面爬了出来，探出头向下张望，“萤火虫”早已不见踪影。 余震形成的裂谷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底，保守估计应该有上百米，东西绵延看不到尽头。 死里逃生之后，张帆远离裂谷找了一块岩石靠着坐下来，平复紧张的心情。 平静下来后，张帆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萤火虫”没了，张帆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身上穿着的宇航服。 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上面已经搜索不到“萤火虫”的通信讯号。他打开离线地图，查看自己现在的位置。 现在是离开“鸟巢”的第六天，张帆已经开着“萤火虫”行驶了1500公里，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奥林匹斯山脚，距离“和平站”还有100公里的路程。 怎么办？ 返回“鸟巢”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因为穿着宇航服，张帆跑不起来，步行的时速只有5公里。100多公里的距离，需要不停走24小时。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是下午，还有4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火星晚上最低温度可以降到零下90°，如果继续赶路，即便不考虑照明问题，低温也会快速耗尽宇航服的电力。 张帆很可能冻死在半路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宇航服在刚才午睡的时候已经充满了电。 一般情况下，宇航服上的电池组可以保证宇航员在户外活动12小时，如果不考虑供暖，电力最低消耗状态下最多可以维持18小时。 现在是下午2点，也就是说即便不考虑供暖，宇航服的电力也将在明天早上8点前耗尽。 如果要脱险，张帆必须在6点太阳下山前，找到一个可以过夜的庇护所，以关掉宇航服的供暖系统节省电力。 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外面变得温暖后，在早上8点以前找到一个可以充电的地方，为宇航服充电。 但这里是火星，不是蓝星。 在野外搭建庇护所？充电？ 不存在的。 张帆感受到了无助与绝望，他仰起头看着天空，虽然凭肉眼看不到“联盟号”空间站，但是他知道此刻天上一定有一个女孩在默默看着自己…… “联盟号”空间站。 石原结衣趴在台上在哭泣，在她面前的屏幕中，穿着宇航服的张帆是一个银白色的小点，在赤色的荒漠中非常显眼。 无边的荒漠，巨大的裂痕旁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点，弱小，无助…… 蓝星上，无数的人在电视屏幕前看着这揪心的一幕。 已经有不少女人在掩面哭泣，有些人想喊“加油”，却哽在喉咙中说不出口，也有一些男人转过头，偷偷抹眼泪…… 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吗？ 张帆很担心，他不知道结衣看到这一幕后会做什么，他也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必须做些什么，向结衣发出明确的讯息。 他还没有放弃，她也不能放弃！ “你们看，张大大动了。”在电视屏幕前，张帆小小的动作都会吸引全人类的目光。 “他来来回回的在干嘛？” “好像是在搬石头。”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搬石头？” “不对！有字！他在搬石头拼字！” “拼的好像是英文，i…i…wa…” “哇，这也太浪漫了吧。” “想不到这都能被塞一嘴狗粮。”有些女生仿佛感同身受，破涕为笑。 在全人类的共同见证下，这是一次火星上最浪漫的表白： iloveu。 waitme！ 第二十五章 庇护所 蓝星。 今夜无眠。 无论男女老少，今晚全人类都牵挂着同一个人。 他们的火星boy遇到了困境，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一个人被丢弃在火星荒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向前，走不到“和平站”，向后，更回不去“鸟巢”。 就这样卡在中间了。 他能怎么办？ 这也是很多人在思考的问题，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后，人类无法获取张帆的信息，不知道火星boy今晚会如何渡过。 人们自发地开始出主意，即便这些主意没办法送到火星，但人们也希望找到一种可能，仅仅是可能性就好。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一群科研和技术人员围在那里。 “有没有可能爬到裂谷下面？也许火星车没有损毁得那么严重。”有人提出来一种可能。 “你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先不管火星车还在不在。就从我们获取的图像分析，火星车坠落的地方深度超过300米，怎么下去？又怎么上来？地震形成的裂谷地质构造极其不稳定，进去分分钟被活埋。” 第一种假设很快被否了。 “不开制暖夜晚赶路行不行？动起来也许就没那么冷……” “那你可以穿着宇航服去我东北老家试试，哪里冬天晚上才零下30°，保证你也很快就感觉不到冷——死人是不会觉得冷的。” “呃……” 第二种方案也被否。 “那能不能搭一个庇护所？要求不高，只要能保暖就行。” “怎么搭？叫贝爷还是德爷来搭？你以为这是蓝星吗？荒野求生吗？在火星钻木取火？” “呃，我的意思是只要有办法让宇航服不开制暖，电力就能熬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呢？第二天你还是要找个地方给宇航服充电。你以为是在蓝星吗？扫码借个移动充电宝？” 提出假设的人已经被怼得说不出话，第三种方案也被否。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发现了一个共同的困局，无论是那种方案，都绕不开给宇航服充电的前提。 但是在火星野外，你去哪里找地方充电去啊？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时间已经是深夜，临时中心的科研技术人员依旧拿不出一个理论上可行的方案。 里面的气氛越来越沉默，他们越来越觉得，此刻的张帆可能已经变成了火星野外的一座冰雕…… 火星。 奥林匹斯山以南约80公里，一个银白色的小点在不断前近。 张帆看了一眼手臂显示器，现在是下午6点，宇航服的电力显示还可以维持14个小时，这是在不开制暖系统的情况下，如果开了制暖，电力将6小时内耗尽。 这将熬不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 张帆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沿着“水手谷”前进。 火星车已经没了，没必要继续按原路走，一些火星车无法通过的地方，走路是可以通过的，这能将去“和平站”的距离缩短一点点，也真的是一点点而已。 太阳落下地平线，寒意开始侵袭，张帆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只有运动起来才能让身体暖和一点，他现在还不敢开制暖。 张帆打开宇航服头盔上的射灯，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向周围张望。 “应该就在附近了，怎么没看到？” 张帆自言自语，打开手臂显示器的地图又看了一遍，确认坐标无误，就是现在站的地方。 野外生存要素：庇护所、火、水。 张帆必须找到一个庇护所过夜，并生“火”取暖，这样他才能熬过火星寒冷的夜晚。水的问题可以先放一边，一天不喝水还不至于渴死。 在火星没办法自己搭建庇护所，用岩石搭建的庇护所和冰窖没有区别，火星没有氧气，也不可能在里面生火。 张帆小时候就从语文书上读过，大自然是一座宝库，就看你有没有发现的眼睛。 即便是在火星，这一点同样适用。 宇航服头盔上的射灯照亮了左前方的一处山洞。 找到了。 张帆立即向山洞走去，洞口附近都是焦黑裸露的岩石，这些是被火山岩浆侵蚀过的痕迹。 张帆迈步向洞穴深处走去，这里将是他今晚过夜之处。 人类的祖先在蓝星就是从穴居人开始的，后代在火星理所应当也从穴居人开始。 人类很脆弱，没有办法直接在火星地表定居，而建设像“鸟巢”基地那样的穹顶需要很高的技术和资源来支持，才能创造出舒适的宜居环境。 在火星造个穹顶可不像在蓝星上造个蔬菜大棚那么简单。除了应付恶劣的气象环境以外，长期暴露在各种无形的宇宙辐射之下，也足以杀死人类。 “鸟巢”穹顶的玻璃并不是普通的玻璃，这种特殊玻璃一平方的造价和首都市中心一平方的房子价格相差无几。 在科学家设想的人类星际移民计划中，最早一批前往火星的移民者，最好也像祖先那样钻入地下当“穴居者”。 穴居的好处显而易见，在地下不会有小陨石来找你麻烦，各种辐射也没办法渗入地下，火星沙尘暴也只能在洞外咆哮。 在火星当穴居人的另一个好处是地下环境更容易保温。火星地表的最高温度也才27°c左右，夜晚都会降到0°c以下。 在火星地表建造穹顶基地，几乎就要建造相当于基地同等面积的太阳能光伏发电场，才能维持穹顶内部的宜居温度和日常消耗。 因此，在地下建造穹顶消耗的能源更低，对材料的要求也更低，这些都是能换算成钱的东西。但是大老远跑到火星挖洞也不切实际，更节省的办法是利用“现成洞穴”。 在火山附近，通常分布着大型脊状熔岩管系统。所谓的熔岩管，就是熔岩流动形成的天然通道，由于熔岩表面冷却较快，形成固体硬壳，而在表层硬壳的保温作用下，其内部仍保持熔岩的高温和流动，如此就形成管道。 熔岩管就是火星的地铁，熔岩就是行驶在其中的列车。如果地铁中没有了行驶的列车，那它就能成为一处非常安全的庇护所。 有些熔岩管要么塌陷了，要么充满冷却的岩浆，要么留下类似洞穴的深邃通道。 张帆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后者，他已经顺着洞穴前行了几百米。这个熔岩管的完整度非常好，非常适合作为火星的移民点。 只要将入口处进行封堵，再对内部进行整修，分割出不同的功能区域，如此人类移民到达火星，几乎就算拎包入住了。 随着不断深入，洞内的温度在逐渐升高，洞穴深处应该还连通着别的仍在流动岩浆的熔岩管，在不断往洞内散发热量。 这样保暖问题就解决了，真是帮了大忙。 张帆停下来，倚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上休息。宇航服的制暖系统一直处于关闭状态，手臂显示器显示这里的外部环境温度为22°c。 太好了。 没有了制暖系统的电力消耗，宇航服剩余的电力足以支撑到明天太阳升起。 张帆在手臂显示器上调好闹钟，就这样倚在岩石上睡觉。 宇航服自带环境感知异常警报装置，张帆不用担心自己睡觉的时候意外变成烤乳猪。 庇护所和取暖的问题都解决了。 那么明天要解决的，就是找到火星上的“移动充电宝”…… 第二十六章 机遇和勇气 第二天早上火星直播时间。 各个幸存点广场大屏幕前都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在大屏幕前寻找那个银白色小点。 “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失去了聚焦的目标，跟踪镜头开始在火星地表更大范围内来回扫描。 人们期望空间望远镜快点扫描到目标，又害怕它扫描到目标。 人们害怕空间望远镜扫描到的是张帆在火星上僵硬的尸体。 在火星荒野失踪一晚，这已经可以把张帆判定为理论上的已死亡。 滴滴，滴滴—— 闹钟响起，现在是早上七点，太阳已经出来了，洞外的温度也上升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程度。 张帆抬起手看了下手臂显示器，电力只剩5%，估计只能继续维持一个小时。 张帆快步走出熔岩管山洞，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自动完成跟踪，聚焦，将画面放大…… “万岁！” “乌拉！” “板载！” “thankgodness！” 全世界的人类幸存点广场一片欢腾。 “出现了！出现了！我就说他不会死，呜呜……” “我的天啊，这一晚他是怎么渡过的？” 文昌临时中心的人群也异常激动，一些女工作人员都已经哭了。 “是熔岩管！”科研室主任廖长天看着大屏幕喃喃地说，“我早该想到的，‘水手谷’靠近奥林匹斯火山，本来就分布着发育成熟的脊状熔岩管洞穴系统。” “我们昨晚一直局限在张帆身上，倒是忘了火星也会提供帮助。”萧一民局长说道，“那现在呢？难道他真的能在火星野外找到地方充电？” “应该……不可以吧？”廖长天皱着眉头说，“电和熔岩管洞穴不一样，熔岩管是天然的，可以拿来就用；电是人类文明的产物，在火星野外哪会有电？” 虽然廖长天觉得不可能在火星野外充电，但是经过昨晚这一次，他已经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有没有可能是大自然的电？比如雷电？” “不可能！”廖长天这次回答得斩钉截铁，“火星上的雷暴不同于蓝星，用那玩意充电分分钟变焦炭。” “也对。”萧一民点点头，又看着大屏幕说道，“火星boy已经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 张帆走出山洞后，立刻马不停蹄继续向前搜索。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个地方给宇航服充电。 但这里是火星，不是蓝星，可没有随处可见的移动充电宝，即便有，张帆也没手机去扫码。 在火星荒野找充电的地方感觉有点可笑。 但张帆没时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从决定在野外过夜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宇航服的电力不足，不然也不会找一个温暖的熔岩管来节省供暖的电力消耗。 张帆心中默念祈求上帝保佑，希望这些年这里的地貌改变不大，不然这里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不知道火星有没有上帝，估计祈求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也没用，那些都是蓝星的仙神，管不到火星。 张帆向着水手谷中心位置走去。峡谷中心地势比较平坦，周围都是沙地，比较好走。 张帆每走一段时间就要看看地图，确定方向没错。这里不像蓝星有山川河流作为参照物，火星地貌到处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导航，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宇航服的警报系统一直在闪烁红光，张帆觉得晃眼睛就把警报手动关了，他也知道电力不多，但是他没有办法啊。 宇航服的电力消耗完后，制氧系统就会停止工作，张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着急，但是没有办法啊。 唯一的办法只能继续向前走。 1%。 嘟，嘟，嘟—— 警报再次响起。 这次是强制性的警报，没办法手动关掉。 火星荒漠雄伟而空旷，张帆此刻孤零零地站在水手峡谷的中央，目光所及是一望无垠的赤沙，耳边是宇航服内急促的警报声。 呼吸，慢慢地呼吸…… 张帆告诫自己，此刻冷静才是最正确的事情，着急慌乱只会更快地消耗宇航服的氧气。 张帆抬起手臂显示器再仔细看了一下，确认自己所占的位置已经与目标的其中一个坐标重合了。 那“它”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在火星荒野求生除了庇护所和火，还需要机遇和勇气。 张帆举目四望，在赤沙中观察任何一点可能被遗漏的细节。 火山和地震都会塑造火星的地貌，这种地质塑造在峡谷的边缘地带尤为明显，因为峡谷边缘通常都分布着各种断层与崖壁，很容易受到轻微的震动影响。 而峡谷的中心地带地势平坦开阔，地质相对会比较稳定，特别是对于水手谷这种规模的峡谷来说更是如此。 水手谷深度达10千米，是米国大峡谷的10倍，它就像是火星上的一道伤口，其一页页的地质断层可以追溯到35亿年前，这在科学家眼中简直就是一本打开的百科全书，通过它可以读取火星35亿年跨度的演变历史。 因此人类早期探测火星非常热衷于向峡谷位置发射探测器。 张帆凝视着远处的一个小点，与周围赤黄色的沙地不同，那个小点在太阳下呈现一种灰色的光。 张帆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平缓呼吸，快步向小点走去。 走了一百多步，张帆跪下身子来，用手轻轻摸着它，眼中有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你好啊，勇气号。” 张帆用双手抹开周围的沙子，对方逐渐显露出金属的光泽。 “勇气号”火星探测车。 这是nasa在世纪初发射的一款火星探测车。“勇气号”原本设计工作寿命只有3个月，实际超期服役了8年。 30年前的3月22日nasa最后一次联络上“勇气号”，5月25日再次尝试联络失败后，结束了“勇气号”的任务。 眼前的家伙，从探测火星的资历和时间来说，都能算是自己的老前辈了，想不到自己还有向老前辈求助的一天。 好在“勇气号”被沙子埋得不深，挖开一部分后，张帆将整辆探测车从沙里拉了出来。 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勇气号”早已失去了探测火星的机能。 “小伙子，你的兄弟呢？”张帆继续四处张望，“噢，看见了。” 张帆拖着残破的“勇气号”往前走了几百米。 “你好呀，‘机遇号’。” 第二十七章 完美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廖长天主任一拍脑袋，“水手谷在二三十年代是火星探测的热门地区，nasa曾往那个地方发射了‘机遇号’和‘勇气号’探测车。” “所以说，火星boy现在找到‘充电宝’了？”萧一民问道。 “这很难说。”廖长天摇摇头，“就连服役时间最新的‘机遇号’距今也有20年，早在10多年以前就停止了工作，估计这两辆探测车的机能状态都不会乐观。” …… 电量0％。 张帆知道自己仅剩几分钟的时间。 手臂显示器已经自动关机，氧气循环系统已经停止工作，宇航服头盔内这一点空间所保留的，就是张帆仅剩的氧气。 一般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为0.04%，当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的浓度超过5%的时候，人会感觉呼吸困难，浓度为10%时，会窒息死亡。 张帆开始感到呼吸急促，这是身体缺氧的警告，挖沙子的过程也加速了氧气的消耗。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着手检查“机遇号”和“勇气号”的状态。 “勇气号”登陆火星的时间较早，损坏情况也较为严重，上面的太阳能电池板都裂开了。“机遇号”是“勇气号”的继任者，情况就好很多，至少太阳能电池板还比较完整。 张帆打开状态较好的“机遇号”的太阳能电池板，寻找里面的接口。 接口进了沙子，在长年累月的侵蚀与压力下已经变形损坏。 张帆感到脑海中天旋地转，全身都酸软无力，这是肌肉因缺氧在分泌乳酸。 没关系的…… 张帆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通过疼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然后翻开“勇气号”的太阳能电池板，往里面观察。 很好，虽然电池板坏了，但是接口的状态还保存得很完整。 两辆探测车是同时期的产物，很多零件都是可以通用的。 张帆拧下“勇气号”的一根天线，把天线当螺丝刀用，拆下“勇气号”太阳能电池板的接口，安装到“机遇号”上面。 将宇航服上的外部电源线插到“机遇号”的接口上，张帆就晕倒在地。 整个天空都在旋转，眼皮子越来越重，张帆睡着了…… …… 滴滴，滴滴，滴滴—— “妈的，今天不是周末吗！” 迷迷糊糊之中，张帆被耳边的闹钟吵醒，伸手就去摸，但耳边什么都没摸到，只摸到一个圆圆的头盔。 “哦？原来我还在火星啊。” 张帆坐起来，看着“机遇号”和“勇气号”在旁边静静地陪着自己，手臂显示器显示电量2%，氧气循环系统早已恢复工作。 宇航服的安全系统监测到宇航员身体长期处异常静止状态，于是不断发出警告声。张帆醒来后，关掉了报警器。 按照充电的情况来看，他可能也就睡了几分钟而已，但是感觉就像睡了一个世纪。 距离电力充满估计还要等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时间里，张帆哪也去不了，宇航服电源线的长度就是他的活动范围。 虽然对方只是冰冷的金属，但是张帆心中感到有一种暖意，这也许就是在异星遇见人类文明产物的亲切感。 他乡遇故知。 此刻的“机遇号”和“勇气号”更像是两位来自蓝星的小伙伴。 这两位小伙伴是2、30年前的产物，主要的机能已经停止运作，这从它们的燃料电池组破损程度就能看出来。 燃料电池是火星探测车上最脆弱的部件，一但损坏，它们可没办法自己换电池，整辆探测车也就都报废了。 虽然停止工作，但其中一些零部件依旧是完好的，比如“机遇号”抹去蒙尘后的太阳能电池板依旧工作良好。毕竟“机遇号”可是造价3亿美元的东西，而且是30年前的价格，更何况把它送到火星还额外花了20亿。 比起这个，自己在火星住半年只给300万rmb，这简直是贱卖啊。 反正干等着也无聊，张帆就试着能不能修复它们号，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的。 这俩小伙伴的金属部分保存情况还算好，但是其他非耐用的部分已经严重老化，塑料的一捏就碎，精细的零部件侵蚀严重，比如摄像头进了沙子，玻璃也裂了。“机遇号”太阳能电池板还能用，算是自己运气好。 这俩小伙伴都有将近一半的部件已严重损坏，修不了。 等等……一半？ 一半加一半，不就等于一吗？我这有两辆探测车！ 张帆立刻就来了兴趣，开始动手改造两位小伙伴。 保留状态较好的“机遇号”，将“勇气号”拆成零件，然后用完好的零件替换掉“机遇号”损坏的零件。 也有“机遇号”和“勇气号”的同一件零件都损坏的情况。 但是没有关系，张帆也没打算完整地修复，只要能修到探测车能动起来的程度就行。 比如说分摄像头、传感器、卫星天线、信号发射器……这些部件通通不要了，只保留车架、太阳能电池板和驱动电机。而不需要的这些部件，又能变成维修其他部分的零件。 一个小时之后，“机遇勇气号合体火星探测车”隆重登场。 它看上去就像，就像……应该怎么说呢……张帆挠挠头。看上去就像一辆火星探测车？ 由于舍弃了很多不必要的部件，新的探测车看上去像是一只展开太阳能电池板飞翔的八脚蜻蜓。 燃料电池已经不能用，cpu电脑也早已老化破损，作为火星探测车缺少了最核心的两个部件。 但是没有关系。 张帆将宇航服的另一根输出电源线连接上探测车的电机。探测车的太阳能电池板为宇航服的电池组充电，电池组为探测车的电机提供动力。 完美！ 宇航服的手臂显示器通过连接线控制探测车的行动，相当于行车电脑。 perfect！ 中午，又到了火星直播时间。 “卧槽，牛啊火星boy，这货真的造了一辆火星探测车。” 琼州文昌临时中心，技术人员们目瞪口呆。 “我说，火星boy这是在遛狗吗？” “他还真有这闲情逸致，害我们白担心。” 张帆身上的电线连接着探测车，探测车在手臂显示器的控制下跟随他行走，看上去真的像遛狗。 “我们是不是应该给火星boy的新伙伴取个名字？这样工作中也好有个称呼的指向。”有科研人员提议。 “这简单，既然是机遇号和勇气号组成的，那就两个名字加起来，叫‘机遇勇气号’吧。” 一人一车行走在广阔的赤色荒原，火星、人类、机器，有一种绝美的意境。 张帆看着跟在身边的小伙伴，摸摸它的头，摄像头。 “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一命，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 张帆想了一下。 “既然你是机遇号和勇气号组成的，那就两个名字加起来，叫——” “贼机吧勇号！” 完美！ 第二十八章 和平站火星基地 穿着宇航服在火星赶路并不是一件易事，张帆又累又渴，因为两天没有进食，手脚酸软，在沙地行走的时候更痛苦，每走一步都像是把萝卜从地里拔出来。 走到下午的时候，张帆在一块平坦的空地停下来，靠在岩石上稍作休息。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像是在火星，更像是在高三高考意外失利后，为释放心中抑郁，而选在暑假单人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时候。 只不过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同的是，这里周围的沙子都是浅蓝色的。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因为附近沙子里含有铁和镁的成分，所以呈现出独特的蓝色，这也为赤色的大地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这里安静而美丽，没有高科技，没有水泥森林，没有汽车尾气污染，没有拥挤的人群，只有一望无际的橘红色荒原，这让张帆有一种冲动，想要摘下头盔对着远山大喊一声，看看有没有回音。 但是张帆知道，火星空气稀薄，他喊再大声也不会有回音。他也不会傻到真的摘下宇航服头盔。 此刻张帆口干舌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脱水开始出现幻觉。不然刚才也不会觉得自己行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有种摘下头盔的冲动。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补充水份。 可是在火星荒野去哪里寻找水源呢？ 这个还真的有！ 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宇航服内就有一个产生水源的地方。 苏教授曾给他做过科普，宇航员在舱外活动时，排出的尿液会储存在宇航服内部一个特殊的水袋内；宇航服头盔左侧有一根吸管，直接联通至那个水袋；吸管内装有超强吸附力的过滤物质。 按照苏教授的说法，对比洁净程度来说，经过吸管流出来的水，和家里水龙头流出来的自来水差不多。 所以这个“水袋”也充当了宇航员应急饮用水的作用。 张帆一直拒绝喝那玩意，主要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不喝就会死。 张帆极不情愿地扭动脖子，低头咬住了头盔内部左侧伸出的吸管。 温温的…… 你妹的！ 刚从下面出口排出来，又从上面入口进去了，当然是温温的。 张帆尽量不想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抛开心理负担，单从口味来说，真的和家里的自来水没有区别。 蓝星本身就是一个大型水循环净化装置，宇航服内是一个小型净化装置，蓝星净化的水曾经和60亿人的翔混在一起，宇航服内的水起码和翔是分开放置的。 这样想一想，好像心理负担也没那么重了。 奥林匹斯山南麓。 太阳已经下山。 张帆停下脚步，是到了和小伙伴告别的时候了。 太阳能电池板失去阳光照射以后，火星探测车已经变成了累赘，只会空耗宇航服的电力。 张帆拔掉宇航服上的连接线，探测车上的指示灯立刻暗淡下来。 他真的很感谢这个小伙伴。 往前一步说，水手峡谷的脊状熔岩管洞穴系统就是“机遇号”和“勇气号”探明的，并登载在介绍火星的科普书籍上面，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过夜的庇护所。 现在又为宇航服充电，陪着他走了一路，张帆眼神温柔，充满深情地摸摸小伙伴的头，摄像头： “再见了……” “贼基吧勇。” 张帆独自一人继续前行，手臂显示器上的地图标示路程还有20公里，夜晚已经降临，气温开始降低到0°c以下。 张帆已经打开了头盔上的照明射灯，宇航服的制暖系统也已经启动。和“贼机吧勇号”分别的时候宇航服电力还是满的，足以支持制暖系统全功率运行，直到走到目的地。 目的地的位置非常明确。 因为张帆看到了远处的一道光，就在奥林匹斯山南麓，那是“和平站”的位置。 他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就曾在电视上看过新闻报道：“和平站”火星基地发生了严重的意外事故。 据说是线路异常导致的火灾，致使多个舱室发生了严重的大火，虽然大火最终被基地内的消防系统所扑灭，但也导致各个舱室充满了一氧化碳等易燃易爆气体，很容易因为一点火花或外部压力而发生二次燃烧或爆炸。 更为严重的是，这次意外事故还导致了危险化学物质的泄露。 唯一的好消息是意外发生时，“和平站”内并没有宇航员。 联合国宇宙国际合作署曾在第二年的火星任务中，捎带向“和平站”附近发射了一个小型的固定检测仪。 结果在“和平站”附近检测到了核辐射。 虽然核辐射值还未超过安全水平，但是国际社会还是就“火星为什么会出现核辐射”而向米罗两国提出了严厉交涉，但是米罗两国的答复一直都是“无可奉告”，且态度强硬。 不得已，后来联合国就把“和平站”周围10公里列为禁区，禁止进入区内开展火星探测任务。 张帆已经走进了联合国划定的“和平站”10公里禁区以内，但是他并未觉得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走过着名的斯特拉斯登岩石，走过一段鹅卵石河谷，穿过一片沙丘…… 一如他之前走过的道路，一直走到一座充满工业气息的金属建筑群面前，亦是如此。 这里是“和平号”火星基地。 整个基地就像是趴在火星上的八爪鱼。中间那座最高的建筑是主控制室。主控制室由环形玻璃幕墙包围，透过玻璃可以俯视整个基地全景。 平时玻璃幕墙的防护板会降落下来，以保护主控制室，而现在明显有一面玻璃幕墙的防护板坏了，护板跌落在地，光正是从中透出。 “和平站”是上一代的火星基地，当时模块化建设的理念还刚刚出现。和“鸟巢”基地的科技感不一样，这座由米国设计投资、罗斯建设，双方共同维护运营的火星基地更多的表现出一种重工业的暴力美感。 虽然外观不一样，但是使用方法大同小异。张帆走到“和平号”基地减压舱的位置，解开舱门保险，双手抓住舱门上的把手，深吸一口气，用力拧动。 咔嚓！嗤—— 舱门打开，一阵风由内而出，吹起了门口周围的沙尘。张帆站在舱门口向内张望，室内的情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眼前的情景不像是一个荒废10年的火星基地该有的样子，更不像一个发生过严重火灾的基地该有的状态。 如果非要说，张帆觉得这里停止使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第二十九章 假新闻? 上一代的火星基地并没有设置权限的概念，简单来说就是“和平站”所有设备都没有设置密钥，小偷都可以随便进来玩。 不过火星上哪来的小偷？ 作为米罗共同设计建设的基地，无论设置什么密钥都不合适，虽然说当时是米罗蜜月期，但私下里很多事情双方都说不清道不明，都防着对方一手。既然如此，“和平站”干脆不设限，这也为后来的中小国参与奠定了良好基础。 关上舱门后，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对舱内空气情况进行检测。 检测结果显示，这里的空气质量除了可吸入悬浮颗粒pm2.5略高，其他和“鸟巢”基地并没有本质区别。 唯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里也检测到了核辐射，好在辐射的数值在安全范围内。 但是火星上并没有能释放核辐射的天然物质，这点就很让人在意，这意味着核辐射的产生是人为的。 也就是说，某种“能释放核辐射的东西”曾经被带到过这里。 张帆取下宇航服头盔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有一种淡淡的灰尘味，和“鸟巢”基地并无多大区别。 “有人吗？火星第203次任务编外宇航员张帆请求通话！重复！火星第203次任务编外宇航员张帆请求通话！” 张帆大叫几声，又将头盔里的通讯器调到公共频道重复呼叫，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张帆用手指划过舱门，宇航服指尖立即沾染上了一层灰尘，看来是真的很久没有被使用过。 但这仍旧让人觉得奇怪，按照在“鸟巢”的经历，张帆知道如果一年不开空气净化系统，灰尘差不多就像现在这么厚，而荒废10年不应该就这种程度， 无论怎样，一切先去“和平站”基地的主控制室再说，在哪里自然能解开一切的谜团。 为了安全起见，张帆重新戴上头盔，毕竟他也不确定别的舱室是不是像新闻报道那样充满一氧化碳和有毒气体，第一次探路还是穿着宇航服安全一些。 张帆来之前就从“凤凰”下载了“和平站”的资料，要找到去主控制室的路并不困难。 一路上张帆都将检测器开着，检测器也是一路绿灯，显示都是安全。 一座荒废10年的基地不应该运行得如此完好，这更像是一座曾经有人定期维护的火星基地。 而且一路走来，张帆心中越发疑惑，他这一路上都没看到任何一个舱室有被火烧的迹象，哪怕是一处熏黑的地方都没有。 “和平站”的主控制室建筑在基地中心。建筑的一层是机房，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维持基地运作的设备体积相对比较庞大，就做成了一层的机房，从机房中有很多管道延伸向周围的各个舱室。 从二层的主控制室看，整个基地就像是趴着的八爪鱼，又或者说更像一座现代的石化工厂。 主控制室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 张帆扳动开关，玻璃窗幕墙前的防护板缓缓向上收起，更多亮光从中射出。 这应该就是结衣在太空看到的光了。 张帆打开“和平站”的计算机，搜索基地的日志记录。 日志文件都是按照日期编号的，搜索起来并不困难。 但是让张帆感到意外的是，日志记录最早只能追溯到六个月前，也就是“新纪元”前一个星期，再往前的记录全都被人为彻底删除，无法恢复。 张帆调出最早的日志记录，一个个浏览下来，并没有任何的发现，一条记录宇航员活动的信息都没有。 也就是说从蓝星遭遇小行星撞击前一个星期，到现在这六个月时间里，张帆是第一个出现在“和平站”火星基地的人类。 没能在“和平站”基地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张帆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奇。 种种迹象表明，“和平站”基地至少在六个月前，仍旧有人类活动，而不是外界所认为的基地在10年前就已荒废。 这里必然隐藏着一个秘密。 首先所谓“和平站”火星基地发生严重事故的消息提供者就是米罗两国，也最早在两国报道，事故现场照片和火灾视频也是从该两国流出。 现在看来，这出新闻的真实性很值得商酌。 再结合基地附近出现核辐射的情况，张帆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和平站”的意外事故并不存在，只是米罗两国为在“和平站”进行秘密核试验打掩护。 这并非空穴来风。 虽然米罗都是《外太空禁止核试验条约》的缔约国，但是大国之间签订的那些所谓禁止性条约，从来都是禁别人不禁自己的。 比如说签订《核不扩散条约》的国家就是拥核大国，《中导条约》的缔约国拥有数量最为庞大的弹道导弹，标榜《禁止使用生化武器》的国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生化实验室和生化武器库。 这不过是大国之间的文字游戏。 张帆尝试通过“和平站”联系在“联盟号”空间站的结衣，但是操作显示通讯故障。 张帆透过玻璃幕墙看了看外面，基地的信号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被火星风暴吹倒的。 张帆穿着宇航服去信号塔旁边看看能不能修。走到近前才发现信号塔断成了两截，且断口平整，是人为切割的。 上半截信号塔还刚好倒在“和平站”基地唯一的一辆火星车上。 有人故意的。 有人不想让“和平站”联系外面。 这座基地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帆觉得头大，先不管那些了，他现在又饿又渴，两天来没有吃任何东西，只喝过几口应急饮用水。 张帆回到“和平站”基地内，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 检查了“和平站”的餐厅和食物存储舱，空的。生产舱的使用记录也停留在六个月以前，里面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好消息是基地的水槽还是满的。 有情饮水饱么？ 张帆有些失望，只喝水可活不下去啊。 也不知道“联盟号”空间站上的结衣怎么样了？出发前她就只剩一个星期的食物，正常情况下现在也该吃完了。 但是如果结衣每天减少食物摄入量，多喝热水，应该能坚持更长时间。 联系不上结衣，“和平站”也没有食物，张帆抬头看看天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还是处男我不能死！ 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能吃的？ 第三十章 寻找食物 琼州岛，文昌。 第二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布鲁斯南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对‘和平站’的情况重新做一个评估。”萧一民说道，“从这两天我们获取的火星boy移动轨迹来看，‘和平站’的事故情况并不严重，或者说，并未发生事故。” “mrxiao，虽然我们欧洲和米国的关系较好，但是，嗯……”布鲁斯南突然想不起来该怎么表达，“你们有一个词怎么说我们来着？” “表面兄弟。” “对，表面兄弟！”布鲁斯南继续说道，“从10年前开始，我们使用‘和平站’的申请同样被拒绝了。” “也就是说，10年来没有欧洲的宇航员去过‘和平站’？” “是的。mrxiao，贵国在星际探测领域已经处于领先水平，难道没有对它的实际情况做过调查吗？比如用雷达卫星对‘和平站’进行扫瞄？” “我们在近地探测的却有所成就，但是在火星探测的领域中，仍旧是以米国为首，我们最多追上了罗斯老大哥的水平。” 华夏的星际探测技术起步晚，但发展快，在近地领域已经处于顶尖位置，比如对月球的实际开发程度要高于米罗两国。 米国靠起步早的先发优势，在火星探测方面仍旧保持优势，但已经深深感受到来自老二追赶的压力。 由华夏共和国倡导建立的“鸟巢”火星基地就是很好的例子。一开始的时候，米国对此计划百般阻挠，认为火星已有“和平站”，重复建设是浪费人类资源。 但是眼看国际社会加入“鸟巢”的朋友圈越来越大之后，米国又第一个反过来强烈要求加入，死皮赖脸地拿了创始成员国之一的位置。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和平站”禁止他国使用，成了米罗的私人领地。现阶段华夏也并不想刺激老美，所以对“和平站”的情况未做过深入调查。 “布鲁斯南先生，也许我们应该给他们写一封信？考虑到人类现在所处的困境，我们不能再勾心斗角。” “mrxiao，我会给米国总统华盛顿写信，你给罗斯梅德韦总理写信？” “这正是我的意思。” 火星，“和平站”基地。 为了寻找吃的，张帆来到了“和平站”的植物实验舱。 这个实验舱有点类似于“鸟巢”的中心花园，不过面积要小得多，生态系统的完整程度也不如中心花园。 张帆看着实验舱的“森林”区域，看着满满的琼州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沉香木…… 你妹的！ 为什么就没有一棵果树啊？哪怕是一棵木瓜也好啊。 在人类大规模移民火星前，除了粮食以外，现阶段研究培育一些高价值的稀有植物，再带回蓝星种植是很符合成本理论的事。 缺乏食物的极端情况下，张帆考虑过通过啃树皮来维持生存。史书中就有百姓遇到饥荒啃树皮的描述，有没有营养先不论，至少说明树皮是能吃的。 就是不知道琼州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之类的树皮能不能吃…… 张帆上去就是一口，差点把门牙给崩了，只好放弃。 花圃区找到了观赏性极高的金色郁金香，这玩意在蓝星上可以一颗换一辆车，但是张帆此刻宁愿用它换一个能吃的洋葱。 还有外号“蓝色妖姬”的玫瑰花，花瓣放进嘴里嚼有些苦，先不论这能不能吃，单论口感就不适合作为食物。 女人喜欢用它的花瓣泡澡，张帆自认为没有这个闲心。 但是惊喜还是有的，比如发现了被称作“蔬菜之王”的栲恩特棕榈树。 顶级饭店为顾客提供的最高档蔬菜食品，就是用它的棕榈芯制成的沙拉。 就凭这“蔬菜之王”的名头，张帆就觉得它比金丝楠之流强上一百倍。当下就掰了一棵剥开层层树皮，露出嫩白的棕榈芯。 棕榈芯是可以生吃的，张帆咬了一口，口感爽脆，有点类似核桃的味道。可是一棵棕榈树最终剥剩的就一条细细的棕榈芯，也不够吃几顿。 好在除了棕榈芯外，还发现了香椿树。 香椿芽每100克含蛋白质9.8克左右，还富含多种维生素，除了当蔬菜吃，甚至可以入药。 当配菜挺不错的。 还有黄花菜，颜色金黄，花瓣肥厚，香味扑鼻，营养价值也很高。 平时人们吃到的是晒干后的黄花菜，新鲜的黄花菜含有一种叫秋水仙碱的有毒物质，如果要食用新鲜的黄花菜，要先过开水，放在清水里浸泡两个小时以上，以破坏秋水仙碱。 张帆有些头大，就吃这些东西，营养不良是肯定的，即便如此，还会很快吃光。 棕榈芯好吃但成材太慢，现在种也来不及，香椿树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发芽，黄花菜也不会天天开花。 就目前这些食物来源，张帆满打满算，觉得最多能撑两天。 难道真要学马特·达蒙大便种土豆？ nasa曾经做过实验，按照电影中马特·达蒙的操作，将马铃薯块茎种植在模拟的火星环境中，其中一种耐盐品种土豆真的开始萌芽生长。 所以，在火星种土豆理论上是可行的，而且按照蓝星上的经验，火山口附近和熔岩床都是优质土壤的来源。 问题出在试验的后半部分。 实验者从火星采集的土壤样本中检测出了高活性的高氯酸盐。 高氯酸盐是一种有毒的化学物质，是火箭固体燃料的主要成分，烟花爆竹和其他爆炸物中也有它。 也就是说，利用火星土壤种植的土豆有毒。 除非先种植大量的竹子、大麻等天然纤维，让作物汲取土壤中的高氯酸盐，但这是一个漫长的净化过程，事情很可能因此变得困难且缺乏效益。 张帆是真的打算种点东西，但不是土豆，他看到植物实验舱有一套完整的水培系统。 水培法不需要土壤，只要营养液就能培植作物。 种什么？ 螺旋藻。 螺旋藻是种高蛋白食物，火星土壤中的铁、锌元素和人类尿液等排泄物中高浓度的氮、磷结合，有助于螺旋藻生长。 这样一想，螺旋藻真的是非常适合作为在火星维持生存的有效食物来源。 只是想象一下，一群人在火星相互吃着“彼此种出来”的螺旋藻，没有什么胃口是肯定的。 但不要小看藻类植物。 在约30亿年前，蓝星还是无氧的环境，使蓝星从无氧环境转化为有氧环境的，正是蓝藻等原核微生物出现并产氧所致。 人们通常会觉得我们呼吸的氧气来自陆地植物的光和作用。事实上陆地植物通过光和作用产生的氧气大部分被植物自身的呼吸作用消耗掉了。 蓝星上的氧气主要来源于海洋。 植物的光和效率和体型成反比，也就是说植物个体越小，单位重量的光和效率就越高。一棵树长到原来的两倍可能需要1年，而一个藻类分裂成两个只需要1天，生长迅速。 科学家们做过一个设想： 先期发射大量核弹轰击火星地表，让极盖的冰川完全融化，在火星上形成液态水和初始的大气层；再将厌氧型的原核藻类发射到火星，以改良大气；当火星大气层的含氧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将生命力极强并且以藻类为食的蟑螂送上火星。 如此就能在火星建立起原始的生态循环，直至这些小动植物将火星环境改造成适合人类生存的样子。 人类甚至为此出过一部漫画。 忙完这些，至少以后的生存也有了基本的保障。 张帆嘴里叼着一条棕榈芯，摇晃椅子翘起腿，眼睛看着主控制室屏幕。 “和平站”的主计算机会将基地内一些重要监测数据显示在主屏幕上，比如制氧系统的工作情况，以及宇航员的氧气消耗量。 一名宇航员每天要呼吸两万多次，每次呼吸会消耗吸入空气中5%的氧气，这些氧气会转化为二氧化碳。 简单换算一下，一名宇航员24小时会消耗0.75kg的纯氧。 张帆看着屏幕中今天24小时的的氧气消耗数据： 1.5kg。 ？？？ 第三十一章 隐形人 张帆调出基地内氧气消耗的详细数据，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氧气消耗了1.5kg，二氧化碳相应增加了1.8kg，这些氧气是真真切切地被呼吸消耗，而不是从哪里泄露了。 张帆顿时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纯氧消耗1.5kg。 “和平站”内有另一个人在消耗氧气！ 张帆确定那是一个“人”，而不是像鲍勃那样别的什么生物。因为“和平站”的主计算机将其纳入了宇航员消耗氧气的日常监测数据。 这就证明基地内不仅有另一个人，而且很可能也是一名宇航员！ 荒废了10年的火星基地，或者说荒废了6个月的火星基地，为什么会还有一名宇航员？他她又在哪里？ 张帆想不通。 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在落满灰尘的基地内，他未曾看见过一只别人的脚印或手印。 可这里是火星啊，不是空间站，这里是有重力的，人不可能悬浮在半空行走，不可能不在舱内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人到底在哪里？ 张帆确认自己之前已经搜索过整个“和平站”，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况且从基地内的环境状况来看，这里至少6个月以来未再被人使用过。 但数据是不会骗人的，基地内的确有另外一个人在消耗氧气。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遗漏了。 张帆整晚都辗转反侧，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将维修火星车的事情先放下，对“和平站”基地进行全面的地毯式搜索。 “和平站”的规模要比“鸟巢”小得多，只有4个生活舱，生活舱的空间也比“鸟巢”基地的小一半。 细致的搜索只需半天就完成了，张帆这次十分确定基地内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但是他又查看了主控制室的数据，氧气仍旧以双倍的速度在实时消耗。 一定有某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隐形人？ 张帆打了个寒碜。 他看过一部叫做《透明人间》的电影，某种意义上说，那已经属于恐怖片了。 也许像电影中一样，“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恶作剧般地看着自己。 张帆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低头看着地面，然后突然抬手向周围猛挥拳。 几圈下来，打到的只有空气。 张帆自己倒是累的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冷汗。 妈的，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完全隐形，一定会留下痕迹。 张帆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了一下下一步计划，然后起身前往“和平站”的维修舱。 维修舱的主要功能是负责基地的日常维护，储存有备用的易损零件和其他物资。 在火星上，任何一个细小的零件都会有条码编号，小到一颗螺丝钉，在经历6000万公里的旅程后，它的价值都会堪比黄金。 因此，维修舱内每一样东西的领用都会有详细的记录，这做不了假。 就像去超市购物的时候，门口处会有条形码感应器，记录下商品的进出记录，也起到防盗的作用。 维修舱的舱门内同样有一台特殊金属感应器，监测物资的进出舱情况。 只要有人在“和平站”生活，就必然要消耗物资，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虽然有人刻意将基地的日志文件删除了，但是维修舱的物资领用记录，还好好地保存在舱门内的金属感应器里。 张帆将金属感应器里的物资清单下载到手臂显示器上，开始浏览上面的明细记录。 电灯、螺栓、钛合金钢板、电机线圈……这几年几乎每个月都有物资领用记录。 这也很正常，毕竟“和平站”的服役时间比较长，易损零件的维修频率会比较高。 最近的一条物资出舱记录是6个月前，此后就再也没有记录。 这符合“和平站”已经荒废6个月的情况。 但这没道理啊。 张帆又详细地看了近几年的清单记录，一个异常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6个月前的前一个星期，有一条十分异常的记录：维修舱在这一个星期内被领用的物资，超过去年全年的总和！ 突然拿那么多东西干嘛？ 张帆将这一条记录单独圈出来，认真地核对了上面的每一件东西，然后打算去验证一下。 验证的方法不难，领用维修舱内的物资肯定就是拿来修东西的，清单上领用了大批的钛合金钢板，那是建造生活舱墙壁的材料，去看看生活舱的舱壁是不是经过维修更换就知道了。 张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和平站”的4个生活舱。 没有更换维修的迹象。 核对其他领用的物品，也没有找到对应维修更换的地方。 这么大批量的物资，消失了？ 这不可能！ 在“和平站”内根本就没有可藏东西的地方。比如说这批钛合金钢板，每一块钢板面积都有一平方米，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会非常显眼。 张帆坐在“和平站”的生活舱里，看着手上的清单有些出神。 “他”为什么短时间内突然领用这么大批量的物资？被领用的物资又怎么全都消失不见了？ 张帆逐条逐项看着清单上的物品，想找出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规律。 钛合金钢板、床垫、空气净化器、饮水机……奇怪，这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张帆迷惑地挠挠头，眼睛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四周……咦？ 卧槽！ 清单上的东西不就是眼前所见的东西吗？ 张帆激动地站起来，看一眼周围又看一眼清单，对照着生活舱里的东西，在清单对应物品上打勾。 不一会儿，除了少数几样物品，整条清单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打上了勾。 剩下的铰链和机械锁，张帆不知道这俩是用来干嘛的。 但是那不是重点，张帆已经明白了，清单上的东西不是用来维修设备或更换的，这批物资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活舱。 在4个生活舱之外，在“和平站”火星基地的某处，存在着另外的一个生活舱！ 现在要找到那个“隐形人”的关键，就是找到那个消失的“第5号”生活舱！ 第三十二章 金毛狮王 生活舱体积那么大，是不可能藏起来的。 张帆盯着清单上的东西，他不明白有些零件为什么会出现在清单上。 比如那个铰链，应该是传动装置上的，但是生活舱没有传动装置。还有机械锁也是莫名其妙，难道生活舱还用钥匙开门吗？ 清单上的钛合金钢板数量是建造生活舱所需的两倍，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第5号”生活舱外壳应该是使用了双层钢板，进行了特别加固。 为什么要修这么坚固啊？“他”到底要干嘛？ 张帆决定换个思路，想想如果是自己，会把“第5号”生活舱放在哪个位置？ 既然目之所及看不见，那就只能藏在一个地方： 地下！ 张帆穿上宇航服，带着一把铁锹走到基地外面。 首先“第5号”生活舱一定不会离“和平站”基地太远，因为生活舱还需要基地提供能源；其次地表不能太坚硬，毕竟在火星挖坑也并非易事，那些多岩的地面可以首先排除，富含黏土的区域就比较合适，需要重点排查。 如果生活舱埋在地下，通过分辨土壤的新旧痕迹就能定位生活舱的位置。 张帆绕着基地走了几圈，才发现要找出地下的生活舱并非易事。火星上一场小型沙尘暴就能轻易抹除这些痕迹，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6个月。 埋的地方应该不会离现有的生活舱区域太远，毕竟在火星上埋管线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从成本上考虑，基地备用的管线也不会太多。生活舱的外接管线一般都能省则省，不会太长。 想到管线，张帆一拍脑袋，觉得自己太傻了，干嘛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啊，直接查管线走向啊。 张帆回到基地内，虽然“和平站”的管线繁多复杂，但是连接生活舱的管线还是比较好找的，毕竟生活舱除了电力和氧气以外，还需提供淡水，其他舱室很少会用到水。 但是令张帆感到意外的是，同时提供电力、氧气和水的管线只有4组。 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有“第5号”生活舱，这些管线应该也有5组才对。 张帆决定检查每一个生活舱。 1号生活舱是张帆目前住的地方，这个不用看；2号、3号生活舱经过检查，也没有发现异样；4号生活舱…… 咦？ 为什么开不了灯啊？ 张帆将手臂显示器连上4号生活舱进行检测，电路并没有故障。打开4号生活舱的水龙头，也未见水流出。 这不合理。 他蹲下身子，用起子拧开了舱壁右侧的钛合金钢板。 接口是空的，水电管线并没有接到4号生活舱。 张帆回到走廊，在4号生活舱门口附近用力敲打地面。 咚咚咚—— 其中一块地板发出了空洞的回声。 张帆将铁锹插进地板的缝隙，将一块复合地板砖撬了起来，搬开地板砖，眼前出现了一道舱门。 找到了，第5号生活舱！ 张帆坐在撬开的地板上，心脏怦怦怦地跳，心情紧张而复杂。 原本不理解的清单上铰链和机械锁的用途，现在也明白了，因为铰链和机械锁现在就缠绕在舱门上，把舱门锁死。 “第5号”生活舱被竖着埋在地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6个月前“和平站”内曾经至少有两名宇航员，如果“第5号”生活舱内有人，那“他”就是被另一个人关起来的。 “他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至于把另外一个人给活埋了？ 被关在狭小的生活舱内，暗无天日地生活了6个月，想想就觉得可怕。 此刻里面真的有人在吗？ 如果真的有，这将是人类灭亡后，张帆第一次和同类有实质性的接触。 如果下面真的有一个人怎么办？ 如果是女人就还好，是男人怎么办？ 全世界就剩下两个男人会变得怎样？ 男上加男？ 问题突然变得哲学了啊卧槽！ 一个人生活太久，突然在火星上可能出现第二个男人，张帆总觉得有点慌。可能是自己末日废土小说看多了，满脑子的人性黑暗情节。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几乎就是被囚禁在地下，没有地面人员的帮助，舱门不可能向上打开。 这样看来，“第5号”生活舱就是一座监狱。而监狱总会让人联想到囚犯。自己放对方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但是在火星上还能违法犯罪？哪个国家的法？ 张帆决定还是打开舱门，无论对方是谁，在人类已经灭亡的时代，对方的生存权力不应该被剥夺。 无论如何，总是要打开舱门看看才知道。 张帆从维修舱找来一把液压钳，剪开了缠绕在舱门上的铰链，然后扎稳马步，双手握住把手，转动门阀。 咔、咔、咔、咔—— 舱门应该是许久未曾动过，导致开舱有些困难。 咔嚓—— 转动把手一圈后，终于听见了舱门解锁的声音，张帆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将舱门往上提。 舱门开启，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张帆差点被熏吐了。走廊上方的光线投进来，舱口附近被照亮，但舱内底部仍旧是昏暗不清。 张帆打开头盔上的照明射灯，光线照向舱底，下一刻被吓得差点掉进去。 “第5号”生活舱的舱壁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注视着他，通过反射的亮光，他看到了一头“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也看到了张帆，立刻发出了恐怖的吼叫。 “呜啊！呜啊！苏布列卡！” 张帆感到毛骨悚然，周围腐臭的气味加上那尖利的吼叫，让张帆感觉对方是来自地狱的魔兽。 “依万卡！iwillkillyou!” “金毛狮王”攀附在舱壁上开始往上爬，张帆身体往后摔倒在地，双腿不停蹬着往后退，要吓尿了。 锵！锵！ 连接在舱壁上的铰链被拉直，被锁住双脚的“金毛狮王”半个身子爬出舱门后，只能在那里挣扎，并不能扑到张帆身上。 “呜啊！” 听得出来，对方很愤怒。张帆此刻反而冷静下来，走廊的灯光已经照亮了“金毛狮王”的全貌。 一个披散着金色毛发的人，四肢被铰链锁在舱壁上。 “第5号”生活舱内的并不是魔兽，而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人。 从对方身上破碎的衣服，张帆依稀辨认出那是宇航员的工作服。 意识到这一点后，张帆打开了耳机中的同声传译。如果对方也是宇航员，刚才应该不是乱吼乱叫，而是别的什么国家的语言。 “你是谁？”张帆问道。 听到张帆的声音后，“金毛狮王”顿时停止了吼叫，也不再挣扎。 “你又是谁？” “金毛狮王”口中发出的阴测测的女声。此情此景，第一感觉让人想起武侠故事里的裘千尺。 那个被丈夫公孙止挑断手足筋脉，弃于炼丹房下鳄鱼潭，依靠喷子存活的裘千尺。 张帆很想回一句“我是杨过”。 “火星第203次任务宇航员张帆，你到底是谁？” “依万卡在吗？”对方没有回话，反而继续发问。 “依万卡？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现在‘和平站’内除了我，就只有你。” “她不在？”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张帆有点生气，“这么说吧，现在整个火星上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类。”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最后才缓缓回答： “罗斯宇航员卡捷琳娜·加加林。” 第三十三章 伏尔加河畔的明珠 卡捷琳娜·加加林，现在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罗斯大学航天科学和核子物理学双料博士，空军少将军衔，年仅32岁就已经是罗斯国家英雄、功勋宇航员，两次被授予列宁勋章，更荣获联合国和平奖章，世界上其他国家授予她的荣誉称号更是不计其数，火星上的一座环形山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更重要的是，卡捷琳娜还是一名美女宇航员，这也让她成为媒体整天追逐的对象，在电视和报纸上的曝光度都非常高。 让人惋惜的是，卡捷琳娜2年前因为伤病问题不再适合太空飞行，从罗斯宇航局rka退役，转而从事科研工作。媒体对她本人的关注热度才有所降温。 那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火星上？ “卡，卡捷琳娜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接叫我卡捷琳娜就好，我知道在你的国家‘小姐’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呃……” “这位先生，你不应该先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吗？让一位女士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说话显得很无礼。” “啊？好的，卡捷琳娜。”张帆将头盔戴上，开启氧气供应。 “第5号”生活舱内的空气真的太糟糕了，那种味道就像是将大便、污水、汗渍、尿液、腐肉混在一起搅拌，再经过长时间发酵后散发出来的气味。 他在舱门外就已经如此难受，很难想象一个女人是如何在这里生存6个月的。 张帆拿着液压钳沿着舱壁往下爬，越往下就看到越多的秽物，虽然鼻子闻不到，但是眼睛看到也想吐。张帆只能咬牙强忍着，总不能吐在头盔里面。 当落到生活舱底部后，张帆发现自己的双脚踩在半尺深的污水里。这些粘稠得像软泥般的黑色污水，让张帆联想到旧工业城区被污染的河涌边，那些腐臭的黑色淤泥。 “先生，感觉怎么样？桀桀桀……”卡捷琳娜蹲坐在舱壁边一个一米宽的平台上，对着下面的张帆发出沙哑的笑声。 “这些是什么？”张帆用液压钳剪开了卡捷琳娜脚上的机械锁，指指下边。生活舱内不应该有这么多不明物。 “我的排泄物。” 呕—— 张帆是真的吐了。 妈的！吐在头盔里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卡捷琳娜放肆的笑声中，张帆疯了一样爬出来，在舱门处看到自己手脚都沾满黑色的黏液，又想吐了。 张帆当下就扔掉头盔，脱下宇航服像见了鬼一样往基地的淋浴室疯跑。 身后传来卡捷琳娜更加放纵的笑声。 “桀桀桀哈哈哈——” 什么罗斯第一美女？什么伏尔加河畔的明珠？什么降临乌拉尔山的天使？ 我看她比裘千尺还恶心。 张帆在淋浴室里将自己的身体搓了好几遍。其实宇航服的密封性很好，不用担心外界的污染物会接触到宇航员的身体。 但是宇航服没办法隔绝精神上的污染，张帆不把自己搓层皮，就感觉自己干净不了。 洗完澡后，张帆将宇航服扔进了消毒机内，重新找了一套工作服穿上，然后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待。 他听见旁边的2号淋浴室有水声传出，应该是卡捷琳娜在洗澡。 张帆足足在外面等了足足3个小时，还没等到卡捷琳娜出现。 这也太久了吧？ 听说过女人出门见人要花很长时间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休息室电视上的古装片《火星救援》已经播了一遍，又开始重播。 这太草了，好像每个火星基地都会播这部片子。 张帆在蓝星基地接受训练的时候，在基地各处断断续续看过这部片子不下几十遍。这经典也不是这么用的啊，火星大便种土豆都快要成为常识了。 张帆等得累，干脆仰头“葛优躺”靠在椅背上眯眼假寐。 “帆，你这样很无礼知道不？” 睡得有点迷糊之际，鼻子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让张帆瞬间清醒。 张帆睁开眼，看到的倩影让人如遭电击。 这哪里是什么绿眼金毛狮王啊，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张帆第一次体会到“文化沙漠”的感觉，因为他找不到词形容此刻的卡捷琳娜。 他第一次发现有女人能把普通的宇航工作服穿得那么性感的，每一分身体曲线都那么恰到好处。 任何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让张帆表达此刻感受到的惊艳，他觉得只能用最粗鲁的语言才能表达心中所想。 卧槽！大洋马！ 这是此刻张帆所能想到的最适合的赞美。 一匹让人想要骑上去在天地间纵横驰骋的大洋马。 “帆？帆？帆！mrzhang！” 卡捷琳娜已经叫了很多声，张帆才反应过来。 作为一名绅士，张帆不敢站起来迎接卡捷琳娜，因为这很容易暴露他此刻身上某部位的不正常状态。 “卡捷琳娜，这是‘红色莫斯科’的香味吗？”张帆只能继续坐着，用香水引开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状态。 “帆，看来你年纪小小，也挺懂女人的嘛。”卡捷琳娜笑了笑，在张帆对面坐下，也不知道她说的也是香水还是意有所指。 “‘红色莫斯科’上世纪在我的国家就曾是时尚的象征，每个女性都会想拥有一瓶。”张帆也笑了笑，继续扯香水话题，就当作卡捷琳娜讲的也是香水，不管了。 “好了。帆，把你所知道的火星上的事情和我说一遍吧。”卡捷琳娜说回了正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 张帆思考了一下，于是就从他收到苏沐然教授发来的信息，得知蓝星遭受小行星撞击，人类已经灭亡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来到“和平站”的时间为止。 但是张帆省略了“联盟号”空间站的情况，他暂时不打算把结衣的事情告诉对方。 卡捷琳娜一直安静地听着，中间会插几个小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张帆自己说。 “你等我一下。”卡捷琳娜起身去了主控制室。 张帆自己弄了点东西吃，继续在休息室等待。 半个小时后，卡捷琳娜再次回到张帆对面坐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蓝星上的人类的确已经灭亡了。”卡捷琳娜右手托腮，手指揉着太阳穴。 张帆有点佩服她，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接受人类已经灭亡的事实，要想想他当初可是花了好几天时间，中途还想过死，直到遇见结衣后才缓过来。 “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火星上不止只有我们两个人。”卡捷琳娜看着张帆，手指着天上，眼中蕴含着愤怒。 张帆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自己瞒着结衣不说的事情被对方发现了？ “还有一个人在……”张帆有些慌，不知道怎样说出口。 “还有一个人在火卫一的空间轨道上！”卡捷琳娜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到地上，愤怒地吼道。 “依万卡那该死的女人！” 第三十四章 情人 “依万卡？” 张帆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卡捷琳娜说到这个名字。 “卡捷琳娜，你说的依万卡到底是谁？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依万卡就是‘和平站’的另一个宇航员，就是她把我关进这个监狱！这该死的女人！” 一提到依万卡，卡捷琳娜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请原谅我的无知。”张帆问道，“‘和平站’火星基地不是在10年前就已经废弃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宇航员在里面？” 听到张帆的疑问后，卡捷琳娜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蓝星上的人类都灭亡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吧。” 卡捷琳娜的话模棱两可，并没有正面回答张帆的问题，看来她也不希望张帆和她纠缠这个问题。 张帆也就不再追问，毕竟卡捷琳娜说得也对，人类都没有了，“和平站”以前是怎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以后怎样做才好。 “帆，你在吃什么？”卡捷琳娜看到张帆从刚才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这叫葛根，一种豆科植物的块根，含有淀粉。我在植物实验舱的土壤里挖的。啧啧啧。”张帆嘴里嚼着葛根说。 这玩意纤维比较多，必须反复咀嚼，才能把里面含有的淀粉嚼出来。 “好吃吗？” “好吃，咯嘣脆，鸡肉味。” 张帆在胡扯。好吃个屁！这玩意现在太老，纤维太多，渣渣老塞牙。 咬完葛根，张帆又喝了一口黄花菜汤。植物实验舱采摘的黄花菜都被张帆烘干保存起来，黄花菜有苦味，煲汤后会比较好吃一些。 “哦，这样啊，你的口味真独特。”卡捷琳娜说道，“你去我的生活舱内，把那些牛肉罐头搬到这里来。” 噗—— 张帆一口黄花菜汤喷了出来。 “牛肉罐头？有这玩意？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想再看见那地方，你小心些，如果掉下去了，这辈子都别想靠近我。” 保存牛肉罐头的箱子就放在“第5号”生活舱的最上方，看来是刻意远离下方的污水。箱子外表也还保持得很干净。 张帆将箱子搬出来，把“第5号”生活舱彻底封死了，然后将所有罐头连同自己又去淋浴室里洗了个澡，才搬到休息室内。 张帆清点了一下，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这些牛肉罐头足够吃半年。 “看来依万卡对你还是挺好的。”张帆开玩笑说，“起码给你留了这么多罐头……” “她哪里好了？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一提到依万卡，卡捷琳娜又恢复了暴虐的样子，双眼血红地盯着张帆吼道，“她就是不让我死！把我关在那里，却又给我充足的水和食物！让我每天都生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她故意切断了生活舱的废物回收管道，所以，所以！” “如果我不想死，我以后也会淹死在里面！” “啊啊啊啊啊啊——” 卡捷琳娜双手指甲撕扯着自己，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嘴巴张开剧烈地喘气，好像此刻真的被淹在水中一样。 “我能活到现在的唯一信念，就是怎样把依万卡从火卫一那该死的地方弄下来！” 张帆都吓傻了。 卡捷琳娜好像中了魔障，依万卡成了她的执念。 女人何苦为难另一个女人？ 更何况张帆知道把一个人从火卫一弄回火星有多么困难。 火卫一距离火星只有9400公里。你没看错，是“只有”9400公里，因为火卫一是太阳系中距离大行星最近的卫星。 如果你站在火卫一上抬头看，会发现火星占据了整个天空宽度的四分之一。 如果你对9400公里这么“近”的距离没有概念，只要对比一下蓝星和月球就知道了。地月距离近日点36.33万公里，远地点40.55万公里，平均距离38.44万公里。 9400公里和38.44万公里，40倍的差距，这下你知道火卫一距离火星有多近了吧？ 想像一下，如果将月球和蓝星的距离也拉近到9400公里，你在站蓝星上抬头望天，夜晚的月亮填满了头顶的天空，这是何其壮丽的景色。 但是缩短9400公里的距离谈何容易。 “卡捷琳娜，你有办法把一个人从火卫一的空间轨道弄回来？” 张帆很好奇，如果卡捷琳娜真的有办法把一个人从火卫一弄回来，那把结衣从“联盟号”空间站接回来不就很容易？ 9400公里对比500公里，当然是500公里更简单。 “没办法。”卡捷琳娜冷静下来，“依万卡离开的时候，把所有数据都删除了，在这里没办法激活‘阿波罗’的返回程序。” “阿波罗？这又是什么？” “‘阿波罗’是前往火卫一的探测飞船。按照原来的计划，应该是我和她一起乘坐‘阿波罗’前往火卫一的空间轨道完成最终任务。半年后‘火鸟2号’到达火星时，会把我们从休眠中唤醒，‘阿波罗’和‘火鸟2号’完成对接后一起返回蓝星。” “那我该祝贺你，卡捷琳娜。”张帆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大仇得报。” “怎么说？”卡捷琳娜看着张帆。 “火鸟2号永远也不会来了，也就是说依万卡将永远不会被唤醒，她会在火卫一沉睡中死去……” “不行！绝对不可以！”出乎张帆的意料，卡捷琳娜不仅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更加的竭斯底里，“她怎么能这样死呢？她不能就这样死！我要看着她好好地活着！至少在我死之前，她不能死！” 张帆瞪大眼睛，不敢接话。 第三十五章 太快了 罗斯，红场地堡。 “总理先生。”国防大臣赫鲁夫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到桌上，“根据情报部门这几天的分析，可以确认照片中的人就是卡捷琳娜。” “你确定？”罗斯总理梅德韦仔细翻看着照片，“我不要猜测，我要确切的答案！” “总理先生请看，照片中同时出现了两名宇航员，其中一名穿着卡捷琳娜标志性的红色宇航服。” “红色宇航服是国家专门为卡捷琳娜量身定制的，全世界仅此一件。”赫鲁夫说道，“您知道的，美太空署的宇航员依万卡此刻不在火星，那这名红色宇航员就只能是卡捷琳娜。” “我们同时分析了照片中红色宇航员身体在地面的投影，与卡捷琳娜原有的照片完全符合。 “所以我们十分确定，她就是卡捷琳娜！” “那就是说……”梅德韦总理放下照片，眼中蕴含着怒火，“nasa美太空署提交给我们的死亡报告是假的！” “是的，总理先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nasa提交的关于卡捷琳娜将军在火星遭遇意外身亡的录像和照片，也是伪造的！” “火星的录像和照片是伪造的？” “总理先生，请您别忘了，他们有过前科。”赫鲁夫说道，“他们过去和伟大的赤色苏俄争夺‘首个登月国家’的荣誉时，就曾拿在加利福利亚沙漠拍的‘登月照片’糊弄我们。” 砰——梅德韦总理愤怒地一拳打在桌面上。 “我要他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米国，总统避难所。 “是的，总统先生，照片中的这个人就是罗斯宇航员卡捷琳娜·加加林。”国务卿希拉将照片放在总统办公桌上。 “依万卡太任性，她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麻烦。”米国总统特考普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总统先生。”希拉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梅德韦总理的抗议书，或者我们已经收到了，它正在被送往这里的路上。” “我想这些照片也会同样出现在梅德韦的办公桌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特考普总统摆摆手，“叫外交部回信，原则是一切都‘无可奉告’。” “可是总统先生，这种答复梅德韦总理不会满意的，毕竟他是……” “那就拖着！”特考普总统拉开窗帘，目光炯炯地看着特殊钢化玻璃外的天空，“依万卡已经完成了她的最终任务，只要拖过两个月，那时候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伟大的米国将重新走上世界领导者的位置！全人类都将成为米国的公民！” “我明白了，总统先生。” …… 火星，“和平站”火星基地。 张帆在当一名采花大盗。 这不是开玩笑，张帆真的在采花……玫瑰花。 自从“第5号”生活舱出来后，卡捷琳娜似乎是得了魔怔，一天要洗三次澡，每次还要用玫瑰花瓣泡澡。 张帆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采花的任务。 采花不是主要的，重点是送花。 卡捷琳娜像只白天鹅一样躺在浴缸里，里面飘满“蓝色妖姬”的花瓣，水面上只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双腿则时不时伸出水面逗弄那些花瓣。 卧槽！这腿长得有两米吧！ 都说女神脖子以下都是腿，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看着真的是脖子以下都是腿！ 浴室内弥漫着水蒸气，充满着雌性荷尔蒙的浓烈气息，张帆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好了，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作为绅士，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卡捷琳娜在水里慵懒地翻了个身，侧头枕着双臂，看着在门缝外已经偶尔顺路路过了好多次的绅士。 “啊？我路过而已，真的是路过的！” “这是对于你救了我的福利，但仅此而已，可不能得寸进尺哦。”卡捷琳娜从水中伸出大长腿，脚尖一推，关上了浴室的门，另一条大长腿脚尖一挑，踢开了浴缸的下水盖子。 哗啦啦——浴室内传出浴缸放水的声音。 唉……听到声音的张帆感到痛心，这满满的一缸洗澡水啊，如果全部用瓶子装到网上去卖，肯定会被宅男们抢疯！估计要限购一人一瓶不能再多。 其余的时间里，两人都在配合着维修“和平站”基地里那损坏的唯一一辆火星车。 好在火星车是被信号塔砸到的机械性损坏，内部的电路板等精密部件并未受损，只要将损坏的车体切割、重新焊接，问题还算不大。 在维修的同时，张帆也在着手改造火星车，使其变成像“萤火虫”那样的移动房车。4号生活舱已经被焊接在原来车厢的位置。 张帆着急要回到“鸟巢”基地，他已经出来两个星期了，不知道“联盟号”空间站上的萌妹纸怎么样了。 卡捷琳娜也同意离开这里前往“鸟巢”。首先这里给了她很不好的回忆，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其次“鸟巢”各方面的条件要比“和平站”更好，无论怎么看，前往“鸟巢”都是明智的选择。 张帆已经归心似箭，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他都呆在维修间忙于工作。而这个时候，卡捷琳娜只能像个小跟班一样站在他身边，给他递递工具什么的。 别看卡捷琳娜是航天科学和核子物理学双料博士，她对修火星车可是一窍不通。 “帆，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国家有你这样一个人？”卡捷琳娜很好奇，华夏的宇航员她都认识，张帆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西北农业科技大学。”张帆一边回答，一边仍在专心工作。 “西北……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所学校？”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张帆抬起头，笑了笑，“华夏最末的985，离塔克拉玛干沙漠不远。” “这所大学很厉害？” “不厉害。” “那你为什么要考这所学校？以你的水平，我觉得罗斯大学都会很愿意免试录取你。” “我高考缺考一科，分数只够上这所学校。” “呃……你学的什么专业？” “土木工程。” “哈？你们学校土木工程的还会开火星车？” “当然，比如我的室友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不仅火星车，啥车都会开，除了不开去幼儿园的车。” 张帆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卡捷琳娜瞎扯，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张帆启动火星车绕着基地行驶了一圈，车载电脑的各项故障码已经消失，搭载的生活舱也运行良好。 明天将是出发的日子，两人早早地回各自生活舱休息。 闭上眼睛，张帆又做梦梦见卡捷琳娜穿着睡衣站在他的床边。 “帆，快起来！” 睁开眼睛，张帆看见卡捷琳娜穿着睡衣站在他的床边。 卧槽！这美梦成真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起来！” “不是，卡捷琳娜，这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张帆还在一脸懵逼中，就被卡捷琳娜粗暴地从床上拉了起来。 “再不快一点，我们都要死了！”卡捷琳娜拉着张帆就往减压舱跑。 “奥林匹斯山爆发了！” 第三十六章 山 火星车在夜色中驰骋在荒原上。 张帆和卡捷琳娜分别从左右后视镜里看着奥林匹斯山，有些心有余悸。 暗红的岩浆在滚滚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压去，烧得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中留下千万条火龙。 “和平站”原先所在的“盖尔撞击坑”已经被沸腾的岩浆填满。 如果他俩不是跑得快，现在就变成烤乳猪了。 也因为跑得匆忙，两人除了身上的宇航服以外，什么都没带。张帆还算聪明，走的时候顺手捎带了一个应急包。 张帆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卡捷琳娜，又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否则他担心自己的鼻子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卡捷琳娜此刻穿着红色宇航服坐在副驾的座位，但如果张帆没记错，此刻卡捷琳娜的宇航服内，除了一件贴身睡裙以外，其他就是真空的…… 上海张帆是没去过，但是宁波真大啊！ 张帆觉得太阳系内最高的奥林匹斯山和卡捷琳娜环形山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一想，爆发中的奥林匹斯山也不觉得有多么恐怖了。 诶，你可别想歪了，火星上是真的有以“卡捷琳娜·加加林”命名的环形山的。 火星车以最高时速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已经离开奥林匹斯山200多公里远，现在暂时是安全了。 虽然这次走得匆忙，但还算准备充足，因为本来就是打算明天早上出发的，所以食物和水等必要物资昨天就已提前搬到了火星车上。 时间已是深夜。 为了安全起见，晚上不适合继续飙车。想要睡觉了，张帆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睡哪？” 火星车只有一个生活舱。 驾驶室虽然勉强也可以凑合一宿，但是需要整晚都保持车辆发动状态为驾驶室供暖，才能熬过火星寒冷的夜晚。 同时为生活舱和驾驶室供暖，会极大地消耗火星车的电力，加上刚才飙车的消耗，火星车的电力很可能撑不到明天太阳出来。 两人只能都住进生活舱。 “和平站”的生活舱本来就比较小，经过改装的4号生活舱加装各种生命维持设备后，空间更是抓襟见肘。 生活舱右侧是一张1米2的床，左侧是加装的制暖、水箱、废水收集、空气循环系统，上面还堆满了牛肉罐头和其他生活用品，中间只留下一条不到50公分的过道。 当张帆无比纠结终于鼓起勇气也走进生活舱的时候，卡捷琳娜早已躺床上睡着了。 理论上来说，1米2的床也是可以挤下两个人的。 左思右想之下，张帆觉得作为男人，为了表示自己的绅士风度，应该主动一点。 于是躺到了床边的过道上。 太怂了啊卧槽！ 张帆想扇自己一巴掌。 “帆，我要提醒你，4号生活舱的地板可没有安装地暖。”原来躺在床上的卡捷琳娜并没有睡着，“现在夜里最低气温会下降到零下70°c，如果你躺在那，明天起来很可能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和地板黏在一块。” “呃……” 张帆站起来，挠挠头。 卡捷琳娜身体往床内侧挪动了一下，空出一个位置。 张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站在原地踌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几十秒，但是张帆觉得过了几个小时，最后一咬牙。 妈的，你怂个屁啊！人家外国人可能就是这么单纯直接的。鲁迅先生说得对，男人就是龌龊！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龌龊的人，张帆直直地躺在卡捷琳娜旁边，一动不动全身僵硬。 “下去！”卡捷琳娜怒气冲冲地从床上坐起来，“如果你有穿着宇航服睡觉的习惯，请你到车外面睡！” 啊这—— 张帆只好又起来，脱下宇航服后，只穿着t恤和平角裤躺回床上。 卡捷琳娜是张帆人生中睡过的第二个女人。 好吧，除了小时候的母亲，这是张帆人生意义上第一次和异性同床共寝。 眼睛似乎能看见卡捷琳娜的体香在被子下不断地渗透过来，都说外国人体味很重，张帆现在确定，那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卡捷琳娜，今晚的月色真美，两个月亮都好圆啊。”张帆睁眼看着头上的天窗，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没话找话说。 “帆，在火星上是看不到月亮的，那是火卫一和火卫二。” “呃……” 气氛有点尴尬。 但是现在又睡不着，火星车内就两个人，总不能两人大眼对小眼，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啊。 总得找点事做。 生活舱内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这张1米2的床，在床上能找什么事做啊？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身边飘来阵阵幽香，脑中胡思乱想，张帆觉得自己的奥林匹斯火山也在蠢蠢欲动，岩浆想要突破地表的节奏。 难受。 张帆觉得自己真的好怂啊。整个太阳系就剩下自己一个公的，难道对方还有选择吗？自己是不是应该干点别的？ 而且人类都灭亡了，理论上来说人类社会的法律体系已经不存在。末世崇尚弱肉强食，自己作为唯一一个雄性，理应成为新世界的“王”才对！ “帆，你不对劲。” “啊？” 张帆一开始没听懂，然后看到卡捷琳娜手指勾勾地往下方指了指。 淦！ 张帆立即侧躺把身体蜷缩起来。 “呵呵呵——”卡捷琳娜笑得花枝乱颤，“要不我们做点运动？” “啥？”张帆惊了，这么主动的吗？我还只是想想而已啊。 “帆，起来！”卡捷琳娜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床尾位置，“规则很简单，把对方摔倒压制10秒的人就赢。” “啊？”张帆一脸懵逼地站起来，这还真是做运动啊。 “我给你示范一下。” 话音未落，卡捷琳娜就一个跨步向前，左手抓住张帆右臂，右手反扣张帆的腰，腿在张帆膝关节侧方一顶。 张帆整个人失去重心，仰面朝天摔在床上。这还没完，卡捷琳娜顺势上前，膝关节顶住张帆咽喉的位置。 “投降，投降，ican’tbreathe！”还没到10秒，张帆就已经拍着床单投降。 “哧——”卡捷琳娜笑了，“帆，在床上输给一个女人可不行哦，以后会找不到老婆的。” 妈的！张帆被激怒了，我还怕个女人吗？ “卡捷琳娜，我认真起来就不把你当做女人对待了。”张帆表现出作为一个男人的气势，“我警告你噢，等下被压着别哭鼻子。” “呵呵呵……”卡捷琳娜笑了起来，“好啊，帆，要是你能把我压在床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吼—— 听到这句话，张帆突然发难，也不打招呼整个人扑上去，不管什么战术不战术的，简单粗暴就凭自己的体重和惯性也要把对方扑倒。 下一秒，卡捷琳娜转身一个背摔，又把张帆仰面朝天摔在床上。 “呵呵呵。”卡捷琳娜笑得更开心，“我以前和依万卡交手不下数百次，偷袭可不起作用。” 妈的！你俩有事没事都在玩的什么啊？ 张帆对卡捷琳娜和依万卡这俩女人的相爱相杀更加不可理喻。 但是张帆这回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立刻使出了韦小宝的绝招，按照他的理解，那应该是女人的弱点。 卡捷琳娜右膝一顶，压制住张帆的左腿，右臂夹住张帆的脖子将他的头反扣胸前。 ican’tbreathe！ 张帆又不能呼吸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投降！ 男人是不能认输的！ 像被旧社会三座大山压迫一样，张帆此刻也被大山压着，感觉快要窒息。 好，好痛苦……但是又，好，好幸福…… 张帆觉得10秒太漫长，又觉得10秒太短了，张帆觉得自己快要断气，快要死了，但是坚决不投降！ 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认输呢！这就是男人的坚持！ 让压迫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张帆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但依旧坚持在那里，幸福地抽搐着……晕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沙尘暴 昨晚张帆睡着了。 淦！ 一个大美女整晚贴身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自己竟然睡！着！了！ 张帆真想抽死自己！ 但是通过昨天的经历，张帆也清楚地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体能完全不是卡捷琳娜的对手。 如果自己以后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好还是排除通过暴力这个选项。 战斗民族的称号真的不是白叫的。 昨晚自己被摔得浑身散架，也没能压制住卡捷琳娜哪怕一次。 床上的卡捷琳娜就像一头母熊，征服一头母熊可不能靠蛮力。 张帆起床简单洗漱后来到驾驶室，卡捷琳娜已经穿着宇航服在那开车。 虽然火星车能循着设定的导航路线自动驾驶，但是驾驶员还是要在驾驶室时刻看着，随时手动介入避开路上的一些障碍。 毕竟这里是火星，很多危险的地方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早上好，卡捷琳娜。”张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作为一个男性，自己昨晚的表现好像太失败了。 “早上好，帆。”卡捷琳娜将一个牛肉罐头放到张帆面前，“已经加热过了，趁热吃吧。” 张帆坐在副驾一边吃牛肉罐头，一边看着车窗外。 火星车已经穿越了“水手谷”，进入开阔的平原地带。 地质学家认为，水手谷大约形成于35亿年前的地质断层。 断层主要由于西北部的奥林匹斯巨型火山不断增长，融化的岩浆从地壳涌入奥林匹斯山后，整个地区开始抬升，周边地壳岩石不断被拉伸、断裂，形成断层和裂纹。 奥林匹斯山的地下岩浆侵入水手谷地下，就形成了脊状熔岩管系统。 看着越来越远的水手谷，张帆心有感慨，不知道之前住过一晚的庇护所还在不在？不知道“贼机吧勇”有没有躲过奥林匹斯山的岩浆。 张帆和卡捷琳娜俩人交替开车，白天就可以轮流休息，这样回程的时间比来时大为缩短。 时间已经是正午，张帆看了一下路线图，粗略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回到“鸟巢”了。 张帆的心已经飞到了“鸟巢”。 自己失联了那么久，现在已经比原定的返回时间晚了一个星期。一个女孩独自呆在空间站里，无人交流，又没有食物，会感到多么的孤独可怕？ 如果结衣还活得好好的，此刻她一定在天上看着，眼巴巴地数着火星车一点一点地靠近“鸟巢”基地吧？ 只要进入“鸟巢”的信号覆盖范围，就能和她说上话了。 结衣，一定要等我啊…… 喀嚓——砰—— 一下猛烈的震动后，火星车停了下来，也把张帆从思绪中惊醒。 “帆，怎么了？”卡捷琳娜从生活舱内探出头来。 “抱歉，卡捷琳娜。”张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才走神了，火星车的后轮陷入了坑里。” “你在车内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张帆戴上宇航服头盔，走出驾驶室。 张帆下来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只见火星车后轮陷进了沙坑内。 沙坑不大，但有点深，而且里面充满松软的沙子，车轮在那空转出不来。 张帆打开通讯器，对车内的卡捷琳娜说道：“卡捷琳娜，把车往后退一点点停好。” 火星车往后退了一些，车轮停在沙坑中。张帆从附近搬来岩石，往沙坑中填。 “可以了，卡捷琳娜，现在全速往前开！” 火星车轮卷起了周围的沙尘，发动机在全力嘶吼，但是轮子仍旧卡在坑里出不来。 “停一下，卡捷琳娜，坑太深，我再搬一点石头过来。” “帆，你得快一点！”通讯器内传来卡捷琳娜急促的声音，同时她着急地拍打着车窗，手指着后方。 张帆顺着卡捷琳娜手指的方向转身一看—— 卧槽！ 沙尘暴！ 奥林匹斯山的爆发释放了大量的热量，山体附近的大气吸收了这些热量，产生了强空气对流，继而对流层受到了剧烈的扰动，沙尘暴由此而来。 作为一个蓝星人，在张帆以往的印象中，沙尘暴就是漫天黄沙飞舞，现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火星沙尘暴的恐怖。 这已经不能叫“沙尘暴”，叫“推土机”还更确切些。 火星地表没有任何植被全是荒漠，伴随着狂风，裸露的沙石很容易被刮上半空，然后去淹没前进路上所碰到的一切。 张帆的直观感觉是一堵上百米高的土墙正在向自己压过来。 张帆加快了速度，不断搬来岩石扔进坑内，必须赶在沙尘暴到来之前回到车上！ “卡捷琳娜，快，全速启动！” 火星车全速往前冲，眼看着半个车轮都已经出了沙坑，但是就是差一点点上不来。 张帆着急地跑到火星车后面，双手撑住车尾用力往前推。 “一，二，三！” 终于，火星车的后轮慢慢驶出了沙坑。 太好了！ 张帆站在那里欣喜地看着火星车驶出了沙坑，平稳快速地往前开，往前开，一直往前开，一直开，开出了沙尘暴的范围，消失在远方地平线…… 诶？ 等等…… 我还没上车呢！ 张帆呆在原地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张帆打开通讯器呼叫卡捷琳娜，对方却没有应答。 沙尘暴的沙线距他站的地方只剩几百米，周围已经有沙尘被扬起，沙尘暴的气息如海啸般扑面而来。 张帆彻底傻了。 但是他不想死，为了结衣，他还不能死！ 张帆的脑子立即抛开所有杂念，迅速寻找周围可以躲避沙尘暴的地方。 几秒钟之后，张帆立刻跑步向前方不远处的岩石堆跑去。 穿着宇航服根本就跑不快，沙尘暴的锋线距他只剩下几十米，有沙石从上方落下，砸在头盔上叮当乱响。 头盔不是普通的玻璃，不用担心被石头砸碎，宇航服内有一层非常坚韧的纤维，只要不是拿着刀往身上扎，一般的刮蹭也不会对宇航服的气密性造成损伤。 在沙尘暴吞噬过来的时候，张帆终于跑进了一块凸起岩石背风处的“c”形凹槽中。 张帆躺在凹槽内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沙尘淹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 第三十八章 露营 张帆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眼前是漫天的赤沙，视野近乎为零，伸手不见五指。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后背尽量贴紧身后的岩石，以减少迎风面。 沙尘暴夹杂着碎石在肆虐，石头像冰雹一样敲打着他的头盔，耳边发出梆梆梆的剧响。 张帆总觉得自己的头盔下一秒就会被石头砸碎，好在制造宇航服头盔的材料是特殊钢化玻璃，其强度足以正面扛下一发手枪子弹。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张帆双手抱头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他想不明白，卡捷琳娜为什么要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张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冒犯过她啊，即便是依万卡的名字，他都避免提及。 难道是因为自己偷看她洗澡？ 不至于吧？ 如果从人性上来分析，张帆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卡捷琳娜想活下去，且活得更久。 火星上的资源是有限的，一个人消耗资源的时间，自然要比两个人长一倍，活的时间自然就长一倍。 卡捷琳娜想要报复依万卡，而依万卡在火卫一空间轨道，要把依万卡拉下来将是一个长期的艰巨任务，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谋划，几个月、几年或者几十年，也许是一辈子…… 张帆知道卡捷琳娜对于依万卡的执念，肯定会不死不休，她俩之间相爱相杀的死结谁也解不开。 唉，果然张无忌他妈说得对。 女人的话都不能信。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女人心海底针，还是不要瞎琢磨了，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周围开始安静下来，沙尘暴已经停了。张帆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大半边身子都被埋在了沙地里。 他伸手抹掉头盔上沾满的尘土，目之所及，太阳开始下山，周围的气温逐渐下降。也正是气温的下降，才让沙尘暴很快恢复平静。 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上面收不到信号，看来火星车已经走远了。 他打开头盔上的照明射灯，在岩石上坐下来。 怎么办？ 周围都是乱石堆，这里离开水手谷已经很远，地下没有脊状熔岩管，也没有机遇和勇气号那样的火星探测车。 这里只是火星上的一处普通平原，普通得连人类调查探索的兴趣都没有…… 和蓝星不一样，这里连夕阳都是蓝色的。 看着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总让人有一种归家的冲动，可能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儿时放学后踩着夕阳回家的那种感觉。 家里有妈妈。 但是张帆眼前什么也没有。 沙地上隐约还能看到一道车辙消失在远方。 但是张帆已经没有力气去追赶火星车，而且凭借步行的速度，也不可能追上火星车。 看来这次真的要死在火星上。 张帆双手托腮看着日落，在想象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睡一觉，然后半夜宇航服没电了被冻死。 听说在睡眠中死亡是没有痛苦的，但是如果先被冻醒，那就比较麻烦。 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呢，还不能死。 张帆开始检查身上能用到的东西，在他大腿右侧的裤袋里，装着一个应急包，这是他急急忙忙逃离“和平站”的时候，顺手从旁捎带上的东西。 应急包看上去就像是一袋方便面。 张帆撕开应急包的封口，里面有一袋巴掌大像果冻一样的东西，一个折叠起来的小包裹，还有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是应急包的简要说明书。 张帆将“果冻”包装上的导管与头盔上的接口连接拧紧，然后打开连接的气密阀，低头从吸管里吸食里面的“果冻”。 从口感和味道判断，这种“果冻”是往水里添加了各种营养物质的流质食物，谈不上好吃，但是胜在营养丰富，而且能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 这下食物和水也解决了，就差一个庇护所了。 张帆打开剩下的那一个小包裹，小包裹是折叠起来的，展开后是一个圆形的“睡袋”。 这东西看起来像睡袋，其实不是睡袋，或者说不是蓝星上的那种睡袋。这种“睡袋”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锡纸的东西，这是一种特殊涂层，可以隔绝大部分有害的宇宙射线，并兼有保暖作用。 张帆用“睡袋”包裹住自己，拉上密封链，捏碎了一粒花生大小的充气包，“睡袋”慢慢膨胀成一个“胶囊”。 这两平米的“胶囊公寓”也算是临时的家了。 张帆躺在胶囊内，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一个半透明的大灯笼里。 虽然薄薄的胶囊其实并不能提供很强的防护，而且这玩意是一次性用品，也没办法脱了宇航服在里面睡觉，但是比起在野外，这已经算豪华别墅，毕竟这里是火星啊，在心理上就会给身处其中的人极大的安全感。 时间已经是晚上，透过胶囊公寓上方的透明窗口，可以看见漫天的星光，如果再过一个月，就能看到一场壮观的狮子座流星雨了。 张帆打开了宇航服的制暖系统，薄薄的胶囊只能减缓与外界寒冷空气的热交换，并不能提升内部的温度。 按照电力的消耗速度，宇航服的电池可以撑到明天早上，但是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明天又能怎么办呢？ 张帆有些想念“贼机吧勇”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张帆发现自己的胶囊公寓塌了一半。 漏气了。 果然这玩意不值得信任，毕竟是从“和平站”随手拿的东西，你也不能强求过期存放了10多年的东西有什么质量保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胶囊公寓已经算得上质量可靠了。 果然战斗民族出产的东西都皮实耐操。 卡捷琳娜是不是也…… 作为太阳系唯一的男性，张帆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小小期待一下的，上到文明层面，下到生理层面，从理论上来说，这也是顺理成章的，对吧？ 按照时间估算，现在火星车应该早已进入“鸟巢”基地的通讯信号覆盖范围。 不知道结衣怎么样了？自己没有出现在火星车上，她会失望吗？ 她会怎么做呢？ 头上的星空被一道光照亮。 当火星车出现在视野中时，张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拉开拉链，从干瘪的胶囊中钻出来。 真的，不是幻觉，是火星车！ “卡捷琳娜，你怎么？” “我来接你，帆。” 卡捷琳娜笑嘻嘻地从火星车上下来，给了张帆一个战斗民族式的大大熊抱。 张帆觉得有点可惜，为什么要在这里拥抱啊？去火星车里面不香吗？ 他可是看过穿着睡衣的卡捷琳娜的，要不是宇航服的束缚，自己现在拥抱的应该是仅着贴身睡衣的卡捷琳娜，而不是现在这样把宇航服的头盔撞击在卡捷琳娜胸前的气压阀上。 没有意思！ 张帆宁愿卡捷琳娜不要那么热情地跑出来迎接自己，乖乖地呆在火星车内不好吗？ “帆，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进入生活舱后，卡捷琳娜脱下宇航服，展现出一身傲人的身材。 张帆知道自己今晚差点就死了，但是面对卡捷琳娜，他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你怎么回来了？”对于卡捷琳娜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开，张帆还是要问清楚的。 “我本来不想回来的。”卡捷琳娜还在笑，语气轻松，似乎这只是普通的约会那般放对方鸽子，而不是把对方丢在死亡绝境。 “但是没办法，你的小情人太厉害了，我不得不回来接你。” “小情人？”张帆愣了一下，“结衣？” “她怎么样了？” 第三十九章 简单的人 “哇，张帆先生，你终于出现了哇，呜呜……” 移动式通讯屏幕中的结衣哭得不成样子，眼睛红肿，看来之前已经哭过不少时间。 “结衣，你还好吧？”张帆花了不少时间才让结衣冷静下来。 “我挺好的啊，我之前从空间站看到张帆先生被沙尘暴埋了，吓死我的。” 果然结衣一直通过“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结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没有饿肚子？”张帆记得离开“鸟巢”的时候，她只剩下一个星期的食物。 “张帆先生你是不知道，你送给我的那些食物早就被我吃完了。” “我也想过每天都只吃一顿，这样就能多吃半个月，可是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哇，555……结果没一个星期就吃完了，真的丢死人了。” “我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张帆先生今天再不出现，我就把空间站的氧气关了。” “我看到了火星上的沙尘暴，我又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又怕我就这样死了，连和张帆先生道个别都没有，我怕张帆先生怪我啊，而且张帆先生一个人太孤独了啊。我就算要死，也要和张帆先生说一声才行。还没有和张帆先生道别，所以我还不能死啊……” “停，停，停。”张帆有些头大，结衣说了一堆话，都没说到点上，“结衣，你先说说，这些天你从哪获得的食物？” “噢！我把实验舱的素材全吃了。” “实验素材？” “就是空间站里种的豆芽。”结衣从旁边拉过一个格子箱，箱子里面长满一摞摞白白嫩嫩冒绿尖的豆芽，“空间站没有食物，但是实验舱里有做实验用的豆芽，就种在这些营养箱里，我就是靠吃这些豆芽撑过来的。” “这样啊。”张帆恍然大悟。 “联盟号”空间站里的确没有食物，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可食用的东西。比如宇航员中的植物学家就会在实验舱里种植各种绿植，以研究植物在太空环境的生长状况。 豆芽易管理且生长迅速，经常被用来做实验对象。 豆芽本来就是蔬菜的一种，的确可以作为应急食物直接生吃。 至于食用太空实验种的豆芽会不会有副作用的问题，人都要被饿死了，你还问我有没有副作用？ “张帆先生，你不知道。”结衣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豆芽，天天吃豆芽，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兔子了。你再不出现，我真的想死了算了，呜呜……” “没事的，既然我回来了，我会帮你的。”张帆安慰她，“一切有我在。” “嗯嗯嗯！”结衣猛点头。 聊了一下双方近况后，张帆又哄着让她早点去睡觉，毕竟从眼睛浮肿的情况来看，结衣应该一直都没休息好。 “呃，那个……”在视频通话结束前，结衣的语气变得吞吞吐吐。 “什么？”张帆看结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结衣变得扭扭捏捏。 “哪个啊？”张帆更懵了。 “就是，就是……张帆先生今晚睡哪里的？” “当然是睡床……”说道这里，张帆猛然惊醒，“床……床边……的地板上啊。” 张帆擦擦冷汗，还好自己说出一半的话及时刹住了，要是说和卡捷琳娜同床共寝，那还了得？虽然之前也睡了一晚什么都没做，但是说出去谁信啊？ 就卡捷琳娜这身材，这样貌，除非是男的不喜欢女人，而张帆当然是喜欢女的。 “噢噢。”绘理纱很开心的样子，“地板不会太冷吗？” “不会不会。”张帆坚定地摇摇头，“地板有地暖，晚上一点都不冷。” 生活舱有个鬼的地暖。 “哈哈哈，结衣你想想也知道，我和卡捷琳娜又不熟，我们才认识几天？孤男寡女的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能两个人挤在一张1米2的床上？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淦！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张帆只能大笑，笑得更大声，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好的，晚安张帆先生。” “晚安结衣。” 张帆关掉通讯屏幕，喝口水缓缓紧张的神经。 同样坐在1米2的床上的卡捷琳娜此刻也停止工作，把平板电脑收起来，丰满的身子从旁边靠了过来。 “我们现在也睡了？”卡捷琳娜双手把胸前的长发撩开，样子非常性感。 “不了不了。”张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床不够宽，睡不下两个人，我还是睡地板好了。” “地上那么冷……” “我穿着宇航服开制暖睡！” “那样睡得也不会舒服。” “我就是个粗人，没关系。” “如果我不嫌挤呢？”卡捷琳娜一个眼神从床上伸出大长腿，用脚趾戳了一下张帆的腰，“1米2的床，两个人挤挤还是睡得下的。” 噗—— 张帆一口水喷了出来。 “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你的小情人不会发现的。”此刻卡捷琳娜笑得很邪魅。 算了算了。 张帆投降了，真的穿上宇航服就往床边的地板上躺下。 张帆不是满脑虫子的色胚，他知道卡捷琳娜在捉弄自己，就算自己真扑到床上去，卡捷琳娜未必会和自己做羞羞的事情，被暴打一顿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不想说，但张帆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比拼格斗能力，自己不是卡捷琳娜的对手。既知如此，还不如表现得绅士一点，做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结衣刚刚救了自己，张帆无法做到现在就背着结衣和另一个女人同床共寝。 唉——看来自己渣男的功力还不够深厚啊。 张帆叹了一口气，带上头盔，打开制暖，躺在地板上睡觉。 卡捷琳娜也不逗他了，躺回床上休息。 宇航服后面是装有生命维持设备的背包，所以张帆只能俯卧着睡，难受死了。 “帆，你睡了没？” “没呢。” 这姿势哪睡得着啊，膈应死了。 “你和你的小情人认识多久了？” “从她到火星到现在，有几个月了吧。” “你了解她么？” “怎么？卡捷琳娜你认识她？”张帆觉得卡捷琳娜今晚有点不对劲。 “呵呵呵。”床上传来卡捷琳娜的笑声，“和之国三菱财阀社长石原佃和夫的亲孙女，我和她在外交场合有过几次交集。” “对了。”卡捷琳娜话风一转，“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丢下你一个人，又回来接你？” “对啊，为啥丢下我？” 张帆坐起来，看着床上的卡捷琳娜，卡捷琳娜侧身躺着也看着他。 “因为你看到了我在5号生活舱内的样子，所以你必须死！嘻嘻嘻——”卡捷琳娜笑得很甜，语气更温柔，仿佛嘴里说着情话一般，“特别是你还是一个男人……就更加必须死！” 张帆知道卡捷琳娜受到了依万卡的折磨。虽然无法知道折磨的细节，但是想想“第5号”生活舱底下那些浓黑的污水，自己只是呆了一会就吐了，卡捷琳娜可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半年。 一个普通的女生在那样污浊的环境里呆一天估计都要疯。卡捷琳娜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圣洁的女神的化身，呆在那样一个地方，比杀了她还难受。 张帆想象不到卡捷琳娜是依靠怎样的执念才活过来的。而且张帆觉得，自己之所以见到了那么狼狈的卡捷琳娜后没有被她杀死，是因为蓝星上的其他人类都死了。 否则为了杜绝狼狈形象外泄的可能，自己很可能第一个被卡捷琳娜掐死。 看过卡捷琳娜对依万卡的变态执念，张帆觉得她真的干得出来。这样算起来，也许自己该感谢那颗毁灭人类的小行星。 张帆背上隐隐有冷汗冒出：“那你为什么又回来救我？” “所以你应该感谢你的小情人，是她救了你一命。” “她求你救我？” “求我？呵呵呵……”卡捷琳娜又笑了，“你觉得‘求’对我有用吗？” “所以……我想不出结衣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你救我。” 虽然相处时间还不长，但是在张帆看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卡捷琳娜。况且现在人类都灭亡了，她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又如何威胁？ “结衣是怎么说的？” “这你以后问你的小情人吧。”卡捷琳娜转过身子，结束了今晚的话题。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要小心一点，你的小情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 任何一个能跨越6000万公里到火星来的人，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四十章 火卫一 第二天中午时分，张帆和卡捷琳娜驾驶着火星车到达了“鸟巢”。 回到基地内后的第一件事，俩人都分别去洗了个澡，换回了工作服。 身上唯一的睡衣睡裤都已经穿了好几天了，味道很重，不换不行。 卡捷琳娜的黑色蕾丝睡裙也扔进了洗衣机里。 唉——张帆不禁扼腕叹息，这真是暴殄天物啊，洗了就不值钱了啊。 要是交给他挂网上卖，给她买10件崭新的回来分分钟还有钱赚你信不信？ 而且以后应该再也看不到卡捷琳娜只穿着蕾丝睡衣躺在1米2的床上的样子了，想想就更觉得心塞。 洗完澡后，张帆带着卡捷琳娜去中心花园认识一下两个星期没见的新朋友。 “鲍勃，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鲍勃此刻正挂在树上荡秋千，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大网，系在两棵海南黄花梨之间的树干上，躺在那里荡来荡去。 “这是我兄弟鲍勃，金刚猩猩界的‘扛把子’。”张帆指着鲍勃向卡捷琳娜介绍。 “帆，这就是你说的和你相依为命生活的brother？我还以为……”卡捷琳娜惊奇地看着树上的大猩猩。 “对，它就是我的好兄弟！”张帆又拍拍树上的鲍勃，“鲍勃，眼前这位小姐姐是沙俄第一美女、伏尔加河畔的明珠、降临乌拉尔山的天使——智慧与美貌并重维护爱与正义的卡捷琳娜姐姐，你以后要记住啦。” “呵呵呵。”卡捷琳娜笑得很开心，“帆，你真会乱说话。” 鲍勃在吊床上翻了个身，眼睛瞥了树下俩人一眼，接着摸摸身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张饭卡扔了过来，然后继续睡觉。 卧槽，这货成精了吧！ 张帆接住从半空中打着旋转飞过来的饭卡，带着卡捷琳娜去自动餐厅，他也不客气，上来就按10人份的量把餐都取了。 卡捷琳娜看着一桌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食物，眼睛里放出光彩。 半年时间里只吃牛肉罐头，其实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尽管吃吧，这些其实都是素食，肉也是假的人造素肉，不用担心吃多了会长胖。” “唔唔唔——嗯嗯嗯——”卡捷琳娜嘴里塞满了东西，已经没办法说话。 这是她的舌头6个月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牛肉以外的味道，无论那是什么做的，对她来说都太美味了。 张帆笑了，这时候的卡捷琳娜没有了那些强势与执念，嘴角沾着食物碎屑，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还是挺可爱的嘛。 张帆打开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一直以来，吃饭时间都是他和结衣的视频吃播时间。 “koniqiwa，张帆先生。你好呀，卡捷琳娜姐姐。” 结衣在通讯视频中向俩人打招呼，她和卡捷琳娜明显是以前就认识的。 “结衣，你吃过饭了没？”张帆已经吃完了，他不像卡捷琳娜那么暴饮暴食。 “还没呢。”结衣从旁边拿了一摞子嫩绿的豆芽过来，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呃……”看到这情景，张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这时结衣又从旁边拿了一罐红烧肉罐头过来，放在豆芽的前面。 “咦？结衣你怎么还有红烧肉罐头？”张帆惊讶地问道。 “就是张帆先生送给我的啊，这是最后一罐了，我一直都留着舍不得吃。” 张帆之前用df3型气象火箭给“联盟号”空间站送了一批食物，其中比较多的就是罐头，毕竟罐头比较好保存。 这些罐头都是一开始的时候就随着“火鸟”探测船送到火星的，本来是给张帆这半年独自生活的补充食物，毕竟生产舱还没办法产出肉类。 视频中，只见结衣双眼直直地盯着红烧肉罐头上面的红烧肉图案，吃一口豆芽就看一眼，吃一口，又看一眼…… 这也太惨了吧，张帆都看不下去了。 吃完豆芽之后，结衣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张帆先生，我想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 “我现在就剩下这一小箱子豆芽，即便是豆芽，我也快没得吃了。”说到这里，结衣眼中的泪水就扑索扑索地往下掉。 即便是种豆芽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是要消耗豆子的，在“联盟号”空间站内根本就得不到豆子的补充。 “别哭呀，结衣。”张帆伸出手想帮结衣擦眼泪，但是隔着屏幕什么也擦不到。 “张帆先生，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啊，呜哇——” 结衣说着说着哇一下就哭了。 “没事的，有我呢。”张帆拍拍胸口，语气温柔地说，“结衣别哭，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嗯嗯嗯。”结衣默默地擦干泪水。 “我想要结衣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结衣忍不住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那个地方很远，也很危险，但是我保证会把你安全地送到那里的，你能相信我吗？” “张帆先生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结衣坚定地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到底是去哪里呀？” “火卫一。” 嗯？ 对面正在吃饭的卡捷琳娜抬起头。 “火卫一在哪？”结衣还没听懂。 “火卫一是火星的其中一颗卫星，在距离火星9400公里远的地方。” “为什么我要去哪里呀？” “你去那里接一个人，然后和她一起回火星。” “联盟号”空间站已经没有食物，张帆也没办法将食物送往空间站，结衣继续在空间站呆下去，最后的结局只有死。 “火神号”探测船不具备登陆火星的功能，但它到底是一艘星际飞船，可以飞往火卫一的空间轨道，与阿波罗飞船完成对接。 阿波罗飞船是具有登陆舱的，“火神号”与其一同返回，就具备了登陆火星的能力。 “我要去！我要去！”听到能登陆火星，结衣一秒都没考虑就猛点头。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要按我说的做，两天后出发。” 张帆说完这些，又转身看着卡捷琳娜。 “你看，卡捷琳娜，用这个换你以后一个‘不杀之恩’可好？” “我们俩还分什么彼此呢。”卡捷琳娜甜甜地笑，“只要你能把依万卡带回来给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别，要不起。” 第四十一章 启程 卡捷琳娜在“鸟巢”内来去自如，根本就不需要张帆怎么介绍。 “我是‘鸟巢’第一批次的宇航员，参加过‘鸟巢’的全状态试运行任务。”卡捷琳娜双腿交叠坐在主控制室的沙发上，一副教导小萌新的样子，“帆，帮我开一下电脑。” “你自己开不就行了？这里你比我还熟。” “我开不了。”卡捷琳娜伸腿顶了一下张帆的腰，“这里和‘和平站’不一样，‘鸟巢’有很高权限的安全系统，虽然我以前来过‘鸟巢’，但是对于现在的‘鸟巢’来说，我和一名入侵者没有区别。” “噢！”张帆明白了，卡捷琳娜虽然曾是“鸟巢”第一批次的宇航员，但是她并不在现在203次火星任务的宇航员名单内。 “小凤，将004号宇航员普加洛夫的权限转移给编外宇航员卡捷琳娜。” 普加洛夫是和张帆一起乘坐“火鸟”来到火星的，203次火星任务那10名宇航员中的罗斯宇航员。 『接受指令』 『004号宇航员普加洛夫的权限已转移至编外宇航员卡捷琳娜』 “可以了，你自己开吧。”张帆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嗯？ 过了许久，张帆发现卡捷琳娜都没有反应，于是就转过身看着她。 卡捷琳娜此刻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帆。 “帆，你，你，你能命令‘凤凰’做事？” “这很奇怪吗？”张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不奇怪。”卡捷琳娜突然身子探过来靠近张帆耳边，脸上甜甜腻腻的笑，嘴里呼出的如兰气息都喷到了他脸上。 “帆，把你的权限转移给我，好不好呀？” “好不好嘛。” “帆哥哥……” 张帆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行！” 无论卡捷琳娜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看见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张帆就知道拒绝她肯定不会错！ “小气！”卡捷琳娜双手交叉胸前身子靠回沙发上，一脸的鄙夷之情，“一点也没有男子的大气，大方的男人才是最讨女人喜欢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张帆才不和她纠缠，继续专心工作。 今天内就要完成“火神号”前往火卫一的各项准备工作。 “阿波罗”是米国的星际探测船，“火神号”则使用了大量的米国技术，它们连飞船对接口的规格都是一样的，各项设备的互通性也很高，完成轨道对接不存在技术障碍。 任务的难点是规划“火神号”前往火卫一的飞行轨道。在“火神号”原来的计划中，并不存在前往火卫一的选项，所以一切都是空白的。张帆要从最基础的编程开始，重写“火神号”的飞控系统。 卡捷琳娜在电脑中整理出了“阿波罗”飞船的资料，其中的重点就是如何操作唤醒休眠中的依万卡。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阿波罗”飞船的休眠舱只能手动唤醒，无法通过远程指令遥控，卡捷琳娜也没对此作出过多的解释。 “等依万卡下来了，你直接问她。” 只要是涉及她们两个的问题，卡捷琳娜每次都是这样的回复。 张帆也不和她纠缠，她俩的事还是少参与为好。 结衣需要做的事情更少。她只需要将张帆传输给她的轨道程序写入“火神号”的飞控系统，启动“火神号”后，一切交给飞控程序，中间的过程她就不用管了。 到达火卫一空间轨道后，“火神号”会按张帆编写的既定程序完成和“阿波罗”飞船的对接，结衣打开舱门进入“阿波罗”飞船，通过手动唤醒休眠中的依万卡。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 按照卡捷琳娜的说法，只要依万卡被唤醒，后面的返回过程和登陆火星无须他们继续操心。 几天忙碌之后，终于到了“火神号”启程的日子。 视频通讯画面中，结衣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红烧肉，罐头里的肉汁也被她浇到豆芽上，一滴也没有浪费。 “结衣，我和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张帆在进行“火神号”启程前的最后检查。 “凤凰”已经将整个过程通过计算机模拟了几遍，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记住了！”结衣点点头，擦擦嘴角的肉汁，“我全都背下来了，而且在笔记本上又默写了三遍。” 结衣拿出一本笔记本在前面扬了扬。 “结衣，要出发啰。” “嗯。” “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我相信张帆先生！” “那好，一个星期后再见。” “再见，张帆先生。” …… 咔嚓—— “火神号”火星探测船断开了与“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的连接。 助推器启动，“火神号”移出泊位，同时修正方向完成第一次轨道机动。 主推进器启动，“火神号”启程前往未在其原本旅途路线上的星球： 火卫一。 “火神号”将在主推进器的推动下，围绕火星运行多圈后，经过第二次轨道机动进入运行周期24小时的轨道。 然后通过再次机动进入48小时轨道，在此过程中依次逐渐抬高轨道高度，最后脱离火星引力进入星际轨道并飞往火卫一。 “火神号”飞行20多个小时后，经过三次减速机动，将被火卫一的引力捕获，最终泊入200公里的火卫一椭圆轨道。 所以“火神号”飞抵火卫一的时间大约需要3天。往返火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卡捷琳娜，现在结衣已经不在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之前那次结衣是怎样说服你回来救我的？” 看着屏幕中的“火神号”已经飞远，张帆忍不住问道。他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怎么？你的小情人没和你说？” “她说她哭着求你的。” “呵呵。”卡捷琳娜笑了，“你相信？” “所以我才问你啊。” “她可能是不想破坏她在你心中的柔弱形象。” “什么意思？” “太空并不是完全真空的，运行在其中的飞行器依旧会遇到摩擦阻力，速度会变慢，轨道会下降，时间长了最终都会坠落地面，所以‘联盟号’空间站每隔几年都会启动一次助推器，完成机动抬升轨道。” “啊？”卡捷琳娜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张帆听得一头雾水。 “你还不懂？”卡捷琳娜笑了，“这是石原结衣的原话，如果我不回去救你，她将掉转助推器的方向，驾驶‘联盟号’空间站撞击‘鸟巢’。” ！！！！！！ 张帆傻了。 “联盟号”火星联合空间站总质量达623吨，如果用它撞击“鸟巢”，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联盟号”空间站外有上百个调整姿态用的小型助推器，通过姿态调整，完全可以做到精准撞击火星上的特定目标。 “所以说，帆。”卡捷琳娜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以后千万不要被你的小情人捉到把柄哦。” 第四十二章 x元素 蓝星。 今天世界各地的人类幸存点气氛像过节一样开心。 今天是“火神号”返回火星轨道的日子，“阿波罗”飞船将在稍后中午时分登陆火星。 火星boy将在今天见到他日思夜想的恋人。 是真正的，面对面能感受到对方温度的那种见面。 张帆和石原结衣的“世纪之恋”，早就被蓝星上的吃瓜群众们脑补出了无数的剧情。 在今天之前，这些剧情结尾无一例外都是悲剧。 在目前全球最大的纸质小说传媒“终点中文网”上，热销榜第一的就是以张帆和石原结衣为主角的同人小说《触不到的恋人》，由此改编的话剧也开始在各地幸存点巡回演出，瞬间风靡全球，赚足了那些大妈大婶和少男少女的泪水。 据说续集《第一次亲密接触》近期上架了，首订，破了由其前作《触不到的恋人》保持的最高订阅记录。 火星直播还未开始，各处幸存点广场前已经坐满了人，个个脸上挂着姨母笑。 “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两个终于要见面了。” 观看电视直播的少女们还没开始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怎么感觉我比他们还紧张啊，我手心都出汗了。” “张大大那个搬石头表白的画面，真的是虐死我了。” “之前看到张大大在一个人面对裂谷时孤单无助的样子，哭死我了。” “结衣才是，我看到她看到张大大在一个人面对裂谷时孤单无助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哭死我了。” “禁止套娃。” “滚！本来好好的气氛，让你给爷整笑了。”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三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华夏宇航局航天科研室主任廖长天在发言，“米罗提供的‘和平站’遭遇严重事故的信息是假的，罗斯宇航员卡捷琳娜也未在后来的任务中意外身亡，并且……” 廖长天又认真地看了一下附件的资料：“从我们掌握的信息看，我们有合理理由怀疑，关于罗斯宇航员卡捷琳娜的假死，连罗斯也被蒙在鼓里。” “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罗斯宇航员卡捷琳娜的假死。”萧一民局长说道，“而是米罗两国为什么要在10年前制造了那一场假事故？这10年来，‘和平站’又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极端重要的绝密任务，”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说道，“对于米罗两国来说，其重要程度甚至达到不惜蒙骗国际社会的程度，这也进一步说明……” “说明这是一个内容极可能违背国际公约的任务。”萧一民局长接话说。 “形势不容乐观。”布鲁斯南点点头。 “如果我们进一步结合‘和平站’附近测量到核辐射的情况……”杨建东总师左看看，右看看，“我们是否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唉……但愿这只是假设。” “我们也有两个好消息。”廖长天看着众人问道，“先听哪一个？” “第二个吧。” “好，那我先说第一个。” 众人：“……” “地表上辐射粉尘的沉降速度比我们预估的要快很多，现在只要做基本的防护，人类就可以在地面安全行走。” “哦？”萧一民感到有些意外，“我们在‘新纪元’那天发射了那么多核弹，我以为核辐射至少需要一百年时间才能衰减到安全水平。” “事实上本应如此。”廖长天解释说，“我们在‘小行星’的样本中发现了一种新物质，我们暂时将它命名为‘x元素’，x元素的其中一个显着特性就是对铀元素的中和作用。” “对铀元素的中和作用？铀是核武器的……” “是的，x元素对铀表现出极高的活性，两者极易结合成一种不带放射性的稳定复合物质，而这种复合物质又极易被植物吸收，在植物新陈代谢的作用下，最终会将铀元素还给大自然。” “这……”萧一民瞪大了眼睛，“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人类找到了一种安全无害处理核废料的方法？” “是的。萧局长你其实可以想象得更大胆一点。”廖长天说道，“人类在未来可能会掌握一种反核武的武器，世界格局会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啊这……”萧一民哑口无言。 “不仅如此。”廖长天继续说道，“这种复合物质对于促进植物生长具有非常显着的效果。” 廖长天说到这里，开始将手中的一叠照片分发给在座的众人。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认为照片中是什么地方？”廖长天发完照片后看着众人问。 萧一民仔细看了照片很久，说道：“是南美洲亚马逊雨林的某个地方？” “也有可能是非洲刚果的热带雨林。”布鲁斯南补充到。 “从照片背景的建筑遗址来看，这更像是亚洲的风格，难道是东南亚的热带丛林？”杨建东总师问道。 “杨总师猜对了一半。”廖长天解释说道，“照片的确是在亚洲拍的，但地点不是东南亚，而是内蒙鄂尔多斯……” “胡闹！”杨总师愤怒地说道，“鄂尔多斯周围都是沙漠，哪来的热带丛林。” “我知道杨总师是鄂尔多斯人，所以我特别嘱咐我们的调查队拍了这张照片。”廖长天走到杨建东总师跟前，指着他手中的一张照片，“你看，对这里眼熟吗？” 杨建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蹬大了眼睛：“这是我老家旁边的一条小河，河中心有一块长得非常像乌龟的大石头，我小时候还经常爬上去跳水……可是……这……不可能啊。” “是的，这是遭遇小行星碎片撞击半年后，内蒙沙漠城市鄂尔多斯此刻的样子。像这样的地方，在全世界还有很多。” “半年就长成这样了？” “是的，蓝星遭遇此次厄运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相信蓝星将表现得更加的繁荣，更加的生机勃勃。” “也就是说，除了对人类造成伤害以外，蓝星反而因祸得福？” “各位，恕我直言，对于蓝星来说，人类和蟑螂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所以站在蓝星的角度来说，对人类造成伤害，也可以归类于福事。” “呃……”众人都无语了。 “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第二个好消息是，随着辐射粉尘的沉降，电磁辐射的影响已经大为减弱，我们制造的4兆瓦发报机，已经可以完成100公里内的通讯任务。通讯范围达到1000公里的15兆瓦发报机，我们也在紧张的设计制造中。” “哦？这消息值得让人振奋。”萧一民高兴地说道，“那我们何时可以恢复全国的通讯？” “目前还很难。”廖长天说道，“我们目前的发报机功率有限，超过100公里的长距离联系就需要多个发报机，以连续接力的形式将内容传递到远方。这效率太差了，传输的过程也容易造成信息失真。但这至少让我们的通讯能力达到了一战时的水平。萧局长，你的鸽子可以放生了。” “……” “还有一点，应该算是一个惊喜。”廖长天说道，“随着空气中辐射粉尘的沉降，电磁干扰减弱，我们接收‘火炬’深空通讯卫星的信号更清楚了。简单来说，就是……” “我们可以听见来自火星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相爱相杀 罗斯，莫斯科红场地堡。 罗斯总理梅德韦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件撕成碎片。 “我要他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这种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外交辞令！” “总理先生，我们和米国的合作，本来就是建立在极不稳固的基础上。”国防大臣赫鲁夫说道，“所以他们的这种态度，理应也在我们的预计范围内。” “我对他们感到非常失望。”梅德韦总理躺坐在皮椅靠背上，“我希望他们会遵守合作协议，否则最终的结果，不是你我，以及全人类可以承受的。” “是的，总理先生，在合作中我们是弱势方，‘它’只是我们的一个被动防御手段。”赫鲁夫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继续说道，“离‘最终审判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将在那时见分晓。” “只要他们遵守协议，‘它’就不会被激活，一切都不会发生，就像从来都不存在一样。”梅德韦回过神来，问道，“我们接纳‘世界难民’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们在远东的人类幸存点已经在加紧建设中。”内务大臣回答。 “进度呢？”梅德韦总理的眼睛紧紧盯着内务大臣。 “这个……”内务大臣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所以……” “好了，我不想再听！”梅德韦总理站起来，郑重地对在场所有人说道，“我希望你们都能理解，‘最终审判日’之后，蓝星将是一个以米罗为首的两极世界！” “在和米国竞争的过程中，赤色罗斯不能再次输在起跑线上！” …… 米国，总统避难所。 “总统先生，这是送来的第二份抗议书。”国务卿希拉说道。 “不需要给我看，直接交给外交部吧。”特考普总统看都不看就把抗议书推了回去，“ “总统先生，从我们掌握的信息看，此刻依万卡应该在飞往‘联盟号’空间站的轨道上。” “这样也好，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接她回来，她去火星也好，至少以后不会孤单……”特考普总统的眼神有些黯淡。 “我很抱歉，总统先生，我们都很抱歉。”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依万卡已经完成了她的‘最终任务’，并且完成的很好。”特考普总统重新恢复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们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总统先生。”国防部长麦克说道，“离‘最终审判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人已经被派往全世界各地的人类幸存点。” “德克萨斯州、亚利桑那州的幸存点已完成扩建，其余48个州的扩建工作也已在计划中，但我们缺乏人力物力。”内政部长报告，“实事求是地说，总统先生，大部分的扩建项目还停留在纸上，短时间内，我们还不具备接收全世界人类难民的准备。” “没关系，计划要先做好，哪怕只是纸面上的，我们要为‘最终审判日’的到来做好准备。”特考普总统站起身，手握拳头，“各位同僚！我们必须为迎接米国的再次伟大做好一切准备！” …… 火星，“联盟号”空间站轨道。 咔哧—— “火神号”探测船再次完成和“联盟号”空间站的对接，作为组合体继续飞行。 咔嚓—— “阿波罗”飞船断开与“火神号”探测船的连接，开始作为独立体飞行。 “姐姐，我好高兴啊！”石原结衣坐在“阿波罗”飞船的登陆舱内，兴奋得手舞足蹈。 卡捷琳娜性感而美丽，会让周遭的空气中都散发着雌性科尔蒙的气息，会让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产生一种想要得到她征服她的冲动。 但是依万卡让人看到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位应该住在王室城堡中的公主，她那种贵族般的典雅气质，会让大部分的男人因自惭形秽而望而却步，对她的美只敢远观而不敢靠近。 “你是因为见到我高兴，还是因为即将见到喜欢的人高兴呀？”依万卡笑着问。 “姐姐，你真讨厌！”被说穿心事的结衣转头不看她，脸红红的。 “坐好了。” “阿波罗”飞船开始减速，进入火星大气层。 1小时后，“阿波罗”进入距火星地面约282公里的高度，进行脱轨点火，翻转机身并点燃发动机，产生与飞行方向相反的阻力，减缓重返火星大气层过程中的下落速度。 30分钟后，“阿波罗”进入距地面约122公里的大气层，关闭发动机。 “阿波罗”此时就像一架滑翔机，下落过程中要经历4次大角度倾斜，翻转80度，偏向一侧，而后偏向另一侧。这种摇摆让飞船的着陆路线呈一个长长的s形，目的在于减缓飞行的速度。 尽管采取减速措施，飞船穿过大气层时的速度仍然超过音速。 降落前5分钟，“阿波罗”飞船开始大幅度拉抬机鼻，减缓下落速度。 最后1分钟，“阿波罗”飞船以垂直朝上的姿态，悬停在距火星地面100米的空中。飞船调整好降落地点后，开始缓慢下降。 降落支架展开，助推器关闭，“阿波罗”飞船安全降落在火星地面。 张帆早就开着“萤火虫”在降落点附近等待，看到“阿波罗”飞船降落停稳后，立即驱车前往。 即将见到结衣，虽然张帆心情愉快，但一路上车开得也是心惊胆战。 惊吓的来源主要是副驾。 “我说卡捷琳娜，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现在还不够冷静？我什么话都没说。” “你不说话，但是你拿嘴舔刀子干嘛？”张帆一头的汗，他就不应该带卡捷琳娜来，但他哪里掰得过她啊。 “我喜欢刀子的冰凉，让我的舌头冷静一下行不行？” “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张帆皱着眉头说道，“只要你等一下不要把刀子捅对方身上就行！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你放心，我怎么会舍得用刀子呢？”卡捷琳娜痴痴地笑，“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健康长寿了。” 唉。 张帆叹了一口气，今天本就不应该带卡捷琳娜过来，要不是她保证不会伤害，张帆才不敢让这俩冤家第一天就见面。 她俩的事情，张帆才不想管，他主要是担心卡捷琳娜做得过火了，吓到旁边的结衣。 “阿波罗”飞船已经近在眼前，火星上这男女、女女两对相爱相杀的奇怪组合，就要见面了。 第四十四章 午餐闲话 “你好。”张帆。 “你好。”结衣。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呃……” “嗯。” “那个……” “嗯。” 尬到不行。 两个人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那里。 虽然在脑海里曾经无数遍想过和结衣见面的情景，甚至连对白都想好了几套，但是当女孩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张帆觉得自己像个煞笔。 卡捷琳娜走上前几步越过两人，看着正从“阿波罗”飞船舷梯上走下来的依万卡。 张帆立刻就绷紧了神经，他看到卡捷琳娜全身都在颤抖，虽然不知道她抖什么，但终归不是好兆头。 “好久不见，卡捷琳娜，你过得还好吗？”依万卡笑盈盈地走过来。 “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啊。”卡捷琳娜张开双臂，迎接依万卡的拥抱，“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想‘死’你了。” “你这次回来，就不许走了哦！” “我会慢慢告诉你我这半年来在‘和平站’的生活。” “绝对会让你感同身受的！” “呵呵呵。” 卡捷琳娜的笑声让张帆听得毛骨悚然，看起来她又要犯病了。 张帆有些后悔就不应该带卡捷琳娜过来。 “依万卡，我终于捉到你了，我……” 眼看两人拥抱在一起，卡捷琳娜手腕处还藏着那把小刀，张帆就紧张得冒汗，想要提醒一句卡捷琳娜不要太冲动。 “卡捷琳娜你不要太冲动……” 啪—— 张帆提醒得晚了。 一支注射器刺穿了卡捷琳娜的宇航服，扎进了她的脖子处。 卡捷琳娜瞪大眼睛，一脸不甘地慢慢倒地…… “唉……”依万卡看着倒地的卡捷琳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话那么多，真的不适合当反派呢。” 啊这什么情况？ 张帆一脸懵逼站在原地。 “你叫帆对吧？”依万卡向张帆招招手，“过来帮忙抬一下，她晕过去了。” “注意别碰掉注射器啊，不然她的宇航服要漏气了，先回到基地内再说。” “只是麻醉剂而已，一会她就醒了。” 张帆将卡捷琳娜背上了火星车，一行四人就这样回到了“鸟巢”。 回到基地内后，依万卡就带着晕倒的卡捷琳娜去了医务舱。 张帆在主控室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着急得团团转。 “鸟巢”即便再大，空间也是有限的，以后依万卡和卡捷琳娜不可避免地还会再见面。 她俩要见面了，还不继续拼个你死我活？总不能再把卡捷琳娜关起来啊，看来基地内以后是不得安宁了。 “结衣，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张帆看结衣在逗弄鲍勃，美女与野兽玩得挺开心的，相处还挺融洽。 “担心什么？呵呵。”结衣被鲍勃背在脖子上，开心地跑来跑去，“依万卡姐姐除了宇航员的身份外，她还拥有医学博士学位，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她们之间矛盾那么大，即便会医术也会死人。” “这你就不用担心，张帆先生。依万卡姐姐非常聪明，她能处理好。”结衣从鲍勃身上下来，指着后面说道，“你看，她们不是来了吗？” 张帆转过身，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他看到卡捷琳娜和依万卡正手挽手地走进来，就像是一对亲密的闺蜜般。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张帆整个人都蒙圈了。 女人之间的关系都这么复杂的吗？ 依万卡进来就问张帆要“鸟巢”的宇航员权限，张帆就转了两个宇航员的权限给依万卡和结衣。然后四人就一同去自动餐厅吃饭。 吃饭最高兴的要数结衣了，她在去火卫一的路上已经饿了一天，虽然“阿波罗”飞船上也有一些食物，但都是些储备的罐头，当然没有新鲜的食物好吃。 张帆一边吃饭，一边看看依万卡，看看卡捷琳娜，眼中充满着无限的惊奇。 “话说，我能不能打听一下。”张帆好奇地问道，“你们俩呆在‘和平站’里是干嘛的？” “和平站”火星基地这神秘的10年时间，让人不能不在意。 “卡捷琳娜没和你说？”依万卡边吃边问。 “她说等你下来，问问你就知道。” “呃……”依万卡想了一下说道，“反正人类都没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帆，你知道‘太阳神’吗？”依万卡反问道。 “太阳神？是指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吗？” “对，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们的飞船就叫‘阿波罗’，来源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同时也是对阿波罗登月计划的致敬，那曾是米国的骄傲！” “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张帆不理解。 “当然有啊。”依万卡解释说道，“你们华夏这一个世纪以来发展速度太快，在近地太空领域，特别是月球的开发能力上早已超过我们米国。我们依靠先发优势，还在火星探测领域具有领先地位，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个地位也很快将在不远的将来被华夏超越，‘鸟巢’的开发建设就是其中一个苗头。” “所以我们选择在还有优势前，联合排名第三的罗斯，建立火星战略核打击力量，代号就是‘太阳神’计划。”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张帆瞪大眼睛，“我们华夏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 “发展中国家？”依万卡一脸鄙夷地看着张帆，“华夏的gdp已经是我们的两倍！你见过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吗！” “可是我们的人口是米国的4倍啊，所以算人均gdp，我们只有你们的一半……” “你们还要点脸不？” 这怎么就不要脸了？张帆记得书本上就是这么说的啊，算人均，我们就是当好发展中国家一百年不动摇。 “那你该问问卡捷琳娜。”依万卡说道，“他们感到的压力比我们还大，不然也不会有‘米罗蜜月期’。” “没办法。”卡捷琳娜摊摊双手，“我们领土之间接壤，而我们又曾经是世界上割走他们领土最多的国家，我们不能不防。” “所以，‘太阳神’计划就是针对极端情况下的战略核打击力量，这也是‘和平站’这十年来所做的事情。” “‘太阳神’在哪里？”张帆还是不免好奇。 “在火卫一的空间轨道上。”依万卡指指天空，“我们以‘和平站’为中转站，花费十年时间，建成了‘太阳神’核打击轨道站。” “本来我们的最终任务，就是将一块芯片植入‘太阳神’。”卡捷琳娜踢了依万卡一脚，“这块芯片就是一把启动钥匙，至此‘太阳神’进入无人值守封闭运行状态，为米罗两国提供永久的核保护伞。” “那可惜了，蓝星都这样了，没人会激活‘太阳神’。”张帆有些惋惜地说道，“白白浪费了两个大国10年时间，耗费巨资建设了一座不会被使用的核武站。” “不一定。”卡捷琳娜说道。 “我说得有错？”张帆说，“都半年了，‘鸟巢’都未曾探测到来自蓝星的电磁信号。” “‘太阳神’启动的条件是我们国家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条件的设定可以有多重解释。” “比如说某种情况下，我们通讯中断超过某个时间段都未能向‘太阳神’发射新的指令，其实这种状态已经可以理解为我们遭受到毁灭性打击，导致失去通讯能力。” “我们将这个中断通讯时间段设定为一个月。” “所以……” “蓝星遭遇小行星撞击一个月后，‘太阳神’实际上已经被激活了。” “现在……” “10枚重核导弹应该已经在前往蓝星的路上飞行了5个月。” “但是没有关系，反正蓝星已经没有人类，多挨10发核弹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吧？ 这只是火星上的一场普通的午餐闲话，为平淡的就餐过程添加一点点谈资而已。 但是在蓝星上。 在收听收看火星直播的各个电视机屏幕前。 人们目瞪口呆。 第四十五章 太阳神计划 时间进入22世纪之后。 米国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虽然世界上很多民主国家仍旧以她马首是瞻，但是来自东方巨人的崛起，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无论她以多大的力量压制对方，对方总会以更快的速度反弹起来。 更可恨的是，明明gdp的体量已经是她的两倍，对方却仍以“发展中国家”自居，在一切国际场合都用“人均”表达自己的谦虚。 但是这个谦虚的国家，已经将她的势力排除出了西太平洋，将第二岛链以内变成了她无法触及的“内海”。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不是由米国领导的世界，没有存在的意义！ 新任美国总统一上台，就决定启用“太阳神计划”。 阿波罗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在传说中这位太阳神驾驶着天马拉的战车踏过天际。 “阿波罗登月计划”曾是米国的骄傲，为纪念这一伟大成就，米国将“火星轨道核打击力量”命名为“太阳神”。 在如今的蓝星上，米国的核武库已经不能完全保证她的安全。 虽然她仍旧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核武库，但是对方拥有着最先进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 米国战略安全中心曾做过推演，在全面战争的状态下，米国的核力量存在被消灭在地面上的可能。 核弹在发射阶段是最脆弱的md有能力将米国的核弹拦截在米国的天空，让她自食其果。 这是米国所不能接受的。 既然核弹发射阶段的脆弱无法避免，那就将发射阶段放在一md无法企及的地方。 这就是“太阳神计划”的核心意义。 但是完成这个计划耗费巨大，就连米国也难以单独承受。为此，米国拉上了在失落中沉沦的罗斯，由此进入10年“米罗蜜月期”。 计划的第一步是将“和平站”火星基地变成米罗两国的秘密基地，并将其他盟国排除出外，禁止国际社会进入基地内调查。 为此米罗两国导演了10年前的“意外”，“和平站”由此被“荒废”10年。 计划的第二步是建设一座空间轨道站，因为火星轨道上的国际探测任务太过频繁，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火卫一就成为了很好的选择。 毕竟火卫一是太阳系中距离主星最近的卫星。 计划的第三步是将核武器运送到火卫一的空间轨道。 但是将一枚核弹运送到太空是非常敏感的行为，加上核弹本身体量庞大，极易引起注意，所以10枚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的弹体和弹头被分拆成几段，以“气象火箭”和“探测卫星”的名义被送往火星。在“和平站”完成组装后，再由“阿波罗”飞船运往火卫一。 “太阳神计划”的一个关键时间点，就是由宇航员将一枚芯片插进“太阳神”空间轨道站的主计算机里。 在芯片被插入主计算机后，宇航员离开轨道站前，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这位宇航员将掌握全世界的命运。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名宇航员心理潜意识有毛病，或者突然哪根筋不对路，他可以在这几分钟内动用一根手指，就让蓝星上的人类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完成“最终任务”的宇航员必须由值得高度信任的人担任，最终米罗两国分别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米国总统华盛顿派出了宇航员——依万卡·华盛顿。 罗斯总理梅德韦·加加林派出了宇航员——卡捷琳娜·加加林。 本来是由两人一同前往火卫一完成“最终任务”，但最终只有依万卡一人前往火卫一完成任务。 “太阳神”由此进入全封闭自运行状态，为米罗两国提供永久的核保护伞。 此时的“太阳神”空间轨道站，仅有一个原子钟和接收单元在工作，其余一切部件都处于沉睡状态。 原子钟的时间为被设定为秒，分，720时，30天。 原子钟从秒开始倒数。 、、…… 接收单元每时每刻都在静静地聆听来自宇宙的声音。 当原子钟行走三天后，倒数至时，接收单元收到了来自外部世界一组由0和1组成的一长串数列。 接收单元中的芯片对这一长串数列按照某条公式进行了计算，计算的结果和芯片中储存的一个数字进行了比对。 比对通过。 原子钟的倒计时被重置，重新从秒开始倒数： 、、…… 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直到有一天。 原子钟倒数至时，接收单元没能接收到那一长串由0和1组成的数列。 原子钟的倒计时第一次进入以下。 、、…… 此时如果任何时候接收单元接收到那一长串数列，原子钟的倒计时都将被重置。 接收单元静静地聆听来自6000万公里之外的声音。 蓝星沉默了。 10、9、8、7、6、5、4、3、2、1…… 0。 温暖的电流在一瞬间传遍“太阳神”空间轨道站庞大的身躯。 “太阳神”被唤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芯片中提取了一组数字，数字被导入它的全球定位系统，转化为6000万公里之外蓝色星球的经纬度坐标，变成世界地图上的100个小点。 100个小点被分成10组数据传递到飞行轨道计算机，计算机飞速运转，生成10条飞行轨道参数，10组参数被传递到轨道站腹部的弹舱内。 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接收到了这10组参数，并将其写入自己的飞控计算机中。 每一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弹长18.26米，弹径1.67米，分别携带10枚分弹头，可同时攻击10个不同目标，每枚弹头当量400万吨级。 轨道舱的舱门向两侧打开，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第一次沐浴在火星的阳光下。 咔嚓—— 发射挂架保险解除，弹体被气压阀弹出太空。 10秒钟之后，发动机点火，“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启动全惯性制导系统，关闭所有接收单元，完成电磁屏蔽，不再倾听来自弹体外部的任何声音，咆哮着飞往宇宙深空…… 这是一声来自遥远宇宙的雷鸣，当雷声传到蓝星时，人类就像是在暴风雨中被惊醒的孤儿，只能无助地用被子蒙住耳朵，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第四十六章 国家 蓝星。 在今天的火星直播结束后，人们异常的安静，没有人离开电视机前。 人类已遭受劫难，但幸存的人类依旧顽强地生存着，比起一开始的“混乱时代”，人类的生活正变得越来越好，并且人类相信，以后的生活也会变得越来越好。 因为人类已经知道错了，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 但是连反省的机会都不给人类吗？ 是人类自己埋葬了自己反省的机会。 10枚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100枚分弹头，每枚弹头400万吨级，攻击蓝星上的100个目标。 人类已无法承受第二波劫难。 这是人类自己的错误种下的劫难。 “女士们，先生们……” 火星直播结束后不久，全世界的幸存点广场都在播放同一条视频。 绝望中的人们纷纷抬头看着大屏幕。 这是由米国派出的情报人员经过长途跋涉后，带给全世界的米国总统特考普的讲话录像。 “今天我在这里发表演讲，以米国总统的身份，郑重地向全世界道歉。” 画面中的特考普总统深深地鞠了一躬。 “由于我们犯下的错误，全人类将遭受第二次浩劫，圣经上称为世界末日，一切事物的终结。” “这可能是第一次在我们星球的历史上，人类以掌握的科学技术导致自身的毁灭。” 视频中插播了一段“太阳神计划”的视频，简单明了地介绍了人类将要面临的劫难。 “我们深感抱歉，任何请求原谅的话语在此时都是空白无力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倾尽所有，弥补我们所犯下的过错。” “在这场劫难中，米国和罗斯的广阔土地不在100个目标以内，将成为安全的净土。”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人类经历了历史的混沌、错误和过失，经历了所有的苦难和不幸，经历了时代的变迁，只有一种东西它能够滋养我们的灵魂，激励人类超越自己，那就是我们的勇气。” “人类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女士们，先生们，回家吧，带上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孩子，前往米国的国土，这里将成为你们新的家园！” “米国50个州的幸存点将面向全人类开放。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能在米国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前往这些安全区。” “无论你是何种肤色，何种信仰，何种民族，米国的大门都向你们敞开，米国欢迎全人类的到来！” “祝你们顺利，祝你们一路顺风！” 视频在各个人类幸存点广场的大屏幕中循环播放。 有许多米国的国家工作人员在向在场的人群派发资料。资料包括米国总统写给全人类的一封信，当地幸存点前往米国的路线参考，以及—— 一封放弃原国籍，宣誓加入效忠米国的确认书。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四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已经基本可以确认，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将在28天14小时33分后到达蓝星。”航天教研室主任廖长天在做报告。 “这么精确？”萧一民问道，“我们能精确计算到重核导弹到达蓝星的时间？” “这没有什么难度。”廖长天说道，“在特考普总统演讲后，米国公布了‘太阳神计划’的全套文件，在上面甚至能查到重核导弹的源代码。” “这么透明？”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杨建东总师不满地说道，“在此之后，全世界就剩下米罗两个‘始作俑者’，他们还需要瞒着谁？” “布鲁斯南先生？” 萧一民看到欧空局长布鲁斯南一直在旁边低头沉默不说话，情绪低落。 “布鲁斯南先生？布鲁斯南先生……” “啊？” 萧一民叫了好几声，布鲁斯南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mrxiao。我没有认真听你说话。” “没关系，布鲁斯南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耿直的杨总师插话说，“表面兄弟！米国这次可没把欧联体排除在100个目标以外。” “啊哈哈。”布鲁斯南苦笑着摇摇头。 “没关系。”萧一民拍拍布鲁斯南的肩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国家才是这100枚弹头重点照顾的对象，你们挨炸的数量应该不多。哈哈哈。” “mrxiao，数量的多少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布鲁斯南站起来，走到立着的写字板旁，用水笔边画边说道，“‘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弹长18.26米，弹径1.67米，携带10枚分弹头，可同时攻击10个不同目标，每枚弹头当量400万吨级。” “弹头外壳由钨钢合金制成，将会以20马赫的速度穿过大气层，利用弹头的高温和动能，最多能钻进1000米的地下，完成重核聚变的引爆。” “等等，布鲁斯南先生。”萧一民提出了疑问，“为什么‘太阳神’要深入地下？在空中引爆造成的杀伤面不是更大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mrxiao。就像温压弹一样，凌空爆炸的确能更大地杀伤地面目标。” “那为什么……” “因为‘太阳神’的杀伤目标不是人类，而是‘国家’。” “国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是的，国家。” “就拿你们华夏来举个例子吧。”布鲁斯南在板上画了一幅地图，然后在首都位置画了一条横线，“在这个地方是华夏北火山地震带，从板块构造来说，这里属于亚欧大陆内部一条小型断裂带，‘元山大地震’就发生在这条断裂带上，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用我过多解释。然后……” “‘太阳神’将以20马赫的速度钻进地下，在华夏北火山地震带中心引发重核聚变，以400万吨的当量引发连锁反应，将这条断裂带撑开。” “想象一下，包括横断山脉火山地震带、西北山脉火山地震带……只需要10枚弹头钻进这样的地方。” “就能在地理上，将华夏共和国分裂成10个以上的小国家。” ！！！！！！ 在场的其他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行，必须立即向最高层报告！” “这已经不是损失10个或100个城市幸存点的问题，而是除米罗以外的国家，都会被撕裂成碎片！” 第四十七章 选择 琼州岛，文昌，人类幸存点广场。 距离特考普总统演讲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你好，我过来登记。”一个长相清秀二十多岁的女孩走到广场中央的办公桌前。 办公桌就放在幸存点广场的正中心，桌前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办公桌后，一头黄色卷毛的米国政府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女孩递过来的表格。 “职业技术学院？这是什么学校？你学历是？” “哦，我们学校是在本地的，我大专学历。”女孩赶紧回答。 “哦。”米国工作人员把表格扔到一旁，“宣誓书签了吗？” “签了。”女孩怯怯地回答。 “这里有一份路线图。”米国工作人员抽出一张a4纸放到桌面，“按照地图一直向北走，从远东继续往东走，穿过白令海峡到达阿拉斯加，在那里会有人分配给你去处和工作。” “啊？那个……”女孩着急地说道，“请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啊？我妈妈身体不太好，她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没办法。”米国工作人员耸耸肩，“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我建议你和你妈妈早点出发，也许可以赶在‘最终审判日’之前到达米国的土地。” “next！下一个！” “这……”女孩拿着地图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你好，这是我的申请资料！”一位西装革履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将表格递上前。 “噢。”美工作人员接过表格，顿时眼睛一亮，“伯克利大学建筑工程硕士？基建公司设计总监？” “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早已拿到绿卡，在伯克利市生活。”中年男人说道，“由于我的工作性质原因，不能拥有外国国籍，所以就一直把移民的事情拖到现在。” “米国欢迎你！”米国工作人员和中年男人握手，同时将一叠资料递给他，“这是前往米国的各项证明和资料，包括一张‘自由女神号’邮轮的船票，上面有靠港时间和地点，先生请别错过了。” “谢谢。”中年男人将那叠资料夹在腋下，手指拉拉领带，趾高气昂地走了。 “呸。”周围有人在吐槽，“又一个香蕉人。” “他谁呀？” “基建的高管。” “他老婆孩子早就移民国外了，你以为他不想跑？” “外籍不能担任基建高管，他是舍不得国内职位的丰厚待遇，能力又低，去了国外连狗都不是。” “现在国家有难，这种人跑得最快！” “那个，请问可以给我一张船票吗？”刚才那个女孩又跑回办公桌前，“只要一张就行，我妈妈身体不太好……” “去去去！”米国工作人员挥手驱赶那个女孩，“别挡道！next！next！” “你好，这是我的申请资料。”一位三十多岁穿白衬衫的儒雅男士走到女孩前面，递交资料。 “嗯，嗯，噢。”米国工作人员边看资料边点头，“麻生理工生物学博士，剑侨大学客座教授，牛律大学特聘讲师。很好很好，先生，米国欢迎你！” 随后，工作人员将一叠资料递给白衬衫男士。 白衬衫男士接过资料，将其中的船票抽出来，走到刚才那个女孩身前：“姑娘，把这个拿回家给你的母亲吧。” “啊？先生……”女孩受宠若惊，下意识地伸手想接，“谢谢你……” 唰—— 船票被从旁抽走。 嘶—— 米国工作人员冷冷地看着女孩和那个白衬衫男士，撕掉了手中的船票。 “你……”白衬衫男士儒雅的脸上充满怒意。 “对不起，船票作废！”米国工作人员抬手扬掉手中的纸屑，翘着二郎腿重新坐回办公桌椅子上。 “混蛋！” “你什么意思？” “别人把自己的船票送人，关你屁事啊！” 周围的人群情汹涌，大有想揍一顿这个米国工作人员的趋势。 “干嘛干嘛！”米国工作人员手指着人群，口气并不落下风，“我警告你们啊，如果把我赶跑了，这里可没人给你们签证，所有人都得陪葬！没人能去美丽坚！” 周围涌动的人群咬紧牙关，却终究还是没有人上前动手。 人们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单纯就是为自己的家人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家人躲过第二波浩劫，再想办法继续以后的生活。 米国工作人员看看手表，然后踢掉椅子站起来：“已经18点，下班了，要办签证的明天再来。” “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在排队……”有人提醒米国工作人员。 “朝九晚五，我已经加班一个小时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说完，也不管办公桌前长长的队伍，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广场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米国并不想给予所有人类平等的待遇。 米国的大门向全人类敞开，但是谁能进门，还是由美丽坚说了算。 文昌临时中心。 第五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本次参加会议的人员换了一位——华夏共和国外交部长赵立。 “赵部长，你好。” “萧局长，辛苦你们了。” 赵立和萧一民握手，说道，“萧局长的报告上层已经收到了，几位领导都非常重视，立即和米罗展开了高规格的谈判工作，领导派我来和你们通报一下谈判情况，并听取一下你们的意见建议。” “哦？”萧一民有些意外，“上层这么快就和米罗有接触了？谈得怎样？” “事实上我们已经分别和米罗进行过三轮部长级以上的双边会谈，米罗都同意接收我国的公民，但是给出的条件各不相同。”赵立部长喝了一口水，说道，“我先说米国吧。” “米国同意接收我国公民为难民，但必须将我国公民分散在不同的州，不能集中一处安置。” “我们政府可以以非政府组织的名义，在一年的过渡期内处理我国公民的安置工作。一年之后，政府必须解散。” “我们的政府公务员可以安排进入联邦政府部门工作，但必须退出共和党。” “我们的领导人……会给予米国副总统的职位。” “米帝狼子野心！”杨建东总师愤怒地吹胡子瞪眼，“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呵呵，副总统？”萧一民自嘲地说道，“我们人多啊，米国也不怕我们靠‘民主选举’把他们的总统换掉？” “据我所知。”赵立部长说道，“米国给别国许下的‘副总统’，至少也有十多个了。” “……” “那罗斯的条件呢？”众人已经对米国的谈判失去兴趣。 “罗斯的条件是，我国人民可以被集中安置在远东地区，可以保留省一级政府，但是华夏政府必须解散。” “政府人员可以以加入苏俄党政支部的形式，继续保有共和党员身份。” “除了军队和外交以外，罗斯联邦政府会给予各‘省’高度的自治权，每年财政收入上缴一半，另一半留下给各‘省’支配使用。” “比起米国，这已经算良心了。”萧一民无奈地摇摇头。 这相当于是将各省以联邦的形式加入罗斯。但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意味着华夏统一政权的灭亡。 “我倒是很好奇。”廖长天说道，“米国这条件，相当于就是把我们往罗斯那边推，但是按照我的理解，米国才是最想‘吃’下我们的人。” “这也是我们的困惑。”赵立部长说道，“我们本想在谈判中通过米罗互相抬价，来增加我们的筹码，但是米国给出的态度，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出于对人民的关心，领导人更希望去米国。毕竟远东太过寒冷，米国无论纬度、气候、土地都与华夏更为相似，人民会更适应在那里生活。这也是上层不干预米国政府工作人员在国内活动的原因。” “但是如果真的那样，按照米国的尿性，几乎就等同于华夏5000年文化的灭亡。”萧一民说道。 “人民的生命至上，人在，文化就不会断绝。” “唉……”杨建东总师在叹气。 “所以……萧局长，杨总师，廖主任，领导人想听听你们大家的意见。” “这还有得选吗？”杨建东总师摊开双手，“两害取其轻，就只能选罗斯。” “如果说……”廖长天伸手摸摸下巴，“我们还有机会，拦截‘太阳神’呢？” “嗯？小廖你可别乱说话。”杨总师拍了他肩膀一巴掌说道，“按照我们现在的能力，别说拦截导弹，就算弄只鸟下来都费劲。” “我们是不可以。”廖长天眨眨眼睛看着众人，“但是火星boy可以啊！” 第四十八章 新年 火星，“鸟巢”基地。 自动餐厅的桌面上被铺满了红色的纸，这些纸被裁成长短大小不一的纸条。 结衣在旁边磨墨，张帆则拿着毛笔，粘上浓墨，在红纸上挥斥方遒。 上联：张灯结彩年年好 下联：一帆风顺步步高 横批：新春大吉！ 恭喜发财 年年有余 身体健康 龙马精神 出入平安 六畜……呃，这个就算了，重写一个。 “帆，你这是干嘛呀？” “帆，你疯了？突然这么喜欢写字？” 卡捷琳娜和依万卡把张帆写好的红色纸条摊开晾着，已经铺满了整个餐厅的所有餐桌和椅子。 “这叫挥春。”张帆认真地在铺开的红纸上写对联，“是人们对新的一年美好生活的愿望。” “张帆先生，你这个字写反了。”结衣提醒说。 “这个是‘福’字。”张帆解释说，“就是故意写反的，是‘福到’的意思。” “福？是指蝙蝠吗？” “在汉语中，‘福’字是‘祈求一口田’，因为在以前人们认为安居乐业就是有福。”张帆很认真地向几位大小美女科普华夏传统文化，“当然，理解为蝙蝠也不算错，因为蝙蝠也代表着福气。” 张帆无语，直接不理三位美女了，赶她们去将写好的对联和挥春贴满生活舱和各个主要活动场所的舱门。 今天是除夕，过了今晚就是华夏的农历新年。 新年新气象。 即便是在火星，年还是一定要过的，这是刻在每一个炎黄子孙骨子里的文化记忆。 “这又是什么？”卡捷琳娜瞪大了眼睛。 “这叫饺子。”张帆将饺子皮翻过来呈半月状包好捏紧，“你们愣着干嘛？快帮忙啊，这是今天的晚餐。” 餐桌上已经堆满了韭菜、猪肉罐头、香菇、木耳等等各种食材配的馅料，还有张帆用玻璃瓶子擀的饺子皮。 三位大小美女眼睛里充满了惊奇，纷纷挽起袖子第一次尝试包饺子。 美女饺子啥形状都有，圆的、方的、长的、短的……甚至还有陷放太多包不下，用两块饺子皮包的，这都能理解，那个包成等边三角形的就过份了啊！ “这个谁包的？看我不打死她！”张帆指着那个等边三角形问。 “啊，讨厌！” “嘻嘻。” “哈哈。” 三位美女用包饺子的面粉在那玩得不亦乐乎，每个人的脸上、脖子、衣服上都沾满了白色的面粉。她们用手指粘上面粉互相追逐躲闪，在对方的脸上戳来戳去，玩得好欢乐。 唉，算了，饺子能吃就行。 张帆想，就是这样嘻嘻哈哈才有过年的气氛嘛。 晚餐时间，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而且是第一次在火星吃到饺子，三位美女都吃得很开心。 晚饭后，张帆带着她们去室外放鞭炮。 “鞭炮”其实是张帆用甲烷和液氧做的小型火箭，箭头部分填充了彩纸、助燃剂和高效静态破碎剂——也就是炸药。 “准备好了吗？” 张帆穿着宇航服，拿着一根电击棒，半蹲在“冲天炮”前。 三个大小美女都站得远远得，双手捂着头盔，可可爱爱。 其实大可不必，火星空气稀薄，声音的传递效率很低，听不到有多响。 滴答—— 张帆按动电击棒，然后立即快速往回跑，电弧点燃了“冲天炮”的简易发动机。 咻—— 轰—— 烟花四溅，火星的天空中开出一朵炫丽的花火，彩纸飘洒，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哈哈哈！” “好玩好玩！” “我也要我也要！” “来来来，‘冲天炮’还有很多，尽管放！” 三位美女也兴奋地加入了放炮的行列，“鸟巢”基地的灯光将这一片空地照得灯火通明，四位大小孩嘻嘻哈哈，玩得好开心，一片“过年好”的祥和景象。 琼州岛，文昌，幸存点广场。 “妈妈，妈妈，我想回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拉拉旁边母亲的衣角，手指着大屏幕，“我想像哥哥姐姐那样玩。” 被拉衣角的少妇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的丈夫，他们已经排了一天的队，前面还有一个人就轮到他们了。 “走！”丈夫把小女孩抱起来，“我们不签了，回家过年去！” “嗯！” 少妇点点头，挽着丈夫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队伍。 “爸爸妈妈，我也想回家吃饺子。”一个小男孩也拉拉身边父母的手。 “嗯，走吧。”男子将小男孩抱起，牵着妻子的手，离开了队伍。 “走，我们也回家包饺子！” “我要放冲天炮！” “好，爸爸给你做。” “妈妈，我要穿新裙子。” “嗯嗯，妈妈帮你做条新裙子。”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队伍…… 在华夏大地各处，在农历新年的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米国政府的工作人员坐在空无一人的幸存点广场中央，一脸茫然。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六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哈哈哈哈哈哈！” 欧空局长布鲁斯南一直在笑，就没停过。 “我向你们通报一下谈判的最终情况。”赵立部长说道，“昨天最高层已经在中途岛和米罗双方完成了最终的谈判。” “哦？最终结果如何？”杨建东伸长了脖子，“选择了哪边？” “我们没得选择。” “噢，终究还是罗斯吗……”杨总师情绪低落，虽然从理性分析早已能猜到结果，但是真的知道了，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不，不是罗斯。” “米国？”杨建东愣了 “廖主任，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米国为什么一直把我们往罗斯那边推吗？”赵立没有回答杨建东的问题，反而转身问廖长天。 “嗯？为什么？”廖长天也来了兴趣。 “这次最终谈判，米国亮出了他们的底牌。”赵立用耐人寻味的神情说道，“米国对‘太阳神’的芯片作了手脚，100个目标并没有把罗斯排除在外……” “哈哈哈，我就知道。”廖长天哈哈大笑起来，“‘最终审判日’后，世界就是以米罗为首的两极世界，按照米国的尿性，怎么可能放弃把未来对手消灭在萌芽状态的机会！哈哈，毛子果然被坑了。” “是的。”赵立点点头，“米国承认他们在芯片数据输入中搞错了，所以他们郑重表示道歉，并提出愿意补偿罗斯——将阿拉斯加割让给罗斯，作为他们国家新的领土。” 噗—— 萧一民一口水喷了出来。 “米国还要点脸不？阿拉斯加历史上就是罗斯以720万美元卖给米国的。” “米国这买卖真是做得一毛不拔。” “我要是罗斯的谈判代表，当场杀了米国的心都有了。罗斯没当场翻脸？”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罗斯也对那个芯片打了个小小的补丁……” “补丁？” “核捆绑！哈哈哈哈哈哈！”布鲁斯南从一开始笑到现在，就没停过。 “真是笑死我了！我们和米国是表面兄弟，他们俩就是塑料姐妹花！”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笑死了！” “核捆绑！” “这下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第四十九章 民主自由和香甜的空气 米国成为了全世界的罪人。 虽然米国就是始作俑者，但作为仅余的一方净土，别的国家为挣扎求存，也只能接受米国的安排，在屈服中宣誓效忠这个吸血移民国家。 在全世界，最先且最积极完成宣誓效忠的几批新移民刚刚通过“自由女神”号游轮到达了米国的港口城市。 基建集团设计总监杨舒平拉着行李箱，走下舷梯，微笑着呼吸着“民主和自由”的香甜空气。 他觉得他终于安全了。 然后他被抢了。 有一把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一名黑人壮汉拿走了他的行李箱。 ？？？！！！ 杨总监愣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立即跑去旁边只相隔一条马路的警局报警。 “sir！我被抢了！就在刚刚！”杨总监着急地喊道，“我记得抢劫犯的样子，他没有蒙面！港口也有监控，请你们立即查一下！” “你谁呀？”胖子白人警员咬了一口汉堡，才抬起头来看着杨总。 杨总监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行李箱里，他摸摸自己身上的口袋，从外套内层贴身口袋里摸到了那叠米国政府工作人员给他的资料。 杨总监很高兴地将这叠资料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我有证明，我是米国的新公民！” 白人警员嚼着汉堡看了一眼，就把那叠资料扔到旁边：“到那边登记，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处和工作。” 杨总监愣住了，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以后可以再找米国政府部门寻求协助。 杨总监在另一名白人警员处登记，然后跟着上了一辆大巴车，车上已经有另外9名外国人在那里。 从肤色和外貌看，应该是南美、中东、印地安或者别的什么国家的人。 一车人被带到了一家西餐厅，一名厨师样的白人胖子看了警员交给他的表格一眼，就领着10人进了餐厅。 “还行，安排还不算差。”杨总监心中想，“正好有些饿了，这家餐厅的环境还不错。” 胖子厨师将10人领到后厨，指着地上一堆沾满剩饭菜汁的盘盘碗碗。 “这是你们以后的工作，每天工资1美元，打碎一个碗扣10美元，包吃住。” 胖子厨师又打开旁边的一扇门，门内是一个10平方左右的储物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排风扇和一排五间上下铺的铁架床，后厨地上的脏水已经流到了铁架床下面。 “这是你们的住处。” ？？？？？？ “师傅，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杨总监满脸惊愕地走上前解释，“我不是来当洗碗工的，我是米国的贵宾！” 胖子厨师看了那张表格一眼，狐疑地问道:“杨舒平？华夏人？基建集团设计总监？” “是我，但是……” “那就没错！赶紧干活！”胖子厨师粗鲁地推了杨总一把，“不然今天没饭吃！” 杨总监被推倒在后厨的污水中，一脸的惊愕。 其余9名外国人也开始缠上了那名胖子厨师。 “我是塔塔集团的ceo，我……” “我是东南亚国家开发银行的副行长，我不能在这里……” 在一片混乱中，杨总监逃离了这家餐厅，重新回到了港口，爬上了“自由女神”号游轮的舷梯。 “站住！”有两位身材高大的白人船员在入口处拦住了他。 “我要上船！我要回华夏！”杨总监着急地大声呼喊。 “你的船票呢？” “在这里！”杨总监摸出来时的船票。 白人船员看了一眼就把船票扔进了大海：“我不是说这个，这个没用！我是说从米国返回华夏的船票！” 杨总监愣在原地：“这，这，这……” 白人船员给杨总监指了一条路：“去码头那个窗口买票，从米国到华夏的船票，10万美金一张。” 杨总监瘫倒在地。 10万美金，他在餐厅洗一天碗工资1美元，需要洗274年，而且期间不能打碎任何一个碗。 米国的篡改，罗斯的核捆绑，两者结合将全世界都置于核恐怖的阴影笼罩之下。 虽然罗斯也是“太阳神计划”的组织实施者之一，但是从深层次来说，罗斯本身也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米国的自私，核捆绑就不会被触发。 也许蓝星上还能保有一方净土。 也许米国还能继续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也许米国将成为世界的主导者。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也许米国就能成为那个书写者。 但是事情已经走向另一个极端，米国已经变成了全世界共同指责的对象，受到全人类的唾弃。 欧联体第一个宣布和米国断绝外交关系，并且正式宣布退出北约组织。 罗斯决定作废在“美俄蜜月期”签署的所有协议，断绝与米国的外交关系。 和之国、高丽等等同盟国家也纷纷宣布解除和米国的同盟，虽未断交，但是把和米国之间的外交关系降为代办级。 米国的国家信誉已经破产。 …… 米国，总统避难所。 “我的祖辈曾经带领米国人民建立了这个伟大的国家。”总统突然站起来，对周围的白宫官员们发表讲话。 “经过一代又一代米国人民的艰苦奋斗，我们走上了世界领导者的位置，并且应该一直走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世界将在我们手上毁灭，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 “米国不需要为此道歉！” “如果世界不是由米国领导的，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到了吗？” 萧一民局长在基地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 杨建东总师和廖长天主任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快了。”赵立部长看了一下手表，说道，“现在057级巡洋舰应该正在靠港。” “廖主任，你别紧张。”赵立部长拍拍廖长天的肩膀，说道，“二号领导指名要见你，就是为了听听你关于拦截‘太阳神’的想法。” “嗯。我不紧张”廖长天点点头，心里想： 卧槽，这牛皮好像吹大了！ 第五十章 人太少 临时中心。 第七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本次会议的规格非常之高。 会议地点也从休息室的小板凳，搬到了临时中心的会议大厅。 会议横幅也从随手打印的a4纸，变成了会场中央一条巨大的红底黄字幕布。 本次会议的参会人员身份也大得吓人。 列席的人员有：欧联体轮值国秘书长、法兰副总理菲利普斯，欧联体联合军副、英吉国防部长莫特，以及欧联体联合航空航天局局长布鲁斯南等。 从职位来说，我们的小廖是这场会议中身份最卑微的那个人。 面对一群大佬，被特别安排在中心发言席就坐的小廖有点双腿发抖。 卧槽！牛皮吹大了！卧槽！要死要死！ 廖长天紧张得要死，毕竟他还只是个处……处级的小主任啊。 哗啦啦啦啦—— 会场内的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小廖也赶紧站起来。 全体人员就坐，萧一民主持会议。 “我先给这次会议定个调。”领导率先发言，说道，“大家有什想法都尽管说，大胆地说！人类现在面临的问题，不依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真的没办法解决。希望大家都能畅所欲言。” 领导发言后，会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萧一民向廖长天使眼色。 虽然廖长天是被指名参加会议的重要人员，但是他职位最卑微，他可不敢抢着第一个发言啊。 “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太阳神’吧，好让大家心中有个概念。”站起来，走到电子触摸大屏幕旁边。 “‘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弹长18.26米，弹径1.67米，携带10枚分弹头，可同时攻击10个不同目标，每枚弹头当量400万吨级。” “导弹发射后即采用全惯性制导，关闭所有接收单元，完成电磁屏蔽，不再接收来自弹体外部的任何信息。” “换句话说，即便是‘新纪元’之前，我们的电磁干扰技术对‘太阳神’也不起作用。” “‘太阳神’的弹头外壳由钨钢合金制成，会以20马赫的速度穿过大气层，利用弹头的高温和动能钻进1000米的地下引爆重核聚变。” “这是一种直接对地球板块构造进行有效‘杀伤’的新式武器。” “有拦截的方法吗？”领导问。 “没有。”空军首长回答，“弹头会以20马赫的速度穿过大气层，不存在拦截的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还保有全套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就能在大气层外对‘太阳神’进行拦截，这也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拦截手段。” “我们的防御系统保有情况怎么样？”领导继续问。 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在‘新纪元’开始那天就发射了所有的导弹，地面发射系统已被陨石和海啸摧毁。”回答，“就连近程防空导弹也在防御陨石雨的过程中耗光，我们目前只保有少量的反坦克导弹，这没有意义。” “外面的057级巡洋舰……”萧一民插话问。 “057级巡洋舰的确装配md，但是有枪无弹。”回答，“萧局长，现在的057其实和一艘大号民船没有区别。” “不知道欧联体那边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欧联体目前还保有少量的防空导弹。但是……”欧联体联合军副总、英吉国防部长莫特说道，“那都是些封存的老式‘沙辛’级防空导弹，射高一万两千米……” “我认为，讨论在大气层以内拦截‘太阳神’没有意义。”欧空局局长布鲁斯南补充说道，“‘太阳神’将以20马赫的速度穿过大气层，在这种速度下它不可拦截。” “‘太阳神’进入地球轨道之前，会进行多次减速，以被地球的引力捕获，此时就是拦截的最好时机！” “因此，我们的所有方案都应该围绕在大气层外拦截‘太阳神’展开。” “那我们还具有何种武器或手段可以在大气层外拦截‘太阳神’？”二号领导继续问。 会场沉默，无人应答。 “或者说，我们把要求降低一些。”萧一民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军事技术，能不能做到对‘太阳神’的电磁干扰？不需要拦截，只需要改变导弹的目标，比如……南极？” “南极不在100个目标以内，的确是一种好的想法，但是……”说道，“萧局长，‘太阳神’发射后即采用全惯性制导，完全电磁屏蔽，这是一种包含物理意义上的彻底屏蔽，它不再接收来自弹体外部的任何信息。” “换句话说，即便是作为制造者的米国，也无法对弹体进行干扰。” “在这里，我也不怕多说一句题外话。”国防部长说道，“米国这套‘太阳神’战略核打击力量完全是针对我方设计的，他也充分考虑到了近几年我方电磁干扰技术获得突破的现实，米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弃对‘太阳神’的全过程控制，一经发射，谁也无法改变结果。” “……” 会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小廖。”领导突然微笑着看着廖长天，“说说你的看法。” “是！”廖长天精神抖擞地站起来，走到触摸显示屏前。 他已经在下面听了很久，其他人发言提到的种种情况，他也早已在会前做过各种推演测算，所以他心里有底气了。 “我认为，在座各位领导的思考方向全都错了。” 萧一民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一上来就把各个大领导的话都否了。 你这家伙关键时候别给我掉链子啊！ “现在不仅从大气层内拦截‘太阳神’不具有可行性。”廖长天继续说道，“而是从地球范围内谈论拦截‘太阳神’都不具有可行性。” “地球范围内都不行？”在座的领导都满脸疑惑，“那还能从哪里……” “火星！” “我认为，现在唯一还具有拦截‘太阳神’可能性的，就只有火星！” “小廖，你是指张帆吗？”领导思考了一下问道。 “是的。” “他能用什么方法拦截‘太阳神’？” “我不知道！”廖长天回答得理直气壮。 “呃……”领导的话被噎住了。 萧一民此时此刻真想拍死廖长天他丫的，你不知道还理直气壮个屁啊！ “但是……”廖长天继续说道，“火星上有鸟巢，有‘凤凰’，那它就具备了拦截‘太阳神’的可能性！” “我想在座各位领导应该都早已知道，张帆获得了‘凤凰’的最高权限，对吧？” 在座的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 “所以，火星上至少具备了拦截‘太阳神’的可能性，无论这个可能性是大还是小，它都是一种可能。而在地球上拦截‘太阳神’的可能性为……” “零。”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廖长天在屏幕上写字，“比如我们将火星成功拦截‘太阳神’的几率设定为5％，那么只要我们有办法让火星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就有了这5％的成功可能。” “因为只要火星boy知道地球上还有人类的存在，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去拦截‘太阳神’对地球的攻击。”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变成了怎么让他知道人类的存在？”国防部长问道，“但是以人类现在的能力，不要说发信号给火星，就连发到月球都做不到。” “我们不发信号给火星。” “不发？那……”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让火星boy来找到我们！” ？？？ ！！！ 全场一片安静。 “怎么找？”领导微笑着问道，“只要方案可行，在场的单位都会给你最大的协助。” “不够，人太少。” 噗，咳咳—— 萧一民刚想喝口茶缓缓紧张的神经，就被茶水呛了一下。 好家伙，他现在真的想跑过去掐死廖长天他丫的。海陆空三军都在这里，你还敢说人力不够？ “是真的不够。”廖长天很严肃地摇摇头，“如果要进行我的方案，就必须把全国人民都发动起来才可以。” “这些天我看过了所有的火星直播录像，特别是能收听到声音后的火星录像，我发现了一个让火星boy发现我们的机会。” 廖长天打开屏幕中的演示文件，开始向在场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方案。 “首先，方案的第一步必须发动全国人民……” 廖长天一页页拖动演示文件，专心致志地阐述着。一开始时，台下还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10分钟后，所有参会人员都认真地看着大屏幕，全神贯注安静地听着。 会场只剩下廖长天一个人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充满希望的土地 nb。 廖长天的方案在按部就班进行的同时，世界各国都在实行b计划。 全世界此刻都笼罩在核阴影之下，但其实仍旧保留有一方安全净土—— 南极。 这个往往会被人们所忽略的大陆，也被“太阳神”忽略了。 南极洲的土地面积约有1400万平方公里，是世界第五大洲，它的淡水储量占世界总淡水量的90%。 这样一个宝地，怎么会长久都被人类所忽略呢？真让人想不通。 当人们意思到这点的时候，南极洲成为了当前世界最热闹的土地。 “雪龙号”极地破冰船航行在南极洲别林斯高普海。 萧一民站在“雪龙号”的船头，望着前方一个黑白相间的大陆，这与人们以前印象中银白一片的南极大陆显然极不相称。 事实上这块大陆也是从半年前才刚刚开始变成这样。 小行星的陨石碎片坠落在南极大陆，在近海岸处，万年的积雪在融化，露出了大片黑色的岩石和土壤。 萧一民和廖长天漫步在南极科考站“长城站”附近的海岸边，他们是本次南极科考队的特别人员，受国家委派前往南极考察。 风仍然寒冷，但已不刺骨，还带着一丝早春的潮湿气息，这气息是以前的南极大陆从未有过的。 海岸边长满绿色的小草，小草呈深绿色，叶子厚实，样子很奇怪。 “x元素。”廖长天拔起一棵小草放进萧一民手中，“这是侏罗纪时期的一种远古植物，在其他大陆上都灭绝了，但它们的种子在南极的冰层下得以保存。现在受x元素的影响，小草重新焕发生机。” 天空灰蒙蒙的，但是阳光已能穿透雾霾，温暖大地。 辐射粉尘的沉降速度比人类预想的快得多，已经到了穿好衣服，带个口罩就能在户外行走的程度。 在空运短期内无法恢复的情况下，海运目前是全世界主要的跨洋交通方式。 萧一民望着远处的别林斯高普海，这里几乎能看到世界上所有国家派来的船只。 目前，世界各国都在组织科考队前往南极，哪怕是一些非洲小国，也派出了自己的“独木舟科考队”前往南极。 这不值得取笑，这是那些小国为了自己的生存在竭尽全力。 每一个为生存而竭尽全力的民族都应得到尊敬。 南美洲南端仅隔德雷克海峡与南极半岛隔海相望，虽然德雷克海峡宽度超过900公里，平均水深3400米，但这里毕竟是距离南极最近的陆地。 这也导致整个南美洲的人几乎都在涌向这里，导致阿国不得不关闭边境，限制人员流动。 南极啊！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在南设得兰群岛，各国代表在此召开首届南极-联合国大会。 这就是非洲小国拼了命也要派人去南极的原因，如果没人来，自己的国家就会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 会议的主题，就是讨论如何划分南极的领土。因为在未来几个星期以内，很可能整个世界都会搬到南极大陆。 罗斯提议按现有国土面积，等比例划分南极的领土。但是应和者寥寥，谁都知道罗斯打的什么算盘。 印第安提议按人口数量，等比例划分南极领土。但没人理阿三。 也有国家提出以南极点为中心，以圆周度数将南极均分成一个个扇形面积，综合考量人口和原国土面积来划分南极土地，这样最公平。 但这遭到了很多小国的反对，因为这样极有可能出现一些长度几百公里，宽度却不超过一米的奇怪国家。 米国提议按现有实际控制情况，引用国际法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的定义，划分南极领土。 米国在南极拥有数量最多的科考站，这也意味着将有一半的南极领土被划入米国的“专属经济区”。 而且有能力在南极建立科考站的，普遍都是中大型国家，小国在南极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这样的方案自然没有多少国家同意。 从人类的历史来看，这样的国际讨论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解决领土争端最有效最彻底的方法从来都只有一个： 战争。 米国判断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会占有优势。 首先，米国的国家信誉已经破产，也就不用顾及任何的国际道义来发动战争。 第二，各国的重武器基本都在新纪元被摧毁，步枪、冲锋枪等轻武器是当前战争最主要的作战武器。 第三，由于历史文化的原因，米国保有数量最为庞大的民间轻武器库存。 “据我们的安全部门收集的情报，米国正在往塞普尔等科考站运送大批的军事人员和武器装备。”萧一民一边沿着海边散步，一边对身边的廖长天说道，“所以中央领导提醒我们，拦截‘太阳神’的计划必须加速推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战争的爆发。” “米国难道没有想过？现在的情况下，只要战争一爆发，就是米国与整个世界为敌！”廖长天咬紧牙关，“他们就不怕？不怕米国这个民族从此在蓝星上消失？” “米国本来就不存在‘民族’的概念。”萧一民摇摇头，“华夏民族曾经在几千年的历史里引领世界，而这个由无数移民拼凑而成的才300多年历史的国家，却一直以世界领导人自居，他的自尊自大，导致他无法认清自己开始没落的现实，无法忍受别人不再仰望他的目光，在彻底沉沦前，依靠现在还有本钱，他们想要放手一搏了。” “但是他们这场豪赌，无论输赢，陪葬的都是人类文明的气运！”廖长天咬牙切齿，“现在人类已经经受不起一场世界大战。” “你有没有听说过被他们奉为至理名言的一句话？” “如果世界不是由米国领导的，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就是他们的文化。” 萧一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有流星划过。 “就是今晚对吗？”萧一民问廖长天。 “对，就是今晚了。”廖长天点点头，“能不能让火星boy找到我们，就看今晚，以及人类的运气了。” “嗯——哎，我真的很好奇，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萧一民感叹道，“真的无法想象人类的命运此刻竟然系在距离蓝星6000万公里之外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不知道。”廖长天回答，“但是从昨天他偷看仨美女洗澡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第五十二章 流星雨 啊嚏—— 妈的，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张帆揉揉鼻子，刚刚打了个喷嚏。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张帆特意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遍，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工作服被他烫得一条皱褶都没有。 今天他要和结衣约会。 嘻嘻。想想就开心。 一个星期以前张帆邀请结衣看星星，她答应了，今晚就是约定的日子。 张帆在中心花园摘了一束玫瑰花，然后坐在吊床上等待，吊床的主人已经被他连蒙带骗地赶去了别的地方，他不希望约会的时候旁边有一只猩猩电灯。 “张帆先生。” 听到后面的声音，张帆满脸微笑地转过头，下一刻浑身如遭电击，愣在那里。 结衣穿着浅蓝色的格子裙，裙摆微微晃动，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白色的上衣打着深蓝的领结，衬出她细腻的脖颈，长长的头发绑成两股双马尾。 j……jk？ 火星上为什么会有jk制服的？ “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结衣脸红红的，看张帆很久都不说话，她也就站在那里扭扭捏捏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不，不奇怪，很好看！很适合结衣！”张帆双手将玫瑰花递上前，“送给你。” “谢谢。”结衣接过花，嘴角甜甜的笑。 结衣明显是经过特别的打扮，张帆摸摸身上的工作服，觉得自己对待这次约会真的不够隆重啊，但是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穿着宇航服过来吧？ “结衣，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的？”张帆还是忍不住要问。 “这是我的私服，也是工作服。”结衣说道，“我以前公演的时候，就是这样穿的。” “噢。”张帆想起来了，结衣在和之国可是国民偶像组合的ace啊，能在48个女孩中担任c位，实力自然不会差。 而且作为三菱石原佃和夫的亲孙女，带多一些私人物品去火星也太简单了。 “我还有其他的工作服私服，只是觉得张帆先生可能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有穿过。” “还有其他的？什么样的？” “比如女仆装啊，还有蕾姆的cos服，都是我拍写真本子穿过的。” 女女女女女女仆？ 蕾蕾蕾蕾蕾蕾姆？ 张帆赶紧捏着鼻子把头仰起来。 不行不行，光想想就要流鼻血了。 中心花园的草地上，张帆铺开了一张野餐垫，结衣坐在上面，打开便当盒，里面塞满她亲手做的饭团和寿司。 不知道是万有引力的作用太大，还是结衣身上磁场太强，或者是“鸟巢”实在太小，又或者是裙子太晃眼，总之，张帆今天的目光都离不开结衣身上。 “啧啧啧，纯纯的爱情真好啊。”躲在某棵树后面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我都能闻到空气中胶原蛋白的爱情味道了。” “切，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卡捷琳娜不服气地挺了挺胸，“信不信我今晚就去他房间，把他榨干？” “你别搞事！”依万卡瞪了她一眼，“是不是嫌我关你关得少了？” 听到这里，卡捷琳娜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依万卡又转过头看着中心花园，舔了一下舌头。 这种纯纯的爱情，我以后也要尝一下。 …… 蓝星。 今天的蓝星如沐春风。 “真好啊，我突然觉得现在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人类仿佛在这一天都恋爱了，只要是看着屏幕，每个人都忍不住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 在人类幸存点，看着屏幕的少女们一脸的陶醉。 “张大大和结衣酱，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我受不了，你们赶紧结婚吧！” “今天狗粮吃饱了，不用吃饭了。” “时间到了，我要去关灯了。” “噢，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得回家去开灯。” …… “你好，我们是街道居委会的。”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您，请您配合。” 这几天，全国百姓的家门都曾被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敲开。 各地街道办、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去派发传单。 各地政府、机关单位也收到了中央直达的行政命令文件。文件的内容也很简单，可以归结为两个字： 关灯，开灯。 在野外，有更多的军用汽车在黑夜前行，但车上载的不是士兵，也不是武器，而是各种各样的射灯、探照灯。 一队队军列，在荒野上连绵不绝…… …… 狮子座流星雨，流星雨之王，是四大天文现象之一。 但狮子座流星雨其实并不是“狮子座”上的流星雨。 它是由一颗叫做“坦普尔·塔特尔”的彗星所抛撒的颗粒滑过大气层所形成的。 形成流星雨的方位恰好与“狮子座”相重合，在蓝星上看起来好像就是从“狮子座”产生，因此被称为“狮子座流星雨”。 还有什么比邀请女生看流星更浪漫的吗？ 这是作为直男的张帆所能想到的约会最浪漫的事了。 “在火星看蓝星上的流星雨，我还是第一次呢。”结衣和张帆肩并肩坐在一起，双脚在露台下晃来晃去。 这是“鸟巢”基地中一个半球形的突出露台，整个露台都由透明玻璃包围，露台中央还有一座天文望远镜，是观看星象最好的位置。 “嗯嗯，我也是第一次。”张帆点点头，心底下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真是蠢死了。都忘了这里是火星了，也不知道火星能不能看到蓝星上的流星雨。 狮子座流星雨会持续几个小时，其中爆发的高峰时间会达到每小时数千颗流星，非常壮观。 就是现在了。 张帆看了看时间，牵起结衣的手走向天文望远镜。 …… 就是现在了。 廖长天看了看时间，黑夜的荒野上，无数军列将灯光照向天空。 华夏大地上，只要是露出地面上的窗户，只要是能看到天空的地方，此刻都或明或暗。 …… “张帆先生，蓝星上好像有些奇怪的光。” “哦？是流星吗？” “不是。” “不是？让我看看。” 张帆走到天文望远镜前，俯下身子，眯起左眼，右眼放在天文望远镜镜筒前。 嗯？ 张帆眼睛的瞳孔瞬间缩小。 那是华夏大地上的光，光点连绵不绝，拼成刻在大地上的字母： h–e-l-p help！ 救命！ 第五十三章 新的方案 火星，“鸟巢”基主控制室。 依万卡和卡捷琳娜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女孩那样，低着头坐在那里不敢出声。 张帆则怒气冲冲地坐在对面。 “怎么不说话？说话呀？”张帆瞪着她们俩，“这可是你们俩的‘杰作’啊，那么牛b的壮举，把全人类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两位‘女英雄’不应该好好吹嘘一下吗？”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呀。”依万卡小声地嘀咕道，“又不是我激活‘太阳神’的，你骂那颗小行星去，哎哟——” “这都能赖到小行星上去？”张帆给了依万卡一脑瓜崩，“米国都是这么喜欢甩锅的吗！” “帆君，算了，两位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们都知道错了。”结衣从旁劝说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帮蓝星上的人吧。” “那你们俩说说！”张帆压着怒气坐下来，“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蓝星？” “没办法。”依万卡小声回答。 “没办法？东西是你们制造的，你说没办法？”张帆又来气了。 “就是因为是我们制造的，所以我们知道没办法。”依万卡双手护着头怕张帆又要打她。 “至少米罗是安全的，人类不会灭绝。”卡捷琳娜也低声说道，“两地方那么大，足够放下全世界的人类。” “你们那也不安全。”依万卡歪着头看着卡捷琳娜，“我修改了一下芯片，只有米国是安全区。” “依万卡你！”卡捷琳娜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但又很快平复心情坐下，嘴角带着嘲笑，“果然你一直都在骗我，这下我们扯平了。” “扯平？” “别以为我那么好骗，我也给芯片加了个小补丁，‘核捆绑’。” “你！”依万卡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呵呵，这下人类全完了。”看到依万卡生气，卡捷琳娜反而很开心。 “你俩够了！”张帆瞪着她们俩，越想越气，“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情吵架？还好意思吵架？” “祸是你们闯下的，快想想怎么补救！” “救不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依万卡抬起头来说道，“除非你们华夏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还在，在大气层外对‘太阳神’进行饱和式拦截，那就还有可能拦下来。” “我看现在蓝星的科技水平已经退步得相当严重。”张帆摇摇头，“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用这么‘原始’的手段向我们求救。” “你说是蓝星没防空导弹了？”卡捷琳娜问。 “比这还要严重得多。”张帆说道，“从这半年从未收到过来自蓝星的电磁信号来看，现在蓝星的科技已经槽糕到无法发射远程无线电波的程度。而且……” “以前我也曾用天文望远镜观察过蓝星，并没有发现人类的迹象。这说明他们很可能最近才大规模走上地面，才开始普遍使用电气设备，才刚刚踏入‘电气’时代。” “他们知道向我们求救，说明他们能看到或听到我们，也就是说对于电磁波，他们只能接，不能发。” “这些信息拼凑起来，就可以大致估算一下蓝星现在的情况。”张帆继续说道，“受到小行星撞击后，蓝星科技大衰退，幸存的人类躲进地下生活，最近才开始重新走上地面，他们的科技也才恢复到刚能使用电的程度，对于电磁波停留在只能收不能发的程度。” “那就更不可能拦截‘太阳神’。”依万卡打断张帆的话，“如果不在大气层外拦截‘太阳神’，弹头就会以20马赫的速度穿过大气层，在这种速度下不存在拦截的可能性。” “那能不能用电磁干扰技术？让‘太阳神’射偏，或者干脆离开蓝星轨道飞到外面去。” “干扰不了。”卡捷琳娜鄙视地看了依万卡一眼，说道，“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你们的电磁干扰技术已经超越了他们。所以‘太阳神’采用了完全的电磁屏蔽，弹体一经发射，不再接收来自弹体外部的信号。” “我就这么说吧，就算是米国突然后悔了，他自己也阻止不了‘太阳神’。” 张帆觉得头大，美帝这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做法，相当于“我自己要是不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小凤，调出蓝星和火星之间的星系图。” 『地火星系图已显示在大屏幕。』 “用基地雷达搜索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的位置。” 『目标已越过地火中心点，超出雷达搜索范围。』 “小凤，想个办法，找到‘太阳神’现在的位置。” 『接受指令。』 『已从基地雷达提取目标发射阶段飞行轨道信息。』 『已从数据库读取全惯性制导系统程序。』 『已计算出目标目前所在位置。』 10个小箭头红点被显示在大屏幕中的地火星系图上。 每一个小红点都在一条轨道线上慢慢移动，轨道线两边分别连接着火卫一和蓝星。 小红点旁边标注着时间： 9天23小时07分。 这将是“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击中蓝星的时间。 “小凤，能不能给我一个方案，怎样可以拦截‘太阳神’？” 『接受指令，数据库搜索中……』 『采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在‘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完成第三次减速，进入蓝星轨道时对其进行饱和式拦截，拦截成功率能达到95％以上。』 “换个方法，能不能使用电磁干扰技术，改变目标方向？” 『不能，目标采取完全电磁屏蔽，不接受弹体外部信息。』 “就没其他办法了？” 『抱歉，采md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张帆背躺在沙发上，手臂压着额头，眯着眼。时间还有9天多，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类再次灭亡？ 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否还平安健康？不知道304宿舍的死党们怎么样了？大家过得都还好吗？ 爸爸妈妈现在还会每天晚上都看着天空，看着让他们骄傲的儿子吗…… “你别这样。”看着张帆现在的样子，依万卡也有些难受，“我们也知道错了，我也不想的啊……” “我现在向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了……”卡捷琳娜也说道，“我这辈子从没向别人道过歉，你是第一个……” “道歉有用吗？道歉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张帆睁开眼睛，眼眶里蓄着泪水，“你们可做得真绝，完全电磁屏蔽？连自己后悔的机会都不给！” “帆君，你别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结衣心疼地拿纸巾给张帆擦泪水，“唉，我要是能钻进导弹里面就好了，就能在里面把它停了……” 嗯？ 张帆浑身如遭电击。 “宝贝！你真聪明！啵——”张帆激动得捧起结衣的脸蛋就亲了一口。 “呀——”结衣像被戳到尾巴的小兔子般逃走了，脸蛋红扑扑的。 “小凤！验证新的拦截方案！” 『请输入验证方案或数据模型。』 张帆在操作台上迅速完成输入，按下回车键。 『开始验证……』 『验证通过。』 『方案可行。』 第五十四章 依万卡(劝退章 剧毒无比，能熬到后面的都是神人) “鸟巢”基地附近的平原上，“阿波罗”飞船已经完成了燃料加注，处于待飞状态。 张帆和依万卡已经将宇航服穿戴整齐。 “帆君，你要小心一点啊。”结衣眼睛红红的。 “嗯，我不在的时候，结衣要好好照顾自己。”张帆摸摸结衣的头，安慰她。 “真磨叽。”依万卡斜眼瞥着这对狗男女，“又不是生死离别，就是出趟门，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要你管！”张帆瞪着她，“我这是给你擦屁股，你最没资格说话！” “真不用我跟着去？”卡捷琳娜站在旁边呶者嘴，明显的不满，“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啊。” “别，你好好呆在这里陪着结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张帆可不敢把依万卡和卡捷琳娜这俩人放在一起，万一哪个又突然犯病了就麻烦。 “鲍勃，你要看好家，帮我看好两位大小美女啊。” 鲍勃在吊床上转过身子，懒得理他。 张帆拿着手提箱，和依万卡一起离开“鸟巢”基地，走上“阿波罗”飞船。 依万卡坐在主驾驶位上，毕竟她对“阿波罗”更熟悉。 “我说，这根本就是徒劳的。”依万卡一边启动飞船，一边说道，“就算去火卫一，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张帆系好座位上的安全卡扣，“万一就成功了呢？你明知道不会成功还要跟着来？” “我这是为了让你死心！”依万卡已经启动了飞船，周围一切都开始晃动起来，“阿波罗”在逐渐摆脱火星引力，“说好了，这一趟去完回来，你就不能再怪我了哦。” “乐观一点嘛，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呢？” “切，空口说大话谁不会？要不要赌一把？”依万卡一脸的鄙视。 “赌什么？” “要是你失败了，回来之后就把‘凤凰’的权限转移给我。” “要是我成功了呢？” “那不可能！” “万一呢？” “你要是成功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依万卡，我提醒你，作为女人说出这句话之前，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切！你要是真能成功，我愿赌服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火卫一，“太阳神”空间轨道站。 身临其境后，才能感受到轨道站的宏伟，毕竟这是太空探测实力排在前三，花费10年时间，集合两国最高科技的产物。 张帆不得不感叹，他们要是把这资源用来造福人类该多好啊，结果造出来这么个玩意。 依万卡带着张帆进入了轨道站的主控制室。 “就是这个？”张帆指着主计算机上一张类似内存卡一样的东西。 “对，就是这枚芯片。”依万卡直接将芯片拔了出来，“轨道站已经发射了所有导弹，这枚芯片其实已经没有用处。” “不一定。”张帆接过芯片，打开自己带来的手提箱，将芯片插入其中。 “这是什么？”依万卡一直很好奇，张帆带着的这个奇怪箱子是什么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什么。”张帆挠挠头。 “你自己做的东西，你不知道它叫什么？”依万卡也被张帆整懵了。 “怎么说呢，它的正确名字应该叫做硅基……算了。”张帆又挠挠头，“你就叫它‘量子控制器’好了。” “量子控制器？”依万卡还是一头雾水。 “‘量子纠缠’你应该懂吧？” “知道，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原理差不多的……” 量子纠缠，这是一个上上世纪就已经被证实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两个量子经过彼此耦合，再被分开的情况下会发生纠缠现象。 无论被分开的两个量子之间分隔多远，当其中一颗量子被操作而状态发生变化，另一颗量子也会即刻发生相应的状态变化。 你可能觉得很神奇，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归根结底，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的飞行轨道数据都来自这枚芯片。” “只要能检索到这枚芯片中曾经和它们发生过耦合的量子，理论上就能通过操控这些量子，利用量子纠缠现象，从内部改变千里之外的那些导弹的数据。” “你别吓唬我。”依万卡的眼睛越瞪越大，“这是人类目前能掌握的技术吗？！” “我也不知道。”张帆又挠挠头，自己也觉得头疼，“反正有‘人’成功过，管他呢，试试才知道。” 张帆很快完成了检索和操作，依万卡立即快速地打开了轨道站的远程雷达。 “太阳神”空间轨道站的远程雷达是为单一功能设计建造的，它的唯一作用就是监测发射后的重核聚变导弹的飞行轨道。 “怎么样？”张帆也有点结紧张。 “偏……偏移了。”依万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张帆轻呼出一口气，满头大汗，“可供操控的量子太少了，我只能做到把目标偏移一点点的程度。” 依万卡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张帆口中的偏移一点点，最终投射在蓝星上的偏差就是几千公里。 按照目前的飞行轨道，100枚“太阳神”核弹头将全部命中在太平洋中央，将在海水中引爆。 也许太平洋周边海岸会为此承受一两米高的海啸，但比起人类灭亡，这点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依万卡，可以向结衣她们报平安了。”张帆很开心，“把这里的情况传给‘鸟巢’吧，让她们发给蓝星。依万卡？” “依万卡？” 依万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哎呀，疼。”依万卡突然弯着腰，手按腹部，表情看上去很痛苦，“好疼啊。” “依万卡，你怎么了？依万卡！”这突发情况，让张帆有些手足无措。 “帆，你能不能帮我去‘阿波罗’拿些胃药，我的胃病好像又犯了。” “我扶你过去。” “我现在胃疼得动不了了，好疼啊。”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药放在哪里？”张帆把依万卡扶到旁边坐好。 “我忘记放在哪里了，你帮我找找吧，药箱应该很容易找到的。” “好。” 看依万卡那么痛苦的样子，张帆急急忙忙就往“阿波罗”跑去。 “阿波罗”飞船除去中间的载货舱以外，其他可供宇航员活动的空间其实不大。张帆翻箱倒柜找遍了一切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类似药箱的东西。 没办法，张帆只能回去轨道站，问问依万卡看还记不记得药箱放在哪里。 “依万卡？”回到轨道站，张帆看到依万卡好好的坐在那里等他，“你没事了？” “我休息一下后，好多了。” “那就好，你……嗯？”张帆觉得依万卡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对不起！” 依万卡突然扑进张帆怀里，紧紧抱着他。 呃？啊？啥情况？ 张帆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整个人都懵了。 “帆，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量子控制器’摔坏了……”依万卡抱紧张帆，把头埋在他怀里就是不肯松手。 “就这事啊？没事，摔了就摔了。”张帆拍拍依万卡后背安慰她。 这咋还哭上了呢？ “你原谅我了？” “原谅原谅，原谅你了！”张帆觉得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着投怀送抱地道歉吗？ “不会为这事再怪我？” “不会不会！” “你发誓！” “好，我发誓！” “嗯。”依万卡低声回应，依旧不敢抬头，“帆，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啥事？” “就是在‘量子控制器’摔坏以前，我不小心改了一点点数据，就一点点。”依万卡指指旁边远程雷达的画面。 100条红线，指向除北美大陆以外的其他国家。 ？？？ ！！！ 张帆扑上前去，只见100枚弹头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飞行轨道，仅仅只有指向北美大陆的飞行轨道被移除了。 张帆立即捡起地上损坏的控制器，只见控制器上的芯片已经碎成了玻璃渣。 这是不小心摔能摔成的？ 张帆转身怒气冲冲地瞪着依万卡。 “你说了已经原谅我了的……”依万卡跪坐在地，整个人都像失去了灵魂，“你发誓了的……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 “好好好，你牛！”张帆气极反笑，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的话越不能信，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我们回‘鸟巢’吧。”依万卡低着头拉着张帆的衣角。 “回什么回？”张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继续留在轨道站，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依万卡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头埋得更低。 “我刚才启动了轨道站的自毁装置，还有10分钟这里就炸了。” 第五十五章 神仙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八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距离“太阳神”击中蓝星还有48小时。 今天的会议气氛有些压抑，会议地点重新搬回了嗑瓜子的休息室。 “考虑到‘太阳神’接近蓝星大气层就无法拦截，留给蓝星的时间其实没有48小时。”廖长天依旧在认真地做报告，“临界时间就在明天晚上8点。” “明天？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杨建东总师感叹道。 “也许是最后一个元宵节了。”萧一民也感叹道，“对了，长天，火星boy昨天就回到‘鸟巢’了吧？” “是的。”廖长天回答说，“依万卡被剥夺了权限，被关在生活舱内。” “可惜呀，你的计划差点就成功了。”萧一民叹息到。 “不是差点，长天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杨建东摇摇头，说道，“只是没人会想到，依万卡会是一颗定时炸弹。” “其实我并不意外。”廖长天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作为米国的公主，她必须这样做，她不这样做就是背叛米国。” “的确。”萧一民也点点头，“‘太阳神’和‘核捆绑’都被激活后，依万卡应该能想象到，米国将被全世界所抛弃，她只有这样做，米国才有翻盘的可能。”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将成为全世界的背叛者，历史的罪人！”杨建东语气严厉地说道。 “是的。”廖长天也摇摇头，收回看天空的目光，“所以米国的背叛者还是全世界的背叛者，她选择了后者。” “听说最近米国政府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在广场摆桌子了？”杨建东问道。 “是的。” “排队的人多吗？” “多，多到收表格的箱子都被塞满了。” “呃……”杨建东觉得有些意外，又有些难以接受。 “我还特意叫人从箱子偷了一份表回来。老师你要不要看看？”萧一民将手中的表格递给杨建东，杨建东摊开一看，上面啥都没填，就两行大字： “此生无悔入华夏！” “来世还做种花人！” “噗哈哈哈——”杨建东大笑起来，“我们的人民还是挺可爱的！” 此时，赵立部长和欧空局长布鲁斯南一起走了进来，会议的人员终于到齐了。 “赵部长，你那边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萧一民站起来问。 “信息太多，我就挑重点的来说吧。”赵立部长坐下来，说道，“南极-联合大会达成初步协议，将南极作为全世界人民的共同领土，不设国别，将在南极组建涵盖全球各国的联合政府，以全人类联合大会为最高权力机构的，领导世界重建工作。” “这挺好的啊。”杨建东有点惊讶地说道，“世界反而因此变得团结了，这也许会成为人类历史的新起点！” “但是……”赵立部长摇摇头，“这个协议最终未获通过。”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连一半的赞成票都没有？”杨建东总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并不是，事实上投赞成票的国家远超半数。”赵立部长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是有国家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向各位通报一下目前的最新情况。”赵立部长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我再重申一遍，这些都是绝密信息，你们都要听好了，只能听，不能做任何记录。” “一、欧联体军事力量已经向我方明确表示，如果我方发动攻势，他们将成为我们坚定的盟友。” “二、为表示诚意和决心，与我国北方接壤的边境线已经没有一名罗斯士兵驻守，他们全都在往白令海峡集结。” “三、和之国和高丽主动提出，可以为我方的兵力投送提供海上运力支持。” “四、阿国的边境已经重新开放，南美人革联的军事力量一分为二，一部分已前往德雷克海峡，打算切断南极敌军的补给线，另一部分已经在加勒比沿岸集结登船。” “五、代表非共体军事力量的东非plb已经在好望角完成集结，他们愿意听从我方的指挥，随时渡海进攻南极。” “现在全世界都在等待我方的回应。” 萧一民、杨建东、廖长天都瞪大了眼睛。 廖长天最先反应过来：“这样下去，世界将变得千疮百孔。” “南极的土地虽然充满希望，但是就目前来说，只有近海岸地区能靠鱼获维持生存，内陆地区仍旧还是冰天雪地。” “唯一适合生存的大陆……”萧一民扫了周围的人一眼，“我们拿那些‘原住民’怎么办呢？毕竟在他们看来，我们才是外来入侵者。” “恕我直言，mrxiao。”欧空局长布鲁斯南说道，“你们太纠结于道德以及道义。南极到现在之所以没有爆发战争，是因为贵国将39集团军放在米国和其他国家之间作为缓冲带。” “如果不是因为以前给他们的教训太过深刻，他们早就动手先发制人了。” “现在全世界都在等待你们的回应，因为现在的战争将会是像一战那样的轻武器之战。而你们是目前公认的陆地最强！” “难到连你们自己都忘了？你们拥有世界上唯一真正意义上曾在陆地战胜过他们的军队！” “唉。”萧一民感叹道，“本来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我想依万卡那小妮子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杨建东说道，“米国的孤注一掷，要迎来全世界的反弹了。” “即便是我们胜利了，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沉痛了。”廖长天无比揪心地说道，“国内的百姓怎么办？难道我们现在把他们运送到南极？运送到美洲？那里将变成战争一线。而在家等待又能怎么样呢？等来的只有‘太阳神’。” “这些是决策层考虑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萧一民拍拍廖长天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可是元宵节呢！” “节还是要过的。”杨建东也拍拍屁股站起来，“都去好好睡一觉！你俩天天加班，错过今晚，可就永远也没机会睡懒觉了！” “哈哈哈——” 萧一民和廖长天都笑了起来，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自从担任国家宇航局局长以来，萧一民还是第一次晚上12点钟之前上床睡觉，他这次还特别嘱咐了值班人员，就算天塌下来也别喊他，他要好好睡一回懒觉。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世界末日什么的见鬼去吧！ …… “局长？局长？” 睡得迷迷糊糊间，萧一民发觉有人在喊他。 萧一民睁开眼，发现是值班人员小李在旁边叫他。 “我不是说了吗！”萧一民的火气顿时也上来了，吼道，“我不是说了吗？天塌下来也别叫我！当我说的废话吗！耳边风吗！死之前好好睡一觉都不行吗！” 叫他起床的小李被吓傻了，磕磕巴巴地说道：“局局局长……大大大领导的电话……找找找你……” “大什么大？不接！”萧一民刚躺下，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大领导？哪个地方的大领导？” “首……首都燕京的……大。” “燕京？” 萧一民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说话都不利索，我真想抽死你！”萧一民从床上跳起来，直接穿着平角裤就跑去了通讯室。 “是，是的！保证完成任务！” 接完这通电话后，萧一民立即去了基地大门口，已经有一辆装甲车在那里等着。 装甲车上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将一个保险箱交给他。 萧一民拿到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后，只看了一眼，就疯了一样往廖长天的住处跑。 廖长天此刻难得早早上床睡觉，突然“哐当”一声巨响，自己的房门被踹开了。 “局长？”廖长天被闯进来萧一民吓了一跳，“就算世界末日也不用这么粗鲁吧？门坏了就不用赔了是吗？” 萧一民二话不说，直接把廖长天从床上提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我们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拯救全人类的机会！” “拯救全人类？”廖长天觉得局长一定是睡傻了，“怎么救？找神仙来救吗？” “没错！就是神仙！” 萧一民将手上那叠资料狠狠地砸在廖长天身上。 廖长天疑惑地捧起那叠资料翻了几页，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最后廖长天也“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穿着平角裤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把基地内所有人都叫起来！” “能喘气的都拉到控制大厅来！” “神仙要来救我们了！” 第五十六章 钥匙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主控大厅。 廖长天站在台上对着全体科研技术人员吼道:“我这里有一份文件。” “在今天以前，全国看过这份完整文件的不会超过10个人。” “现在国家决定对它解密，因为这是留给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份文件长29.7cm，宽21cm，高5.6cm，共1428页，233万字，不含图表。” “而现在我交给大家的任务很！简！单！” “在今晚天黑之前，将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压缩成一个汉字、单词、符号，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总之，就是要让火星boy一看到，就能读懂这份文件包含的所有内容！” “听明白了吗？” 台下的科研技术人员一个个瞪着眼睛，张大嘴巴，大厅一片寂静。 “主任，我有没有听错？”有技术人员举手发言，“我们要把这233万字的内容压缩到一个字词以内，而且要让火星boy一看到这个字词，就掌握了233万字的内容？” “对。”廖长天点点头，“这很简单，就像小学生压缩句子的练习一样。” 小学语文课常常会有压缩句子的练习，要学生消除句子中无关的形容词和定语，只保留主干，留下最简洁的信息。 小学生都会，的确很简单。 妈的，一点都不简单！ 233万字压缩到一个字词，怎么压？ 这1428页的文件中，随便抽一页出来，你给我压缩成一个字词看看？ “主任，这不可能啊！”有科研人员在下面叫苦。 “别跟我说不可能！”廖长天吼道，“现在不讨论能不能的问题，而是要怎样压缩！日落前必须给出结果，能让火星boy看懂的结果！这是最后一次给火星的、给我们人类的机会！” “这太困难了……”下面的科研技术人员叫苦连天。 “你和我说困难？”廖长天的脸色变得很可怕，“我们的兵准备去南极和米帝拼命，你觉得他们困不困难？” “我们的人民现在没有一个人去投靠‘安全’的米国，你觉得他们困不困难？” “为了不给国家添麻烦，在这最后一天还在按时上班，还在按时送小孩去上学的父母，你觉得他们困不困难？” “别tm和我说困难！” “我们的战士准备去战场上玩命，你们就必须在这里给我玩命！” “日落前！必须给结果！” 大厅内寂静无声，每一位科研技术人员都咬紧牙关，眼睛变得血红！ …… 廖长天打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萧一民正在和杨建东在喝茶。 “你怎么也来了？”萧一民有些意外，“你现在不是应该呆在主控大厅吗？” “我呆在那里没用，我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了。”廖长天也坐下来，接过萧一民倒的茶。 “但是你快要把你手下的那批人逼成神经病了。”杨建东哈哈大笑，“我刚才经过大厅的时候偷偷看了一下，里面现在就像是个精神病院。” “一群人在想着怎样把200多万字压缩成一个字词，是我我也疯。”萧一民笑道。 “没办法。”廖长天喝了口茶说道，“我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就只能压榨他们的想法。” “为什么存在这样一份文件，你竟然不知道？”杨建东问萧一民。 “这是上一届局长任期内完成的工作。”萧一民回答，“在今天以前，看过那份文件的人全国不会超过10个。” “哎——你们说真的存在那样的方法吗？”杨建东好奇地问道，“把200多万字的文件压缩到一个字词，然后让火星上的张帆看一眼，他就立刻理解了200多万字的文件内容？” “只有疯子才会觉得存在这样的东西。”萧一民摇摇头。 “所以我先把他们都逼成了疯子。”廖长天点点头。 “赵立部长今天有事不能来，他给了我一份纸质的情况通报。”萧一民缓缓说道。 “哦？大领导下定决心了吗？”杨建东放下茶杯，目光看着萧一民。 “我们的敌人犯下了严重的错误，错了就要承担后果，不能逍遥法外。邪恶必须受到惩罚，正义必须得到伸张。”萧一民说道，“这已经不是人类为了领土和资源矛盾导致的战争，这将是蓝星历史上第一次，人类为了伸张正义而发动的全面战争。” “米帝不怕？” “当然怕，他们怕得要死。但是……”萧一民说道，“他们心存侥幸，在等待一个翻盘的机会，这也是他们拒绝投降的原因。” “最终审判日？” “是的。”萧一民点点头，“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撑到那一天，蓝星上的其他地方就会被‘太阳神’砸成一锅粥，只要能熬过来，米帝将成为战后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 “我赌米帝熬不过战争开始后的24小时。”杨建东说道，“我们的兵曾经在武器装备落后几代的情况下，在半岛把米帝打得找不着北。现在我们的武器装备处于同一水平，但是米帝的兵战斗意志和我们有代差！” “但是米帝对此并没有自知之明，可以预期他们必然负隅顽抗。”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杨建东摇摇头。 “今晚八点……希望真的有奇迹发生吧……” 砰！！！ 休息室的门被粗鲁地踢开。 萧一民、杨建东、廖长天都被吓了一跳，杯中的茶水都洒在了衣服上。 “你们！”萧一民刚想发火，话到嘴边又噎住了。 一群双眼血红的科研技术人员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仨。 “找到了！”带头的科研人员说道，“我们找到了把200多万字压缩成一个，并且让火星boy读懂的方法！” 萧一民、杨建东、廖长天都唰地站了起来。 “说！”廖长天恶狠狠地说道，“要是拿胡说八道糊弄我，我抽死你！” “首先，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个词语、单词、符号能表达包含200多万字的信息。” “然后呢？”这点廖长天早就知道了。 “我们之前的思考方向都错了，是主任你之前的做法给了我们灵感。” “我？”廖长天一脸茫然。 “是的，我们不需要把这200多万字的内容全部告诉火星boy，我们只需要给他一把‘钥匙’，让他自己来找！” “怎么找？” “就是这个！”科研人员将一块画板放到桌面上，“这幅画就是我们将200多万字压缩后的‘钥匙’！我们让‘她’来告诉张帆！” 科研人员开始向在场的人详细地阐述他们的设想。 “张帆那小子能看懂画中包含的信息？”萧一民有些怀疑。 “只要他是华夏人。”杨建东语气铿锵地说道，“只要他是受过华夏五千年历史文化熏陶的华夏人，他就必然能看懂！” 廖长天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副画，说道：“华夏的土地太小，‘像素’不够，很难完成这幅画。” “这你就放心吧，只要去做就行了。”萧一民拍拍廖长天的肩膀，“在你拿到这份文件之前，最高层已经和亚欧各国首脑沟通过。” “今天晚上，整块亚欧大陆都将成为你们的画板。” 廖长天看了看时间，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小时。 要抓紧了。 人类的命运，在此一搏！ 第五十七章 苏词 火星，“鸟巢”基地主控制室。 距离“太阳神”突破临界时间点还有1小时。 天文望远镜捕获的画面被投影在主控制室大屏幕中。 从最东方的白令海峡到最西方的英吉利海峡，从极北冰洋的边缘到极南回归线的群岛，遍布亚欧大陆的无数光点组成了一幅神奇的光之画。 欧洲大陆的光点呈现出一个规则的“圆”。 “好美！”结衣完全陶醉在这幅壮丽的画面当中，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的星球从太空上看是这么美的！” “你觉得她像什么？” 张帆已经足足盯着这幅光之画一个多小时，他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人类在透过这幅光之画，很努力地想告诉他什么。 画里埋藏着一个信息，一个人类迫切想告诉他，该如何拯救人类的信息。 张帆知道那幅画是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人类在想告诉他什么，他还没能触碰到那把“钥匙”。 “像一位美丽的仙女！”结衣坐在张帆身边和他说话。 张帆整晚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幅画，结衣一直不敢出声打扰他，现在她才和张帆说上一句话。 “的确是美丽的仙女。”张帆笑了笑，向着结衣说道，“画中的是华夏神话中的一位仙女，名字叫做‘嫦娥’，嫦娥奔月的故事在我们华夏家喻户晓。” “嫦娥奔月？”结衣拉着张帆的手臂，眼睛闪闪亮，“帆君，你可以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吗？我最喜欢听神话故事了。” “好。”张帆笑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古时候有一位叫嫦娥的女子，她在月桂树下和一位男子相遇，两人后来结为夫妻。” “嫦娥的丈夫向昆仑山西王母求来一包不死药。据说，吃了不死药，就能长生不老即刻飞天成仙。”“ “然而，嫦娥的丈夫舍不得丢下妻子，就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后来嫦娥的丈夫率众外出狩猎，一个叫‘蓬蒙’的人心怀鬼胎，假装生病没有外出。趁嫦娥的丈夫走后不久，持剑闯入嫦娥家，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 “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拿出不死药吞了下去。” “嫦娥吞下不死药后，身子立刻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 “由于嫦娥牵挂着丈夫，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神仙。” “故事讲完了。” 结衣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里面装满小星星。 “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了。”张帆想了一下，后来猪八戒的故事不太美好，还是不要说了…… “不是不是。”结衣摇着张帆的手，说道，“我是说嫦娥的丈夫，他和妻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要听我要听！”结衣将张帆的身子摇得像拨浪鼓。 “好好好，我说。”张帆实在拗不过她，继续说道，“嫦娥的丈夫名字叫做‘后羿’。” “相传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庄稼枯死，民不聊生，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力大无穷，他同情受苦的百姓，拉开神弓，用‘落日神箭’一口气射下九个……太……太阳？” ？？？ ！！！ 张帆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太阳？太阳神？ 落日神箭？射下了太阳？ “帆，帆君？你怎么了。”张帆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吓着结衣了。 “宝贝！你真的太聪明了！”张帆捧着结衣的脸蛋就亲了一口，“我代表全人类感谢你！” “呀——”结衣满脸通红。 帆君最近很可怕，动不动就突然亲人。 而且亲就亲了呗，还说要代表全人类来亲你？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这么霸道狂野加无理的借口的。 “小凤！搜索数据库中所有带有‘嫦娥’关键词的数据！” 『已完成搜索，共有条相关数据。』 “将搜索结果按时间排序，只保留最近10年的数据。” 『已完成排序，共有条相关数据。』 “剔除其中与军事类别不相关的数据。” 『已剔除，共有1037条相关数据。』 “检索其中是否含有关键词‘太阳神’，排除多余数据。” 『已排除1036项多余数据。余下一项数据因未能检索其具体信息，无法确认，也无法排除。』 最后一条数据被显示在主控制室大屏幕上，整条数据只有四个字： 嫦娥工程。 张帆呆呆地看着这最后一条数据。数据的前面是一个带“锁”的标志，说明它在“凤凰”的数据库中，经过了二次加密。 这就是你们想要告诉我的吗？ 张帆看着“嫦娥奔月”的光之画，点击了这最后的一条数据。 主屏幕上立即弹出89个方框。 ？？？ 89位的密码？要不要这么夸张？ 张帆看得目瞪口呆。 “使用‘硅基二程次元数列组合模型’测算密码。” 『已代入模型，解析密码时间预计还需23小时58分36秒……』 噗—— 张帆想吐血，还要23小时！他现在一个小时也等不了！ 这密码怎么破啊？！ …… 距离“太阳神”突破临界时间点还有20分钟。 在南极一条冰雪战壕中，一位年轻的小兵把手中的冲锋号擦得亮镗镗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周围的老兵都在看着他笑，他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小兵，所以老兵们都爱欺负他，要他吹这个古老的号子。 因为吹号子的人不用冲锋…… 小兵的泪水不断滴落在泛着金属铜光的号子上，他把号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啊…… 他知道，他也确定地相信着，等到他的号子吹响的时刻，红流将淹没对面的一切！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老师，只剩下20分钟了，如果算上火星的时间延迟，他就只剩下5分多钟，他真的能输入密码？”萧一民看着屏幕说道。 “必然可以！”杨建东也看着屏幕。 …… 火星，“鸟巢”基地主控制室。 张帆看着密码框旁边的提示，笑了。 问月？ 华夏人应该都知道吧？89位的密码。 “小凤，停止解析，改为语音输入密码。” 『等待语音输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元宵佳节，全世界都听到了一首曲律优美的词曲……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密码正确。』 『代号“嫦娥工程”。』 『华夏共和国“月球防盾”系统。』 『已被激活。』 第五十八章 夜空骄阳 在米国联合罗斯偷偷实行“太阳神”计划的10年时间里，华夏的最高决策层并非毫无察觉。 即便很多信息都是单一的、零碎的，但是当所有信息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决策者们很容易从整体窥视到其中隐藏的真相。 不仅是华夏，全世界都会因为米国的这种行为而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至此md-m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月球防盾计划，代号“嫦娥工程”，被提上日程。 之所以叫“嫦娥工程”，是因为这是一个极其具有迷惑性的名称，很容易让人将其与上世纪的嫦娥探月工程相混淆，以为这只是上世纪探月工程的延续。 这正是决策者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也导致“嫦娥工程”在开始之初，也受到了和上世纪一样网络公知大v的各种谩骂。 “国家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饭，那么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为什么还要花巨资探索和我们毫无关系的月球？” “把这些钱花在教育上不好吗？我们的孩子和外国的相比，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有这些闲心浪费钱，还不如用来多建几所希望小学比较实际，救救孩子！” 燕雀真的无法知道鸿鹄的志向。 如果每个人都盯着眼前的碗而不去仰望星空，人类将永远龟缩在宇宙中的一个疙瘩角落。 蓝星的历史里曾出现过多种的猿人，但是很多都在自然选择中被淘汰，只有一种“类人猿”进化成人，究其原因，很可能是这种“类人猿”在原始世界艰难挣扎求生之余，曾抬头看了星空一眼，从此沉醉其中。 “嫦娥工程”很可能是人类在低头沉迷于自己的蓬勃发展之余，第二次抬头看了星空一眼。 “嫦娥工程”计划的第一步，必须选定一个具有相当保密措施的地点来开展建设工作。 当今时代，全世界拥有众多的天文爱好者，而普通的一座天文望远镜都能观测到月球地表和空间轨道的情况。 但是由于地月之间同步自转的关系，地面上的人类永远只能看到月球的正面，无法看到月球的背面。 于是设计者们向月球背面发射了多个“玉兔”探测车，最终选定了月球背面的一处环形山作为“广寒宫”月球基地的建设点。 “嫦娥工程”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建设“广寒宫”月球基地。 先期登月的宇航员们以“研究月球地质构造和探索开发月球矿藏”的名义，在月球上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但是由于“什么都没有发现”，挖出来的矿石开采效益极低，这个坑后来又被填平了，就连旁边作为前沿工地的“广寒宫”月球基地，也因为“维护成本过高，失去经济价值”而被遗弃。 当然，在网络公知大v们看来，是他们始终不遗余力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抗争”，才让最高决策者们猛然醒悟，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决策者们并不想理这些苍蝇，而这些苍蝇的“蝇营狗苟”“沾沾自喜”，某种程度上却反而是对决策者们真实意图的很好掩护。 既然是“友军”，那就算了吧。 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说的都对。 不需要封他们账号，甚至有意安排一下他们的其中一些观点上热搜，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广寒宫”在月球上沉睡了，等待它的主人“嫦娥”归来…… …… 漆黑的宇宙中，有10个亮点在闪闪发光。 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经过六个多月的星际飞行，跨越6000多万公里的距离，出现在地月之间的太空中。 一级主推进器分离，“太阳神”完成第一次减速，开始作第一次深空机动。 二级推进器分离，“太阳神”成功被蓝色星球的引力捕获。 第三次减速，整流罩分离，10枚“太阳神2型”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100枚钨钢合金核弹头暴露在阳光中。 在以后的飞行中，这100枚弹头将在进入大气层后分离，依靠自身重力加速至20马赫，一头钻入板块之间的裂隙中，将各个大陆板块撕裂成碎片。 …… 距离“太阳神”突破临界时间点还有5分钟。 “广寒宫”的女主人回来了，整座宫殿都因为女主人的归来而欣喜雀跃熠熠生辉。 随后，负责守卫宫殿的“巡天”空间毫米波全向扫描雷达发现太空中出现了10位不速之客。 “巡天”守卫立即上前，通过敌我识别系统向10位不速之客发出了喝问。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未获回应。 “巡天”守卫将情况立即向宫殿的男主人做了报告。 曾经未保护好我的妻子，让她独守寒宫，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 md-m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月球防盾”的主计算机“后羿”，拿出了自己的“落日神箭”。 广寒宫前方的地面从中间裂开，深埋地下的10枚“后羿3型”氢核聚变防空导弹沐浴在月光中。 “后羿”搭箭上弦。 以前留你一命，竟不知悔改，这次十个太阳，一个不留！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10枚“后羿3型”氢核聚变防空导弹飞离月球，在“巡天”守卫的引导下，奔向各自目标。 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标，在氢核聚变的威力范围内，一切都会气化成铁水。 …… 南极。 一条冰雪战壕中，一位年轻的小兵将手中的冲锋号放到嘴边。 小兵旁边的老班长一边举着着右手，一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只等老班长右手挥下，小兵即会吹响冲锋的号角。 世界仿佛都在此刻安静了…… 漆黑的冰雪世界突然被光芒所笼罩。整片南极大陆都沐浴在刺眼的白光之中，犹如白昼。 小兵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天空中出现了十个太阳。 小兵只在家乡老人讲的神话中故事中，听过天空中曾经出现十个太阳的故事，想不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 当十个太阳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小兵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重要任务，连忙深吸一口气，嘴唇对着号子—— 但是老班长捂住了小兵的嘴，向他摇摇头，手指着前方。 前方的冰雪战壕中，竖起了一面面摇动的白旗…… 第五十九章 淅淅沥沥 火星，“鸟巢”基地。 张帆坐在2号生活舱靠近舱门的椅子上。 两人长久的沉默。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压制住卡捷琳娜了。”张帆首先打破了沉默，“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但我相信你真的有能力可以做到。” 依万卡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俯首埋在膝盖中，依旧沉默不说话。 “你就不想了解一下米国现在的情况？”张帆问道。 依万卡身体动了一下，但依旧埋着头，小声地问：“现在能和那边直接联系了？” “一个月以前，他们在华夏西北的沙漠中建了一座太阳能发电站。到了晚上，电站的光伏电池板会按固定的频率闪烁，每次闪烁时间间隔10秒钟。”张帆说道，“摩斯密码，我这样说你应该就能理解了吧？” “噢。”依万卡微微地点点头。 “虽然通讯的效率不高，一问一答之间来回要花二十几分钟，但毕竟是能简单地说上话了。” “如果你有什么想问那边的，我可以代为转达。”张帆说道，“但是我们现在正在利用这条简单的通讯线路，将‘凤凰’备份的文明记忆反哺人类，这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传输过程，所以留给我利用这条线路私人谈话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有了‘凤凰’的帮助，灾后的人类文明会进入一个突飞猛进的阶段，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和他们之间就能建立起实际性的联系。” “那，米国怎么样了？” “首先要告诉你的是，你已经不再是‘第一千金’了。” “噢，那挺好的。”依万卡抬起头来，挤出了一个笑，又把头埋在膝盖中，“我真的觉得挺好的。” “米国政府已经被解散，由世界各国组成的联合政府代管米国国内事务，军事力量已被解除武装，警安队伍数量也受到严格限制，现在是维和队伍驻守各州关键城市。” “噢。”依万卡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未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我，我……”依万卡抬起头来，这是她今晚第一次主动说话，“我的父亲怎么样了？” “他现在也失去了人身自由。”张帆看着依万卡，“但是你放心，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待遇或虐待。” “谢谢。”依万卡又把头埋进膝盖里。 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依万卡低着头，把自己的双膝抱得更紧了，“从轨道站上那时就已经开始，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我没办法接触你的目光。只要看到你，都会让我时时刻刻羞愧难当。”依万卡的头埋得更低，耳朵变得通红，“即便只是让你看着，我都会觉得你的目光像刀子刮在我身上。”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对不起全人类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依万卡抬起头来，脸上出奇的平静，“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连我自己都觉得，你应该杀死我的。” “我并没有杀你的权力。”张帆摇摇头，“即便这里是火星，我也没有这个权力。” “你有！”依万卡说道，“不止是火星，甚至在人类心中，你现在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人类并不会因为你杀死一个罪人而责怪你，甚至会感激你！” “不，你错了，我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就要遵守人类的法律。”张帆说道，“也许有一天，你会被带到国际法庭，会被处以极刑，但是杀死你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现在的人类世界已经破败如此，还有遵守法律的必要吗？” “正是因为人类世界已经破败如此，才更加需要遵守法律。”张帆叹了一口气，“而我，就更加必须带头遵守法律，只有当人类发现超然如我，都无法凌驾法律之上的时候，人类社会才会真正恢复秩序。” 依万卡笑了笑，笑得凄凉：“那我应该感谢这里是火星，不然我现在应该是受到万人唾弃，被钉在人类的耻辱柱上而死。” “你这次的确是做得过份了。” “帆，你每次都让我很惊讶。”依万卡看了张帆一眼，又转过头去，“你有着和你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你身上有着和人类身份不相称的气质。” “呵。”张帆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然也不会为此来到火星。” “我们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张帆看了一下手表，“按照那边的法律，每次探视‘监狱’中受到终身监禁的犯人，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在外面多关注一下卡捷琳娜。”依万卡抬起头来说道，“你别看她那么强势，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和她有着相似的身份，所以她做的很多事情，我都能理解她。” “好，我知道。” “你如果喜欢结衣，就早点给她一个名份。”依万卡难得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我一直都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我看得出来，她已经认定你了，她一但认定一个人就会彻底死心塌地，她已经没救了。” “但是我这个妹妹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如果有人触动了她的逆鳞，她的反弹会很可怕。单在这一点上，她比卡捷琳娜要可怕得多。” “你不是说我可以压制卡捷琳娜吗？但是对于这个亲妹妹的反弹，我真的压不住她。” “呃……，嗯，我会注意的。” “别扭扭捏捏的！是个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依万卡有点生气地说道，“每次看到你俩装来装去的，我就觉得烦，火星上你俩装给谁看啊？亲一下还偷偷摸摸！” “啊这——” “整个火星就你一个男的，她又认定你了，还要分开两个生活舱？”依万卡怒道，“难道你还要让一个女孩子自己主动吗？” 张帆连忙拿起旁边一条毛巾擦汗。 “你俩年龄都达标了，这又不违反你说的那个什么法律。” 张帆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如果你还嫌不够，把卡捷琳娜带上也行，在火星就你一个男的，她没得选择，便宜你了，而且在罗斯，这也不违反法律，他们那边鼓励生育……” 噗—— 张帆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放心，我说的我妹妹的逆鳞，不是指这个。” “我还是先走了。”张帆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再不走都呆不下去了。 “帆，以后你就别再来看我了。”依万卡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与冷漠，转头看着窗外。 “嗯？帆，我是不是看错了？”依万卡凝视着窗外。 “外面在下雨。” 张帆站起来走到生活舱的窗边。 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 但是。 这里是火星啊！ 火星为什么会下雨？ 第六十章 火星的南极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九次火星救援国际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从‘联盟号’空间站的地质雷达、‘鸟巢’基地的检测数据以及我们历年对火星地表的研究数据来看。”教研室主任廖长天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报告，“是的，火星正在下雨。” “火星为什么会下雨？”杨建东总师有些发愣。 “杨总，我首先要纠正你一个观念。”廖长天说道，“任何有水的星球都有可能下雨，即便是离我们最近的月球，也早已证实有水的存在。” “那火星上的雨来自哪里？”萧一民局长问道。 “南极。”廖长天回答，“火星上的南极。” “火星上的南极覆盖有几千米厚的水冰，接近我们星球南极冰盖的厚度。因此我们可以据此估算一下。”廖长天在黑板上写了一组数据。 “全世界的冰川水约2400万立方公里，南极占有90%，那么就是2160万立方公里。那么我们就可以据此估算，火星南极的冰盖水冰含量是2160万立方公里。”廖长天写完后，说道，“当然这是一组不准确的数据，因为火星的水冰中可能含有大量由二氧化碳组成的干冰。” “既然是水冰，为什么会变成雨？”萧一民继续问。 “这些年人类对火星的研究显示，火星南极的极盖下很可能存在一个地下岩浆房，我想这一次可以得到证实。”廖长天将一份火星的地势图放在黑板上，“奥林匹斯火山的脊状熔岩管系统的范围，比人类此前预估的范围要大得多，它不仅从地下穿越了水手峡谷，还一直延伸至火星南极极盖之下。” “早前奥林匹斯火山的爆发，导致地下岩浆房的压力突然增大，‘墙壁’破了一个洞，有岩浆从洞口喷涌而出，加速了极盖的融化速度。” “墙壁破了一个洞？”杨建东有些讶异，“是怎么看到的？” “‘联盟号’空间站的地质雷达是专门用来探测火星地质结构的，它的雷达波能穿透几千米的岩层。”廖长天手指着一张图片，“我们从这张图片可以清晰地看到，岩浆房破了一个洞。大概在极盖冰层以下2000米的地方。” “同时，奥林匹斯火山的爆发向火星大气释放了大量的热能，这也导致火星大气短期内气温显着升高，进一步加快了极盖冰川水的融化过程。” “这就是‘雨’的由来。” “听起来，这是好事啊。”杨建东说道，“这意味着火星拥有了液态水，水是生命之源。当然我不是说有水就会有生命，但是这样会加速火星的演化进程，也许未来人类移民火星的日子就不远了。” “长期看是好事，但是短期看就……”廖长天又将另外一幅图片放在黑板上，“这是我们教研室经过计算，火星极盖融化后的地形图，蓝色的区域代表地表水覆盖的范围。” “嗯？”萧一民指着那幅图，“那个蓝色区域内的红点代表什么？” “这个红点代表‘鸟巢’基地。”廖长天用笔尖指着那个红点，“此刻它在100米深的液态水之下。” ！！！！！！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鸟巢’基地和极盖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萧一民追问，“有没有可能修筑一些堤坝，将水流引向别处？” “理论上是可以的，‘鸟巢’基地所处的平原地势较低，我们已经做过模型，如果需要拦截融化的冰川水，就需要在这10个地方修筑大坝。”廖长天在图上画了10道横线。 “这很难吗？”萧一民问。 “不难，相当于修筑10座三峡大坝的工程量而已。” “……” 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布鲁斯南抱着一大纸箱资料走了进来，将资料倒在桌面上，堆满了桌子。 “这是欧联体联合航空航天局目前所能找到的，历年有关火星的所有研究资料。”布鲁斯南气喘吁吁地说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箱，后面还有十几卡车正在卸船装运，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 “我还以为欧空局的研究资料也已经沉到海底了。”萧一民看着堆满桌面的资料有些发呆。 “的确已经沉到海底了。”布鲁斯南点点头，“但是民间有许多的火星爱好者，他们保存的资料也具有相当的研究价值。你们的公报向全世界发布后，我们就不断收到这些火星爱好者捐献出来的资料。” “所以外面这十几卡车资料，只是欧联体一个地方目前阶段所收到的资料而已。”布鲁斯南喝了口茶之后，稍稍平复了紧张的呼吸，“全世界各地的研究资料，将会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那我们的人手可能就不够用了。”廖长天站起来，“教研室那帮人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对了，mrxiao，我需要向你申请一些房间。”布鲁斯南站起来，有些抱歉地看着萧一民，“我们欧空局有一些工作人员也随船过来了，他们需要住宿的地方。” “这没问题，布鲁斯南先生。你直接和后勤部说就行了。”萧一民点点头，说道，“对了，你需要几个房间？” “不多。”布鲁斯南更加不好意思了，“大概两百个吧。” “哦，两个……两……两百个？”萧一民瞪大了眼睛，“布鲁斯南先生，你是要将整个欧空局都搬过来吗？” “太好了，mrxiao！我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布鲁斯南热情地握住萧一民的手，“以后就请萧局长多多指教了。” “不是，怎么就多多指教了？”萧一民慌忙摇摇头，“布鲁斯南先生，我刚才就是随便一问而已，不是真的答应你将整个欧空局都搬过来。” “mrxiao，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布鲁斯南一脸纯真的眼神看着萧一民。 萧一民满头大汗。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布鲁斯南又补充说道。 萧一民用眼神求助地看着廖长天。 “对，我也听见了。”廖长天点点头，“局长的确答应了。” “你！”萧一民又扭头看着杨建东。 “是的。”杨建东点点头，“我也听见了。” 萧一民手捂额头瘫坐在椅子上。 这都什么事啊…… 第六十一章 甲壳虫 火星上的雨每天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张帆穿着宇航服坐在“鸟巢”基地的维修车库屋顶上。 眼前整片赤色荒原都被白茫茫的雾所笼罩。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华夏共和国今天全民放假，以祭祀先人。 这是新纪元之后的第一个清明节，需要祭祀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放假不行。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清明是个好日子，连绵的细雨会进一步加速辐射粉尘的沉降速度，人类摘下口罩在户外自由活动的日子近在眼前。 如果廖长天此刻站在张帆面前，张帆一定会想打死他，因为他给张帆制定了一个听起来就很魔幻的任务： 女娲补天！ 张帆补的不是天，是火星南极冰层2000米以下的一个破洞。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现在火星下的不是雨，而是沸腾的水蒸气。 张帆伸出手，透过宇航服传过来的温度凉凉的，但这的确是沸腾的水蒸气。 火星地表的白天温度最高也就20多度，但是火星的大气压极低。 在蓝星上的高原用普通的锅煮不熟饭，因为高原气压低，水的沸点变低，当锅中的水沸腾的时候，水温可能只有80°。 气压越低，沸点越低。 火星的大气压只有蓝星的0.75%，沸点接近0°。而液态水的初始温度通常都应该在0°以上。 眼前白茫茫的雾，是整个火星都在沸腾。 到了晚上就是另一番景象。随着温度的迅速下降，水蒸气会出现凝华现象，从而变成冰晶，并在火星引力的作用下散落地面，如同下冰雹，场面壮观。 到了白天，这些冰又会直接升华成水蒸气，就像现在所看到的白茫茫的雾。 日复一日都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白雾越来越浓，大气中的水蒸气每天都在增加。 张帆从维修车库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双脚溅起了地上的泥泞。 此时他穿着马克8号（mk-8）外骨骼。这是张帆自己改进的一种维修用人体外骨骼，可以穿挂在宇航服的外面，极大地减轻宇航员的工作强度。外骨骼延伸的机械臂自带各种维修工具，可以减少宇航员频繁找工具的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机械臂的来源是生产舱中那些负责农作物田间管理的农用机械臂，所有机械臂由宇航服上的手臂计算机控制，手臂计算机则连接至“凤凰”。 此刻的张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背着八爪鱼的钢铁战士，从茫茫白雾中走出来。 “哇塞，帅呆了！” 蓝星上，在电视机前收看火星直播的人都看傻了。特别是男生们，简直看得两眼冒光。 “好想拥有一套啊！” “不知道宇航局那帮人能不能照这个复制一下？” “要真能复制，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他这套维修外骨骼，我们能不能复制一下？”杨建东看着屏幕中的张帆利用外骨骼机械臂在维修车库内上下翻飞，眼睛都看直了。 “能，但是没有用。”廖长天摇摇头，“虽然基本的构造原理我们都懂，但是蓝星的重力是火星的3倍，这套装备太过笨重，只有在火星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能。” 张帆要制造这套外骨骼也是逼不得已，因为廖长天每天都在提醒他，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由于地下岩浆房的不断喷涌，火星南极冰盖越来越多的水冰正在融化，现在的冰盖就像是一个蛋壳越来越薄的鸡蛋，2160万立方公里的洪水随时都有可能倾斜而下。 根据“联盟号”空间站地质雷达收集的数据，廖长天认为最多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融化的冰水就会漫过边缘的冰坝，时间紧急。 张帆也终于在今天完成了“萤火虫”火星车的改装工作，他给改装后的火星车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甲壳虫”。 “甲壳虫”火星车的前方加装了一个类似“攻城槌”的东西，这是原来用于火星地质钻探的岩石破碎机，经过改装后变成了破冰钻头。 “甲壳虫”的车身经过了特别强化与防水设计，上面的生活舱更是经过了多层抗压增强，足以抵抗1000米深的水压，使生活舱变成了类似“小蛟龙”的深潜器。 “小蛟龙”后面连着的一圈尾巴，这是1000米长的高强度钢缆。 这就是廖长天给出的“女娲补天”方案。 首先用破冰钻头在岩浆房破洞上方的冰盖钻出一条冰洞隧道，将钢缆锚定在冰面上，“甲壳虫”钻进冰洞隧道中，潜进冰盖以下，释放“深水炸弹”。 这些“深水炸弹”主要由液氮和冷却剂组成，爆炸产生的瞬间低温会将周围的水凝结成冰，如果在岩浆周围爆炸，则会使岩浆表面迅速冷却板结成坚固的岩石。 这就是修补岩浆房“墙壁”破洞的方法。 按照廖长天的计算，火星南极冰盖的厚度已经变得很薄，1000米长的钢丝缆足够让“甲壳虫”潜进冰层以下。 方案的难度在于投放的“深水炸弹”必须准确命中岩浆房的破洞，而如果成功封堵破洞，“甲壳虫”则必须在10分钟以内返回冰层以上，否则失去热力来源的冰盖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凝结成冰，如果走得慢了，“甲壳虫”很可能就被永远封在火星南极的冰层中。 张帆这一次将独自前往完成任务，“甲壳虫”就一辆，人多人少其实没有区别，人多了反而还要消耗更多的氧气和食物。 “鸟巢”基地距离火星南极冰盖超过1500公里，在靠近南极的地方，火星车无法通过太阳能获取足够的电力，所以“甲壳虫”的动力来源是以“氘化锂”为主要成分的燃料棒。 与结衣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张帆没有去看伊万卡，而是让卡捷琳娜代他说一声。 卡捷琳娜点点头，没有怎么说话，自从伊万卡被关起来后，就连她也变得沉默寡言，好像是对一切东西都不再感兴趣。 在登上“甲壳虫”前，张帆远远地看了2号生活舱一眼，他只能看见2号生活舱上的小小窗口，不知道窗内是否也有人在看着他。 关上驾驶室的气压舱门，张帆启动火星车。 “甲壳虫”爬行在赤色荒漠中，向着火星南极冰盖缓缓前进。 第六十二章 鲸 如果不是天空中的“两个月亮”在时刻提醒着这是火星，张帆会觉得自己是行走在蓝星南极大陆的冰原上。 周围都是银白的一片。 跨过无数的冰障、冰裂、高山与深谷之后，张帆终于来到了火星极盖的中心点。 张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好好感谢一下廖长天的，多亏他给的路线图，一路上虽然兜兜转转，但是都有惊无险，一路平安。 现在是火星南极的极昼，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银白世界，火卫一、火卫二悬在头顶的夜空，夜空布满星辰。 在白天可以看星星，也就在火星能享受到这种神奇的待遇。可惜没有带结衣过来，不然又可以浪漫一把。 离开“鸟巢”一段距离之后，已经无法和结衣她们取得通讯联系，但是她们应该仍旧可以利用头顶上“联盟号”空间站的望远镜，时刻关注着自己。 与冰盖边缘的坚冰不一样，极点是流冰群的世界。 看到这些流动的巨大冰山，张帆就知道情况很糟糕。从这一路上的情况来看，越接近极点中心，冰盖的分裂情况就越严重，到得极点附近，竟已形成了流动的冰山。 这也意味着冰盖内部的融化情况比想象的快，冰层的厚度已经不足以支撑起上方冰山的重力，才导致冰盖碎裂。 张帆停好“甲壳虫”，自己徒步向冰面边缘走去。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块半岛形的浮冰，三面环水，只余一面仍旧连接着原来的冰盖。 张帆走到边缘地带停下，前方是十几米高的垂直冰崖，冰崖下是幽蓝的冰水。 此刻的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凝视水面，会让人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人们常说大海广阔无边，但是张帆此刻觉得眼前的深渊就是一个幽暗密闭的空间，不由自主地会想象自己被困其中，总觉得幽深的水里会有不知名的生物突然游上来吞下自己。 张帆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这里是火星啊，不是蓝星，不用担心深海里突然有巨大的生物游上来。 真是自己吓自己，胆小鬼，哈哈哈。 张帆这样想着，一条纺锤形的长长黑影游过冰面下的海水。 ？？？ 张帆整个人僵在那里。 不是，一定是我看错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 “月光”中，一条巨大的纺锤形黑影跃出水面，向天空喷晒着水雾。 黑影跃出一半即从空中跌回水面，再次激起一片水花。 水花溅落，水面浮出一条黑色的背脊。 卧槽！ 张帆后退几步倒在冰面上，被吓傻了。 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帆再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黑色的背脊仍在那里。 闭眼，吸气，睁眼，还在那里！ 张帆双腿在发抖，随手抓起旁边的一块冰块就扔了过去。 咔铛—— 冰块砸在黑色的背脊上，撞得粉碎。 嗯？听这声音，不是鲸鱼？ 张帆站起来，发觉那个黑色的背脊一直一动不动地飘在那里。 张帆跑回“甲壳虫”，拿了一个聚光手电筒过来，往前一照—— 这是一块火山岩浆冷却后的岩浆石，由于岩浆喷发时里面充满二氧化硫等气体，导致岩浆石内部充满各种气孔，浮力变大，一些岩浆石就浮上了水面。 刚才喷洒的水雾，其实是岩浆石内部封闭的气体被释放了出来。 随着内部气体不断被释放，“黑色的背脊”重新沉没入水中。 吓死了。 张帆轻呼出一口气，这也意味着岩浆房的破洞离这里不远了。 张帆拿出地图，比对着上面的标志，继续驾驶着“甲壳虫”前进。 大概行走了40公里之后，张帆停下车，又看了一遍地图。 就是这里了。 张帆从“甲壳虫”上下来，用力踩了几下冰面，冰面坚实，看上去和周围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张帆知道，此刻下面有一个缺口在喷涌着岩浆，而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确定好位置后，张帆驾驶着“甲壳虫”直接往最近的一座冰山莽过去。 钛合金钻头转动，“甲壳虫”像一只屎壳郎一样一头钻进冰山中，再退出来时，留下一个五六米深的冰洞。 张帆下车，将“甲壳虫”钢缆上的锚放进其中，再把冰洞推垮，浇上冰水，让它重新冰冻。 如此重复三次，钢缆一头像爪子一样锚定在冰山上，另一头连接着“甲壳虫”的车身。 一切准备就绪。 张帆将“甲壳虫”调整为钻地模式，前轮降低，后轮液压杆抬升，启动钻头，冰屑飞舞。 “甲壳虫”呈45度角，钻入冰层以下。 宁静的水面因为一只小甲虫的打而微微晃动，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从“甲壳虫”上的全息后视镜中能清楚地看到，被钛合金钻头搅碎的冰屑不断翻滚着，随着“甲壳虫”的下潜，在后部隧洞中飞快地合拢起来。 冰水混合物充满了“甲壳虫”通过的空间。 张帆现在知道廖长天为什么要求他无论任务是否成功，10分钟以内都要上来一次。 因为上方的隧洞中的冰水混合物很快又会凝结成冰。 “甲壳虫”前进了三百多米后，钻头突然空转起来，后方的钢缆瞬间拉紧。 “甲壳虫”突破了冰盖，到达冰层以下。 眼前是一副壮观而梦幻的画面。 在广阔的冰层之下，是一片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深蓝，就如蓝星南极的水下，无数的“鲸鱼”吐着泡泡在其中遨游。 现在张帆已经知道，这些吐着泡泡的“鲸鱼”其实是冷却后悬浮其中的岩浆石。 张帆启动“甲壳虫”的水下模式，外部的螺旋桨转动，推动“甲壳虫在水中遨游。” 打开热能成像仪，张帆开始搜索那个岩浆房“墙壁”的破洞。 目标很容易找到，地下喷涌的岩浆从热能成像仪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玫瑰花插在了水底。 后方的钢缆已放尽，“甲壳虫”已无法继续下潜。 张帆调整“甲壳虫”的水中姿态，将驾驶室的观瞄器锁定“玫瑰花”的根部后，按下按钮。 投弹。 “深水炸弹”脱离甲壳虫的腹腔，依靠自身重力，向水底沉去。 轰—— “深水炸弹”撞上了岩石，自动引爆。周围的海水凝结成冰，裹挟着其中的岩石，向上浮去。 张帆傻眼了，“深水炸弹”命中的是在水中游动的“鲸鱼”。 该死，竟然把这个影响因素忽略了。 第二次投弹，张帆对准目标，确认周围的“鲸鱼”都游开后，才按下按钮。 “深水炸弹”向黑暗的深水区沉没。 轰—— 透过热成像仪可以看到“深水炸弹”在岩浆房洞口爆炸，周围的海水瞬间凝结成冰。 张帆刚想欢呼，却看见凝结的冰块正被岩浆缓缓推离，最后也向上浮去。 该死！ 还剩最后一颗“深水炸弹”，张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10分钟，赶紧调转“甲壳虫”，收紧钢缆，向着来时的隧洞游去。 隧洞里已有部分冰层凝结，钛合金钻头重新切开还未凝结坚固的冰层，快速向上爬去。 就要爬到冰面上时，张帆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一条“鲸鱼”卡在了隧洞前方，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这块岩浆石上浮时怎么就刚好飘进了隧洞内。 张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冰面还有十几米，直接开动钛合金钻头最大功率，向着岩浆石钻过去。 岩石飞溅，眼看着钻头还有一两米就要钻透冰面了。 咔，咔，咔……嚓，嚓，嚓…… 钛合金钻头慢慢停了下来。 不是吧？ 张帆要疯，立刻检查了钻头情况，“甲壳虫”的系统显示钛合金钻头侧面掺进了破碎的岩浆石，被卡住了。 “甲壳虫”在冰层以下。 动弹不得。 第六十三章 b方案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十次火星救援国际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我们把这个地方叫做‘鲸湾’。”教研室主任廖长天指着屏幕说道，“照片上的这些‘鲸鱼’，是地下喷出的岩浆在水中冷却后，受水压和浮力双重影响断裂而产生的，冷却后的岩浆石内部分布着大量气孔，有些岩浆石因此上浮至水面，形成‘鲸群’。” “根据照片中‘鲸群’的大小和数量，我们可以估算地下岩浆房‘墙壁’缺口的情况。”廖长天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圆，“那是一个直径大概5至6米的缺口，比我们原先预想的要小得多。” “岩浆流从缺口激射而出，形成了压力很大的射流，大到足以将凝结在表面的岩浆石冲开，足以推离‘深水炸弹’形成的坚冰。如果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廖长天拿着一根吸管放进手中的杯子，“就像是水下有一根吸管插进了地下岩浆房内。” “照你这么说，‘深水炸弹’堵不住缺口？”萧一民问。 “堵不住。”廖长天摇摇头，“缺口太小。” “缺口小了反而堵不住？”杨建东有些惊讶。 “事实正是如此。”廖长天点点头，“缺口越小，产生的岩浆射流越强，导致低温冷冻产生的岩浆石和冰块无法有效依附在缺口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把‘深水炸弹’的威力也集中在一点，产生的低温就能封堵住‘吸管’。” “但是你刚才也说了。”萧一民继续问道，“岩浆从缺口喷出形成了强大的射流，‘深水炸弹’不可能逆流投进缺口里面。” “是的。”廖长天坐下来，脸上充满了挫败感，“我们提交给火星boy的方案，事实上已经可以宣告失败。” “别这样。”杨建东拍拍廖长天的肩膀，“我们距离火星6000多万公里，你单凭依靠估算和推测就能给出解决方案，这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有办法了吗？”萧一民也有些失神，“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也许我们还能给火星boy一个b方案。” “我们还有24小时，mrxiao。”欧空局长布鲁斯南将一张照片放到桌面上，“这是我们分析了目前火星南极冰盖水面的分布范围得出的结论。24小时之后，洪水将倾斜而下。” “这，这么短的时间？”萧一民愣了，“就算我们想到新的方案，也没时间告诉火星boy了。” “不不，mrxiao。”布鲁斯南摇摇头，“事实上昨晚我们已经和廖先生找到了新的解决方案。” “哦？这么快？”萧一民有些惊喜，然后又看着廖长天，廖长天昨晚并没有和他汇报。 “廖先生认为这个b方案不成熟，不应该告诉火星。”布鲁斯南将一份方案文件放到桌面，“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所以我自作主张代表欧空局将方案内容发了出去。” 萧一民伸手拿桌面上的方案时看了廖长天一眼，廖长天低头沉默不说话。 萧一民将方案看完后，把方案重新放回桌面，也沉默不说话。 杨建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将桌面上的方案拿过来看了一遍，又放回去，也不说话了。 沉默。 布鲁斯南左看看右看看，终于也叹了一口气：“mrxiao，也许我做错了，我不该把这份方案发出去。” “不，你们俩都没有错。”萧一民摇摇头说道，“你们的工作就是提供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案——任何的，你们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我还有一个疑问。”萧一民继续问道，“从你们提供的不同照片来看，火星boy已经呆在同一个地方很久了，他为什么不移动？” “他动不了。”廖长天回答，“‘甲壳虫’被封在冰层以下。” “他卡在那了。” …… 火星，南极冰盖。 张帆透过上方的冰层，能看到天上火卫一、火卫二的影子。 但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无法突破。 他已经卡在冰下一整天，他尝试过所有的办法，钛合金钻头已经重启了上百次，但是依旧没有反应。 张帆甚至想过打开舱门到外面去清理渗进钻头的碎石，但是周围的冰水已经重新凝结为一体，舱门无法打开，“甲壳虫”前后动弹不得。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帆也越来越着急。如果他什么也不做，“甲壳虫”内的资源足够撑到冰盖完全融化，他也就能从冰层出来。 但到那个时候，滔天洪水将倾泄而下，即便“甲壳虫”在洪水中安然无恙，失去了“鸟巢”基地，只有一辆“甲壳虫”又有什么意义？ 张帆也曾想过引爆“甲壳虫”腹腔的“深水炸弹”，炸开冰面。经过特别加强的载人舱强度可以抵抗爆炸产生的冲击，但这是最后一颗“深水炸弹”，没有了它，就无法封堵水下的岩浆房缺口。 张帆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听从廖长天的建议，每次投弹后无论成功与否，都应该立即上浮冰面。 就在张帆一筹莫展的时候，冰层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盘旋。 不久之后，黑影悬停在“甲壳虫”所在位置的正上方，烈焰炙烤着下面的冰层。 冰层在火焰中快速融化，融化的冰水在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池塘，“甲壳虫”漂浮其中。 张帆打开螺旋桨推进器，将“甲壳虫”开上冰面停稳后，打开舱门走下来。 巨大的黑影在空中又盘旋了一圈。 降落支架展开，助推器关闭，“阿波罗”飞船降落的冰面上。 飞船舱门打开，宇航员从舷梯上走下来。 “依万卡？”张帆看着走过来的人，心情复杂，“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那个样子，我能不来吗？” “那你怎么……” 张帆觉得有些奇怪，依万卡没有权限，她应该走不出“监狱”，即便是卡捷琳娜和结衣，也不知道2号生活舱的解锁密码。 “‘那边’的人放我出来的。”依万卡直接走上“甲壳虫”的驾驶室，一句话也不罗嗦，“愣着干嘛？清理钻头里的杂物啊。” “噢。” 张帆拿起铲子铲掉掺进钻头里的碎石，依万卡重新启动“甲壳虫”，钻头又开始飞速转动。 张帆想拉开“甲壳虫”驾驶室的舱门，却发现舱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你到‘阿波罗’上看着，我来负责投弹。” “不是，这是最后一颗……”被关在车外的张帆有些发愣。 “正是因为这是最后一颗‘深水炸弹’，所以由我来投，你已经浪费掉两颗了。”依万卡的眼神有些不屑地看着张帆，“忘了告诉你，在成为火星宇航员前，我的身份是b4隐形轰炸机的驾驶员。” “……” 这下张帆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地爬上“阿波罗”飞船上等待。 “甲壳虫”再次启动钻地模式，一头扎进冰层之中。 第六十四章 女娲补天 “甲壳虫”穿破300米的冰层，再次到达水下。 第一次来到这里，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依万卡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里完全就是蓝星南极的样子，照明灯所见之处，一条条“鲸鱼”吐着水泡，在其中游上游下。 依万卡打开热能成像仪，很快就找到了岩浆房的缺口，她调转“甲壳虫”的方向往上开，她想要尝试一次。 到达上方冰层之下时，依万卡调转“甲壳虫”，开动所有推进螺旋桨，以最大速度向下俯冲。 当“甲壳虫”俯冲至钢缆的极限长度前，依万卡按下投弹按钮，“深水炸弹”依靠惯性和重力，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下沉。 轰—— 从热能成像仪上，可以看到“深水炸弹”精确地命中了岩浆房缺口，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形成了一块0°以下的局部区域。 但是这块局部区域的黏附性太差了，从热能成像仪上看，这块区域正在被岩浆射流缓慢地推离，直至上浮水中。 果然还是不行吗。 依万卡整个人都泄气般趴在了“甲壳虫”的驾驶台上。 “依万卡，依万卡？”通讯器中传来张帆的呼叫。 “我在。” “失败了吗？”虽然看不见水下的情形，但是张帆从通讯器中的声音，多少也能猜到下面的情况。 “失败了。”依万卡的声音充满泄气。 “那你先上来吧，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张帆想安慰一下依万卡，毕竟她也已经尽力了。 “阿波罗”飞船的屏幕上有一个小点，那是冰层下依万卡的所在。“阿波罗”并没有水下探测的功能，那个小点表示的是通讯信号源的位置。 “帆，我就不回去了，你先回去吧。” 通讯器中传来依万卡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不回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帆突然觉得心里闷得发慌，手心开始出汗，他有一种预感，眼前的事情发展正在超出他的预料。 “立刻上来！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罪犯的身份！”张帆几乎是用命令和恐吓的语气说话，“三颗‘深水炸弹’都已经投完了，你躲在下面还能干嘛？” “不，你错了。”通讯器中传来依万卡幽幽的声音，“还有一颗。”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十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还在进行当中。 “你们觉得，依万卡会执行‘b方案’吗？”萧一民局长看着周围的众人问道。 “她肯定会！”杨建东总师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老师你好像对她很了解？” “唉……”杨建东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和那小妮子有过一段因缘。” “哦？”萧一民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没听老师你说起过？” “那是20年前的事情了。”杨建东眼睛看着上方，陷入了回忆当中，“那时候还是依万卡的爷爷尼克·华盛顿担任米国总统，尼克老总统送他最疼爱的孙女来华学习华夏文化，当时总理亲自对此做了安排和批示，我家有幸被选为依万卡来华学习期间寄宿的家庭。” “依万卡住在老师你家？”萧一民愣了。 “这是尼克老总统的要求。”杨建东说道，“老总统说这孩子比较聪明，但固执，有时候还会表现出一些非常危险的想法，这样的孩子以后会生活得很辛苦。” “尼克老总统不奢望她未来有多么大的成就，只希望她能像一名普通家庭的少女那样快乐成长。老总统认为的华夏传统文化的熏陶，能很好地陶冶她的性情，所以安排她来华学习。” “尼克老总统特别嘱咐，依万卡的食宿费用由米国大使馆负责，不能给她特殊优待，要像平常的小孩那样走路上学放学，不准用小汽车接送，平时外出可以坐公共汽车，要付钱。” “那时候依万卡才七八岁的样子，但是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她的眼睛里充满灵性，有着同龄小孩所没有的独特气质，在她当时就读的机关学校，就已经展现出领导者的气质，成为学校里的老大。”杨建东此时笑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孩子王’‘闯祸精’，在她来华学习的两年时间里，可没少因此挨我板子。” “杨先生你还敢打她？”欧空局长布鲁斯南也被激起了浓厚的兴趣，“要知道，这可是未来的‘第一千金’啊。” “有什么不敢的？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杨建东说到这里，又向空气中挥了几下手，“我打她的戒尺是尼克老总统留下来的，爷爷打孙子天经地义！” “后来呢？” “尼克老总统离任后，我们国家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一年后依万卡归国了，从此我和她之间就没有再联系过。” 众人听了都有些沉默。 “所以老师你觉得她肯定会执行b方案？” “肯定会！唉……”杨建东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妮子从小到大性格就没变过，聪明、好胜、自尊心又极强，她认定的东西，没人能阻止她。即便别人不理解或误解她，她也不会向任何人作出解释。这也是她从小没少挨我板子的原因，有时候明明错的是别人，即便要挨我板子，她也不会向我解释任何事情。” …… “依万卡，你先上来好不好？”张帆的语气已经变软了。 “帆，我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你说话了。嘻嘻嘻——”通讯器中传来依万卡开心的笑声。 张帆无力地看着“阿波罗”的屏幕，看着一个小点正在快速地向下移动，从屏幕上的间隔判断，小点移动的距离早已超过了1000米。 “甲壳虫”抛弃了后面连接的钢缆，独自前往黑暗的深水区。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张帆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说话。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通讯器中传来依万卡的声音，还有金属被高强度水压压迫发出的吱呀声。 “帆，在全世界都想我怎么不去死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还会关心我的人。” “所以……” “我不想你死。” “你救了全世界，我救了你。” “这样我也算和他们扯平了。” “对吧？” 冰蓝的水下，一个孤独的“甲壳虫”在爬向属于它的玫瑰…… …… b方案： 一、火星南极冰盖下岩浆房缺口直径预计在5~6米之间，地下岩浆温度预计在1000~2500度之间； 二、“甲壳虫”火星车车身宽约6.5米，最宽处7米，钛合金钻头能耐受3000度的高温； 三、以“甲壳虫”的车体可以封堵岩浆房的缺口，由于被封堵后岩浆缺乏流动性，“吸管”内的岩浆将逐步冷却、板结，最终变成坚固的岩浆石。 四、“甲壳虫”的车身无法长时间承受3000米的水压，除最坚固的球体载员舱外，其余结构部分将被每平方米超过1万吨的水压逐步破坏。 五、而由于失去岩浆房的热力供应，火星南极冰盖将逐步恢复原状。 六、失去动力与能源的“甲壳虫”载员舱，将被永封3000米的冰层以下。 以上就是，“女娲补天”方案的全部内容。 第六十五章 睡公主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十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仍在继续进行当中。 “这是‘胜利日’的报告。”教研室主任廖长天将一份文件材料放到桌面上。 “胜利日”是人们对于米国无条件投降那天的称呼，在那一天，天上的“十个太阳”将人类从战争边缘拉了回来，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联合国就将这一天命名为“胜利日”。 “我们收集了当时全世界各地人们拍摄到的天空照片，并逐一进行了比对分析。”廖长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没能从中找到任何发生重核聚变的迹象。” “会不会是……‘后羿3’氢核聚变的威力太大？”杨建东有些发呆，问道，“可能未引发‘太阳神’的重核聚变，就将其融化了？” “爆炸发生后，有少量的弹头碎片坠落在世界各地。”廖长天再次将一些弹头碎片的照片放到桌面上，“我们分析了弹片的成分，确认其中一些弹片是来自‘太阳神’的弹头，但是……” “我们未能从中检测到铀元素，也未能检测到核辐射。” “也就是说……”杨建东瞪大了眼睛。 “‘太阳神’的弹头是空的。”廖长天点点头，“有人故意将里面的弹芯移走了。” “呵呵，这果然是她的风格。唉……”杨建东仰天长叹，满脸苦笑。 “移走弹芯，那‘太阳神’还有什么用？”萧一民满脸讶异。 “怎么会没用？”杨建东站起来，说道，“我以五十年导弹工作者的经验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核武器威慑力最大的时候，就是它在发射架上的时候！” “而一但发射出去，对人类来说，它的价值还不如一坨废铁！” 萧一民也沉默了。 “那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在轨道站上……” “据我的分析和推测，她是想要给绝境中的米国创造一个机会。”廖长天回答，“在那样的情形下，人类会以为只有米国是安全的，米国就具备了和世界各国达成协议的基本条件。” “可惜呀。”杨建东摇摇头，“她很聪明，但是米国做了和她的期望完全相反的事情。她深爱着她的国家，可惜米国并没有好好珍惜她。” “了不起！”一旁的布鲁斯南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第一千金’！” “从她的身份来说，她不欠任何人的，但是米国亏欠了她。” …… 火星，南极。 “阿波罗”飞船像一座山垂直矗立在冰面上，一个孤单的背影坐在飞船的机鼻上，眺望着夜空。 也不能说是夜空，因为现在是火星南极的极昼，周围的冰山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 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薄冰，从“阿波罗”上往下看，周围的薄冰正在不断向外蔓延。 不久之后，整个水面都会被冰层重新覆盖了吧。 『帆，你在做什么？』耳机中传来伊万卡的声音，来自冰层3000米以下的声音。 “我不想和骗子说话。”说完这句话，张帆眼中就有泪水滑落下来。 『嘻嘻。』耳机中传来女孩快乐的笑声，『别生气嘛，骗了你第二次，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果然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帆，你在干嘛呀？』 “我在看月亮，天空中有两个月亮。” 『可以和我说说你看到的景色吗？』 “天上的月亮很圆，周围的冰山都披上了一层白光，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透明的缎子，天上有极光……” 『哇！火星的极光？』 “对，看上去就像是仙女的彩带，在天空中挥舞。” 『好美啊……』通讯耳机中传来女孩陶醉的声音，『可惜我以前都没有好好的看一下……』 通讯耳机中的信号开始变差，“甲壳虫”载人舱自身的电力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帆，我之前在轨道站，是不是做错了呀？』 “嗯，错了。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方式错了。保护自己的东西不应该要伤害别人。” 『那……那你能不能帮我向他们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呀？』 “会的，我会帮你说的。” 『还有，你帮我向杨爷爷说一声，我又闯祸了，但是这次我改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请他不用再为我操心，也请他以后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嗯，我会告诉他的。” 张帆听见通讯耳机中传来尖利的金属刮擦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着黑板。 这是“甲壳虫”载人舱其余的部分，正在强大的水压下变形。” 『帆？』 “嗯？” 『你还在吗？』 “我在啊。” 『这里好黑，我有点害怕。』 “别怕，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嗯，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在全世界都放弃我的时候，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 “傻瓜。” 『帆。』 “嗯？” 『我有点冷。』 电力不足，“甲壳虫”载人舱的制暖系统已经停止工作。 “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冷了。” 『嗯。』 『你可以唱首歌给我听吗？』 “好。”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好听，这是什么歌呀？』 “这是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妈妈唱给我听的摇篮曲。” 『我喜欢听。』 “好，那我继续唱给你听。”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帆。』 “在呢。” 『我有点困了。』 “那就睡吧。” 『嗯。』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依万卡？” “依万卡？” 『嗯……』 “你睡了吗？” 『嗯……』 “这首唱完了，我给你唱另一首歌吧？” 『嗯……』 “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要睡觉……” “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要睡觉……” 『帆……』 “嗯？” 『晚安……』 “晚安，依万卡。” 嘟—————————————— “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睡……着……了……” …… 不知道以后人类是否会记得，在火星3000米厚的冰层之下，沉睡着一位来自蓝色星球的公主。 第六十六章 红色警戒 “依万卡姐姐？” 驾驶“阿波罗”飞船回来，张帆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结衣的问题。 后来结衣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 当张帆和卡捷琳娜说起在火星南极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卡捷琳娜表现得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这的确是她的风格。”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张帆看着卡捷琳娜说道，“依万卡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你好像反而一点也不恨她？要知道我刚遇见你的时候……” 张帆还记得在污秽的“第5号”生活舱，那个愤怒的金毛狮王的样子。 “呵呵呵。”卡捷琳娜笑了，“那你不先问问，我为什么会被她关在里面？” “为什么？”张帆充满好奇。 “按照我们国家之间的协议，我和她将共同前往空间轨道站，完成‘最终任务’。” “而我知道，在芯片被插入主计算机后，我们离开轨道站前，我们将成为全世界最有权力的两个女人！” “我们将掌握全人类的命运！” “这个想法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并且我怂恿依万卡也堕落地狱，一起成为魔鬼的化身。但是……” “她拒绝了。为了消除我心中的魔鬼，她要将魔鬼关进地狱。” “呵呵，她也真的做到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 张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卡捷琳娜，我听说依万卡以前是b4隐形轰炸机的驾驶员？” “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哦，那没事了。” 好吧，我被你骗了第三次了。 张帆抬眼看着天空。 张帆啊张帆，以后一定要记住教训了。越漂亮的女人说的话，越不能信。 伊人已远，火星的生活还要继续。 …… 这段时间以来，最值得记录的事情，就是蓝星上的人类集中力量做了一件大事。 他们修复了在西南大山深处被称为“天眼”的fast球面射电望远镜，并且对它的功能进行了修改。 现在fast不仅是“千里眼”，同时也是“顺风耳”。 “这得益于你传给我们的‘凤凰’数据库中的资料。”廖长天在通讯屏幕中说道，“我们发现‘凤凰’传输的数据中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我们认为应该是蓝星原本没有的东西。” “或者说……”廖长天继续说道，“本来这些东西蓝星也有，只是以我们的基础科学水平，还没达到发现它们的程度。” “而‘凤凰’加速了这一过程。”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实现实时通讯？”张帆问道。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原本我们以为实现这一过程可能需要100年，但是事实上我们只用了不到100天。” “但是由于蓝星自转的因素，我们实时通讯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廖长天说道，“一小时之后，fast的球面反射器角度无法覆盖火星。” “等到以后蓝星恢复卫星发射能力，才能使用中继卫星实现全天候的实时通讯。但我相信距离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远。” “上级只批给我每天不超过5分钟的通讯时间，毕竟我是在占用全人类的时间和你说话。” “fast的其他时间段将被用于继续接收‘凤凰’的数据，毕竟西北的太阳能发电站通讯效率实在太低。”廖长天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有什么想要对我们，或者对人类说的吗？” “有。”张帆静静地说道，“依万卡想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 “她不需要道歉。”廖长天说道，“当她驾驶‘甲壳虫’前往玫瑰的时候，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事情，人类都已经原谅她了。” “她拯救了‘鸟巢’，拯救了‘凤凰’，也就等于拯救了全世界。” “她不需要说对不起，但是我需要。”张帆手捂额头，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模糊的泪水，只能以苦笑掩盖着痛苦，“呵呵，廖主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向她说对不起的方案？” “可以。” “呵呵，果然是不可能吗？果然是我异想天开吗……呃……嗯？” 嗯！！！！！！ “我是不是听错了？”张帆整个人都不好了，站起来盯着通讯屏幕，“你刚才说‘可以’？” “是的，你没听错。” “你不要以为我们相距超过6000万公里的距离，就可以信口开河。”张帆握紧了拳头，“我不喜欢开玩笑！” “我从来都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张帆盯着通讯屏幕中廖长天的眼睛，“我刚问你，你就能想到方案，这不是开玩笑？” “不不不，你错了。”廖长天摇摇头，“并不是刚刚才想到的方案。” “不是？” “不是。事实上……”廖长天很认真地说道，“在‘女娲补天-b方案’实行的时候，这个方案就已经实施了。” “或者说，这是女娲补天的‘补充方案’，但是这个补充方案只写了开头，后续我们还没想好。” “可以详细和我说说这个补充方案吗？” “可以。”廖长天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玩具车模型，细看之下，就是“甲壳虫”的样子，“首先，作为‘甲壳虫’最坚固的结构，它的球形载员舱可以承受超过3000米的水压，即便其余部分损毁，载员舱依旧可以保持完整的结构和功能。” “第二，‘甲壳虫’的钛合金钻头工作时，内部也会产生极高的温度，无法及时通过表层的冰水降温，极易烧灼里面的关键部件，所以需要给内部加注冷却液。” “但是火星上可供使用的冷却液体不多，所以我们当初给你的‘甲壳虫’设计图，使用的是和休眠仓同样的液氮混合气体。” “第三，人体冷冻最大的敌人，是水在低温下结成的冰晶——冰晶会刺破细胞内壁，造成人体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在进行人体低温冷冻前，必须注射一定量的特殊防冻剂。” “这种特殊防冻剂会让人体内部的水分变成固体，但不会结冰。医学上把这个过程叫做‘玻璃化’。” “第四，依万卡除了是火星宇航员，还是一名医学博士，她具有低温冷冻人体的医学技术。而‘阿波罗’飞船上……” “有这种特殊冷冻剂。作为一名医学博士，随身携带一些医疗用品，这很合情合理。” “以上就是补充方案当前阶段的全部内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 “为什么依万卡没有告诉我这些？”张帆不敢相信这一切。 “如果她告诉你了，你会让她实施b方案吗？”廖长天问。 “不会。”张帆沉默了。如果他知道这些，他会自己去实施b方案。 “那后面的呢？”张帆继续追问，“补充方案后面的内容。” “后面没了。” “没了？”张帆瞪大眼睛，“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的意思。”廖长天很认真地点点头，“以我们当时的能力，我们只能把方案写到这里，后面要怎样继续下去，我们也不知道。即便是依万卡，她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 “那你刚才还说可以……” “因为现在情况不一样。”廖长天的眼睛开始焕发着光彩，“现在我们拥有了‘凤凰’，人类将在它的引导下完成‘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未来的蓝星，将是一个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世界！”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认识到一点，3000米的冰层以下，这放在新纪元之前的蓝星，也是难以企及的距离。” “其次，‘甲壳虫’的载员舱毕竟只是一个载员舱，和真正的休眠仓区别还是很大的，即便把依万卡救上来，想要唤醒她就已是一项巨大的医学工程，我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唤醒。” “第三，依靠‘鸟巢’目前的材料和技术，制造1000米的深潜器已是极限。而在火星，在1000米的水下，潜深每增加100米，难度就会相应增加一个量级。而你需要一架能到达3000米以下深度自由航行的潜航器……” “时间有限，这些前置问题我就不多讲了，我直接讲结果吧。” “所以，为了让补充方案的后续实施成为可能，你必须先在火星上建立一整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包括装备制造、能源开发、医疗科技、海洋勘探……” “停停停！”张帆听得头大，“你能不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描述你刚才说的事情？” “你玩过‘红色警戒’吗？”廖长天问。 “就是那个放置类的沙盘游戏？玩过。”张帆点点头，《红警4》现在还在他的游戏光盘里。 “那差不多就是你未来要做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相逢 火星，“鸟巢”自动餐厅。 餐厅墙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老片子《火星救援》，男主角马特·达蒙正在吃自己大便种的土豆。 “各位，先声明我真的不是想恶心你们的胃口。”张帆边吃饭，边说道，“我们可能真的要在火星上种土豆了。” “干嘛要种土豆？”结衣的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别的食物不好吃吗？我讨厌吃土豆。” “不是用来吃的。”张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廖长天说土豆是我们目前所能获得的最简单的基础能源。” “乙醇？”还是卡捷琳娜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对。”张帆点点头。 “是‘鸟巢’的太阳能不够用了吗？”卡捷琳娜奇怪地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张帆摇摇头，“如果只是满足‘鸟巢’，太阳能当然够用。” “但是如果用来‘开分矿’，就不够用了。” “开分矿？”这回卡捷琳娜也瞪大了眼睛。 “对，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张帆很认真地让自己说话的表情显得严肃一些，“我们要开矿了。” 说着，张帆将一本砖头那么厚的书放在餐桌上。 “这是廖长天给我们制定的未来一年需要做的事情，你们可以简单地将它理解为蓝星上‘五年规划’一样的东西。” “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卡捷琳娜瞪着眼睛，“我也要参与这个什么规划？” “嗯嗯。”张帆快速点点头，“火星上就我们三个人，你们俩也是不可多得的劳动力。” “我不要！”结衣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最害怕看书了，这本砖头那么厚的书，还没看完我就要死了。” “不不不！”张帆连连摇头，立刻纠正结衣的错误想法，“这本不是‘书’，是‘目录’。为方便你们查找书里面的内容，所以我才打印出来了，真正要你们看的书在这里。” 张帆拿出两个100t的移动u盘放在桌面上。 结衣直接晕倒。 …… 廖长天给张帆制定了一个看上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方案。 方案的第一阶段任务是开采火星上的氦3。 氦3是一种清洁的核聚变材料，在进行核聚变反应时，不会产生有害的自由中子。 火星地表的氦3储量比地球要多。这是因为火星只有地球0.6%的大气和微弱的磁场，太阳风带来的氦3能够在火星上沉积。 而要实现在火星开采氦3的能力，张帆首先要……种土豆，种很多的土豆。 土豆和氦3，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在火星上以奇怪的方式联系在一起了。 要去开发氦3，首先就是要解决“开分矿”的能源问题。火星车自带的太阳能电池板不足以支持矿车的运行。 你也不能将“鸟巢”的光伏电站的太阳能电池板拆了搬到矿场上去，那“鸟巢”怎么办？ 而作为燃料电池的氘化锂是不可再生的，用一点就少一点，无法持续。 乙醇是目前最适合的能源。 乙醇结冰的凝固点为-114°，具有很好的抗冻性，在火星上这点非常重要。 乙醇燃烧会生成水和二氧化碳，水和二氧化碳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可以生成甲烷和氧气。这两者都可以回收再利用。 工业生成乙醇的原料为淀粉。 土豆中含有丰富的淀粉，易种植，产量大，耐旱，不像种植水稻一样需要消耗大量的水。 俗话说女主内，男主外。 结衣和卡捷琳娜负责在家劳作，张帆则在外采矿。 种植土豆的工作其实也并不困难，只需要将10个生产舱中的5个改为生产土豆就行了。 目前“鸟巢”内就张帆、结衣、卡捷琳娜还有鲍勃4个生物，5个生产舱的产出足以供应他们的日常消耗。 当然这样会让自动餐厅的食物多样性降低，生活质量变低，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结衣和卡捷琳娜平时在家种土豆，采集土豆，并制取乙醇。 张帆则开着矿车去采矿。 廖长天给张帆标出的氦3矿点距离“鸟巢”30多公里。 当然这不是火星上唯一的氦3矿点，但是这个矿点距离“鸟巢”最近，氦3的含量也达到了开采的价值。 矿车行驶1个小时就能到达矿点，但是返程时，由于载满矿石，矿车只能以每小时10公里的速度行驶。 也就是说往返一趟矿点需要4个小时，再加上中间采矿和装车的时间，张帆每天早上出门，晚上才能回到“鸟巢”。 矿点的位置在一座环形山的中央。按照廖长天的说法，环形山的地形可能导致了氦3元素在底部的聚集。而环形山中央底部的隆起，意味着这个环形山可能是由小行星撞击形成的，而这颗撞击的小行星很可能含有丰富的氦3。 总之一句话，挖就对了。 张帆觉得廖长天说的都是废话，只有最后这一句话有用。 叮哐—— 张帆一铁镐敲进地上的岩石里，撬开岩石，然后用铁锹将松动的岩石铲进铁桶内。 桶内装满后，就放下铁锹，双手提起铁桶走上矿车的后车厢，将里面的岩石倒进去。 你妹的！都22世纪了，我为什么还要干人力矿工这苦差啊？ 你们在矿车前面装个岩石破碎机或挖掘机的铲子，有那么难吗？ 就算是蓝星，也早已实现全自动的地下采矿了。那些冒着粉尘和危险，一头钻进狭小危险矿洞中的黑矿工们，早已成为了蓝星博物馆里陈设的照片。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阶段开采火星矿产还是一件不具备性价比的事情。 虽然“鸟巢”具有一套完整的矿产开采和提炼设备，但那都是为了研究火星地质和岩石成分使用的，没人想过真要在火星上大规模挖矿。所以单从成本考虑，使用人力采集研究用的矿石才是合理的事情。 抱怨归抱怨，张帆还是兢兢业业地一镐一铲子，老老实实地将矿石装车。 中午饿了就吃结衣做的便当盒，休息午睡一会，下午接着干。 穿着宇航服挖矿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好在火星重力低，让这份工作的强度降低了不少。 夕阳下山的时候，张帆将矿石装满了车厢，开着矿车回到“鸟巢”基地。 将矿石倒进熔炼炉之后，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用管了，“小凤”会帮他完成后面的事情，将矿石一点一点地提炼成氦3，并储存起来。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蓝星上氦3的含量为0.000137%，火星的含量更高。所以如果张帆运气足够好的话，辛苦一整天挖的一车矿石，就能获得差不多一粒黄豆大小的氦3。 你妹的！ 辛苦了一天之后，张帆洗完澡吃完饭，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辅导结衣的作业。 在火星，结衣的太空专业知识底子是最差的，当然放在蓝星，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火星就这么几个人，张帆不可能放弃这个重要劳动力让她整天无所事事。 所以这些天，结衣在工作之余，都在恶补太空方面的专业知识。好在结衣也克服了心理障碍，愿意努力去学。 毕竟这是救依万卡姐姐的希望。 晚上，就是张帆检查作业的时间。 “我叫你画出火星的星系图，你怎么画成这个样子？”张帆劳累了一天，心里有些火气。 “就是这样的啊。”结衣拢拉着脑袋，苦着脸说道，“我照着‘小凤’给出的图画的，距离比例什么的我都有认真算。” “你还不承认？”张帆指着结衣画的火星星系图，“那我问你，中间这个是火星，这个是火卫一，这个是火卫二，这个小一点的亮点，代表是联盟号空间站，对吧？” “对啊！” “那这个点是什么？”张帆的手指向外移动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紧邻火星外围的分别是蓝星和木星，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天体了。 “我不知道。”结衣回答。 “你不知道？”张帆有点生气，“你不知道还画上去？” “它就是这样的啊。”结衣想要哭。 “好好好，我不说你了。”张帆连忙安慰她，“‘小凤’，将基地雷达的扫描图像显示在大屏幕。” 『雷达图像已显示在大屏幕。』 “结衣你看。”张帆手指着大屏幕，“我们所处的地方是火星，这是火卫一，这是火卫二，这个小亮点是‘联盟号’空间站，除此之外，外面就没有其他的……其他的……嗯？” 张帆瞪大了眼睛。 在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太空，出现了一个小亮点。 “小凤！使用基地雷达扫描坐标253-443的位置！确认是否具有雷达反射信号！” 『已完成坐标253-443的扫描，确认收到雷达回波。』 “锁定目标的位置！” 『已跟踪锁定目标，目标现处于252-442的位置。』 它在移动？！ 张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调用‘联盟号’空间站的空间望远镜，获取目标影像资料。” 『目标影像资料已显示在大屏幕。』 看到大屏幕上的影像那一刻，张帆整个人如遭重击倒在椅子上。 “帆君？你怎么了？”结衣着急地扶着张帆。 屏幕上的影像，张帆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就是来自那里的—— “火鸟”号火星探测船。 第六十八章 好奇心 这些天以来，除了每天按部就班地挖矿、炼矿以外，张帆还让卡捷琳娜和结衣每天每隔两小时就向“火鸟”发送一次通讯信号。 但是没有收到“火鸟”的任何回应，“鸟巢”基地的接收设备，也未收到任何来自“火鸟”的信息波。 “火鸟”在太空中缓慢前行。 三天后，“火鸟”完成了和“联盟号”空间站的对接，张帆为此还紧张过一段时间。 但是完成对接后，“火鸟”依旧沉寂，并无变化。 张帆时刻关注着“火鸟”，但是并没有宇航员出舱活动的迹象，通过观察分析“联盟号”空间站的数据，也未发现有宇航员从“火鸟”进入空间站的样子。 总之，没有发现“火鸟”有人活动的迹象。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火鸟”依旧停泊在“联盟号”空间站，它的登陆舱依旧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 张帆熬不住了，他打算主动到“火鸟”上去看看。 “我们掌握的信息并没有比你多多少。”“鸟巢”基地通讯屏幕中，廖长天说道，“新纪元之后，我们就失去了和它的联系。‘火鸟’号火星探测船承担了第203次火星探测任务，它带有与‘联盟号’空间站的无人自动对接程序，所以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来自那里。”张帆说道，“而且我也知道，至少在新纪元开始之后的第一个月时间里，‘火鸟’上还有宇航员在活动。” “但是现在距离新纪元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廖长天说道，“如果新纪元之后的一个月，10名宇航员都还在活动，那上面的食物应该已经在第一个月消耗完毕。” “按照原来的任务安排……”张帆说道，“8名宇航员进入休眠，2名宇航员轮值，食物足够五个月的星际飞行。而如果换成1个人值班，9个人休眠，支撑一年也是可以的。” “我觉得你有点太过于乐观。”廖长天摇摇头，说道，“在认为人类已经灭亡的情况下，如果有宇航员进入休眠，那么是否将他唤醒，决定权就在醒着的宇航员手上。我不认为在那种环境中，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你这种想法会不会过于悲观？” “经历过‘混乱时代’后，我觉得我以前对于人性的险恶程度估计得过于乐观。或者可以这样说……”廖长天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对人性的研究是一门学问，那么在‘混乱时代’以前，我还只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学生。” “……” “所以你还不知道你此刻在人类心中的位置有多高。”廖长天笑了，“即便是巧合，但是你的确亲手结束了‘混乱时代’，而现在，你在继续引领者人类走向‘英雄时代’。” “哪有这么夸张！”张帆翻了个白眼，“廖主任果然也是会开玩笑的。” “不不不。”廖长天摇摇头，“因为你对现在的蓝星还不了解，我举几个简单的例子，让你对现在蓝星的情况有个大概的印象。” “在全世界的教堂，你的塑像就放在圣子耶稣的旁边。” “在南美，你的头像和切·格拉瓦一样印在人们的衣服上。” “在印地，他们对你的崇拜地位是和甘地同等的。” “在高丽，人们认为你的祖先是高丽人。” “而在米国，已经有人向联合政府提出议案，将总统山的头像……改成你的。”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议案有大概率获得通过……” “不不不！”张帆惊恐地摇着头，“只有这个不行！请你帮我拒绝他们。” “这没问题，你有一票否决权。”廖长天点点头，“现在你对自己在蓝星的地位有概念了吧？” “呃……”张帆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顺便说一下，现在蓝星的电视节目已经在一定范围内恢复了。”廖长天突然有点戏谑地说道，“你知道现在蓝星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帆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可以给你播其中一小段。”廖长天说完，通讯屏幕就切换成了幸存点广场的录像画面。 广场的电视屏幕前坐满了人。电视屏幕中，荒无人迹的野外，一个可怜的矿工在艰难地挖着矿石。 由于穿着宇航服，导致他的动作有些变形，举着铁镐的双臂无法绕过巨大的头盔，所以只能在身前挥下，镐尖敲打岩石，看上去动作有点像小鸡啄米，很滑稽…… “哈哈哈。”电视屏幕前的广场一片笑声。 “张大大挖矿我能看一整天，不带腻的，哈哈哈。” “我天天都看，好想给他点赞刷火箭啊，我b站lv6账号好久没上的。” “能上就给张大大一键三连吗？”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白嫖使我快乐！” “下次丕定！” “卧槽，原来我身边这么多b站大佬的吗？” “我爱慢手！” “斗音万岁！” “你俩找打是不是？” “凭什么看不起我音我手？” “对呀为什么？” “你俩家住敦煌莫高窟的吗？壁画那么多。” …… 张帆看得一头汗，这是大家一起云挖矿还是怎么滴？就这节目还收视率第一？ “你还别不相信。”画面切回来，廖长天也笑了，“你现在是蓝星上的超级巨星，许多公司和企业都强烈希望找你代言，为此我们不得不特别为你开了一个账户，作为收取肖像使用等代言费的渠道。” “当然，这个账户目前是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代管，如果你在将来回到蓝星，或者你有需要，是可以随时动用里面的资金的。你可能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数字……” “算了，我对这个没兴趣。”张帆摆摆手，钱在火星就是一个数字符号，毫无意义，“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今天会前往‘火鸟’。” “其实……”廖长天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们认为你没必要去，我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你对我们太重要了，我们不能失去你。即便是联合国人权组织，也建议你不要去。”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还是别人希望你说给我听的？” “呵呵。”廖长天笑了。 “好吧。”廖长天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火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就对了，我和你同样好奇。” 张帆关掉通讯屏幕，离开“鸟巢”，走向“阿波罗”飞船。 人类的好奇心啊，总会激励着人类前行。 第六十九章 人呢? “阿波罗”飞船完成了和“联盟号”空间站的对接，张帆从飞船转移到空间站，穿过空间站的舱室，来到空间站与“火鸟”火星探测船的对接舱前。 本来卡捷琳娜是想跟着来的，但是张帆不放心结衣一个人留在“鸟巢”，结衣曾被一个人困在空间站，所以她现在很害怕孤单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 但是“阿波罗”飞船的载员舱只有两个位置，不可能三个人一起去。那就没办法，张帆只能一个人来了。 张帆深吸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然后开始转动对接舱的舱门。 咔咔——嗤—— 穿过对接舱，张帆正式进入了“火鸟”内部。 一切都很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气压舱内空气中漂浮着很多杂物，看起来就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的房间。 张帆拿出检测仪检测了舱内的情况，除了地方乱一点，各项指标都正常，氧气也足够呼吸。 “有人吗？” “第203次火星任务，‘火鸟’号火星探测船编外宇航员张帆，请求通话。” “收到请回答。” “有人吗？” “火鸟”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张帆直接走向“火鸟”的主控制室，也就是指挥驾驶舱走去。 这一路上，张帆看到舱壁上画了很多符号，说不出来符号画的是什么，但就是让人看了觉得很不舒服。 走到指挥驾驶舱的舱门前，张帆终于意识到那些奇怪的符号表达的应该是某种宗教仪式的意思，因为他在舱门上看到了同样风格画的一个十字架和耶稣。 只是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画中人，全身都在流血，被刺瞎的眼睛流着浓黑的血水，在脸上，身体上，留下两道像铁轨一样的浓黑痕迹。 张帆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上看着那些符号就觉得浑身很不舒服。那些符号和图案就像是在举行一场很恐怖的不正常的宗教仪式。 指挥驾驶舱的舱门没有关，应该说关不上，很明显曾经遭人为破坏，门把手等都已脱落，舱门已严重变形，根本不可能关上。 张帆直接走进驾驶舱，里面的屏幕都还亮着，但是舱内空气中同样到处都漂浮着各种杂物。 张帆坐到中央主驾驶的位置，开始查看“火鸟”的飞行日志。 飞行日志被删除了。 张帆有些无语了，怎么都这么喜欢删日志啊？就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事吗？ 最关键的“新纪元”开始后一个月的日志都没了，只有最近半年的日志。但是都是“火鸟”自动保存的飞行记录，没有与宇航员相关的信息。 呆在驾驶舱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张帆继续前往下一个舱室。 指挥驾驶舱后面是休息舱，刚走进来的时候，张帆就被吓了一跳。 如果说之前的舱室只是画满奇怪的宗教符号，休息舱这里更像是一个祭坛。 休息舱的一面舱壁上挂了一面黄色的旗帜，非常显眼。 旗帜的中央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太阳中间画着一只眼睛。 眼睛流着血。 张帆走近去一看，发现旗帜竟然是由不同颜色的头发编织而成的，那只黑色眼睛流出的血，细看之下，竟真的是人类的血液。 休息舱的中央更为恐怖，在中间两米长一米多宽的会议桌上，画了一个类似魔法阵的图案，图案上还摆了一圈蜡烛。 蜡烛已燃尽，留下一滩滩泪痕。 但是为什么“火鸟”上会有蜡烛？ 在张帆的记忆中，“火鸟”上应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再说“火鸟”也用不上蜡烛来照明啊。 在星际探测船上用蜡烛照明，这不开玩笑吗？ 张帆仔细观察了那个“祭坛”，魔法阵是用尖利物品刻在桌面上的，虽然桌面明显被清洗擦拭过，但是靠近后仍旧能闻到血腥的气息。 张帆不喜欢这里，赶紧去下一个舱室。 作为蓝星最先进的星际探测船，“火鸟”号火星探测船共有30个舱室，呈一纵三横分布。中轴线前部是对接舱、气压舱、驾驶指挥舱，休息服务舱，厨房盥洗舱，多功能储存舱，以及万向对接舱。 以万向对接舱为界限。 中轴线后部是多用途后勤舱、维修舱、以及为“火鸟”提供动力、推进、姿控、通信和电力供应的机电能源舱。 机电能源舱是“火鸟”后部的核心舱室，外部还有机械臂、移动基座系统和专用灵巧机械手。“火鸟”的夯架结构和主太阳能电池阵也连接在机电能源舱上。 如果说指挥驾驶舱是“火鸟”的大脑，机电能源舱就是为“火鸟”提供血液的心脏。 机电能源舱后面是离心机调节舱，以及最重要的推进器引擎。 三横则分布有生命保障舱、医疗舱、休眠舱，休眠舱里面有10个休眠用医疗仓。6个是用于科学试验的研究舱，2个居住舱，每个居住舱最多可以同时容纳8人。 侧面还有一个自动转移飞行器及节点舱，上面带有“火鸟”的登陆器。 与中轴线连接的每个舱室，中间都会有气压舱作为过渡连接。 穿过万向对接舱以后，张帆发现这里的环境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没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祭坛，这里依旧保持了“火鸟”原来的样子。 唯一异常的是，机电能源舱似乎曾经遭受过人为破坏的样子，好在重要的部件都未遭受损坏。 而且从周围的环境来看…… 这里似乎是曾经发生过打斗。 张帆继续穿过机电能源舱往后走，一直走到推进引擎室前，再往后可就没有路了。 奇了怪了，这一路上没有遇见过一个人。 那10名宇航员到哪里去了？ 张帆开始逐一检查剩余的横向舱室。生命保障舱，没人，医疗舱，没人，科学试验研究舱，空的。但是让人在意的是，这三个舱室里面的医疗物资、科研材料、实验用品都已被耗光。 这是做什么科研实验需要耗光所有材料啊？ 张帆心中充满惊奇，打开旁边的休眠舱。休眠舱内也是空无一人，但是10个休眠用医疗仓…… 少了一个。 那就是在剩下的2个居住舱里了。 张帆深吸一口气，打开第一个居住舱，空的，穿过气压舱，转动第二个居住舱的舱门…… 转不动。 居住舱被从内部锁死了。 第七十章 故人重逢 只剩下最后的2号居住舱，“火鸟”的一切迷题的答案，可能就在里面。 在此之前，必须想办法打开舱门。 张帆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未能打开舱门，也许就只剩下使用蛮力一种方式了。 但是张帆不知道居住舱里面的情况，他担心如果使用蛮力强拆这道舱门，就有可能伤害到舱门后面的人，如果后面有人的话。 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进去。 这边进不去，就从另一边进，居住舱有两个舱门。 但是另一边的舱门不能直接打开，那边没有气压舱，一打开舱门，里面的东西在气压差的情况下就全飞出来了。 方法还是有的，张帆去机电能源舱，操作外面的机械臂拆了附近一个气压舱下来。 然后回到“联盟号”空间站，驾驶“阿波罗”飞船过来，利用飞船机械臂捕获这个气压舱并收进货舱内，再飞到2号居住舱的位置，将气压舱对接到2号居住舱另一边的接口。 完成。 张帆进入外部气压舱，转动2号居住舱的舱门。 咔嚓咔嚓咔嚓—— 舱门开了，张帆的心怦怦跳。 进入居住舱，映入眼帘的是挂在舱壁上的8个睡袋，在失重的环境下睡觉并不需要床，睡觉的人会像蝙蝠一样挂在舱壁的睡袋里。 但是现在8个睡袋都是空的。 居住舱的中心位置有一台非常显眼的装置： 那个消失的10号休眠仓。有人花大力气将它移动到了这里。 张帆慢慢地走上前去，视线穿过了休眠仓上方的透明玻璃。 一位少女安静地躺在里面。 苏沐然？！ 苏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张帆有些难以置信，在他心里以为苏沐然早就死了，但是休眠仓内的人的的确确就是苏教授。 从大学毕业进入神宇集团后，和张帆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就是苏沐然，他不可能认错。 苏沐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休眠仓内。 张帆找到了休眠仓的操作界面。从上面的数据看，这个休眠仓已经运行了10个月。 也就是说，和张帆最后一次通讯之后，苏沐然仍在“火鸟”内生活了一个月。 休眠仓没有设定休眠时间，也就是说，如果没人唤醒，苏沐然将永远沉睡下去。 张帆启动了唤醒程序。 休眠舱内的冷冻气体被排走，另一种激活身体机能的气体开始充斥舱内。 从激活唤醒程序，到苏沐然的身体逐渐升温，到最后恢复身体机能醒过来，还需要一个小时时间。 在等待的时间里，张帆就在居住舱内到处看看。 休眠仓的线路连接在居住舱的电源线上，有部分电线直接裸露在空气中，看来接线的人做得匆忙，水平也不高。 而在另一边的舱门，门后用手臂粗的钢管架在门上把门锁死了，并且钢管上还绑着一个“炸弹”。 张帆冷汗都下来了。 这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炸弹。炸弹的主结构由几个罐体组成，里面是用白糖、液氧加含氨的去污剂等材料做的简易爆炸物，这些材料在“火鸟”的厨房就能找到，但是威力一点也不比普通的黑火药炸弹差。 炸弹的引信连接在舱门上，如果有人从外面打开舱门，那么整个居住舱都会被炸飞，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幸免。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装置。 这是有多大仇才会弄出这么个玩意啊？辛亏刚才没有尝试强行从外面打开舱门。 张帆知道苏沐然教授学的是化学专业，这个炸弹自然就是她做的，用来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咔嗤—— 后方传来休眠仓开启的声音，张帆转过身，看到一头长发的苏沐然已经从仓内坐起来。 故人重逢，张帆高兴极了，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忙走上去打招呼：“苏……” 嘭—— 苏沐然从休眠仓内跳起来，在半空中将张帆撞倒在舱壁上，大腿分架在张帆身体两侧，表情狰狞，双手合十，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着张帆心脏部位直插下去…… 卧槽！ 休眠仓内为什么会有刀子啊？ 情急之下，张帆抬膝顶了一下苏沐然的身体，苏沐然身体失去平衡，刀子就插在他耳边。张帆立刻双臂抱紧苏沐然，身体在舱内翻滚。 乒乒乓乓—— 两人的身体在翻滚中不断撞到周围的东西，苏沐然没有穿宇航服，也没头盔，受到的撞击更重些，刀子已经脱手。 张帆一巴掌拍开自己的宇航服头盔，叫道：“苏教授！苏老师！” “是我！张帆！” 两人近在咫尺，苏沐然终于看清了张帆的脸。 “张，张帆？” 苏沐然双眼左右转动，确认了眼前男子的面容后，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从愤怒转为平静，平静转为惊讶，惊讶转为欣喜。 “你这憨批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听到这亲切的普通话，张帆笑得很开心。 “那个，你笑归笑，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 “啊这——” 张帆这才意识到，两人还漂浮在半空中，自己的双手双脚像麻花一样将苏沐然的身体纠缠到一起，她动不了。 “不好意思，苏教授。”张帆连忙放开苏沐然，“你刚才吓死我了，我才死抱着你不让动。” “没事。我以为你是别人。”两人分开后，苏沐然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张帆，“倒是你，才多久没见好像还长胖了？一个人在火星也能活得那么滋润？” “呃……” “看你身手好像还变好了？以前你可打不过我。” “啊这——”张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火星天天和卡捷琳娜练摔跤，和鲍勃练拳击，身体变强了一点也很正常。 “等一下。” 苏沐然的脸突然贴过来，嘴唇离张帆的脖子不到一寸距离，吓了张帆一跳。 “苏，苏教授你要干嘛？” “咻咻。”苏沐然深吸了两口气。 “有女人的味道。”苏沐然满脸狐疑地看着张帆，“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张帆瞪大了眼睛，你这还是人类吗？你这鼻子比鲍勃还灵！ “先别说活，先陪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苏沐然说完，就走上前动手拆除舱门上的炸弹。这炸弹本来就是她安装的，三两下就拆下来了。 “跟我来。”苏沐然打开舱门，招手叫张帆一起过来。 苏沐然捡回那把刀子，交到张帆手中，自己则拎着那个简易炸弹，穿过舱门。 张帆不明就里，连忙紧跟苏沐然，右手拿着苏教授给的刀子，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第七十一章 蛋白质 张帆跟着苏沐然从居住舱出来，来到万向对接舱，然后向前方走去。 “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张帆一直跟在苏沐然后面，忍不住要问。 “你去过‘火鸟’后面的舱室了，对吗？”苏沐然反问张帆。 “去过……” “那你应该也发现了，后面有打斗的痕迹。”苏沐然边前进边和张帆说话，“我曾经和你说过，‘火鸟’分裂成了两个‘国家’，他们之间还爆发了战争，你记得吗？” “记得。”张帆点点头，那是他之前最后一次和苏沐然通讯，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这会是一个比你听过的神话故事还要魔幻的世界。” “当我们发现蓝星被小行星撞击后，‘火鸟’陷入了混乱和分裂之中，琼斯、乔什、安德烈、鲍勃、汉娜属于理性派，他们认为继续回蓝星已经没有意义，即便人类还有幸存者，‘火鸟’也无法降落，所以他们认为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是返回火星。” “普加诺夫、汉斯、哈里斯、塞纳属于感性派，他们认为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前进，蓝星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人都在那里，返回火星没有意义。” 张帆以前和“火鸟”上的其他宇航员沟通得比较少，他通常是按照各人在“火鸟”上的分工，来区分他们的。 队长琼斯、副队长乔什、领航员安德烈、驾驶员鲍勃、通讯员汉娜，这5人的工作和活动地点通常围绕在前方指挥驾驶舱附近。 机电工程师普加诺夫、维修员汉斯、机械师哈里斯、塞纳，这4人则通常在后方机电能源舱周围活动。 苏沐然是除了张帆以外年纪最小的宇航员，而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带好张帆这件“货物”。 当然每个人的工作并不是固定的，各人之间会互相帮助和兼任其他诸如厨师、医生之类的工作。 “那你呢？”张帆问道，“苏教授你认为应该去哪边？” “我弃权。”苏沐然回答，“从感情上当然是想回蓝星，但是那样我们很可能饿死在蓝星轨道上，所以从理性分析应该是回火星，但是回火星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那还不如死在蓝星轨道。所以我弃权。” “那就是回火星了？”张帆说道，“琼斯、乔什、安德烈、鲍勃、汉娜，回火星的理性派有5票；普加诺夫、汉斯、哈里斯、塞纳，回蓝星的感性派只有4票，更何况琼斯队长也属于理性派。” “你错了。”苏沐然摇摇头，“少数服从多数在此时并不适用。” “那最后去了哪里？” “我们哪都没去。”苏沐然莫名想笑，“在那么宝贵的时间里，‘火鸟’在原地僵持。” “僵持？” “对。”苏沐然点点头，“理性派控制了驾驶舱，感性派控制了动力舱，谁也不服谁，结果就是哪都去不了，哈哈……” “后面的事情更好笑。”苏沐然边打开休息舱的舱门，边说道，“分裂的两派人内部抱团，外部则越来越互不信任，逐渐演变成了类似敌对国家的形态，连互相之间来往都要遵循所谓的国际惯例。” “我看他们都疯了。”苏沐然指着休息舱挂着的那面旗帜，“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我正想问你呢。”张帆从开始进来“火鸟”，就对这些宗教仪式一样的物品很介意。 “这是理性派们创立的宗教。”苏沐然的神情有些黯淡，“人们常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现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了，科学一但失去人性的束缚，会变得非常畸形。” “那个又是什么？”张帆指着休息舱中间会议桌上的那个“祭坛”。 “祭坛。”苏沐然回答。 “祭坛？”张帆愣了，他以为苏沐然会说出来一个别的东西名字来，谁知道这真就是祭坛？ “如你所见，就是祭坛。” “祭祀的是什么？” “人。” “人？”张帆又愣了一下，“苏教授，我不是指谁在使用祭坛……” “我想你也误解了我的意思。”苏沐然认真地看着张帆的眼睛，“我的意思是说，‘祭品’是人。” “人？祭品？”张帆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谁？” “琼斯。” “为什么？”张帆瞪着眼睛，还是没缓过劲来。 “你也知道，‘火鸟’的队长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和房间，后来其他人发现里面有食物，但是琼斯并未将此告诉别人。”苏沐然漠然地说道，“在末世里的‘火鸟’，私藏食物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在别人吃以前丢弃的垃圾的时候，而你在吃香肠和面包，这事情本身就足以将他处以极刑。” “他死了？那他的尸体被丢弃太空？” “不不不。”苏沐然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丢弃蛋白质？‘火鸟’的食物是如此匮乏……” “蛋……白……质？” 张帆觉得自己背后有寒气在往上冒。 “小行星撞击蓝星后的第一个月，食物就已经消耗完了。”苏沐然继续说道，“没有人愿意进入休眠，我愿意，但是我不敢。”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变成砧板上任人摆布的蛋白质。”苏沐然看着张帆，舔了下嘴唇说道，“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的，最先失去理性的人，反而是理性派，他们以偷袭形式发动了对感性派的战争。” “战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是也有好处，就是人少了，食物多了，又能维持一段时间了。哈哈哈，笑死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派终于达成一致，回火星……你……你走那么远干嘛？憨批！你这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苏教授，苏老师……”张帆说话都不利索了，战战兢兢的样子，“你那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担心你吃……吃不饱。”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沐然向着张帆翻了个白眼，“我保持中立，他们两派的事情我都不掺和，要说我那两个月怎么过来的，就要感谢我们华夏的吃货文化了。” “什么意思？” “科研舱中有鱼腥草，川人觉得鱼腥草好吃，清新，甘甜，爽口，喜欢的人会把它当成零食，加一点酱油生抽凉拌吃，变着花样吃。但是外国人则觉得这种食物像是腐烂的鱼内脏，再加一点厕所消毒液的臭味，无法下口。” “我就是川妹子。”苏沐然瞪了张帆一眼，“还有皮蛋，外国人称它为‘恶魔之蛋’‘放了至少一个世纪的蛋’，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我的运气好，依靠这些独有食物熬到休眠了。” “为什么你要进入休眠？”张帆放下心来，继而好奇地问道。 “因为即便是鱼腥草和皮蛋，也吃完了，我再不休眠，也要被饿死。” “当时‘火鸟’上除了你，还剩下谁？” “鲍勃。”苏沐然很坦然地说道，“他们那样的生存法则，最后必然只能剩下一个人，鲍勃是拳击手，这方面他具有优势。” “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和你去确认一下。” 第七十二章 他赢了 在休息舱内有宇航员换下的宇航服，苏沐然拿了一套穿上。 “对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蜡烛？”张帆指着会议桌上燃尽的腊痕问。 “祭祀点蜡烛不是很正常吗？” “我是说，这里怎么会有做蜡烛的东西？” “噢，那是脂肪。”苏沐然回答得简简单单。 “脂……肪？”张帆瞪着眼睛不敢说话，这里的事情一再刷新他的三观。 “你不是对那面旗子很好奇吗？”苏沐然指着挂在舱壁上的黑色太阳眼旗子，“那旗子的材料和桌面上的蜡烛其实来自于同一个体。” 呕—— 张帆吐了，他来时还专门靠近用鼻子闻过那面旗子和祭坛。 “这很正常。”苏沐然说得风轻云淡，“看来你应该恶补一下人类社会学方面的知识，人在犯下极端罪恶的时候，通过宗教寻求行为的合理性和心理慰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从那面旗子的大小你应该也知道，这样的祭祀仪式已经进行过不只一次。” 张帆此刻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苏沐然带着张帆来到了节点舱，节点舱外面就是“火鸟”的登陆器“飞羽号”。 “如果你已经搜过全舱都没发现其他人。”苏沐然指着舱外的“飞羽号”说道，“鲍勃应该就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张帆很好奇。 “我进入休眠前，和他订立了互不侵犯协议。”苏沐然说道，“他在‘火鸟’内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管，同时他也不能干涉我的事情。” “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张帆还没听明白。 “因为我也明确告诉过他，我会在居住舱门内安装一个炸弹。”苏沐然已经在转动节点舱的舱门，“如果他不遵守协议，想要趁我进入休眠时接近我，就要做和你之前做过的同样的事情。” 张帆这下懂了：“所以他就需要驾驶‘飞羽号’从外部打开2号居住舱的舱门。” 连接“飞羽号”登陆器的节点舱门已经打开，苏沐然摆摆手，让张帆先进去。 “你是男人哦，手里还有刀子，你可不能怂啊。” 张帆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穿过舱门，进入“飞羽号”登陆舱…… 登陆舱的驾驶室坐着一个身穿宇航服的人。 张帆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苏沐然紧接着也进来了，但她要冷静得多，还用鼻子闻了闻驾驶室内的空气。 “别怕，他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苏沐然拍拍张帆的后背，让他放松，“还好你没怂直接就进来了，不然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张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走到驾驶位旁，看了一眼那个宇航员，仍旧被吓了一跳。 这个宇航员已经死了，只剩下宇航服内一具干瘪的尸体。从尸体的五官，张帆仍旧能辨认出，这就是被猩猩鲍勃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个宇航员鲍勃。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因为是我干的。”苏沐然也走上前来，“在休眠之前，我偷偷在‘飞羽号’上安装了一个小装置，如果有人尝试启动‘飞羽号，’装置里的毒气就会被释放出来。这种毒气无色无味，中毒的人会昏昏欲睡，直至死亡，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张帆立马捂住嘴和鼻子。 “你放心。”苏沐然白了他一眼，“这种合成毒气是有时效的，暴露在空气中几天后，会慢慢被氧化成无害气体。” 苏沐然走上前来，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驾驶位置上的鲍勃。 “他不是鲍勃。”苏沐然突然说道。 “不是？”张帆愣了，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但是明明就是鲍勃的样子的啊。 “火鸟”上就10名宇航员，即便是尸体，也很容易分清楚。 “真的不是。”苏沐然摇摇头，“或者说不是原来的鲍勃，鲍勃右耳下有个刺青，而这个‘人’没有。” 顺着苏沐然的手指，张帆发现这个“鲍勃”右耳下真的没有刺青。 “有两个鲍勃？”张帆觉得“火鸟”上发生的事情越来越难以用常理来理解。 “也可以这样说。”苏沐然突然转变话题，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火鸟’内的试验材料几乎都被消耗完了？” “是的！什么实验需要消耗如此多的材料？”张帆早就觉得奇怪，什么样的科学试验需要消耗生命保障舱、医疗舱和科研实验舱的几乎所有材料。 “克隆人。”苏沐然回答。 “克隆人？”张帆瞪大眼睛。 即便新纪元前的克隆技术如此发达，克隆人在国际上依旧是被禁止的。其中社会伦理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克隆出来的人往往会智力不健全，或者带有各种先天疾病，通常克隆出来的人活不过一年就会死于疾病或身体器官衰竭。 成功的例子极少。 “我想他应该是成功了。” “他没事克隆人干嘛？”张帆不解，“难道因为寂寞，找个人聊天？” “还能干嘛？”苏沐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帆，“我不是说了么？‘火鸟’已经没有食物了。” 张帆背上寒气直冒，不敢接话。 “但是，成体的克隆人会继承本体的所有记忆，所以你也看到了……”苏沐然指着已死去的鲍勃，“他赢了。” 张帆只觉得头皮发麻。 “但是也不一定，毕竟那么多的科研材料都被消耗完。”苏沐然思考了一下说道，“说不定也许他是二代三代呢。” 呕—— 张帆受不了，果然能来火星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女人。 “苏教授，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呆在这里让张帆觉得浑身不舒服。 “没了。但是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苏沐然指着“鲍勃”。 “你要怎样？”张帆一脸的惊恐，“我可不吃僵尸肉。” “说什么呢？好像我会吃似的！”苏沐然生气地打了张帆一巴掌，“他们没人性，我们不能也没有。无论他生前做过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死了，我们把他埋了吧，这是对死者起码的尊重。” 张帆找来一个睡袋，两人合力将僵硬的“鲍勃”放进去捆扎实了，然后通过“火鸟”上排放太空垃圾的出口，将尸体射出太空。 苏沐然回去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去“阿波罗”飞船和张帆汇合。 张帆正在将一个休眠仓往飞船的货舱里搬。 “你搬这个干嘛？” “廖长天给的方案要用到，这次来了就顺便带走。”张帆一边搬一边回答，“‘火鸟’上的医疗设备比‘火神’号先进多了，真是帮了大忙，我不用再建一所医院。” “火鸟”具有生命保障舱、医疗舱、科研试验舱，三者结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一所完整的医院。 “什么方案？廖长天又是谁？建什么医院？” “回到‘鸟巢’再和你解释。” 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人坐在“阿波罗’飞船的驾驶舱内。 张帆操控飞船离开“联盟号”空间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苏沐然侧头看着他。 “你啥时候还会开飞船了？” “刚学的刚学的。” “我说，你就不先和我说说你在火星藏着的女人吗？” 第七十三章 信任 火星，“鸟巢”基地。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苏沐然还是比较适应在这里的生活的，尤其是结衣看上去和她关系还不错，很多时间两人都呆在一起。 这令张帆感到比较欣慰，毕竟苏沐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己的师长，而结衣，差不多就是默认的未婚妻角色，对吧？ 卡捷琳娜也经常看着她俩莫名其妙地笑。 “你笑什么笑！”每次都看着卡捷琳娜笑得龌龊，对，张帆认为就是龌龊！他就觉得不满，之前还放在心里不说，这次终于说出口了。 “呵呵，你不觉得她们两个很有意思吗？”卡捷琳娜依旧在意味深长的笑。 “你什么意思？”张帆很不满。 “你觉得她们为什么天天呆在一起？” “这不挺好吗？她们关系好，不像你！没个正形！而且结衣还可以顺便请教苏教授学习上的问题，一举多得。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我很欣慰。” “结衣就是知道她是你的老师后，才天天和她在一起的。”卡捷琳娜还在笑。 “为什么？和我有关系？” “你不懂吗？”卡捷琳娜笑得更开心，“结衣就是知道苏沐然是你大学毕业后唯一接触过的女生，而且也是你一生中接触时间最长的同龄异性时，她才整天缠着她的。” “她俩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和苏沐然独处的机会就越少。你的小情人已经有了危机意识，她在守护自己的领地。” 张帆汗都下来了，被卡捷琳娜这么一说，再次看向她俩的眼神就完全变了。 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别以为你就是什么正经人！”卡捷琳娜鄙视地看着张帆，“和我练摔跤的时候小动作贼多，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可别冤枉好人啊！”张帆涨红了脸，“我们年轻人讲武德，华夏武术点到为止……” “行了行了。”卡捷琳娜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还练不练了？廖先生不是要你爬那座山吗？这么弱的身体素质，可爬不到山顶。” “练！谁不练谁就是小狗！” “好，要是你今天能摔倒我一次，我就让你隔着衣服摸一摸，怎样？” 吼—— 张帆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要完成廖长天的方案，张帆必须爬到奥林匹斯山山顶，这可是太阳系内最高的山，肺活量将是个大问题。 ican’tbreathe！ 和卡捷琳娜对练摔跤，是张帆所能想到的最能锻炼肺活量的方法了。 他此刻已经被卡捷琳娜的双腿绞住脖子无法呼吸，但是这他没有投降！ 这就是卡捷琳娜式摔跤，让人痛苦但又不想放弃，让人害怕但又想继续，简直让人上头，且效果显着！ 由于结衣整天缠着苏沐然“宣誓领地”，张帆和卡捷琳娜呆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多了。 有时候张帆觉得结衣真是傻得可爱，他身边这头母狮子才是最危险的女人好不好？ 因为结衣有苏沐然陪着，卡捷琳娜就能外出和张帆一起去挖矿，工作效率也高了很多。 在矿场，卡捷琳娜坐在矿车的车顶上，张帆挖好矿石传递给她，她就倒到车厢里。 “帆，你真的要救依万卡出来？”坐在车顶等待的间隙，卡捷琳娜找张帆说话。 “当然！”张帆边挖矿边回答，“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依万卡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她改了，你不能连改正的机会不给她。对吧？” “你喜欢她？” 哐当—— 张帆一铁镐敲进岩石堆里，震得双手发麻。 “哈哈哈，那我不问了。”卡捷琳娜坐在车顶上大笑，“你小心一点，别挖到自己脚了。” 张帆不管她了，专心挖矿。 “果然男人呐。”卡捷琳娜在那里长吁短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没一个好东西。” 虽然卡捷琳娜说话的时候看着别处，但是在火星对话都是通过耳机的，这和直接对着张帆说有什么区别？ 张帆继续挖矿，就当做没听见。 中午的时候，两人并排坐在矿车车顶上休息。 远方的奥林匹斯山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土包，完全不像是高米的样子。 蓝星上的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为米，把奥林匹斯山放进海沟，露出水面的部分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出一千三百多米。 “你真的要去爬那玩意？”卡捷琳娜双眼眺望着远山。 “没办法，必须爬！”张帆点点头。 “我陪你去。” “嗯？”张帆转过头，眼睛看着卡捷琳娜。 “也就只有我能陪你去了。”卡捷琳娜又恢复了那种风情万种的笑，“不然让你的小情人陪你去？或者是那个小心思贼多的苏老师？” 结衣是不可能去爬奥林匹斯山的，她受不了那种强度的登山运动，苏沐然身体素质要比结衣好一点，也真就一点而已。 单就身体素质来说，卡捷琳娜是目前最适合且唯一的人选。 “你好像对苏教授意见很大？”张帆奇怪地问道，“你们以前应该也没什么交集啊，她能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没有，只是我和她性格差异比较大，所以不好相处而已。”卡捷琳娜看着张帆问道，“你真的相信她？‘火鸟’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听她一个人说，没人能证实她说的就是真的，或许事实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当然。”卡捷琳娜收回目光，“也没人能证实她说的就是假的，我也没有证据，我只是猜测，提出一个假设而已，信不信由你。” “我相信她。”张帆点点头。 “为什么？”卡捷琳娜有些惊讶和不解。 “虽然我这样说会显得我比较失败，但是苏教授的确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个在一起相处时间最长的异性，当然我不是指男女朋友那种。”张帆说道，“如果苏教授真的演技那么好，能做到从一开始就骗这个大学毕业生，一直骗到现在，那我也认了。” “如果连身边的亲人、朋友、师长都要猜忌来猜忌去，那活得也太辛苦了。”张帆看着卡捷琳娜，“比如说你、结衣、依万卡，我一直都认为你们都是好人，现在也是如此。当然你也可以像苏教授那样说我傻、憨批，但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听完这句话，卡捷琳娜目光直直地看着张帆的眼睛，张帆并不躲避，也直视卡捷琳娜的双眼。 最后是卡捷琳娜先低头移开了视线。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爬奥林匹斯山？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还早着呢，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张帆从采矿车上下来，准备继续挖矿。 “要是我有一天能回到蓝星，第一件事就是抽死廖长天那小子。” “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随便拿一项出来都能做死人。” 第七十四章 穿山甲 廖长天给出的方案可以归结为上天、入地、下海三步，每一步内又分为若干小项，每一项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所以张帆很感谢“火鸟”的归来，至少帮他解决了其中一个“上天”的难题。 卡捷琳娜是一名核子物理学家，这也是帮了大忙，为解决第二个难题“入地”提供了巨大帮助。 而第三个难题下海，就是要确认依万卡现在所处的情况。通过“联盟号”空间站的地质雷达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点，缺乏足够的细节。 终究还是要亲眼看一下才行。 下海的地方，自然就是“鲸湾”。 张帆这几个月都在为冰下勘探做准备，在采矿之余的时间里，他都在维修车间里工作。 廖长天给他的图纸叫做“穿山甲”，功能与“甲壳虫”类似，但是“穿山甲”不载人，所以体积只是“甲壳虫”的十分之一。 “穿山甲”是无人潜航器，当它进入水下时，水会直接流入内部，达到内外水压的平衡，所以它的抗压能力要比有人的“甲壳虫”高得多。 如果仅仅从外形上看，张帆觉得“穿山甲”就是一颗“鱼雷”。他将“穿山甲”吊挂在“萤火虫”外侧，准备前往“鲸湾”。 卡捷琳娜的核子物理学专业还大有用处，所以她要留在“鸟巢”基地当矿工，结衣继续当一名火星小农民，所以是苏沐然和张帆一起去“鲸湾”。 “沉睡在3000米冰层以下的公主，听起来就觉得好浪漫。”一路上，苏沐然都在不断问张帆关于依万卡的事情。 “这可一点都不浪漫。” “王子要去救沉睡在冰城堡里面的公主，怎么不浪漫了？”苏沐然笑着说。 “卡捷琳娜说你俩性格差异很大，我看你俩就是同类人，一丘之貉。” “呵呵呵。” 苏沐然侧着脸看着张帆看了很久。 “我脸上有花吗？”张帆注视着前方的路问。 “哈哈。”苏沐然笑了笑转过头也看着前面，“和之前的你相比，现在的你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青涩、幼稚、想当然又异想天开的破应届毕业生。” “呃……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的？” “一样的异想天开。但是……”苏沐然又侧脸看着张帆，“会有将这种异想天开实现的魄力和执行力。你的自信心……会让你身边的人觉得这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真的会实现。” “本来就是会真的实现啊！”张帆有些不满地看了苏沐然一眼，“苏教授，我这不是盲目的自大与自信，而是经过深入分析和严谨计算后……” “好好好。”苏沐然打断了张帆的话，“我信我信，我信总可以了吧？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你来这一趟，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把一个人从3000米以下的坚冰中捞上来。” 第一次来到火星南极的冰盖，苏沐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里就是‘鲸湾’？”苏沐然瞪着眼睛指着冰下，“你不要告诉我这是鲸鱼。” “当然不是。那是冷却后的岩浆石，因为密布气孔所以浮上来，现在被冰封在下面而已。” “来搭把手。”张帆将一个冰镐递给苏沐然，“我们需要在冰面上挖一个洞。” 两人用冰镐凿开冰面，挖了一个直径一米深度两米的冰洞。 张帆控制“萤火虫”的吊机，将“穿山甲”垂直吊装到冰洞中央。 “穿山甲”的头部发出强烈的红光，周围的冰块开始快速融化，冰水很快就注满冰洞。 张帆放开吊着“穿山甲”的钢缆，“穿山甲”在自身重力的驱动下，垂直沉没入冰水中。 “穿山甲”由头部的定向烧熔发动机，中部的动力舱，和后部的推进螺旋桨组成，使用氘化锂作为能源。 推进螺旋桨主要起到调节“穿山甲”水中姿态的作用，并不能提供前进动力。“穿山甲”的前进主要依靠头部的定向烧熔发动机融化前方冰层，依靠自身重力下沉。 廖长天吸取了上次“甲壳虫”被卡在冰层的教训，使用烧熔发动机为前进动力的“穿山甲”不可能被冰卡住。 廖长天也考虑到了前进方向可能有岩浆石阻挡，所以在定向烧熔发动机内部安装了钬激光碎石机。 钬激光在众多外科手术中用于肾结石的治疗。钬激光产生的能量可使光纤末端与结石之间的水汽化，形成微小的空泡，并将能量传至结石，使结石粉碎成粉末状。 钬激光碎石机碎的当然不是肾结石，而是体积大得多的岩浆石，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按照廖长天的说法，是“凤凰”使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穿山甲”的前进速度是每小时1公里，降到3000米以下的冰层需要3个小时。 当“穿山甲”融化前方冰层的同时，后方的冰水也在逐渐冷却，重新结冰。如果从横截面看，就像是一个胶囊在冰层中移动，前方的冰块在不断被挖到后方，这也是“穿山甲”名字的由来。 最上方的冰洞早已结冰，张帆能透过冰层看到下方的一个炙热的红点，他在遥控“穿山甲”的尾部螺旋桨，对前进方向进行微调。 通过“萤火虫”驾驶室的屏幕，可以看到“穿山甲”前方高温摄像机返回的画面。 “穿山甲”正不断靠近冰层深处的“甲壳虫”。 为了耐受超过3000米的水压，“穿山甲”内部尽量减少了空泡的体积，以达到水压内外的平衡。 也就是说，“穿山甲”进行的将是一次单向旅行，到达目的地后，它将无法依靠自身浮力回到冰面上。 嘀嘀嘀—— “穿山甲”的金属探测仪反馈回信息，显示前方位置探测到金属物质。 在火星南极冰层下，唯一有人造金属物质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张帆紧张地盯着“萤火虫”的屏幕，降低烧熔发动机的功率，关闭钬激光碎石机，“穿山甲”开始放慢速度前行。 苏沐然也把头从旁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冰层下的睡公主长什么样的，她比谁都好奇。 张帆关闭烧熔发动机，对后部螺旋桨的方向作微调，“穿山甲”在自身重力下缓缓下沉 铛—— “穿山甲”前部触碰到了“甲壳虫”的透明舷窗。 苏沐然的眼睛越睁越大。 果然。 冰城堡里，沉睡着一位无比美丽动人的公主。 第七十五章 攀登者 张帆很难形容此刻再见到依万卡是什么心情。 看着感觉就像她在浅浅地呼吸着，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因为米国那些事情，她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总算得以休息。 她的眼睛安安静静地闭着，狭长的睫毛留一片淡淡的阴影，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醒来。 她的嘴角轻轻弯起，就像平常给人的印象那样，开心的笑。 或者也许是梦中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是啊，在梦里，她不会再忧伤。 但是张帆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被冷冻的人没有呼吸，也不会流泪。 “她在害怕。”苏沐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帆转头问她。 “你没看见她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吗？”苏沐然指着屏幕说道，“那代表她很没安全感。” 张帆再次看着屏幕，只见依万卡右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服，把衣服攥出了褶皱。 “我们怎样才能把她救上来？”苏沐然看屏幕久了觉得有些心疼，“她太可怜了。” “现在还不行，还做不到。”张帆摇摇头，控制“穿山甲”将一个黑色小盒子安装到载员舱上，然后对载员舱周围的情况进行拍照。 周围的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甲壳虫”的车体已经在强大的水压下完全损坏，最坚固的载员舱被单独剥离出来，冰冻在水底。 “那个黑盒子是什么？”苏沐然指着屏幕问张帆。 “一种放射性同位素。”张帆回答，“它能放出贯穿力很强的α射线，可以用来检查金属内部情况。而通过接收α射线的特殊装置，能时刻找到载员舱所处的位置。” 传输完最后一张照片，“穿山甲”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周围的水开始逐渐冰冻，作为能源的氘化锂已经消耗完毕，烧熔发动机已经无法启动。 “穿山甲”所有部件都已经停止运行，坠落水底，逐渐被冰封。 “我们回去吧。”张帆已经将“穿山甲”传回的资料都保存好。 “这就回去了？不是要救她吗？”苏沐然看着屏幕中“穿山甲”传回的最后一张照片，有些恋恋不舍。 “这里还没办法救她，必须先去一个地方。”张帆已经启动“萤火虫”，准备原路返回。 “还要去哪里？” “那要看看卡捷琳娜准备好了没有。” 回到鸟巢后，张帆将从“鲸湾”收集的数据传给廖长天，然后开始着手改造“mk8”外骨骼。 要想爬上2万多米高的山，如果没有现代科技的帮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改造后的“mk8”外骨骼拆除了很多不必要的配件，加强了腿部力量和支撑，对膝盖会有很好的保护。 手部的灵活性也得到增强，最大的改进是增加了背负系统，负重可以达到100kg。全身由背部的氘化锂电池提供动力。 阿波罗飞船无法在喷发着的奥林匹斯山降落，张帆和卡捷琳娜只能先乘坐“阿波罗”飞船前往奥林匹斯山山脚，再从山脚走到山顶。 在降落前，“阿波罗”环绕奥林匹斯山飞了几圈，并打开货舱投下几个箱子，箱子带有粘网，在山坡上翻滚几圈后，就被粘网固定在突出的岩石上。 这些空投箱子所在的位置，就是他们中途的休息点。 “阿波罗”飞船最终降落在奥林匹斯山脚下一处低洼的盆地中央。 张帆站在山脚仰望奥林匹斯山，山顶不断有火山爆发后的浓烟冒出。 “要上了哦。”张帆看着卡捷琳娜。 “都等了那么久了，也是时候了。”卡捷琳娜笑了，“我被关在地下六个月，她被关在冰下六个月，看来万物真的在冥冥中都有联系的。” “这个是液压系统。”张帆在给卡捷琳娜介绍mk8，“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外骨骼脱下来，腰部有一个弹射锥，是应急自救使用的。拉一下肩上的保险扣，锥头就会被高压气体发射出去钉进岩石里，锥绳有30米长。可别拉错了，锥头射到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卡捷琳娜有点不耐烦，“在基地我已经看过说明，也试穿过了。走吧，出发！” “好。”张帆有点无语，“‘小胖子’我先背，下午再换人。” “没问题。” 卡捷琳娜将200斤的“小胖子”搬到张帆背上固定，两人向着山上进发。 奥林匹斯山高米，从山脚走到山顶的路程可不止。 奥林匹斯山是一座锥形火山，与之相似的，有蓝星的和之国富士山。奥林匹斯山底部极其宽广，最宽处有600公里，占地面积达到3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意呆利的国土面积。 这种底盘大的锥形山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坡度比较平缓，对攀登者而言比较友好。 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看了一下地图，这是廖长天给他的，上面标出了他们登山的路线，从山脚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开始，几乎是成s型走向山顶，总长度20多公里，一路上要避开很多岩浆组成的“小河流”。 2万多米高的山，登山的路线是高度的10倍，也就在火山会出现这种奇特的情况。 按照计划，第一天需要爬10公里到达第一个休息点，第二天爬5公里，第三天3公里，最后一天爬2公里到达山顶。 下山的速度会很快，一天就能到达山脚。也就是来回需要4天时间。 第一天还是比较轻松的，两人还能一边走一边聊天。 “帆，你以前爬过山吗？” “爬过，当然不是指这种。”张帆跺跺地面，“我就是在山里长大的。” “在山里长大？那你很喜欢山？” “在山里长大的人一般都不喜欢山，山里的人总是觉得是大山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我可能是个例外。”张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妈妈说我出生后，她第一次把我抱到外面，就冲着山伊伊呀呀地叫。学走路时，也总是摇摇晃晃地朝山那边走。” “所以她说，从我小时候起，她就知道我长大后一定会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呵呵呵，所以你就来火星了。”卡捷琳娜笑了，“相对蓝星来说，你去的地方也真的够高够远的。” “山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张帆继续说道，“当你爬上一座山的时候，总会看见更远地方的山，然后你又会继续想去爬。” “该怎么说呢？”张帆思考了一下，说道，“远山就像我们生活中那些清晰可见但永远无法到达的东西，像远方的梦。” “到不了，但永远想要追寻。” “你呢？作为‘降临乌拉尔山的天使’，难道就对山没有什么感悟？” “哈哈哈。”卡捷琳娜有些放肆地笑着，“你就别埋汰我了，一个已经33岁还没人要的老女人，还要自认为天使的话，会被20多岁的小年轻笑死的。” “你可一点都不老，而且世界上可不止罗斯一国称呼你为‘降临乌拉尔山的天使’。”张帆突然也坏坏地笑起来，故意捉弄卡捷琳娜，让气氛轻松一下，“而且对于20多岁的小年轻来说，说不定你这样30多岁的……也不是不行……甚至更好呢！” “是吗？”卡捷琳娜走快几步，和张帆并排走着，看着张帆眨眨眼睛，“那你要不要试一下？20多岁的小年轻。” “呃……” 张帆想扇自己一巴掌，多什么嘴啊，没事撩拨她干嘛？ 再说穿着宇航服啥也干不了，这不是自找难受吗？ 第七十六章 小胖子 晚上的时候，两人到达了第一个休息点。 空投包中有食物和水，并且有可供更换的氘化锂电池。两人互相帮助对方把外骨骼卸下来，把“小胖子”放到一边，将水袋连接上宇航服的气阀，打开阀门，吸取里面的流质食物。 睡觉的地方就是“胶囊公寓”，虽然作为庇护所的意义不大，但至少有张气床可以睡，不至于整晚睡到地上磕得第二天全身都疼。 “帆，这是我们第几次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别，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张帆吓了一跳，连忙纠正卡捷琳娜的说法，“我们现在可都穿着宇航服呢！从技术层面来说，我们现在完全是物理隔绝的两个人。” “切，别看你表面正正经经的，心里可一点都不老实。”卡捷琳娜用身体撞了张帆一下。 “我哪不老实啦？”张帆抗议，撞回去。 “哪都不老实！”卡捷琳娜又撞回去，语气不屑地说道，“还记得在萤火虫上那一晚吗？人是睡着了，可是身体一点都不老实。” “你，你趁我睡着了，对我做了什么吗？” “没做什么啊。”卡捷琳娜又撞一下，笑了起来，“就是让你不老实的地方老实一点而已。” “你你你，可别吓我。”张帆惊恐地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哈哈哈。”卡捷琳娜大笑起来，“没事，啥都没做，那时候的你还不够格。嘿嘿。” 张帆长出了一口气，重新躺下来。幸好什么都没发生，万一发生了什么，自己还什么都没感觉到，那不亏死了！ “果然小男生没经验，一撩就脸红。”卡捷琳娜咯咯咯地笑得开心，“我说你和你的小情人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怎样？你是不是不行呀？” “你才不行！”男人怎么能被女人说不行呢？张帆的语气也硬气起来，“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没有！” “屁啊。”卡捷琳娜给了张帆一个鄙视眼神，“果然是没经验的小男生，有没有，我看一眼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了。” “啊这……”张帆头上汗都下来了，赶紧转移话题，“不如说一下你吧？凭你的条件，我不相信你身边会没有追求者。” “那有什么用？”卡捷琳娜不再笑了，悠悠地叹了口气，“无论是什么，只要一沾政治，就会变得肮脏……” “你是指……类似政治联姻那种？” “凭什么女人就要成为附庸品？”卡捷琳娜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凭什么女人就要变成男人们政治交换的一纸协议？” “唉……”张帆也叹了一口气，“我懂梅德韦总理的难处，你们罗斯这种‘二人转’式的权利交接形式已经存在好多年了吧？” “领导人是经常换，但每一届总离不开左手倒右手，要让双方都消除疑虑，政治联姻当然是一种很好的互相建立信任的方式。” “所以我挺羡慕依万卡的。”卡捷琳娜说道，“至少她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不顾后果，这点我不如她。” “怪不得依万卡说你和她身份类似，你做的很多事情，她都能理解。”张帆看着透明窗口上面的夜空，说道，“蓝星都经历过这些事情了，政不政治的又有什么意义？要是以后还能回去，那你也要硬气一回，想做什么就去做！” “好！”卡捷琳娜点点头，“要是我以后能回蓝星，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喜欢的人嫁了。” “好，我支持你！”张帆也点点头。 “那万一对方不愿意呢？” “就凭卡大美女这条件，对方还有脸挑三拣四？真要那样，那我帮你把‘小胖子’扔他家里去！”作为共同战线的朋友，张帆表示了坚定的支持。 “一言为定！”卡捷琳娜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盯着张帆，“到时你可别不敢！” “男人大丈夫有啥不敢做的？” 张帆可不管对方是谁，到时肯定不能怂。 第二天，两人继续出发。越往上走，坡度就会更陡一些，前进速度就要慢一些，地上还有不少被喷出的火山石砸开的大坑，要小心地避开，掉下去了就麻烦。 第三天，地上已经开始出现从火山口流下来的岩浆流。有些岩浆流表面看上去已经冷却凝固，要是不小心踩上去，薄薄的壳子下面全是通红的岩浆，分分钟腿就不能要了。这也是不能让“阿波罗”飞船强行在山上降落的原因，隐藏的风险太大。 第四天，两人已经能看见奥林匹斯山的山顶。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火星地面看到奥林匹斯山的山顶了吧？这座山实在太高也太大了，如果是站在平地看，山顶会隐藏在地平线以外。 蓝星上的波音797飞行高度是米，也就只能飞到半山腰。 现在的奥林匹斯山就像是一个沉睡不能被吵醒的孩子，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处于爆发后的沉寂期，但是气势汹汹的火山灰仍旧从山体腹部裂隙澎涌而出，形成一条巨大的烟柱直达云霄。 张帆和卡捷琳娜站在一条小山脊的高处，眼前是一条流动的岩浆小溪。 “帆，怎么办？”卡捷琳娜往上看，岩浆是从火山一个缺口流出来的，往下看，要绕过这股岩浆流，上上下下估计需要绕行10里路。 可是山顶就在对面，不到30米远，就被这么一条山谷小溪挡住了。时间还可以暂且不管，问题是绕行的路上，可没有空投的物资。 “你玩过秋千吗？”张帆突然问道。 “小时候玩过，你要干嘛？” 张帆笑了：“现在再玩一次。” “抱紧我！”张帆二话不说，将外骨骼的功率开到最大，抱起卡捷琳娜就跑。 “你要干嘛？哇——” 张帆助跑到山谷边，凌空起跳，拉开保险扣，下方就是通红的岩浆，腰部的金属锥激射而出，钉在对面的山体上。 两人的身体撞上了对面的岩壁，双脚距离下面的岩浆流只剩下几米的距离。 张帆提前屈膝分开双腿，外骨骼很好地缓冲卸去了大部分的撞击力。 “我说，下次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两人拉着绳子爬上来，卡捷琳娜有些惊魂未定。 “没问题，下次该你来跳了。” 到达山顶后，两人爬下火山口内，在一个相对比较平缓的地方，开始安装“小胖子”。 “小胖子”是张帆和卡捷琳娜共同努力的结晶—— 使用挖矿提炼出来的氦3为基础的新型核聚变弹。 第七十七章 蛋壳 廖长天给出的“女娲补天”补充方案之入地。 超过3000米的冰层，以火星目前的技术水平和材料储备来说，难以突破。即便是新纪元之前的蓝星，也不具备将可控载人深潜器投放到3000米以下冰层的能力。 那就按照惯例，换一种思路。 我们不下去救她，让她自己上来。 “甲壳虫”载人舱的浮力要大于自身重力，如果没有冰层的限制，它将自己浮上水面。按照之前同位素射线的检测结果来看，载人舱依旧具备良好的抗冲击能力。 那如何消除冰层的限制呢？ 其实之前火星已经亲自为我们演示了一遍： 奥林匹斯山的爆发将引发火星南极冰盖的融化。 那么我们就让它再爆一次！ 但是火星南极冰盖的融化将导致“鸟巢”基地被淹。 如果想要将“鸟巢”基地整体搬移至高地，就当前阶段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又怎么办？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源头。 那就将火星南极的冰盖整体搬走！ 我们来个大的！ 在奥林匹斯山中央引爆核聚变，来引发一场人为的火山爆发。 按照他们的计算，这将是一场超级火山爆发，释放的能量预计是普通原子弹的两千万倍，其爆发增加的压力，足以再次撑破火星南极冰盖下的岩浆房。 而且这次不是在“墙壁”上破一个洞这么简单，而是整面“墙壁”都会支离破碎。 火星南极冰盖下会在短时间内涌入大量的炙热岩浆，整个冰盖、2160万吨的水，将会在24小时以内迅速沸腾气化为水蒸气。 这将演变为一场遍布整个火星的雨。那么“鸟巢”基地就不会被淹。 是不是很简单？ 每次看到廖长天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张帆都想抽他。 “既然这么简单，那就你来做啊？” “不不不，我只负责出方案，具体怎么执行，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小胖子”此刻就呆在火山口下面的一处平地，一颗绿灯在上头闪烁，下方是一个弹射架，只要张帆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小胖子”就会被弹射到下面的岩浆池中。 “小胖子”是一颗以氦3为主要原料的新型核聚变弹，内部球形弹芯外层包裹着一层类似薄膜的新型复核材料，廖长天说，他们将这层来自“凤凰”的薄膜称为“蛋壳”。 “蛋壳”具有持续吸收热能并自动平衡分配周围压应力的特性。 制造核弹最关键的技术是向心压缩。普通的原子弹是在弹芯外层包裹一层常规炸药。 炸药爆炸的威力将核裂变材料压缩成一个致密的球体，使铀元素达到临界密度而引发剧烈的链式反应，产生核爆炸。 爆炸的难度在于这一切要在百万分之一秒内发生，而且对裂变物质的向心压缩必须极其精准。否则向心压力极微小的不平衡，都可能在裂变物质还没有达到临界密度前，就将其炸散，不会产生核爆炸。 而“蛋壳”通过持续吸收来自于岩浆中的热能，会在达到某一个临界温度时瞬间坍缩，对其内部产生均匀且巨大的瞬时向心压力，引发核聚变。 廖长天也提醒过张帆注意保密，“蛋壳”现已被蓝星联合国列为最高保密层级的技术，因为它的出现，会将核武器的制造难度拉低到一家普通的化工厂都能完成的水平。 “小胖子”安装完毕之后已经是凌晨。 张帆和卡捷琳娜从火山口爬出来，打算在附近将就一晚，天一亮就下山。 又是同床共寝的一晚。 “帆，我觉得我这辈子和你睡一张床上的次数，会比和以后的丈夫还要多。” “你又来了。”张帆习惯了，已经不慌，“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就和你睡过一次，而且后来我还晕过去了……” “睡过一次就不算吗？就不想负责了是不是？” “又来，你能不能换个人撩啊？” “你以为我想呀？火星就你一个男的，不撩你撩谁？你以为你真的魅力那么大呀？” “呃……好吧。”张帆认真地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我说，这么多年来你难道就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看你行为举止表现得那么轻浮，但是内里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老了呗——” “哎呀，为什么你的关注点会在这里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呵。”卡捷琳娜开心地笑了，“自从我18岁以来，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一般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者利益的，或者一开始看起来干干净净，但是慢慢的，背后总会看到某个财团或者寡头的影子，这样的人，你让我怎么爱？” “唉，怪不得依万卡说你是个可怜的女人……” “你是第一个。” “啥？” “第一个不带某种利益或政治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 “那我感到非常荣幸。”张帆高兴之余，也理解了卡捷琳娜的很多做法，“这也是你选择太空做为自己的事业的原因？” “的确，我原以为离开蓝星就能离开很多地面上纷争。”卡捷琳娜看着星空说道，“但是当你越深入宇宙，你就会发现来自地面上的束缚就越多……人类真的不值得同情。” “你们华夏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的么？‘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我’。” “所以我曾经想过，要不就疯狂一次，威胁全人类来服从我的想法。”卡捷琳娜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可惜呀，依万卡不同意。”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感谢那颗小行星？”张帆有些无语，“它帮你切断了连在地面上的那根线。” “对啊。”卡捷琳娜点点头，“我现在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以后我的线要被握在谁的手里，要由我自己来选择！” “那挺好的。”张帆也点点头，“我真的觉得挺好的。” “你为什么学依万卡说话？”卡捷琳娜锤了一拳张帆。 “我哪学她说话了？”张帆也蹬了一脚卡捷琳娜，“你才是，还说你和苏教授性格差异很大，我看你们就是一路人，小心思都贼多！” “好啦好啦，睡吧。”卡捷琳娜往张帆身边靠了靠，“明天还要赶着下山呢。” …… 火山的夜晚，厚重而宁静，火山口的烟柱直达天空。 中央的岩浆池在翻滚着、沸腾着，释放着热量，火山口内层的岩壁，有些岩石受不住长期的烘烤，开始剥落，坠入岩浆池内…… “帆，快醒醒。”卡捷琳娜将张帆摇醒。 “怎么了？”张帆睁开眼，天空才浮起一层鱼肚白，这不还没天亮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晚上我们应该把‘小胖子’放在那个地方对不对？” 张帆顺着卡捷琳娜的手指往下看，原来的平台已消失不见。 下面是通红的岩浆。 第七十八章 沸腾的世界 按照原来的计划，两人下山后，张帆按下手中的控制器，“小胖子”将会像迫击炮弹一样被弹射进岩浆池。 “小胖子”在岩浆池中持续下沉，“蛋壳”不断吸收来自岩浆的热量，大约一小时后，“蛋壳”将达到临界温度而发生坍缩，引发核聚变。 但是现在，“小胖子”提前掉下去了。 “完蛋了。”卡捷琳娜要抓狂，“我们怎样在一小时内跑到山下面去啊？” “不，你错了。”张帆将遥控器放到卡捷琳娜手中，“你看，我们并没有一小时。” 遥控器上的屏幕显示，“蛋壳”达到临界温度预计还需20分15秒。 你妹的！ “失败了？”卡捷琳娜看着张帆，“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快，脱衣服！”张帆说道。 “你要干嘛？”卡捷琳娜瞪着眼睛，“难道你还想要在死之前的几秒钟爽一把？” “说什么呢你！”张帆着急地说道，“快把宇航服以外的配件统统脱掉，外骨骼也不要了！我们没时间了，要快！” “这是要干嘛？”卡捷琳娜一脸的茫然，但是还是按照张帆的说法，乖乖地脱下身上多余的装备。 “我怀疑廖长天那小子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张帆一边脱装备一边咬牙切齿，“我以后要是回到蓝星，第一件事就是抽他一顿！” “这也和廖先生有关？” “当然有关！”张帆狠狠地说道，“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建议，一个说是保险起见的建议。” “什么建议？”卡捷琳娜有些好奇。 “一个10分钟内就能到达山下的建议。” “不可能！”卡捷琳娜叫道，“我们不可能在10分钟内跑到山下去！” “是的，我们不跑。”张帆一边蹲下来打开空投箱，一边说道，“我们滚下去。” “滚……”卡捷琳娜瞪大了眼睛 “你有没有玩过悠波球？”张帆突然问道，“就是那种透明的，人钻进里面，可以在陆地也可以在水上玩的大气球。” “小时候玩过……” “那就现在再玩一次！” 张帆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塑料包裹，拉开里面的充气包，塑料包迅速膨胀成一个直径3米，双层，内部空心的透明大气球。 “快进去。”张帆指着大气球上一个喇叭形的入口。 入口的大小只能容一个人进入，进入之后就是一个宽阔的内部空间，刚好容下两个人呆在里面。 “你确定这能下山？”卡捷琳娜进去悠波球里面后，仍旧一脸的茫然。 “廖长天说可以。”张帆也钻进来了，“悠波球是用高强度pvc材料做的，韧性很强不容易被扎破。‘阿波罗’飞船所处的位置在环形山盆地中央的最低处，只要滚进环形山，重力就会把我们带到‘阿波罗’飞船旁。奥林匹斯山的坡度很小，我们滚动的速度不会太快，方向努努力还是可控的。” “你看，这是不是很简单？”张帆又想起了说这句话时廖长天一本正经的嘴脸，恨得牙咬得痒痒的。 “怎样努努力？”卡捷琳娜从始至终都瞪着惊奇的眼睛。 “就像这样。”张帆说完，就用身体撞向一边，“走你！” 悠波球失去平衡，开始从山顶滚落。 “哇——”卡捷琳娜吓得大叫。 “别乱！”张帆抱紧了卡捷琳娜，“我们还要控制滚动的方向。” “怎么控制？”滚动几轮之后，卡捷琳娜有些习惯，但是她已经分不清上下左右了。 “看到那个环形山了吗？看到了就往那边使劲撞。” 两个人在球内滚做一团，悠波球不断弹跳着往下滚动。 很多人都玩过悠波球，钻进悠波球里从草坡上滚落下来，非常好玩。 但应该没有人玩得比他俩更刺激的了，因为你也找不到太阳系内比这更高的山坡。 悠波球准确地落进了下面的环形山中，弹跳几下后，开始向中央低处滚动，然后慢慢停下来。 卡捷琳娜从悠波球里出来后，跪在地上想吐，她觉得现在整个世界都在不断旋转。 “快起来！”张帆把卡捷琳娜拉起来就跑。这里距离“阿波罗”飞船还有一段距离呢。 登上“阿波罗”飞船的驾驶舱后，一阵短促但是剧烈的震动从地下传来，整座奥林匹斯山像是打了一个冷颤。 奥林匹斯山以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收缩。 驾驶舱内的两人已经被舷窗外的情景吓傻了，立即启动飞船，向着奥林匹斯山的反方向，以最大速度往前飞，看都不看后面一眼。 张帆和卡捷琳娜觉得后背就像被人突然推了一把，飞船也差点失控，然后巨大的烟尘开始笼罩周围的一切，前方的视线已经被完全阻挡。 好在“阿波罗”飞船使用的是氢氧发动机，不存在吸入粉尘导致发动机停车的问题，只要不撞上东西，就能一直往前飞。 有火龙在浓烟中出没，那是被抛洒上空中的岩浆碎屑。 这也许就是地狱才有的景象吧！ 据后来廖长天告诉他们的，奥林匹斯山爆发的火山灰最远覆盖了1600公里以内的范围，1000公里的范围内一片乌黑，黑幕遮天达一个星期。如果不是后来那场雨，这个时间会更久。 奥林匹斯山上部被剥掉了4250米，差不多半座珠峰没了，失去的山体约100立方千米，230亿吨，喷发物的总体积达4517立方千米。 火山爆发使火星大气的平均温度短时间内急剧上升了5°，火山停喷后，奥林匹斯山形成了一个新的火山口，直径达米，深度为1700米。 张帆和卡捷琳娜就像两个闯祸的小孩，灰溜溜地逃往火星南极。 现在的火星南极是一个冰与火的世界，到处都是沸腾的水蒸气。 “这怎么飞？”飞船的驾驶员已经换成了卡捷琳娜，舷窗外全是白茫茫的水蒸气，视野为零。 “别看窗外！看雷达！那个红点就是依万卡所在的位置！”张帆喊道，“我们现在处于整个火星上最热的地区，你只要把自己想象成在一口沸腾的大锅上飞行就好了！” 炙热的岩浆已经涌入冰盖之下，整个火星南极都在迅速升温，在极低的气压下，很多坚冰还未来得及融化成水，就已经直接气化为水蒸气。 这里的大气温度显示为30°，火星的南极此刻反而成为最热的地区。 张帆已经移动至“阿波罗”的货舱，将一条安全带绑在自己身上，准备在飞船悬停之后，就跳下去。 第七十九章 再见 “到了！就在下面！” 通讯耳机中传来卡捷琳娜的喊叫，“阿波罗”已经关掉主发动机，利用机身的辅助推进器悬停空中，货舱舱门缓缓打开，张帆毫不犹豫，抱着一个便携式水下推进器就跳了下去。 大概下落一百米之后，背后的弹性安全绳索被拉紧，像蹦极一样被弹起一小段，又继续下落更远的距离，最后直插入水中。 水下到处都是气泡，根本看不见水下的情况，浮上水面后，视野并没有变好，抹去宇航服头盔上的水珠，眼睛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升腾的水蒸气，根本分不清方向。 戴在左眼上的同位素射线检测仪已经开始工作，透过检测仪上的镜片，张帆看到了左前方有一个闪亮的光点，看上去就像是迪厅上方闪亮的灯球。 张帆启动手中的水下推进器，向着光点游过去。一路潜上潜下往左往右避开不少拦路的“鲸鱼”，终于到达了载人舱的旁边。 张帆将背上安全绳的另一个卡扣挂在载人舱顶部的环把上。 “上上上！找到了！”张帆对着通讯器喊。 “阿波罗”货舱的缆绳开始转动，安全绳逐渐被收紧，拉起，张帆和载人舱一同被拉离水面。 张帆和载人舱被一同收进货舱后，舱门再度闭合，四周的气压阀开始向货舱内加压释放气体。 卡捷琳娜驾驶“阿波罗”飞离南极，然后启动自动驾驶模式，往“联盟号”空间站飞去，她则也离开驾驶室，前往货舱。 张帆进入载人舱内，解开依万卡固定全身的安全带，两人一起将她转移出来，放到休眠仓内。 “怎么样？”卡捷琳娜看着张帆问。 “我不知道。”张帆看着休眠仓内的依万卡，“理论上冷冻的人体也是可以通过休眠唤醒的，但这只是理论上，毕竟载人舱的条件实在是太原始了，一切要等到回到‘火鸟’上再看看。” “阿波罗”飞船完成了和“联盟号”空间站的对接，张帆刚转移至空间站，就收到了结衣的通讯。 “帆君，怎么样？”结衣在通讯频道关切地问道，“我们在‘鸟巢’感受到地震了，你们是不是成功了？依万卡姐姐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正在把依万卡带去解冻唤醒。”张帆和卡捷琳娜一起推着休眠仓前往‘火鸟’，“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来到“火鸟”的医疗舱后，张帆才正式启动了休眠仓的唤醒程序。 休眠仓开始往仓内注入唤醒气体。 张帆和卡捷琳娜分别站在休眠仓的两边，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仓内的依万卡。 依万卡看上去就像是只是睡着了而已，但是她这一觉已经睡了半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卡捷琳娜不知不觉间走到张帆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 “她，应该会醒过来吧？” “不知道呢。”张帆一直站着盯着休眠仓。 卡捷琳娜和依万卡一起在“和平站”火星基地生活了两年，虽然卡捷琳娜一度想要杀了她，但是一个人和你在火星生活两年，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每天除了自己，就只有对方的时候，在彼此之间建立起的感情也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 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甚至会和一个排球说话，会建立感情，会为它的离开而哭泣，更不要说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所以说，即便是卡捷琳娜刚从地下出来的时候，最恨依万卡的人是她，但是最不希望依万卡死的人，也是她。 现在全世界最不希望依万卡死的两个人，都已经站在她旁边了。 咔嗤—— 休眠仓的仓盖已经打开。 张帆的心都提了起来，唤醒气体逐渐散去，依万卡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依万卡？” “依万卡？” 两人的呼叫都没有回应。 张帆拉起依万卡的手，手还是有些冰冰凉凉的，但是已经有了温度，皮肤也已经变得柔软。 卡捷琳娜把手放到依万卡胸口，又把脸探到依万卡鼻前。 “虽然比较弱，但是有心跳，呼吸也有。” “依万卡？” “依万卡？” 两人又用力摇了几下依万卡的身体，但是依旧毫无反应。 “转移到病床上去，接生命保障系统！” 张帆说完，就把依万卡抱到旁边的病床上，卡捷琳娜也立刻帮忙给依万卡接上氧气面罩、心电图等各种仪器设备。 依万卡的心率比较低，呼吸也比较缓慢，这在刚解除休眠的人中也属于正常现象，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解除休眠状态的人24小时内不醒过来，也许就永远也不会醒了。 未来的24小时是关键。 “你先去休息吧，我先看着。”卡捷琳娜说道。张帆在之前登山的时候就没怎么休息好，后来去火星南极冰盖到现在根本也没休息过。 “如果依万卡醒了，我会叫你，如果她还没醒，到时我会叫你过来换班。” “好，我先去睡一觉。”张帆点点头，他也真的有些扛不住了，“我就在旁边，有事就叫我。” 张帆去居住舱拿了一个睡袋，然后回到其中一个科研试验舱，将睡袋挂起来，钻进去睡觉。 这个科研试验舱叫做“太空育种实验舱”，距离医疗舱最近，舱内有很多太空实验用的绿植，唯独鱼腥草的箱子空了。 这里环境还算不错，满眼都是绿色，至少张帆觉得比居住舱好，不会让他想起这里曾经发生的那些恐怖的事情。 张帆也真的太累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 “帆，帆？” 朦朦胧胧间，张帆睁开眼睛，发现卡捷琳娜已经站在旁边，正在呼唤他。 “我睡了多久了？”张帆揉揉干涩的眼睛问道。 “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哦，是要换班了。”张帆从睡袋里钻出来，想不到这一觉竟然睡了那么久，“依万卡怎么样了？” “还是这样。”卡捷琳娜摇摇头。 “嗯。”张帆点点头，这也早已在意料之中，“你也睡一觉吧，我去看着她。” “帆，要是依万卡永远也不会醒了，那怎么办呀？” “那就让她呆在这里，我每星期都会上来一次看她，燃料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你喜欢她？”卡捷琳娜突然问道。 “可能吧。”张帆回答得很坦然。 “什么时候？” “可能，可能是在南极吧？我也不知道。”张帆回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在南极，她在冰下，我在冰上，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 “看来你也是个渣男。” “呵呵。”张帆笑了，也想缓和一下悲伤的气氛，开玩笑地说道，“我这不叫渣，而是想把爱分享给更多的女孩。” “切。”卡捷琳娜翻了个白眼，说道，“听到了吧？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什么？”这话说得张帆莫名其妙。 “嘻嘻嘻。” 外面传来女孩的笑声。 一个女孩从舱门外探出头来，捂着嘴偷笑。 第八十章 泥鳅 火星，“鸟巢”基地。 四个女人一个男人，“鸟巢”里热闹了起来。 依万卡的久别重逢又让结衣哭了好一阵子，与苏沐然的相处也算愉快。对于像依万卡这样高情商的女孩，也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依万卡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基本就和常人无异。 其他的就是一些打打闹闹的小日常，张帆原以为这样平静的小子日会持续很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晚上，依万卡走进了张帆的房间。 “帆，我想和你说一个事情。” “什么事？”依万卡的到来，让张帆有些意外。 以前为了不引起结衣不必要的担心，依万卡很少会在晚上单独进入他的房间。 “我想回去了。” “回去？”张帆有些惊讶，“回哪里？” “蓝星。” “蓝星？”张帆愣住了。 “嗯。”依万卡坐在张帆对面的床上，说道，“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张帆有些不解。 “因为米国需要我。”依万卡撩起耳边的长发，浅浅地笑了，“米国现在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周围的人都在指责他，即便他知道错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需要家长的教导。” “这样啊……”张帆有些沉默。 “我父亲现在没有自由，作为女儿，我也应该回去看看他。”依万卡的语气温柔，“如果说米国现在是做错事的小孩，那我现在的角色就是他的母亲，所以我必须回去。” “那毕竟是我的国家。” “那你怎么回去？我们没有可以进入蓝星大气层的登陆器。蓝星现在也……”张帆知道，蓝星现在虽然已经准备尝试向太空发射人造卫星，但是目前还不具备发射载人航天器的能力。 “在月球轨道上，停有一艘米国的‘探索者’号指令舱。”依万卡说道，“那本来是留在月球轨道上，为米国下一次载人登月准备的返回舱。” “小行星的碎片并没有影响到月球轨道，指令舱应该还在那里。‘阿波罗’飞船和‘探索者’号指令舱使用的都是米国的技术，它们可以完成对接。” “所以你想要‘火鸟’带着‘阿波罗’返回蓝星对吗？”张帆理解了依万卡的意图。 “对。”依万卡点点头，“我会把‘火鸟’留在蓝星轨道，然后乘坐‘阿波罗’前往月球轨道，这样‘火鸟’就会成为蓝星的一颗卫星，这会对你们很有帮助。” 依万卡靠过来，很诚恳握着张帆的双手：“帆，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唉……”张帆叹了一口气，“话已经从你口中说出来，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嘻嘻。”依万卡笑得很开心，摇摇头，“没有！” “出发的日子是哪天？”张帆问。 “后天。” 每隔26个月，火星就会运行到距离蓝星最近的地方。如果从“火鸟”出发的日子开始算，后天，就是最适合从火星返回蓝星的日子。 “依万卡姐姐，怎么你刚回来几天，又要走呀？”结衣是最恋恋不舍的人。 “家里有事情，不能不回去呢。”依万卡摸摸结衣的头，她最喜欢这个傻妹妹了。 “结果你一个人先回去了。”卡捷琳娜有些不悦地说道。 “没办法呢，‘探索者’只有一个座位。”依万卡笑了笑，“没有我在这里妨碍着，你不是更自由了吗？” “这可是你说的。”卡捷琳娜挑了挑眉，“以后弄出啥事来，你可就怪不得我了。” “行！”依万卡拥抱着卡捷琳娜，“我们都被关了六个月，这下算扯平了吧？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嗯。”卡捷琳娜也回抱着依万卡，眼眶有些湿润。 “虽然认识你时间还不长，但是这里你心思最细密。”依万卡握着苏沐然的手说道，“请你以后多照看一下这俩大小孩。” “好。”苏沐然微笑着点点头，“我会的。” 路上需要的物资和食物都已搬至“阿波罗”飞船，飞船也已经重新注满燃料。 “要出发了，我送你一程。”张帆已经穿好宇航服站在一旁。 “各位，蓝星再见。”依万卡笑着向大家挥手。 “再见。” “好好保重。” “一路顺风。” …… “阿波罗”飞船像一支箭飞入天空，推进器留下的长长尾迹，就像是一杆插在火星上的旗子。 “阿波罗”飞船与“联盟号”空间站对接后，张帆前往“火鸟”，将“飞羽号”登陆器驶离停靠的转移飞行器节点舱，“阿波罗”飞船也驶离空间站，与“飞羽号”交换了位置。 两人将“阿波罗”货舱内的物资搬至“火鸟”的多功能储存舱放好。 时间已经是晚上。 “你准备几点出发？”张帆问。 “按照火星时间，明天早上7点。”依万卡回答。 “火鸟”出发前将利用火星自转的离心力完成一次加速，这将有效缩短前往蓝星所花费的时间。 “现在火星上已经是凌晨了，你也明天早上再回去吧，这样安全一些。” “好的。” 两人一起吃了点东西，说了一会话，就分别回去休息。 “帆，晚安。” “晚安，依万卡。” 明明将要分离了。 明明心里有很多话要和对方说。 到了临近分离的日子，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里话太多，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天依万卡就要独自返回蓝星，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还有那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说真的，张帆有点佩服她。 这个爱恨分明，敢爱敢做的女孩啊。 明天一别，就不知道何时能再见，能不能再见了…… 张帆钻进太空育种实验舱的睡袋内，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很快就沉沉睡去…… 张帆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池塘里捉泥鳅，淘气的小伙伴偷偷将捉到的泥鳅放进他的衣领里，滑腻腻的，弄得他全身都痒死了，急急忙忙伸手去抓，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最后，张帆双手终于抓住了泥鳅，滑滑的，腻腻的，还有奶味的香气…… 嗯？ 张帆睁开眼睛。 依万卡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睡袋里。 “你……” “嘘～别说话。” 依万卡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睡袋下面…… 太空育种实验舱，在火星的这个夜晚，继续发挥着它的功能…… 第八十一章 某些东西 回到“鸟巢”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只有张帆一个人在自动餐厅吃晚餐，别的人已经吃完晚饭，结衣坐在不远处学习今天的功课，苏沐然在一边辅导她。 张帆又饿又困，他只想早点吃完饭就回去睡觉。 昨晚摸鱼摸了一宿，实在是精力透支了。 这一觉，张帆睡到中午才起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张帆经常会回味起那一晚的甜蜜与刺激，只要想起来，脸上就不免露出会心的微笑…… “你不对劲！” 吃早餐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卡捷琳娜盯着张帆看了很久。 “我哪不对劲啦？”张帆立刻低下头，赶紧扒拉碗里的粥。 “总之你就是不对劲！”卡捷琳娜满脸狐疑地看着张帆，“这些天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肯定有毛病。” “你才神经病！”张帆捧起碗，故意转开身子，不和卡捷琳娜对视。 “不对。” “不对不对！” “总之就是不对！” 卡捷琳娜隔着餐桌，直接凑身子过来，对着张帆左看看，右看看，左闻闻，右闻闻…… 我去！ 张帆心里直犯嘀咕。 你这能看出什么来？能闻出什么来？ 莫名其妙！ 这个秘密自己以后会埋藏在心底深处，谁也不会知道！ “你破了色戒。”卡捷琳娜突然说道。 噗—— 张帆一口粥喷了出来。 “这，这，这，你，你，你……”张帆惊恐地看着卡捷琳娜，连说话都结巴了，“连男人也能从外表看出来的吗？” “嗯？” “啊？！” “哦！！！” 卡捷琳娜后退几步，惊恐地捂着张开的嘴巴。 “我就是随便说说匡你的，想不到是真的！！！” 你妹的！ 张帆现在真的想扇自己的大嘴巴。 “不对！”卡捷琳娜转头看看那边和苏沐然在一起的结衣，又转回来，满脸的疑惑，“不对不对，不是结衣……” “啊这……”张帆目瞪口呆。 “哦！！！” 卡捷琳娜的眼睛突然越睁越大，手指着张帆。 “哦！！！！！！” 我去！ 张帆抓狂了，抓着卡捷琳娜的手按下去。 “姐姐！卡大美女！你这时候可不能说话啊。”张帆拉着卡捷琳娜，把她拉到餐厅的角落，“就算我求你了，这就当做你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张帆彻底无语了。 火星就四个女的，不是结衣，不是卡捷琳娜，更不是苏沐然，别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张帆的话，卡捷琳娜回过神来，眼睛转了几圈。 “那，帮你保守秘密，我会有什么好处？” “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张帆已经急了。 “好！一言为定！”卡捷琳娜点点头。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张帆暂时松了一口气。 “切。”卡捷琳娜又鄙视了张帆一眼，“渣男。” “我……”张帆无言以对。 渣就渣吧，他不信那样的情况下，换做别的男人，就能做到坐怀不乱。？ 换做是你，禽兽和禽兽不如，你选哪个？ “唉……”卡捷琳娜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果然不如她。” “被她抢先一步了。” …… 晚上，张帆和廖长天视频对话聊天，互相通报火星和蓝星的近况。 “依万卡正在返回蓝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张帆问廖长天。 “知道。”廖长天点点头。 “请你们帮助她平安到达。”张帆很认真地鞠了一躬，“这是我诚挚的请求。” “我们会倾尽所能去帮助她。”廖长天也很认真地说道，“依万卡从火星归来，对于新纪元后的人类历史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我们已经利用“天眼”捕捉到了月球轨道上的‘探索者’号指令舱的信号，有关于‘探索者’的所有资料也已经从米国运抵文昌宇航中心。” “我们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门的专家团队，负责依万卡的回归事宜。团队的成员包括华夏宇航局、欧空局、nasa的顶级科学家。现在的文昌集合了全世界最顶级的宇航科技人才。” “届时在西大西洋预定着陆区，会有欧联体和米国过渡政府的联合舰队负责。所以你大可放心。” “你们是不是重视过头了？”听完这些，张帆反而有点不适应，“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廖长天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这是因为你不知道依万卡的回归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张帆真的有点懵。 “我刚才说的依万卡回归对人类历史的意义还只是意识形态上的表现，更现实的意义是……她将成为下一届米国总统。” “啊？”张帆傻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廖长天缓缓说道，“站在米国百姓的角度，依万卡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英雄，她的任何一个抉择在米国的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她的奉献与牺牲早已诠释了她对米国的忠贞不渝。” “在米国……”廖长天笑了笑，“你知道吗？她的声望要远高于你。” “呃……”张帆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界联合政府不可能永远代管米国事务，经过一年的过渡期后……”廖长天停顿了一下，说道，“也就是依万卡回归蓝星的日子，政权将交还给米国政府，世界联合政府作为监督者的角色退居幕后。” “现在距离政权交接还有半年时间，但是米国国内的民意已经高度一致。” “依万卡回归后，她将成为米国历史上首任女总统。” “所以你看。”廖长天摊开双手，“蓝星对依万卡回归的重视并不夸张。” 张帆双手捂脸，彻底懵了。 总统？ 女总统？ 米国首任女总统？ 那我和她在‘火鸟’…… 张帆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个大篓子了。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情。”廖长天的神情变得很严肃，“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什么事情？”张帆看廖长天表情严肃，意识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立刻也站直身子，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准备。 “我们之前引爆奥林匹斯山。”廖长天一字一顿，语气说得非常重。 “可能唤醒了地下某些不好的东西。” 第八十二章 dn手术 今天和蓝星的视频通讯时间明显比以往要长。 廖长天得到上级批准，可以更详细地让张帆了解到他现在所处火星的情况。 现在的“鸟巢”如果追根索源，人类应该感谢上世纪、100年前的那群卓越科学家们，是他们共同启动了“人类备份计划”，为人类文明重启在火星上留下了一个“火种”。 “鸟巢”火星基地是“人类备份计划”的主要承载体，是那群科学家智慧的结晶和精神的延续。 那群天马行空的科学家对未来的思考并未就此而止步，他们也为未来火星移民计划做过一个设想： 第一步，先期发射大量核弹轰击火星南极，让极盖的冰川完全融化，在火星上形成液态水和初始的大气层； 第二步，将厌氧型的原核藻类发射到火星，以改良大气；当火星大气层的含氧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将生命力极强并且以藻类为食的蟑螂送上火星，如此就能在火星建立起原始的生态循环； 第三步，藻类会改造火星大气，以藻类为食的蟑螂死后会改善火星的土壤。当这些小动植物将火星环境初步改造成适合人类生存的样子后，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火星移民。 “比起‘人类备份计划’，火星移民计划因为太过超前而未被全部执行。”廖长天说道，“并且向火星发射核武器，这在当时也是不可能被准许的事情。” “你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张帆知道人类备份计划，也知道人类移民火星的设想，但是他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说了，计划未被全部执行。”廖长天说道，“也就是说……有部分计划被执行了。” “哪部分？” “第二部分。”廖长天说道，“将厌氧型的原核藻类，和以藻类为食的蟑螂送上火星。” “呃，据我所知，火星的土壤中并未发现藻类等微生物。”张帆接着说道，“而蟑螂不可能在火星的大气中存活。也就是说，第二部分计划失败了？” 即便蟑螂的生命力再顽强，也不可能在低压缺氧的火星环境存活。 虽然火星确实有大气层，但它比蓝星大气层稀薄100倍，氧气含量只有大约0.1%，而蓝星是20%。 如果人类在火星上摘下宇航服头盔，空气就会迅速排出，就算你及时屏住呼吸，由于气压差，肺部也会从内部爆炸。 换做是蟑螂，这种情况也不会好多少。 “那不是普通的蟑螂。”廖长天纠正了张帆的话，“那是一种经过dn基因手术改造的蟑螂。” “dn基因手术？”张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是的，我们也是在接收‘凤凰’的数据后，才对这种传闻中的基因手术有了粗浅的认识。” “连你们都不清楚dn基因手术？” “不清楚。”廖长天摇摇头，“这不是根源于蓝星的医疗技术，它是和人体克隆技术一样被联合国列为严格禁止的技术。” “不是蓝星？这是什么意思？” “100年前，有一群科学家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获得了dn基因手术的技术，按照我们目前所得资料的研究推测，这应该与100年前nasa的一次火星探测任务有关。” “那次任务是将一只名叫“凯撒”的猩猩送往火星轨道，但是那次任务最终失败了。” “我刚才所说的那群科学家，也是后来共同推进‘人类备份计划’得以实施的核心人员。” “那你可以和我详细说说dn基因手术吗？”张帆问道。 “可以，但是我们目前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廖长天拿过一份资料看着，说道，“这项技术在‘凤凰’的数据中经过了二次加密，由于现在世界联合政府代管米国事务，所以我们才得以解开密码获知里面的内容。” “资料太多，我就只讲和你现在有关的部分。”廖长天将资料翻过几页，说道，“对蟑螂的基因改造，除了加强蟑螂的新陈代谢能力外，其中一项重要的手术内容是将蟑螂的腹部气孔整体移除。” “移除气孔？”张帆瞪大了眼睛，“那蟑螂靠什么呼吸？” 蟑螂主管呼吸的神经在腹部，腹部气孔就相当于人体的肺。 蟑螂的呼吸器官和血液循环都很简单，不需要通过大脑来控制呼吸功能，血液也不用运输氧气，只需要通过气门管道就可以直接通过导管呼吸空气。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观念。自然界的呼吸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哺乳动物用肺呼吸，水生生物用鳃呼吸，昆虫用气管呼吸，此外还存在用皮肤呼吸等等，比如青蛙就能利用皮肤做辅助呼吸。” “而dn基因手术使那些蟑螂具有了利用皮肤呼吸的能力，并且它们呼吸的空气从氧气变成了二氧化碳。” “你是知道的，火星大气中95.3%都是二氧化碳。” “吸入二氧化碳，排出氧气……”张帆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在火星移民计划中，改造火星大气含氧量是重要内容，他们的确做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张帆心中疑惑。 “还记得这些照片吗？”廖长天将一些照片展示到通讯屏幕上。 张帆扫了几眼，就点点头：“记得，这是我发给你们的维修记录。” “鸟巢”基地暴露在火星地表，经常会受到风沙侵袭，最近更是日晒雨淋、火山地震什么的，有设备损坏需要维修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从你发给我们的照片中，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廖长天将其中几张照片放大在屏幕中，“我们由此重新检查了你所有的维修记录，并将其中一些疑点挑选了出来。难道你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吗？” “什么？”张帆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照片，但是照片中就是一段普通的绝缘层裸露的缆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并不是自然侵蚀所能形成的。”廖长天将照片中电缆破损的部分用红线圈了起来，“我们已经请目前蓝星上最权威的生物学家和昆虫学家看过这些照片，他们一致认为，这是由蜚蠊目昆虫的口器造成的损伤。” “蜚蠊目……”张帆瞪着眼睛。 “就是蟑螂。”廖长天接着回答。 “这该是多大的蟑螂啊？”张帆看着手臂粗的电缆裸露着，心中无比震惊。 “我们的昆虫学家根据电缆绝缘层破损的切口痕迹估算，这只蟑螂应该差不多这么大。”廖长天双手举在胸前，围成一个圈。 “卧槽！”张帆直接爆粗口，“那不就是和一只大老鼠差不多了？这么大一只成年蟑螂，用拖鞋也拍不死了吧？卧槽！” “不不不！”廖长天摇摇头，连忙又纠正张帆的错误想法，“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按照昆虫学家的研究，啃食这条电缆的应该是蟑螂的幼虫。” 幼虫？ 张帆直接晕倒。 第八十三章 不死小强 经历火山爆发升温后，又下了一场连绵的细雨，现在的火星温暖而湿润，正是昆虫出来活动的好日子。 100年前，蓝星曾将100只经过dn基因手术改造的蟑螂跟随“毅力号”火星车投放到火星地表。 当火星探测器降落地面，箱子打开，小强们四散而逃，后来“毅力号”再没有拍摄到小强的画面，人们认为小强们应该已经死在了火星不知哪个角落里。 虽说人类已经能绘制火星的全景图，似乎能说明人类已经探索过火星每一个角落，但那大部分都是使用轨道卫星完成的探测，要说火星探测器和宇航员近距离的探索，其实还不足火星面积的百分之一。 而且小强喜欢昼伏夜出，人类对火星的探索主要集中在白天，就连探测车也会在晚上进入休眠状态。 所以有遗漏是很正常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小强们是活下来了，经过100年的时间，很难想象火星小强已经进化成何种程度。 按照廖长天的说法，最好是能活捉一只，蓝星上的生物学家和昆虫学家对此小生命已经非常着迷。 问题是这东西一点都不小啊。 这几天，张帆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三位大小美女讲述有关于小强的事情。 女性对这玩意有先天性的恐惧。 难道说以后可能会有小猪那么大的小强在基地周围出没，要她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最怕的东西是什么？”吃午饭的时候，张帆趁着三位美女都在，就问道，“就是虫子之类的东西，有没有特别害怕的？” “蟑螂！”结衣不假思索地说道，饭也吃不下了，“蓝星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生物啊——” “你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苏沐然也搓着双臂说，“特别是南方，蟑螂真的太可怕了，又大又会飞，你打它，它就飞过来糊你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结衣已经在捂着耳朵尖叫，“救命——” 张帆彻底无语了，这还没说呢，就已经怕成这样了。 “卡捷琳娜，你不害怕？”张帆看着唯一还冷静的卡捷琳娜，“罗斯那么冷，有没有蟑螂的？” “这里是火星！火星！虫子有什么好害怕的？”卡捷琳娜有些鄙夷地看了另外两个女生一眼，“虫子能比西伯利亚大黑熊更可怕吗？它能吃你还是咬你怎么地？” 张帆稍稍安下心来，的确，卡捷琳娜曾经在野外赤手空拳遇到过大黑熊，几番对峙之后就把黑熊吓跑了，战斗民族的作风真的不是盖的。 “对了，帆。”卡捷琳娜突然说道，“你说的那种蟑螂，是不是那种身体扁平，红褐色，头上长着触角的节肢昆虫？” “对。”张帆点点头，“你描述得还挺详细的。” “那里有一只。”卡捷琳娜眼神呆滞地手指前方，瞳孔放散。 张帆转过身去，看到有一只拇指粗细的小强正耀武扬威地在橱柜上爬来爬去…… 卧槽！ 紧接着，张帆听见了两声人类喉咙所能发出的最尖利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aa—— 哇哇哇哇ww—— 结衣和苏沐然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已经后退了十万八千里，躲在餐厅的角落瑟瑟发抖。 “卡捷琳娜，帮个忙，我们从左右两边包抄它！”张帆拿起桌面上的一本书，绕过餐桌向橱柜走去。 “卡捷琳娜？卡捷琳娜？” 张帆已经就位，但是卡捷琳娜久久没有跟上来，导致小强从另一边爬走了，消失在厨柜的缝隙里。 张帆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刚想责怪卡捷琳娜几句，却发现她已经晕倒在哪里。 啊这…… 连大黑熊都不怕的女人，竟然怕这个小玩意？ 原来卡捷琳娜才是三位美女中最怕小强的人。 卡捷琳娜醒来后，和结衣、苏沐然一起将自动餐厅所有的舱门都锁死了。 三人一起在主控制室商量对策。张帆也在这时候把廖长天的话转告她们仨。 当然张帆并没有告诉她们火星可能存在像小猪那么大的小强，所以她们仨目前为止，还是以为小强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么大。 三个女人难得一致、同仇敌忾，如临大敌、热火朝天地制定对敌人的毁灭方案。 她们已经查遍了主控制室的监控记录。日常进出“鸟巢”就一个舱门，所以主要要翻看主入口的监控录像就可以了。 最后是眼尖的苏沐然发现，昨天张帆进入鸟巢的时候，有一只小强跟着进来了。 而且翻看最近几个月的录像，异常的情况就这一次。 于是众人又把指责的目光投向张帆。 张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那么小的玩意，谁会注意到啊？而且也不会有人想到火星会有小强吧？ 张帆对于如何处理这只小强，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小声地从旁说道： “那个……我想活捉它……” “不可能！” “它必须死！” “它不可能活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好吧，张帆人少言微，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对付小强的办法想了很多，什么火烧、水淹、烟熏、下毒的都有，但是一到具体执行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她们没人敢靠近餐厅。 也就是说张帆是目前仅剩还有战斗力的人员。 不久之后，卡捷琳娜、结衣、苏沐然都全身武装穿戴整齐全套宇航服，一人拿一扫帚或拖把，在后面推着张帆往前走。 张帆彻底无语，就一个苍蝇拍的事情，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张帆打开自动餐厅舱门的时候，三个美女分立左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舱门，确认没有东西从里面出来。 张帆独自一人进入餐厅，其他美女守在门口。但是张帆也犯了难，平时都是见到小强直接踩死，现在主动去找，怎么找？ 餐厅面积少说也有40多平，小强有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小缝隙中。 “要不把灯关了？”张帆问几位美女，小强喜欢在夜晚出来活动。 “不行。” “关灯我们也看不见。” “我们必须看到它死为止！” 没办法了，张帆只能逐个角落检查餐厅里的每一个旮沓角落。 几遍寻找，一无所获。 餐厅里的家具大部分都是固定的，没办法移动，但是小强是会移动的啊。 “这样吧。”最后张帆也实在没辙，想了一个彻底的办法，“苏老师你去科研舱帮我配制一些杀虫剂，要对人体无害那种，我去维修舱拿一下工具，把自动餐厅的空气循环系统独立出来。” “我们把杀虫剂注入餐厅的空气循环系统，循环不停熏它一晚上，无论它在哪都躲不掉，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三位大小美女都躲在舱门外猛点头。 苏沐然去科研舱用化学物质配置好杀虫剂，加大剂量那种，张帆则将杀虫剂注入空气循环系统，让杀虫剂在餐厅内循环。 无论小强躲在哪里，熏一晚上也不可能存活。 第八十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注入完杀虫剂之后，张帆特意洗了个澡，然后回到自己的生活舱睡觉。其他三位美女在确认餐厅舱门已经关紧实的情况下，也战战兢兢地各自回去休息。 张帆躺在床上，心里思绪很多，一时间也睡不着。 从今天所见所闻来看，餐厅内的那只小强充其量只有普通大小，肯定不是廖长天所说的造成电缆破坏的那只幼虫。 难道小强还有进化失败的？ 没人知道这100年间，被送到火星的那100只小强经历了什么，它们之中还有几个存活？又或者它们是分别往不同方向进化？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必然发生了变异。 即便是餐厅里看起来普通的那只小强，肯定也是变异的后代。一只普通的小强不可能从火星野外爬进室内，它们已经适应了火星的环境。 现在已经是凌晨，张帆决定明天再详细问问廖长天，最好能带上餐厅的那只做样本。 叮咚，叮咚—— 生活舱的门铃响了。 这么晚还有人找？ 张帆有些惊讶地从床上起来，去打开舱门。 “结衣？” 结衣抱着枕头站在舱门外，身子扭来扭去，脸红红的。 “找我有事？”张帆有些奇怪，结衣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过来找他，让她站门口显得不礼貌，叫她进来又显得好像自己图谋不轨，尬在那了。 “帆君，那个……”结衣扭扭捏捏，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我能不能进去？” “可以，当然可以。”张帆猛点头，既然对方都主动说了，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帆君，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蟑螂？”结衣坐在床边问。 张帆就坐在结衣对面的床上，以前这张床是鲍勃的，但是自从它呆在中心花园，就没再回来过。 “男生应该没有几个怕的吧？”张帆笑着说，“小玩意而已，一脚就踩死了，应该是它们怕我们才对。” “我们三个都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结衣抱着枕头，欲言又止，“那个，那个……” “怎么了？” “我今晚能不能在你这里睡？” “啊？”张帆惊了，还有这种好事？天上真的会掉馅饼的吗？ “我睡相很好的，也不会打呼噜，一定不会吵到你。”结衣脸红红的，“我实在是太害怕蟑螂了。” “但是餐厅的舱门已经锁死了……” “但是它还是在基地里啊！”结衣害怕得捂住耳朵，“它们无孔不入！” “好了好了。”看到结衣那么害怕的样子，张帆也有点心疼，“那你今晚在这里睡吧。”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我也就只能免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谢谢你，帆君。”结衣很开心地就睡下了。 “不用谢。”张帆心想，我才要谢谢你啊。 但就在这个时候，张帆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这里有两张床。 你妹的！ 张帆真想扇自己耳光，鲍勃都离开那么久了，还不把这张多余的床搬走，是要留着过年吗？ 但是现在也不可能当着结衣的面把床搬走啊，张帆只能无比郁闷地睡在鲍勃的床上。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少女特有的香气。 越是这样，张帆就越想扇自己。 “帆君？” “嗯？” “你睡着了吗？” “还没呢。” “你……你能不能过来陪我一起睡呀？” ？？？ ！！！ 张帆这回真的是惊呆了，这是天鹅肉自动送进癞蛤蟆嘴里吗？世上真有这等好事？ “我害怕，可不可以呀？”旁边传来结衣细细的声音。 “那个……好！”如果这个时候还矫情，那还叫男人吗？张帆拿起枕头就走到结衣的床边。 结衣的身子已经退到了床的里侧，中间用一个枕头，将这张一米二的床一分为二。 啊这…… 啥意思？ 张帆只能就这样睡下了，和结衣之间隔着一个枕头。 耳边能听见结衣的呼吸，眼角的余光也能看到结衣身上的卡通睡衣，鼻子闻到的都是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怎么办？ 到底是要做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啊？ “帆君，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蟑螂吗？”耳边从来结衣的说话声。 “女孩子怕蟑螂很正常。”张帆回答。 “不不不，我是特别怕的那种。”结衣继续说道，“我曾经被蟑螂钻进了耳朵。” “啊？” “那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初秋的午后，天气稍稍有点凉，我躲在被窝里打算美美地睡个午觉，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了我的耳朵。” “我马上醒了，尖叫着从床铺上跳起来，歪着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跳着，其他小朋友都吓坏了，老师还以为我是突然被什么恶鬼附身了……” “我哭喊着说，老师，我耳朵里好像进蟑螂了，老师立刻把我带去医务室，路上蟑螂每隔一会就会动弹几下，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触手在碰我的耳膜，它一动，我的耳朵里很痒，但是我挠不到，也不敢挠，我当时以为自己要聋了，哭了一路。” “到了医务室之后，医生用探照灯照进我的耳朵，拿个小镊子工具，把蟑螂给夹出来了！” “蟑螂出来的时候，它！还！是！活！的！” 结衣双手捂着耳朵，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张帆有些心疼，轻轻地靠过去，将结衣揽进怀里。 “没事，我向你保证，以后没有一只蟑螂能靠近你。” 听到张帆的话后，结衣像只小猫一样，很温顺地躺在张帆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呃…… 我是不是应该干点啥？ 张帆决定什么都不管了，直接亲下去吧？要是被拒绝了再说，要是没被拒绝…… 张帆看着结衣娇艳欲滴的粉嫩小嘴唇，鼓起勇气准备下手…… 叮咚，叮咚—— 你妹的！ 这时候谁按的门铃啊！ 叮咚，叮咚—— 门铃还在响，张帆极不情愿的放开结衣，从床上起来去开舱门。 “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抱着枕头站在舱门外，身子扭来扭去，脸红红的。 “找我有事？有时明天再说吧！”张帆在给卡捷琳娜使眼色，要她立刻离开。 “帆，那个……”卡捷琳娜扭扭捏捏，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我能不能进去？” “不可以！”张帆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个，我今晚能不能在你这里睡……和结衣一起睡？”卡捷琳娜已经看到了里面的结衣。 “不行！”张帆声音很小，但是语气很重，又带着哀求的气息，“就唯独今天不行，姐姐，做个人吧！”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卡捷琳娜直接闯进来，“我今晚就要和结衣一起睡！” “你……”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卡捷琳娜挑着眉看着张帆，“是要我现在告诉结衣吗？” 听到这句话，张帆立刻就怂了，只能让卡捷琳娜进来。 卡捷琳娜进来，直接就占了结衣旁边的床位，张帆只能睡回鲍勃的床。 到嘴边的天鹅肉飞了。张帆此刻的心情郁闷无比。 唉，睡吧…… 叮咚，叮咚—— 我了个去！ 我这暴脾气！ 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 张帆起身去开舱门。 “苏老师？” 苏沐然抱着枕头站在舱门外，身子扭来扭去，脸红红的。 …… 三个女人一个男人，两张一米二的床，刚好可以一张床睡两个人。 但现在结衣是肯定不好意思去和张帆睡的。 卡捷琳娜倒是好意思，又不是没睡过，但是现在她可不敢。 苏沐然就更不可能了。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 两张床拼在一起，三个女人都睡床上，张帆—— 睡地板！ 你妹的！ 张帆无比郁闷郁闷无比地抱着被子去门边。 为了给几位妹纸增加安全感，他被赶到舱门边睡觉当“守门员”。 唉…… 看来对于男人来说，女人也不是越多越好啊。 一个女人有肉吃； 两个女人还能睡床； 三个女人就只能睡地板了…… 第八十五章 菌毯 第二天，张帆去自动餐厅找那只小强。 他确定那只小强已经死了，在那么大剂量的杀虫剂下，被循环了一晚上，不可能还有昆虫能存活。 问题是三个妹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小强的尸体，她们就拒绝进入餐厅，并且拒绝吃从里面拿出来的食物。 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这是今天的早餐，你们都不吃？” “我们怎么知道蟑螂有没有吃过这些？万一它在上面产卵了怎么办？” “好吧，你们不吃，那我先吃了？我不怕。” “你要是吃了这些蟑螂爬过的食物，以后都别想和我们说话！” “啊这……” 到了晚上，实在饿得不行了，妹纸们东倒西歪地躺在主控制室各处。 火星南极冰盖融化，奥林匹斯山爆发都未能让“鸟巢”基地伤到分毫，却被一只小小的昆虫逼入绝境。 最后，张帆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就从维修舱找来工具，将餐厅内所有能拆的东西，一件件拆下来，仔细检查后先搬到别的地方放着。 依靠这种最老实但绝对有效的方法，终于在两块压缩木板的夹缝中，发现了死去的小强。 在三位妹纸的强烈要求下，张帆以对待生化武器的级别，将小强的尸体拿到了科研舱。 在紧接着的几天，“鸟巢”基地入口的气压舱被进行了改造，具备了消洗功能。 宇航员每次进入“鸟巢”，都要按照从瘟疫污染区回来的标准，在气压舱进行一次彻底的消毒清洗。 现在，没有一只昆虫能再偷偷跑进来！ 解决完小强之后，张帆在想办法解决那只幼虫。现阶段将这些告诉三位妹纸，显然不太合适，张帆只能自己单干。 白天的时候，张帆就像是无所事事散步一样在“鸟巢”基地外走了几圈。 他走过的路线，都是他曾经维修或更换过零件的地方，由于这次是带着问题来的，他也注意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鸟巢”基地外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火星就和蓝星一样，大气温度也会有起伏，也会有自己的冰川时期。 廖长天说，奥林匹斯山爆发造成的升温与潮湿，很可能唤醒了在地下躲避火星“冰河世纪”的蟑螂。 雨后的夜晚，昆虫往往都特别活跃，这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从引爆奥林匹斯山开始，按照蟑螂的活动范围算，现在也差不多该到达“鸟巢”基地了。 张帆不可能一直呆在室外找小强，那就只能用老方法对付它们—— 下药。 毒饵的制作很简单，准备好硼酸、洋葱、面粉、砂糖等材料，将洋葱切成小丁，分数次加入水拌匀，将所有材料揉成团即可。硼酸在普通的药店都有卖，其他材料在厨房就能找到。 这是“主妇联盟环境保护基金会”强力推荐使用的环保饵剂，单从这个基金会的名字就能看出女性同胞对蟑螂的深恶痛绝。 张帆在科研舱内制作了30个毒饵，投放到基地周围，重点是曾经维修过的地方。 在火星上，毒饵的药效无法持续太久，过一晚如果没收获，那就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希望会有收获吧。 第二天，张帆独自沿着昨天投放毒饵的路线行走，毒饵放了一晚上已经变得很干燥，粉团一捏就碎。 1，2，3，4…… 走到第22个毒饵的投放位置，张帆停下脚步，瞪着眼睛。 应该就是它了吧？ 当昆虫的体积超乎寻常的大时，会让人产生不适感。 张帆还是第一次觉得小强是如此的恶心。 在他面前四脚朝天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强。 张帆确定它是幼虫。 脑袋大身体小，怎么看也不像是成虫该有的样子。 张帆用铲子将已死的小强装进黑色密封袋里，巡了一遍剩下的毒饵没有收获后，就返回了“鸟巢”基地。 这一天晚上，火星与蓝星的视频通讯地点从主控制室换成了科研舱，廖长天也没有出现在通讯屏幕中，而是换成了一群老头老太太。 张帆将四个摄像头分别架设在操作台的周围，打开补光灯。 “噢，上帝！它实在是太美了！”摄像头画面接通的那一刻，老人们一个个都凑到屏幕前面纷纷发出感叹，异常兴奋。 “这是自然选择的杰作！” “这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有力证明！” “天啊，它还是个宝宝！它要是活的，该多好啊！” “这美妙的小东西！” 一群变态！ 张帆满头黑线。 果然能成为某个领域的顶级，除了必须的知识储备以外，还取决于对本领域研究对象的痴迷程度吗？ 屏幕另一头的那群老头老太太，就是当前蓝星最顶级的那几位生物学家和昆虫学家。 “各位老师，我提醒你们一下，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张帆已经戴好全套防护，拿起手术刀，“要我怎么做？先从哪里开始？” “先从小的开始吧。”有一位老奶奶说道，“我想知道它的呼吸系统的情况。” “小张，你下刀的位置靠左边一点，别伤害到它的消化系统……” “对对对，请把镜头拉近一点，我看不清楚。”有一位老爷爷带上老花眼镜，瞪大眼睛又眯着眼看着屏幕，样子非常的滑稽。 “哦，这样，原来是这样呀！”随着解剖手术的进行，屏幕前的老头老太太完全陶醉其中，惊喜与欢呼是唯一的情绪，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的研究方向完全错了！” “噢，竟然是这样……就这么简单？” “不是亲眼所见，这谁能想得到呢？” “菌毯！竟然是菌毯！我早该想到的！”一位老爷爷欣喜若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连蚂蚁也会培养真菌作为食物！” “那菌毯又从什么地方吸取养分？”有一位老奶奶问，“难道火星地下有天然的真菌？” “当然不是。”老爷爷摇摇头，回答道，“我们可以把‘小宝’的角色定义为‘工蟑’，它把其他的物质，如矿石、金属、土壤、尸体等在消化系统内转化为一种化合物，再吐出来成为菌毯的养分。” “养护菌毯？” “蚂蚁中的‘工蚁’和蜜蜂中的‘工蜂’角色？” 其他老头老太太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菌毯在地下，如何进行光合作用？”有一位老爷爷问。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我们不能用蓝星上的理论来定义火星上的生物。”另一位老爷爷回答说，“有可能存在吃宇宙射线之类的真菌，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星灵作用’。” “真是美妙的名字。”有一个老太太赞叹道。 “而且从‘大宝’的消化系统来看，失控的虫群还会互相吃。”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在火星上，任何一点资源都是珍贵的。” 张帆全程一脸黑线，这群老头老太太的变态程度比变异的小强还可怕。他们就差让张帆吃下去尝尝变异小强的味道了。 人类曾进行过无数次视频连线的外科手术。 但是这一场跨越6000万公里的视频连线外科手术，将彻底改变火星的生命演化史。 进而也改变蓝星的历史。 第八十六章 虫豸 样本还不够，要摸清火星蟑螂的族群结构，需要解剖更多的样本。 一个小时的视频通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老头老太太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结束与张帆的通讯。 他们口中的“大宝小宝”，已经在他们言传身教的亲切指导下，几乎一毫米一毫米地被分割成了碎片。 张帆作为主刀的“刽子手”，耳濡目染之下也是获益良多，对变异小强从生理构造到生活习性上都有了深入了解。 但是他需要更多的样本。 张帆制作了更多的洋葱丁毒饵，投放到“鸟巢”基地周围。 第二天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很多饵料球已经不见了。张帆确定饵料是被吃掉了，不是凭空消失。 但是周围竟然连一只小强的尸体都没有？ 小强有啃食死去同类的习性，被饵料毒死的小强本身也是带有毒性的，那应该留下一地尸体才对。 但是现在一只也没有，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抗药性。 按照那群老头老太太说的，无论他下的药毒性有多强，只要没办法将火星上的小强全部一波带走，它们就会产生抗药性。 那就只能换一种新药，才能产生作用，但很快又会产生新的抗药性，由此陷入无限循环。 这就是小强的生命力顽强之处。 它们堪称蓝星上最成功的物种之一。这个定义放到火星，也同样适用。 而且老头老太太们建议他，最好不要用拖鞋打它们，因为雌性小强尾部有卵荚，一脚踩下后或能“帮助”卵荚掉下来，就会繁殖出更多的小强…… 作为打不死的小强，它们的繁殖能力极强，还能进行无性繁殖，一只小强大概能生出4500只小小强…… 张帆觉得头皮发麻。 100只小强经过了100年的时间，鬼知道它们繁殖到何种程度了。 张帆这回换了一种新药，并且加大药量，投放在“鸟巢”基地外围。 第二天再去检查的时候，张帆认为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能不告诉其他三位美女。 美妇终须见家翁，还是安排她们见一面吧。 而为了让她们有个心里准备，逐步接受目前的情况，张帆特意将死在外面的小强从小到大排了个队，设定好“参观路线”。 在“鸟巢”基地内，张帆也先给她们做好了心理建设。 “我再重申一次，等一下你们所见的火星蟑螂，可能会比蓝星上的大一些。”张帆在打开舱门之前，再次叮嘱她们。 经过张帆之前耐心的讲解与循循善诱，妹纸们已经接受了火星上有小强的设定。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卡捷琳娜有些不耐烦，她是有些怕小强，但是她觉得自己忍一下还是可以扛过去的，毕竟小强也不会比大黑熊更危险吧？ “我将外面的情况分了九个等级，如果一会你们遭不住了，随时告诉我。” “上次餐厅那只算几级？”苏沐然好奇地问。 “呃……那个……”张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在外面排不上号，非要用那个做基数的话，差不多十只那样的算一级。” “啊？”结衣吓得浑身在颤抖。 张帆连忙扶着她，拉起结衣的手给她安慰和支持。 “那我开舱门了哦？” “开开开！”卡捷琳娜有些不耐烦，“不就是看几个死蟑螂吗？死了的有什么好怕！” 张帆打开舱门，领着三位妹纸走上旅游线路。 “各位美女，大家请看，前面挂在维修舱天线下的，就是我们的一号嘉宾。” “你看它呆头呆脑的样子，就知道它还是个孩子，是不是还是有一点点可爱？” “没错！它就是火星小强的幼虫，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小宝’逐渐长大的样子……” 张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幽默一些，以便减小对妹纸们的心理压力。 “下面的第二站是……” “嗯？” 张帆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往前走，转过身一看，三位美女都已经晕倒在原地。 啊这…… 张帆只能将她们一个个抱回基地内。 “你再和我说一遍！”卡捷琳娜醒过来后，几乎是掐着张帆的脖子问，“你敢说刚才那只和我脸一样大的东西，是幼虫？” “呃……”张帆无语。 结衣双手捂住耳朵在那里发抖，苏沐然则紧紧地抱着她。 “你们出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张帆觉得纵使千言万语，还不如眼见为实直接。 “唉……”卡捷琳娜叹了一口气，松开张帆，“只有这个不行，即便被你小看，我也认了，真的只有这个不行……” “帆，你能不能想个办法？你是这里唯一的男人。” 三个妹纸都可怜巴巴又无助地看着张帆。 “没有办法。”张帆摊开双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的活动范围才刚刚涉及这里，也就是说，我们以后遭遇它们的情况会越来越多。” “不！不要不要！我不要！”结衣整个人埋在苏沐然怀里，要疯。 “你就不能想个办法解决它们？”苏沐然一边抚慰着结衣，一边说道，“火星南极的冰盖你们都有本事搬走，就没办法对付这些小小的昆虫？” “呃……”张帆有些无语，这昆虫可是一点也不小啊，而且南极冰盖容易对付，对于这些小虫豸，现阶段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便是放在蓝星，这也是束手无策的事情。 “廖长天他们说，再过半年火星大气的温度会逐渐恢复到奥林匹斯山爆发以前，那时候蟑螂可能就会再次回到地下休眠，下一次火星气温的自然回升，估计要等到100年后。” “也就是说只要熬过这半年，问题应该就会自然解决……” “我们熬不过这半年。”卡捷琳娜打断张帆的话，指着结衣，“你自己看，别说是半年，我们半个月都熬不下去。” “想个办法！” 张帆看着结衣，结衣正在掉眼泪，在苏沐然怀里抽泣。 张帆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向结衣许下过的诺言。 自己曾向结衣保证，以后不会让一只蟑螂靠近她！ 垃圾虫豸！敢欺负我的结衣！ “好！”张帆霍地站起来，“你们都到‘联盟号’空间站上去，剩下的交给我来想办法！” “你要干嘛？” “我要告诉它们，虫子就该要有虫子的样子！” “人类，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八十七章 晶石 “飞羽号”花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多次来回于“鸟巢”和“联盟号”之间，将所需要的物资运上空间站。 “飞羽号”的尺寸虽然和“阿波罗”差不多，但是它中间并没有货舱，而是客舱。 如果说“阿波罗”是一辆大货车，那么“飞羽号”就是一辆大巴车。 运送的物资只能临时固定在客舱的座位上多跑几趟，运送的物资中食物占了很大一部分。 张帆觉得跑多几趟也没关系，水多的是，燃料不缺，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坚壁清野，绝不给敌人留下。 廖长天告诉他，“鸟巢”可能呆不下去了。 沙沙沙—— “鸟巢”基地外的一处山坡，一群虫子在那爬来爬去。 中间为首的一只虫子身长有一米，头部生长着巨大的如镰刀一般的螯肢。螯肢还闪烁着银灰色的光泽，就像是金属制品一般。 第一次见到这种大虫子时，张帆觉得自己之前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哪有什么小猪大的成虫啊…… 明明是比野猪还大好不好？ 也许有人会问，怎么可能有这么巨大的虫子？ 拜托，这里是火星好不好？一切皆有可能。 沙沙沙—— 周围十来只身长半米多，看样子明显是小弟的虫子们，在大虫子周围转了几圈，互相触碰触角，似乎是收到了命令，转身就向“鸟巢”基地方向冲过来。 沙沙沙—— 张帆趴在地上，虫子爬动的声音真的让人听着非常的不舒服，就和蚊子在耳边嗡嗡的感觉差不多。 滋滋滋—— 啪啪啪—— 冲在前头的虫子撞上了架设在基地周围的电网，电网连通着“鸟巢”基地的太阳能光伏发电站。 巨大的电流通过虫子的身体，发出一阵耀眼的火花，有些虫子承受不住强大的电压，身体爆裂开来，周围地面到处都是虫子的残肢。 张帆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这里是火星，稀薄的空气让虫子飞不起来，很多虫子的翅膀早已退化。 咔咔咔—— 大虫子张开如镰刀一般的螯肢，向着电网冲过来，锋利的螯肢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砰—— 一发子弹击穿了大虫子脸部的外壳，直接爆头，穿甲弹巨大的冲击使虫子左半边脸直接没了，一条螯肢被炸飞了几米远。 拉栓，退弹壳，张帆拿着awp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电网旁边，踢了那个大虫子一脚。 大虫子已经死绝了，穿甲弹命中它头部，子弹旋转在后方形成一个碗口粗的疤，大虫子的后脑直接炸没了。 确认周围已经安全后，张帆拿出遥控器关掉电网，将周围的死虫子全部踢开。 不需要担心这些尸体会腐烂恶臭，根据以往的经验，它们的同类很快就会来处理掉的。 张帆对这些小虫子没有兴趣，这些天以来他已经不记得解剖过多少只了，只有为首的那只被称作“兵蟑”的大虫子被他用板车拖回了基地。 进入气压舱，经过消毒进入室内，张帆将身上的awp狙击步枪挂起来，脱下宇航服和头盔，将戴在左眼上的全息瞄准镜摘下来放在旁边。 awp狙击步枪是用基地内的3d打印机弄的，外形和awp相似，但是内里结构已经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其实已经算另一把枪了。 这是专门为了适应火星使用环境设计的，子弹使用特殊装药，后坐力很小。得益于火星更小的重力与空气阻力，新awp威力增加、射程增加、精度增加，廖长天为此提供了多种装弹方案给张帆。 其中就包括使用特制宇航背包电力为能源的钬激光枪方案，一枪打出去，会像碎石机一样洞穿虫子坚硬的外壳与身体。 但是张帆最终使用了最原始的栓动装弹方案，他喜欢这种可以被自己操控的原始金属机械感，越简单的技术，意味着可靠性越高。 提供的弹种包括穿甲、爆破、燃烧，以及综合三者功能的穿甲爆破燃烧弹，让这把awp使用起来非常灵活顺手。 由于宇航服头盔的影响，这把枪在室外只能用机瞄，无法使用枪上的瞄准镜。 要进行超远距离射击，就要将便携式全息瞄准镜戴在左眼上，这样就可以通过全息图像看到瞄准镜上所能看到的。 卡捷琳娜、结衣、苏沐然已经前往“联盟号”空间站生活，所以张帆在“鸟巢”内也少了很多顾忌，至少不用再偷偷把虫子尸体带回来。 张帆把虫子搬上科研舱的操作台，熟练地肢解虫子的身体。 熟能生巧，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老头老太太的在线指导，就能完成虫子的全套解剖流程。 张帆将肢解下来的螯肢放到显微镜下观察，又放进生命扫描仪里进行了立体扫描。 果然有金属成分！ 张帆对此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这只不过是再次确认了而已。 虫子除了以菌毯为主食以外，也会少量进食火星上的岩石和土壤，其中的金属元素在其体内转移，最后聚集在虫子外壳上，使得它们的外壳都异常坚硬。 由于虫子有互相蚕食的习性，根据食物链的积蓄作用，级别越高的虫子，身体内的金属元素越多，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外壳部分覆盖金属的范围越大。 张帆用刀子将这只“兵蟑”额头上像眼睛一样的一颗晶石扣了下来。 这可是好东西！ 这颗花生米大小的单色晶石代表这是一只虫子中的小队长。 张帆开着“萤火虫”在外游荡的时候，曾经远远地观察过额头上带有四色晶石的虫子，那已经是统领级别的“雄蟑”。 蓝星上的老头老太太已经对张帆采集的样本数据作了全面的研究与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火星上的蟑螂已经进化成类似于蚂蚁的社群结构。 “工蟑”是不发育的雌性蟑螂，为群体中最小的个体，但数量最多，复眼小，单眼极微小或无。上颚、触角和三对胸足都很发达，善于步行奔走。 “工蟑”没有生殖能力，主要职责是建造和扩大巢穴、采集食物、饲喂幼虫等，同时它们本身也会成为上级虫子的食物，地位最为可怜。 它们的身体结构基本上和100年前经过dn基因手术改造的蟑螂相类似，也就是说它们未进化。 “兵蟑”是虫子中的管理者，头大，上颚发达，可以粉碎坚硬食物，也是虫子群体中的士兵。 而“兵蟑”中的领导者，可以称之为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额头上会带有一至三颗晶石。它们头上还带有像剪刀一样的螯肢，可以轻易地夹碎岩石。 额头带有四颗以上晶石的，是强大的“雄蟑”，是虫子中的统领，其中带有六色晶石的称为“父蟑”，数量极少。 张帆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架设在野外的红外摄像机曾经有幸拍摄到它的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恐怖的魔兽，身长超过两米，可以半立起来行动，前肢演化成了类似螳螂镰刀手一样的东西，除了有强大的战斗力以外，“父蟑”还有与蟑后繁殖后代的职责。 当时拍摄的画面就是“雄蟑”在利用镰刀像豆腐一样切开一只四星“兵蟑”的身体进食。 带有最高级七色晶石的就是“蟑后”，虫子中的皇后，所有虫子的唯一母体。 张帆没有亲眼见过，架设在户外的红外摄像头也从来没有拍摄到它的画面。 它的存在也只是老头老太太根据现有研究成果的大胆推测。 沙沙沙—— 天已经黑了，火星的夜晚没有蛙声虫鸣，任何一点细小的响动都会非常明显。 张帆拉上电闸。 呼—— 数十个强光探照灯都亮了起来，在基地外围成一圈，照向外面的荒漠。 黑暗中，无数的阴影在地面涌动…… 第八十八章 绝境 滋滋滋—— 啪啪啪—— “鸟巢”基地外，不断有虫子触碰到电网，被高压电流电死。 但是电网再强也架不住虫海拿命堆，很快第一道电网就被突破了一个缺口，虫子都从缺口处涌进来。 砰—— 啪—— 张帆一发穿甲弹打断了一只一星兵蟑小队长的螯肢。 艹。 偏了，没打中头。 拉栓，退弹壳，装弹，上膛。 当张帆再次瞄准的时候，那只小队长已消失不见。 一只小队长只能指挥10多只虫子，周围的虫子至少有上百只，那就说明其中至少有一只两星兵蟑中队长在。 只要打掉虫子的首领，其他虫子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但是不仅是两星中队长，连一星小队长也已看不见了。它们全都趴着身体贴着地面爬行，隐藏在其他虫子的身体后面。 看来虫子队长还是有相当智力的，吃了几次亏之后，都学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涌进来的虫子爬上了最近一处的生产舱。 张帆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那个生产舱，被大约一百多只变异虫子层层叠叠地围住，然后在几分钟的时间里，生产舱就像是泡沫消融一样，慢慢的被虫子啃食成了一滩残渣。 生产舱内早已搬空，里面没有食物。张帆将穿甲弹退出来，换上高爆弹，拉栓，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砰—— 轰—— 高爆弹击中虫子后发生了爆炸，被直接击中的虫子直接断成两截，当场死亡，飞溅的弹片镶进了周围虫子的身体，打掉了不少断肢残腿。 但是只要不是命中要害，别的虫子依旧没事一样快速爬向下一个生产舱。 砰—— 噗，一声轻微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一只一星兵蟑翻了个跟头，在地上颤动不已。 可以清晰的看到，穿甲弹从侧上方往下穿透了它的胸腹，几乎把它钉死在地上。 其他的虫子很快又爬满了生产舱。 砰—— 轰—— 一发高爆弹掀飞了几只虫子。 几只变异小虫子死去，张帆并未在意，他已经进入了状态，几乎是在扣动扳机的同一时间，他的手就伸到旁边抓起又一颗穿甲弹，拉栓，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砰—— 又一发穿甲弹命中了藏在被掀飞的变异虫子下面的小队长。 “我叫你躲！” 张帆连续扣动扳机，将弹夹内剩余的高爆弹全部打出，将生产舱上的虫子炸得到处都是，然后换一个弹夹，继续轰。 张帆不用高爆弹打兵蟑队长，是因为它们要害部位的外壳比较硬，如果不是直接命中，很可能一击杀不死它们。 但是张帆又想留下它们额头上的晶石，所以就使用穿透能力强但是杀伤范围小得多的穿甲弹。 噗嗤。 又一只小队长不能行动了。 看着电网内的舱室到处爬满虫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张帆将几颗烟雾弹扔到下面的虫子堆里，绿色的烟雾开始弥漫开来。 这些烟雾有杀虫剂的成分，虽然只能杀死体型较小的“工蟑”，但是其他的大型虫子也很讨厌闻到这种气味。 随着浓烟的扩散，虫子开始四散开来。 找到你了！ 张帆的眼睛一直盯着虫群，在两星兵蟑中队长露头的一瞬间，立刻扣下扳机。 砰！ 两星兵蟑在露头的一瞬间迅速爬走，但是高爆弹还是命中了它的背部，背上的甲壳被掀飞了一大块。 背部吃疼的虫子调转方向，向着张帆飞速爬过来。 卧槽！竟然一发打不死。 虫子背上坚硬的甲壳卸去了高爆弹的大部分伤害，只把背上砸凹下去一个坑，并未能伤及深处。 张帆瞄准虫子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高爆弹在地上爆炸，掀起了周围的泥土，两星兵蟑爬着s形高速前进。 虽然它的体型直径有一米多，但是它的身子紧贴地面快速爬动，留给张帆瞄准的投影面积其实很小，几发高爆弹都打在了旁边的泥地上。 沙沙沙—— 地面传来虫子四肢划过沙子的声音，张帆的这一弹夹已经打光了，需要换弹。 但是两星兵蟑已经爬到了张帆所在信号塔的下面，正顺着塔座往上爬。 张帆卸下空弹夹，换上新弹夹，还没来得及重新上膛，两星兵蟑利用强壮的后肢凌空起跳，张开剪刀般巨大而锋利的螯肢，向着张帆扑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张帆已经能看清两星兵蟑口器中尖利的双颚，awp适合远距离射击，近战不灵活，而且现在上膛瞄准也来不及了。 卧槽！ 这么聪明的吗？ 张帆都怀疑这不是碰巧，而是虫子费劲心思抓的好时机。 张开的螯肢距离他已不足一米，下一秒只要两星兵蟑一收紧双螯，估计自己就要被它剪成两截。 千钧一发之际。 张帆迅速松开握着awp的右手，抽出大腿右侧的“沙鹰”，踢腿用脚后跟上膛，举枪，击发。 砰！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全数击发。 这么进的距离内，子弹全部命中两星兵蟑的头部，再坚硬的甲壳也扛不住“沙鹰”强大的破坏力。 两星兵蟑的脸部已经被打得稀烂，身体从半空摔下来，就摔在张帆的脚边，张开的螯肢还围着张帆的身体。 切，垃圾！ 张帆踢了虫子一脚，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将两星兵蟑额头上的两颗晶石翘下来，将剩余部分踢下信号塔，然后据枪上膛，重新瞄准下面的虫子。 没有了首领的支配，下面的虫子到处乱窜。 张帆用穿甲弹击杀了剩余的虫子小队长后，处理剩余的小虫子就只是时间问题。 砰！ 砰！ 砰！ 射杀了最后一只小虫子，张帆抱着狙击枪坐在信号塔上，探照灯所及，已经看不到虫子的身影。 远方地平线上开始浮现鱼肚白，应该是快要天亮了。 这一晚，应该又熬过了吧？ 张帆俯视着已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鸟巢”基地，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张帆在休息的间隙，抬头看了看外面，不知何时起，远处一道黑线在延绵展开。 那是密密麻麻的变异虫子。 甚至张帆眼角的余光，还看到了远处体形远超一般变异虫子的四星雄蟑统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意味着这一批至少有一千只虫子。 还真是不让人休息啊…… 第八十九章 留下来的理由 虫子兵线展开，向“鸟巢”基地蔓延，四星雄蟑统领站在远处的山岗上，扬起半个身子注视着这边，却并不靠近。 距离已经超出awp射程，张帆也没有办法。 砰！砰！砰！砰！砰！ 打完一个弹夹后，张帆就感受到了无力感，即便一发高爆弹能炸死几只虫子，穿甲弹能贯穿几只虫子，但是对于上千数量的虫海来说，这根本就没有用。 从一开始的几只，发展到几十只，上百只，到现在的上千只。张帆怀疑自己击杀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虫子繁殖的速度。 这也是廖长天劝过他的，认为一个人在火星面对虫海根本没有意义，理性的选择是到空间站上躲一年，一年后气温降低，也许就一切就都熬过去了。 但是张帆不想啊，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在虫子的手上，人类的生存还要看虫子的脸色么？祈祷一年后虫子大慈大悲放过你？ 虫子就是虫子而已！ 望着满山遍野爬过来的虫子，张帆收起awp，跳起来抱住护栏，从信号塔上滑下来。 又到了收割草坪的时候了。 张帆走进维修舱，卸下身上多余的装备，除了一件紧身宇航服以及专用头盔以外，他身上已经不带有任何多余的部件。 张帆走到中央的圆形平台上，双脚在定点位置处站定，平展双臂，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小凤，开始穿戴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 『收到。』 两侧八条机械臂从后方取出mk10型钛合金机甲的配件，开始往张帆身上组装。 脚下的机甲模块自动闭合，腿部已经被厚重的金属包裹其中，大腿、裆部、前胸后背、双臂逐一被机甲覆盖，最后是集成多种观瞄技术的多功能头盔从上往下套在宇航头盔的外层。 嗤—— 液压系统排气。 全身盔甲收紧。 胸前晶石反应炉亮起。 眼部视距仪点亮。 张帆从台上下来，拿起旁边的4管转管加特林，走出维修舱。 “来了，老弟！” 望着满山遍野汹涌而来的虫潮，张帆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4管加特林，每分钟可发射6000发子弹，子弹是与awp通用的穿甲爆破燃烧弹。 一瞬间，虫线上各种残体断肢飞起，每一只被射中的虫子，通常都不仅仅是一发子弹，体型稍小一些的兵蟑，直接被打碎了。 缺胳膊少腿是正常现象，大多数虫子都是被重复炸成几截，随着虫子的尸体越来越多，在燃烧剂的作用下，死去的虫子开始燃起大火。 张帆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烤龙虾的味道？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使用加特林爽是爽了，但是不可持续，短短三分钟，消耗的子弹是张帆前一个月消耗的十倍。 基本这一下，就把一个月以来的库存打光了。 进行过一轮打扫的“鸟巢”基地外围满目疮痍，各处舱室布满弹孔，但即便没弹孔，也已被虫子蚕食得不成样子。 沙沙沙—— 远方的山坡上，第二波的虫潮又开始聚集。 剩下的虫子大概还有两百只左右，但是一星两星三星的兵蟑都在。 卧槽！难道之前的都是炮灰？ 张帆是真的服气，剩下的这两百只虫子，战斗力估计不会比之前的一千只炮灰低。 虫潮再次汹涌而来。 这一次，额头顶着四色晶石的四星雄蟑统领也昂起半个身体，跟在虫线后面缓缓前进。 张帆扔掉已经打光子弹的加特林，抽出背上的烧熔双剑。 这是使用和“穿山甲”烧熔发动机相似技术制造的双剑，将晶石反应炉的能量注入钛合金剑体后，剑身开始变得通红。 张帆反手拿剑，一个横劈，冲在最前面的一只兵蟑被从头到尾劈成两半，断口处沸腾的汁液在溅落。 一只一星兵蟑从旁扑过来。 张帆左手剑架住兵蟑如剪刀般锋利的螯肢，右手握剑从下往上洞穿了兵蟑的身体。 噗—— 兵蟑的胸腹被张帆拿剑搅出一个洞口，当场毙命。 张帆脚步不停，右剑一个横劈，削掉下一只兵蟑的脑袋，左剑竖砍，将另一个兵蟑半边脑肩都砍了下来。 如风卷残云，没有一只兵蟑能挡下烧熔双剑的利刃。 虫海密密麻麻包围了过来，处在圆点中心的张帆，机甲上沾满绿色的汁液，那都是被砍死的虫子留下的。 张帆身上的机甲也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大多是具有星级的兵蟑的螯肢留下的，一些损伤较深的机甲之下，甚至已能看到内里的宇航服。 一个身穿机甲的人类站在虫海中央孤军奋战，这就是末世的景象吧…… …… “妈妈，他会死吗？” 蓝星，聚集在幸存点广场的人都在无比揪心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样的直播已经进行了很久，画面中的“鸟巢”基地在燃烧，张帆已经陷入了虫海的重重包围…… “张大大不会真的会死吧？不会吧？” “肯定不会啊，他怎么会死呢？”说这句话的观众语气并没有底气。 “我好想过去帮他啊，他就一个人……” “你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 “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啊！” “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 “可恶的虫子！” “可是，张大大为什么要留在火星啊？去空间站不好吗？” 是呀，为什么呀？ 张帆也很想问自己，你是不是傻？ 廖长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决定要呆在火星上，和虫子死磕？ “你不是和我说，蓝星上的人类已经失去冒险精神了吗？”张帆当时反问廖长天。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语气有些失落，“经历过灾难以及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人类已经变得战战兢兢，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这不该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张帆摇摇头。 “但是这并没有错。”廖长天说道，“现在的人类害怕犯错，也经不起再犯错，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力求稳定，不出问题、规避风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不，你错了。”张帆摇摇头，“无论是大航海时代，还是太空时代，冒险精神才是引领人类前进的动力之源！” “人类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所以……”廖长天目光如炬，盯着张帆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我会留在火星上，就在地面。” “难道你不知道？”廖长天平静地看着张帆，“你很可能会死。” “我知道。”张帆点点头。 “好，我会帮助你。”廖长天也点点头。 “哎？不是……”张帆惊呆了，“你不是应该劝劝我吗？也许你拉我一下，我就同意去空间站了？” “我为什么要拉你？你选择了我非常想去做的事情。”廖长天笑得很开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虫子是上一辈的人留给我们的考题，如果人类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要再提什么移民火星！” “我不仅会帮助你，我还会对你在火星上对付虫子的过程，进行全程直播。” “直播？不是……”张帆有些慌了，他现在觉得廖长天才是那个最不理性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样人类很可能会看到我死在虫子面前的样子？” “我知道。”廖长天很认真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让你死之前的样子，看上去更帅气一些。” “……” 这真的是毫无逻辑与理性可言的一次冒险。 但是后来的历史学家通常会将这一事件，表述为灾难后人类寻回冒险精神与勇气的开始。 张帆和廖长天结束对话最后所说的话，也通过这一事件，铭刻在了新纪元人类的骨子里： 人类失去理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第九十章 朋友 嘀嘟，嘀嘟，嘀嘟—— 张帆胸前机甲的晶石反应炉在闪烁红光，机甲显示能量已不足。 地上倒是有很多晶石，但是张帆没有时间去捡啊。 虫子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弯腰捡颗晶石的时间，能让他身上多几个洞。 灯闪代表能量只剩下三分钟，但是周围的虫子少说还有上百只。 张帆边战边退，已经退到了“鸟巢”基地内围，背后就是中心花园的舱壁，已经退无可退。 沙沙沙—— 虫子好像挑衅一般，将他重重围住，张合螯肢耀武扬威，却并不上前进攻。 咚，咚，咚—— 周围的虫子自动从中间让开一条路，四星雄蟑统领慢慢地走了过来。 张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统领级别的虫子，之前只是在红外摄像机的照片中看过，现在亲眼目睹，还真是大啊。 卧槽！ 与其说是蟑螂，不如说是螳螂还更确切些，或者说下半身蟑螂，上半身螳螂的怪物。 别的兵蟑螯肢长在头上，四星雄蟑的螯肢长在胸前，而且可以折叠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两把收起来的弯刀，闪着金属的寒光。 吱吱吱—— 四星雄蟑的复眼看着张帆，口器里发出奇怪的摩擦的声音。 虫子没有声带，难道这就是虫子在说话？ “你是在嘲笑我么？”张帆笑了。 吱吱吱——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放什么狗屁，但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在嘲笑我吧？” 吱吱吱—— “那我也送你一句话，是一个厉害的妹纸教我的。”张帆举起右手。 “你话太多了，真的不适合当反派。” 啪！ 张帆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收到。』 轰！ 虫子中间的地面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周围的虫子，爆炸中心的虫子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轰！轰！轰！轰！轰！ 地面以中心花园为原点，不断发生连续爆炸，提前埋在地下的炸药被引爆了。 被炸成几块的虫子，还没落地，又被再次炸飞，处在“风暴眼”中的张帆，感觉天空中正在下一场蟑螂雨，到处飘洒着蟑螂稀碎的断臂残肢。 “啧啧啧啧啧。”张帆砸吧着嘴，“这下麻烦了，炸这么稀碎，晶石不好捡啊。” 爆炸声逐渐停止，周围到处弥漫着虫子烤焦味道的尘土，张帆放开护着头部的双臂，站起来四处张望。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地面好像是被犁了一遍。 张帆提着烧熔双剑，寻找那只四星的雄蟑统领，它头上的晶石可是宝贝。 咚，咚，咚—— 右耳边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张帆下意识就往右转身，双剑交叉胸前。 锵！ 从弥漫的灰尘中伸出两把锋利的刀，架在剑身上，压向张帆的肩膀，锋利的刀尖在肩膀的机甲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 你妹的！ 现在就话不多了吗？上来就是干！ 机甲脖子处防护最低，刚才要是招架慢一秒，自己就被它两把镰刀削掉脑袋了。 嘭！ 张帆一脚踹进灰尘里，将四星雄蟑踹开。 现在的张帆可不比平时，穿上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后，身高有两米，全重800斤，可不比一只四星雄蟑的力量差。 锵！锵！ 张帆两剑砍下来，都被四星雄蟑用镰刀架开了。 这镰刀也真是牛，如果是兵蟑的螯肢双剪，早就被烧熔剑连剪带虫劈成两半了，但是烧熔剑却只能在镰刀上留下两个缺口，劈不断。 吱吱吱—— “我让你叫！” 锵！锵！锵！锵！ 张帆将双剑舞得像风火轮，不断砍在四星雄蟑的镰刀上，将它压得连连后退。 嘭！ 张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只受伤的兵蟑撞在他的腰上，原来四星雄蟑刚才吱吱乱叫是在呼唤手下，周围的兵蟑虽然被炸惨了，但是有些还勉强能动。 刚才撞在张帆腰侧的兵蟑螯肢已经被炸断，不然就不是撞，而是咬了。 张帆回手一剑结束这只兵蟑的生命，被它这么一拖，那只四星雄蟑已经跑开。 嘀嘟！嘀嘟！嘀嘟！ 胸前的红灯闪得更加急促。 没办法，先放过它了，补充完晶石再说。 张帆可不敢在户外停下打开晶石炉补充晶石，特别是在周围还可能隐藏有虫子的情况下。 手握烧熔双剑，慢慢后退到中心花园的位置，打开气压舱，进入中心花园后，张帆才稍稍放下心来。 晶石就放在中心花园旁边的科研舱内。 张帆穿过中心花园走向科研舱。 乒铃乓啷！ 头顶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张帆抬头一看，一只大虫子的阴影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从天而降，两把镰刀直插下来。 嘭！ 张帆堪堪用剑架住了镰刀，但是身体被四星雄蟑压在了下面。 咔嚓！咔嚓！咔嚓！ 四星雄蟑用口器撕咬着张帆身上的机甲。 嘀嘟—— 更致命的是，晶石反应炉此时停止了工作。 灯灭了，没有能量，800斤重的机甲穿在身上的后果就是，张帆不能动了，只能任凭对方撕咬。 张帆眼睁睁地看着四星雄蟑像拆乐高积木一样，将机甲一小块一小块地拆成碎片，却毫无办法。 中心花园破碎的玻璃缺口已经被挡板自动封闭，张帆看着周围飞散的树叶一片片，正缓慢地落下来…… 这回，真的要死了吗？ “嗷吼！” 一声巨大的兽鸣响彻整座花园，张帆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跳到四星雄蟑的背上，双臂狠狠地锤在四星雄蟑的脖子上。 四星雄蟑背部受疼，立刻放开已无法动弹的张帆，转身挥舞起锋利的镰刀…… “嗷吼！” 张帆看到中心花园内有红色的血液在飞溅，溅在他的机甲上，眼睛上…… 红色的…… 妈的！ 张帆双目欲裂！ “小凤！解除装甲！” 咔嗤！咔嗤！咔嗤！ 液压系统解除，机甲纷纷从张帆身上脱落。 张帆从金属堆里站起来，从中心花园的舱门上取下挂着的awp。 拉栓，上膛，瞄准。 “畜生！老子在这！” 砰！ 在四星雄蟑转身的一瞬间，张帆扣下扳机，一发穿甲爆破燃烧弹命中它的左额，削去了一块蟑螂肉，削带打飞了它头上一块晶石。 吱！ 四星雄蟑头部受疼，想要冲过来报复。 “来啊！” 张帆不退反进，往前一步再次扣下扳机。 砰！ 四星雄蟑的一条前肢被打折了。 “过来！” 砰！ 四星雄蟑胸前的一块硬甲被子弹掀飞。 “你爸爸在这！” 砰！ 张帆每开一枪就往前一步，眼中似有火焰喷出。 “来！” 砰！ 四星雄蟑背上的甲壳凹下去了一块，它不再迟疑，用镰刀破开前面的钢化玻璃，向远处逃去。 张帆呆呆地举着awp站在原地，看着虫子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五发子弹已经打光，自己举着空枪站在它面前，它竟然逃了？ 垃圾！ 虫子就是虫子！ 阳光照进中心花园，天亮了，虫子应该不会再来了…… 张帆走上几步，跪在浑身血淋淋、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皮肤的黑影旁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你傻呀？” “不是叫你好好地躲着吗？” “出来干嘛？” “找死呀？” “蠢货！” “呜呜呜……” 这是来到火星以来，张帆第一次哭，他也不顾廖长天说的什么全球直播了，一个大男人，就在全人类面前，哇哇地哭得像个孩子…… “呜哇啊啊啊……” 眼前的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呀，来到火星后的第一个朋友呀…… 第九十一章 流浪火星 “联盟号”空间站没有重力，动物很难适应在其中长期生存，所以鲍勃就留在了“鸟巢”。 今晚之前，张帆把鲍勃关在科研舱内，并留下了充足的食物，不知道它怎么会自己跑出来的。 “你出来干嘛啊？” 张帆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鲍勃是张帆来到火星后的第一个同伴，陪他一起度过了最开始那段孤独而艰难的日子，一起打闹，一起抢食，一起学习…… 如果单从性别来说，鲍勃是张帆在火星上的唯一一个兄弟。 兄弟有难，当然是两肋插刀。 所以鲍勃来了。 义无反顾。 倒在血泊中的鲍勃仅剩下微弱的呼吸，它的身体已经破碎如此，即便只是最微小的呼吸，胸腔起伏牵扯的，估计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剧痛。 鲍勃眼睛的瞳孔开始涣散。 即便强壮如它，仅凭血肉之躯也无法抗衡锋利的镰刀。 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 嘀嘀，嘀嘀—— 手臂显示器已经响了很久，张帆烦躁地随手点开屏幕，就不理会。 “起来！”通讯屏幕传来廖长天冷酷的声音。 “不要打扰我，就让我哭一会好不好？” “哭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廖长天沉声说道。 “是的，我太没用了。”张帆看着鲍勃，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我现在只想大哭一场，就算全人类都在看我哭相，我也不在意！你先不要管我好不好？” “你还想不想救鲍勃了？”廖长天面容冷峻，牙缝里恶狠狠地吐出一句，“妈的臭虫！杀千刀的！” 廖长天平常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形象，张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你刚才说什么？” “妈的臭虫！杀千刀的！” “不是这句，上一句。” “你还想不想救鲍勃了？” “这还能救？” 张帆擦干眼泪，鲍勃的身体已经被剪成窗花一样，即便不考虑能不能救活，单是缝合伤口，估计就要花好几天。 “我们已经获得了世界联合政府的授权。”廖长天说道，“他们已经找来了那位仅存的“医生”，等一下你需要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一场手术。” “什么手术？” “dn基因手术。” …… 张帆将鲍勃搬到科研舱的操作台上，已经不需要打麻醉剂，因为鲍勃的心脏已停止跳动。 按照那边“医生”说的，即便是动物死后，在一定时间以内，身体细胞其实仍具有活性。 “宿主的伤口太多，需要进行细胞缝合。”通讯屏幕对面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的面容看上去至少也有90多岁了，白发烁烁，但是精神状态很好，此刻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灰色毛毯，双手放在毛毯上，手指干瘦而修长。 老人看上去抑制不住的兴奋，十指灵动，似乎在握着看不见的手术刀，眼中精光闪烁。 “老人家，我应该怎么做？”张帆已经穿戴好整套手术装备，但是看着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鲍勃，他无从下手。 “用蟑螂的活性细胞。”老人回答，“越新鲜的越好。” “行！”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蟑螂的细胞，张帆拿起刚才打下来的四星雄蟑的肢体碎片，其中一块还带着晶石。 “然后呢？” “我太久没有做过这个手术了，请允许我想一想。”老人闭上眼睛，陶醉在年轻时的回忆中。 老人最后一次参与dn基因手术，是作为助手在实验室帮助他的老师进行小白鼠手术试验。那时老人才20岁，现在他已经106岁，也就是说整整80多年没碰过这个手术。 老人的老师曾经告诉他，这是一门禁术，他和他的同伴已经觉察到了这门手术有往危险方向发展的苗头。 现在的人类还没做好拥有这项技术的准备，如果人类将其滥用在错误的地方，造成的破坏力丝毫不会弱于核武器。 所以他的老师和同伴决定将这门技术封存，删除蓝星上的一切相关数据，仅保留“鸟巢”里的备份。 那群科学家已达成一致，直到人类成熟前，人类将不会再被允许、也不应该再开展这项手术。 但是技术本身是没有错的，他的老师要他将dn基因手术的每一个步骤都刻在骨子里。 他也的确做到了，他是蓝星目前唯一在世，有过dn基因手术实操经验的人。 “进行dn基因手术，需要掺入一部分其他生物的dna作为寄生体。”老人思考完，睁开眼睛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张帆回答说，“‘鸟巢’储存着蓝星已知所有动物的dna核酸。” “那么现在就变成寄生体dna的选择问题了。”老人问道，“小伙子，你想要给这头野兽什么样的寄生形态？” “什么生物的dna都可以吗？”张帆问道。 “理论上都可以。”老人点点头，“但是从提高手术成功率的角度，我建议你为它选择一种昆虫的dna，因为修复伤口已经使用了蟑螂的细胞，这样手术后产生排斥和副作用的风险要小一些。” “正合我意！”张帆点点头，“我的心中首选本来就是一种昆虫。” “哦？那是什么？”老人有些好奇。 “白额高脚蛛。” 蟑螂细胞原料以及寄生dna都已经齐备，张帆在老人的一对一指导下，开始对鲍勃进行dn基因手术。 使用经过活化后的蟑螂细胞来修复伤口，张帆觉得整个过程就像是用蟑螂肉做的胶水将鲍勃支离破碎的皮肤整个粘起来。 然后抽取鲍勃的血液，利用基因改造技术，将其自身的dna与白额高脚蛛的dna融合后，再次注射回鲍勃体内，让其引发基因突变。 按照老人的说法，细胞完全活化与dna的彻底融合，还需要等待24小时，如果24小时以内没有产生排斥现象或副作用，手术就算成功了。 手术完成之后，张帆将鲍勃转移至一个生命保障仓内，用拖车拉着保障仓往维修车库跑去。 做了一天手术，太阳已经下山，估计下一波虫子很快就会到来。 沙沙沙—— 外面传来讨厌的声音。 张帆将生命保障仓推进后面的车厢，然后拉开覆盖在车体上幕布，跳进驾驶舱内，关上车门。 “小凤，启动车辆。” 『发动机已启动。』 轰隆隆—— 『‘鸟巢’火星基地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哈哈哈！” 张帆喜欢他设置的这个车辆启动提示音。 哐轰！ 下一秒，“巨甲虫”号火星基地车冲破维修车库的钢铁卷闸门，如猛兽出栏。 “小凤，我们一起去火星外面流浪！” 第九十二章 末世基地车 “巨甲虫”号火星基地车。 驻车状态下，车身长18米，宽10米，高8.5米，重120吨，车箱内部总容积100立方米。 采用重核聚变烧熔发动机提供动力，简单来说就是烧石头，最大功率2611kw(3552马力)1900rpm。 车头中央是根植于“甲壳虫”火星车的钛合金钻头，两侧加装了类似于推土机的铲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在它的前面！ 车身下方是6条相互独立的机械履带，使基地车具备极高的机动性，任意一条履带损坏都不会影响基地车移动。 车顶上是移植于“鸟巢”基地的通讯天线以及各种电子设备，不使用的时候可以通过遥控将电子设备收进车体内。 事实上，“巨甲虫”基地车所有的设备都来自于“鸟巢”基地的“拆件”。 就连“凤凰”也被移植成为它的行车电脑。 “巨甲虫”号火星基地车具有三种形态： 机动形态，在此形态下基地车获得极高的越野机动能力，最高可以以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 基地形态，在此形态下基地车不可移动，但内部空间会获得极大拓展，车厢内部总容积增加一倍至200立方米。 防御形态，在此形态下基地车外部会覆盖上坚硬的钛合金装甲，防御力极强，但内部空间会受到一定压缩，且只能以5公里每小时的龟速行驶。 每种形态之间完成转换需要花费10分钟。 沙沙沙—— “来了！” “今天我们来打虫子！” 张帆在“巨甲虫”的驾驶室内看着车外铺满地面的虫子狞笑。 【冲冲冲！】 【逮虾户！】 【终于能刷弹幕了！爷青回！】 【泪目】 满屏的泪目。 正如廖长天所说，他真的专门给张帆开了直播。 蓝星目前已经初步具备了发射低轨道人造卫星的能力，互联网也在一定范围内建立起来。 虽然网速和流畅度不比以前，但是能再次和沙雕网友们抱团取暖，这简直就是做梦般的幸福啊！ 轰哐！轰哐！轰哐！ “巨甲虫”在“鸟巢”基地内奔驰，带来的狂野冲击力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 在120吨的重量以及3552马力的驱动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前进的脚步。 啪！啪！啪！ 无数的虫子在机械履带的碾压下变成渣，甲壳被压爆，汁液四溅。 【这声音听得我好爽！】 【虫子好多水水啊！】 【干啥啥不行，搞黄第一名。】 【天火mc炫光赠送主播飞机x1——太燃了，加油！】 卧槽，还能打赏的吗？ 张帆看着驾驶室内的直播屏幕，真的有些惊了。 看直播自然是能打赏的，观众打赏收入会存进张帆由imf代管的账户内。 在基地内转了几圈后，张帆开始驾车驶离“鸟巢”。 有些水友对此不理解。 【大大怎么走了？虫子还没死绝呢。】 “基地车的能源有限，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张帆边开车边解答水友的疑问，“虽然‘巨甲虫’能烧石头，但并不是什么石头都行，必须是氦3达到一定含量的矿石，现在不走，等一会就走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虫子烧。】 【大大一般什么时间开播啊？】 【对啊，蓝星现在无聊死了，只能靠看看火星直播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这不是夸大。 新纪元之后，绝大多数人类，特别是年轻人基本被迫宅在家关了半年，即便之后形势好转，生活范围也仅限于幸存点周围。 经历灾难后全球人口数量剧减，使得整个蓝星都变成了地广人稀的所在。加上x元素的影响，此时的蓝星除了幸存点以外，大多数地区都被森林所覆盖。 要恢复新纪元前的那种便捷交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大家去休息吧，晚上我会一直开车，没什么好看的。”在天亮之前，张帆不敢把基地车停下来。 【张大大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总开车。】 【小心一点，车速别太快了。】 【男人不能说快。】 【别忘了还有结衣酱在等你啊。】 【这破路你们也能开车，我服气！】 “好了，我先下播了，各位晚安。” 张帆又好气又好笑，想想还是觉得这些水友挺可爱的。 虽然张帆不在蓝星，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蓝星，很多孩子14岁就要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了，有些落后国家甚至会将工作年龄降低到12岁。 这并不是童工，也不违反国际法。国家会安排一些适合他们体质与心智水平的工作岗位给他们，并按标准支付给他们工资。 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灾难后的蓝星实在是太缺乏劳动力了，每一分小小的力量都要被充分利用起来。 所以有些观看张帆直播还打赏的人，花的真不是他们父母的钱。 “小凤，转为自动驾驶。” 『收到。』 张帆离开驾驶室，前往后方生活区。 “巨甲虫”的生活区有三个舱室，呈“品”字形布局，是用“鸟巢”基地生活舱的材料改建的。 上方是居住舱，舱内进门区是带一张沙发和桌子的客厅，这里也承担了餐厅的功能。 往前是一个多功能厨房，带有电磁炉、水槽、生活冰箱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面是厕所和淋浴间。 最后方就是睡觉的床，床边带有一个小书桌，可以在这里看书或者工作。 生活区下方左侧是多功能储存舱，食物和水也储存在这里。右侧是科研舱，是张帆研究虫子的地方，科研舱有舱门可以直接通往车外。 三个舱室平时是互相联通的，紧急状态下会互相隔断成独立空间。 张帆在餐厅吃着结衣包的蔬菜包子。 包子好吃，但是不好保存，必须首先吃完。 车内的食物足够张帆吃半年，但是以前吃一口扔一个，用浴缸刷牙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天亮了。 『到达预定目标地点。』 『雷达侦测未发现生物回波。』 “小凤，展开基地形态。” 『收到。』 咔嚓咔嚓咔嚓—— “巨甲虫”火星基地车的形态开始发生改变。 底盘降低，履带收起，整辆车像是趴在了地面上。 车背上像甲壳一样的钛合金装甲分开抬起，下方折叠的太阳能电池板向两边展开，就像甲虫起飞前张开翅膀。 白天驻车期间，将由太阳能为车辆提供生活用电。 内部舱室模块在电机的推动下缓缓向外延伸，张帆所在的生活舱，客厅的面积增大了一倍，床边的书桌区变成了“书房”，厨房上的钢板收起，阳光透过全景天窗玻璃撒进床上。 基地车前方的全动机械臂开始工作，钻开岩石，用挖铲将矿石投进重核聚变熔炼发动机的钢槽，也就是“油箱”内。 玩过红警4没有？ “巨甲虫”火星基地车，就是缩小版的“鸟巢”基地。 第九十三章 缘分 怎样才可以彻底消灭虫子？ 当然是消灭那只蟑后。 经过分析所捕获的虫子的dna，显示它们的遗传因子来自于同一个母体。 一只活了100年的蟑螂，张帆倒是很好奇它是长什么样的。 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蟑后所在的位置，这也不难，因为无论怎么看，当初“毅力号”火星探测器降落的地方，具有高度的探索价值。 张帆前往的目的地也是那里，但是他不敢直接开着“巨甲虫”过去，那样声势太大了，估计还没到目的地，车上就会爬满虫子。 虽说“巨甲虫”防御力极强，但终究只是一辆大型火星车而已，蚁多咬死象。 “巨甲虫”缓慢行驶一段距离后，在一处偏僻地停下，转变为防御形态。 防御形态下的“巨甲虫”就像是一只抱团的西瓜虫。 这次张帆没有穿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因为机甲走路动静太大，虫子对地面的震动又太敏感，而白天虫子一般不会出来活动。 现在的任务是侦查不是战斗，那样还不如穿着普通宇航服安全方便。 张帆穿着宇航服，抱着awp，下车徒步前往“毅力号”所在的目的地—— 水手峡谷。 真是奇妙的缘分啊，兜兜转转又再次回到这里了。 现在的水手谷已经大变样，奥林匹斯山的岩浆涌进了峡谷内，冷却后凝固成一道道黑褐色的山脊，上面布满火山灰。 张帆走到一个小山头半蹲下来，拿出望远镜观察周围的环境。 远方的一处山坳似乎有动静。张帆调高望远镜的倍率，聚焦那个山坳。 有两只兵蟑在山坳的阴影处活动，阴影后面似乎是一个山洞。 虫子不喜欢阳光，它们在白天不活跃，所以张帆才挑了中午阳光最猛的时候出来侦查。 张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山坳，在距离虫子200米远的地方趴下来观察。 现在能看清楚，那是两只一星兵蟑。从两只兵蟑一直守在山洞周围的行为来看，这应该是两只哨兵，那它们身后的山洞就很值得怀疑了。 换上无声弹，抱膝据枪瞄准，张帆聚精会神，一动不动，等待一个时机。 两只一星兵蟑在洞口爬来爬去，不时停下昂起头看看周围，又继续爬，并不走出山坳的阴影下。 噗！ 一声轻响，子弹飞过200米的距离，将两只兵蟑的脑袋打了个对穿。 张帆继续在原地观察了一阵子，周围没有动静，也没有虫子从山洞中爬出来，这才起身走向山坳处。 真是缘分呐。 张帆站在山洞前，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这里就是他当初在野外过夜的那个熔岩管山洞。 张帆打开头盔上的夜视仪，沿着洞壁，小心地往内摸索。 走了几百米远，张帆在一块岩石前停下来，伸手摸着这块岩石，几乎想要哭出来。 岩石上有一个压出来的人形印记。 这就是当初自己过夜靠着的那块岩石呀。 沙沙沙—— 张帆条件反射般蹲下身子，一动不动地贴在岩石后面藏着。 岩洞尽头有一只兵蟑停下来抬起头往这边看了几眼，然后又继续往前爬去。 变异虫子虽然还长着复眼的，但是眼睛不是很发达，基本上看不到东西，只能看见物体的一个轮廓，这可能和它们长期生活在地下有关，视力已经退化。 虫子主要依靠地面震动和长长的触角来试东西。所以只要你不动，它就很难发现你。 张帆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前面是分岔路口，越往内，分岔口就越多。 继续往前走就很危险了，你无法保证会不会在某一个分岔口附近和虫子迎面相遇，但是终究要确认一下蟑后在不在里面才行。 张帆放下宇航服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有着“工蟑”的外壳，但是内里却是金属的。 张帆将这款小型无人侦查机命名为“跳蚤”。 “去吧，小家伙们！” 10只“跳蚤”从盒子里爬出来，互相触碰一下触角上的感应器，然后各自奔向不同的分叉路口。 张帆打开手臂显示器，通过屏幕切换，可以看到1至10号“跳蚤”头部微型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就像在游戏中派小兵去开地图一样，“跳蚤”走过的地方被点亮，张帆的手臂显示器上，逐渐呈现出一副三围立体的地图。 随着“跳蚤”不断向前移动，地图中的通道不断向上下左右延伸。 这简直就是蚁穴的翻版。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一只“跳蚤”能找到传说中的“卵房”，那是蟑后呆的地方。 张帆感觉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虽然地图点亮的范围还在扩大，但是原来的计划是每次深入虫子巢穴侦查的时间不应超过1小时，现在已经超时了。 张帆按下超声波发射仪，呼叫“跳蚤”们返回。 等待许久之后，10只活蹦乱跳的“跳蚤”以最快的速度爬回来，跳进黑盒子内。张帆盖上盒子放进背包里，缓缓地向后退去。 他看了一下显示器上的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贪心，“跳蚤”侦查后返回也要时间，这么一来一去，出去洞外的时候太阳可能已经下山了。 为以防万一，张帆解开awp的保险，将子弹上膛。 前面已经可以看见洞口透进来的一点亮光。 太好了，看来天还没黑。 张帆加快了脚步。 沙沙沙—— 咔咔咔—— 距离洞口不到50米处，张帆闪身趴在岩壁上，据枪看着洞口。 透过洞口的亮光可以看见一个剪影，一只大虫子在啃食洞口的兵蟑。 地上的兵蟑尸体是张帆刚才进洞的时候一枪射穿的那两只，而正在啃食它们的虫子—— 卧槽，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帆透过望远镜，看见了一只四星雄蟑统领的身影，但是这只四星雄蟑统领额头上只有三颗晶石，额角缺了一块。 看到洞口只有它一只虫子后，张帆轻轻地将awp换上穿甲高爆燃烧弹，瞄准镜对准四星雄蟑的头部。 虽然使用无声弹更安全，但是无声弹威力太小，一发可能无法解决四星雄蟑。穿甲高爆燃烧弹威力虽大，但是造成的声势也大，开枪后可能会惹来其他的虫子。 但是张帆不管了，只要能杀死这只雄蟑，他愿意赌一把！ 张帆平缓呼吸，慢慢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沙沙沙—— 突然，在洞外又爬进来两只四星雄蟑。 妈的，搞不定搞不定。 张帆慢慢地收起枪，一次同时对付三只，无论怎么都没有胜算，更何况他还只是穿着普通的宇航服。 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被三只四星雄蟑守在洞口，他出不去了。 眼看洞外的亮光越来越黯淡，三只雄蟑还在那吃吃吃，张帆急了，要是晚上回不到基地车上，今晚就玩完了。 等不了了。 张帆拿出一个燃烧弹，拔掉引信就往洞穴深处扔去。 燃烧弹在洞穴中几个翻滚，然后爆炸开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燃烧弹内添加了小型爆炸剂和燃烧剂，造成的声响非常大。 洞口的三只四星雄蟑被吸引齐齐抬起头，然后向燃烧弹所在的洞穴深处快速爬过去。 沙沙沙—— 三只虫子经过张帆躲藏的地方，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依旧快速向前爬。 张帆看到虫子往里面爬远了，立刻从躲藏处跳出来，趁着爆炸声和火光的掩盖，向着洞口跑去。 燃烧弹只能持续几十秒的时间，张帆不敢往后看，只求在虫子发现前离开洞穴。 吱吱吱—— 身后传来让张帆很讨厌的声音，他拉开一个烟雾弹，丢在地上，自己则快速跑出洞口。 嗤—— 烟雾弹含有杀虫剂，绿色的烟雾堵住了洞口。 吱吱吱—— 沙沙沙—— 有虫子不顾杀虫剂的影响，直接穿透烟雾冲出洞口。 一些兵蟑爬出洞口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显然杀虫剂是有效的，但是有东西驱使它们不顾杀虫剂的的毒性跑出来。 张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虫子中央那只额头缺了一角的四星雄蟑。 妈的，果然是你！ 砰！ 张帆回身就是一枪，穿甲爆破燃烧弹没能打中四星雄蟑，但是旁边的几只兵蟑被炸死了。 awp移动中射击本来准度就不高，更何况现在太阳都已经有一半落到地平线下，视野受阻。 张帆本来也没想过一枪命中，只希望吓吓它，让它像上次那样逃跑，或者至少不要追过来。 吱吱吱—— 而这明显是起了反效果，这只四星雄蟑似乎是感受到了侮辱，口器中发出异常尖利的摩擦声，然后周围的兵蟑都汹涌着前进！ 张帆不管了，将身上的燃烧弹、烟雾弹、高爆弹，所有能扔的都扔到后面去。 轰！轰！轰！ 后方不断发生爆炸，一些虫子被炸飞或者被杀虫剂毒得到处乱窜，尘土、烟雾和杀虫剂弥漫着周围的地面。 沙沙沙—— 依旧有虫子不断地穿过灰尘与烟雾，向着张帆追过去。 砰！砰！砰！ 张帆打空了awp的弹夹，但是面对汹涌的虫海，威力强大的穿甲高爆燃烧弹就像是投石入海，只能溅起几点水花。 人的三条腿怎么跑得过蟑螂的六条腿呢？ 眼看远处两侧的虫子正在合围过来。 “妈的！老子不跑了！” 张帆停下奔跑的脚步，转身看着汹涌的而来虫子，弯下腰气喘吁吁地深吸几口气，然后站起来，扔掉手中的awp，解下宇航服后面的背包。 “狗东西，老子陪你们玩玩！” “小凤，弹射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 『收到。』 第九十四章 又来? 【开幕雷击。】 【一开播就是满屏的虫子？】 【这什么情况？】 “今天是我大意了，没有早一点闪人。” 【彼岸星光喵赠送主播玫瑰花x10——大大加油啊！赢了我就女装。】 虫子已经从后完成了对张帆的包围。 嗖—— 头顶有火箭飞过。 『发现目标，开始着装。』 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在助推器的推动下绕着现场飞了一圈，像轰炸机一样投下一排小型高爆炸弹。 轰轰轰！ 高爆炸弹将周围的虫子炸飞，清理出一片空地，助推器抛离，机甲降落在张帆面前，背部装甲分开。 张帆跳进机甲内，背部合隆，全身装甲收紧。 锵锵！ 烧熔双剑拔出，注入晶石能量。 “今天我们继续烧烤虫子！” 张帆右手一剑将前面一只虫子从脸到尾劈成两半，左手直刺，烧熔剑从前胸进后背出，将扑过来的两只虫子穿了起来。 烧熔剑砍虫子都是一剑的事，张帆一直留意着那三只四星雄蟑的位置，特别是那只“缺一角”，是重点关注对象。 三只四星雄蟑分立左中右，远远地看着，指挥虫子前赴后继送死。 又是这样，张帆觉得有点烦了，这就是虫海的恶心之处，用炮灰来消耗晶石的能量，等他没能量了，首领才亲自上阵。 虫子的战术很简单，但是简单有效。 “小凤，过来接应我。” 『收到。』 防御形态下的“巨甲虫”缓慢行驶，向着张帆所在的位置前进。 张帆边打边退，不敢恋战。在找到蟑后之前，一切的战斗都没有意义。 刷刷！ 嗖—— 张帆砍翻两只虫子后，启动机甲腿部推进器，跳上边上的一座比较陡峭的小山崖。 “小凤，狙击套件。” 『已弹射。』 嗖—— 火箭助推器带着机甲专用重型狙击枪飞上天空，在红外射线的引导下，狙击配件与机甲后背对接，两米长的30毫米重型狙击枪架设在机甲肩膀上。 张帆据枪，瞄准，扣下扳机。 “我让你躲！” 砰！ 咻—— 30毫米钨芯穿甲弹划过夜空，留下一条笔直的白线，挡在白线上的几只兵蟑被接连洞穿，最后子弹穿透了躲在后方的一只四星雄蟑的身体。 噗。 这只四星雄蟑松软无力地倒下，30毫米钨芯穿甲弹将它的小半边身体打没了。 “不是这只。” 张帆透过观瞄器看清虫子的样子后，立刻调转枪头，瞄准另一只四星雄蟑。 砰！ 这只四星雄蟑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想要逃走，一条后腿被钨芯穿甲弹打断了，绿色的汁液流了一地。 吱吱吱—— 受伤的四星雄蟑匍匐在地，四周的虫子都围过来爬在它身上。 “呸！我看看你虫子肉有多厚！” 退弹壳，装弹，瞄准，扣动扳机。 砰！ 再退再装，瞄准击发。 砰！ 再来！ 砰！ 张帆每一发子弹都打在虫子堆中央，一个弹夹打完后，从观瞄镜中看，虫堆中央变成了前后贯通的一个隧洞。 沙沙沙—— 下方的虫子已经爬上山崖，张帆将狙击枪折叠回后背，重新拿出烧熔双剑，砍倒眼前的虫子，在腿部助推器的帮助下，跳下山崖，跳跃着向远处小山上的虫子堆靠近。 “也不是它。” 张帆踢开虫子堆，中央的四星雄蟑已经被多发钨芯弹前后贯穿，身体分成了几瓣。 张帆举目四望，却看不到“缺一角”的身影。 妈的！ 张帆发现这只“缺一角”特别的狡猾，与它相比，这两只被杀死的四星雄蟑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吱吱吱—— 张帆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缺一角”在哪里，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 这里离虫子巢穴实在太近，没完没了的，不能和它们再耗下去。 远处的“巨甲虫”正缓慢地行驶过来。 张帆跳起离开后，这个虫子堆的小山立刻爬满了别的虫子，啃食着已死去的虫子尸体。 张帆退到击杀第一只四星雄蟑的位置时，发现它的尸首已经不见了。 虫子的效率也实在是太高了吧？ 张帆本来还想顺手收走四星雄蟑的晶石再撤退的，现在白跑一趟。 咔嚓。 张帆刚想起跳，从地下伸出一把镰刀，穿透力了机甲腿部的助推器。 张帆大惊失色，一剑砍断了伸出镰刀的地方，连连后退几步，单腿跪在地上。 沙沙沙—— 前面的沙地隆起，一只四星雄蟑抖落覆盖在身体上的沙土，从地底下冒起来。 缺一角？ 张帆握紧了手中的烧熔剑，镰刀破坏了机甲右腿的助推器，他现在没办法跳跃离开了。 四星雄蟑“缺一角”举着仅剩的一把镰刀半立在他对面，口器中还叼着一只死亡四星雄蟑的头部。 咔嚓！咔嚓！咔嚓！ “缺一角”还在咀嚼着死亡的四星雄蟑头部，并且很快就把剩余部分吞了下去。 原来就是它把死去的四星雄蟑吃光的，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帆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缺一角”吞噬完那只四星雄蟑后，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外壳纷纷开始剥落。 张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缺一角”在自己面前慢慢长大，体型越来越高，原先断掉的镰刀螯肢也重新长了出来，并且还多了一对镰刀手。 “缺一角”的头部也在膨胀，原来受伤的额角也逐渐剥落，新的头部完好无损。 额头上出现五颗晶石。 五星雄蟑？ 我去！ 张帆傻了。 这战斗中临时进化的设定，难道“缺一角”才是主角吗？ 这样看来，“缺一角”之前是四星雄蟑的巅峰状态，在和自己的战斗中升级了？ 张帆觉得蛋疼，挥起烧熔双剑就猛砍下去。 锵锵！ 烧熔双剑被一对镰刀架住了，另一对镰刀向张帆脖子位置剁下来。 烧熔双剑已经被对方夹死，张帆迫不得已，只能弃了剑迅速往后退，同时将后背的狙击枪重新架在肩上。 砰！砰！砰！ 张帆果断击发。 但是距离太近了，五星雄蟑轻易地避开了枪口，向着张帆扑过来。 唰！ 虫子镰刀一挥，30毫米重型狙击枪的枪管被从中切断，留下一个平整的切口。 这…… 这回张帆是真的傻了。 嘭！ 张帆被撞倒在地，身体被五星雄蟑压在下面。 嘀嘟嘀嘟—— 又来？ 胸前晶石反应炉的警示灯又开始闪烁，只剩三分钟的能源了。 唰！ 五星雄蟑的镰刀划过张帆的胸口，晶石反应炉的警示灯立刻灭了。 好吧，现在连三分钟都没有了。 机甲失去能源后，张帆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吱吱吱—— 咔嚓！咔嚓！咔嚓！ 五星雄蟑用四把镰刀固定住张帆的身体，然后用口器撕咬着他身上的机甲。 你妹的！ 明明是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对方却要用口器慢慢咬。 张帆眼睁睁地看着五星雄蟑像拆乐高积木一样，将机甲一小块一小块地拆成碎片。 他很想反抗，但是机甲四肢已经被镰刀钉在地上，根本就连动一下都不行了。 又来？ 又要这样来一次吗？ 可惜这次不会再有同伴来救自己了…… 咔嚓。 机甲外层的头盔已经被剥离下来，张帆的脸和虫子的口器之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张帆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眼前虫子丑陋的嘴脸…… “嗷吼！” 一声兽鸣响彻山谷。 第九十五章 天敌 “嗷吼！” 星光之下，一个黑影在“巨甲虫”的背上用双臂捶打着胸口，发出像战鼓一样的声音。 咚！咚！咚！ 五星雄蟑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来转头看着“巨甲虫”上的黑影。 吱吱吱—— 周围的虫子如潮水般涌向“巨甲虫”。 啪啪！ 黑影吼叫着从车上跳下来，踩碎了地上的两只虫子。 啪啪！ 黑影双手一抓，直接捏碎了两只虫子的头。 啪啪啪啪啪！ 张帆躺在地上，扭头看着眼前的情景，瞪大了眼睛。 鲍勃抡着双臂跳进了虫子堆里，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抡着两把大铁锤的猩猩跳进了一盒鸡蛋内。 没有一只虫子能在鲍勃的一合之下还能保持完整的身体。 啪啪啪啪啪！ 吱吱吱—— 在五星雄蟑的指挥下，一些高级的两星三星兵蟑一拥而上，用剪刀般的螯肢夹住了鲍勃的身体和四肢。 螯肢用力收紧。 “嗷吼！” 啪啪啪啪啪！ 鲍勃仰天长啸，身上的肌肉瞬间膨胀，竟然直接靠肌肉蛮力崩断了虫子的螯肢。 啪啪啪啪啪！ 一些依旧咬在身体上的虫子，被鲍勃用双掌像拍蚊子一样，一只只拍碎了！ 身上染满都是虫子的绿色汁液，而鲍勃全身不仅不见一点鲜血，连伤口都没有。 这不是与虫子的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沙沙沙—— 周围的虫子有些踌躇不前，在周围来回跑，就是不敢靠近鲍勃。 张帆惊了，虫子也会害怕的吗？他还以为虫子只会听从高级虫的命令，刚才面对杀虫剂，也没见虫子有丝毫的退缩啊。 嘶嘶嘶—— 鲍勃口中发出嘶嘶的长音，缓步走向五星雄蟑统领。 沙沙沙—— 周围的小虫子纷纷退开，让开了一条道。 吱吱吱—— 五星雄蟑发出命令。 沙沙沙—— 一些大虫子往前几步，但是在靠近鲍勃后，又退了回来，无论五星雄蟑怎样叫，虫子们原地来回打转，就是不敢上前。 这是刻在dna里的，对来自于天敌的先天性恐惧。 张帆在此时也终于看清了鲍勃的样子。 鲍勃的头上长着一对触须，额上有一条白色横带，两颗獠牙从口腔两侧伸出，就像是昆虫的颚齿，身上可见的肌肉上面覆盖着黑色的甲壳。 鲍勃的双眼内已经没有瞳孔，眼仁变成了复眼，额头上还有六颗圆形的黑点，与黑色的眼仁相对应，就像额外的三双眼睛。 四双眼睛。 这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张帆记得它。 白额高脚蛛。 俗称大蜘蛛、旯犽、禽罗、地虎等，是室内最大型的蜘蛛，全长(包括脚)约10cm~13cm，张开脚时约有一张cd的大小，其额区有一条白色横带，此为白额高脚蛛名称的由来。 白额高脚蛛白天喜欢躲在屋顶、橱柜缝隙等处，夜间出来觅食。 白额高脚蛛是家居蟑螂的主要天敌。 嘶嘶嘶—— 鲍勃口中呼吸着长长的气息，就这样穿过虫海，简简单单地走过来，走到五星雄蟑的面前，两者头部相距距不足一尺。 五星雄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接着它似乎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因为在它的记忆中曾经见过眼前的野兽，当时的野兽只不过是任它宰割的对象而已。 吱吱吱—— 五星雄蟑发出急促的声音，走前两步抡起所有的镰刀一同挥下。 嚓嚓！ 我去！空手接白刃？ 张帆此刻就躺在他俩下面，清清楚楚地看着鲍勃空手抓住了镰刀的刀锋。 这可是连合金枪管都能一刀斩断的刀锋啊！ 咔嚓咔嚓！ 鲍勃硬生用手扳断了锋利的刀锋。 吱吱吱—— 失去主要的攻击武器，五星雄蟑想要逃跑，却被鲍勃一把擒住了脖子处。 鲍勃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五星雄蟑统领拎了起来。 吱吱吱—— 五星雄蟑尖叫着，挣扎着，不断用强壮的后腿蹬鲍勃的身体，但是看上去感觉就像在给鲍勃挠痒痒，没有丝毫作用。 嘶嘶嘶—— 鲍勃单手拎着五星雄蟑，将它拎到近前，脸贴脸瞪着它。 “咕唧呱唧！” 四双眼睛瞪着一双眼睛。 气势上就已经赢了。 五星雄蟑张开口器作势要咬。 咔嚓！ 鲍勃张开嘴，一口咬碎了五星雄蟑的头。 咔嚓咔嚓咔嚓！ 五星雄蟑全身无力地垂下。 鲍勃咀嚼着嘴里的虫子肉，汁水四溅，溅到了张帆脸上。 “你妹的！我还在你们下面呢！” 被汁液溅了一脸，虽然有头盔隔着，但是感觉也太恶心了。 这俩货在他上面打半天了，他又不能动，也不敢动。现在终于打完了，终于可以脱掉厚重的机甲站起来。 “哎哎，别吃那玩意行不行？太恶心了。” 鲍勃吃掉五星雄蟑的头后，将其余的部分扔掉了，抓起地上一只死去三星兵蟑，咬掉它的头，又将其余的部分扔掉。 看来鲍勃只对虫子有晶石的部分感兴趣。 白额高脚蛛吃蟑螂是天经地义的。 dn基因手术成功了。 白额高脚蛛的基因已经融进鲍勃体内，鲍勃的身体也被变异蟑螂的细胞修复。 现在的鲍勃已经具备了和变异蟑螂一样在火星生存的能力，寄生体是天敌白额高脚蛛，宿主是高智商的灵长目动物，这简直就是绝配！ 沙沙沙—— 失去首领后，周围的虫子像潮水般退去，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这就算扯平了啊。”张帆拍拍鲍勃的后背，笑得很开心。 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啊。 兄弟！ “先回去吧。” “巨甲虫”已经转变为机动形态，行驶到了跟前。 本来张帆还有点担心，变异后的鲍勃能不能进入基地车内，毕竟车内是按照人类生存标准改造的，鲍勃可能不适应。 但是张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进入车内后，鲍勃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瞳孔，身体其他变态的部分，也慢慢恢复了猩猩原来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额头上的复眼变成了像镶嵌着的六颗晶石。 回到“巨甲虫”内后，张帆将今天收集到的资料导入计算机，发送给廖长天。 资料还远远不够。 明天，还需要探索更多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父蟑 “巨甲虫”爬行在火星荒漠中。 现在每一天，白天的时候，张帆早上挖矿，中午外出侦查，晚上的时候就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巨甲虫”以防御形态龟缩过夜。 随着侦查的逐步深入，很多以前难以理解的地方，现在都清晰了。 为什么奥林匹斯山下的脊状熔岩管系统范围远超预计，最远竟然延伸到了火星南极冰盖以下？ 因为是虫子拓宽了脊状熔岩管，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巢穴。 那为什么虫子的巢穴需要延伸到火星南极冰盖之下？ 因为需要水，虫子生存需要水，培养菌毯也需要水，水是必不可少的。 熔岩管内的温度大部分都在0度以上，它们通过挖设地下管道，将火星南极地下湖的液态水引到了巢**部。 在火星熔岩管内建设地下都市，使第一批移民火星的人类成为“穴居人”，这本来就是人类移民火星计划的一部分。 不得不说，虫子在火星上做了人类想要做的事情。 巢**最重要的地方，蟑后的卵房还没有找到。 那就只能继续找。 砰！ 张帆趴在“巨甲虫”的车顶上，一枪爆头解决了一只在外游荡的虫子。 白天很少有虫子会来到巢穴外面。虫子喜欢温暖潮湿，但并不喜欢阳光。 很少，那就是说还是有的，人类经常也会在白天看见蟑螂在厨房游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地方白天在外游荡的虫子也未免太多了些。 张帆已经将所有的“跳蚤”都分散了出去，随着“跳蚤”不断向地下深处探索，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在地下200米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差不多就是一座标准足球体育馆的大小，在“体育馆”内探测到大量的生命体反应。 这里就是蟑后卵房的所在地。 张帆觉得上天一定是在开玩笑。 兜了一圈结果又回来了。在蟑后卵房往上200米的地面，就是原先“鸟巢”基地的所在地。 但是现在的“鸟巢”已经空无一物，所有的建筑物都已被虫子蚕食殆尽，只有地面留下的痕迹，还能让人回忆起当初这里原来的样子。 咚咚咚！ 它过来了。 张帆让“巨甲虫”自动行驶，他则趴在车顶上用awp继续向后方射击。 砰！ 铛！ 穿甲弹打在虫子后背的甲壳上，被弹开了。 我去！连穿甲弹也打不穿它的外壳吗？ 张帆的心跳在加快，这只六星父蟑是他故意引过来。 “巨甲虫”在一处空旷的盆地停下来，这里距离虫子的巢穴入口有相当距离，周围又有山脊的阻挡，对方应该是没办法呼叫同伴的了。 咔嗤—— 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的液压系统收紧，张帆拔出肩上的烧熔双剑。 难得在野外能遇到一只落单的，不试试就太可惜了。 总要确认一下虫子的最高战力是怎样的程度，才好制定以后潜入巢穴的计划。 “我说，等一下你可别出手啊。”张帆拍拍蹲在旁边，一脸怒气盯着虫子的鲍勃，“让我先试试它几斤几两。” 来到车外后，鲍勃已快速转为变异形态。 六星父蟑像螳螂一样挥舞着镰刀奔跑过来，张帆也毫不犹豫地从车顶跳下来，烧熔双剑直劈而下。 唰唰！ 仅仅一招，胜负已分。 “鲍勃！兄弟！” “接力！接力！”张帆拿着断成两截的烧熔双剑连连后退。 这打脸来得贼快。 “嗷吼！” 鲍勃大吼一声从车顶跳下，六星父蟑也放弃了追赶张帆，目标转移至鲍勃。 嘭！ 鲍勃一拳轰在六星父蟑的身上，六星父蟑只是身体摇摆了一下，然后就挥着六把镰刀向着鲍勃砍过来。 鲍勃侧身避开了镰刀，跳到一旁，看来这回他也不敢空手接白刃了。 六星父蟑是虫子中的顶级战力，是唯一拥有与蟑后繁殖后代权利的虫子，想想就知道实力有多么可怕。 虫子世界的规则很简单，谁最强壮谁就拥有繁殖后代的权利，老弱病残只会被吃掉。 从这些天的探索情况来看，虫子巢穴中的父蟑总量不会超过10只。 嘭！ 铛！ 张帆改用30毫米机甲专用狙击枪射击，穿甲弹只在六星父蟑背部的甲壳上砸出一个浅坑。 这也太硬了。 六星父蟑转身想要爬向张帆，被鲍勃一把扯住了后腿，转身几个旋转后，将六星父蟑扔了出去。 轰！ 六星父蟑撞在一面岩壁上，半边岩石都塌了下来，将它压在下面。 唰唰唰！ 镰刀切开了上面的岩石，六星父蟑从岩石堆里钻出来，抖落身上的沙土。 吱吱吱—— 六星父蟑生气了，六把镰刀互相摩擦，放出咔咔咔的声音。 嘭！ 鲍勃操起一块岩石就糊它脸上。 嘭嘭嘭！ 地上岩石多的是，六星父蟑被鲍勃压制在原地，一时动不了。 砰！ 啪！ 六星父蟑的一把镰刀被打飞。 退弹，上膛，张帆继续瞄准六星父蟑前肢的关节处：“看是你皮硬，还是老子的钨芯穿甲弹硬！” 砰！ 啪！ 又一把镰刀被打飞。 吱吱吱—— 六星父蟑想要冲向张帆，却又被鲍勃拦住了，举起一块水缸大小的岩石就往它身上招呼。 轰！ 砰！ 一人一兽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坦，一个远程，将虫子boss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张帆趴在车顶上，觉得真舒服，有鲍勃在，完全不用担心防御的问题，自己只需要集中精神瞄准就可以了。 吱吱吱—— 意识到情况不妙，六星父蟑想要逃离此地。如果让它退到巢穴附近，或者有其他虫子的地方，张帆和鲍勃就不是它的对手。 不能让它逃走。 鲍勃向着空气中一招手，握紧拳头。 扑！ 六星父蟑摔倒在地，无论下肢怎样原地滑动，身体都不能前进分毫。 鲍勃双手交替往后拉，空气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拖着六星父蟑的身体后退。 蛛丝。 在鲍勃的手腕和六星父蟑的背上，有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连着。 “嗷吼！” 鲍勃吼叫着跳到六星父蟑的背上，抡起双臂猛捶虫子的后颈处。 后背是虫子的动作盲区，镰刀只能向前空砍，却碰不到鲍勃分毫。 啪啪！ 鲍勃趁机从后抓住了六星父蟑的前肢，从关节处掰断了它的镰刀。 唰唰！ 两把镰刀从后胸进，前腹出，洞穿了六星父蟑的身体。 吱—— 六星父蟑发出哀鸣。 唰！ 双刃交叉，六星父蟑的脑袋飞上半空。 第九十七章 最后一战 经历过昨天的战斗之后，张帆至少明白了一点： 直接传入巢穴中杀蟑后，没戏。 只要对方有两只以上六星父蟑级别的虫子，就不可能打赢。 但还是有收获，至少知道了蟑后的位置。 只要杀死200米地下的这只虫子，别的虫子就杀一只少一只，总有机会杀光的。 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消灭虫子的，必须借助人类的力量。 人类科技的力量。 张帆驾驶“巨甲虫”离开了“鸟巢”的附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远处的奥林匹斯山看上去依旧那么雄壮，山下的“盖尔撞击坑”布满岩浆，这里本是“和平站”火星基地的所在，“和平站”已经淹没于岩浆之中。 “盖尔撞击坑”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隆起，这就是夏普山。 此刻的夏普山就像是海洋中的一座岛屿，岩浆并未淹没其上。 张帆驾驶“巨甲虫”通过硬结的岩浆石，开上了夏普山的半山腰。 张帆打开地图，再次确认了前方就是埋藏“宝物”的地方。 “巨甲虫”的钻头开始钻开前方的山体。 咔咔咔—— 钻进几米之后，钻头处有金属的火花出现，这是钻到金属层了。 那就是说位置没有错。 几分钟之后，钻头的速度突然加快，驾驶室的仪表显示钻头在空转，前方已被钻透。 张帆将“巨甲虫”倒出来，他自己则穿着宇航服离开驾驶室，穿过钻头留下的洞口，进入了山体内部的空间。 这里是夏普山自然形成的一个山洞，洞口处被人为掩盖，成为一个封闭的像仓库一样的地方。 张帆打开宇航服头盔上的射灯，走到山洞内的一排箱子旁。 箱子上印着放射性的危险标志。 张帆拍拍箱子，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 “你好呀，太阳神。” 100颗“太阳神”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的弹芯，安静地躺在“和平站”火星基地旁的夏普山腹部。 张帆不要那么多，只需要一颗就够了。 装有“太阳神”弹芯的防辐射箱子被张帆用吊机吊到“巨甲虫”上面。 ……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需要将“太阳神”投放到200米的地下。 方法也很简单，用“巨甲虫”的钻头在地上钻个洞，将“太阳神”投进去就完事。 问题在于怎样让虫子不要来干扰这个过程。 钻地的声响太大，即便是白天，也不可能不引起虫子的注意。 而进入巢穴安装核弹的想法也不现实，为保证杀伤力，核弹必须安装在卵房附近，但是那些六星父蟑不可能让他顺利进入卵房。 张帆穿上机甲，打开后部的货厢。 “你好呀，‘穿山甲’。” 这是和火星南极冰盖使用的同型号深潜器。唯一不同的是，前方烧熔发动机改成了钛合金钻头。 张帆打开“穿山甲”的腹腔，将“太阳神”的弹芯安装进“穿山甲”体内。 “兄弟，准备好了没？”张帆站在“巨甲虫”的车顶，看着旁边的鲍勃，“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嗷吼！” “小凤，我们走！回‘鸟巢’！” 『收到。』 “巨甲虫”在防御形态下，缓缓驶向“鸟巢”原先所在地。 砰！ 高爆弹打爆了前进路上的一只兵蟑。 砰！砰！砰！ 30毫米口径的高爆弹，除非是五星以上的雄蟑，别的虫子都抗不下一发。 沙沙沙—— 越来越多的虫子从周围的山洞中爬出来，往“巨甲虫”所在的地方爬过来，螯肢冲撞着车身，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巨甲虫”车身外部覆盖着钛合金装甲，虫子根本就咬不动。 咔咔咔—— “巨甲虫”前方的钻头飞转，铲刀也放下贴着地面。 啪啪啪！ 挡在前进路上的虫子要么被铲子压碎，要么被钻头搅碎。 “巨甲虫”缓缓推进，留下一路的虫子尸体。 前方已经可见“鸟巢”原来的地基，周围的虫子也变得越来越密。 “来吧，又到了收割草坪的时候！” 张帆放下重型狙击枪，从旁拿起加特林。 哒哒哒哒哒！ 这是最后一箱子弹，每分钟6000发的射速，这不是在射击，而是在犁地。 直接在虫子中犁出一条通往“鸟巢”的路。 咔嚓。 下方有履带断落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即便“巨甲虫”是钢铁之躯，也架不住虫子的长时间撕咬，而且一些虫子口中在分泌一些奇怪的液体，滴落在车身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巨甲虫”的车身正被缓慢腐蚀中。 虫子能吃掉“鸟巢”，自然体内就有消化金属的消化液，这也在意料之中。 “兄弟，要上了。”张帆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加特林，拔出烧熔双剑，跳下车身，砍翻车旁的几只虫子。 “巨甲虫”的机械臂已经将“穿山甲”吊起，“穿山甲”前方的钻头已经启动。 地面尘土飞扬，“穿山甲”已经进入地下，站在地面能清晰地感受到钛合金钻头通过岩石的震动。 吱吱吱—— 远处传来尖利的叫声，两只六星父蟑从山洞中钻出来。 “嗷吼！” 鲍勃也从车顶跳下来，抓起地上的两只虫子，就往远处投掷过去。 唰唰！ 两只虫子变成了一条条的肉条，掉落在两只六星父蟑脚边。 吱吱吱！ 咔咔咔！ 两只六星父蟑张舞着镰刀，互相触碰了一下触角，然后一左一右，向着鲍勃冲过来。 “嗷吼！”鲍勃也直接奔向两只六星父蟑。 “小凤，鲍勃专用拳套！”张帆赶紧发出指令。 『已弹射。』 鲍勃跳起，凌空接住了从“巨甲虫”飞过来的拳套。 锵锵！ 鲍勃从正面架住了两只六星父蟑挥舞而下的镰刀。 “鲍勃专用拳套”，顾名思义，就是为鲍勃定制的武器，材料来源是那只被杀死的六星父蟑。 六星父蟑身上最坚硬的甲壳被做成了护手，手背各有三把镰刀，可以通过手指自由操控是收起或弹出。 带上拳套的鲍勃，完全就是“金刚狼”。 唰唰！ 鲍勃的力量要优于虫子，两只六星父蟑被砍得连连后退。 两只六星父蟑也是懵了，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它们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单凭个体属性就能压制它们的对手。 吱吱吱—— 周围的虫子听到命令，想要包围鲍勃 唰唰唰！ 张帆挡在前面，挥舞双剑砍翻想要靠近鲍勃后方的虫子。 “别这样啊，你们的对手是我，给点面子好不好？”张帆将晶石反应炉的功率开到最大。 嗖—— 腿部助推器启动，张帆整个人贴地而飞，烧熔双剑在地上留下两道百米长的火红平行痕迹。痕迹上的虫子，全部被划成两半。 噗！ 鲍勃的狼爪洞穿了一只六星父蟑的腹部，爪刀一转一拉，一大块虫子内脏被带了出来。 虫子无力摔倒在地。 吱吱吱！ 另一只六星父蟑连连后退，口中发出尖利的声音，看来是在呼叫援军。 “走！” 张帆跳到鲍勃身边，从后抱住鲍勃，腿部助推器开启，往后跳跃回“巨甲虫”。 “巨甲虫”车身多处已经被腐蚀融化，周围都是滴落的黏液。 “够了。” 张帆带着鲍勃从车顶进入“巨甲虫”内部。 “穿山甲”已经到达200米以下。 “小凤，溜了溜了！” 咔咔咔—— “巨甲虫”的顶部装甲掀开，就像甲虫起飞前掀开背上的甲壳。 “飞羽号”登陆器出现在甲壳之下。 “嘿嘿嘿。” 坐在驾驶室内的张帆笑了。 第九十八章 地下世界 张帆坐在“飞羽号”登陆器的驾驶舱内，按下了“太阳神”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弹芯的引爆按钮。 周围的空气仿佛晃动了一下，并没有蘑菇云升起，地上也没有出现大坑。 但是张帆知道核爆已经发生了。 地下核爆是什么样的？ 与一般人的理解中，核爆会立刻在地上升起蘑菇云，炸出一个“大弹坑”不一样。 地下核爆炸会在十分之一秒内，产生超过200万个大气压的瞬间压强。这相当于在一平方厘米的地面，放上一列货运火车。 在压强如此巨大的冲击波作用下，会在地下瞬间产生一个直径从几十米至几百米的大空腔。 离爆心最近的岩石会被瞬间加热气化。冲击波下降到不足以气化岩石时，岩石则在其作用下被融化和推挤，表现为流体性质。 这个液化层在空腔膨胀过程中，部分熔岩会被挤入空腔壁面的缝隙中，部分由于重力作用流向空腔底部；空腔中的岩石蒸汽冷凝雾滴大量落入空腔底部的液化层中，或附于空腔岩壁的液化层上，液化层最后冷凝成了玻璃体。 可能用文字很难让人理解这一过程，那只需要观看一段蓝星上的地下核试验绝密影像就好了：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随着光亮逐渐减弱，一个直径200米的球形人造山洞，瞬间出现在眼前。 山洞内红彤彤一片，圆形的洞壁上面挂着通红的岩浆，缓缓的顺着洞壁流向底部，顶部的岩浆则滴落下来，山洞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岩浆雨，在山洞的底部汇集成火红的岩浆池。 这段影像中的核弹当量为20万吨。而重核聚变星际巡航导弹的弹芯为： 400万吨级。 张帆不觉得有任何虫子能在那样的条件下存活。 “飞羽号”在爆炸点上空盘旋。 随着时间流逝，温度的下降，地下岩浆雨停了，洞壁的岩浆也停止了流动。 由于爆炸后岩体产生了很多裂缝，完整性不如原生岩体，加上空腔顶部地表岩层松散以后的重力压迫，空腔顶部开始塌落。 几秒钟内，拱顶塌陷就发展到地面，形成一个直径比爆炸空腔还大的大坑。 “鸟巢”至此，在火星上已没有了痕迹。 张帆叹了一口气，调整“飞羽号”的方向，准备前往“联盟号”空间站。 嗡嗡嗡—— 嗯？ 张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羽号”驾驶舱正前方的舷窗外，飞舞着一只彩色的虫子。 在火星的天空中看到一只飞舞的彩色虫子，这画面太魔幻了。 张帆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虫子三角形的小脑袋上两只大大的复眼向外鼓着，细长的脖子下面连着长长的大肚子，背上张着很夸张的七色翅膀，胸前举着一对如水晶般透明的镰刀。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虫子额头上的七色晶石—— 它是蟑后。 透明镰刀轻挥了一下。 张帆觉得眼前的世界似乎是被一条细细的线分开了，产生一种空间错开了的感觉。 “飞羽号”分成了两半，切口如镜面般光滑。 张帆从天空中坠落，他看到满山遍野的虫子从坑洞中飞起来，看到那只彩色的蟑后挥舞着透明的镰刀，从天空中疾驰而下…… 张帆眼中看到的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算了。 张帆闭上眼睛…… …… 虫子……蟑螂……巨甲虫……飞羽号……鸟巢……联盟号…… 张帆觉得头疼，拍拍脑袋，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张帆的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从天空中坠落的情景，即便不被虫子杀死，几千米的高空也足以将他摔成肉酱。 虫子呢？ 张帆举目四望，他身处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犹如足球体育馆般的巨大空间，头上的半圆形穹顶，是由一块块不透明的白色六边形组成，一眼望上去就像是蜜蜂的蜂巢。 穹顶自身在发着光。 地面上都是松软的泥土。 张帆抓起身边的一把泥土，双眼愣愣地出神。 如果偏要说的话，他觉得这里很想“鸟巢”的中心花园。 但这里明显不是，张帆走前几步，捡起地上的一块白色碎片。 这是虫子的蛋壳。 这里是卵房。 但是蟑后呢？虫子呢？都到哪里去了？ 张帆继续往前走，检查了一路上所看见的虫卵，但是每一个虫卵都是空的，里面的虫子早已不翼而飞。 张帆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到了穹顶与地面连接处，穹顶似乎要延伸至地下很深的地方。 咚咚咚。 张帆用手指敲了几下穹顶六边形的板块，发现这与虫卵的壳是差不多的质地。 这个穹顶是虫子造的？ 张帆绕着穹顶边缘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一只虫子。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虽然穿着宇航服，但是没有戴头盔。 穹顶内有可供人类呼吸的氧气。 张帆坐在地上发呆。 在他面前有树木，树木间有吊床…… 那是鲍勃的吊床。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从“鸟巢”移植过来的。 但是鲍勃呢？ 整个穹顶以内，只有他一个活的能动的生物。 咕咕咕—— 肚子饿了。 张帆虽然不知道自己睡过了多久，但是肚子告诉他时间一定不短。 有什么能吃的没？ 张帆又绕着虫子花园走了一圈。 棕榈芯、黄花菜、葛根…… 好家伙，搁这荒野求生来了？ 棕榈芯还是不错的，清脆爽口。 填了一下肚子之后，张帆走到一块六边形的穹顶板块前站定，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了，穹顶连接地面的地方，有一些六边形是空的，就像是一个个门一样。 透过空的六边形，可以看到穹顶外部的样子——脊状熔岩管。 张帆伸出手触摸着岩壁，岩石温暖而湿润，说明这里不仅有热源，而且应该还有水源。 张帆打开宇航服上的手臂显示器，显示器的电量不多了，他赶紧对周围的情况进行了检测。 岩石和土壤的成分说明这里的确是火星，重力也符合蓝星的三分之一，但是空气检测结果显示这里具有和蓝星一样的空气密度，氧气含量可供人类呼吸。 虫子竟然在地下建造了一个类似于蓝星的封闭生态系统？ 但是洞穴总有出口的啊，怎样做到和外面火星地表物理隔绝的？ 张帆一路往前走，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他前面有一个像穹顶那样的六边形组成的“墙”，但是“墙”是透明的，就像是一面垂直地面的透明的玻璃幕墙。 张帆伸出手，惊奇地发现手指像触摸水面一样伸了进去。 张帆深吸一口气，戴上宇航服头盔，穿过透明的墙走到后面，手臂显示器上的读数立刻急剧变化，变成了和火星野外一样的参数。 一墙之隔两重天。 这里有太多迷题需要探索了。 张帆 第九十九章 树屋 张帆躲在岩石的后面，看着远处的虫子。 沙沙沙—— 他已经在这里好些天了，逐渐发现这里并不是空无一物，还是有虫子的。 但是这些虫子更像是被丢弃这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没有翅膀或者翅膀已经退化。 它们飞不起来。 虫子数量不多，大部分等级也低，连晶石都没有。 但是对于现在的张帆来说，这也是个大麻烦。 他没有武器，不要说枪，就连一把像样的刀都没有。在空手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自己能轻易击败一只半米长的虫子。 他能怎么办？难道用牙咬？能不能咬得动另说，反正他是下不去嘴的。 一般情况下，张帆是不想去招惹虫子的，但是现在他没办法。 他渴，而虫子所在的地方有水源。 单凭植物中的水分是无法足够补充身体所需的，他要生存，就需要喝水。 但是那只虫子老是霸占住那一处地下河流经的小水洼不走，真闹心。 人类比虫子聪明的地方在于会使用工具。 张帆从背上拿下一把弓，搭箭上弦。 弓是用虫子花园中的竹子做的，竹片韧性很好，弹力充足，麻草搓的弓弦也勉强够用，射十几箭后可能会崩断，要提前更换，但是对付一只虫子，应该也是够用了。 张帆没有刀，但是巢穴中有一些死去的虫子，它们的尸体被同类吃掉，但是一些部位留了下来，可能不好吃，也可能是咬不动。 比如说雄蟑的镰刀。 张帆很难得地找到一只四星雄蟑的尸体，尸体已经被别的虫子吃得支离破碎，但是有一把完整的前肢镰刀，被保留了下来。 他用镰刀在短木棍上切开一个口，将镰刀用麻绳绑在上面，并用捡来的虫子甲壳做了一个刀鞘。 其他已经破碎的镰刀，张帆也没有浪费，专门挑了一些锋利的碎片，固定在用竹条做成的箭矢上。 嗖！ 弓弦击发，一支竹箭带着风声飞向远处的虫子。 噗！ 竹箭扎入虫子的后背，箭矢没入了几寸深。 吱吱吱—— 虫子受疼，到处乱窜。 张帆趴在岩石后面静静地看着，确认虫子并没有发现他的所在后，再次弯弓搭箭。 嗖！ 又一支竹箭扎进虫子的身体，虫子拖着竹箭到处乱窜，张帆可不会对虫子怜香惜玉，果断继续击发。 嗖！嗖！嗖！ 几分钟后，这只虫子被扎成了刺猬，绿色的汁液顺着竹箭流了一地，行动也变得迟缓。 张帆从岩石后走出来，拔出镰刀，在虫子后颈处插入，一刀结果了它。 可惜，虫子肉不能吃。 根据以前的研究，虫子体内含有对人体有害的重金属。 张帆趴下来，用竹筒打了几筒水背在身上往回走。 回到穹顶，张帆用岩石摆了一个简易的灶子。在虫子花园中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树叶作为火绒，削下一条竹篾作为弓锯，用弓锯拉动踩在脚下的枯木。 很简单的摩擦生热原理。 火星落入火绒内，张帆吹燃火绒，往石头灶子内添加柴火，将蓄满水的竹筒放上去。 很快水就烧开了。 张帆将竹筒拿出来，放凉一些后，喝了一口热水—— 啊…… 能喝到水真的是太好了。 其实张帆也不知道火星的地下水能不能喝，有没有寄生虫？ 管他呢，我都要渴死了，你还问我喝热水会不会长寄生虫？ 张帆将一些黄花菜放在竹筒里面煮。 棕榈芯早就被他吃完了，他已经吃了好几天素，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其实张帆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地下呆了几天？几个星期？或者一个月？ 在地下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而宇航服的显示器也早已耗光了电力。 张帆只能将自己睡一觉然后醒来的间隔当做一天。 他现在对于经历新纪元后蓝星上的人类处境，有些感同身受。 以前是人类住在蓝星地底下，现在是自己住在火星地底下。 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活着？ 在核爆区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很难让人相信他还活着。 他现在也没办法走到地面上去证明自己的存在，火星地表可没有氧气。 不知道结衣现在怎么样了？她在空间站上还好吗？ 有卡捷琳娜和苏老师在，应该不用担心她会做傻事。 还有，依万卡是否已经到达蓝星了呀？她有安全降落吗？ 张帆有些想笑。 当初以为人类已经灭亡，太阳系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鸟巢”的资源那么丰富，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死。 而现在，可能全人类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地下巢穴的资源那么贫瘠，自己却反而不想死了。 牵挂，原来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求生意志呀。 张帆吃完黄花菜后，用沙子灭掉了火堆，他不希望火堆半夜招来虫子。 在虫子花园中心的大树上，张帆搭了一个木屋。 如果看树冠的形状，木屋原来的位置似乎曾经有一个“茧”，那里应该是蟑后呆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地下有如此大一颗榕树，就很让人在意了。虽然这里的虫子有收集树枝的习惯，但是张帆确认这颗大榕树不是来自“鸟巢”。 因为“鸟巢”的中心花园培育的都是黄花梨、金丝楠这些名贵树种，没有大榕树这么普遍且普通的树，经济价值太低了。 这颗大榕树树干直径已经超过2米，无论怎么看，这棵树都要早于“鸟巢”的存在，甚至要早于人类登陆火星的存在。 而且在地下竟然能进行光合作用？是从菌毯中吸取生长所需的养分吗？这样张帆对虫子建的发光穹顶和巢穴充满了兴趣。 如果抛开虫子不讲，这里的一切越来越像是为人类移民火星准备的。 支撑木屋的树干被张帆插满收集来的镰刀碎片，虫子无法轻易爬上去。 张帆又利用竹筒和麻绳、小石子做了警报装置，如果有虫子靠近，小石子就会敲打竹筒发出响声。 张帆又从旁边拿起一副竹子做的简易梯子，爬到树屋上，将竹梯也抽了上去放好。 竹子做的简易凉床，上面铺满柔软干燥的树叶。 张帆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对面挂着的一张树皮。 树皮上弯弯曲曲地画着很多管道一样的图案，管道一直往下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 这幅图案是张帆这些天来对这个巢穴的探索成果。 睡觉吧。 明天继续，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第一百章 二合一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十一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会议的气氛有些凝重。 “我们侦测到火星上发生了一次地下核爆，位置就在‘鸟巢’原来的位置。”廖长天将一份报告放在休息室的桌面上，“应该就是火星boy用‘太阳神’的弹芯引发的重核聚变。” “也就是说，蟑后的卵房就在‘鸟巢’下面？”萧一民有些惊讶，“这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 “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廖长天说道，“从目前来看，我们找不到两者之间的联系，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杨建东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拿起那份报告粗略浏览了一遍，就说到，“我敢打赌，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廖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一旁的布鲁斯南插话说，“到现在还没有火星boy的消息？” “没有，布鲁斯南先生。”廖长天摇摇头，“我们所有的探测设备，包括‘联盟号’空间站的空间望远镜，都未能搜索到火星boy的信息。” “他……他死了吗？”布鲁斯南问得有些结巴。 “不知道，我不知道。”廖长天的表情有些黯然，“‘鸟巢’已经没了，‘巨甲虫’也没了，‘飞羽号’也消失了，理论上来说，现在火星上唯一还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就只有‘联盟号’空间站，但是他不在那里。” “他……还能创造奇迹吗？”杨建东说出这句话，神情也有些恍惚。 “如果只是一两天，我也觉得有可能，毕竟他曾经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在火星野外度过了一晚。但是……”廖长天表情凝重，“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 “别这样，乐观一些。”萧一民拍拍廖长天的肩膀，“万一呢？对吧，也许哪天他又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直播屏幕面前。” “你们还在给火星直播信号？”杨建东有些吃惊，“他能看到？” “理论上是可以的。”廖长天点点头，“直播信号通过‘联盟号’空间站进行转接，会向整个火星不间断发射信号。” “但是‘鸟巢’没有了，所以火星boy的接收器终端只能接，不能发。” “就像新纪元之后，蓝星只能被动接收火星发出来的视频信号一样。如果显示器电源充足，工作完好，他就能看到我们给他的图像，但是他只能看，无法回应我们。” “这……”杨建东有些无语，“你们都给他看些什么？” “很多，比如蓝星上的新闻、电视节目、一些民众给他的问候和祝福。” “祝福？” “对。比如现在蓝星上的各个教堂做礼拜，为他祈祷是固定环节，就和向耶稣祈祷差不多。” “好吧。” “我们尽量让节目多样化。”廖长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也加入了一些付费节目。” “还有需要付费才能看的？”杨建东瞪大了眼睛。 “不是真的付钱，只是虚拟货币而已。我们只是为了限制蓝星上的民众看到这些节目，所以设定了账号定位为火星，其他地方的账号无法付费。” “廖先生，什么样的节目，需要火星才能付费看？我们看不得？”布鲁斯南有些好奇。 “我这里有，一份拷贝。”廖长天将一叠光盘放在桌面，“我先声明，这是征求了人类行为学家、心理学家、生理学家的意见建议，并且经过他们审核，认为这是对于火星boy身心健康有利，并有助于调节其精神状态，进一步激发其生存意志的。” “这不是我的私藏！”廖长天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得尤为重。 萧一民、杨建东和布鲁斯南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东西这么严重？又人类学家又身心健康什么的。 三人开始翻看那些光盘…… 妹汁……黑人……未亡人……这…… 几分钟后，三人正襟危坐。 “哪个……”萧一民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些给我也拷贝一份放我房间，作为局长，我有责任对发送到火星的任何信息严格审核。” “meto。”布鲁斯南也赶紧接话，“作为欧空局局长，我也有这个责任。” “给我也来一份。” 嗯？ 呃？ 啊？ 萧一民、廖长天和布鲁斯南三人齐唰唰地看着杨建东。 “怎么？你们看得，我就看不得？” “不是。”萧一民觉得蛋疼，“老师你就没必要了吧？这玩意看了容易流鼻血。” “老夫最近血压高，想放一点血行不行？” “行行！”萧一民也不劝了，你老来不想认输，做徒弟的也没必要落他面子。 “还有一件事情……”廖长天回归正题，“目前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水平，应该说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我们无法解释……” “那些虫子……”萧一民也严肃起来，“对吗？” “它们去了哪里？”杨建东也问道。 “不知道。”廖长天摇摇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它们正在离开太阳系。” “太阳系……”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长久地不说话。 “唉……”杨建东叹了一口气，“对于宇宙来说，人类还只是个孩子，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火星比我们所认知的，要复杂得多。”萧一民也点头说到，“100年以来，人类对于火星的探索，其实都停留于表面，如果说地底下存在着什么我们无法认知的东西，这也是很正常的。” “飞上太空……”布鲁斯南喃喃自语，“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它们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太空没有空气，它们依靠什么进行星际飞行？又怎么解决呼吸的问题？” “布鲁斯南先生。”廖长天说道，“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些问题，人类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星际时代。” “人类此前对于太空的探索，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穿着拖鞋在海边捡贝壳。” “如果人类想要去了解宇宙，就必须去大海中远航。” “你也说了，我们还只是个在海边捡贝壳的小孩。”杨建东说道，“小孩子又怎么去大海远航呢？” “所以我们需要一艘可以在大海中航行的‘船’！”廖长天目光炯炯，眼中有着狂热。 “长天，别这样。”萧一民无奈地拍拍廖长天的肩膀，不说话。 有时候男人之间是不需要说话的。 无声的安慰。 廖长天的目光又瞬间暗淡下来，又恢复了理性睿智的样子。 “怎么了？”杨建东有些茫然。 “长天的方案，又被上级退回来了。”萧一民说道。 “哦。”杨建东了然地点点头，“长天，不是我说你，你的这个想法太超前了。” “蓝星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比如摆在我们面前的民生问题，每一样都迫在眉睫。” “人类的目标……”廖长天幽幽地说道，“是星辰大海。” “我们是要仰望星辰，但是也要脚踏实地呀。”杨建东劝说道，“你可以先进行理论预研嘛，也许未来很快就条件成熟了。” “理论已经不存在问题，‘凤凰’已经给了我们一套完整的理论。”廖长天笑了笑，眼神有些失望，“我们缺乏的，只是将理论付诸实践的魄力！” “长天，你知不知道？”萧一民也有些无奈，也加入劝说行列，“你提出的这个方案，不是我们宇航局，甚至不是我们国家所能承受的，它差不多需要动员整个蓝星的人力物力，才有可能完成。” “如果现在是关系人类存亡的时刻，这个方案也许会被执行。但是现在人类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机会，需要花人力物力去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你这个方案，我坦白说，长天。”萧一民很严肃地说道，“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它还只是个奢侈品……” “不，你们都错了。”廖长天苦笑着摇摇头，“正相反，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它是必需品。” “长天，你……” “我没事，局长。”廖长天一脸的平静，“我只负责给出方案，至于具体怎样执行，执不执行，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我会把你的方案提交给世界联合政府，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也许某个成员国会有兴趣呢。” “恕我直言，mrxiao。”布鲁斯南说道，“廖先生的方案我也看过，它太伟大了。如果连贵国都没有执行它的勇气，我不认为有其他国家有。” “如果这个方案能完成百分之一……不不，千分之一！”布鲁斯南一脸的向往，“它都将改变人类的历史进程。” “呵呵。”萧一民笑了，“既然布鲁斯南先生如此赞赏，你可以试试说服欧联体，让你们来执行。” “这不可能。”说到这里，布鲁斯南就泄气了，“我们的体制决定了，这样超前的方案连提交议会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不讨论那么遥远的事情，不如就说说那些虫子？”杨建东说道，“你们认为它们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不需要理论支持，我们就大胆地发挥想象力。” “其实我们可以在身边找到类似的答案。”廖长天说道，“打个比方，蓝星上的虫子，钻进地下，在地下发育，最后羽化飞行，那它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觅食。” “对。”廖长天点点头，“所以我猜测，它们是要前往太空‘觅食’。” “那它们为什么不来蓝星？”杨建东有些疑惑，“放眼整个太阳系，蓝星还算资源丰富吧？” “这也是我们的疑惑，但是也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廖长天目光炯炯地说道，“你们别忘了，改变虫子形态的是谁？是谁把虫子放到火星上的？” “是我们人类自己。” “严格来说，人类才是火星虫子的创造者。我们有合理理由怀疑，100年前的那些科学家对虫子进行dn基因手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了它们觅食的问题，他们做了某些引导，虫子羽化后，会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迁移。” “100年前……”杨建东有些向往，“那到底是怎样一个时代呀？当时的科学界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是一个真正科学无国界的时代。”萧一民也深有感慨地点点头，“那时候的学术界空前的团结，就是他们以近乎胁迫的努力，才让各国同意启动‘人类备份计划’。” “呵呵。”杨建东笑了笑，“可惜长天没有出生在那个时代，否则你的方案可能就会被实施了。” “的确。”布鲁斯南也深表赞同，“当时的学术界有超前的思想，在人类还没登陆火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计划移民火星的事情了。” “如果，我觉得……”廖长天看着众人说道，“火星虫子，会不会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们看，制定‘人类备份计划’和对虫子进行dn基因手术的，严格意义上说，其实是同一批人。”廖长天指着桌面上的报告，继续说道，“‘鸟巢’和‘卵房’，这不就关联上了吗？” “人类备份计划的‘鸟巢’，火星移民计划的‘卵房’，两者在同一个地点。”萧一民有些发愣，“这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巧合而已？” “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杨建东打断了萧一民的话，“任何看上去只是巧合的事情，私底下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想到火星上去看看。”廖长天仰望着天花板，“那里有我们的前辈留下的东西。” “就目前来说，前往火星还只是奢望。”萧一民摇摇头，“即便不考虑技术问题，最短5个月的星际飞行，到达火星后什么都晚了。” “对了，那几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杨建东问道。 “石原结衣已经在休眠状态。”廖长天回答说，“在得知火星boy的情况之前，卡捷琳娜和苏沐然以空间站资源不足为由，引导她进入了休眠。” “那剩下的两个女孩怎么办？” “如果空间站的食物消耗完，她们也会进入休眠，等待我们……” “等待火星boy归来唤醒她们。” “唉……”杨建东叹了一口气。 “但愿吧。” 第一百零一章 游戏 嗖—— “穿透箭！” “-100。” 嗖—— “强击箭！” “-200。” 50米外的虫子身上扎满竹箭，终于歇菜了。 射箭自然是没有声音，这又不是游戏，但是张帆觉得这样才比较有仪式感，所以每射一箭嘴里就说一句。 傻。 没人能说话，再这样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会失去语言能力。 一开始在“鸟巢”虽然也没人说话，但是至少还有声控设备和系统计算机什么的会有语音对话，而在虫子巢穴，真的找个说话的都没有，总不能对着虫子说吧？ 张帆将虫子额头的晶石扣了下来，同时用镰刀砍下虫子的螯肢。 螯肢是做箭矢的好材料。 张帆已经不记得自己猎杀了几只虫子，但是从每天遭遇的虫子越来越少的情况来看，应该杀得不少了。 没有蟑后在，虫子杀一只就少一只。 张帆打开头盔上的探照射灯，将晶石放进里面，重新将射灯点亮。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玩意竟然能当电池使用。 但是手臂显示器依旧没有反应。里面的元器件坏了，在这也没办法修，现在的手臂显示器就像是一台主机坏了的电脑。 空有显示器，没有主机，这有什么用啊。 张帆在树皮上刻下这一天走过的路，然后准备回程。他所带的干粮已经不多，他已经离开树屋三天了。 应该是三天吧？谁知道呢…… 回程的路不需要兜兜转转，比来时要快很多。张帆按照地图选择了最近的路线，走了一天的路，在晚上的时候回到了穹顶。 荧光穹顶内亮如晨日。 这应该是晚上吧？ 哎呀，管它呢！我说是就是！ 树屋外层插着几排竹竿，竹竿另一头被削尖，插在地上斜46°望天。 为什么不是45°望天？ 我强迫症就要46°怎么了？这也要杠吗？比老郭多一度热爱不行啊？ 竹刺阵外面是“护城河”。 说是护城河，其实就是一条宽不足一米，深不到30公分的小水沟，但是张帆觉得叫“护城河”比较霸气。 这是他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外面的地下河水引进来的。 虫子不喜欢水，它们不喜欢身体被水弄湿，“护城河”虽小，却是有很好的防御效果。 而且这样取水比较方便。 张帆跳过护城河，搬开竹刺做的拒马，走进大榕树下，伸手拉了一根树藤，树上就有一张竹梯降落下来。 张帆顺着竹梯爬上树屋，收起梯子，进入树屋内，然后将背上的树皮拿下来，放到竹床对面的墙上。 整面墙都铺满用树皮做成的地图。 张帆将身上的装备卸下来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由一张张树皮拼成的大地图。 如果要说对面的地图像什么，张帆会说像一棵棵并排种植的树。 地图越往下，分岔路就越少。如果反过来从下往上看，那就像是一棵棵树，下面是树干，上面是越来越多的分岔和树枝。 如果继续往下，这排树会不会连在一起，这其实是一棵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树根”处将会是什么？ 这正是张帆这些天所想要探寻的答案。 下一次外出，他将往更深处的地底下探寻。前往越深处，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越长。 张帆决定将下一次外出的时间定为一个星期，为此他必须做好一个星期的物资储备。 从树屋上下来，张帆前往自己的后院。 有水有地，不种田就太可惜了。 种地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种子问题。巢**有很多虫子收集回来的植物，有些是从“鸟巢”的生产舱带回来的种子。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被虫子吃了，但是还是有些种子因为各种原因零零落落地散落在巢穴里，在水汽和光的滋润下，发芽了。 张帆在每次外出探寻的时候，都会小心地将这些幼苗连土挖起，将其移植回穹顶内。 经过日积月累，在穹顶内有了一块不小的农田。 种植的有土豆、黄瓜、玉米等等，得益于转基因技术，火星的农作物都是一月一熟，这真是解决了大问题。 土豆可以当主粮，玉米甚至可以直接生吃，新鲜黄瓜也能保存一段时间，其他的黄花菜西瓜什么的，当做丰富营养的小菜。 小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 土豆泥做饼，玉米和黄花菜做汤，再加一份拍黄瓜，虽然是全素的，但是还有西瓜做餐后水果，也很是可以了。 张帆将食物都放在小木桌上，将宇航服上的手臂显示器拆下来，用筷子支着放在对面，边吃饭边看节目。 能够收到信号，张帆怀疑“巨甲虫”并未被完全摧毁，至少车顶上的信号接收器和太阳能电池板还在工作。 也许“巨甲虫”就卡在自己头上的某个地方，核爆造成的漏斗状大坑，反而产生了集聚效应，使信号更为清晰。 “以上是今晚新闻节目的全部内容……” 好家伙，只能看个结尾。 张帆觉得蛋疼，可能是受火星自转的影响，他每天晚上都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接受到蓝星的信号，新闻节目每次都只能听个结束语。 手臂显示器还能当个电视机用，已经很不错了，本来以为可以了解一下蓝星最近发生的事情，结果……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节目是…… waringfbi！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接着屏幕中弹出一个框，显示这是付费内容，需要支付0虚拟币观看。 好家伙，手臂显示器的元器件坏了，就只剩下显示功能，没办法输入啊。 这一个小时就只能看个“waringfbi”的屏。 wdnmd！ 就算只给个片子封面看也好啊，坑爹啊这是。 张帆觉得蓝星上的人也是一根筋，换个节目，或者换个时间播这个行不行？别老是“waringfbi”屏占他一个小时啊喂。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帆拿起手臂显示器，开始翻箱倒柜。 在树屋的一个大木箱内，有他从巢**各处收集回来的各种零件设备。 正确来说，是虫子从“鸟巢”基地拖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啃咬完的设备零件。 张帆暂时还想不出这些零件有什么用，但每次都留心把这些零件碎片收集起来，每次一点点，越来越多，就堆满了这个大箱子。 好吧，看看能不能拼一个键盘之类的东西出来。 先看看我们有什么。 这个芯片相当于cpu，而这个勉强算显卡吧，手臂显示器就真的只能当显示器用了，有一个手柄、一个光驱，键盘没有，耳麦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语音输入文字？看来不行，没有语音转换的程序。 张帆边想边组装这些零件，最后组装成了一个…… 小霸王学习机？ 张帆呆呆地看着自己东拼西凑的作品。 这真的像一个不带键盘，只有光驱的小霸王学习机。 现在就差一个游戏卡带了…… 等一下。 张帆又去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就从箱子里面翻出一张光盘: 他当初带到火星上的唯一一件私人物品。 张帆瞪着眼睛将游戏光盘放进光驱内，接通电源。 嗡—— 游戏运行了，张帆将游戏目录拉到最底下，选择了上面唯一的一个网游《星际4》。 10年前的老网游，会有人在线吗？ 第一百零二章 寻根 《星际4》，10年前的老游戏，打怪升级的老套路，一款小众网游，早就不流行了。 张帆之所以在游戏光盘中保留有这个游戏，是因为大一的时候就是和一帮死党室友一起玩过。 他们玩的时候这款游戏早已处在生命周期的最末阶段，但是谁都有作为游戏小白的时候，游戏重要的不是玩什么，而是要和兄弟一起玩。 只不过这游戏大二之后滚服滚得厉害，几乎一天一新服，玩家流失严重，新服都基本没什么人了，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鬼服。张帆和室友也早已跳槽去了其他更热门的游戏中征战。 算起来，离开这游戏应该有五年了，即便从新纪元开始算，也有两年了吧？这破游戏现在还在运行吗？应该关服了吧？ loading……100% 进入游戏。 卧槽！还能玩！ 张帆看着熟悉的游戏登录界面有些愣神，以前的账号是什么来着？密码是啥也忘了。 就算记得也没办法输入啊，没有键盘，就一个类似鼠标的手柄，输入框也没软键盘，怎么搞？ 没办法了，新建账号，一路狂点，全部选系统默认！ 进入游戏！ 张帆看看游戏中的自己，id:南国蛮猪，这啥中二的名字啊？ 属性不用看全是1，hp100，mp100。 但是张帆不是来玩游戏的啊。 “有人吗？”张帆戴着耳麦在新手村里大叫，“谁都好，能不能来个人说句话？” 新手村内静悄悄的，除了几个npc和游荡的野怪，根本就没有别的玩家。 毕竟是10年前开服的小众网游啊，而且经历新纪元之后竟然还没关服，这就已经是奇迹了。 张帆打开玩家排行榜，又往下翻了几十页，毫无例外，全是灰色的头像。 张帆打开游戏中的世界频道，发了一句话： “有人吗？还有喘气的就吱个声。” 在世界频道说话需要消耗“天下号令”道具，道具需要杀怪掉落，不过新手套装会赠送一个。 没有回应。 世界频道上就他一句话在那里挂着。 张帆还记得滚服的时候，玩家都是在世界频道版聊的，游戏没几个人了，聊天内容都还会几分钟就刷新一遍。 现在张帆已经发出语音很久了，但是世界频道聊天界面依旧只有他一条信息挂在哪。 张帆带着新手剑新手布衣在新手村内游走。 逛了一圈下来，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玩家，倒是被迫接了个新手引导任务，强制性地做完，升了一级。 真蛋疼。 他倒是想到新手村外面看看，也许外面大地图能遇到真实的玩家，但是由于等级限制，至少10级才能离开新手村。 你妹的！ 我不是来玩游戏的啊！ 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到了，张帆退出游戏。 也许前往游戏主城，可能会遇到活的玩家？ 要是真能遇到一个活人就好了，也许就能通过游戏，通过别的玩家，与蓝星上的人类联系上。 只要能联系上廖长天，一切事情都好办。 但是也不能寄予太大的希望，这游戏新纪元之后竟然还在运行，本身就是个奇葩。 明天还是要继续准备一个星期出远门的探索计划。 水的问题容易解决，张帆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有地下水的地方，一次不需要带太多的水，只要能生火，就能获得干净的水补充。 食物主要是烤玉米和烤土豆，也是需要火，但是火种携带不方便，也不能每次都钻木取火，太浪费体力了。 张帆决定做几个火折子带着。 先采集一些干燥的香叶，将其揉碎，因为油脂含量大，香叶燃烧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然后采集一些泥藤，将其捣碎，目的是利用泥藤汁液的粘性。 将一些闷烧的炭块舂细，和香叶混在一起，再利用泥藤将两者揉和，粘附在竹条上，制作成碳棒并烘干。 再用一节比碳棒稍大的竹筒分开两节，短的一节固定碳棒，长的一节套在碳棒上面，碳棒上下的竹筒刻下两个透气孔。 简易的野外火折子就制作完成了。 点燃碳棒的一端，将其套进竹筒内后，碳棒能在竹筒内缓慢闷烧一天。 只要多做几个火折子，一直保留好火星，野外生火就不成问题。 张帆砍伐了很竹子，用来补充箭矢。 竹子生长快，能做建筑材料，能做容器，能做武器，竹笋还能吃，简直就是野外生存bug一般的存在。 张帆花了三天时间准备这些东西。 箭矢30支，应该是足够了，因为箭矢射出去后，通常情况下还能捡回来，消耗还不算大。 除非遇到同时遭遇几只虫子的情况，但是如果真的遭遇这种情况，张帆不会傻到一根筋上去一挑三，所以30支箭矢，足够了。 腰上还有一把镰刀，这是张帆最后也最重要的武器，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工具，他轻易不会使用。 玉米50个，全部去芯烘干，容易储存，到时用水蒸来吃。 新鲜土豆50个，都已经晾干表皮水分，到时候烤来吃。 黄瓜3根，主要是这不易保存，一天一根就当做是零食了。 按照张帆的预计，一天三顿，每顿两个玉米两个土豆的份量，应该是足够的。 如果不够，还有几个玉米粉做的饼，这是应急用的，张帆平时都将玉米饼包好放在贴身口袋上，不到最后不会轻易吃掉。 制定路线是最重要的，张帆规划的路线，会保证自己每隔一段距离或时间就有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休息的地方。 野外生火很重要，但是可供燃烧的木柴不多，这个问题也不大，张帆已经找到了一种类似“煤”的矿石，只要有引火物，就问题不大。 张帆越来越觉得火星上的虫子似乎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讨厌，至少它们真的把火星改造得有点适合人类生存的样子。 如果非要深究一下的话，火星虫子好像也并没对自己怎么样啊？长得恶心出来吓人也不能怪它们吧？ 反而是自己，好端端的就把它们的窝都端了，似乎自己才是大反派。 唉，算了。 以后遇到虫子，能放过我就放过吧。 即便再讨厌，那也是火星上的生物。一个没有生命的火星和有生命的火星，意义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张帆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荧光穹顶。 到底什么样的本能，才能让它们建造出这样的东西啊…… 第二天一早，张帆背起食物的和箭矢，竹筒里装着水，手上拿着弓，腰上插着镰刀和火折子，另一只手拿着树皮地图，向着巢穴的更深处…… 出发！ 第一百零三章 五角星 张帆一路向下走，前方的路走得很快，毕竟是已经探索过的。 张帆前期探索的方向都是横向的，就如人类到达一个陌生星球后，往往都喜欢先从横向开始探索。 但当张帆偶尔开始纵向探索后，他才发现人类在火星表层的探索，包括他自己在巢穴中的横向探索，都只不过是小鸟在树冠上玩耍。 火星的秘密都深藏在地底下。 在探寻的日子里，他看到了壁画。 你没听错，他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东西，的的确确是壁画。 壁画就像是用铅笔细线画成的，只有枝丫、没有树叶的“树”。 其实在巢穴里、在熔岩管的岩壁上，甚至在某些裸露在火星地表的断崖上，壁画都一直存在，只是之前没有人意识到它是“壁画”，而是认为这只不过是岩石风化或者岩石内部热胀冷缩在表面留下的痕迹。 张帆看到岩壁上画着的“树”，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这是画的“树”，而是以为这是地下水在岩石缝隙中侵袭造成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张帆发现某一块岩壁上的“树”，和他画在树皮上的地图重合了。 张帆手上有一副总地图，是他探索的所有树皮地图的汇总图，因为总地图太大，所以不再以详细的“管道”，而是概括以“细线”代表地下的路线。 有一天，在休息的时候，一直躺着看着岩壁的张帆，突然发现岩壁上的一颗“树”，和自己画的总地图上的某些细线…… 完全重合！ 意识到这一点时，张帆出了一身冷汗，立即疯狂地寻找岩壁上的“树”，将它们一一拓印下来，与自己画的地图做对比。 原来这些不是“树”，是地图！ 是某些智慧生命画在岩壁上的，整个地下巢穴·熔岩管系统的导航图！ 每一棵“树”上都有一个“苹果”，张帆很快就理解了“苹果”代表的意义： 这是在地图上的“你当前所在位置”。 张帆的每一次探索，都变成了对“壁画”的抄录，有了“树”的引导，他的探索进度突飞猛进。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壁画上一棵很特别的“大树”。 “大树”上结的不仅有一颗苹果，还有一颗“五角星”。 张帆呆呆地看着“五角星”看了很长时间，“苹果”代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那……“五角星”代表什么？ 如果是在蓝星地图上出现五角星，那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这是在火星，张帆会认为这是代表地图上最重要的地方。 当时张帆的粮食储备已经不多，他压制住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将“大树”描绘下来后就原路返回。 这一次他准备好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目标就是那颗“五角星”。 张帆不认为虫子能描绘这些复杂的图案，如果真的是这样，火星地底下很可能曾经出现过某种智慧生命，而他们的文明程度，从画壁画的行为来看，至少达到了蓝星古代原始人的程度。 不知道“他们”还在吗？还在进化吗？能不能交流？ 这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和地外文明接触。 随着越来越接近“五角星，”张帆越来越紧张，弓和镰刀都被他收在身后，双手各握着一颗土豆。 张帆觉得，如果真的遇到外星人，语言肯定是无法交流的，而通过向他们赠送食物的方式，应该可以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万一情况不对，土豆还可以当做石头砸过去对吧？ 人类的一点小聪明。 张帆停下脚步，心怦怦怦地跳，他已经看到前方有一点亮光透出，他只需要再走过一个转角，就能到达“五角星”所在的位置。 张帆深吸一口气，握着两颗坚硬的土豆，缓步向前进。 前方阔然开朗。 穹顶。 张帆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确是穹顶，和蟑后所在的卵房一样的白色荧光穹顶。 为什么这里也有穹顶？ 难道是两个蟑后？ 不对啊，如果这里也有蟑后，周围应该到处都是虫子才对，但是从始至今，他都没有见到一只虫子。 白色穹顶不透明，无法看见里面。 张帆走近穹顶，双手按在白色六边形上，脸靠近想要窥视里面的景象。 白色六边形像水一样化开。 哎哟我去！ 张帆摔进穹顶之内。 他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神秘的地下花园，周围郁郁葱葱，草木茂盛，树叶青翠，百花盛开。 张帆站起来看着神秘花园的中心，目光就离不开了。 神秘花园的中心位置也有一棵大榕树，在大榕树的树冠，有一颗类似“茧”的东西。 张帆曾经怀疑自己的树屋所在的位置，原来应该也有一个类似“茧”的东西占据这个位置，现在可以获得证实。 张帆拨开密林，走向那个“茧”。 走到大榕树之下，张帆能看清楚，树上的“茧”有两米多高，直径也超过一米，就像是一颗发光的卵挂在树冠上。 张帆收起两颗土豆，卸下身上的装备，只留下腰上的镰刀，然后抓住榕树上的气根，往树冠攀爬上去。 一根半米粗的树杈从旁伸出，在半空中分成三叉，托住了发光的卵。 张帆深吸一口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把上，小心翼翼地沿着横伸的树杈走向前方。 吱吱吱—— 我早知道！ 你妹的！ 张帆唰地抽出腰间的镰刀，双手握住刀柄，矮身蹲在树杈上。 咚，咚，咚—— 两只色彩艳丽的虫子迈着矫健的步伐从树冠顶上爬下来。 不是蟑螂？ 张帆有些惊讶，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生物，他认识这些生物。 魔花螳螂。 蓝星上体型最大的螳螂，身体色彩艳丽，特别是翅膀张开之后，五颜六色，像一朵盛开的鲜花，煞是好看，所以有些人类会把魔花螳螂当做宠物一样养。 但是这俩魔花螳螂也未免太大只了些，身长都超过两米了。 唰！ 魔花螳螂胸前的透明镰刀划了一下。 张帆确定自己距离魔花螳螂之间至少还有10米，它们的镰刀没有那么长，但是他手中的镰刀无声地断成两节，刀身掉落树下。 卧槽！隔空断物？ 这还打毛啊。 眼看魔花螳螂爬过来，张帆想都不想，就往树杈旁边跳下去。 树下有他的弓箭，虽然可能没用，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武器了。 张帆利用树枝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等到他的身体穿透树冠坠落下来，他才发现两只魔花螳螂已经站在树下举着透明镰刀等着他。 你妹的！ 不带这样玩的啊。 第一百零四章 蚊子 嘭！ 张帆摔落地面，虽然有树枝的缓冲，这一下也摔得不轻，一时间起不来。 咚，咚，咚—— 两只魔花螳螂走上前，复眼盯着地上的张帆，举起手中的透明镰刀。 凉了凉了。 张帆摔得浑身酸痛，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举起锋利的镰刀…… 咔咔咔—— 有东西破裂的声音。 两只魔花螳螂瞬间停止动作，脖子转动180°看着树冠，然后张开翅膀腾地而起，飞向树上发光的卵。 卵壳上有裂缝呈现，裂缝在卵壳上蔓延，并且缝隙越来越大。 咔咔咔—— 不断有卵壳碎片掉落下来，两只魔花螳螂一左一右守候在卵的两旁，等候里面的东西出来。 张帆躺在地上瞪着眼睛，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卵的碎片就掉落在他身体四周。 咔！ 有东西突破卵壳伸出来。 张帆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看到一只手从卵壳中伸出来。他确定那是一只“手”，因为手上有五指，而不是昆虫的螯肢。 咔！ 又一只手从卵壳中伸出来，两只手抓住裂开的卵壳两边，一个人影从中探出身来。 是人？ 张帆紧张得不敢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树上的“人”。 树上的“人”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摸摸两只魔花螳螂的头，然后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张帆。 那个“人”坐在一只魔花螳螂的后背上，魔花螳螂飞落在张帆身边。 从魔花螳螂上下来，那个“人”走到张帆身边。 “小伙子？” 嗯？ 张帆瞪着眼睛，人类的语言？是人类？但是看样子不像啊，难道是会人类语言的外星人？ 张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两颗土豆递给对方。 “不不不，我不需要吃这个。”对方摆摆手，继而问道，“小伙子，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张帆依旧瞪着眼睛，外星人不需要吃饭的吗？还是不喜欢吃土豆？ 张帆此时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很难让他形容对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如果非要说的话，张帆觉得对方长得像一只“蚊子”。 对，就是平常理解的那种蚊子。 对方像人类一样双腿直立行走，似乎是一个老人。四肢干瘦得厉害，一头白发，那应该是头发吧？下巴也长着花白的胡子，眼睛没有瞳孔，眼仁像鲍勃一样长着复眼。 眼睛特别大，四肢又那么干瘦，真的看着像一只蚊子。 “小伙子，别害怕。”对方也觉察到了张帆的异样，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也是人类。” “呃……老人家你？”张帆终于回过神来，既然对方也是人类，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个稍后再向你解释，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我是指蓝星上的历法。”老人似乎怕对方不明白，又补充说道，“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公元2163年。”张帆回答，又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我在地下呆了太长时间，但是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一年了。” “是吗？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呀。”老人感叹道。 “老人家你……”张帆一脸惊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虽然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他忍不住，对方长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呵呵。”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张帆目光的异样，笑着说道，“小伙子，你听说过dn基因手术吗？” “听说过。”张帆点点头，“蓝星上曾经有一位老医生远程对一头猩猩进行过dn基因手术。” “哦？”老人有些意外，然后又高兴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是‘他’了。”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医生的老师。” “嗯？”张帆惊了，“那个老医生已经100多岁了，如果你是他的老师，那你岂不是已经150多岁？” 虽然眼前这位老人家已经大变样，但是如果以人类的标准来看，看上去最多也就七八十岁而已。 “的确，如果以时间来算年龄，我应该是250多岁，毕竟我中间还沉睡了100多年。” “老人家你为什么睡在那个里面？”张帆指那个破碎的卵。 “因为我早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但是我还有事情想要对未来的人交待。” “未来的……人？” “对。”老人家点点头，“如果你认识我的学生，应该知道他是蓝星上最后一个进行过完整dn基因手术的人。” “我知道。”张帆也点点头，“在实验室中，他作为你的助手，对小白鼠进行……” “我就是那只小白鼠。”老人家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 “呃……”张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老人笑得很爽朗，“有这样一项技术，如果不尝试一下用在人类身上的效果，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但是，人类禁止将这项技术用在人体实验。”张帆说道。 “我知道，因为后果的不可控，就和克隆人技术一样。”老人点点头，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没有几天了，所以我值得去冒这个险。” “冒险？是长生不老吗？”张帆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疑问。 “不是。”老人摇摇头，“没有任何一项dn基因手术能让人长生不老，它只能改变手术对象的基因体质，除非你能先找出一个长生不老的生物作为寄生体，否则就不存在长生不老的可能。” “那老人家你的寄生体是什么？”张帆觉得这样问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来。 “嗜眠摇蚊。”老人回答得很大方，“被称为不死昆虫的嗜眠摇蚊，一旦周围环境变的极端，不合适生存，它就会进入深度休眠，只要遇到水，它就会再次醒来。” “那老人家你为什么会醒来？”张帆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对着卵泼水啊。 “我在进行dn基因手术的时候，对嗜眠摇蚊的外部环境应激发应做了些改变。”老人指了指穹顶以内，“只要这里的空气含量发生某种变化，我就会被唤醒。” “而你的进入，你的呼吸改变了这里的空气含量成份，所以我就被唤醒了。” “噢。”张帆恍然大悟。 “小伙子，能说说现在的蓝星怎样了吗？人类的科技水平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张帆从100年前开始，对蓝星这100年间经历过的大事件，特别是新纪元以后的事件，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一遍。 老人一直安静地听着，一直听到张帆说到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唉，太慢了。”老人叹了一口气，“人类的进步还是太慢了。” “老人家，你好像对小行星撞击蓝星一点也不意外？”张帆有些惊讶，一般人感到最震惊的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才对吗？ “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是必然的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星核 “老人家，你认为蓝星被小行星撞击，是必然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拿离蓝星最近的、体积比蓝星小得多的月球来说，上面的环形山还少吗？”老人又说道，“就比如离蓝星最近的星球，我们现在所处的火星，这里的环山少吗？” “凭什么你们就认为蓝星不应该被小行星撞击？” “这……”张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应该早就有准备，蓝星被小行星撞击是必然的，区别只是时间问题，不被撞才是让人诧异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人类备份计划’和‘火星移民计划’的起源？”张帆问道。 “一部分，但不是全部。”老人回答，“如果要说清楚，就要从100年前的那一次火星载人试验任务说起。” “我听说过那次火星任务，当时还上了全世界的新闻头条。”张帆接着说道，“任务最终失败了，大猩猩‘凯撒’永远留在了火星轨道。” “我们的确是这样对外发布信息的。”老人笑着摇摇头，“但是你误会了，任务成功了，搭载‘凯撒’的试验舱成功返回蓝星。” “成功了？”张帆愣住了，这与人们的普遍认知不一样。 “是的。”老人点点头，“而且试验舱带回来一些额外的东西。”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我们意识到宇宙有别的文明存在。虽然我们没能和他们有实际意义上的接触，但是从试验舱带回来的东西，可以窥视他们的存在。”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科技极端发达、且对我们不友好的高阶文明。”老人回答，“而且这种不友好是先天性的，不会因为我们主动示好或退让，而有所改变。” “先天性的？”张帆有些疑惑。 “是的，宇宙中的文明大致可以划分为两个阵营，硅基文明和碳基文明。我们人类就属于碳基文明的一方。”老人继续解释道，“一方文明的发展，就必然侵蚀另一方的生存空间。这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不是正就是反，你不可能把硬币的两面都向上摆着。” “从远古时期开始，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碳基文明和硅基文明之间的战争已经延续了几百万年。” “蓝星之所以未被波及，只不过是由于我们所处的太阳系太过偏僻，周围100光年都是宇宙荒漠，而我们的文明等级又太低，无论是我们敌人或者朋友，都还未能探测到我们的存在。” 张帆安静地听着，这信息量太大了，信息的内容也太过于宏大，让人觉得思维跳脱，没有真实感。 “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全面，留给你们年轻人以后慢慢探索吧。先说说和我们切身相关的。”老人收回目光，看着张帆说道，“小伙子，你知道人类起源于何处吗？” “呃……”张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回答。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即便是现在，人类也没有对此有一个确切的令人信服的答案，都是各种推测和假设。 “起源于这里。”老人跺跺脚说道，“人类起源于火星。” “地底下。” “为什么？”张帆对此并未有太多的惊讶。 人类起源的说法非常多，甚至有说人类是外星人圈养的，比起这个，说人类起源于火星还容易让人接受些。 “在火星的诞生之初，并不像我们现在所见的那么荒芜。它其实是一个空心的圆球，内部有一个直径6000公里的空间，在这个广阔的地下空间内，孕育出了生命。” “生命进化的过程就和蓝星上发生的差不多，你可以据此想象一下。” “但是。”张帆还是想象不出来，“即便火星地底下曾经有那么广阔的空间，但是没有阳光，生命如何像蓝星那样进化？” “有阳光。” “有阳光？”张帆愣了，“地下的阳光来自哪里？” “星核。”老人回答，“我现在还无法向你具体描述‘星核’的具体运行原理，但是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挂在火星内部正中心，像太阳一样发光的球体。” “球体内部由于离心力的作用，一切都依附在球壁上，指向星核。星核为星球提供进化所需的能量，里面有山川河流，江河湖海，有森林和草地，这里孕育出了生命。” “这个内部空间正好和我们的世界相反，所以我们将其称为‘逆世界’，远古人类的祖先就诞生于逆世界。” “在远古人类的认知里，宇宙就是这个直径6000公里的空间，星核所在就是宇宙的中心。他们在发展自己的科技，甚至曾经发射载人飞船靠近星核。” “哦？他们登上星核了吗？”张帆也变得兴趣浓厚起来。 “我要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观念。宇宙中具有巨大能量的东西，它的体积是可以很小的。”老人很认真地说道，“星核的直径只有22cm，大概一个足球这么大。” “这么小？” “不同的星球，星核大小可能有区别，但是火星的星核，就只有这么大。” “那不是很容易被偷走？”张帆开玩笑地说道。 “是的。”老人认真地点点头，“所以远古人类将星核100公里以内，定为禁区，并设有防空武器，任何未被允许的靠近行为都会被击落。” “由于天空受限，远古人类就把探索的目标转向地下。他们认为宇宙由两部分构成，一是他们生存的半径为6000公里的球形空间，二是圈绕着这个空间的岩层，这岩层向各个方向无限延伸。” “所以就存在一种可能：在无限的岩层中还有类似的球形空间，离他们或近或远，人类的好奇心就成为了他们探索的无限动力。” “他们破解了烧熔发动机技术，获得了在岩层中自由航行的能力。终于有一天，远古人类突破岩层的限制，来到地面。” “真正的地面。” “那第一个到达地面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啊？”张帆的思绪飘到远方，想象第一个人类看见无限广阔的星空，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 第一个冲破岩层的远古人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着往上浮，巨大的惯性使他的驾驶舱冲上了十几米的空中，然后坠落在波光粼粼的巨大平面上，随波浪轻轻起伏。 后来的人类将这一平面命名为“海”。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慢慢探出身去，立刻感到了海风的吹拂。 他抬起头，这一刻，远古人类文明十万年的探索获得了报偿。 人类看到了灿烂的星空。 从此。 星辰与大海，刻在了每一个人类的骨子里。 “后来呢？”张帆有些迷醉，“后来的人类怎么样了？” “后来？”老人叹了一口气，“后来的后来，就是一部远古人类的受难史。” “我们的星核被夺走了。” 第一百零六章 怀璧其罪 “后来怎么样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黑暗森林’法则？”老人并没有等待张帆回答，继续说道，“见识到广阔星辰大海的远古人类，开心得像个在大海边奔跑的孩子，兴奋地对着大海大喊大叫，希望有人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不久之后，远古人类向广阔宇宙发射的信号，被别的文明所捕获。” “硅基文明？”张帆脱口而出。 他能想象，如果远古人类进入了苦难史，那就应该是和远古人类所属的碳基文明敌对的硅基文明吧？ “不对。”老人摇摇头，“恰恰相反，第一个捕获到远古人类向宇宙发射的信号的，恰恰是理论上和他们属于同一阵营的其中一个碳基文明。” “啊这？”张帆愣了，怎么和他理解的相反啊？不应该是遇到敌人才对吗？ “唉……远古人类单纯得像个孩子。”老人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能想象吗？一个孩子怀揣着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独自在无人的荒漠中行走，这时候一位穷困潦倒的成年人发现了他，你觉得这个人会怎样做？” 张帆沉默了，说不出话来。 “远古人类遇到了这位‘成年人’，以极大的热情招待了他，就像小孩子对待长辈一样尊敬对方。” “对方开始也的确对远古人类很友好，告诉了很多远古人类所未能掌握的信息，比如硅基文明和碳基文明，以及两者之间绵延至今的星际战争。” “远古人类变得像学生对待老师一样谦虚，将对方请进屋内，向对方介绍自己的一切。” “远古人类在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无知与弱小……” “当时的远古人类也并未意识到，他们的星核即便放在全宇宙，在同类中也是多么稀有的存在。” “贪婪由此而生，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了星核……”张帆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那火星……” “坍缩。”老人无比痛心地点点头，“没有了星核，火星的地下空间发生了塌缩，整个星球的直径缩小了三分之一，变成了现如今的实心球体。” “但是坍缩并不是瞬间发生的，它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就停止了说话，抬起头眼睛射出两道光，照亮了上方的穹顶。 张帆也抬起头看着穹顶，穹顶中的每一个六边形都在播放一个个画面，每一个画面记录的都是失去星核后，远古人类的历史。 一开始的时候，张帆觉得画面很别扭，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地下的球形空间，正好与穹顶的形状贴合了。 然后他看到了人类。他确定那是人类，而不是外星人或者别的什么，因为那些人有着和他一样的外貌。 但是画面中的远古人类犹如身处地狱。 大地在塌缩，人们在尖叫，无数的人被活埋在地下。 他们无处可逃，在球形的密闭空间内，逃往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结果。 张帆注意到其中一个画面。 一位年轻的母亲匍匐在地，用自己的身体为身下的婴儿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周围都是泥土。 这位年轻的母亲眼中已没有神色，应该已死去多时。 身下的婴儿伸了个懒腰，在母亲的怀抱中甜甜地睡着，似乎能透过画面听见婴儿安静的呼吸声…… 周围的泥土还在慢慢地收紧，慢慢地收紧…… 张帆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不知何时，穹顶上的画面已停止播放，老人泪流满面。 “老人家，我……”张帆的话哽咽在喉，想说什么，终究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只有沉默。 也只有沉默，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此后就是远古人类几百年的受难史。”老人继续说道，“星球的塌缩将大部分远古人类埋葬在地下，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类幸存下来。” “就像是芝士奶酪中的气泡，塌缩后的火星岩层同样也存在着一个个小小的‘气泡’。有些‘气泡’的大小可能只能容纳几个人生活，有的可能能容纳几十人，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几百人。” “你能想像吗？生存在黑暗的地下，周围几千公里都是致密的岩层，那种压抑感”。 “但是即便身处如此绝望的境地，幸存的远古人类也并未放弃希望。每一个‘气泡’都开始了自发的向周围的探索与挖掘。” “有些气泡在挖掘过程中永远地消失了。但是有些气泡成功地找到了对方，两者聚合成了一个更大的气泡，然后继续向周围探索与挖掘。” “大约花了100年的时间，幸存的远古人类在地下创造了一个直径约100公里的‘泡世界’。” “在这个狭小的‘泡世界’，远古人类在其中艰难繁衍与生存。但是由于失去了星核，‘泡世界’极不稳定，经常会发生各种地质灾害。” “因此远古人类在继续往上，继续往上探索与挖掘。大约又花了100年的时间，远古人类再次到达了地面。” 张帆心中感受到了无比的震撼，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在巢穴岩壁上看到的每一棵向上生长的“树”，都意味着远古人类不屈不服向上探索的历史。 “但是当时的地面已经没有山川河流，没有江河湖海，也没有森林和草地，和我们现在看到的火星差不多。” “没有了星核，泡世界的资源也即将耗尽，但是远古人类不屈服，他们耗尽了仅有的全部资源，实行了‘人类备份计划’和‘移民蓝星计划’。” “‘人类备份计划’和‘移民蓝星计划’？”张帆瞪大了眼睛。 “呵呵。”老人笑了，笑得无比自豪，“你能想象吗？在那样的绝望境地，我们的祖先却在制定这么超前的宏伟计划。” “那是什么样的计划？”张帆目光呆呆地出神。 “首先，备份人类的dna与知识，这是人类文明延续的基础，其次，改造蓝星，早期的蓝星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为此，远古人类向蓝星发射了大量的火箭，用于干涉改变蓝星的自然条件，其次，将经过dn基因手术，带有人类dna的单细胞生物送到蓝星，让其在自然进化中演变。” “难道他们就不怕？”张帆瞪着眼睛，“比如说，在进化的过程中，是别的动物取代了人类的位置。” “这就是我们祖先的傲气。”老人也傲然地说道，“他们相信千百万年以后，处在蓝星生物链顶端的，依旧会是人类！” “而当新人类再次踏足火星的时候，我们的祖先留在火星的‘礼物’，就会被激活。” “所以，是‘凯撒’带回了‘礼物’？”张帆恍然大悟。 “是的。”老人点点头，“但是不得不说，祖先留给我们的‘礼物’太过厚重，那时候的人类还不够成熟，还不能驾驭它。如果把它交给当时的人类，很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所以当时我们‘这一群人’自作主张，再次启动了‘人类备份计划’和‘移民火星计划’，把我们当时获得的祖先遗产，留给未来的人类。” “那……那些蟑螂……”张帆还有唯一一点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要以人类开发太空的速度去寻找我们祖先的脚步，那样实在太慢了。”老人回答说，“所以我们把虫子放到火星，让它们帮助我们寻找祖先的遗迹。” “噢。”张帆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见那只蟑后？”老人笑了笑，摸摸身边的两只魔花螳螂，“那只蟑后进行dn基因手术，使用的是‘小花’和‘小蓝’的dna。” “小花和小蓝都是我的宠物，所以那只蟑后会对人类比较有好感。” “这样啊！”张帆恍然大悟，自己没有摔死，可能要感谢那只蟑后？ “对了老人家。”张帆还有一个问题，“那些虫子好像都离开火星了，它们要飞去哪里？” “去我们的星核所在地。”老人突然变得很严肃，语气铿锵有力，“这正是我跨越时间想要交待给未来的你们的话……” “去拿回我们的星核！” 第一百零七章 星屑 “夺回星核？”张帆听完有些失神，“人类现在连蓝星都无法离开，去哪里夺回星核？” “人类现在遇到的困难，会比我们的祖先更难吗？”老人反问说，“我们的祖先花了十万年才从地底到达地面，而我们的起点就在地面。” “比起我们的祖先，我们都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我们还好意思抱怨？” “这……”张帆哑口无言，如果与远古人类最后三百年的受难史相比，现在的人类世界受到小行星撞击，根本就不算个事。 现在遭受灾难后的人类至少还能看到希望，并且相信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但是远古人类呢？失去星核，他们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困难，永远也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但在那样的境地，他们都没有放弃，作为后辈，我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老人将胸口一个像蓝宝石一样的吊坠摘下来，递到张帆面前：“你拿着。” “这是什么？”张帆双手接过这个鸡蛋大小的吊坠。 “上面记录着我们祖先的历史。”老人说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要把它告诉全人类。” “如果一个种族连自己的历史都不清楚，那这个种族就没有了根，而它会告诉现在的人类……” “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人家，你亲口告诉人类不是更好？”张帆瞬间觉得手中的吊坠变得无比沉重，他觉得由对方来说，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我没有时间了。”老人摇摇头，“嗜眠摇蚊只能让时间停滞，但并不能延长时间，我……” “只剩下一天的寿命。” “老人家你……”张帆有些慌乱。 “没关系，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老人愉快地笑了笑，“而且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背上透明的薄翅开始脱落。 张帆瞪大了眼睛，想要提醒老人，老人却摆摆手，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并不知道谁偷走了我们的星核，我们的祖先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只能确认对方来自比我们高阶的文明，也许对方是刻意隐瞒了身份，毕竟偷走同一阵营的星核，按常理理解，对方也许会受到其他更高阶的碳基文明法律的惩罚。” “我刚才交给你的吊坠名字叫‘星屑’，装有我们的祖先发射载人飞船靠近星核后，从星核上取下的一点物质。” “如果带着星屑靠近星核一万公里以内，吊坠就会发光。” “星屑会引导你们找到我们的星核。当然，一万公里的距离放在宇宙中实在太短，这只能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一万公里吗……”张帆有些茫然，一万公里对人类来说当然很远，但是放在宇宙中，这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所以你们要好好利用虫子留下的痕迹。我们对蟑后进行dn基因手术的时候，利用了虫子的趋光性。” 老人指了指周围的穹顶，继续说道。 “看到了吗？穹顶的荧光，是因为曾经吸收了星核的光，这也是我们的祖先失去星核后仍能在地下生存的原因，当然比起以前，这些光已经无比黯淡。” “本能会引导蟑后去靠近星核，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追寻虫子留下的足迹，找回星核。” 老人说完这句话，背后的薄翅已经全部脱落，干瘦的四肢变得更加干瘦，似乎水分正在被抽离他的身体。 老人充满怜惜地摸摸身边两只魔花螳螂的头，温柔地说道。 “‘小蓝’和‘小花’是一对夫妇，它们在这里守候了我一百多年，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了。” 老人拿出两颗鸡蛋一样的东西，将“蛋壳”从中间分开，两股气息缠绕着魔花螳螂。 在蛋壳的持续压缩下，两只魔花螳螂的体型不断缩小，最终蛋壳合上，两只魔花螳螂被封闭在里面。 老人将两只魔花螳螂交到张帆手上。 “蛋壳？”张帆瞪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蛋，“还能这样用？” “哦？这么说，你们已经制造过‘蛋壳’了？”老人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们用在什么地方？” “氦3重核聚变弹……” “蠢货！”老人瞬间怒气冲冲地说道，“人类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把技术用在这些无聊的地方！” 张帆满脸通红，无比惭愧地低下头。 “你平时方便的时候，可以放小蓝和小花出来活动一下，它们很有灵性。”老人平静下来，继续交待说，“你放心，它们出来后不会恢复原来的体型，如果你想要它们恢复原来的样子，就用星屑的光照它们，就可以了。” “小伙子……”老人坐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仰望穹顶，身体沐浴在穹顶的荧光下，“人类的未来，就靠你们年轻人了……” “但是，老人家……”张帆有些慌，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请教对方。 “老人家？” “老人家？” 张帆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老人的身体，老人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老人家……” 张帆跪下来，咚咚咚地向着老人的遗体叩了三个响头。 “您休息吧，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年轻人。” 张帆将老人的遗体埋葬在榕树边，并在四周种满鲜花。 张帆将星屑吊坠戴到脖子上，将小蓝和小花收进贴身的口袋内，然后按原路返回。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回到树屋后，张帆认真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一段遗忘的历史告诉全人类。 但是怎么做呢？他现在连地下都无法离开，更不要说发信息给蓝星了。 要是廖长天也在这里就好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他总能给出解决方案。 张帆非常苦恼，于是打开游戏，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联系上廖长天的手段。 进入游戏后，张帆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抱任何期望地点开了游戏世界频道聊天界面。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聊天界面仅有两条简短的信息： id南国蛮猪：有人吗？还有喘气的就吱个声。 id小小柳叶刀：吱。 …… 第一百零八章 两个人的游戏 张帆觉得脑袋充血。 有人！ 这破网游真的还有别的玩家在！ “你是谁？你在哪里？”张帆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言无效。 在世界频道聊天需要消耗游戏道具“天下号令”。 游戏界面立刻弹出一个充值兑换元宝的界面。 你妹的！ 破游戏！你不凉谁凉？说个话都要氪金。 张帆着急得挠头，他就算想充值也没钱啊，而且他也输不了银行卡账号密码。 要想想其他方式，在游戏中有什么办法联系上别的玩家？ 加好友！ 张帆立刻调出游戏的玩家排行榜，果然在首页看到有一个id“小小柳叶刀”的玩家头像亮着。 张帆立刻向对方放出好友申请。 【玩家小小柳叶刀不在附近，无法添加好友。】 这游戏设定真垃圾！ 张帆想起来了，在《星际4》只能添加附近的人为好友。 尼玛！要是对方在附近，我就直接和他对话了，还添加个屁的好友啊！ 尝试私聊对方，但是对方默认不接受陌生人私聊，没有改设置。 张帆抓狂了，这什么破游戏！ 看来只能乖乖地刷怪升级，看看能不能刷到个“天下号令”。 1级新手剑和布衣，只能去杀1级的毒虫。 但是张帆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直接打开了游戏的寄售系统。 这破游戏很久之前就已经没什么人玩了，很多玩家在彻底离开游戏前，喜欢将身上的装备扔寄售系统。 即便是一件神器级装备，寄售的价格也只需要最低的1金。 反而是“天下号令”这种道具，由于最后的玩家喜欢版聊，所以寄售上反而没有卖的。 作为新手，张帆的玩家包裹里自带1金，可惜很多神器装备虽然也只卖1金，但是有等级限制，买了也用不上。 张帆设置了搜索条件，看看现在不要求等级，攻击力最高的武器是什么。 最后查询出来的是一把攻击+9的光剑，张帆毫不犹豫地买下来，扔掉新手木剑，然后去切那些10级的刺蛇。 噗！ 10级的刺蛇一刀秒。 好家伙，毕竟是全服攻击力最高的不限制等级的武器。 越了10级刷怪，经验蹭蹭蹭往上涨，升级像坐火箭。 张帆觉得蛋疼，自己还有关系全人类命运的事情要做啊，结果却是站在这里无脑刷怪。 很快张帆就无脑砍刺蛇升到10级，他打开玩家排行榜看了一下，对方的头像还亮着，还在线。 张帆立即离开新手村，赶往游戏主城完成转职任务，转职为蛮牛骑士后，就能在大地图中自由活动。 张帆立刻花光了自己刷刺蛇升到10级收集的金币，在寄售系统买下一套10级就能装备的职业神装“牛头人的崛起”，然后就去主城北门外刷战虫。 战虫就像是个大号的蜘蛛，张帆记得这玩意会掉落“天下号令”。 噗！ 又是一刀一个。 这就是氪金的力量。 在大学时和室友一起玩的时候，弄齐现在这一身装备可是要花一千多块钱的。 张帆连续砍了一个小时，把北门的战虫都砍光，但是没用掉落一只“天下号令”。 据说战虫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掉落“天下号令”，但是这个“几率”就是个佛系数据。 欧皇可能砍一只就掉落“天下号令”，非酋可能砍一千只都没用，可是两者一平均，就是千分之一没错了。 真操蛋！我和马爸爸平均一下还是亿万富翁呢！ 现在是非酋无疑了。 一个小时时间已到，游戏机已经接收不到来自蓝星的信号，自动断开了连接。 “啊……” 张帆躺在树屋的地板上，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老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自己却被困在这里了，如果不能将信息发射出去，自己将成为人类历史的千古罪人。 但是张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他可以联系上蓝星的方法。 难道要穿着宇航服到地面上去？ 可是宇航服内的制氧原料已经消耗殆尽，就凭宇航服内的一点点氧气，根本撑不到走到地面。 张帆也想过有没有别的给宇航服提供氧气的方法？比如说用竹子将宇航服和穹顶连接起来行不行？ 竹子可以做成中空的导管，理论上应该是可以传输氧气的。 但是张帆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不可行，先不考虑竹管连接的密封问题，单是竹管内外的气压差问题就无法解决。竹子的韧度不足以承受气压差，会直接从中间爆开。 最后唯一的寄托还是回归到了游戏上，毕竟通过游戏，火星和蓝星之间的信息通道已经建立起来了，现在需要做的，就只剩下怎样建立最后的信息终端，将信息交流的链条搭建起来。 而这个“小小柳叶刀”就是另一边的信息终端，只要找到他，信息传递的整个链条就会完整地搭建起来。 张帆躺在床上直挠头，到底怎样才能从游戏中找到另一个玩家？如果不能交流，那就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跑地图”的方式找他。 问题是玩家是可以移动的，对方未必就会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等自己找。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张帆打算明天碰碰运气，去游戏中的几个主要城市和几个主要任务点看看，也许突然就非酋变欧皇了呢？ 如果还是没有，那就等战虫全部刷新出来后，继续一板一眼杀战虫刷“天下号令”。 第二天晚上一有信号，张帆准时登录游戏。 他看了一眼世界频道聊天界面，依旧没有新的信息。 既然如此，张帆就开始跑地图，由于“南国蛮猪”是新号，传送点都还没有点亮，所以只能一个一个地方跑，游戏中又没有体力限制，那就跑呗。 每跑到一个新地点，张帆点亮传送点后，都会到最近的npc聚集地，以及主要的任务点跑一圈。 没看到人，那就继续跑下一个地方。 张帆一直跑，不时都会点开玩家排行榜看看，“小小柳叶刀”的头像一直都亮着。 看看时间，战虫应该全部刷新了，张帆再次传送回转职的主城，去城北杀战虫。 10分钟不到，刷新的100只战虫又被张帆全部杀光，“天下号令”还是没有掉。 真蛋疼，要等战虫全刷新出来又要一小时，到时他都被强制下线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难道掉落机制改了？ 那就更蛋疼了，自己和室友离开《星际4》后就再没关注过它，如果真的在某次游戏更新时改了掉落机制，那不就白忙活了？ 真操蛋！ 叮咚—— 【全服系统公告:玩家小小柳叶刀成功击杀深渊领主，获得领主的赠礼“电浆枪”，让我们一起祝贺这位勇士！】 《星际4》中每当有世界级boss被击杀，就会发一条全服系统公告。 “你tm的真是个人才！”张帆忍不住吼道。 深渊领主boss刷新的地点，他知道在哪里！ 第一百零九章 火堆 暴风峡湾。 深渊领主boss的的刷新地。 为了赶到这个地方，张帆花了好些时间，主要是路上需要点亮传送点，还要避开很多高级野怪区。 10多级的蛮牛骑士，即便穿着全套“牛头人的崛起”，面对高级地图动辄7、80级的红名怪，不够挨人家一锤的。 他可不想回圣殿复活再跑一次，那就只能多花一点点时间，绕一些远路。 张帆赶到暴风峡湾的时候，深渊领主boss已经没了，地上还掉落着很多的物品。 看来对方只捡走了“电浆枪”，对其他掉落的物品不屑一顾。 人呢？ 张帆向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别的玩家的身影，调出好友界面添加好友，也显示对方不在附近。 但是地上掉落的物品还没被系统刷新，对方离开的时间不会太久。 问题是对方去了哪里啊？这没个方向也没法追啊。 张帆冷静思考了一下，然后发动了回城卷轴，前往最近的游戏主城。 玩家刷完boss，通常都会回主城补充消耗的血瓶蓝瓶，要么就是去鉴定新获得的装备。 张帆回到最近的游戏城市后，立即往药店里赶，没看见人，当下马不停蹄又前往鉴定所。 鉴定所内，一位暗夜枪手正在柜台上交易鉴定符。 张帆看了一眼暗夜枪手的头顶，id小小柳叶刀。 可算逮着你了！ “兄弟！”张帆啪一下拍着对方肩膀，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借一步说话。” “干嘛？”对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帆一眼，“怎么？有隐藏任务要给我？” “隐藏任务？老子不是npc！”张帆一头黑线，“我也是活的！玩家！” “真的？那你怎么证明？”对方的眼睛越瞪越大，“怎么证明你是玩家？” “老m！”张帆怒了，忍不住爆粗口，证明个鬼啊。 “哇！真的是活人！” 小小柳叶刀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张帆的身体埋头痛哭。 “两年了……可算遇到个活人了！” 张帆懵了，这都什么事啊？一个大男人抱着自己哭哭啼啼的。 “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猪哥。”小小柳叶刀放开张帆，擦擦眼泪，“主要是遇见猪哥你，我太情不自禁，一时没忍住。” 张帆过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猪哥”是在叫自己，自己在游戏中的id就叫“南国蛮猪”。 这系统起的啥破名啊！ “两年？”张帆听到小小柳叶刀刚才的话，也有些懵，“两年了，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玩这游戏？” “是啊，猪哥。”小小柳叶刀点点头，“猪哥你是我这两年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活人。之前也试过几次有‘人’和我搭讪，但是后来发现是给隐藏任务的npc，害我白激动一场，所以刚才我才不相信猪哥你。” 张帆满头黑线：“我叫张帆，听声音你年纪应该比我小，你可以叫我帆哥。” “猪……好的，帆哥。”小小柳叶刀很开心，“我叫刘晓业，是医学院的学生，朋友都叫我小刀，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小刀。” “对了。”小小柳叶刀介绍完自己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帆哥你也叫张帆？是重名吗？我是指和火星上的那个英雄张帆……” “你认识我？”张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现在是在火星上……” 小小柳叶刀瞪大了眼睛。 “帆哥你可别骗我，他是我的偶像！”小小柳叶刀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偶像张帆的样子，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我不是傻……” “开视频！”张帆都懒得跟他解释了。 游戏内玩家视频联通，两人的视频小窗口出现在聊天界面中。 “看到了没有？我是不是和你电视中看到的一样？” 安静。 没有回应。 嗯？ 张帆拍了拍屏幕。 是不是卡了？怎么图像不动的？ 不对啊，周围的npc都在动，没卡…… “哇！！！！！！张大大！” “真的是你！” 游戏中传来小小柳叶刀的尖叫。 “是本人没错了！” “张大大，我超喜欢你的！” “你是我的偶像！” “停停停！”张帆一头的汗，“小刀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好！张大大见到你我太激动了！”小小柳叶刀好一会才安静下来，“我真的超喜欢你的！” “你先听我说。”张帆等小小柳叶刀安静一点后，说道，“我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呃……张大大……”小小柳叶刀瞪着眼睛，“你确定你不是发隐藏任务的npc？” “不是游戏隐藏任务！”张帆满头黑线，“是现实世界中的任务，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噢，什么事情？我能帮上的忙肯定帮！” 时间有限，张帆就将希望联系华夏共和国宇航局教研室主任廖长天的请求，简短地告诉了对方。 “张大大，不瞒你说……”小小柳叶刀苦着脸，“这个忙我真帮不了。” “怎么会帮不了？”张帆鼓励对方说，“你不用担心他们不相信你，华夏宇航局的联系方式或电话，网上都可以查到，你就说是我找廖长天，让他上游戏。” 张帆听廖长天说过，蓝星的互联网已经恢复了基本的功能，就算电话打不通，哪怕给华夏宇航局的对外邮箱发封email，应该不难。 “张大大，这忙我真的帮不了……”小小柳叶刀几乎要哭出来，“张大大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张帆愣了，能玩网游，自然不是在家里就是在网吧，难道还能在火星？ 好吧，的确可以在火星。 “我在太平洋的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 “啊？”张帆呆住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两年。”小小柳叶刀的情绪有些崩溃。 “当我在新纪元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荒岛的沙滩上，这里除了火山和原始森林以外，没有一个人。” “我曾经想过放弃，死了算了，但是我在沙滩上捡到的电视机中，看到了张大大你一个人在火星生活的样子。” “我才有勇气生存下来，张大大你真的是我的偶像！” “我平时就住在荒岛的山洞中，靠捕猎和采集野果为生。” “这里的沙滩经常会搁浅从大陆飘过来的物资。后来我在沙滩上发现了一组服务器，组装起来后，就是《星际4》的游戏服务器。” “张大大你可能不知道，为了让服务器运行，我费了多大力气，把我初中高中学的物理化知识全都用上了。” “这游戏陪伴了我两年，是我唯一的娱乐和精神寄托，除此以外，我并没有联系外界的手段，更不要说打电话发邮件什么的。” 张帆愣了，敢情是《星际4》的服务器被海啸刮到海里，结果被他捡到了？ 怪不得新纪元都过了两年，这破网游竟然还没关服。 “你没有遇到过其他人吗？”张帆理解了对方的处境。 “没有，整座荒岛就我一个人。”小小柳叶刀摇摇头，“我在沙滩上几个方向都摆了‘sos’的标志，也在海边开阔的地方生起火堆制造浓烟，但是从来没有人来。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船或飞机经过。” 船和飞机在海面上航行也是有固定航线的，如果荒岛不在航线附近，一年到头看不到船和飞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人在荒岛生存了两年，小小柳叶刀也是挺可怜、也挺勇敢的。 “小刀，你先别急。”张帆想了一下，问道，“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手上都有哪些物资？” 小小柳叶刀详细地将自己手上有的东西说了一遍，张帆不时会插话问，他就补充回答。 “小刀，你刚才说在岛上生起火堆，但是两年了都没人发现你，对吧？” “是的。”小小柳叶刀点点头。 “可能是火堆太小了不显眼。” “那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说，岛上有火山吗？” “是啊。”小小柳叶刀有些懵，“但是这和火堆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帆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狞笑道。 “我教你弄个大的，保证他们能看到！” 第一百一十章 大炮仗 这些天，张帆白天忙于制定工作规划，事无巨细地列明每一步工作需要完成的任务清单，然后晚上上线游戏，在游戏中将今天需要完成的任务交给小小柳叶刀，同时检查小小柳叶刀提交的任务完成进度，确保事情在控制范围内进行。 随着任务进度的推进，张帆越来越觉得觉得有些蛋疼。他发现自己真的像是个发布隐藏任务的npc。 特别是小小柳叶刀每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帆哥，你，你真的不是n……” “不是！” 真操蛋。 根据张帆的了解，小小柳叶刀所处的荒岛并不是完全的荒芜之地，这座岛上甚至有工厂。 可能由于小行星引发的海啸，或者是新纪元之后人类的迁移，才导致这座岛被废弃。 这座岛上可供使用的设备零件实在太丰富了，无怪乎小小柳叶刀能修复《星际4》的服务器。 由于要制造的东西太过于精细，所以张帆要很仔细地掌握进度。 其实他是多虑了。 当小小柳叶刀意识到自己正在制造的东西是什么玩意之后，他比张帆还要细心，还要小心翼翼。 尽管张帆再三告诉他，这玩意没那么娇贵，磕磕碰碰不会达到它的临界值。但是要是真的不小心磕着或碰着，小小柳叶刀的心跳都会漏半拍。 以前在物理书上才会看到的玩意，现在就端在自己手中，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帆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天天朝夕相处，小小柳叶刀快被这玩意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没问题的，我已经计算好了当量，到时你只要躲在山洞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张帆拍拍胸脯保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对了，你明天去安装的时候，记得要找一个坚固一点的地方。”张帆嘱咐说，“别找那些松松垮垮的岩壁，我可没有帮你准备悠波球。” “悠波球？那又是什么东西？” “用不上的东西，你就别管了！”张帆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了，回到山洞再按遥控器，打开无线电发射器，剩下的就是等待别人来找你就可以啦。” 这座岛距离大陆太过遥远，利用零散元件组装的无线电发射器只能覆盖100公里的范围，但是也足够了。 “帆哥，我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怕毛啊！我在火星上弄的比你这威力大100倍！你这玩意在我看来就是威力大一点的炮仗而已。”张帆继续忽悠他，“你不是说我是你偶像吗？不是说要以我为榜样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好！”听完张帆的话，小小柳叶刀心底也涌起一股热血，“帆哥，等我好消息！” “去吧！我要下线了。”张帆心中感慨，又是一位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大好青年啊…… 第二天一早，小小柳叶刀就拖带着装备去爬山，好在这里的山不算高。 爬到山顶后，踩踩地面，确认比较结实后，小小柳叶刀将“蛋”小心地安装在“穿山甲”内，固定在火奴鲁鲁火山口中央的平地。 然后下山，返回山洞，打开无线电信号器，按下遥控按钮…… …… 琼州岛，文昌临时中心。 第十二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 “火星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萧一民问道。 “没有。”廖长天摇摇头，“‘联盟号’的空间望远镜已经对整个火星的地表进行了几轮扫描，如果火星boy留下什么标识，我们必然会发现。” “也就是说，他没有再出现过是吗？”杨建东神色有些忧心，“从他消失至今已经过了3个多月……” “情况不乐观。” “廖先生。”布鲁斯南也问道，“如果以火星boy仍生还为讨论前提，你觉得他应该在什么地方？” “地下。”廖长生回答，“这也是仅剩的唯一可能性了。” “但是火星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杨建东说道，“凭借一套宇航服，如何在地下生存三个月？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廖长天摇摇头，“等他出现后，你们应该问问他，怎么做到的。” “哎，我发现。”萧一民一脸的不解，“怎么你们好像都认为，火星boy还活着？明明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你还不是一样？”杨建东撇了萧一民一眼，“你不是天天都在等火星boy出现的报告吗？每次开会都要问一次，我都觉得你啰嗦！” “呃……”萧一民哑口无言。 “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信息？”萧一民想转移话题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我们不能老盯着火星，蓝星最近都有发生些什么大事情？” “依万卡回来了。”杨建东说道，“不过现在应该改口叫依万卡总统了。” “噢？”萧一民有些意外，“老师你的消息那么快？”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米国人民早就决定了的事情，只不过差个就职典礼而已。”杨建东说道，“依万卡总统上星期秘密访问了我国……” “不是……这老师你都知道？”萧一民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建东鄙视了萧一民一眼，“依万卡来之前和我通过一通电话。” “米国历史上首任女总统，第一个出访的国家选择了我们。”萧一民有些好奇，“不知道她和我们的最高决策层会谈些什么……” “这就是你自作多情了。”杨建东毫不客气地说道，“她和我们的最高决策层会面更多是礼仪性的，并没有达成什么实际性的协议，再说，她只在燕京呆了半天，能谈出个什么来。” “半天？”萧一民愣了，“我怎么听说依万卡总统在我国访问了三天？” “另外两天半她去了西北。” “西北？”萧一民有些茫然，“那地方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需要依万卡总统亲自跑一趟？” “张帆的父母。”杨建东语气平静地回答。 “嗯？” 这下在座的其他人都愣了。 “老师，我们曾经多次劝说张帆的父母搬离乡下，那个地方方圆百里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萧一民有些苦恼地说，“但是二老说要在家里等儿子回来，说什么也不肯搬走，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们在二老的家附近留了一个工作组。”廖长天补充说道，“二老的日常生活不成问题的。” “不需要了。”杨建东说道，“张帆的父母已经被依万卡带走了。” “啊？”萧一民吓了一跳，“被带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带去米国享清福了。”杨建东有些不耐烦地瞪了萧一民一眼。 “我不认为二老是贪图享乐的人。”萧一民有些不解，“如果真的是这样，原先说服二老搬出来的工作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老师，依万卡总统……”萧一民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是怎样说服张帆的父母的？不会是胁迫吧？我听说张帆有一个在imf代管的账户……” “说什么呢！”杨建东怒道，“二老是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跟着依万卡走的，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是诈骗老人似的！” “依万卡要是真的想骗人，按照你的水平就是个帮她数钱的份！” “呃……”萧一民不敢接话了，赶紧转移话题，“长天，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 “最近火奴鲁鲁火山爆发了。”廖长天回答。 “火山爆发？这算什么大事情？” “火奴鲁鲁不是太平洋上的死火山吗？”杨建东也有些惊讶，“怎么就毫无征兆突然爆发了？” 廖长天用手指摸摸嘴唇：“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逍遥长天 火山根据活动情况，可以分为死火山、休眠火山和活火山。死火山是指史前曾发生过喷发，但有史以来一直未活动过的火山，此类火山已丧失了活动能力。 火奴鲁鲁就是一座死火山。 “这三种类型的火山相互之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休眠火山可以复苏，死火山也可以‘复活’。”廖长天说道，“但是像火奴鲁鲁这种死火山毫无征兆的爆发，依旧非常罕见，所以我觉得有调查的必要。” “那就交给应急管理部去办好了，我们就没必要参与了吧？”萧一民说道，“我们的人手也不够，没必要大包大揽，我不是说防灾救灾不重要，而是蓝星上的事情交给其他专业部门，我们宇航局还是要专注于太空。” “是不是和小行星撞击蓝星有什么关系？”杨建东觉得廖长天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毫不相关的火山爆发事件，“是小行星引起的余震？会造成蓝星很大的损失吗？”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火奴鲁鲁火山爆发和小行星之间没有联系。”廖长天摇摇头说，“爆发点位于太平洋中央，强度也不高，地震引起的海啸对周围大陆海岸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萧一民摆摆手说道，“我们不如猜想一下，如果火星boy还生还，他再次出现时，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我们？” “那他打招呼的动静应该不会小。”杨建东想了想，说道，“这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我老了，想不出来。” “哈哈哈。”布鲁斯南笑了，“杨先生，如果我说火奴鲁鲁火山爆发就是火星boy给我们的信号，会不会很好笑？哈哈——” 杨建东不置可否，萧一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布鲁斯南，廖长天则一脸的惊异。 “呃……”布鲁斯南觉得有点尴尬，“mrxiao，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萧一民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布鲁斯南一眼，“但是布鲁斯南先生，我觉得这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咳咳。”布鲁斯南更加尴尬了，“mrxiao，都说了发挥想象力嘛，想象力自然是没有限制的，对吧？廖先生。” “这我倒是同意布鲁斯南先生的观点。”廖长天点点头，“想象力就应该是没有被施加限制甚至是违反常理的，不然还叫想象力吗？” “长天，我看你是和布鲁斯南共事时间长了，也被他传染变得不靠谱。” 布鲁斯南直接把欧空局的人搬到了文昌，随着双方合作共事的时间越来越长，相互之间关系融洽，已能互相开开玩笑。 “mrxiao。”布鲁斯南有些小小的不满，说道，“廖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天才！和他共事是我的荣幸。” “为什么火奴鲁鲁火山爆发就不能是火星boy引起的呢？”廖长天也有些不满了。 “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萧一民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还是那个讲究科学和逻辑的教研室主任吗？” “我们虽然对张帆创造奇迹充满期待，但是也不能因此而神化他，这是科学的大忌！” “太平洋上的一座小火山？亏你们能把它和6000多万公里外的火星联系起来！” 布鲁斯南幽幽地说道：“南美洲的蝴蝶煽动翅膀，会引起北美洲的一场飓风……” “屁！”萧一民这下是真的有点火气上头，“你们是不是觉得张帆在火星上蹦个屁，都能引起蓝星上的火山爆发？” “也不是不可能……”廖长天也说道。 “拿出证据来！”萧一民彻底上头了，“只要能拿出逻辑证据，我倒立洗头给你们看！” “真的？”廖长天的眼睛顿时亮了，“局长你不是开玩笑？” “开……开什么玩笑？”萧一民看见廖长天双眼放光的样子，没来由的有点心虚，但是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只能死撑到底，“你们问问局里的人，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萧一民觉得，太平洋上的一座小火山，怎么就扯上火星了？这不胡闹吗。 “嘿嘿。”廖长天笑了，将一份报告放到萧一民面前，“局长，这是关于火奴鲁鲁火山爆发事件的报告，我刚才就想给你的。” “给我干嘛？”萧一民有些疑惑。 翻开报告，里面有很多折线图，细看之下，是火奴鲁鲁火山爆发时，探测到的地震波振幅线图。 “局长，我向火奴鲁鲁派出调查队自然是有原因的。”廖长天指着其中两幅图片，“你看，这是火奴鲁鲁火山爆发时的地震波振幅线图，而另一幅……” “是奥林匹斯火山爆发时的地震波振幅线图。” “两者的波形高度相似。” “这……”萧一民双手分别拿着两张图，瞪大了眼睛。 一会儿之后，萧一民很认真地问道：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下一步打算先造个‘倒立洗头机’。”廖长天很认真地回答。 …… 火星，地下树屋。 张帆在等待游戏机的信号，只要一有信号，他就立刻上游戏。 已经三天了，按照时间估算，廖长天应该已经收到他的信号了吧？ 要是他这都收不到，下次就把当量加大10倍！ 谁怕谁呀！ 叮咚—— 游戏已经重新连线，张帆赶紧登录游戏。 一阵白光之后，张帆的游戏角色“南国蛮猪”出现在游戏主城的传送点。 这是他昨天下线的地方，传送点方便，这也是他之前和小小柳叶刀约定见面的地方。 张帆四处张望，并没有人出现。打开玩家排行榜，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头像亮着。 这不应该啊。 在张帆看来，按照廖长天的工作效率，应该已经就和小小柳叶刀联系上了才对。怎么三天了还不见人？ 张帆还在疑惑中，旁边的传送石开始浮现白光。 来了！ 有玩家正在通过传送点过来，张帆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白光过后，一位英俊的暗夜精灵走出传送石。 暗夜精灵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睛，闪着莹莹的光充满灵气，鼻子又高又挺，嘴型很好看，尖削的下巴，坚毅的下颌，灵动的双耳，全身透着英俊之气，总之以旁人的眼光来看就是一个字： 帅！ “嗨。” 暗夜精灵“逍遥长天”睡觉一笑，优雅而不失帅气地挥挥手打招呼。 矮矬穷蛮牛骑士站在高富帅暗夜精灵身前，瞪着一双牛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你这货不要告诉我，你这么久才上线就是为了捣腾这身游戏皮肤？”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人类的悲伤 “收拾好仪表再见客人，这是对客人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屁啊！”蛮牛骑士气得牛鼻子都变大了，“游戏中谁管你长什么样？赶紧按系统默认登录上来不就行了？你分明就是想耍帅！” “你不需要为自己的外表感到自卑。”暗夜精灵叹了一口气，“这是天生的，不是你的错。” “你——”蛮牛骑士为之气结，牛角都竖了起来，准备发动技能“野蛮冲撞”。 “你这没用。”暗夜精灵皱了一下眉头，“我已经满级了，你才10级多，破不了我的防。” “你是故意来寒碜我的吗？” “我只是花了一点时间调调游戏角色。” “我就是因为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才火大！” “我是处女座。” “哦，那没事了。” “我这有个东西要传回蓝星。”张帆气消了之后说，“你想个办法，给我个方案。” “什么东西？” “人类祖先的历史。” “……” “怎么？没办法吗？” “办法总会有的。”廖长天又恢复了暗夜精灵孤高冷傲的样子，“你先和我描述一下，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于是张帆就从自己在卵房中醒来说起，略过一些日常，主要讲了和那位老人相遇后，了解到的远古人类祖先的一切，以及他们的“人类备份计划”和“移民蓝星计划”。 听完这一切后，廖长天沉默着，而后喃喃自语： “火星……原来才是人类的故乡吗……” “星核……” “人类必拿回来！” “做错了事，无论‘他’是谁，都必须受到惩罚！” “三百年的苦难，作为子孙的我们绝对会找回来！” 张帆等了好一会儿，反而有些茫然了:“你就不问问我？万一我说的都是编的假话呢？” “就算是假话，一般人也编不出来这些。”廖长天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我们的祖先蒙受那样的苦难，我反而希望你说的是假话。” “但是有‘凤凰’的佐证，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对‘凤凰’里的东西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现在我都明白了。” “因为‘凤凰’就是我们的长辈为我们量身定做的礼物。” “那我怎样才可以把这份历史交到你们手上？”张帆有些着急，“我现在还在火星地下的穹顶里，我的通讯条件不太好。” “你可以试试把储存信息的吊坠放到游戏机上。”廖长天回答，“就是你现在和我一起的游戏机。” “你稍等一下。”张帆说完，就摘下戴在脖子上的“星屑”，放在面前的游戏机主板上。 嘀—— 游戏屏幕上出现了资料正在传输的进度条： loading……1% “这么简单？”张帆有些愣住。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我们以前不知道个中的原理。”廖长天说道，“如果放在上世纪初，相信很多人也会觉得手机放着就能充电很神奇。” “但这只是简单的无线充电技术而已。” “我们已经找到了《星际4》的开发组，获得了游戏的源代码。在游戏中开发一条信息传输渠道，并不算一件太难的事情。”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在信息传输的时间里，张帆和廖长天聊近况和下一步打算。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廖长天抬头看着天空好一阵子，又低下头看着张帆，“我觉得你应该把这段人类祖先的历史，告诉全人类。”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急着找你？”张帆说道，“就是要你们把这段历史告诉全人类。”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廖长天认真地说道，“我是说应该由你，把这段历史告诉全人类。” “为什么？”张帆有些疑惑，“让你们来说不是更好吗？” “你是亲历者，由你来说会更有说服力。” “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我这里的通讯条件不是太好。” “通讯的问题我现在会帮你解决。”廖长天说，“你等一下打开游戏的视频聊天，我会把你讲话的画面直播给全世界，后面我会播放你刚才传递过来的‘星屑’中记录的历史。” “这样啊……” “有没有问题？” 张帆点点头：“既然你觉得这样更合适，那就让我来说吧，就是个开场白而已嘛！” “对！” 接下来的时间，暗夜精灵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张帆知道是廖长天离开了在做准备工作。 张帆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老人亲手将星屑交给他，他也的确有义务亲口将这段被遗忘的历史告诉现在的人类。 十几分钟之后，暗夜精灵的身体重新动了。 “好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开视频，我数三声，全球直播就会开始。” 3，2，1……开始。 “唔……呃……这个……那个……” “大家好呀。”张帆对着屏幕挥挥手，“我是张帆，你们应该对我不陌生，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我。” “我现在是站在火星上的唯一一个人类。” “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祖先，也曾经站在这个地方……” …… 【哇，张大大终于出现了！】 【我就知道，我帆哥肯定不会死的！】 【快通知我们粉丝团的团友上号，张大大又直播了！】 【不用上号了哟，现在全网播的都是大大，随便找台电视机就可以了。】 这一晚，蓝星上一片沸腾。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奔走相告，英雄终于再次归来了！ 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地打开电视机收看直播，简直就像过年收看春晚一样。 但是渐渐的……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人们脸上逐渐没有了笑容，变得沉默…… 他们看到了一个仿佛天堂般的地下世界，那里没有世间的仇恨，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贫富与利益之分，人们在里面快乐地生活，仿佛人类的伊甸园。 有一天，天塌了。 他们看到了灾难导致的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灾难下勇敢的父亲、坚强的母亲、听话的孩子以及一群互相帮助，努力活着的人…… 花了100年的时间，无数个小小的气泡聚合成一个直径超过100公里的泡世界。 又花了100年的时间，泡世界才成功浮上地面。 最后的100年，脆弱的泡泡终于在阳光下破灭了…… 最后的人类互相搀扶着，站在火星的地表上，慢慢地变成了一具具干硬的塑像，看着他们的希望，飞向蓝星…… 安静，心酸，悲恸，愤怒，咬牙切齿最终都归为潸然泪下…… 这一天，全人类一起哭了一晚上…… …… 咚！咚！咚！ 半夜时分响起敲门声。 廖长天起身打开房间的门，发现门外站着萧一民，于是赶紧让局长进来。 “我说。”萧一民在房间坐下后，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严厉，“如果你以后再擅作主张，我就不保你了！” “局长，我……”廖长天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站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这次还能将责任推给火星boy，说是他强烈要求的。”萧一民狠狠地瞪了廖长天一眼。 “下不为例！” “以后这种重要的信息公开、或者要不要公开，都必须先经过上级的全面审核！” “知道了局长。”廖长天点头哈腰，表示自己认错。 萧一民起身欲走，廖长天连忙把他送到门口。 “别假惺惺的！”萧一民看着他就来气，“你个狼崽子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 萧一民将一份文件扔进廖长天怀里，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那个被多次退回的方案，已经被最高决策层批准执行！” 廖长天站在门口怀抱着文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了。 “嘿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空电梯 火星，树屋。 张帆背着弓箭行走在地下巢穴的通道内。 此间行走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以前觉得是在虫子的巢穴中行走，现在发现原来很多都是人类的祖先留下的痕迹。 有些通道是熔岩管，有些是虫子挖的，而另一些，抚摸着“树”的痕迹，仿佛能感受到祖先曾经走过的脚步。 沙沙沙—— 张帆停下脚步站定，眼睛盯着前方的虫子，背上的弓箭并没有拿下来。 虫子抬起头扭动触角看了张帆几眼，然后趴在地面从另一个岔道爬走了。 于是张帆继续前进。 他和虫子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各自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也可能是长时间的相处后，虫子已经将他剔除出了“食物”的范畴。 当然也有不长眼的，被张帆一箭带走。 难道这也是自然选择的结果？犯傻的虫子都死了，剩下的自然就是懂事听话的。 回到树屋后，张帆卸下身上的装备，按时登录游戏。 现在他每天外出的距离都不会太远，以便能按时回来上号。附近已经探索得差不多了，除非能走上地面，否则继续探索的价值其实并不大。 白光闪现，张帆出现在传送石旁，廖长天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最近怎么样？”廖长天走过来，暗夜精灵的气质看上去是真的帅。 “还这样，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昨天有几只不长眼的虫子闯进穹顶糟蹋了我的玉米地，被我赶跑了。” “损失大吗？” “问题不大，之前我已经采摘了一部分的玉米，足够撑到下次播种。” “那就好。” “那……”张帆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才说道，“她……她最近怎么样了？” “谁？” “依……就是依万卡啊。”张帆有些欲言又止。 “噢，她很好，最近刚完成了就职典礼，她现在是蓝星上人气最高的女性。”廖长天笑了笑，“而且是权力最大的女性。” “她是真的强，而且有魄力，领导那样一个国家快速恢复元气。”廖长天叹服地点点头。 “她本来就很有经济头脑。”张帆也点点头。 “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廖长天摇摇头，“如果只是恢复经济，我会认为她是个合格的经济学家，但是……” “领导那样一个国家快速地恢复自信，这才是她的强大之处。” “你怎么好像很佩服她？”张帆有些鄙夷地看着廖长天，“我告诉你，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哈哈哈！”廖长天大笑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我现在在她手下做事。” “啊？”张帆惊了，“你在她手下做事？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一个方案被批准执行了，但是完成这个方案需要在全世界范围内调配资源，所以这个方案是在世界联合政府的主导下进行的。” “世界联合政府？” “听起来有点像以前的联合国，它的诞生也的确脱胎于联合国，但是两者的重要程度不可同日而语。”廖长天解释说道，“世界联合政府是一个实权组织，它的权力来源于对‘凤凰’的管理，由于‘凤凰’的特殊性，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独自占有，所以就由世界联合政府代管，全人类共享。” “联合政府特别成立了一个领导小组，具体负责我的方案执行工作，而依万卡总统……就是这个小组的组长。” “为什么会安排她呀？”张帆有些不解，“依我看，萧一民局长不是更适合当组长吗？” “哈哈。”廖长天笑了，“因为别人个个都把我的方案当做是烫手的山芋，不仅技术难度大，而且需要花钱，花很多很多的钱！” “是依万卡总统自荐担任了组长，不然我也不可能将这个没人要的方案这么快就开始实施。” “她哪来的那么多钱？”张帆皱着眉头，“米国百废待兴，需要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她还有闲钱陪你疯？” “她没有。”廖长天停顿了一下，“但是你有。” “我？”张帆瞪大了眼睛。 “对。”廖长天点点头，“你在imf有一个代管的银行账号，现在花的是里面的钱。” “啥？不是！”张帆回过神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虽然我不在蓝星，但是你们花我的钱，难道不应该经过我的同意吗？” “你同意了的。” “屁！我啥时候同意了？我怎么不知道！”张帆怒道，“证据呢？拿出来我看！” “你曾经授权你的父母可以动用账户里的钱，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张帆疑惑地说，“可是你们告诉我，他们二老一分都没动过。” “二老把账户使用权给了依万卡总统。”廖长天摊开手说，“你看，你授权二老可以使用你的账户，二老把账户给了依万卡总统，这不就等于是你同意了吗？” “这……”张帆瞪着眼睛，“依万卡这是给我父母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行！”张帆着急地说道，“我领教过，依万卡骗人的水平实在是太高了！难道你们不管管？我看这是明摆着的诈骗老人好吧？至少提醒一下我父母吧？” “忘了告诉你，你父母被依万卡总统接走了，他们现在在米国生活。” “……” “你放心，你的父母生活得很好，他们是自愿去的。” 张帆觉得蛋疼，他知道他的父母最为安土重迁，一辈子出省都没出过。好家伙，依万卡来没两天，不仅人没了，钱也没了。 “她是怎么说服我父母的？”在张帆看来，要二老出国，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简直天方夜谭。 “这个就要你自己问依万卡总统了。” “那她怎么都没出现？”张帆迟疑了一下，“我是指出现在这里，来见一面，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吧？也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 “依万卡总统现在不太方便……以后吧，你们会见面的。”廖长天似乎不愿意多说。 “那你们拿我的钱干什么去了？我总能知道一下吧？”张帆气鼓鼓地说，“那毕竟是我的钱啊！”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虽然你的账户里钱不少，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杯水车薪。”廖长天认真地说，“目前来说，只足够方案第一阶段的初步启动资金。” “你那个啥方案啊？花那么多钱还只够初步启动？” “你觉得，人类探索宇宙的最大障碍是什么？”廖长天突然反问道。 “探索宇宙的障碍？”张帆思考了一下，这范围太大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引力。”廖长天自己回答，“万有引力将人类束缚在地面上。” “我们发射一枚火箭，却只能将几吨，甚至几公斤的有效载荷送上太空，这笔账太不划算了，导致探索太空成为一件亏本没人愿意做的买卖。” “而我的方案第一阶段要做的，就是降低人类探索宇宙的成本，要让人类前往蓝星同步轨道，变成像坐公共汽车那么普遍的行为。” “你疯了吧！”张帆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着廖长天，“要让人类离开蓝星像坐公共汽车那么简单？那岂不是至少要等到几百年之后？” “不不不。”廖长天摇摇头，“这一阶段已经在试运行阶段，就快能投入正式运行了。” “不是？”张帆目瞪口呆，“你到底做了什么？” “简单来说，我们在南极和北极之间挖了一个洞。”廖长天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尽量让自己说得比较简单直接，“这是一个联通南北两极的通道，比如宇航员从南极的洞口跳下去，就会在重力加速下快速前往地心。” “宇航员越过地心后，会因为惯性继续上升，之后会由于引力的作用而减速，当宇航员到达北极时，速度为零，他会重新掉下来回到南极，如果没有外部干预，他就会在南北极之间做来回超过一万两千公里的摆动。” “但是我们在通道外部缠绕了一层紧密的电磁线圈，宇航员经过地心后，会在电磁作用下继续加速，最终他将越过极点出口，以第二宇宙速度飞上太空。” “你看，如此这般。”廖长天笑得很开心，“如果我们要将宇航员或者物资送上太空，就只需要在南极或北极扔下去，几乎零成本。” “……”张帆瞪着眼睛张大嘴巴，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不过你放心。”廖长天继续说道，“我们在极点上空放了一张‘网’，从极点飞出来的宇航员会被网住，不会飞出太空。” 卧槽，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你这方案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张帆追问。 “专业宇航员的试验已经获得成功，目前我们正在普通民众中招收志愿者，希望能尽快实现平民自由出入太空的商业化运行。” “这么快！”张帆傻了，他觉得自己快跟不上蓝星的节奏了，“不是，你们就算只是从南极到北极挖个洞，也要花几年吧？” “烧熔发动机。”廖长天像看乡巴佬一样看着张帆，似乎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难道你忘了吗？” “这……”张帆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追问，“材料问题呢？地心那么高的温度，你们怎么解决？” “x元素。”廖长天理所当然地回答，“加入x元素的合金材料，已经解决了耐高温高压的问题。” 张帆彻底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个乡巴佬。 “对了，你们把这玩意叫什么？”张帆最后问道，“以后有机会回蓝星我一定去坐一回这玩意。 “太空电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怂恿 廖长天修改了游戏设定，现在张帆已经可以通过游戏，自主收集一些蓝星上的信息，还不至于让自己和社会太过脱节。 张帆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日新月异，蓝星上现在每天发生的事情，就是日新月异的深刻呈现。 现在的蓝星已经完全不是他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 而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源于人类已经不再将目光局限于小小的蓝星之上。 当人类追寻祖先的脚步，将目光转向浩瀚星空，越来越发现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幼稚。 放眼宇宙，蓝星只是一粒尘埃，人类就像是在尘埃中生活的细菌。 在蓝星这样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分布着超过200多个国家，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国家的概念正在逐渐淡化，世界联合政府正处于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由于新纪元后的优秀表现，在世界面前建立的声望权威，以及自身的良好口碑和深厚积累，华夏占据了世界联合政府一半的席位，在联合政府的主导下，蓝星正在逐渐迈向全球一统。 这是世界发展的必然趋势。 人口已经可以在各国边境自由流动，国籍的概念正被逐渐淡化，当由于国家而形成的种种无形屏障被消除，资源和人口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自由调配的时候，人类世界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可怕力量。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一块木板。 现在每一块木板都变得和最长的那一块木板一样长了。 先进的科学与技术从华夏、北美、欧联体等流向亚非拉的落后地区，短时间拉高了蓝星的整体科技水平，科、教、文、卫全面发展，人口红利再度爆发。 在华夏的主导下，各项宏伟的基建工程在全世界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利用蓝星自身磁场的磁悬浮小汽车已经进入家家户户。 贯穿世界各大洲，时速超过1000公里的高速磁悬浮列车已经正式运行，蓝星实现了全球范围内“一日达”。 “太空电梯”在满足日常空间任务需要的同时，已经开始接受普通民众的旅游观光申请。 经历新纪元之后，世界差点再次毁灭于人类自身手中，人们已经厌倦了战争。 在世界联合政府代管米国事务的时间里，除了保留必要的警力队伍之外，各国的军事力量被一再削减。 各国裁军人员超过一半，巡洋舰、驱逐舰等舰艇被摘除武器后，编入蓝星海警联合总队，空军已经不存在，没有重建的必要。 当周围的军事力量都在减少的时候，你自身其实也不需要维持太过庞大的军事存在，就能保证安全，这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共赢局面。 军事力量在蓝星内部越来越微小，并不代表蓝星就比以前弱小了，被裁撤的军事力量和军事人员，其实只是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领域。 太空。 “你们正在组建太空军？”张帆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相应的武器装备还处在预研的阶段，现在主要是军事理论的更新，全部军事人员都必须返校回炉重造，接受至少三年太空领域军事理论的学习。” 华夏国家宇航局、欧联体联合航空航天局、米国太空总署、罗斯联邦航天局、和之国航天署等机构已经完成了合并，新成立的机构将负责太空军的组建工作以及相关人员培训任务。 “这……”张帆愣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上学习进度吧？毕竟太空知识太过专业。” “我们只要精英。”廖长天神情严肃，“每一个军事人员在自愿申请加入太空军的时候，已经被明确告知这一点。” “如果跟不上学习进度，或者三年期满考核不合格，会被转业为非军事人员，或者安排到地方工作。” “呃……我有点好奇，蓝星现在的基础理论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已经完成了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量子力学和经典力学的大一统模型……”廖长天挠了挠头，“这样说可能比较复杂，你或者可以想象一下，现在太空已经成为和语文数学一样的基础学科，是小学通识教育的必修课。” “另外提一句，我们的历史课本已经做了大幅度的修改，人类史被往上推进了至少十万年。” “……”张帆有些无语。 “当全人类的目标都一致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我们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廖长天深有感触地说道，“新纪元给了人类重生的机会，而我们的祖先，在引导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以前人类在太空中的探索，只是一种漫无目的行为，但是现在我们的目标非常清晰……” “是什么？”张帆问。 “星核。”廖长天攥紧拳头，“现在全人类都在心底憋着一股气，正是这股气推动着人类社会的跨越性发展。” “我们要为自己的祖先讨个说法！” “这样啊。”张帆有些愣神，继而也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惜我在火星什么都做不了。” “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廖长天安慰他，“你现在是全人类的英雄，这一点在蓝星已经深入人心，无可置疑。” “唉……我现在觉得就我是一个废人。”张帆说完这句话，情绪有些低落。 “你……”廖长天沉默了一会，又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才走近张帆的身边，“你希望现在回蓝星吗？” 嗯？？？ 啊？？？ “不是！你别和我开玩笑！”张帆吓了一跳，继而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说道，“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从来都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张帆有些气，“那你告诉我，就算你们能继续发射‘火鸟’，蓝星到火星一个来回至少都要10个月，我怎么回？” “引力发动机。”廖长天看着张帆的眼睛，“我的方案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这……”张帆呆住了。 “其实……”廖长天有些迟疑，“你希望回蓝星吗？有没有考虑过别的选项？” “嗯？”张帆一脸狐疑地看着廖长天，“你有屁快放。” “引力发动机试制型现在还只有一台，用来回蓝星太浪费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别的地方？”廖长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露出了那种狼一般的目光，怂恿着对方说道，“比如说，和蓝星相反的方向……” “虫子离开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爆炸时代 方案第一阶段“太空电梯”只是让人类挣脱引力的阻碍。第二阶段就是要反过来利用引力，使之成为人类的助力。 “要组建人类自己的星际舰队，就必须先解决动力的问题。” 这是廖长天当时的原话。 “引力发动机将带领人类进入真正的星际时代。” 廖长天不是在开玩笑。 蓝星对此也是认真的。 组建星际舰队已经被写入世界联合政府的五年工作规划，这真的不是开玩笑，而是人类当下真的在着手准备的事情。 因为人类知道，自己未来面对的敌人，很可能将是一个比自己高阶的文明。 三年！ 这是世界联合政府定下来的时间表，到时一支具备基础星际巡航能力的“蓝星特混舰队”必须成型。 并不是要立即拉出去打仗，新舰队主要承担训练和培训新学员的任务。 届时回炉参加学习的首批军事人员将毕业，不能让人等装备，也不能让装备等人，所以是三年。 以此为基础，舰队模拟战训中心已经在澳洲大陆建立起来，除了东南沿海地区作为后勤基地还保留有人类城市，整块澳洲大陆，包括周边沿海、领空，都已划作战训中心的演习场，在其上进行集团军级别的红蓝对抗。 首个试制型“泰山01”引力发动机已经在蓝星同步轨道上完成组装，正在被安装在重新设计建造的“火鸟3”星际飞船上。 虽然还叫“火鸟”，但是“火鸟3”型星际飞船在设计理念和功能上，其实已经和“火鸟”火星探测船没有联系。 “火鸟3”型星际飞船将在引力发动机的推动下，利用行星引力加速至光速，进而打开时空虫洞，进入跃迁轨道。 这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星际飞船。 但是受限于技术水平，以及单发的推力不足，“火鸟3”还只是一艘单座的小型星际飞船。要组建人类自己的星际舰队，还需要预研中推力更大的“昆仑”引力发动机量产后才能实现。 引力发动机技术推动的不只是星舰，制造发动机的过程从来都不是完成一件单品那么简单，而是一整套系统工程，它所辐射的材料科学、装备制造、空间通讯、基础理论等各方的成果，正在反哺人类社会各行各业。 后来的历史学家们，将这五年称为“知识大爆炸”和“技术大爆炸”的时代。 人类就像是窝中雏鸟，不断地从“凤凰”吸收养分，等待一飞冲天的那一刻。 《星际4》，传送石。 “你真的决定了吗？”廖长天看着张帆，“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张帆笑着说，“现在回到蓝星，我可能就是个跟不上时代的普通人。” “你的父母……” “男儿志在四方。”张帆说道，“你别看我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农民，在这一点上，他们反而不会拖我后腿。” …… “爸，妈，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还会回来吗？” “会的。” “那就去吧。” …… “不是我说你。”张帆皱着眉头看着廖长天，“我听说你把我的三叔二舅那些个亲戚都安排在宇航局工作了？” “你别和我搞这一套哈，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我承认，这一点上的确有考虑照顾你的成分。”廖长天很大方地说，“但是更多的原因，是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才。” “人才？”张帆有些不悦地说，“你是在挖苦我吗？看不起农民工？”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廖长天连连摇头，解释说道，“我说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才，我不是在阴阳怪气地拿他们开玩笑。” “你安排他们在宇航局做什么工作？”张帆皱着眉头问道，“扫地保洁之类的？” “不是。”廖长天摇摇头，表情很认真，“他们在蓝星同步轨道建设太空移民卫星城。” “啊？”张帆瞪着眼睛，每次和廖长天说话，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廖长天似乎能看出张帆在想什么，“你的那些亲戚以前都是建筑工人，负责在高空搭建工棚以及大楼外墙安装作业，而这正是我们所急需的技能。” “从本质来说，高层建筑工人和建造太空移民卫星都是高空作业，工作内容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特别是在心理素质方面，他们几乎不会有任何障碍。” “不是。”张帆一脸的纠结，“我三叔二舅他们很多都只读过初中，你至少要找一些大学生去太空吧？” “学历并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廖长天回答，“事实上我们已经做过实验。” “我们把应聘的大学生放到几百米的高楼外墙，他们只会双手抓住竹竿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而把你三叔二舅放在同一个地方，他们甚至能在不系安全带的情况下，坐在伸出半空中的竹竿上吃盒饭。” “换做是你，你会选择谁？” 张帆：“……” “当然，把他们送上太空之前，都会进行必要的培训。虽然理论上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开给他们的工资，是他们之前的十几倍，月休5天且都有购买保险，我们不会压榨血汗钱。” “这样啊。”张帆呆呆地出神，“蓝星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是！”张帆突然反应过来，一脸鄙视地看着廖长天，“工资十几倍？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还是便宜！” “嘿嘿。”廖长天笑了。 “我们现在急需一大批这样具有一技之长的产业工人。我们不可能让几十几百个具有博士硕士学位，或者歼击机飞行经验的宇航员去太空搭棚子，这样不具有经济效益。” “太空电梯的运行，使蓝星近地轨道的开发不再是由少数精英才能从事的工作，让普通人进入太空工作，是太空开发产业化的第一步。” “现在设备由地面制造、进入太空后完成组装的模式，效率仍旧太低。太空移民卫星城建成后，我们将在太空建立工厂，未来的星际舰队，将由太空港完成全流程的设计建造工作。” “另外，我们已经突破了‘穹顶’技术，在西北沙漠中建造的穹顶生态系统模拟器‘凤巢’，已经被证实有效，火星移民计划的实施，已被提上日程。” “好想回蓝星看看呀……”张帆躺在树屋内的床上，喃喃自语。 “你……”廖长天也坐在传送石旁，很认真地看着张帆，“其实如果你想要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如果你回到蓝星，你会作为超级英雄一样受人类欢迎，但是如果你选择相反的方向……” “那有可能是一次单程旅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飞向星海，人类之子 “其实你也很希望我去另一个方向，对不对？”张帆看着廖长天。 “是的。”廖长天笑了，接着叹了一口气，“我……我有时候是不是太自私了？其实你可以不去的……” “蓝星上有那么多人，未必就非要你去不可。” “那你为什么希望我去？”张帆侧着脸盯着廖长天。 “我只能说，因为你最适合。”廖长天笑了笑，“我们需要一个先驱者去探索外面的世界，来告诉我们外面是什么样的，我们才能为下一步做好准备。” “外面可能是一个和我们的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世界，之前掌握的知识可能完全用不上，这时候对一个陌生星球的适应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而你在火星上的表现，证明了你在这一点上很优秀。” “那不就得了。”张帆收回目光，“这是你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脑子没你聪明，这我知道，但是我有一个你没有的特质……”张帆认真地说道，“那就是莽！” “我就是个莽夫，你出方案，我来执行！” “好！”廖长天霍地站起来，“一起莽到底吧！” 两个大男人伸出手拥抱在一起。 兄弟肝胆相照，无须多言。 “哪个……”热血过后，张帆不免还是有点心虚，“这真就是单程票呀？” “目前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廖长天说到，“我们还未突破超远距离的星际间通讯技术，所以你离开后，我们就无法联系，更不用说为你返回蓝星导航。” “我们现在不就是实时通讯吗？”张帆有些不明白。 “我们之间严格来说，并不是实时通讯。”廖长天解释说道，“只是蓝星和火星之间的距离太近，所以你感受不到通讯带来的延迟。” “但是如果把这个距离放到宇宙中，延迟就会非常明显，再加上信号随着距离衰减的问题，你离开太阳系后，我们的通讯基本就会中断。” “哈哈，我竟然听到你说‘蓝星和火星的距离太近’。”张帆大笑起来，“果然人类的视野高度已经不一样了呀。” “是的，人类已经不满足于蓝星上的弹丸之地，迫切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这也是人类世界正在迈向大一统的思想基础。” “蓝星太小了。” “那我就更要去了，替人类先看看外面的世界。”张帆已经决定，即便是单程，也要出去看看。 其实廖长天没有明说他也知道，无论他是否成功，只要他这样做了，后面的人就会跟随他的脚步，前赴后继。 “我不会放弃你的。”廖长天双眼炯炯有神，“也请你相信人类也不会抛弃你一个人独自远行。” “你不是说了这很可能是单程旅行么？”张帆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还能回来？” “我实说了吧，你回不来的。”廖长天一本正经。 “你……”张帆又想打他。 “你不需要回来，我们会来找你。”廖长天说着，张帆拳头都挥到半空了，又放下。 “还记得星核吗？”廖长天平举右手伸出拳头，“记住要保管好你的‘星屑’，我们会在那里见面。” “一言为定！”张帆放下拳头和廖长天碰了一下拳。 “我什么时候出发？”张帆问。 “明天。”廖长天将一组数据传输过来，“到时候‘火鸟3’会停靠在距你最近的洞口，你直接穿着宇航服走出来就可以了，一两分钟憋不死人的。” “届时‘火鸟3’会由无人驾驶前往火星，所以不会进入跃迁轨道，它会以亚光速巡航，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火星。” “半个小时……”张帆有些发呆。 “你不和‘联盟号’空间站上的三个女孩道个别吗？”廖长天突然问道。 “还是不要了，你替我转告一声就好了。”张帆叹了一口气，“最烦这种婆婆妈妈的场面了……” “对了……”张帆沉默了一下，“结衣现在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要求，她还未被从休眠中唤醒。”廖长天也叹了一口气，“接她们回蓝星的飞船早已在半路上，但是速度比不了‘火鸟3’，所以在你离开后第三天，才能到达‘联盟号’空间站。” “那样挺好。”张帆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有依……算了，她太忙了。” “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照顾好我的父母。”张帆有些不爽，感觉自己好像在交待后事一样，“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讯了吗？” “在我们突破引力波通讯技术前，是的。”廖长天点点头。 “好吧。” “今晚好好休息吧。”廖长天拍拍张帆，“‘火鸟3’有关的操作指南刚才都已经传给你了，抽空看一下。” “其实你不想看也行，你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坐上驾驶舱后按个按钮，但是看看总没有坏处。” “明天会给你直播的。”廖长天最后说道。 “又来？” “毕竟儿子要出远门了，人类都想送送你。” “你这句话我听着别扭。好吧，早点休息。” …… 人类之子今天将要远行。 “火鸟3”星际飞船看上去就像一只银色的麻雀，由于后方的引力发动机占据了相当大的体积，所以飞船显得憨憨的有些臃肿。 张帆穿着宇航服走上地面，虽然没有制氧设备，但是头盔内的空气也足够他走过这段几分钟的距离。 张帆坐在“火鸟3”的驾驶舱内，摘下头盔，深吸了一口气。 三年了，终于要离开火星。 但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更远的远方。 打开通讯屏幕，屏幕上都是蓝星上的水友发来的祝福弹幕。 【张大大一路顺风！】 【一定会再见面的！】 【张大大等我！等我从航校毕业了，就来找你！】 【张大大加油啊！你不是一个人！】 【我们都在背后支持你！】 【我们与你同在！】 张帆对着屏幕笑了笑，按下了启动按钮。 引力发动机启动，火星的太空轨道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蓝色小太阳，那是利用行星引力进行加速产生的尾焰。 当“火鸟3”加速至光速，前方的太空渐渐浮现出一个圆形区域，就像浩瀚的星空突然出现了一场黑色风暴，风暴之眼的内部是一种比周围太空更黑的黑暗，一种虚空中的虚空。 银色小点一头钻进了黑色的虚空之中。 “火鸟3”完成了第一次时空跃迁。 但它并未离开太阳系，而是前往相反的方向，太阳系的中心—— 太阳，利用巨大的恒星能量，完成更长距离的时空跃迁，成为一艘真正的恒星际飞船。 “火鸟3”在太阳轨道的减速与加速过程只持续了万分之一秒，人类的眼睛不可能捕捉到它的轨迹，但是华夏西南大山中的fast球形射电望远镜捕捉到了。 “他成功了。”萧一民看着宇航中心的大屏幕说道。 “是的。”廖长天点点头，“他下一刻出现的地方是半人马座。但是如果仅依靠射电望远镜，我们要在50年后才能看见他留下的轨迹。” “如果他继续利用半人马座进行恒星蛙跳，那么他的下一站是天狼星，我们再次看到他，就可能要等一个世纪。” “这样啊……”萧一民感慨万千，“这真的值得吗……” “值得。”廖长天点点头，“哥伦布将人类的目光引向浩瀚大海。” “而他，将把人类的目光引向浩瀚星空。” “从他出发的这一刻起，人类就回不去了。”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莱恩 轰，轰—— 远处传来炮弹爆炸的声音。 一名士兵拿着一把狙击步枪躺在一个湿漉漉的水洼里，旁边被炮火烧净叶子的枯树上，不断有雨水滴落水坑里。 嘀嗒嘀嗒—— 士兵张开嘴，接着树上滴落的雨水，他已经一动不动躺在这个弹坑里超过4个小时，眼看着弹坑慢慢变成了小水洼…… 周围除了炮火的烟味，还有一股腐肉烧焦般的恶臭。 士兵缓慢地往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脖子漏出水面，头枕在后方只剩半截身体的莱恩士兵身上。 莱恩公国第102空降旅炊事班列兵张帆，确定周围没有险情以后，撕开胸前的防水袋，将一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张开嘴接着树上的雨滴，将压缩饼干吞了下去。 你妹的！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鬼地方啊？ …… 当人类走出太阳系，以为宇宙的新时代来临之际，却发现宇宙中文明林立，早已有森严的等级划分，人类文明属于最低等的一级星际文明时。 人类会作何感想？ 填完一张问卷后，未开化的愚人、低等人、偷渡者……这些无形标签被一项项贴在张帆身上。 张帆原以为自己在宇宙中会有一段曲折荡气回肠的经历，比如会和地外文明来一场充满仪式感的第一次接触，或者至少会像科幻小说中一样，见到眼睛像灯泡一样的外星人。 然而统统都不是…… “填完这种表，然后到那边排队！” 莱恩公国，边境出入境管理局。 前台一位食堂大妈一样的胖大婶将一张表往张帆怀里一塞，往旁边一指，就不再理他。 “下一个！” 张帆整个人都是懵的。 “张帆，来自荧惑星？”队列前面一个放着“审核员”牌子的桌子上，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用油腻的手掌抓起张帆递过来的表格看了一眼，“荧惑星在什么地方？哪个星系？”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张帆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我们那里……” “坐标呢？”中年人有些不耐烦，“荧惑星在星图中的坐标。” “星图是什么？”张帆全程和对方交流都不在一条线上。 “星图都不知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到那边等待分配吧！”中年胖子将表格扔回给张帆，摆摆手让他滚蛋，“下一个！” 张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拿着表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长椅上还坐着不少其他人。 “你好。”旁边的人主动伸出手和张帆握手，“我叫古德里安，来自织女星云。” “我叫张帆。”张帆有些受宠若惊，“你好，我来自……呃……” “呵呵，没关系，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样。”古德里安笑了笑，“我们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殊不知别人看待我们就像看待乡巴佬一样。” “你应该是第一次离开你们的星球吧？”古德里安问道。 “是的。”张帆点点头，“我是第一个离开我们的星球前往外星系的人。” “那就怪不得了。”古德里安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偷偷指了指那个中年胖子审核员，“对我们来说是开创时代的第一次，但是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低阶文明的又一次无聊的闯入而已。” “古德里安先生，你是说他们对于我们这些‘新来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是的。”古德里安点点头，“简单说吧，每天像我们这样的低阶文明未经允许闯入莱恩公国边境，或者误入虫洞跃迁轨道，又或者由于星际迷航而到达这里的星际飞船，每个月都有好几百艘。” “这样啊。”张帆愣住了，“这么频繁？” “所以说，我们认为的星际航行，在他们眼中并没有那么伟大。”古德里安无奈地点点头，“你也很快就能体会到，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像井里的青蛙，刚从井里跳出来就呱呱乱叫，让人觉得舌噪。” “古德里安先生，你的比喻很贴切，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张帆点点头。 “这就是高阶文明对低阶文明的降维式鄙视。”古德里安无语地笑了起来，“等一下他们会给你三个选择。” “一是原路遣返，但是我想，能做到自行原路返回的飞船，应该不多。” 张帆苦笑着点点头，他这一次就是单程的星际飞行。 “那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第二个选项，按照他们的安排，前往资源星工作，这也是最多‘新来的’选择的选项。” “当完成他们布置的工作量后，你就能获得他们给予的‘报酬’，并且他们会协助你返回原来的星球。” “但是由于不具有莱恩公国公民身份，选着第二选项的人会被限制自由，不能随意活动。” 这选项听着似乎是当卖身的苦工…… “第三个选项……很难。”古德里安摇摇头，“选择这个选项的人，有机会获得莱恩公国公民身份。” “噢？”张帆顿时来了兴趣，“第三个选项是什么？” “那就是加入莱恩雇佣军，只要能在十场战斗中活下来，就能自动获得莱恩公国公民身份。” “这……很难吗？” “据我所知，每年通过第三选项获得莱恩公国公民身份的人，不超过十个……” “那就是还是有人能做到。”张帆攥紧拳头。 “我劝你也选择第二项吧。”古德里安劝说张帆，“虽然第二项辛苦些，花的时间也多，但是拿到莱恩公国给的‘报酬’后，足以让人回到原来的星球过上富足的生活。” “他们给的‘报酬’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包括高阶文明的一些先进知识和科技。据我所知……”古德里安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那些拿着‘报酬’回到原来星球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了英雄，有些人甚至因此当上了星球的国王。” “不，就是这个了。”张帆笑了笑，他有自己的理由，必须想办法留下来。 张帆站起来走到那个胖子审核员面前：“请问征兵处怎么走？” “啊？”胖子审核员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过来问这个问题的，“那，那边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然后右转就会看到。” “谢谢。” 张帆转身走向走廊，走到无人处，拿出胸前的吊坠，打开上面的盖子看了一眼。 星屑在发光。 原以为会很难。 真是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炊事兵 今天是张帆来到这个叫“莱恩”的二级星际文明国家之后的第十场战斗，如果这场战斗之后他没死，他就能自动获得莱恩公国公民身份。 按照碳基文明分类法，他们将具备行星间飞行能力的星球定为1级文明，具有恒星间星际飞行能力定为2级文明，具有星系间飞行能力定为3级文明。 这里的“飞行能力”可不是说你能发射一艘星际飞船就行了，它是指自由出入的能力。 比如说一个人捏着鼻子憋气跳进水里又上来，是不被认为会游泳的，你得有在水中来去自如的能力。 按照这种分类，那么蓝星就是他们所说的刚步入1级文明？ 怪不得他们不想理自己。 如果把这种情况放在以前的蓝星，就很容易理解： 如果一群未开化的黑叔叔坐着一艘破船漂洋过海来到你的国家，你觉得你是会把他们当做贵宾盛情款待，还是让他们从哪来滚哪去？ 也许有人会说，不会啊，曾经美洲就很欢迎黑叔叔。但是你可要想好了，当时他们是把黑叔叔当人吗？只是会劳动的牲口吧。 而在“文明”社会，在不能把对方当牲口，且要将对方当做“人”一样对待，要分摊这个社会“人”的基本福利的时候，很多“文明”社会就会将这些黑难民当做洪水猛兽，拒之门外而不及。 碳基文明也是有自己的宇宙法的，导致高阶文明无法明目张胆地蹂躏低阶文明。 指望高阶文明帮助低阶文明提升科技发展水平？你觉得可能吗？为什么要帮你？ 上世纪有哪个欧洲国家曾经主动帮助非洲大陆提升科技发展水平？哪怕这只是举手之劳。 他们恨不得黑大陆永远都只是原材料产地，以及让他们倾泻过剩工业产品的穷大陆。 原来，宇宙中的文明是有森严等级的。 原来，低阶文明在高位者眼中是蛀虫般的存在。 原来，人类就是这样一个不受他们欢迎的“黑叔叔”呀…… 呸！ 吃完压缩饼干后，张帆轻轻吐出溅入嘴里的脏水，重新降低身子，将鼻子以下没入水洼中。 张帆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战场记录仪。 每一名莱恩国军士兵手臂上都会戴着一个战场记录仪。 战场记录仪的主要功能是记录战绩并定位士兵所在的位置，小队指挥可以通过记录仪实时确定所属士兵的位置，并下达指令。 而莱恩雇佣军士兵的战场记录仪多了一项功能：限制作战士兵离开作战半径。 果然他们对于“外来者”是不信任的。 对于出现异常数据的士兵，比如说长时间脱离战斗区域，战场记录仪就会记录下来，并将异常数据上传战情指挥中心。 战情指挥中心可以对这名士兵下达强制指令。如果士兵不遵守，除了要面对违反军令的处罚，前期的战绩将清零。 要想获得莱恩公民身份，就得从头开始累计战斗次数。 但是张帆觉得，莱恩并不想给予“外来者”公民身份。 不然为什么在第十次战斗任务的时候，要将他编入空降兵部队，往敌军后方纵深跳？ 当张帆背着锅从一架老式螺旋桨运输机，被督战员从后机舱上一脚踹下来后，他觉得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就算在蓝星，上世纪也已经普及使用运输直升机实施纵深兵力投送，在这里还要背着伞包从螺旋桨运输机上跳下去？ 这真的是2级文明吗？ 能活到第十场战斗，张帆自然是花了大力气的。 在前九场战斗中和他处于同一队伍的战友，无一例外都获得了晋升，只有他还是一名最低级别的列兵。 但是张帆一点也不羡慕。 死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对于交战双方的莱恩公国和法斯汗国，张帆对此无感，更不要说对莱恩公国的归属感，他参加战斗就是为了那张“绿卡”。 拼命是不可能拼命的，只有一直苟下去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在新兵营的三个月，张帆竭力表现自己的后勤天赋，每次野外拉练，他都能利用一口大锅，变着法子从周围的密林里弄出各种新鲜滚热辣的食物。 特别是在莱恩国军士兵风餐露宿，啃着冰冷坚硬的压缩干粮的时候，突然拿出这么一锅东西来，对肚子造成的打击是降维式的。 小样！我华夏五千年的饮食文化，还治不了你们这班饿鬼？ 就连负责新兵营训练的总教官，在一次拉练时吃了一口张帆的火锅后，眼睛都要掉出来。 至此，张帆作为“外来者”，被破例编入后勤部队，成为雇佣军队伍中唯一的一名炊事班士兵。 铁打的炊事班，流水的兵。 靠着打得过就苟，打不过就跑，一苟到底的生存理念，张帆终于苟到最后，眼看就要吃鸡了，这时候你给我来个空降兵？ areyoukiddingme？ 你听说过炊事兵要背锅跳伞的吗？ 张帆再次轻轻将手臂贴近水面，看了一眼战场记录仪，确认除他以外，他所在莱恩国军第102空降旅已全体阵亡。 你妹的！ 拿着这么落后的武器，空投到敌人指挥部后方，这不是斩首行动，而是把头伸出去让对方来砍。 莱恩公国的军方指挥都吃屎了吗？还是脑子进水了？ 张帆目前是第102空降旅唯一生还者的士兵。 按照“旅长死了团长指挥，团战阵亡营长顶上……”的理念，张帆现在是第102空降旅的最高指挥官。 如果他此刻脱离战斗区域，战场记录仪也不会将此作为异常记录上报战情指挥中心。 问题是走不了啊，mmp！ 靠着在火星地下虫子巢穴行走的经验，张帆昨晚趁着夜色在密林中穿梭，一路上兜兜转转避开了法斯汗军好几波流动哨，黎明时分来到了这个布防比较松散的区域，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 心中正窃喜，结果天一亮发现，摸到法斯汗军第三师团的临时指挥部外边了。 你妹的！ 怪不得防御突然好像松了一些，原来摸到敌中央本阵了。 这也难怪，第102空降旅被投送到法斯汗军第三师团指挥部后方，张帆要回到莱恩国军那边，自然就路过了敌指挥部。 如果张帆是一名合格的莱恩士兵，他现在应该抱着炸药包，高喊着“莱恩万岁”跑向百米远的指挥部帐篷。 只要“轰”一响，张帆觉得莱恩大公铁定亲自追授自己一枚少将军衔肯定是没跑了。 呸！ 傻子脑子进水了才会这样做。 张帆再次压低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尽量没入水中。 “对敌军肃清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被称为“法斯之鹰”的法斯汉国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坐镇临时指挥部。 “将军，莱恩国军第102空降旅已被全歼！”旁边一名军官敬了一个军礼，用洪亮的声音回答，“纠察队已经用热成像仪打扫过战场，确认敌军无一生还！” “我对这些被扔下来的虫子没有兴趣。”多米尔汗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我在意的是那只钻进来的狐狸，他跑到哪里去了？” “将军，昨晚由莱恩国军少将皇甫清夷率领的特战队被我军包围。”汇报的军官迟疑了一下，“皇甫清夷趁着夜色突围，目前正被我军追击。” “皇甫清夷是莱恩国军朱以夫元帅的学生，不可轻敌。”多米尔汗嘱咐道。 “是，将军！我会派出更多的追击部队！”这名军官说完就离开了指挥帐。 莱恩国军元帅朱以夫与法斯汉国元帅米洛维奇是死对头。这在交战两国人尽皆知。 作为米洛维奇的学生，多米尔汗自然对朱以夫的学生皇甫清夷特别感兴趣。 “报告将军！” 一名法斯汗国军官喜形于色，钻进指挥帐篷。 “我们捉到了皇甫清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法斯 莱恩公国战时指挥部。 电话声此起彼伏，中央屏幕上不断滚动播放着前线情报。 作战参谋们还未读完一条战场情报，就被新的情报顶没了，他们不得不将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不断下拉，以记录一条完整的情报。 作战参谋们面如死灰，将一条条战场情报输入作战指挥终端，变成战时指挥部中央的全息虚拟沙盘上的一道道红线。 象征着法斯汗国军队的红色箭头在虚拟沙盘上到处蔓延，速度惊人。 六颗资源星已经被夺取，三十多个移民卫星城沦陷，其中六座边境要塞已被完全摧毁。 莱恩国军的地面防御部队在失去空中支援的情况下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被法斯汗军集中优势兵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元帅府内，总参谋长安德烈上将正在向朱以夫元帅汇报战情。 “到目前为止，我们与法斯汗国边境接壤的六座要塞已被占领，驻扎在边境的第四、第五太空舰队未及反应，一半以上的战舰在港口内被摧毁，另一半虽然参加了战斗，但被残骸困在港口，几乎成为了活靶子，最终撤退出来的只有一艘战列舰，三艘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和五艘运输舰。” “驻扎在米兰星的地方舰队由于和敌人的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已经全军覆没，双方已经进入地面战。虽然在米兰星我军地面部队数量占优，但是由于失去制空权，正面临被法斯汗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的危险境地。” 总参谋长安德烈上将的声音沙哑，一个星期前法斯汗国不宣而战，对莱斯公国边境的六座要塞同时发起突袭，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极小的代价一举扫清了边境线上的障碍，而后开始长驱直入。 法斯汗国对此明显蓄谋已久，而莱恩公国则明显对战争的前期准备不足，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力量。 各条战线上的接战部队各自为战，在己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屡屡被法斯汗军以少胜多，打得溃不成军。 更让人愤怒的是，莱恩国军中充斥着大量的“学院派”指挥官和根本没有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少爷兵”。 莱恩公国和平太久了，许多处于上层阶级的既得利益者，将军队当成了镀金和晋升的捷径。 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伯爵在军队中挂个名，摇身一变就成了将级高级指挥官。或者将自己的儿女放进军事院校混个两三年，毕业后就成了尉级基层指挥官。 这样的军队怎么会有战斗力？ “元帅，您之前的预判完全正确。”安德烈无奈地说道，“可惜元老院不仅一再否决您增加国防预算的提案，而且不断压缩每年的军费开支，以致我们的装备老久，训练不足，这才让法斯钻了空子。” 其实有一点安德烈没有明说，那就是元老院一再压缩军费开支，除了因为莱恩公国长久以来的和平环境以外，更重要的是对作为“血统不纯正的外来者”朱以夫·康斯坦丁诺维奇的忌惮。 元老院一再想削减朱以夫在军中的权力，奈何朱以夫在军队中威望极高，广受士兵敬仰和爱戴，莱恩国军中几乎一半的中高层指挥官都是他的追随者。 朱以夫元帅目前在莱恩国军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元老院就只能先从军费等地方使绊子。 “我们不讨论政治。”朱以夫摆摆手，双手扶着手杖坐在椅子上，目光沉稳而锐利，“我想知道莱恩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战争动员令已经下达。”安德烈说道，“第一太空舰队需要负责拱卫首都星的安全，不能调动。” “由第二、第三太空舰队组成的第一特混舰队已经在首都星和米兰星中间的小行星带完成集结，由于米兰星周围的空间跃迁点已经被法斯汗军的太空舰队封锁，强行跃迁增援米兰星已经不可能。” “所以参谋部已经下达了命令，第一特混舰队跃迁至靠近边境的巴塞罗要塞，再以亚光速巡航赶往米兰星增援。这样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到达。” “由亚细亚星域抽调的第七、第八太空舰队正在后方集结，他们将跃迁至外围公共星域，从侧面牵制法斯汗军的攻势。时间上需要……两个星期。” “从边境撤退的第四、第五太空舰队剩余力量已经与各地方舰队开始整编，在补充了舰艇和人员以后预期可以扩充为一个混编舰队。但是……受战斗力影响，只能作为防御力量使用。” 安德烈看着拿着保温杯喝茶的朱以夫元帅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于是补充说道： “按照战时紧急状态，我们已经接管了一些重要的工厂和船坞，开足马力赶造新的战舰和机甲。” “军事院校今年的四年级生也提前毕业，正源源不断的走进军营接受训练，我们会以实战成绩代替本年度的毕业考核。” “你们参谋部做得很好。”朱以夫放下保温杯，站起来，“未来的一个星期将是关键，如果米兰能坚持到第一特混舰队的增援，我们就有反击的希望。” 朱以夫拄着手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 “只要撑过一个月，我们就能进入战略均势，依靠我们比法斯高出三倍的人口，近五倍的资源和生产能力，我们能在一年内全面反攻。” “所以米兰将是关键，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朱以夫转身看着安德烈，“如果米兰被法斯占领，我们就会失去重要的战略屏障和前进基地，陷入完全被动。法斯将可以毫无顾虑地将他们占领的六颗资源星变成战争工厂，在米兰建立坚固防线。” “是的。”安德烈满脸忧虑，“法斯的攻势实在是太快了，在我们历次的兵旗推演中，法斯攻破我们的六座边境要塞，至少需要一个月，我们会有充足的时间完成战争准备。” “但事实上，他们只用了不到三天，几乎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兵临米兰……”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你的敌人的决心，特别是在你面对的对手是米洛维奇的时候。”朱以夫重新转过身看着窗外，背对着安德烈问道，“清夷现在在什么地方？” “皇甫少将率领一支特战队，昨晚成功切入了进攻米兰的法斯汗军第三师团阵地内。”皇甫清夷少将是朱以夫元帅的得意门生，安德烈自然也特别重视。 “皇甫少将认为法斯汗军第三师团是进攻米兰地面部队的主力，只要能击溃这次部队，将极大减轻米兰防御战的压力。” “法斯汗军第三师团的指挥官是多米尔汗。”朱以夫仍旧看着窗外，“第三师团是法斯汗军的精锐部队。” “是的。”安德烈点点头，“皇甫少将也清楚，目前米兰任何一支部队在正面战中都不是第三师团的对手，所以他实施的是斩首行动。” “哦？”朱以夫终于再次转过身来，“他是如何做的？” “皇甫少将改造了三架米兰军事博物馆内的老式螺旋桨运输机，成功避开了法斯汗军外太空侦查舰和高空间谍卫星的雷达，向第三师团指挥部后方投送了一个伞兵旅。”安德烈有些赞叹地说道。 现在先进的雷达技术已经几乎能监测到所有的飞行目标，但是恰恰是这种古老的螺旋桨运输机，反而能对先进的雷达“隐形”。 在安德烈上将看来，能想到利用这种古老的螺旋桨飞机来避开法斯先进的侦查手段，简直就是天才。 “在第102空降旅对第三师团后方造成混乱的时候，皇甫少将率领的特战队成功切入，摸黑炸掉了第三师团的指挥部。但是……”安德烈觉得有些可惜和失望，扼腕说道，“按照我们目前获得的情报，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当时并不在指挥部内……所以，行动失败了。” “皇甫少将突围之后，就和前线失去了联系，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他的情况。目前来看……情况不乐观。” “清夷做得很好，只是他遇到了更狡猾的对手。”朱以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多米尔汗战场经验老到，嗅觉敏锐，并不是一个简单就能蒙骗的人。” “元帅，是否命令米兰派出搜索部队？”安德烈请示。 “不需要。”朱以夫摆摆手，制止了安德烈的想法，“军人就应该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并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失败付出无谓的牺牲。清夷首先是一名军人，而后才是我的学生。” “是，元帅。”安德烈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向着朱以夫鞠了一躬，“元帅，我们参谋部希望您能出山，坐镇指挥中心，只要有您在，莱恩就拥有了最坚固的防线。” “如果我出来，的确能减轻你们的压力。”朱以夫笑了笑，“但是来自莱恩内部的压力，会比你们现在面对的法斯汗军可怕十倍。” 安德烈瞪着眼睛愣神了很久，终于也低下头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如果元帅重新执掌军权，元老院那帮人会立刻跳脚得多么厉害，他们对于元帅涉及军方的动作有近乎偏执般的敏感。 朱以夫元帅在10年前就退居二线，不再亲自执掌军务，也正是元帅的妥协与退让，才让莱恩军方有了相对比较好的环境。 双方已经达成了默契，只要朱以夫不触碰军权，元老院也不会过多的干预军队的事情。 安德烈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不纯粹的军人，内心竟然也开始揣摩肮脏的政治。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朱以夫拍拍安德烈的肩膀，“继续好好干，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第一百二十章 长得帅的好处 米兰星前线阵地。 法斯汗军第三师团的临时指挥部外响起一阵骚动。一名莱恩士兵被五花大绑押解上来，两边的法斯士兵将俘虏强行压着双膝跪在地上。 这名莱恩士兵看上去30岁出头，面容冷峻，黑发黑眼，身上的战斗服已经残破不堪，好几处被利刃划开，可已经泛白的伤口清晰可见。 “你就是莱恩国军‘影牙’特战大队队长皇甫清夷？”多米尔汗从指挥帐内出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皇甫清夷。 皇甫清夷抬眉看了多米尔汗一眼，冷笑一声，并不回答。 啪！ 旁边的一名法斯军官用力扇了皇甫清夷一巴掌。 “将军问你话呢！” 呸—— 皇甫清夷吐出嘴里的血水。 “炸死一个少将参谋，我这波也不亏！”皇甫清夷大笑着说道，“将军可真大方啊，用一名少将来当诱饵，不知道你身边的人知道了作何感想？哈哈哈——” 如果不是这个诱饵，一直潜伏在暗中的皇甫清夷也不会真正出手。 哪料多米尔汗真的大手笔，直接拿一个少将参谋当诱饵，让他以为多米尔汗当时就在第三师团指挥部内，这才冒着暴露的危险炸掉指挥部。 虽然行动成功了，但是多米尔汗早已转移至临时指挥部，被炸死的只是替身。 “每一名为汗国牺牲的士兵都是英雄。”多米尔汗平静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汗国需要我的性命，我会为此感到光荣。” “与汗国同在！” 周围的法斯士兵一同敬礼。 第三师团是法斯汗军的精锐，战斗意志不是普通的军队可比的。 皇甫清夷知道多说无益，干脆就闭口不言。 “你是朱以夫元帅的学生？”多米尔汗用军靴踩在皇甫清夷的肩上问。 皇甫清夷想要挣扎，但是两边的法斯士兵将他双手反扣，双脚也被死死地压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 呸！ 皇甫清夷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多米尔汗胸前的领章上。 “你们还不配叫老师的名字！” “你！”“混蛋！”周围的法斯士兵想动手，被多米尔汗摆摆手阻止了。 “我对朱以夫元帅仰慕已久，以前在我的老师身边当警卫员的时候，就听闻过很多他的传奇事迹。”多米尔汗俯视着皇甫清夷，军靴用力踩下，“未曾在战场上遇到朱可夫元帅，本人深以为憾，今天竟然有幸遇到他的学生，可惜……” “可惜什么？”皇甫清夷左肩上已经被军靴的后跟踩出了血水，但是他咬紧牙关，用力挺直身体，坚决不让自己倒下。 “如果我是朱以夫元帅的学生，我就不会被敌军俘虏。”多米尔汗轻蔑地看着皇甫清夷，“朱以夫元帅的威名将因为你而蒙受污点。” “哈哈哈——”皇甫清夷又再次大笑起来，“我这条命还有用，所以我还不想死得太快。” “哦？”多米尔汗更加轻蔑地看着皇甫清夷，“你让我感到失望，朱以夫元帅的学生竟然是如此贪生怕死的虫子。” “嘿嘿！”皇甫清夷狞笑着说道，“平白无故的牺牲才是弱者的行为，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言牺牲！这是老师教我的话！” “那你这样的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多米尔汗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皇甫清夷。 “当然有意义！”皇甫清夷一脸讥讽地盯着多米尔汗，“比如说，将你这样自尊自大的傻瓜拖在原地几个小时！” “混蛋！”旁边的军官又用力扇了皇甫清夷一巴掌。 “让他说下去！”多米尔汗冷冷地说。 “呸！”皇甫清夷又吐出一口血水，笑道，“你们不觉得周围的爆炸声越来越近了吗？” 周围的法斯士兵纷纷抬头竖耳倾听，密林深处传来隆隆的炮声。 轰！轰！ 这里是交战前线，有炮声很正常，但是听到皇甫清夷这样说，法斯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以。 “我体内植入了一个定位装置。”皇甫清夷嘲笑地环视着周围的法斯士兵，“只要我超过时间没有回应，莱茵国军的远程火炮部队，就会无差别地轰炸以我为中心方圆5公里内的范围。” 周围的法斯士兵都惊恐万状。 “将军，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他只是在吓唬我们。”多米尔汗平静地说道。 “将军，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这都不值得我们为此冒险。”旁边的军官说道，“将军，指挥部必须立刻转移！” 多米尔汗沉默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准备撤退！” 周围的法斯士兵开始忙碌起来。 “那他怎么处置？” 既然皇甫清夷体内可能被植入了定位装置，那就不能带着他走。 “就地枪决！” “让我来。”多米尔汗掏出随身手枪。 对方是莱恩国军朱以夫元帅的得意门生，值得他亲自动手。 皇甫清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终于没有丢老师的脸。 哪有什么体内植入定位系统，哪有什么远程火炮部队，都是他匡对方的。 米兰的远程火炮部队早已在前期的防御战中消耗殆尽，不然他也不会深入敌后想要炸毁对方的指挥部。 咔嚓。 子弹已经上膛，对着皇甫清夷的脑门。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请往心脏打。”皇甫清夷挺起胸膛，语气轻松地笑着，“我可是被誉为莱恩军中第一美男子，我不想莱恩的可爱少女们从电视上看见我牺牲的样子时，太过伤心。”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皇甫清夷竟然还有心情拿自己的脸开玩笑。 “如你所愿。”多米尔汗移动枪口，指着皇甫清夷的心脏。 果然帅哥都是靠脸吃饭的。 远处的水洼中，张帆一直听着前方法斯汗军士兵的对话。 透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张帆能清晰地看见那个被枪口指着的莱恩国军大帅哥。 长得贼他妈像廖长天！ 如果不是声音不同，张帆都怀疑这就是从蓝星穿越过来的廖长天。 妈的，果然帅哥还是吃香的啊！ 你该感谢你长着和廖长天一样的脸！ 咔！ 子弹上膛，据枪瞄准。 啾——轰！ 一发炮弹落在周围的密林中发出巨响。 砰！ 一发子弹在炮声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飞出狙击枪口。 噗！ 鲜血飞溅。 子弹从眉心进，后脑出，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仰面倒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牛牛牛13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多米尔汗炙热的鲜血溅到旁边的军官脸上，这名军官摸了一把脸，失神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旁边的法斯士兵松开了按着皇甫清夷的手，想要呼叫。 轰！ 砰！ 噗！ 一发子弹从后脑勺钻入，这名法斯士兵俯倒在泥地里，没了生气。 那名军官终于反应过来，掏出手枪想要对天鸣枪。 皇甫清夷从地上一跃而起，右膝狠狠地撞在法斯军官的腹部。 这名法斯军官痛苦得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躬了起来，皇甫清夷压上去双腿一夹，扭断了这名军官的脖子。 另一名负责押解的法斯士兵，举起枪瞄准地上的皇甫清夷。 砰！ 退弹壳，上膛，据枪瞄准。 张帆在等待下一发炮弹落地的声音。 皇甫清夷卧倒在那名法斯军官身上，反手抽出军官腰间的匕首，割着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砰！ 张帆趁着炮弹落地的声响，击毙了一名靠近指挥帐的法斯士兵，由于帐篷的阻挡，别的法斯士兵还未发现指挥帐前的异常情况。 挣脱束缚的皇甫清夷用几名法斯士兵的尸体搭建了一个临时简易掩体，拿起旁边一把镭射冲锋枪，匍匐在地向周围扫射。 哒哒哒哒哒！ 周围响起一阵惨叫，毫无防备的法斯士兵像稻草一样被镭射枪收割着。 有一些法斯士兵反应过来，开始举枪还击，一名法斯士兵右手摘下腰间手榴弹，左手拉开了保险环。 砰！ 一发子弹打断了法斯士兵的右手腕，手榴弹掉落在地。 轰！ 手榴弹在几名法斯士兵中心炸开了花。 咔嚓。 砰！ 张帆不再掩饰开枪的声音。 快速退弹壳，装弹，击发。 砰！ 一名法斯士兵刚想抬起掩体后的重机枪扫射，就被一发子弹爆了头。 皇甫清夷快速跃起，奔跑一段距离后一个滚动跳进了掩体内，然后举起了掩体后的重机枪。 嘟嘟嘟嘟嘟！ 重型机枪吐着火舌，被打中的法斯士兵身体直接断成了两截，一时间残肢断臂到处飞舞，血腥充满了这一片林间草地。 咔咔咔。 重机枪的子弹消耗完。 法斯士兵开始反击，在火力掩护下向着掩体包围过来，皇甫清夷被集中火力压得抬不起头。 此时张帆的狙击步枪子弹也打完了，正在换弹夹。 哒哒哒哒哒！ 后方的法斯士兵发出阵阵惨叫，由于背部中弹而纷纷倒地。 “队长！” 一名莱恩女兵开着一辆伞兵车从密林中冲了出来，车上还载着一名两米高的壮汉，壮汉双手握着架设在伞兵车架上的四管加特林。 呼呼呼呼呼！ 加特林的子弹就像风，吹过这一片草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 风声过后，只剩下冒烟空转的四管加特林，整个战场都安静下来。 “呜哇哇——” 一名法斯士兵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密林处狂奔。 “别让他跑了！”皇甫清夷从掩体中跳了出来，大叫着追击那名法斯士兵。 那个莱茵女兵和壮汉也立刻从撞坏底盘的伞兵车上跳下来，抽出匕首向着那名法斯士兵后方追过去。 噗！ 经过一个水洼的时候，那名法斯士兵突然摔倒在地，一把明亮的刺刀从士兵后背透体而出。 皇甫清夷、莱恩女兵和壮汉都在距离水洼十几米处停下来。 呸！ 张帆推开法斯士兵的身体，拿着狙击步枪从水洼处站起身来。 呸！ 妈的，嘴里都是泥巴。 浑浊的泥水从炊事班战斗服上滴滴答答地滴落，张帆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这一趟，在水洼里躺了五六个小时。 “莱恩国军‘影牙’特战大队大队长皇甫清夷。”皇甫清夷走上前伸出右手，“阁下怎么称呼？” “呸！”张帆又吐出一口泥水，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你混蛋！”那位莱恩女兵走上前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张帆，“我们队长问你话呢！” “索菲娅！不许胡闹！”皇甫清夷目光严厉地瞪了女兵一眼。 “队长，我……”被唤作索菲娅的女兵满脸委屈，但是又不敢发作，只能瞪着眼睛用不友善的目光盯着张帆。 张帆也看了这位名叫索菲娅的女兵几眼。 索菲娅有着一头棕色的齐耳短发，身材匀称而结实，充满力量感却不显肌肉，让张帆觉得她有些像少女版的卡捷琳娜。 “兄弟，你怎么称呼？”那名壮汉也走上前来，“我是‘影牙’特战大队副队长鲍里斯，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张帆牙齿打冷颤不想说话，伸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臂章。 皇甫清夷、鲍里斯和索菲娅看见张帆手臂上“第102空降旅”的臂章后，立刻沉默了。 第102空降旅是一支由雇佣兵临时拼凑而成的杂牌部队，在“影牙”特战大队的本次斩首行动中，是作为炮灰吸引法斯汗军第三师团注意力的弃子。 在此之前，没人会在意第102空降旅的死活。 原来是这样啊。三人都有些惭愧，不约而同地想：难怪对方对于大名鼎鼎的莱恩国军“影牙”特战大队，也如此的冷漠…… 才不是呢！老子冷死了，才不想和你们在这里干瞪眼。 张帆哪知道对方是什么影牙兔牙呀？他现在只想找个山洞坐下来烤个火。 “兄弟，第102空降旅已经不存在了。”皇甫清夷再次伸出右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影牙’？” “队长？”索菲娅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进入“影牙”特战大队有多么困难，单凭那95％以上的首轮淘汰率，对每一名立志进入“影牙”的莱恩士兵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就连莱恩公国的那些伯爵侯爵们，也不敢利用权力把自己的子女硬塞进“影牙”镀金，因为他们知道这真的是会出人命的。单单是“影牙”普通的日常训练，就能让新进士兵脱一层皮。 “影牙”的大队长主动发出邀请，这绝对是“影牙”建队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这也难怪索菲娅如此震惊。 “我生是第102空降旅的人，死也是第102空降旅的鬼。”张帆清清嗓子，发现终于能说话了，但是因为太冷，导致他说出来的话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谁会参加你那个啥破特战大队呀？ 张帆心想。 老子是来拿绿卡的，以为老子真想当兵？这次回去老子就退役了，傻帽！ 张帆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要不是看你长得像廖长天，老子早就走了。 按照一苟到底的原则，张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苟到这场战斗结束，他的入籍积分已经足够获得莱恩公民身份。 “队长，那人是谁呀？怎么那么高冷？”索菲娅踮起脚望了几眼张帆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人。”皇甫清夷有些惋惜地看着张帆离开的方向，“可惜没能把他招进‘影牙’。” “我还是头一次遇见会拒绝‘影牙’的莱恩士兵。”索菲娅吐吐舌头，“队长你就那么喜欢他？” “一个能一动不动在冰冷的水下独自潜伏五六个小时，一枪击毙敌方指挥官的狙击手，无论放在任何部队都会是抢手货。”皇甫清夷依旧为没能招收到对方而感到痛心，“更何况他还救了我一命。” “‘法斯之鹰’多米尔汗的头是他打爆的？”索菲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简单。”鲍里斯说道，“既然队长你这么喜欢他，我们回去后向军部打个报告，申请把他调过来。” “不了。”皇甫清夷摇摇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之前那样对待第102空降旅，估计‘影牙’就是他最不愿意去的部队。” “真有志气！”鲍里斯也看着张帆离开的方向，赞叹着说道，“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第102空降旅炊事班列兵张帆。”皇甫清夷默默地念着刚才看到的对方胸前的士兵铭牌，“我记住你了。” “走吧。”皇甫清夷向两人挥挥手，此处毕竟是敌后，不可久留。 “对了，队长。”索菲娅边走边好奇地问，“‘炊事班’是什么神秘部队呀？” “对啊。”鲍里斯也问道，“我以前也没听过这个部队。” “不知道。”皇甫清夷也摇摇头，“可能是和我们‘影牙’一样的特种番号吧。” “噢！”两人恍然大悟的样子。 “炊事班。” “听起来好犇逼！”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转折点 莱恩国内的局势很不稳定，六座边境要塞，五个资源星，三十个城市，近千万人口，一个星期内就没了，民众要求反攻法斯的呼声很高。 元老院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将莱恩国军节节败退的根源，归咎于军队内部长久以来的积疾。 既然是积疾，那么莱恩国军装备老久、训练不足、到处存在着吃空饷的“老爷兵”“少爷兵”的问题，就不是元老院削减国防经费的问题，也不是元老们将子女硬塞进军队镀金的问题。 而是那位曾长期把控莱恩军务的“外来者”留下来的“历史遗留问题”。 元老院有“议事权”和“监察权”，这是他们的“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即便事后证明是凭空捏造，他们也不用为自己说过的话负法律责任，但是一但被他们逮住了，攀咬起来就像疯狗一样。 弹劾朱以夫元帅的信件像雪花一样飞向莱恩大公的公爵府。 败坏军纪，中饱私囊……各种罪名洋洋洒洒，有模有样，连个中细节都煞有介事地列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元老院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这些就是元老们平时干的事，以己度人，将自己做过的丑事往别人身上套，自然信手拈来。 你一个元帅手握重权几十年，我就不信你没收过拿过！ 就算你没有，你敢说你的家人也没有？你的亲戚也没有？你的下属也没有？你身边的人也没有？ 只要能蒙中一条罪名，元老院就能逮住往死里咬！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位“不听话”的，被他们这样咬死了。 在元老们眼中，就算莱恩国军全军覆没也无所谓，不受他们控制的力量最好就不要存在。 至于法斯汗国的问题，大不了就多割些资源星，多赔些莱币给他们，莱恩地大物博，人口与经济总量都是法斯的好几倍。只要能掰倒朱以夫，元老们就认为这些都是值得的，就当做是给法斯这条恶狗赏饭吃！ 但是一个小兵的横空出世，让弹劾朱以夫元帅的信件很快就被莱茵公爵府原路退回，也让元老们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莱茵公国，元帅府。 “元帅，米兰大捷！”安德烈上将一大早就驱车前往元帅府。 “昨晚黎明时分，皇甫少将率领‘影牙’特战大队，成功击毙法斯汗军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 “受此影响，法斯汗军第三师团开始收缩防线，并在天亮后全体撤出战斗，我们在米兰防御战中，取得了首场胜利！”安德烈喜气洋洋地向朱以夫汇报。 “噢？”正在吃早餐的朱以夫放下手中的刀叉，“昨天你不是说，清夷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吗？” “元帅，是这样的，我这里还有一份皇甫少将提交的报告。” 安德烈将一份文件双手递到朱以夫面前，继续说道。 “皇甫少将行动失败后，在撤退过程中陷入法斯汗军的包围圈被俘，后来被押解到第三师团的指挥部，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亲自出来审问他。” “就在这个时候。” “我军隐藏在附近的一名狙击手，一枪击毙了多米尔汗！” “狙击手？”朱以夫抬起头，“我怎么没看到‘影牙’这次行动中有狙击手的名单？” “这个狙击手不是‘影牙’特战大队的人，是一名叫张帆的新兵。” “新兵？”朱以夫有些意外，“我怎么没印象？我记得埃尔文给我的学员名单中没有这个名字。” 埃尔文是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院长，皇家军事指挥学院是莱恩的最高军事院校。本次米兰防御战，埃尔文有将一份紧急入伍的大四优秀毕业生名单传给朱以夫参考。 “他也不是莱恩军院的学生。”安德烈也有些感慨，“他是第102空降旅的炊事兵。” “炊事兵？”朱以夫也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第102空降旅是以‘外来者’和他国雇佣军临时拼凑而成的杂牌军，所以部队番号起得比较随意。”安德烈解释说道，“100年前，我们莱恩国军是曾有过炊事兵的。” “元帅，我也是查军事档案才知道有这个兵种，您不清楚也很正常。” “这样。”朱以夫点点头，问道，“第102空降旅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是的，但这名狙击手是个例外。他躲在一个积水的弹坑里，躲了一个晚上！避开了打扫战场的法斯士兵的热成像仪。”安德烈说得自己都有些激动起来，“后来第三师团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就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当多米尔汗走出指挥部的时候，被他一枪击毙！” “守株待兔。”朱以夫放下手中的报告，“这是多米尔汗自己撞在枪口上，死得不冤。” “是的，这名狙击手的运气太好了。”安德烈兴奋地搓着双手，“或者说，我们莱恩的运气太好了！” “运气？”朱以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不觉得运气能使一名狙击手在冰冷的水坑里呆上五六个小时后，还能一枪击毙多米尔汗。” “后来怎么样了？”朱以夫对这名狙击手也有了兴趣，“按照清夷的性格，难道没有留下他？” “皇甫少将曾亲自邀请对方加入‘影牙’，但是被当面拒绝了。”安德烈说道这里，自己也呆了一下。 “嗯？有意思，继续说。” “我也立刻要求参谋部调查了这名狙击手的档案。”安德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看着朱以夫，“元帅，他可能是继您之后，第二个成功通过战斗积分获得莱恩公民身份的‘外来者’。” “噢。”朱以夫有点失笑，将报告还给安德烈。 “这份报告有多少人看过？” “这是皇甫少将通过紧急机要通道递上来的战情报告，目前除了我以外，元帅您是第二个看到这份报告的人。” “好。”朱以夫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站定说道，“莱恩现在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此次击毙多米尔汗必须大肆宣传，这将成为本场战争的重要转折点。” “只要发挥出最大的宣传效果，对莱恩国军士气的鼓舞，会不亚于向米兰前线投送一个集团军。” “但是‘外来者’的身份，会削弱这种效果。”朱以夫思考过后说道，“暂时隐瞒这名狙击手的身份，以‘影牙’为主体，向首都星发送捷报。” “是！”安德烈敬了一个军令。 “对了，这名狙击手叫什么……张帆？他的资料发一份给我。” …… 这一天，莱恩全国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一扫之前的低迷气氛。 法斯汗军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素有“法斯之鹰”之称的多米尔汗，被击毙。 这是两国交战以来，法斯汗军被击毙的最高级指挥官。 这一消息登上了莱恩全国的报纸头版，电视上每次播新闻都要重复一次这条喜讯。 而作为英雄，皇甫清夷帅气的戎装照也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首页。就连一些娱乐新闻和花边小报，也将这张照片放在了头版位置。 没办法，长得实在太帅了啊。 在攸关国家存亡的最危急时刻，率领特战队孤军深入敌后，力挽狂澜于即倒。这满足了少男少女们对英雄的一切幻想。 皇甫清夷现已成为莱恩少年们心中的偶像，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人气急追莱恩公国超一线大明星。 精锐的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被斩首，入侵米兰星的法斯汗军士气受到严重打击，米兰防御军的士气则空前高涨。 此消彼长之下，虽然法斯汗军在米兰依旧拥有空中优势，但是对于莱恩国军的攻势，已经不如之前摧枯拉朽般凌厉，在部分地区，两军甚至进入了拉锯战的相持阶段。 这几天以来，张帆都躲在密林中的一个山洞里烤火，外面的战事已与他无关，他的积分已经足够入籍，只要战斗结束安全返回莱恩后方，他会立刻申请退役。 “走！” 山洞外人声吵杂。 有法斯士兵的喝骂声，皮鞭抽打身体的啪啪声，惨叫声，女孩的哭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待宰的羔羊 在密林中由装甲车撵出的土路上，一队法斯士兵押着一群俘虏前进。 俘虏的手脚都用绳子绑着，脖子上也套上了绳索，三五成群捆在一起，被后面的法斯士兵押着往前走。 由于俘虏之间还用绳索连着，一人掉队就会连累一片，一名法斯士兵在用鞭子抽打着掉队的俘虏。 “啊啊啊——” “求求你，饶了我吧——” “好疼啊——救命——” 被抽打的俘虏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求饶。 “长官，他受过伤……”有别的俘虏不忍心，想替他求情。 “我让你说话了吗？”法斯士兵连说话求情的那个俘虏也一起抽，“我让你多嘴！” “啊啊啊——” 俘虏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人就像受惊的羔羊，互相靠在一起，但是没人敢说话，俘虏中有些女孩互相抱着，偷偷地在哭泣。 张帆透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很正常。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 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 张帆甚至有些想笑，他数了一下，押送俘虏的法斯士兵是一个标准5人小队，俘虏却有上百号人。 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俘虏应该是莱恩国军士兵，但是看上去感觉更像是学生。 张帆想起那段一杆枪押着几百俘虏的可笑历史。 很可笑，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历史。 也许有人会问，押送俘虏的士兵那么少，为什么俘虏不敢反抗？哪怕用人命堆，也能把对方压死。 其实这个问题不值得讨论，你见过羊把狼咬死的吗？一匹狼还不是照样把一群羊撵得满山跑。 失去血性的人就是一群羊。 从道理上来说，这里是法斯汗军的后方，即便反抗了，暂时逃脱了，在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法斯士兵，最后很大概率还是会被捉回来，到时就是一个死。 继而俘虏内心就会产生一种侥幸心理，自己被抓要杀早就杀了，现在押送去别的地方，那么就证明自己还是有用处的，说不定会遇上交换俘虏的好事呢？或者去资源星劳作几年等待家人赎自己回来？ 按照这种心理，下一步就是哄骗了。在被抓之后，法斯士兵都会对俘虏说只要他们乖乖的听话，以后绝对会有好下场的。 既然反抗的下场最终是死路一条，那么想要活命的，自然会选择安分一点。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问题：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作为领导者，带领他们反抗。 俘虏里很少会有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当这个领导者，因为万一被敌人知道了，即便反抗成功，其他人也许能活，但这个人很大概率会死。 这和冲锋的时候都不愿意当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兵是一样的道理，人人都不当，就没有人冲了。 所以刚才那个求情者必然被鞭打，法斯士兵要将俘虏维持在一盘散沙的状态，不允许存在“出头鸟”。 张帆看着那个法斯士兵打累了，终于停下来，两个俘虏躺在地上呻吟。 法斯士兵挥了挥手，离他最近的几个男俘虏迟疑了一下，不敢上前。法斯士兵又瞪了他们一样眼，吼了几句，这几名俘虏才赶忙跑过来，扶起地上的两名俘虏，带到路边的树林旁休息。 有一名女学生模样的俘虏跑过来，撕下裙子的下摆，帮助受伤的两个俘虏包扎伤口。 从动作和衣着来看，这个女俘虏似乎是个女医疗兵。 天色已晚，法斯士兵开始扎营。 所有俘虏都被赶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深秋的米兰星晚上气温下降很快，不少俘虏身上仅着单衣，冻得直哆嗦，只能互相靠在一起取暖。 张帆靠在一个土坡后面，不禁有些烦躁，法斯士兵不走了，他今晚也就不能生火取暖。 好麻烦啊。 张帆对于解救这一群莱恩俘虏没有兴趣。 首先他并不是莱恩公民，对莱恩也没有归属感。如果当初“火鸟3”是降落在法斯汗国的领土，也许他现在就是一名法斯士兵。 这场战争，他是第三者，帮任何一边都没有意义。如果是法斯人被莱恩国军俘虏，未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既然如此，那还管啥闲事？反正入籍积分已经够。 张帆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两条鱼干，倚在灌木丛旁的一颗树干上休息。 鱼干是昨晚烟熏好的存粮，他早就做好了在这里苟到战斗结束的准备。 耳边传来法斯士兵猜酒拳和嬉笑怒骂的声音。 5名法斯士兵围坐在一起烤火，只有一名法斯士兵背对坐着，拿着自动步枪，枪口对着林中的那群俘虏。 火光映照着俘虏们恐惧的眼神，一个个就像受惊的小鸡，在法斯士兵恐吓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张帆笑了。 你tm倒是反抗啊！ 5个法斯士兵，5把自动步枪，每个弹夹容量30发，总共150发子弹。 法斯士兵个个都是神枪手？一枪一个敌人还是怎么滴？一百多号人不敢动？ 看着就来气！ 张帆干脆就拉下头盔盖住眼睛，嘴里叼着一根草，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这群俘虏都是些年轻面孔，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最大的看着也就20多岁。 早就听说莱恩公国将本年度四年级的军校生提前毕业，全部收进了莱恩国军新兵营，作为预备役使用。 眼前这群俘虏看眼神就知道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学生兵”。 莱恩国军的心也真大，这就敢把这些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小猫咪往前线送？ “啊——不要——” “哈哈哈！” 对面的俘虏营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本来还在闭眼休息的张帆，用手指推高头盔看了一眼。 一个法斯士兵在放肆地狞笑着，双臂钳住一个女俘虏的身体就往树林里拖。 “不要——放开我！” “布兰登，救我——” 张帆认得那个女俘虏，就是撕裙子救受伤俘虏的那个女医疗兵。 你看，报应来了吧？叫你撕裙子露大长腿。 而且这似乎还是一场生死离别的爱情戏？ 张帆看到俘虏营中有一个男生双眼通红，发出狂叫： “啊啊啊！放开我！” “露丝娅！” 但是周围的俘虏拉住了连在一起的绳索，导致这名叫做“布兰登”的男子只能在原地挣扎。 “呜呜呜——” 俘虏营中的女生在低声哭泣，男生则一个个双眼通红，用牙齿咬住手掌默默流泪。 “露丝娅——” “哈哈哈！” 4个法斯士兵笑得前俯后仰，虽然布兰登极力挣扎，但是被绳索连在一起的其他人都不动，尽管他的手脚已被勒出血痕，也只能在原地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拖走。 切！ 张帆笑了。 懦夫，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 而且别的男生就没想过？下一个就有可能轮到自己的女朋友吗？那些女生又有没有想过，下一个可能会轮到自己？ 现在不反抗，然后等到轮到自己的时候，指望别人会反抗？ 一群断了脊梁骨的怂货！ 越想越气！ 张帆直接把头盔整个拉下来扣在脸上躺着，眼不见为净！ 不关老子吊事！ “啊不——” 树林深处传出女生凄厉的惨叫。 俘虏营中的女生哭得更厉害。 那个叫布兰登的男生已经声音嘶哑。 “哇哈哈哈！” 那些法斯士兵还在放肆地笑着。 “呼嗬嗬嗬！” 妈的，笑得难听死了！ 吵着老子睡觉了！ 呸！ 张帆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拔出腰间匕首，身影隐没在树林的黑暗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拖油瓶 密林间，一名法斯士兵在追逐着女医疗兵。那名女医疗兵脚上还绑着绳索，迈不开步子，根本就逃不开。 那名法斯士兵也不着急，不时追上去之后，就故意用手指戳一下女医疗兵的腰。 “啊——” “哈哈哈！” 女医护兵的尖叫声和法斯士兵放肆的笑声响彻密林间。 俘虏们没有足够的食物，也根本不可能好好地休息，女医护兵很快就体力不支，被树根绊倒在地。 “跑啊，继续跑啊，哈哈哈！” 法斯士兵一边逼近女医护兵，一遍把腰上的军刀扔到一边，开始狂笑着脱身上的衣服。 看来这名法斯士兵应该是小队长。 嘶—— 法斯士兵抓住女医疗兵胸前的衣领，一把撕开，露出女兵一片白皙的肌肤。 “不要——救命——” 女医疗兵双腿蹬着往后退，不断挣扎。 “哈哈哈，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继续叫，叫越大声爷越喜欢，哈哈哈！” “求求你，先杀了我好不好……” 女医护兵已经崩溃了。 唉…… 从这名法斯士兵后背的黑暗中伸出一双手，一只手捂住了法斯士兵的嘴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划过法斯士兵的脖子。 噗—— 法斯士兵双手捂住脖子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惧，鲜血从指尖喷涌而出。 “咕咕咕——” 声带已经被割断，喉咙充满鲜血，法斯士兵嘴里只能发出像气泡一样的声音。 几秒钟后，这名法斯士兵就不再动弹，鲜血流满林间空地。 张帆踢了一脚法斯士兵的尸体。 本来你不用死的，谁叫你不管好自己的老二？ 战争双方都不值得同情。但是张帆认为，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蓝星的准则，这里也同样要适用！ “呜呜——” 一边的女医护兵被吓傻了，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张帆看了那名女医护兵一眼，她还算聪明，没有大喊大叫。 那名女医护兵也是认出了张帆身上的莱恩军服，所以才没有大声呼救。 “好了没？能正常说话吗？”张帆蹲下身子看着她。 “嗯嗯。”女医护兵点点头。 “想救你的同伴吗？” “嗯嗯嗯！”女医护兵的头点得更快了。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嘶—— 女医护兵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更碎了，除了一些关键部分还保留着巴掌大的面积，其他地方都已镂空…… 树林外，被俘虏的学生兵挤在一起，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地呻吟。 “救命——” “不要——” 俘虏们看到女医护兵衣衫褴褛地从树林中跑了出来。 “露丝娅！”俘虏中有不少女生尖叫出声，“快跑！” “啊——”女医护兵从树林里跑出来，一头撞进了4名法斯士兵之间，尖叫一声后，立即转身跑了回去。 “哇哈哈哈！”看到此情此景，两名法斯士兵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追了上去，另外两名法斯士兵则大声地坏笑着。 女医护兵在前面跑，摆动的身体充满诱惑。 “不要呀——” “不要再追我啦——” “救命呀咩——” 倒挂在树上的张帆满头黑线。 叫你引诱剩下的法斯士兵过来，没叫你在这发马叉虫啊。 但是两名法斯士兵虫子上脑，两只眼睛贪婪地追逐着前面一片雪白的女医护兵，根本就无暇多顾。 尼玛！这么浮夸的演技都能上当，果然老色枇都该死！ 咔嚓。 后面的那名法斯士兵在经过一棵树下时，被树冠上伸下来的一双手臂扭断了脖子，像一摊烂泥一样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跑啊，怎么不跑了？”另一名法斯士兵追上了女医护兵，双手张开五指屈伸做爪子状，狞笑着靠近走头无路的小白羊。 女医护兵背靠着一棵大树，站在原地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法斯士兵突然觉得不对劲，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冒上心头，想要拔枪，但是已经晚了，一把军刀从后方洞穿了他的心脏。 张帆手腕一转，一拖，将军刀拔了出来，倒在地上的法斯士兵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还有两个。”女医护兵看着地上法斯士兵的尸体，贪婪地舔了一下舌头，“怎么杀？” 张帆有些无语，这名女医护兵之前还是一副将死之人的眼神，在经历了刚才的绝望与崩溃后，血腥的场面让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名女医护兵已经开始黑化。 这就是战争啊。 会让人成长也会让人变态的战争。 “救命啊——” 女医护兵又尖叫着冲出树林。 “露丝娅？” 那些学生俘虏都看得有些懵了。 又来？ 剩下的两名法斯士兵下意识地举起了枪，他们不可能再追着进树林的，而且俘虏也需要有人看着。 “有人要杀我！救命——”。女医护兵惊慌失措地躲在一名法斯士兵的身后。 “谁！出来！”法斯士兵用枪指着前方的密林，“再不出来我就开……呃……” 法斯士兵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匕首。 “混蛋！” 另一名法斯士兵用枪瞄准了女医护兵，刚想射击，后颈处就挨了重重一枪托，整个人昏倒在地。 张帆穿着莱恩军服，拿着狙击步枪，走到那群呆若木鸡的学生兵面前。 从惊恐，到惊讶，到惊喜，到痛哭流涕，短短一瞬间，这群学生兵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急剧的大喜大悲。 “呜哇哇——”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妈妈，我想回家！” “呜呜呜，哇哇哇——” 这群学生兵解开身上的绳索后，纷纷抱头痛哭。 唉……张帆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一群被战争吓破了胆子的小孩。 即便让他们成功回家，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军旅生涯就到此结束，而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将成为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也意味着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这一帮军校生的人生就算是毁了。 而且这里处于法斯汗军防线后方，距离最近的莱恩国军前线也有几百里，他们不可能活着走着回去。 张帆看着哭成一片的俘虏营，丢下这群小孩自己走，他做不到啊。 你妹的！ 给自己弄了个巨大的拖油瓶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的洗礼 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先把这群人的精气神提起来。 “全体都有！立正！”张帆大吼一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全体学生兵都站了起来，双腿靠拢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只要是经历过军训的人，对这些命令几乎就是本能反应。 “列队！” “向右看起！” “报数！” 1！2！3！……125！ “我是第102空降旅代旅长。”张帆踱步从几列学生兵面前走过，将手腕上的战场记录仪在大家面前晃了晃，“你们中谁军衔最高，出列！” “长官！”队伍前头一位戴眼镜的20多岁的学生兵走前一步敬礼，“米兰防御军第五师预备役五连少尉连长布兰登，向您报告！” 张帆现在是第102空降旅唯一存活的士兵，按照莱恩《战时士兵条例》，前面的死光了，除非上级有新的委任，否则直到本场战斗结束，他这个列兵就是“代旅长”。 而在少尉布兰登的理解中，“旅长”至少是大校军衔，尽管对方也很年轻，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从对方战场记录仪上的职务标志来看，是“旅长”没错，系统无法作假，所以自然就称呼张帆为“长官”。 “布兰登，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 经过布兰登的解释，原来法斯汗军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被击毙后，虽然第三师团曾收缩防线撤出战斗，但是随后米兰前线防御军迎来了法斯汗军报复性的猛烈进攻。 特别是法斯汗军第三师团，在失去指挥官后，士兵满怀悲壮，打起仗来几乎就是不要命一样，不计代价往前冲。 处于法斯汗军第三师团正面防线的米兰防御军第五师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全线后撤暂避锋芒，以空间换时间。 而由于撤退准备时间仓促，对地形又不熟悉，作为预备役的五连在撤退过程中竟然迷路了，又和第五师大部队断了联系，在兜兜转转中，就被追上来的法斯汗军俘虏。 张帆果然没有猜错，这就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学生兵。 “布兰登，挑4名五连中军事素质最高的人出来。” “是！长官！”布兰登少尉随后喊了四个人的名字，随后有四名男兵出列，到前面站成一排。 “你们五个去带上法斯士兵的武器，组织其他人立即前进，让女兵照顾好伤兵。”张帆看了看时间，“这个地方不能多待，法斯汗军的搜索队很快就会到来。” “是！长官！” 五名士兵齐齐敬礼，然后各自去准备工作。有张帆在，这支学生兵突然就有了主心骨。 五名法斯士兵的武器和衣服都被剥了下来，尸体被扔进树林简单掩埋，昏过去的那名法斯士兵也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 唔唔唔！ 那名法斯士兵醒过来，瞪了面前在绑他的布兰登一眼，然后不断挣扎，但是嘴里塞着布发不出声音。 “长，长官，他怎么办？”布兰登被法斯士兵瞪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扶了一下金边眼镜，不敢看法斯士兵凶狠的眼神，低下头将绳子绑紧。 张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全体前进！” “布兰登，你留下。” 其余的学生兵在那四名男兵的引导下，开始离开土路向密林中前进。 那名叫露丝娅的女医疗兵已经换上了法斯士兵的军服，一路走着不时回头有些担忧地看看这边。 学生兵队伍很快就钻进了密林，土路上就只剩下张帆、布兰登、法斯士兵，和一把军刀。 “布兰登，露丝娅是你的女朋友？”张帆突然问。 “长官，露丝娅是我的未婚妻。”布兰登回答，眼睛有些发红。 “露丝娅长得很漂亮，而且她很爱你，我看得出来。”张帆点点头，然后语气一变，“但是你表现得不像一个男人，你没能保护好她。” “长官，我……”布兰登又扶了一下金边眼睛，似乎是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眼泪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张帆盯着布兰登的眼睛，目光逼视着他。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布兰登是这支学生兵队伍的最高长官。这支学生兵要提起精气神，首先他们的长官就必须先站起来。 即便露丝娅依然爱着布兰登，但是从今往后，布兰登心中会刻下一个名为“懦夫”的永远也不会好的伤疤，只要看见露丝娅，他就会想起今天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抬不起头。 这对小情侣有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中。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张帆拉了一遍绑着法斯士兵的绳索，然后拔出那把缴获的军刀递到布兰登手中。 “他，我留给你了。”张帆指着被绑着的法斯士兵，向布兰登说道。 “我刚才打了一个活结，几分钟后绑着他的绳子就会被挣开。”张帆拍拍布兰登的肩膀，“我先走了。” “长官……”布兰登惊恐地看着手中的军刀。 但是张帆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唔唔唔！ 那名法斯士兵开始剧烈地挣扎，想快速挣脱身上的绳索，同时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布兰登，要吓唬住这名明显没有杀过人的学生兵。 布兰登双手握着军刀，身体不断颤抖…… …… 张帆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学生兵，他必须带领他们离开大路，往森林里钻，这样才能避开法斯汗军。 一群一百多人的俘虏不见了，法斯汗军不可能不管不顾，相信很快就会派出搜索队前来。 继续呆在公路上就是找死，只有钻进森林，才有可能避开搜索队，特别是避开法斯汗军的侦察机。 米兰星不像蓝星，这里没有农村。 如果离开了城市，外面除了道路沿线的一些工厂和防御要塞以外，都是无人区。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农业已经演变成了城市周边集约式的温室大棚。资源都集中在城市里，离开了城市，一般人就无法生存。 也是由此，现在的战争都演变成了城市攻防战，即便是少数的野战，也是围绕着重要的交通节点或者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进行。 游击战几乎已销声匿迹。 而要说到敌后游击战，华夏能当他们的祖宗！ 往回走距离最近的莱恩国军防线只有几百里，但是越接近前线法斯汗军的防御会越密集，如果只有几个人，张帆还有信心带领他们穿过法斯汗军防线回到莱恩。 但是一百多号人，这支学生军不可能成功穿越。 那唯一的生存机会，就只剩下继续向前走，越往法斯汗军的后方，防线会越稀松。 张帆带领这支学生兵继续往前，打算走一条倒“u”型路线，绕过法斯汗军防线，从边缘地带返回莱恩。但这也意味着需要多走上千公里的路程。 “长官……” 不知何时，布兰登已经追了上来，和张帆并排走在一起。 张帆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布兰登的金边眼镜已经摘了下来，双眼血红，眼球布满血丝，嘴唇紧闭，脖子上青筋还未消退，脸部的线条也变得刚劲有力起来。 学生的稚气已然不见，布兰登手上的军刀在往下滴着鲜血…… “拿着。”张帆将军刀收进刀鞘后交还给布兰登。 “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晚餐 天色已渐晚，这支学生兵人数众多，再加上之前没有很好的进食和休息，又要照顾伤患，在密林中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125名学生兵排成一列纵队，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人衣角，摸黑前进。 由于米兰星没有伴星，那个恒星下山后，周围就陷入一片漆黑中。但是除了开路的布兰登，其他人不敢用火把照明，夜晚的亮光会很容易暴露这支队伍的位置。 布兰登少尉主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挥舞手中的军刀，为后方的同伴开辟出一条稍微好走一点的道路。 布兰登已经变得可以依靠。 队伍通过一棵倒塌的枯树，小心翼翼地爬过一条湍急的溪流，然后枯树被推进溪流里，张帆带领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 每一次战斗开始前，莱恩国军都会将战场周围的地形图录入士兵的战场记录仪内，这真是帮了大忙。 学生兵是在转移过程中被俘虏的，所以只有张帆一个人随身带有战场记录仪。 进入山洞后，张帆让布兰登去砍倒一些小树，将洞口掩盖起来。 终于可以生火了，所有人都围在了火堆旁，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稚嫩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这群年轻人应该还在校园内，下半年才会前往莱恩国军实习。实习期结束时，一部分优秀毕业生会直接被原部队留下来，另一部分则在学校安排下分配去新部队服役。 而现在他们跳过了过渡阶段，直接从学校来到了战场。 “长官！”布兰登和几个男兵将洞口隐藏好，用树枝将附近的痕迹扫除后，回到洞内向张帆报告。 “带上武器跟我来。” 张帆带着布兰登以及另外10名身体强壮的男兵离开山洞，继续往山上走去。 “长官，我们要去哪里？”在爬山的过程中，布兰登一直紧紧跟在张帆身边。 “去拿我们的晚餐。”张帆回答。 “晚餐？山上？”布兰登有些发愣。 “对，跟着来就是了。”张帆有些无奈，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失去了野外生存的能力。 野外生存训练是华夏军人必备的素质，野外拉练时经常会给你一把刀，然后把你扔进原始森林或某座荒岛上，10天后再过来接你。 如果对比华夏军队过草地的那段历史，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到处都是资源。 曾经那句描写北大荒物产丰富的谚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就是这里的真实写照。 但是一百多号人，吃野鸡是肯定吃不饱的，需要猎杀一些更大体型的动物才行。 米兰的夜晚只有暗淡的星光。 一行人压低身子前进，在一处山坡处停下来。地下的泥土好像被犁过一样，张帆翻开泥土拿起地下的一根薯类块茎。 块茎的断口是新的，上面还沾着沁出的白色汁液，断口上还有齿印。 “其他人原地待命，布兰登你跟我来。”张帆挥挥手，带着布兰登潜行离开。 从下风处上行大约200米，张帆听见了前方有动静。 呼噜噜…… 一头野兽在前方100米处翻弄着地面，长长的獠牙拱开地面，底下的薯类块茎被翻了出来。 牙猪，这是当地人对眼前这种野兽的称呼，但是张帆更习惯叫它野猪。除了外形稍有区别，牙猪肉的味道吃起来并没有区别。 布兰登和张帆一起趴在下风处的灌木丛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长官，你说的晚餐就是它？” “对，难道你没见过牙猪？” “见过。”布兰登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见过的是在超市分成一块块的牙猪肉，整只活的牙猪我是第一次见。” “那你有信心吗？一枪干掉我们的晚餐。”张帆指了指布兰登手中的镭射步枪。 张帆手中的狙击步枪是老旧的实弹步枪，开枪声音太大，容易引来法斯士兵。 而布兰登手中的镭射步枪是高级货，这种枪使用能量块作为子弹，广泛应用于宇宙中战斗，声音小、后坐力小，适合现在打猎用。 “长官，我可以试试。”布兰登小声说，并没有推脱。 “好！”张帆满意地用手拍拍布兰登的肩膀，“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记住啦！” “嗯。”布兰登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一击毙命，在现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他们不可能找到受伤逃跑的牙猪。 布兰登打开镭射步枪的保险，确认弹夹内能量块已注入。 牙猪还在拱食地面的块茎，两只眼睛在夜色中显得非常明亮，就像两只红色的萤火虫在地面飘来飘去。 布兰登把右眼贴着枪身，食指放在扳机上，细细地呼吸 “呼——嘶！” 噗！ 两只红色萤火虫同时灭了。 牙猪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能量子弹从它的右眼进，左眼出，脑袋被打穿。 “可以啊。”张帆忍不住夸赞。 “嘿嘿。”布兰登也忍不住笑了，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布兰登的自信回来了，这是好事。 张帆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作为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布兰登本身的军事素养并不差。 包括下面的那一百二十四个莱恩军院学生兵本身素质也并不差，他们缺少的只是精气神，以及将学到的知识应用于战场历练的过程。 一个小时之后，十名男兵抬着两只三百多斤重的牙猪从山上下来走向溪流。 张帆边走边拔一路上看到的野生姜葱蒜。这里的生态环境好得简直就像是自选超市。 “长官，这些是什么？”走到山下后，布兰登怀中已经抱了一大捆各种植物。 “调料。”张帆有些不解，“你们学校没有教你们在野外怎么寻找食物？” “教了。”布兰登点点头，“在野外寻找空投点，里面会有单兵自热干粮。” 张帆直接无语，这又是何不食肉糜的真实写照。 溪流岸上已经由留守的男兵挖好了一个大坑，坑内注满水，不断有男兵将烧热的石头从山洞内架出来，投进水坑内。 炙热的石块让水很快沸腾，两头牙猪被投进滚烫的水中祛毛。 “你们谁会处理食材？”张帆打开头盔上的小手电，照着坑内的牙猪。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应声。 “好吧，我示范一次，你们跟着做。”张帆拔出匕首说道。 开膛破肚，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张帆解猪。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过夜 学生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长官将一头两百多斤重的牙猪肢解成一块块。 张帆手中的匕首游走在牙猪骨头的间隙，像变魔术一样手腕转个圈，一条几十斤重的猪后腿就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张帆觉得这很平常，在火星的时候，他不知道肢解过多少只变异虫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师从于当时蓝星最顶级的手术专家，对于解剖学早就了然于胸。 况且这牙猪骨骼的间隙比起虫子紧密的甲壳，不知宽了多少倍，自然更加游刃有余。 周围的学生兵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开始感到头皮阵阵发麻，然后觉得后颈处拔凉拔凉的。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中，牲畜都是集中在肉类自动加工厂内，通过机器完成全封闭式无人屠宰的，每一种食用肉类呈现在他们面前时，都已是切割分拣好的肉块。 私人屠宰被认为是不安全且不卫生的行为，违反了莱恩公国的卫生安全和防疫法，是实实在在的违法行为。 所以他们长这么大了，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从一整只牙猪到变成一份份肉块的过程。眼前看到的情景对于他们内心的冲击，不亚于蓝星上一名医学生第一次看见大体解剖时的冲击。 呕—— 有一个男兵忍不住呕吐起来，然后就像会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呕吐。 有这么夸张吗？ 张帆有些无语了，又偷偷瞄了布兰登一眼。 布兰登的脸色也不太好，但却在咬牙抿着嘴唇认真地看着张帆的动作。 张帆赞许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其实猪的内脏器官和人的差不多。”张帆还不忘继续授课，兴冲冲地将一颗血淋淋的猪心摘出来举到布兰登眼前，“你看，人类的心脏差不多就长这样。” 呕—— 这下布兰登也破防了。 张帆想起贝爷曾经做过的事情，于是将猪心切成一片片，要求在场的男兵都必须吃一片下去。 望着还沾着鲜血的生猪心片，男兵们的脸色瞬间都变得煞白。 “这是命令！”张帆冷冷地看着男兵们，“必须吃下去，而且不能吐！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还想突破法斯汗军的防线回莱恩？做梦吧你们！” 张帆也是为他们好，以后的路会很艰难，如果连这点血性都没用，他们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而且从中医角度来讲，猪心富含蛋白质、铁、维生素等多种营养素，具有养心安神、止血定惊、治惊悸的功能，这也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长官，请给我一片！”布兰登径直走到张帆面前，眼神坚定。 “好！”张帆用刀尖挑起一片血淋淋的生猪心到布兰登面前。 布兰登用两根手指捏起这片生猪心，仰起脖子扔进嘴里，“咯咯”地用力咀嚼了几下后“咕嘟”一声吞进了肚子，然后张开嘴伸出舌头向周围展示。 “长官，也请给我一片！” “长官，我也要一片！” 有了布兰登的带头，后面的男兵也纷纷走上前来，主动认领属于自己的那片血淋淋的生猪心。 咯咯咯—— 溪流边响起一阵坚韧的生肉被牙齿研磨的躁音，一种血腥的味道开始在这支队伍中蔓延。 张帆对此很满意，带领男兵们抬着切好的牙猪肉回山洞。 洞内的女兵们有些惊奇地看着重新走进来的这群男兵，因为男兵们身上开始带有一种浓重血腥味和自然散发的压迫感。 山洞内已经有女兵生起了几个火堆，张帆的那口大锅也已被架设在火堆上。 从在莱恩国军的新兵营开始，依靠这口大锅，张帆获得了炊事兵的编制，这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苟在战线的后方，而不会被战场记录仪判断为异常状态。 这口大锅已经跟了张帆好几个月，即便是跳伞的时候，他都舍不得扔掉。 牙猪肉被架在火堆上烤，猪内脏不适合烤，被张帆放进锅里炖，然后加入路上采的姜葱蒜胡椒等等调料。 很快香味就在山洞内弥漫开。 最先熟的就是炖的那锅猪杂大杂烩。 周围一双双眼睛盯着锅里翻腾的肉汁，口水都要流下来。 张帆让几位男兵抬了几根大竹子进来，然后将竹子加工成简易的竹勺、竹筷和竹碗。 露丝娅负责分发食物，她用竹勺子先给自己手上的竹碗，盛了满满两碗猪杂汤，然后拿到架子床上给那两名受伤的同伴喝。 这俩受伤的学生兵内服外敷使用了张帆摘的草药，身体状况已有好转。 山洞内男左女右，用竹子搭了两排简易架子床，上面铺着干草，比不了营地里的床舒服，但是至少可以在睡觉时让身体离开地面的湿气。 竹子在野外求生环境中简直就是神器。 学生兵们坐在柔软的干草床上，手里还有热腾腾的肉汤喝。两头两百多斤的牙猪，除掉不能吃的部分，剩下能吃的合共也有三百多斤，足够他们每人至少分得两斤肉吃。 而前一天他们还在俘虏营中，不仅失去自由还担惊受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安心。 这样一对比，现在这个简陋的山洞简直就是天堂。 而这一切，都是张帆手把手教他们搭起来的。在这支学生兵中，已经没有人怀疑张帆“旅长”的身份。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在莱恩国军当上旅长，他们反而会认为军部的人一定是瞎了眼。 “长官，你怎么知道这些植物能吃？”有些学生兵边吃肉边好奇地问，他们口中的植物就是指张帆弄来的那些种类繁多的调味料。 “试过自然就知道。吃了没死，自然就是能吃的。”张帆继续教他们制作调味料。 这种“神农尝百草”式的视死如归的探索精神简简单单说出口，再度深深震撼了这群学生兵，他们更加佩服他们的长官了。 但是他们好像理解反了。 米兰星的植物有很多张帆都不认识，他只能依靠蓝星上类似物种来推测这些植物的作用和到底能不能吃。 而为了验证推测结果，张帆当时做好就给新兵营的人吃，他们吃了没死，自然就说明这是能吃的。 尝百草的傻事张帆才不干，他又不傻，当然最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牙猪肉本身带有一些膻味，猪内脏更是带有腥味，但是经过张帆秘制调料的烹饪，膻味和腥味一点都没有，肉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连那些女兵都吃得停不下来，更有几个女兵直接吃哭了。 张帆也是有点蒙，不至于吧？至于边哭边吃？有那么好吃吗？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女兵们觉得自己蹲在那里撕咬猪大肠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可是又实在好吃得停不下来，所以边吃边哭。 这…… 两头两百多斤重的牙猪，被一百多号人干得只剩骨头，甚至连猪骨头也被一些男兵敲开，吸食了里面的骨髓。 山洞两边是两排竹床，吃饱喝足后的学生兵纷纷爬上竹床睡觉休息。 张帆坐在火堆旁，用树枝划着地面，规划明天要行进的路线…… 两名男兵从竹床上起来，拿起镭射步枪去洞外替换站岗的两名哨兵…… 有些学生兵半夜被噩梦惊醒，揉揉眼睛看到前方火堆旁坐着的他们的长官的背影后，又安心地躺下沉沉睡去…… 干草做的床垫比不了家里的席梦思，但今晚是他们最近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整编 这一路上，张帆无意中一直在以身体力行的方式，教授这群学生兵如何在大自然中生存。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 通过这一路野外实践，这群学生兵开始了解和掌握动植物的鉴定和识别技能、资源调查技术、动植物种群和群落研究方法、树木年轮与环境的关系等等…… 张帆毕业于华夏西北农业科技大学，每年寒暑假期，他都会跟随教授去野外做生物环境调查。 作为助手不仅能学习野外工作经验，又能拿一笔勤工俭学助学金，张帆当然愿意去。而那位教授也是看中了张帆高中曾单人徒步穿越罗布泊的经历，所以选中了他。 做生物环境调查要深入原始森林，而且为了采集到需要的样本，经常一去就是好几个星期，在野外过夜就成为了家常便饭。 在张帆看来，当时带他的那位教授简直就是“贝爷”式的牛人，除了一把猎刀一条镁棒，他们背包里带的是笔记本电脑、摄影机、望远镜、移动充电宝、太阳能充电器、手写笔记本和若干学术资料，没有带一点水和食物！ 但是就凭这一把刀一条镁棒，教授就带着他这个萌新在原始森林里浪得飞起。放个假回来还能长胖几斤，这是张帆当初没有想到的。 不过教授也提醒过张帆，“贝爷”式的荒野求生看着刺激就好，别试图去模仿，不然会先把自己给玩死。 以前是教授带他，现在是他带一群学生兵。虽然学生兵人数众多，但是如果不考虑法斯士兵这一外在因素，张帆觉得这要比教授以前带他轻松得多。 因为米兰星的野外动植物资源实在太丰富了啊。 现在每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张帆吩咐，男兵们就会自发地分成几个小队，手拿竹子做的弓箭，去森林里捕猎。 镭射步枪现在也是宝贵资源，不能随便使用。 等女兵们将水烧开之后，男兵们就带着各种野鸡野鸭野兔之类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等到了早上，男兵们就出去检查昨晚布设的落石陷阱和弹力套索，然后早餐就有了。 再过几天之后，张帆不得不下命令：猎物必须尽量捉活的。 尼玛这吃不完啊！ 死了的就没办法，活的还可以放生。 自从深入原始森林以来，已经越来越少看见法斯汗军的侦察机从头顶飞过，这里远离交战前线。对方交战双方来说，这里没有任何的军事价值，自然不会把宝贵的军力浪费在这里。 原始森林内晚上六点钟就已是漆黑一片，在野外吃饱喝足又没啥事干，就算做多人运动也多人过头了。 无所事事又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开始缠着他们的长官讲战斗事迹。 “长官，第102空降旅真就剩你一个人？” “对，所以我现在就是个光棍旅长而已。”张帆自嘲地笑了。他也是通过战场记录仪返回的信息，才知道自己是第102空降旅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我记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了，他们的脸我都没认全……”张帆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痛苦的样子。 妈的！他们叫啥来着？老子一个都想不起来了，真是头疼。 说真的，张帆对于这支临时拼凑的“第102空降旅”并没有什么概念，就连印象中同旅的其他士兵，也只是在跳伞前匆匆看过一眼，哪能认得。 但是在学生兵们的理解中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知道“空降兵”代表的意义，那是一支天生就被敌人包围的部队，在莱恩国军史上，空降部队被敌人包围歼灭的例子比比皆是，很多空降部队也是因此被取消了番号。 特别是听说他们的长官是背着伞包，从螺旋桨运输机上跳下来的之后，学生兵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他们在军事历史教科书上才能看到的情节，竟然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再联想到莱恩国军在米兰星的节节败退和制空权的缺失，这往敌后的纵身一跃，又是何其的悲壮！ 全旅士兵皆战死，仅剩长官一人活。如果是别的部队，学生兵们会怀疑这位旅长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是他们的长官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这可能吗？贪生怕死之人会救下他们这支学生兵？不是独自逃跑，而是白白给自己增加一个沉重的负担？ 在学生兵们的心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幕旅长忍辱负重，在全旅士兵齐心协力保护下死里逃生，背负着全旅官兵遗志活下去的悲情故事…… 如果张帆会读心术，知道这些学生兵现在脑子里想什么，他一定也会像鲁迅一样想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长官！你并不是一个人！”布兰登突然走过来啪一下行了个正式的军礼。 “你干嘛？”这把张帆也吓了一跳。 “长官！根据莱恩《战时士兵条例》，现在米兰防御军第五师预备役五连，请求接受您的节制！” “啥？”张帆整个人都懵了。 “五连！集合！” 布兰登一声令下，刚才还坐在山洞内各处休息的学生兵们，全都哗啦一下站起来，快速集合列队。 “长官！第102空降旅五连集合完毕！应到125人，实到125人，请指示！” 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125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张帆的脸。 “不是，你们突然搞这么煽情干什么？”张帆有些无所适从地站起来，其他人都站起来了，他总不能继续坐着。 “长官！第102空降旅五连集合完毕！请指示！”布兰登神情严肃，目视前方，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们……” “长官！第102空降旅五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张帆沉默了。 他的视线扫过这125张年轻的脸，每一张脸上的神情都是严肃的，他们没在开玩笑…… 张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立正！” 妈的，这回可能要玩脱了。 “休息！” 这群兔崽子太狡猾，以后可能甩不掉了。 “解散！” 哗啦一下队伍解散各自回去休息，但是比起一刻前，每一名学生兵的精气神似乎又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句口令，但是这在事实上代表着米兰防御军第五师预备役五连正式被第102空降旅节制，受第102空降旅代旅长指挥，整编为第102空降旅五连。 这是特殊情况，符合莱恩《战时士兵条例》的规定，已被战场记录仪登记在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拷问 既然已经是自己手下的一个连，张帆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这只队伍打游击的意识。 首先就是按照“三三制”将100名男兵分成10个班，每个班三支三人小队，外加一个班长。每三个班组成排，三个排组成连。连长布兰登单独带一个班，跟在张帆身边作为预备役，并且负责居中统筹指挥。 女兵全部归为后勤保障部队，即便是一些战斗力突出的女兵，也被安排为后勤部队的卫兵。 队伍前进的时候，前方会提前安排两个三人小队搜索前进，左右和后方各有一个三人小队为大部队拓展出一公里的警戒范围。 在原始森林，人只要离开几米远就几乎看不到了，各个小队没有电子通讯设备，很容易互相走散或迷路。 但是在张帆的教导下，三人小队之间已经可以熟练地通过吹哨子和模仿鸟叫传递信息。 前方的搜索小队会通过折断一些树枝、树皮上的划痕或者地面石头的摆放，为后方部队留下第102空降旅五连才看得懂的引导信号。 各支三人小队就像在插满路标的丛林中自由穿梭。即便偶尔迷路，只要能找到前方部队留下的任何一个“路标”，就能循着一个个路标指示的方向追上大部队。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三人小队的胆子开始越来越大，一个星期后警戒范围被他们拓展到了5公里。 这一天的中午时分，队伍还在前进中，前方负责探索的一支三人小队折了回来。 “报告旅长！前方五公里处发现一个定居点。” “定居点？”张帆有些疑惑，是这里周围有什么资源点吗？ 一般来说，在城市之外的地方有定居点，那就意味着周围附近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这里不可能有军事要塞，张帆正是担心在被占领的军事要塞内遇到法斯士兵，所以选择的路线都特意绕开了有军事价值的目标。 既然不是军事要塞，那附近很可能有珍稀矿藏资源，所以莱恩才会在森林建立居民点。 “能绕过去么？”在这种时候，张帆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 “唔……长官，我想你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回来传令的士兵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 “长官，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张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带着布兰登的独立班先行一步前去查看。 穿过5公里的丛林，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突然出现在眼前。 张帆皱着眉头步入这片空地中。 这里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明显曾发生过一场严重的森林大火，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 这是一场人为的大火。 张帆走进火场中央，这里是一排排已经倒塌的简易房子。房子的地基和墙壁都是由一块块废渣矿石搭成，树木搭的屋顶已经全部烧毁倒塌。旁边的一座小山已经被挖开一半，看来的确是矿场的居民点没错。 可是这里的居民到哪里去了？ “旅长，那边。”有男兵过来给张帆指引。 张帆跟着男兵走到靠近矿山的一侧，那里有一个大坑，看地面情况应该是地下矿洞塌陷形成的地坑，一排男兵用衣服捂住嘴站在坑的边缘。 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恶臭难闻的腐肉气息。 走到大坑的边缘，张帆看到恶臭就来源于坑内。 面前是一堆横七竖八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大火只能烧干尸体表面，这雨水一浸泡，就发出阵阵恶臭。 “长官，这些应该是附近矿场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布兰登捂着嘴和鼻子走过来。 张帆有些无言地看着坑内，这就是战争啊，受害的永远都是平头老百姓。 “他们这样做不对！”有些男兵咬牙切齿地看着坑内堆成山的尸体，“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矿场，这是没有武装！也不具备军事价值。” “他们这样做违反人道主义，是战争罪行！” “得了吧。”有些男兵摇摇头，“‘人道主义’从来都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如果弱者在他们面前嚷嚷人道主义，只会被笑话。” “法斯对待俘虏的残忍众所周知，即便他们自己不承认，但是将俘虏进行活埋、焚烧和生化实验是他们的传统。” “我听说他们的贵族阶层最喜欢的炫富方式，就是购买退役太空舰，然后把同样购买来的俘虏关进里面当做靶机击沉，并且乐此不疲。” “一群变态！” “畜生！” 大部队慢慢地跟上来了，有些女兵也掩不住心中好奇走近坑边，看到堆积如山的焦黑尸体其实还好，毕竟女兵中有不少本来就是医护人员。 但是当她们看到坑内“小一号”的焦黑尸体，“更小一号”的焦黑尸体时，很多女兵情绪崩溃了，有些直接晕倒，要男兵搀扶下去。 “报告！” 这时候有一名男兵匆匆跑过来，他是负责外围警戒的三人小队成员之一。 “旅长！”这名男兵是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的，脸上有些激动和兴奋，“我们活捉了一名法斯士兵！” “法斯士兵？”张帆立刻警觉起来，这里附近怎么会有法斯士兵？ “带上来！” “走！”不久之后，两名男兵押着一名法斯士兵走过来。 法斯士兵双臂被反绑身后，嘴里被塞着布条，当他看到林间空地上出现这支百来人的队伍后，也是一脸的惊异。 “旅长，我们看到他在树林中鬼鬼祟祟的，我们几个就偷偷摸过去把他放倒了。”押着过来的男兵说道。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到没有？”张帆拉开法斯士兵嘴里的布条，冷冷地看着他。 “呸，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闯入了哪里？”这名法斯士兵吐了一下嘴里的脏东西，看着张帆笑着说道。 啪！ 张帆扇了这名法斯士兵一巴掌，拔出腰间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我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到没有？”张帆手上微微用力，法斯士兵脖子上就被刀尖刺出血珠。 “哈哈哈！”这名法斯士兵放肆大笑，“对法斯士兵来说，被敌人俘虏的时候，就等于已经死了。” “即便你们大慈大悲地放我回去，我也活不成了。” “所以死是威胁不到我的。”法斯士兵笑累了，就四处张望，“你们就是那支消失的莱恩娃娃兵吧？想不到竟然钻到这来了，上头的搜索方向弄反了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们。” “嘿嘿，一群没杀过人的瓜娃子。”这名法斯士兵傲慢地伸长脖子，“来！你们谁敢上来？来啊，瓜娃子！” 张帆有些为难了，杀掉这名法斯士兵简单，手起刀落就是一个疤，但是他是想从这名法斯士兵口中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就难了，拷问不是他的专长啊。 “我来！”布兰登拔出手中军刀，冷冷地走上前。 一双柔夷从旁拦住了布兰登。 “让我来。”一直站在坑边不说话的露丝娅，突然一脸甜甜的笑。 第一百三十章 蜕变 露丝娅作为一个女医疗兵，主动要来承接拷问法斯士兵的工作，让周围的男兵们都感到有些意外。 而作为露丝娅的未婚夫，布兰登是感到最惊讶的人，因为他认识的露丝娅一直以来都是以温柔贤淑形象示人，这样的性格怎么拷问俘虏？难道用爱与魔法感动对方乖乖说出来？ 但是露丝娅已经大方地站出来，她是认真的。 “给你。”布兰登将军刀递到露丝娅面前。他不认为露丝娅会用军刀，但拿着总能吓唬吓唬对方吧。 “我不需要这个。”露丝娅笑着摆摆手，“如果可以，布兰登你帮我削几根牙签吧。” “牙签？”布兰登愣了一下，要牙签何用？午饭吃太饱吗？但是他还是按照未婚妻的话，折了一条竹枝下来，用军刀削成几根细细的牙签。 “旅长，你希望问出什么情报？”露丝娅站在张帆身边问。 露丝娅真的令张帆刮目相看，这还是以前被法斯士兵逼得崩溃的女孩吗？而且露丝娅也是唯一一个能一直平静地看着坑内景象的女兵。 张帆和露丝娅简单地说了一下想知道的情报，其实他也不知道能问出什么来，就让露丝娅自由发挥，能套出多少情报来就多少吧。 得到张帆的授权后，露丝娅抬头张望，最后选定了一处倒塌的民房，让四个男兵押着俘虏进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法斯士兵一路狂笑，一边很嚣张地自己大踏步走进石屋内，“上刀山下油锅，老子哼一声就不是男人！” 虽然这间民房已倒塌，但是四面石墙还算完整，站在屋外并不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露丝娅进入石屋后，里面一直很安静，那名法斯士兵也不再叫唤，让人很好奇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 但是石墙实在太高了，即便外面的人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面，如果攀在石墙上面，又有倒塌的危险，他们还不敢这么放肆。 很快石屋周围就围满了好奇的人，但是大家都遵守纪律，没有人擅自推门进去，只是伸长脖子往门内窥视。 哐当！ 门被从内推开了，一个男兵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扑在最靠近门外的一个男兵身上，把他吓了一跳。 这名推门出来的男兵脸色白得吓人，眼里流露出像见了鬼一样的恐惧。 “咋了？”这名男兵认出扑在自己身上的，是刚才负责押着法斯俘虏进去的四名男兵之一。 这名脸色煞白的男兵不说话，摆摆手，拍拍趴着的这名男兵后背：“兄弟，接力，我喘口气。” 然后这名男兵莫名其妙地就被推进门内，出来的男兵在一条石基上坐下来，闭眼呼吸着新鲜空气。 周围的人都看懵了，啥情况啊这是？ 哐当！ 几分钟后，又有一名男兵脸色苍白地推门出来，逮住一名门外的男兵就往里推： “接力接力！” 出来的男兵张望了几眼，然后也到那条石基上坐下来。 啊这……什么情况？ 这让周围的男兵更好奇，但是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摆摆手不说话，打探不出里面在发生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又一名男兵推门出来，逮住一个男兵就往里推： “接力接力！” 然后也往那条石基上一坐，双手抱头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条十几米长的石基前前后后坐满了三十几号人。 张帆看得蛋疼，走过去问那个最晚出来的男兵：“喂喂我说，露丝娅在里面审问犯人，问出什么来了？” “旅长，她还没开始问呢。”刚刚从门内出来的男兵回答。 “不是。”张帆呆住了，“这都进去快一个小时，还没开始问？” “对。”那名男兵擦擦额头上的虚汗，“俘虏的嘴一直被布堵着没摘下来过，就算问了他也说不了话啊。” “这……”张帆刚想追问，就被一声惨叫声打断。 “啊啊啊啊啊——” “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倒是问我话啊！” “我什么都说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门内响起少女开心的笑声，“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拷问，没经验不太会，要不你教教我？我该问你什么？” “啊啊啊啊啊！住手啊！我什么都说啊！” “呵呵呵，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问什么啊。”少女笑得更开心。 “不带你这样只拷不问的啊！” “你想要知道什么就问，我都说啊啊啊——” “快住手啊啊啊！” “我是法斯汗军第12集团军第三步兵连下士，我叫塞纳，我九岁的时候偷看女邻居洗澡…………” “谁要听你说这个！挑重点的说！”露丝娅打断法斯士兵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顺利，张帆不仅获得了他想知道的情报，也获得了很多额外的有用信息。 而坐在石基上的那排男兵，则不约而同地用同情地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布兰登。 曾几何时，这群男兵都为布兰登有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未婚妻而羡慕嫉妒恨，但是现在看着布兰登的目光却只有同情。 娶了这么一个妻子，这以后生活怎么过啊？ 布兰登被那么多对眼睛盯着，心里也发毛，想进房子里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门被推开了，露丝娅走出来，坐在石基上的男兵们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露丝娅走到张帆身边，向他汇报问出来的情报。 就在两天之前，这个定居点一千多名矿工和他们的家属被屠杀，起因是他们无法向10公里外的法师汗军驻点缴纳足够的粮食。 这里是矿场，不是农场，要居民缴纳粮食本就是强人所难。他们几乎是从牙缝里将存储的粮食挤出来，才凑够了法斯士兵要求缴纳粮食的一半。 即便是这样，这里依旧没能躲过被屠杀的命运。 至于这名法斯士兵为什么会转回来呢？因为这里是一个宝石矿，这里的居民身上多多少少都戴着一些珠宝首饰，他是在巡逻的时候偷跑过来，想发一笔死人财的。 妈的！ 张帆走进石屋，想教训一下这名法斯士兵，但是几分钟后，他也脸色苍白的走出来，坐在那条石基上。 那玩意还算是个人吗？张帆还是第一次看到全身没有一寸完整皮肤的人。 露丝娅是医护兵，而张帆多多少少懂一些医术，所以休息的时候露丝娅经常会来请教他问题。 但是我教你解剖虫子的技术，没叫你用在人身上啊我去！ “太好了啊。”旁边的一名男兵在喃喃自语，“露丝娅是布兰登的未婚妻真是太好了。” “是啊。”另一名男兵也深表赞同，“露丝娅是我们这边的，真的是太好了。” “我要是法斯士兵，死也不愿意当露丝娅的俘虏！” 周围的男兵们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切！” 露丝娅已经汇报完工作，有些不屑地瞪了那些男兵一眼，回自己的医疗队。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第102空降旅魔鬼医疗队的萌芽诞生了，这支被将来的人评价为“杀的人比救的人还多”的奇怪队伍，将在露丝娅的带领下，变成第102空降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队伍。 那都是后话，现在第102空降旅五连的新兵们面临着一个重要选择。 “根据情报，在我们前方10公里处，有一个法斯汗军的据点，驻军也是一个连，人数和我们差不多。” 张帆看着周围的新兵，即便人数一样，都是一个连，但是他们缺乏武器，处于劣势。 “大家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绕过去？” “绕？” 男兵们一个个全都站起来，伸展四肢，左右歪一下脑袋，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 “当然是平推过去。”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月以前，那支被五名法斯士兵押着走的队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六字 山洞内，五连士兵都围在一起讨论战术。 “敌人是一个步兵连，主要承担运输任务，火力并不强，威胁最大的就是架在驻地内侧的两挺重机枪和一个班的迫击炮。”出去侦查的五连士兵说道。 其他的五连士兵也各抒己见，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问题不大，我们不是要强攻他们阵地，而是要把他们引出来打，只要进入森林，他们就没有火力优势。” “这里是法斯汗军的大后方，法斯汉军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在每一处地方布防，主要的兵力都被米兰防御军拖在前线。这里距离最近的法斯汗军驻地，也有两天的路程。” “除非法斯汗军用运输机来增援，但是我不认为他们会使用宝贵的空中运输力量来增援后方这么个不重要的据点。” “所以我们至少有两天时间。” “那也是我们发动攻击后，据点的法斯士兵立即请求增援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他们会这样做，毕竟我们就几杆枪，这都要呼叫增援，法斯汗军自己都会把这个连撤了。” “要是能切断据点对外通讯就好了，那样会留给我们更多的时间余量。” “这可以做到。”那名出去侦查的五连士兵继续说道，“这里是法斯汗军大后方，他们根本就没有危机意识，信号塔不在据点内部，而是架设在据点旁边的一座小山上。” “虽然高地信号会更清晰，但是也留下了漏洞，那里防卫很薄弱。” “那就这样定了。”连长布兰登说道，“午夜机动，黎明发起攻击，一排负责端掉那座信号塔，二排、三排在两翼掩护。” “只要一排成功偷塔，所有队伍立即退回深林，化整为零，以三人小组为单位打游击。” “记住了，我们不是要和法斯汗军拼火力，这次使用麻雀战术，把我们的老传统统统拿出来，不要丢了第102空降旅老前辈们的脸。” “是！”五连士兵齐齐应声。 张帆在旁边听得一脸蛋疼，他让五连自己规划战斗，他只在大方向上给些建议，不在细节上指指点点。 因为深究来说，张帆知道自己不是军校毕业，这125名新兵才是实实在在受过莱恩军事教育，熟悉双方战术理论，具备极高军事素养的学院兵。他们缺少的只是实战经验。 虽然张帆实战经验也不多，但是拿来主义还不简单？华夏的游击战例够出好几本百科全书。 至于“第102空降旅的老前辈们”，这是张帆平时讲故事的时候匡他们的，把华夏历史上那支白手起家的游击部队代入第102空降旅，谁知道他们还当真了。 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 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法“麻雀战”，是一种经过实践检验有效的经典游击战术。 “我没什么可说的。”张帆在最后对着集结完毕的五连新兵说道，“‘十六字诀’还记得吗？” “记得！”新兵们回答。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那就行了！”张帆挥挥手，“现在不是要你们去拼命，在保存自己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 “你们都要记住了！102旅不做亏本的买卖！你们都要给我活着回来！听到没有？” “是！” “去吧。” “十六字诀”是老祖宗流下来的游击战术精髓，只要能将这十六个字贯彻执行到底，他相信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惧。 张帆带着女兵队和布兰登的独立班向后方转进，远离交战前线，其余三个排的新兵则像撒豆子一样撒进森林，利用白天的时间，在林中布置各种各样的陷阱。 夜色降临。 无数人影在黑暗森林窸窸窣窣向着同一目标汇聚。 这里是法斯汗军的一个后勤运输据点，人数最多的时候，这里曾经驻扎着一个团的兵力。 随着法斯汗军战线不断向前推进，这个处于后方的运输据点重要程度不断降低，兵力不断被抽调补充前线，目前只剩下一个连留守，且装备老久，兵员素质不高。 就连驻地的法斯士兵自己，也觉得法斯汗军上层越来越忽略他们。对于这个驻地的补给，只有有运输任务车辆经过的时候，才会捎带一些物资给他们。 那万一很长时间没有运输车队经过，或者运输车队走了别的路线呢？ 这个据点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收到补给物资，向后勤驻地的电话也打了好几遍，后来对方觉得你催得烦了，竟然直接不接。 这也难怪，法斯汗军前线后勤驻地也忙得胶套烂额，特别是第三师团受到挫折后，前线一下子紧张起来，谁还有心情理后方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运输据点。 迫不得已，饿着肚子的法斯士兵只能自己想办法，他们把目光转向周围的居民点，于是发生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据点旁的一座小山上，一名法斯士兵冻得直缩脖子，双手交叉伸进了衣袖里。 他是负责信号塔值班守卫的士兵。他这种做法其实是违反军纪的，法斯汗军明文规定值班守卫的士兵应该至少有两人。 但是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来站岗啊？ 现在偷一下懒，一名士兵值守上半夜，另一名值守下半夜，这还能在温暖被窝里多躺半个晚上呢。 这名法斯士兵哆哆嗦嗦，在信号塔下来回走动，三个黑影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信号塔下的排水沟里。 三人互看一眼点点头，中间的人手一挥，两名五连士兵迅速跃起，一人抓住法斯士兵的一条腿，将其拖入水沟内。 噗！ 中间那名五连士兵毫不犹豫，扑上去对着法斯士兵的后心一刀扎进去。 噗！噗！ 没有任何停留，这名五连士兵拔出匕首又接连捅了两刀。 这招叫“防止复活。” 是旅长教他们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犹豫就会败北，莽就会白给。 尸体被拖走。前后不过三秒钟。 这名拿着匕首的五连士兵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终于杀人了啊。 太刺激了。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将由镭射步枪能量块制造的简易爆炸装置安装在信号塔下，拉开引信，快速撤走。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片森林的宁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胜利? 五连临时指挥部设在距离法斯汗军据点5公里外的一处半山腰。 这里有一处突出山体的平台，地势较为平坦，前方就是悬崖，只有两侧有小路通往平台，易守难攻。 而且这里地势开阔，可以俯瞰前方整个战场。虽说是俯瞰，但也只是看见原始森林密密麻麻的树冠而已，内里战况如何，根本无从知晓。 轰！轰！轰！ 树冠中闪现白光，五连士兵用能量块设置的绊发雷被引爆。 五连就五把枪，森林障碍物太多，步枪远距离射击的优势大打折扣，这是他们的优势，因为法斯士兵遇到了同样的阻碍。 法斯士兵敢追击五连进入原始森林，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发现这个连的装备极差，几乎不能对装备正规的他们构成威胁。 这里是法斯汗军的大后方，周围没有发现别的莱恩国军的踪迹，也就是说这是一支孤军。 如果能消灭甚至俘虏这支钻进法斯汗军后方的队伍，这个后勤据点就会引起上级重视了吧？ 而且综合之前的情报来看，这就孤军很可能就是之前逃掉的那支莱恩学生军，那支被五名法斯士兵压着走的俘虏，有什么好怕的？ 在原始森林内走开十几步，基本就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原始森林内没有道路，导航对此没有意义。 五连将剩余的能量块都集中起来制作了三个绊发雷。虽然炸死的法斯士兵只有几个，但是由此造成的心里压力是巨大的，毕竟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绊发雷到底有几个。 而且在森林中行走，旁边的战友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消失。 有突然被藤蔓绊倒挂到树上吊死的，有突然踩空地面的落叶掉落坑内被竹矛插死的，冷不丁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射出一支竹箭。 虽然毒箭不会立即毙命，但是浸润过毒药的箭头很快就会让法斯士兵浑身酸软无力、口吐白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名莱恩士兵从密林中走出来，拿走他手上的武器。 而且这些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莱恩士兵个个心狠手辣，拿走武器后还不忘踹一脚，将毒发的法斯士兵踹进布满尖利竹矛的坑内。 经过一天的周旋后，负责追击的法斯士兵半个连的建制已经被打散，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乱成一锅粥。 而这个时候，五连的优势就显示出来，因为每一名五连新兵都清楚战役目标，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即便没有人指挥，所有人都自发地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时，通讯的影响会被降到最低。 更何况五连已经形成了一套土办法的通讯方式。 森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真没几只是好鸟，全是五连士兵叫的。 独立班的士兵都是腿脚比较利索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侦察兵”，他们不断穿梭于密林和半山腰之间，为连指带回一线情报。 “森林里的战斗基本结束了。”布兰登向张帆汇报，“前期我们以诱敌深入为主，尽量减少和法斯士兵的直接接触，主要以陷阱对敌人造成杀伤。” “当敌人的建制被打散之后，我们也缴获了一部分敌人的武器，开始有意识地围歼落单的法斯士兵。” “后来敌人似乎发现了我们的意图，试图聚集兵力，一排二排立刻利用地形的优势，对敌人进行了穿插，下午午时，敌军被分割包围。” “午时三刻，外围的残敌被肃清，中心包围圈内两个汇合的法斯小队被压制在一处洼地……” “这两个法斯小队有多少人？”张帆突然问道。 “7人。”布兰登回答，“都是不满编的残兵，有伤兵，战斗力不强，吃掉没有问题。” “其实可以试着留着他们……”张帆建议说。 “留着了。”布兰登点点头，“一排三个班将他们围着，围三阙一，给他们放开一个撤退的口子，让其中两名法斯士兵成功逃脱，返回他们的据点。” “嗯？”张帆有些意外，“然后呢？” “二排、三排已提前埋伏在据点通往包围圈的路线两旁，做好了伏击准备。” 经典的围点打援。 张帆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果然高等军校毕业的学院兵就是不一样，举一反三领悟能力超高，能快速理解上级战术意图并将其付诸行动，怪不得蓝星华夏军演，经常演变为石家庄陆指和国大争胜。 再好的战术，决定因素还是执行战术的人。 轰！轰！ 第二波次战斗打响了，比之前更加剧烈，依靠缴获对方的武器，五连的装备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 前去支援的第二波法斯士兵还未展开队形就吃了当头一棒，十几条人命就这么交待了。 而且更为可恨的是，对方一经得手立刻遁走，连反击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明明被夹击是他们，对方具有地利，但是对方撤退得毫不犹豫，要么就是对方怕死，要么就是对方觉得命比你金贵，不舍得和你换。 难道对方还想打个0交换比？ 这群法斯士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狂的对手，这比第三师团还狂！ 第三师团的狂在于士兵都不怕死往前冲，以命搏命。但是现在遇到的这支队伍都怕死，都不想死，但是依然想取你狗命！ 这支法斯士兵似乎是吸取了教训，一直以密集队形前进，应该是逃回来的士兵带给他们的情报。 但是对方不和你打正面，以密集队形前进又有什么用？ 五连的士兵以三人小队为单位，再次化整为零，在树上、树下、水里、泥坑里……在任何地方袭扰法斯士兵。 一经开枪，无论是否得手，立即遁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法斯援军的阵型，就像洋葱一样慢慢地、一点点地被剥离。 等到他们和被包围的法斯士兵一汇合……尼玛这还不如不汇合，还是7个人。 但是五连这次没有留缺口，因为法斯的据点也不可能再派剩下的援军出来。 傍晚时分，穿着法斯军服的士兵在高呼胜利，并押解着一队莱恩士兵俘虏，走向据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方向 天已黑，林中战斗已停歇，一群莱恩战俘高举双手，垂头丧气地走出树林。 “走！”后方一队法斯士兵举着枪，押着战俘前进。 啪！ “快走。”一名走得稍慢的莱恩战俘屁股被抽了一鞭。 “哎哟！差不多就得了啊！”战俘叫嚷道。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啪！啪！ “嗷——”被抽的战俘痛苦地叫道，“为什么是我？” “我叫你说话了吗！我叫你说话了吗！” 啪！啪！啪！ “淦！长官饶命啊！我错了！” 这名战俘四处逃窜，那名法斯士兵追着他打，在靠近法斯据点入口处，战俘队伍内起了骚动，一下子散乱起来。 “喂喂喂！”据点入口处的法斯卫兵被冲撞得东倒西歪。 “长官，救命啊，我已经投降了！”被抽的莱恩战俘惊恐地大哭，慌不择路地跑向一名重机枪位置的法斯士兵，就像见着救世主一般大哭，“长官救我，我怕死我不想死啊，呜呜……” “滚！莫挨老子！”这名法斯士兵有些厌恶地用力踹了哭鼻子的莱恩战俘一脚。 莱恩国军就这水平？怪不得战场上节节败退。 但是令人意外，这一脚竟然没有将对方踹开，莱恩战俘依旧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 “你是哪个班的？” 战俘都被赶进据点后，后方负责押送的法斯士兵才走到入口处。 “我305班的。”法斯士兵回答，脚步不停，继续押着战俘往前走。按照他之前获取的情报，据点内的确有305班。 “番号！”刚才那名负责问话的法斯士兵伸手拦住他们。 “法斯汗军第12集团军第三步兵连305班！”那名法斯士兵恶狠狠地盯着卫兵，“想找茬是不是？” “老子就是305班的！”法斯卫兵举起枪，“举起手来！” 那名法斯士兵一脸的蛋疼，平时买彩票不见运气这么好。 “我再说一遍！举……” 噗！ 一把尖刀透胸而出，法斯卫兵突着双眼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无力栽倒。 “敌……” 另一名法斯卫兵“敌袭”的警报还没喊出口，就被两名战俘扑倒在地。周围的战俘纷纷扑向自己的目标。 咔嚓！ 重机枪战位的法斯士兵看到入口处的混乱，立即拉开机枪保险，枪口对着入口。 “呃……” 这名法斯机枪手想要扣动扳机，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腹部一通搅。 那名战俘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以后别随便让人抱大腿啊。” “哦，我忘了，你没有以后了。” 入口处的法斯卫兵被战俘压制，后方的法斯士兵鱼贯而入，趁着夜色快速摸向据点内的各处营地。 这些战俘和法斯士兵自然就是五连士兵假扮的。 五连的士兵踹开据点内每一个房间，啥也不看对着床铺就是一通扫射，很多法斯士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在被窝里被打成马蜂窝。 战斗结束得很快，五连打扫战场也很彻底，他们不需要活口，这里是法斯汗军防线大后方，要俘虏也带不走。 张帆走进据点的时候，法斯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五连的士兵们在入口两侧夹道欢迎他们的指挥官。 张帆看着这帮兔崽子，一个个昂首挺胸一副“快夸我厉害”的拽样，真想上去踹一脚。 “伤亡怎么样？”张帆最关心，也最害怕问这个问题。 “轻伤10人，无人阵亡。”布兰登回答。 五连采用一沾即走的麻雀战术，和法斯士兵正面对峙的情况其实不多，这轻伤10人，大部分是突入据点和法斯士兵近身搏斗时受的伤。 一些女医疗兵开始给那些受伤的男兵包扎伤口。五连的这些男女兵在军校时本来都是一个班的学生，但是此时再看那些曾经天天死皮赖脸的男同学，女兵们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女兵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替男兵们止血、上药、包扎，温温柔柔的动作仿佛是害怕弄疼了这些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那些受伤的男兵则在女兵关怀的目光下一个个昂首挺胸，效仿关二哥刮骨疗毒的样子，就差前面放一副象棋了。 女兵们目光让人眼热，一些男兵也在考虑要不偷偷在身上划几道伤口？去享受一下女同学的崇拜？ 10人轻伤的代价消灭法斯汗军一个建制连，这战果已经堪称辉煌。 “你们今天都做得很好，但是骄兵必败。”张帆还是想要提醒一下这群新兵蛋子，“这里是法斯汗军后方，防御薄弱，被你们消灭的只是法斯汗军一个运输连，战斗力甚至达不到他们的平均水平，不要以为自己就牛气哄哄。” “所以记住，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张帆环视周围的士兵们一眼，“我希望你们每次战斗后都能活着，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奢望。” “我知道战争总要死人的，别的队伍我不管，在我心中你们的命就是比别人金贵！” “102旅不做以一换一的赔本买卖？你们记住了吗？” “是！” 打扫战场后，五连不能在这里多呆，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敌人的支援到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据点内有用的物资都被五连的士兵带在身上，运输车辆等等带不走的装备也已被捣坏。 现在需要的，是决定下一步的前进方向。五连所有班以上指战员都被集中在连指开会。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下一步应该向北走，绕过法斯汗军的防线，然后折返向西，返回莱恩国军驻守区域。”布兰登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 这幅地图是法斯据点内的交通运输地图，地图上有许多详细的标记，一看就是后期用笔添加上去的，不是地图本来就有的内容。 这种贪图方便的记录方式，是一种严重的泄密行为，几乎就将法斯汗军地面部队的后勤保障路线，完整地暴露在地图上。 “如果不向北，而是继续向东，我们会遇到什么？”有些班指战员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问。 “我们会遇到法斯汗军在米兰星的总后勤装备部。”布兰登双手紧张得发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有别的指战员发问，“我们钻进了侵略米兰星的法斯汗军地面部队的心脏？” “对。”布兰登点点头，“这个地方可以理解为法斯汗军向前线输送血液的心脏。” 会场内一片沉默，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的最高长官。 “别看我。”张帆翻了个白眼，“我原来只负责带你们回莱恩，而这个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至于决定怎么走，这是你们的自由。” 年轻的指战员们互相看看，交换目光，炙热的血液在心中沸腾。 “要不……我们干吧？” “干不干？” “干！” “干他丫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动员 “各位同学，我们连指选择了继续向东。” 山洞内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布兰登对召集在一起的五连战士做动员。 “现在算起来，好像是一个多月了吧？对，一个月零九天。”布兰登点点头，“一个月零九天之前，我们被五名法斯士兵像牲畜一样赶着跑。”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哪怕是一百多头猪，咬也能咬死他们吧？呵呵。” “但是没办法啊，我们已经吓破了胆。还记得我们的新兵营教官怎么死的吗？”布兰登回望了周围的同伴一眼，他的同学们全都闭紧嘴唇，目光凝视着他。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当时站的位置离教官最近，我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当时的画面。” “我看到教官被像猪一样吊起来，全身都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敌人看着我们哈哈大笑，一刀劈开了他的后背，伸手进胸腔内一把扯出他的心脏，伸到我们面前展示给我们看。” “当时那颗心脏，还在跳动着啊……” “那时候我就在想，人怎么可以残忍到这种程度啊，他们是野兽，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是错的啊，可是我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连出声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山洞外有风透进来吹动着篝火，火焰在闪动，这群年轻士兵的眼中也有火焰在闪动，山洞内凛冽的气息在汇集。 “但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遇到了我们现在的旅长。”布兰登笑了笑，“还记得吗？旅长把猪心掏出来给我看的时候，我看一眼就吐了啊。” “但是旅长却让我们把猪的心脏一片片生吃下去，我那时真的觉得旅长也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啊。” 山洞内响起一阵欢快的轻笑。 坐在角落的张帆一脸的蛋疼，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都是为了给你们补补身体啊。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战胜恶魔的方式，就是变成比他们更可怕的恶魔。” “在来时的时候，旅长给了我一把军刀，我用它生生破开了那个杀死我们教官的法斯士兵的胸腔。” “其实也不过如此嘛，恶魔也会在刀下求饶的，把刀捅进心脏也会死的，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现在变强了啊，我真的觉得我们现在是变强了，打掉这个法斯据点就是证明！” “但是我们运气不好，旅长也说了，这只是一个负责后勤运输的连队，战斗力还达不到法斯士兵的平均水准。” “但是现在，有另一个证明我们的机会！” “法斯汗军总后勤装备部，就在距离我们一百公里外的地方，如果是急行军，一天之内就可以到达。” “真是一个真正的法斯汗军核心机关，守卫的士兵至少有一个团，而且都是法斯汗军的精锐！” “但是旅长也经常教我们：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我们102空降旅打的就是精锐！” 张帆听得脸部肌肉直抽抽，这是老李装x的口头禅，你们别当真啊喂。 “第102空降旅被空投到敌后，被法斯汗军精锐第三师团包围打得仅剩一人，但是旅长一枪崩掉了他们的指挥官！” “现在我们也被‘空投’到敌后，也被法斯汗军精锐包围，即便仅剩最后一人，我们也要崩掉他们的‘指挥官’！”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如果我们不去做，莱恩可能就要死更多的人，死的人有可能会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父母，我们的爱人。” “我也很怕死啊，但是我更怕法斯士兵靠近我的家人。” “我已经见识过法斯士兵的残暴，我死也不会再让他们靠近我的爱人。”布兰登深情地望着女兵中的露丝娅，露丝娅也深情地回望着他。 “这次我不会再退缩，我要保护我重要的人！” “但是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愿意跟随我吗？” “连长，你直接下命令吧！”男兵们纷纷站起来。 张帆在一边也是听得心潮澎湃，但是也暗暗心惊，这军队中做政治工作的知识分子果然都是牛人，布兰登完全胜任政委的工作。 “全体都有！” “列队！” 山洞里的士兵们站起来。 “报告旅长，第102空降旅五连整训完毕！应到125人，实到125人，请指示。” 张帆站起来，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他们已经长大了，张帆是真的不想这群可爱的人去赴死啊。 但是他们已经铁了心，这让张帆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蓝星上那支红色军队曾经的影子。 哪怕是多活下来一个人也好，张帆还是希望这支年轻的新军能留下一点种子。 “既然你们都已经选择了，那就干吧！” “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102旅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别跟我玩以命换命的破玩意！你死了，以后谁来杀法斯狗？” “一个个都给我活着回来！” “遵命！”所有五连士兵齐齐敬礼。 山洞内燃烧的火焰，某些影响正如波澜般推开，排长班长走向士兵，一层层做动员，布置任务。 随后侦察兵首先开始了行动，之后是一排、二排、三排，最后是女兵队。 五连展现的风貌已经不同于任何一支莱恩国军，甚至在法斯汗军中也找不到类似的军队，他们没有表面上的狂热，血只在身体里烧。 这是一支已经有了信仰与决心的新军，将迎来他们破茧蜕变的最后一次阵痛。 “布兰登，之前在据点缴获的电台已经修好了吗？”在最后的女兵队离开之前，张帆将布兰登叫到一边。 “报告旅长，已经修好！” “你会用电台对吧？那你过来，我需要你发一份电报给莱恩国军。” “旅长，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布兰登迟疑了一下，“敌在指挥部……” “对。”张帆点点头。 从法斯汗军入侵开始，只用不到三天时间就攻破莱恩边境六座要塞，一个星期就兵临米兰星。 现在过去快两个月，莱恩后方增援的太空舰队也已到达前线。但是各个舰队都受到了法斯太空舰队的强烈阻击。 由亚细亚星域抽调的第七、第八太空舰队跃迁至外围公共星域，准备从侧面进攻法斯汗军的防线。却在从跃迁虫洞出来，能量防御罩重新展开之前的短短几分钟，受到了法斯汗军第五太空舰队的伏击，损失惨重。 要知道，从数量上来说，现在莱恩和法斯投入前线的兵力并没有相差多少。法斯汗军并不能对莱恩国军产生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但是法斯汗军兵力投送之精准，对莱恩防御薄弱点拿捏得恰到好处，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说莱恩内部没有内奸，谁信？ 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内奸很可能就出自莱恩国军的最高指挥层。 “旅长，如果我们向莱恩发报，即便是发给总参谋部，我们的行动也有泄密的风险。”布兰登提醒说。 “我知道。”张帆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次计划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我们不需要后路。”布兰登笑了，“旅长，其实我们都知道，在法斯后方弄出这么大一个动静，我们都活不了。” “但是我总要给你们想一条活路。”张帆拍拍布兰登的肩膀，“相信我，发报吧，你们需要一支值得信任的支援部队。” “旅长，这是莱恩哪支部队呀？”布兰登手里拿着张帆递过来的一张纸条，上面有一组紧急情况下的特殊通讯密码。 “影牙。”张帆回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派 从据点获取的食物被平均分配到每一名五连士兵手里，这将是一次艰难的征途。 所有士兵都换上了法斯军服，这里是法斯汗军大后方，只要不做太出格的行为引起注意，这身伪装可以让他们顺利到达预定地点。 在外太空，莱恩第二、第三太空舰队跃迁至靠近边境的巴塞罗要塞后，以亚光速巡航增援米兰星，与入侵米兰星的法斯太空舰队形成对峙，双方都已无法顾及米兰星地面的战斗。 对于五连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不用再担心来自空中的威胁。 在装备、通讯等条件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想让一支队伍目标明确，行动果断，士气高昂，就必须让每一名指战员，每一名士兵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在距离法斯汗军总后勤装备部驻地10公里外的山坳里，五连召开全体人员参加的战前分析会议。 “法斯汗军的总后勤装备部驻地在金城。”负责前出侦查的五连士兵指着地图报告，“现在驻守金城的是法斯汗军第四师团的‘大雕团’。” 金城是一座金矿城市，人口三万，但是变成法斯汗军总后驻地后，莱恩原住民基本被俘虏转移自占领的资源星。 “大雕团？”周围的指战员听得一脸懵逼，这啥中二的名字啊。 “他们真就叫这个名字。”负责汇报的侦查兵也尴尬地红着脸，“法斯汗军第四师团和第三师团的关系很不对付，被击毙的第三师团中将指挥官多米尔汗人称‘法斯之鹰’，第三师团也有‘鹰之团’的美誉，所以第四师团就自称为‘大雕团’。” “自封的啊。”周围的指战员都了解地点点头。 法斯汗国的体制和莱恩公国不一样。如果说莱恩是君主立宪制国家，那么法斯汗国就更类似于远古时期的游牧民族，法斯的最高领导人也叫“大汗”。 法斯汗国的部队都非常喜欢给自己取鹰啊狼啊之类的外号，叫大雕在他们看来是很威风的。 法斯汗国领土内的行星生态环境要比莱恩公国恶劣得多，且资源贫瘠，在两国国土规模差不多的情况下，法斯的人口和经济总量都不到莱恩的三分之一。 “去金城路上的检查岗多吗？”有指战员问，“穿过封锁线困不困难？” “不困难，比我们原来预想的简单得多！”侦查兵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擦擦嘴巴说道，“现在金城地区敌人成份复杂，各种部队都有，有从前线撤下来的，有休整的，有新到的，加上这里又是后勤中枢，里面简直就乱成一锅粥。” “那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端掉它，让他们失去后勤指挥功能！”有指战员提议。 “问题是驻守在金城的大雕团。”有指战员说道，“那毕竟是一个团，而且是正规军，不是运输部队，正面强攻我们可能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 “那就来阴的！”有指战员摩拳擦掌，“我们继续伪装成法斯士兵，混进金城后奇袭指挥部！” “来阴的就不能明目张胆地聚在一起。”有指战员说，“那里毕竟是法斯汗军总后机关所在，一群人聚在一起太明显，如果被多盘问一两次，战斗开始前我们可能就要暴露。” “但是如果我们人太少，不聚在一起就没有足够兵力，火力也不足，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会议陷入僵局，最后布兰登走上前来，指着地图。 “金城后方有一座后山，虽然高度不到百米，但是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我们之前缴获了一个班的迫击炮，可以将它们集中部署在山上。我们在城内找到法斯汉军总后指挥部具体位置后，给迫击炮班指引，轰炸他们指挥部。” “一排负责蹲在指挥部周围，只要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立即击毙。二排三排分散在城内，只要一听到炮响，所有人立刻动手，让城内越乱越好。” “大家觉得怎么样？”布兰登说完，询问战友们意见。 “我觉得可行！” “那就这样干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约定个标志或暗号，不然乱起来后自己人都分不清。”有指战员提醒。 “而且标志应该要尽量显眼，不然晚上看不清，暗号也要只有我们才听得懂。”有指战员补充。 “那到时打起来后每个人脖子上都系一条红布作为标志。红布可以找医疗班用纱布染。暗号就是‘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行！” “就这样决定吧！” 张帆听得头大，看来以后自己在他们面前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言词，不然指不定他们会把自己的话用在什么地方。 …… 夜晚的金城依旧乱糟糟，这里是法斯汗军地面部队的后勤中枢，前线所有的物资都要经过这里调配，所有的士兵都要经过这里分配。 特别是莱恩的太空舰队到达米兰星系外围后，法斯的太空舰队也前往对峙，地面运输已经占据了法斯汗军地面部队后勤补给的90％以上，重要性可想而知。 从金城通往前线的各个路口人来车往，络绎不绝，在一个个检查站前排满了长队，都是等候进城的人。 进城的主要是从前线撤下来回城休整的队伍，其中又以伤兵为主。 “站住！”一名法斯士兵拦住了一队想要进城的队伍。 这名法斯士兵很年轻，也就16岁的样子。法斯汗国的男子16岁就可以服兵役，这应该也是一名新兵。 “请出示证件！” 想要进城的士兵纷纷将手中证件拿出来。 “第12集团军第三步兵连？”这名法斯小兵一脸狐疑地看着这支奇奇怪怪的队伍。 这支队伍都是伤兵，互相搀扶着，很多人头上都缠满绷带，根本无法通过士兵证上的照片辨别身份。 “下士，有问题吗？”一名法斯军官拿着军刀踱步走到小兵面前。 “呃……”小兵有些为难的样子。 “证件是假的吗？”法斯军官冷冰冰地问。 这些证件当然都是真的，都是五连之前从据点的法斯士兵尸体上搜来的，怎么会假。 “证件是真的，可是……”小兵依旧不肯让开道路，他看到眼前的军官头上并没有缠纱布，于是敬了一个礼，“长官，请出示你的证件！” “证件是吧？好，好。”布兰登从腰上抽出皮鞭，手一甩，一鞭子抽在小兵脸上。 啪！ “这就是老子的证件！” “啊——”小兵脸上火辣辣地疼，发出惨叫。 “老子在前线流血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敢拦老子路，看我不抽死你！” 啪！啪！啪！ “啊啊啊——”小兵疼得在地上翻滚，可是周围没有法斯士兵前来给他解围。 在法斯军中有着严格的上下尊卑之分，上级一言不和或者哪天心情不好，拿下级出气是常有的事。而新兵被长官毒打，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那名下士小兵检查谁不好，为啥非要检查队伍中的尉官呢？在旁人看来这顿打就是自找的。 布兰登打得累了，扔下鞭子就扬长而去，后面的伤兵队伍也赶紧跟上。布兰登越来越觉得，还是当反派过瘾啊。 队伍进入金城拐过一个街口后，立即分散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毕业 金城的后山，人影闪动。 第102空降旅五连一排二班的十名战士蹲守在山顶最高处，俯视着山下已陷入黑夜的城市。 五座迫击炮已经架设好，一名战士调整炮管高低机和方向机参数，另一名士兵则打开弹药箱，箱子内有十枚炮弹，这样的箱子有五个。 班长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城内灯火。现在是战时，晚上都会实行灯火管制，防止敌军空袭。 但是总有一些人对纪律熟视无睹，更何况这里是大后方，因此管制更为宽松，城市中到处可见灯火点点，一些在寒冷夜晚值班的法斯卫兵甚至会在户外生起火堆。 望远镜捕捉到了几处特别的火堆，三点火光构成一个正三角形，将一处建筑围在正中心，这是战友给出的标志。 “前方10点钟方向，坐标161.3，50，一发试射。” “放！” 啾—— 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落在目标建筑内的院子，中心开花。 轰！ “三发急速射，放！” 啾啾啾—— 五座迫击炮，炮弹连绵不断倾泻而下。 轰！轰！轰！ 呜—呼呜—呼呜—— 城市内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这里是法斯汗军大后方，在此时受到轰炸，自然就认为是空袭，没有人意识到炮弹来自后山。 所有人都跑出来，往防空设施里钻。 法斯汗军米兰星战区总后勤装备部的军官在法斯卫兵的护送下，紧急前往防空洞避难。 砰！ 张帆一枪击毙被法斯卫兵围在最中心的那名法斯军官。 “敌袭！” 主官被杀，这支护送队伍当下乱做一团。 看来法斯汗军的这个大雕团很不专业啊。这种用人墙围起来的护送方式蓝星都早已不用，因为这等于明白告诉对方狙击手，中间的人就是他们的重要人物，快来瞄准他！ 哒哒哒！ 在其他方向隐藏着的五连士兵也开始用自动步枪扫射这支队伍。 猝不及防之下，又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这群法斯卫兵迫不得已退回院内。 轰！轰！轰！ 几发炮弹在院内爆炸，法斯卫兵顿时人仰马翻，城市内也是混乱一片。 军火库首先传出爆炸声，然后发生了殉爆，爆炸产生的震动整座城市都能感受到。然后油料库发生了大火，火光照亮了城市的半边夜空。 五连士兵到处放冷枪，把驻守城内的法斯汗军大雕团弄得晕头转向，再加上五连本身就穿着法斯军服，在吃了几次亏后，大雕团又怒又惧，看谁都像敌人，竟然开始对城内非本团的杂牌部队下死手。 城内的法斯部队成份本就鱼龙混杂，但谁都不是傻子，不会束手待毙，于是乎新一轮混战开始了。 法斯“红巾军”则加入杂牌部队继续扇风点火，双方最终演变成了守城攻城战。 大雕团的团部在市郊，主力也驻扎在郊区。依靠人数与装备优势，大雕团包围了整座城市，然后逐步压缩包围圈，凡是不束手就擒的，一律击毙。 到得早上天亮之后，城内越来越多的杂牌部队投降，佩戴红巾的五连士兵最终被包围在城北一座仓库内，动弹不得。 仓库外不断有广播在喊着劝降宣言，大意就是投降的人会受到他们优待，以后会被优先安排交换俘虏，并且允许家属用金钱赎买他们回家之类。 “布兰登，我们还有多少人？”张帆在仓库二楼窗户内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装甲车，心中忧虑越盛。 “外面具体情况不清楚，就仓库内来说。”布兰登报告，“我们还有68人，其中伤9人。” “只剩一半人了呀。”张帆抽了抽鼻子，感到一阵心酸。 “不，是我们还有一半人。”布兰登勉强挤出一个笑。 张帆看了看周围五连的士兵，没一个身上不带伤的，这伤9人，指的都是重伤，轻伤还能战斗的都没计入内。 张帆站起来，走过那些伤兵之间，然后在一名失去一条手臂的士兵面前停下来。他是受伤最重的士兵，一发炮弹在他身侧爆炸，他推开身边的战友时，被弹片削掉了一条手臂，半边脸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士兵仍旧清醒，咬紧牙不哼声，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旁边的一名负责照顾他的女医护已经哭成了泪人。 由于缺乏药物，她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包扎，连止血都不能做到，纱布下依旧有血水沁出。 “旅长。”受伤的士兵看到张帆后笑了笑，“我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啊。” “不会。”张帆握起士兵的一只手，“有伤疤的男人最帅，最有魅力。” “真的吗？旅长你别骗我。” “真的，不信你问她。”张帆指着旁边那个女医护。 “嗯嗯嗯。”女医护兵睁着大大的眼睛连连点头。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没谈过女朋友呢。”士兵又笑了，“我还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 周围的士兵们都笑了，笑得心酸，笑得比哭还难看。 啵！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那名女医护兵俯身在士兵嘴唇上亲了一下。张帆和周围的士兵都愣了一下，被亲的士兵更是失神了几秒钟。 最后，这名士兵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眼神清澈而温柔。 “旅长，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 “给我一个炸药包。” “……” “旅长，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楚过。”士兵看着前方，眼中有光，“我从小就胆小怕事，所以父母才把我塞进军校，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兵，在学校也只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罢了。” “但是我现在，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士兵握紧张帆的手，“我知道我已经活不长了，我不想现在这个样子被我父母看到，我更不想浪费我最后仅剩的宝贵时间。” “所以旅长，战友们，请给我一个炸药包，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布兰登，给他！”张帆站起来，背对身子，不想让士兵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谢谢！” 士兵站了起来，单手抱着炸药包，在所有战友的注视下，士兵穿过二楼窗户破碎的玻璃走出仓库屋顶。 五连所有士兵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映衬着那名士兵的剪影犹如天神下凡。 士兵咬开导火索，纵身一跃，窗外冒起焰火，一辆法斯装甲战车被炸毁，火光冲天。 多可爱的人啊，这就是第102空降旅现在的兵！ 泪水模糊了双眼，张帆忍住泪水转过身，发现所有士兵都在默默地擦眼泪。 “检查弹药！” 咔，咔，咔。 仓库内响起一片拉开弹夹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说话。 已经没有子弹。 “好。”张帆环视众人一眼，“我现在教你们最后一课，上完这堂课，你们就正式从第102空降旅毕业了。” “全体都有！” “上刺刀！” 仓库内，白刃林立。 “我们也给法斯的娘炮们上一课。”张帆狞笑道，“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男人的战争。” “不行！” 一个声音从后响起，露丝娅站出来。 “我们女兵也要求战斗！” “那除非我们男人已经死光了。”布兰登拥抱住露丝娅吻了一下，“旅长说了，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 “我们会从正面冲锋，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到时你带着女兵队和伤兵从仓库后面突围，那里有一条巷子，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布兰登温柔地看着露丝娅，“露丝娅，别以为你的任务会很轻松。你们即便成功突围也是九死一生，以后的路会比我们现在更难。” “辛苦你了。” 露丝娅紧紧拥抱着布兰登，含泪点点头。 “五连！”布兰登走上冲锋队伍的最前头，“还记得旅长教过我们的一首诗吗？一起来念一遍！” 五连所有士兵齐唰唰地开口朗诵。 “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斩！阎！罗！” 你们这帮兔崽子，别老是把我说过的话乱用啊！这最后还要被你们煽情一波。张帆觉得心中血气翻腾，有一股力量在翻涌。 “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刃战 仓库外的法斯士兵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他们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战斗方式。对于白刃战这种古老的早已被淘汰的技能，已经不在法斯士兵的训练大纲内，就连莱恩，这也只是存在于历史书中。 就这么一晃神的时间，冲锋的队伍已经越过百米的距离，冲入法斯士兵的阵地内，双方阵型搅在一起。 处在五连正前方的，是法斯汗军第四师团大雕团三营，营长是一名少校。 这名少校平时喜欢玩刀，练过匕首格斗，在法斯军中白刃格斗比赛还拿过不少奖，他自认为自己的白刃战技艺还是具有相当水平的，当下就抽出腰间匕首，冲向一名莱恩士兵。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莱恩士兵的刺刀虽然长，但是万一被近身，就发挥不出它的长处。 这名少校已闪身近莱恩士兵侧面，但是这名莱恩士兵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只看着往前冲。 破绽百出啊破绽百出，这样的水平甚至不能在法斯军中比赛通过第一轮。 少校眉头一挑，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百种出刀角度杀死这名莱恩士兵，于是挥刀，选择从莱恩士兵肋骨位置方向切入。 噗！ 少校觉得自己的刀尖已经碰到这名莱恩士兵的衣服，但是另一把刺刀从正前方没入了他的胸口…… 噗！ “傻x！”另一名莱恩士兵一脚踩上少校的胸膛，拔出刺刀，继续往前冲。 刺。收。 只有短短的一秒钟，这名少校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就是拼刺刀，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这也没办法，法斯的白刃战都是一对一的练习，一对多的最多也就两三个，没有过这种整个连队一起冲锋的白刃战啊。 而在前线的每一位法斯士兵视角，一整面的刀山都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不是没有经受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白刃战的士兵可以承受的。 心理素质差的法斯士兵当场尿了裤子，呆呆站在原地等待被收割，一些法斯士兵双手发抖，放了几下空枪后拔腿就跑。 在战场上将后背暴露给敌人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一把把刺刀毫无阻拦地从后背透胸而出，到处都是法斯士兵的惨叫声。 法斯后方的士兵视野受阻没法开枪，等到看清冲到近前的敌人时，犹如看见来自地狱的恶魔，转身就跑。 而恐惧是会传染的，越来越多的法斯士兵被前线逃回的士兵裹挟着，未做任何抵抗就加入逃跑大军。 兵败如山倒。 法斯汗军一个完整建制的营，被莱恩国军一个不满编的连队从正面冲垮。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位于城郊，大雕团团部的指挥官看着前方乱糟糟的防线气急败坏。 “团长，三营被莱恩国军冲锋，阵地已失守。”团副向他报告。 “对方有多少人？” “一个连队，大约50人。” “50人？”大校团长更加气急败坏，“我tm三营有300人！被50人的连队冲垮了？” “团长，我也不理解。”团副也是一脸的纠结，“但是目前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通知炮兵，炸死这帮狗娘养的！”大校团长气得跳了起来，“老子不要活口了！” “不行啊团长。”团副赶紧阻止他，“三营的阵线已经和他们搅在了一起，炮击会误伤我们的人！” “那就连三营一起炸！大雕团不需要逃跑的兵！”大校团长已经被气昏了头脑。300人的营被对方50人的连队冲垮，这要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而这名大校团长似乎忘了，法斯汗军地面部队总后勤装备部被一窝端，他这个驻地团长的位置坐不长的。 “是！” 既然团长已经下令，团副就只能执行。而且从前方的情况来看，如果继续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团部也有被己方溃军裹挟的危险，那就只能牺牲三营。 咔，咔，咔。 大雕团炮兵阵地的法斯士兵摇动齿轮调整射击诸元，炮口对准溃退中的三营士兵。 轰！轰！轰！ 炮弹落地开花，但不是落在前线，而是落在大雕团的炮兵阵地内。 “咋回事？哪来的炮弹？”大校团长懵了。 “团长！”一名一营的法斯士兵满脸惊惧地从后方跑上来报告，“是‘影牙’！” “莱恩国军的特战大队‘影牙’从后面杀过来了，一营顶不住，已经全军覆没！” “影牙？那个杀了多米尔汗的影牙？”大校团长呆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 “快！快撤退！”说完就跳上一辆装甲步兵车。 “别管三营和那个连队了！全团撤退！” 既然是杀死多米尔汗的“影牙”来了，这名大校团长就觉得自己有借口了。 既然连强如多米尔汗都顶不住“影牙”，那么自己这个小小的“大雕团”丢失阵地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总后指挥部被一锅端，本来以为死定了，现在有了一线生机，这名大雕团长自然欣喜若狂，跑得比兔子还快。 有了“影牙”的加入，大雕团又战意全无，结果就毫无悬念。 一个小时后，金城战役全部结束。 “我们又见面了啊。”在大雕团团部原来所在的位置，皇甫清夷笑着拥抱张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路上花了一点时间。” 其实何止花了一点时间，由于张帆要求信息不能透露给莱恩国军总参谋部，这给本次行动造成了很大障碍，而且这次“影牙”是未经军部批准的擅自行动。 而为了突破法斯汗军前线防线，“影牙”几乎倾巢出动，特战大队两支队从左右两侧强攻法斯汗军正面防线吸引注意，皇甫清夷才能趁机带着一支队伍从中间的间隙偷偷穿过。 一路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又饶了不少路避开法斯汗军的据点，“影牙”昼夜兼程，两天两夜几乎没睡过，边跑边吃干粮，一路不停歇，一到达金城就立刻投入战斗，这才堪堪赶上。 “还好，你们赶来了，谢谢你相信我。”张帆是真的感激皇甫清夷。 他只是一个列兵，之前只和皇甫清夷见过一面，对方却愿意相信他，瞒着总参谋部出动全体“影牙”来救援一支不知名的连队。 “你也救过我一命，这就算两清了。”皇甫清夷拍拍张帆后背。 “队长。”影牙副队长索菲娅从外面进来，将一张电报交给皇甫清夷。 “嗤——”皇甫清夷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张帆，“你猜的没错，‘敌在指挥部’。” “这是什么？”张帆看着手中的电报，上面是法斯密码，他看不懂。 “我们在不久前发了一份电报给总参谋部，内容是我们将在明天突袭法斯汗军总后指挥部。”索菲娅说道，“而现在，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同样内容的电报。” “先不说这些了。”皇甫清夷说道，“这里毕竟是法斯汗军的大后方，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需要立即撤离。” “我们有伤员。”张帆说道，“可以帮我们一下吗？” “我们在城外开辟了一个临时降落点，会有直升机在那里接我们回去。”皇甫清夷说道，“索菲娅，你带医疗队去帮助伤兵，半小时内，所有人必须登机！” “是！” …… 劫后余生，张帆坐在直升机的舱门旁，最后看一眼下方燃烧着的城市。 这一路上真的做了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啊，命都差点交待在这里了。 但是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经过战后的寻找，城内还有不少散落的五连士兵。五连生存人数增加到83人。 但也就是说，五连有三分之一的士兵，42名同伴牺牲在这里。 “你……”皇甫清夷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发问，“真的不打算加入‘影牙’？” “我刚才就说过了，这次回去我就会申请退役。”张帆笑了笑。 皇甫清夷沉默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把你带的这支队伍交给我。” “嗯？他们？”张帆有些意外，“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知道。”皇甫清夷笑了笑，“两个月之前被俘虏的那支学生兵，这在莱恩是个重大新闻。” “他们的父母为此不知道闹上军部多少回了，但是法斯一直拒绝谈判。”索菲娅补充说道，“后来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几天前国内还为你们举办过追悼会。”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队伍。”鲍里斯伸手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参加过的战斗数不清，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有怕过死。” “但是就在刚才，看见站在阵地上拿着刺刀浑身浴血的他们，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悸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是害怕，是敬畏。”皇甫清夷笑了笑，“这样的队伍，我实在是不能不喜欢啊。” “那你帮我好好带他们，不要过早将他们置于险地。”张帆说道。 “那当然。”皇甫清夷点点头，“影牙有自己的训练营，至少一年内，他们不会上前线。” “当然了，一些‘小规模’的实战训练不可避免，但‘影牙’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一位训练生顺利‘毕业’。” “那就好。”张帆点点头，抬头望向星空，那里有他的下一个目标。 也该入籍了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的工作 莱恩公国元帅府内。 莱恩国军总参谋长安德烈上将在向朱以夫元帅汇报工作。 “皇甫少将的情报完全正确，总参谋部内的确有蛀虫。”安德烈上将有些自责地说，“元帅，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罚。”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而是怎么去挽回损失。”朱以夫说道，“总参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皇甫少将向总参发的假情报很快就泄密了，循着这封假情报留下的线索，我们揪出了总参内部的一批间谍。” “一批？” “对。”安德烈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包括一名中将副参谋，三名少将参谋，大校以下工作人员10名，都被法斯策反了。” “连总参都腐朽到这种程度了吗？”朱以夫有些失神。 “元帅，恕我直言，这批间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在你退出军届后进入总参的。”安德烈有些激愤地说道，“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他们肯定和元老院脱不了关系。”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胡乱猜测。” “元帅！我不认为单凭法斯，就有能力策反我们如此多的高层指挥人员！连总参都如此，其他部门的情况我不敢想象！”安德烈情绪激动，“这些年元老院以和平发展的名义频繁访问法斯，与法斯高层来往密切，很难保证他们私下有没有什么交易。”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元帅！我们从亚细亚星域抽调的第七、第八太空舰队在外围公共星域，刚完成跃迁就受到法斯太空舰队伏击，这难道是巧合吗？”安德烈无比悲愤地说道，“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兵，就这样死得毫无价值！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玩弄权术与政治的元老院那帮吸血鬼手里！” “安德烈，冷静些。”朱以夫拍拍安德烈的肩膀，“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你不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 “就凭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们就有理由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朱以夫平静地说道，“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在有足够的条件将对手置于死地之前，不要把自己的目的过早暴露在对手面前，至少要在表面上继续和对方保持良好关系。” “元帅，我……”安德烈有些惭愧。 “好了，安德烈，在找到充足证据之前，我们不讨论元老院。”朱以夫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正是我来找元帅您的原因。”安德烈说道，“即便我们总参揪出了一批蛀虫，但是我不敢保证这些就是全部，我心里没底。在这种情况下，总参谋部发出的任何命令，都有泄密风险。” “这导致我们什么都不敢做，总参谋部几乎已经瘫痪。”安德烈忧心忡忡，“皇甫少将经历九死一生才摧毁法斯总后指挥部，而敌人却轻易就‘摧毁’了我方指挥部。元帅，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总参不能停摆，前线需要我们的命令才能行动，哪怕是错误的命令，也比没有命令要强。”朱以夫思考了一下，说道，“回去之后，你立即成立一个参谋组，代行总参职能。” “参谋组要挑选总参内值得信任的人组成，人数大概8到10人，不宜过多，多了就有泄密的风险，挑选的人必须高度忠诚，宁缺毋滥。” “以后参谋部制定作战命令，必须考虑命令有可能在下一级被法斯截获，所以要用阳谋，稳扎稳打。” “是！” “还有，你刚才说的摧毁法斯总后指挥部？”朱以夫交待完总参以后的作战思路后，显得很有兴趣，“说说具体情况。” “元帅，这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安德烈上将一扫之前的阴郁之色，显得眉飞色舞起来，“外界所知是皇甫少将带领‘影牙’特战大队突袭了法斯汗军米兰地面部队的总后勤装备部，实际上并非如此。” “哦？刚才不是说是清夷将作战计划发给你们，你们才顺藤摸瓜揪出总参内的间谍吗？”朱以夫问道。 “事实上，皇甫少将将作战计划发给总参谋部时，战斗已经开始了。”安德烈继续说道，“‘影牙’此次行动事前并未经过总参批准，而个中原因，是因为第102空降旅代旅长张帆的要求。” “代旅长？张帆？”朱以夫愣了一下，“是那个击毙多米尔汗的列兵吗？” “对，就是他！”安德烈哈哈大笑，“因为第102空降旅就剩他一根独苗，根据《士兵战时条例》，他代行旅长职责。” “而且更为神奇的是，他救下了此前军部苦苦寻找的那支学生兵队伍，并且带领这支此前毫无实战经验的新兵连，两个月内转进上千公里，深入法斯汗军后方，一举捣毁了法斯总后指挥部！” “那就是说，摧毁法斯总后指挥部的，其实是这支新兵连？”朱以夫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皇甫少将的‘影牙’其实更多的是担任接应撤退的角色。”安德烈点点头，“真正摧毁指挥部的，的确就是这支新兵连。” “按照你刚才的意思，也正是这个张帆首先发现了总参内部有法斯的间谍，所以清夷才将计就计，用假情报引蛇出洞，把他们揪出来？” “是的，根据皇甫少将战后提交的报告，事实也是如此。” “那这个张帆，现在在什么地方？”朱以夫对这个列兵越来越感兴趣。 “他已经离开了米兰。”安德烈说到这里，将一份文件交到朱以夫手中，“他向军部提交了退役申请。” 朱以夫将文件拿在手中，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他的战斗积分已经足够获得莱恩公民身份。他属于雇佣军，不受军部最低三年的兵役期限制。”安德烈说到这里，话风一转，“但是我们并不打算同意他的申请，我们打算将他转为现役军官。” “对于一个心已不在军队的人，强行留下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会起反效果。”朱以夫花了一些时间看完手中文件。 “但是元帅，这样一个好兵，放他离开莱恩国军，实在是太可惜了啊。”安德烈说道，“我们可以提高他的军衔，给他很好的待遇，甚至可以允许他挑选服役的部队，不用他上前线，我相信……” “我相信他依然会拒绝。”朱以夫打断了安德烈的话，“如果他需要这些，当初就不会拒绝‘影牙’。这个退役申请……可以批准。” “元帅，这太可惜了啊，……”安德烈叹息着说道。 “离开了军队，并不等于就不做军队的事情。”朱以夫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在张帆的退役和入籍申请表上签字，“我来给他安排一个新工作。” 由于张帆是“外来者”，所以入籍莱恩成为公民后，国家会统一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安德烈也很好奇元帅会给这个列兵安排什么样的工作，于是悄悄地站到朱以夫的身边，看着他批示。 “元帅。”安德烈看着朱以夫签完字的申请表发呆，然后提醒说，“这份工作至少需要少将军衔，而他只是列兵……” “如果你仔细看过这份报告，就会明白他完全具备这个资格。”朱以夫将一份报告交到安德烈手中。 莱恩每一名士兵退役时都要提交一份退役报告，这有点类似于学校的毕业论文，可以是自己军旅生涯的感悟，也可以是对亲身经历的某场战斗的回顾，也可以是对经典战例的分析研究，甚至是目前军事态势的研究论文。 这份报告代表着莱恩士兵军旅生涯的感悟与成长，其水平通常也反应出士兵的综合素养，所以这也是军部对士兵转业安排工作的重要参考，每一名莱恩士兵都会非常重视。 但是张帆哪管那么多，随便抄了一份华夏差不多的文章，改了里面的国名，将莱恩和法斯代入就发出去了。 “即便我们同意，元老院也不会同意，他们对于我们的决定有天生的抵触情绪。”安德烈说道，“而且按照我们参谋部的权限，最多给他升三级，超过这个就要元老院通过才行。” “以米兰防御军指挥部的名义，提升第102空降旅代旅长张帆为少尉军衔。”朱以夫提出意见，“无论是从战场记录仪的数据还是战场实际情况来看，这个理由都合情合理，站得住脚，提拔一个少尉不会引起元老院过多关注。” “我会亲自给埃尔文写一封推荐信，让少尉也能担任这份工作。” “继续以‘影牙’的名义，宣传摧毁法斯汗军米兰总后指挥部的胜利。那个新兵连已经结束了第102空降旅代旅长的节制，被影牙吸收进训练营，所以把功劳记在‘影牙’身上也无不妥。” “还有……” 朱以夫指着安德烈手中那份报告。 “将这份报告隐去姓名，以总参谋部的名义，印发给莱恩全军学习，并且要将它编入莱恩国军新一年的军事理论教材当中，要成为军校生的必修课。” 这报告有那么重要吗？ 但是安德烈知道元帅的战略眼光绝对不会错，他接过朱以夫递回来的报告，重新审视报告的内容： 『论持久战』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返校日 莱恩公国卫星城，边境出入境管理处。 依旧是吵吵嚷嚷，人来人往。 张帆再次来到那名食堂大妈一样的胖大婶面前，将一份申请表递给她，并附上莱恩军部开出的证明资料。 张帆现在已经明白了，并不是莱恩公国的办公效率这么差，也不是边境出入境管理处的科技水平这么低。 而是对方压根就看不起“外来者”，觉得如果用科技含量太高的电子表单，“乡巴佬们”可能弄不明白，那还不如用纸质表格简单直接。 胖大婶接过张帆递上来的资料，她对这名“外来者”还有些印象，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表格就想让他去旁边排队。 但是下一秒，胖大婶的眼神呆住了。 接着，这位胖大婶用短粗的手指，仔仔细细地一页页翻看张帆递上来的这叠资料，翻到最后，胖大婶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 翻看完一次，胖大婶不放心，又开始翻一次。 看完了，还不放心，再翻一遍…… 前前后后好几遍了，张帆在下面等得有点不耐烦。 “先生，请您稍等一下。”胖大婶脸上挤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我去找一下我们处长。” 张帆左右看了看，确定胖大婶是在和自己说话。这边境出入境管理处的服务态度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胖大婶将一个“暂停服务”的牌子放上桌面，急急忙忙地就跑到后面的办公室找他们处长。 “处长处长！”胖大婶直接推门走进处长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道，“有‘外来者’申请办理莱恩公民入籍，用的是战斗积分！” “那就给他办呗，只要手续资料齐全，不需要找我审批。”莱恩公国边境出入境管理处的处长坐在办公桌后，对胖大妈的闯入有些不满，“还有，以后进来记得先敲门。” “不是，处长。”胖大婶缓了一口气，说道，“外面那个‘外来者’，是活的！” “活的？”处长愣了一下。 “对！活的！” “资料拿来我看！”处长拿过那叠资料，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最后这名处长将带有莱恩军部印章的那份证明放进行政办公系统的激光电子扫描仪。 绿灯亮。 扫描结果显示莱恩军部的印章是真实的。看到这一结果，处长的眼珠子也几乎要掉出来。 “我去看看！”处长拿起这份资料走出办公室。 “先生，让您久等了。”那名胖大婶回到办事前台，满脸笑意地对着张帆说道，“这位是我们处长。” 这名处长看了看资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张帆，最后亲自在申请表上签下名字，加盖印章，双手递回给张帆。 “先生，您现在就可以去旁边的户籍管理处办理入籍手续。” “莱恩欢迎您！” “谢了。”张帆拿回资料。 服务态度这么好？早干嘛去了？ 张帆离开办事大厅，发觉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偷偷瞄自己，还私下对着他指指点点。 张帆觉得莫名其妙，不管了，先去办理入籍再说。 张帆不知道，虽然莱恩公国边境出入境管理处办理的，通过战斗积分入籍的“外来者”每年都有十几个，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活着“站着”来的，其他的都是“躺着”来的。 对莱恩公国有过突出贡献的“外来者”，死后都会授予他们荣誉公民身份。 对于那位胖大婶来说，张帆是她从业几十年间看到的，第一个拿满战斗积分，并站着来办理入籍手续的“外来者”。 张帆从户籍管理处出来，手上多了一张身份证一样的小卡片。 这就获得了莱恩公国公民身份。 身份卡可以当银行卡使用，里面有一万金莱币，也就相当于rmb一万块钱，这是张帆退伍的抚恤金。 由于“外来者”和雇佣军的身份，所以张帆并不受莱恩国军最低三年服役期的限制，雇佣军参加每一场战斗就是个买卖，买卖成了，自然随时可以走人。 所以这一万金莱币相当于卖命钱。 不得不说，莱恩对于“外来者”是真的扣，为你出生入死十场战斗，就值一万块钱？ 但是张帆可能也想不到，莱恩就没人拿过这个钱，退伍部的人当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按道理来说，一名莱恩士兵服役三年，退伍的时候可以拿10万金莱币的抚恤金。尉官退役还会有补贴，加起来大概能拿20万。 但是张帆这种情况太特殊了，他服役还不到半年，于是干脆就给个不多不少的一万块，就算蒙混过关。 张帆拿到这笔钱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张去莱恩首都星的经济舱机票。一千金莱币就这么没了。 在前往首都星的客运飞船上，张帆拿出吊坠看了一眼，“星屑”在闪着光。 越来越明亮的闪光，说明“星核”距离越来越近。 如果要猜“星核”现在在莱恩公国的哪个位置的话，首都无疑具有最大的嫌疑，现在终于拿到了公民身份，可以进入首都星自由活动。 但是张帆首先要做的，是去新的工作岗位报到。 他现在新的职业是“教师”，军部只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这个地方报到，也没说是当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还是别的老师。 但是无所谓，工作不重要，他又不是来教书育人的，而且学校一般都有教职工宿舍，至少省了找落脚的地方。 客运飞船离开卫星城后，开始进入莱恩首都星的大气层。张帆看着窗外，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个星球。 和蓝星真的太像了。 如果不是大陆的轮廓不一样，张帆会以为自己回到了蓝星。 “女士们，先生们，客运飞船即将在首都机场降落……” …… 今天是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春季返校日。对于曼彻斯城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城内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街道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就连贫民区也比平常干净了不少。 莱恩法斯两国交战，给今年的春季返校日增添了不少别样的意义，四年级生已全部奔赴前线，让校园平添几分萧杀的气息。 而最近又有新闻报道，由国大四年级生组成的米兰防御军预备役五连配合“影牙”特战大队，深入敌后成功摧毁法斯汗军米兰总后指挥部的消息，更让一、二、三年级生热血沸腾。 这支四年级生预备役战后被记集体一等功，所有士兵晋升一级，并且被“影牙”吸收进训练营，可以说这支四年级生队伍已经 成为除了皇甫清夷外，最受瞩目的存在。 在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校门上，八面绣着“影牙”火焰纹章的巨大威风旗垂吊下来，让人叹为观止。 皇甫清夷就毕业于莱恩皇指，现在他是学院的骄傲，曼彻斯城的骄傲。 悠久的历史传承，赋予了莱恩皇指“将军摇篮”的称号，更被莱恩民众视为公国武力的象征。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俊走进这里，接受训练，走向战场，乃至进入公国的权力核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目光的焦点。 今天的返校日，比往年更为热闹，学院校门两旁围满送学的家长围观的群众。 “同学，这里就是津浦路1号？” “是。”被问的返校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一脸的狐疑与警惕。 在莱恩公国，还有不知道津浦路1号的人？ 张帆挠挠头。 你妹的！ 他们就给了个地址，没说是来军校当老师啊我去。 第一百四十章 不是当老师的料? 曼彻斯城紧邻莱恩公国首都圣劳伦斯，除了作为首都星的第二大城，它还具有拱卫国都的职能，所以除了经济以外，军事也具有相当大的比重。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就坐落在城郊，由高速列车连接市中心。曼彻斯河在此分流后再汇合，圈出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这片土地就是校址所在。 所以津浦路就一个地址，就是指学院门前的路，再加上学院的知名度，不知道“津浦路1号”的莱恩人真的不多。 如果说校门外热闹的人群更像在举行一场派对，穿过护城河进入学院后，里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无形的穹顶防护罩隔开了外面喧闹的声音，学院迅速恢复了庄严和宁静。 学院大门两侧的巨大石柱边，两名穿戴制式军装的莱恩哨兵肃然挺立，如同雕像。 学院内部道路不时有身穿制式骑装的卫队，骑着高头大马列队巡逻。 从四面八方返校的学员，无论是何种身份、乘坐何种交通工具，都要在学院门前停下，步行走入校园。 张帆在学院内广场前的两块纪念碑前停了下来。这两块纪念碑一块叫“将军碑”，另一块叫“英雄碑”。 “将军碑”上刻着从学院毕业的，军衔在少将以上的历届毕业生名字。 张帆粗略数了一下，“将军碑”上的名字约有三千名，学院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英雄碑”上则刻着从学院毕业，为国捐躯牺牲在战场上的毕业生名字，大概有一千多人。 “英雄碑”上的名字远少于“将军碑”，这就很值得玩味。 “英雄碑”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方正大理石，碑身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不分贵贱、不分先后，每个名字大小都一样，都只占了碑身上一寸的地方。 将军碑则显得更加富丽堂皇，汉白玉的碑身经过了刻意的修饰，上面的名字还经过了描金，按军衔大小，上下排列，上面字体更大，往下越小。 张帆对“将军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走到“英雄碑”前，抚摸着碑身上的名字。 最后面是新刻的几个名字，那是提前走出学院奔赴米兰前线的四年级生的名字。 虽然张帆不认识他们，可是刚刚经历过战争，此刻站在碑前，张帆仿佛从中看见了那43名永远沉睡在米兰星的五连年轻士兵们，烽火硝烟下的白刃战与怒吼声，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耳边。 无论如何，这“英雄碑”上的名字，都值得尊重。 穿过纪念碑所在的广场，后面就是学院的行政大楼。 今天是学院返校第一天，很多老师都出去接待自己班的学生，行政楼显得空空荡荡。 张帆只能去找行政楼的楼层示意图，自己去找学院的教务处。 上来五楼，穿过一条走廊，张帆来到挂着“教务处”牌子的办公室外。 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但是站在门外明显能听到里面有声音的。 “有人吗？莱恩国军转业教师张帆前来报到。” 再敲几下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里面也没有人来开门后，张帆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没关，于是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务处内乱糟糟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文件，能听见有人翻动文件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张帆走前几步，终于在一叠文件后面看到了蹲在地上翻箱倒柜的一位老人。 “你好，你好？你好！” 张帆一连叫了几声，对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 这位老人带着黑框眼镜眯着眼，头发花白，下巴上留着胡子。张帆第一印象就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候的数学老师，差不多就是长这样子。 “我叫张帆，是新来报到的老师，请问……” “帮我拿一下。”老人站起身，毫不客气地将桌面上一尺来高的文件抱起来推到张帆怀里。 “啊这……”张帆有些手忙脚乱，这一张张的文件要是不小心掉到地上可不好捡啊，“请问您是？” “跟着我来，这里太乱了，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老人拍拍身上的衣服，直接走出了教务处。 张帆只能捧好那叠文件，用下巴尖压在文件堆上面，防止这叠文件散架，然后小步快走，紧紧地跟在那名老人身后。 老人带着张帆坐电梯上了10楼。 走出电梯后张帆发现这里是天台，周围被设计成空中花园的样子，绿树成荫，在树木掩映间有一栋小房子，房门上挂着“校长办公室”的牌子。 老人推开房门径直走进去。 “先把文件放下。”老人坐在沙发上，指着面前的茶几。 文件放好后，张帆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老人就开始摆弄茶具泡茶。 “呃，我叫张帆……” “我知道。”老人点点头，将一小杯茶放到张帆面前，“莱恩国军第102空降旅少尉旅长张帆，退役后由军部安排到我院担任教师工作。” “是。”张帆点点头，“请问阁下是？” “我叫埃尔文，是这里的校长。” “校长好！”张帆连忙站起来，向着埃尔文鞠了一躬，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毕竟以后可能要在这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埃尔文摆摆手让张帆坐下：“你来之前，对我们学院有多少了解？” “这……不了解。”张帆干脆实话实说，在来到学院前，他真的不知道原来这里是一所军校，还以为只是安排自己去普通中小学当个语文数学老师什么的。 “很好，你很诚实，没那么多客套话，这点我很喜欢。”埃尔文点点头，“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不适合在这里当老师。” “呃……”张帆有些无语，直接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当军校老师的料，但是这么直接在面前否定自己，这校长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知道老朱放你到我这里来的意义，他是想要放一条鲶鱼进来这潭死气沉沉的水。”埃尔文阻止张帆想要说话的意思，继续深有感触地说道，“我是这里的校长，所以我知道学校面临的根深蒂固的问题。” “不是你的能力不行，而是这里的教学体制与方法已经固化，你会被这里其他的教师所排斥，你很难适应这里的教学工作。” “我……”张帆觉得莫名其妙，既然如此，那你们还安排我来这里当老师。 “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把你放在他们的对立面，去打破这里的常规。”埃尔文指着面前那堆文件，“材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明天你就办理入学手续，作为插班生进入学校。” ？？？？ 第一百四十一章 f训练营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在建筑上，也是采用军事化设计，整个学院就像是一座军事堡垒。 学院在曼彻斯河江心岛上呈六芒星布置，六大训练营就分别位于六个角。 当张帆乘坐校内转接电车来到西北角的f训练营所在地门口时，嘴角一阵抽搐，手中行李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突然有一种周星星来到“丽晶宾馆”门前的感觉。 尼玛这也太残破了！ 电车沿着外围环路行驶会路过别的训练营，相较于别的训练营，这破烂的墙体，生锈的铁门，长满野草的屋顶，如果不是大门上挂着f大队的土黄色牛头徽章，他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还有，别的训练营徽章都是凤凰火焰牡丹花什么的，为啥这f训练营是头老黄牛啊？ “同学，你找谁？” 一位二十来岁的学员向着张帆走过来，学员制服胸前的牛头徽章下面有三道杠，说明他是f训练营的三年级生。 “我是来报到的，请问f训练营三年一班宿舍应该怎么走？”张帆直接问，每一座训练营占地都有近10平方公里，靠自己找宿舍估计要跑断腿。 “三年一班？”那名学员顿时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帆，“你就是我们班的那个插班生？” “呃……”张帆挠挠头，“还有别的插班生吗？如果没有，那应该就是我吧？” “就是你了！我等你好久了。”这名学员帮着拿起张帆的行李，在前面带路，“我是学院安排来接你的，跟我走吧。” 这名学员领着张帆一路走着，不时回过头偷偷打量张帆几眼，发现张帆也看着他后，连忙转头移开视线，等走一段路后，又偷偷回头看他，与张帆的视线一碰就急忙回头，过一会儿，又转头看…… 看你妹啊！ 张帆被看得心里毛了，快步走上前拦在对方面前。 “我脸上有花吗？” “啊哈哈——”这名学员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啊，有插班生来f训练营实在是太稀奇了。冒昧问一下，同学你来自哪个家族？令尊在哪里高就？” “呃，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不要说了。”这名学员又说道，“很多插班生都不喜欢别人问家里的事情。” “你看我这大嘴巴，总是改不了打听别人隐私的坏习惯。”学员自己掌了几下嘴，“不好意思哈。” 张帆直接无语，你自己自问自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叫木之花，你可以直接叫我‘花花’，班里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花花？”张帆立刻警惕地看着他，这该不会是个哲学男吧？ “我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对不对？”木之花笑了，“我是塔雅族，莱恩一个少数民族，我们族人都喜欢取植物的名字，这和法斯人喜欢给自己取鹰啊狼啊之类的动物名字是一样的道理。” “噢。”张帆了然地点点头，“你好花花，我叫张帆。” 花花一路上边走边给张帆介绍周围的建筑，这里是什么，那里有什么用，里面发生过什么样的有趣故事，花花都如数家珍。 “你在看什么？”花花走到张帆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了然地点点头，“我们f训练营很破旧是吧？” 张帆举目看了看旁边方向的a训练营，那里露出在树冠上的建筑屋顶犹如漂亮的欧式城堡。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很正常。”花花拍拍张帆的肩膀，继续领着他走在坑坑洼洼的碎石路上，“进入f训练营的学员都是平民，自身又没有什么天赋，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f训练营。” 花花向旁边的城堡建筑努努嘴：“看到了么吗？那里的别墅就是a训练营的学员宿舍，天才的聚集地。当然那里不仅仅是天才的聚集地……” “还是金钱与权力的聚集地。”花花哈哈大笑，“莱恩的权贵阶层会把自己的孩子放进来‘镀金’，进来混一年，出去时最低也是少尉起步。” “学校不管吗？”张帆有些难以理解，毕竟这里是莱恩公国的最高军事学府，一个培养军人的地方都不纯粹，那还能指望它培养出来什么样的士兵？ “管不了，也不想管。谁会和钱过不去？单是训练营每年的军事训练费用就是个无底洞。学院要拿财政拨款，就要元老院点头，谁敢得罪他们？” “至于那些贵族，他们每年的资助款是学院的重要收入，谁又敢得罪金主？” 花花斜眼看着那些掩映在树林中的别墅城堡。 “他们就是来度假的。” “所以我刚才才有点失态。”花花憨憨地笑着看着张帆，“通常来说，每年的‘插班生’至少也会去b训练营，来我们f训练营的插班生，你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好吧，张帆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同学是把自己当成来镀金的贵族子弟，所以刚才才想看稀有动物一样看着自己。 虽然贵族的资助款都是给学院的，但是通常都会指定用于他们的孩子所在的训练营，这也是造成学院内六大训练营“贫富差距”的原因。 张帆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样的军校，真的能培养出合格的军人吗？ 张帆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学院的教师，这是朱以夫安排的，他人没法改变，但是怎样使唤这名教师，就是作为校长的埃尔文的权利了。 按照埃尔文的安排，作为学院教师的张帆，要以“卧底”的身份打入学员内部，并与学员打成一片，要以他的独特作风，去搅动学院内这摊死气沉沉的水。 啥独特作风了？ 你哪来的自信就觉得我能带飞这帮人了？ 张帆都不知道埃尔文对他哪来的自信心，就认为他一个人可以对抗整座学院的意思？ 不管了！ 张帆才不会按照埃尔文的交待来行事。 反正我又不是来给你们当老师，对于军衔什么的我也没兴趣。 无非就是调查星核之余在学校内找点事情做做。 《逃学威龙》看过没有？泡泡女老师女同学什么的不香吗？ 拯救学院什么的见鬼去吧！ 老子想干啥就干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课 今天是张帆进入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f训练营三年级一班的第一天，他很好奇这里的军校开学第一课会让他们做什么。 他们班的教官是一名上尉营长，名字叫做王德胜，是莱恩国军现役军人。 这名字真的好出戏啊。 学院的老师分为两种，一种是类似王德胜这种从军队抽调过来的军官，主要负责学员的体能训练和军事技能，他们的身份实际上仍然是现役军人，而不是老师，而且每年都会一换。 另一种才是学院真正的老师，由少将级别以上的退役军人组成，主要授课军事理论知识和指挥艺术等等。 莱恩军院是一所高级指挥学院，旨在培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高级指挥将领，而不是在一线冲锋的士兵。 “我叫王德胜！”教官在三年一班的队列前面喊，声音洪亮，“我不知道你们的上一任教官是怎样训练你们的，我也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现在开始我的，也是你们的第一堂训练课。” 学员们摒住呼吸，显得有些激动。 在返校之前，他们就已经听说了今年的教官是从米兰星前线返回的现役军人。 自法斯入侵以来，作为预备役奔赴前线的四年级生缺乏实战经验的短板被充分暴露出来，莱恩全国的军校今年都开始重视实战，新一批教官全部是从前线返回的现役军官。 首都星远离战争前线，对于这里的学员来说，从米兰星回来的军人都是英雄般的存在。 有些学员看着王德胜脸色都已激动得发红。 王德胜的目光扫过三年一班的学员队列。 “五公里越野，负重10斤，开始！” 啊？ 三年一班的学员都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这才开学第一天啊，要不要就这么狠？ “愣着干嘛？”王德胜吼道，“班长带出！全部背上负重包。” “是！”三年一班班长木之花喊道，“全体都有！向左转！装备负重包！跑步前进！” “我要提醒你们。”王德胜看着跑出训练营前往后山的队伍，“1小时内还没回来，就错过早餐时间了！” 队伍内顿时怨声载道，但是埋怨归埋怨，学员们还是乖乖地开始负重五公里越野。 莱恩军院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训练营也是准军事组织，学员们从进入校园开始，理论上就已经是一名军人，军人违抗上级命令是一种严重的罪名。 张帆跑在队伍的最后。 就这？ 按照蓝星华夏军人的标准，五公里武装越野，战斗负荷40斤，及格时间是23分钟。 现在五公里越野负重10斤，要求一个小时内到达，这和散步有什么区别？ 张帆现在才知道，莱恩对军人的身体素质标准要求这么低。 不过对于三年一班的大部分学员来说，这咬咬牙还是可以做到的，苦的是队中的女学员，她们大多数跑了一公里之后就掉队了，只能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跑。 张帆对于莱恩军院这种男女混班的方式感到稀奇。他们并不是以兵种划分班级，班内有通讯兵、医疗兵、机枪手等等，一个班就是一个完整的建制，拉出去就能打仗那种，所以每个班内既有男兵也有女兵。 现在看来，班里的这10名女同学早餐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才哭哭啼啼的。 哎，帮得了就帮吧，毕竟是同班同学。 张帆不可能将10名女同学一个个背到终点，即便他愿意，也会被班内的其他男同学用眼神杀死。没办法，军校狼多肉少，母猪看多了都赛貂蝉。 张帆离开队尾，一头钻进后山的密林中。 10名女学员互相搀扶着，依旧在小步往前跑，按照现在的情况1小时内是没办法跑回训练营的，但是这群女学员并未因此就偷懒，依旧在咬牙坚持，尽自己所能跑完全程。 进入f训练营的都是平民子弟，你可以说他们天赋不高，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实打实地靠自己的实力考进莱恩军院的，而不是靠家里安排进来“镀金”的二代。 在莱恩军院内，他们可能不算特别突出，但是放在外面，他们每一个都是优秀的孩子，不然怎么能考进莱恩最高军事学府？ 也正是平民的身份，让他们更加珍惜这个机会，希望藉此改变自己的、家人的命运。 这10名依旧在坚持的女学员，值得让人尊敬。 “好香啊，你们闻到了吗？”跑在前面的女学员回头问道。 “我也闻到了，好像是从旁边的树林里传出来的。” “去看看。” 10名女学员离开小路走进树林，不久之后就看见了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中架着几个火堆，火已熄灭，火炭依旧在散发着热量，被架在火堆上方的野鸡野鸭野兔被烤得表皮金黄，滋滋滋地往外冒油。 香气正是由此而来。 10名女学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 “这……可以吃吗？” “不知道是谁烤的，好香啊！” “会不会有毒啊？” “嗯？那里好像有一张纸条。” 一名女学员走上前，摘下挂在烤架上的一张纸条。 纸条是张帆留下来的，大意是讲三年一班的男学员们在树林里捉到了一些野味，烤着留给队伍后面的女同学吃。 纸条的最后落款是三年一班的班徽，并且鼓励女同学们吃饱后要继续努力赶上来，不能偷懒！ 加油加油加油！ 然后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包，以及一个小孩扶着jj尿尿浇灭火苗的图案，提示她们注意灭掉火星。 “哈哈，好可爱！” “呜呜，突然觉得我们班的男生好帅！” “我第一次发现他们这么暖。” “不知道是哪几个男生做的？” “以后我们也对他们好一点吧。” “姐妹们快点吃吧，不要辜负男同学的一片好意。” “吃完了要继续，我们不能输给男生！” 知道是同班男生留下来的食物后，女学员们开始放心地大口大口啃着野味，吃得满嘴流油。 嘿嘿。 躲在密林后方的张帆看到自己留下的食物已经被接受，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不想拿第一，但是倒数第一个男生也太引人注意，还是追上男生队尾，混个倒数前几名吧？早餐还是要吃的。 张帆的身影犹如豹子般在林间穿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男人的浪漫 早餐时间，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学员们都愁眉苦脸。 虽然男学员都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了，但是这才第一天就这种训练强度，以后还怎么过啊？ 这种基础性的训练，在高级指挥院校中已经很少进行，从这些军校毕业出去的学员，通常都是进入指挥系统或参谋系统服役。 优秀学员会进入太空舰队服役，开的是星际战舰，哪有机会五公里越野？即便差一些的分配到地面部队，那坐的至少也有装甲运兵车啊，拿着步枪冲锋的是那些没机会就读军校的义务兵和雇佣军。 早餐时间快结束的时候，那10名女学员终于跑回来了，利用仅剩的几分钟时间，所有女学员都一言不发地坐下来拿起个馒头就啃。 在军校内没有男女之分，敌人的子弹不会因为你是个女生就拐弯。 单吃烤肉太腻了，正好吃个馒头中和一下，而且也可以隐藏一下女学员已经吃过烤肉的事实。 女学员们边啃馒头，目光边在吃完早餐离开餐厅的男学员中巡视。 “你们觉得是谁？”有女学员偷偷问旁边的同伴。 “不知道，跟他们在一起相处三年，没看出来这帮家伙有那么好心。” “也是。” “会不会是那个插班生？” “应该不是，你看他和几个‘吊车尾’狼吞虎咽的样子，回来估计没比我们女生早多少。” “也是，长得平平无奇，看起来就不像。” 咳咳——张帆被包子噎住了，连忙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不是他，不够帅。”先前说话的女学员摇摇头，其他女学员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妹的！就不该给你们留食物，饿死你们不好吗？ 老子一个人喂饱你们十张嘴，我容易吗？ 给你们捕猎还要烤好肉，你们以为老子时间很多吗？自然就回来晚了一些，老子一口自己烤的肉都没吃呢，现在不啃几个包子难道饿着肚子训练吗？ 果然舔狗都必须死。 张帆眼泪往心里流，其实其他都还好，只有那句“不够帅”杀伤力太大。 你妹的，呜呜…… 早餐后依旧是体能训练，包括背弹药箱、翻轮胎、百米障碍跑、匍匐穿越铁丝网等等。 张帆觉得这没什么，都是些基础科目，随随便便都能完成，只能当做热身。 但是其他学员们都叫苦连天，结束上午的训练后，一个个身体像散架了一样，此时他们看向王德胜的目光，已经不是英雄，而是魔鬼。 张帆觉得其实还好，这个王德胜还是比较有水平的，学院请他来当教官还是有理由的。王德胜制定的训练科目难度虽然大，但是学员们咬咬牙还是能完成的，明显是考虑到了学员们的体能情况。 学员们现在觉得辛苦，主要是开始不适应，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 半天下来，张帆也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帆，搭一下手。”班长木之花伸手搭在张帆肩上走着，“妈的这魔鬼教练，分到f训练营当教官，我们真是倒了大霉。” “噢？难道其他训练营不是这样？”张帆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木之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步兵学院，早八百年都不搞这一套了，据我所知，其他训练营今天早上进行的依旧是常规的空手道和柔道训练，就我们f训练营满山跑。” “越野训练不是挺好的吗？”张帆有些不理解，“至少也能让身体强壮一点吧？” “好个屁！”木之花摇摇头，“强壮有什么用？能让老子以后开的战舰跑得快一点吗？” “即便以后分配到陆军，我们学院的毕业生至少也是个装甲兵，开装甲车靠的是手速，不是强壮！” 张帆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贵族都喜欢把子女塞进军校镀金，轻松呗。 下午是理论课，所有f训练营的学员都回去澡堂洗了个澡，换下一身汗味的作训服，换上学员常服。 张帆也趁澡堂没人的时候，脱下作训服，将自己偷偷绑在腿上的两个十公斤沙袋摘下来。 不绑这东西不行啊，不然半天训练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至少外在表现要和其他的学员一样吧。 下午的第一节理论课是机甲驾驶。 由于受重力的影响和能量电池功率的限制，机甲在陆地上的实用性还不如同等材质和重量下的坦克，所以在陆地战场极少看见机甲出现。 但是太空就不一样。 太空没有重力，机甲可以不考虑自身重量，能量电池功率损耗大为降低。而且太空不用考虑空气动力学影响，机甲不需要做成流线型，这也给了机甲设计者很大的余量。 蓝星上的男人总是对机甲充满幻想。 和女神结婚和开高达之中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当然是开高达啊！ 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击的速度！ 下午完成机甲驾驶的基础理论课后，晚上是学员的自由活动时间。张帆迫不及待地押着花花带路去学院内的机甲模拟训练室。 “去那里干嘛？”花花对张帆的兴奋感到不解，“机甲是登陆兵开的东西，是男人就应该开战舰！” 莱恩和法斯的太空战争主要依靠大炮巨舰互殴，机甲主要是战斗后期清理战场，或者作为登陆部队登陆敌方舰艇来使用，这和蓝星上世纪的现代战争中陆军的地位差不多。 因为从费效比来说，使用一架机甲去攻击敌方一艘巡洋舰，还不如一发导弹实用。 但是这并不影响张帆心中激动，哪怕是一辆扎古，只要能开就行。 这一路上，战张帆发现自己和花花走在一起的时候，周围遇到的其他学员都有意无意地绕开自己两人，看向自己和花花的目光也很奇怪。 不是善意的目光，似乎还有一些……厌恶？ “切，不要管他们。”花花手搭在张帆肩上，抬头挺胸，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又低声在张帆耳边说道，“习惯了就好，就当他们是白皮猪。” “我们好像没得罪他们吧？”张帆觉得自己这才第一天入学，想得罪人也没时间啊。 “穷就是原罪。”花花嗤之以鼻地说道，“在a训练营的‘贵人’眼中，我们就是蛀虫。” 花花对那些明显的敌意、躲避和排斥视而不见，只是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六大训练营按顺时针排列，a训练营自然就和f训练营靠在了一起。 从f训练营前往学院内的机甲模拟训练室，就必须穿过a训练营内的道路，除非你愿意花时间绕一段远路。 张帆现在有点明白花花之前为什么那么抗拒去机甲模拟训练室。 但是花花还是带着自己这个啥情况也不懂的插班生来了，张帆心里有些感激，这就是朋友啊。 “哟哟，这不是f营的木大班长吗？” 就在张帆心下揣测的时候，几个陌生学员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一看这些学员胸前制服的a训练营红牡丹徽章，徽章下的三条杠，以及他们阴阳怪气的语气，张帆就知道麻烦事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冲突 迎面走过来的a训练营学员一共有四人。前面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学员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学员，后面还有两个跟班，都是三年级的学员。 从外表来看，这些人显然都是贵族子弟。虽然穿的一样是学员制服，但是他们那用发胶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让人讨厌的目空一切的眼神，甚至男学员脸上都化着淡妆？似乎是抹了一层白色粉末，这些都是f训练营的平民子弟模仿不来的。 怪不得花花私下叫他们“白皮猪”。 “别管他们！”花花拉着张帆的手就想从众人侧边绕过去。 “哎，喂喂喂，别这么冷漠啊，木大班长。”后面的两个跟班学员拦住两人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让开！”花花怒目圆睁，一脸怒气地瞪着这两人。 a训练营里并非全是进来“镀金”的贵族子弟，一些有出色天赋的平民子弟，也有机会通过入学考核进入a训练营。 比如眼前这俩跟班就是，他们进入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以前，还是和花花一个学校的同班同学。 但是进入a训练营的平民子弟，往往会很快成为贵族子弟的手下和跟班，花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想知道。 在战争中欺辱平民最狠的，往往也是平民。因为他们需要以欺辱同类的方式，向新主人表明忠心，表示自己和以前已经割裂。 这一点在学院内同样适用，花花看不起他们。 “老同学见面，别这么无情嘛，花花。”那两个人还想勾肩搭背，被花花避开了。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花花一脸厌恶地看着两人。 “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两人想动手，被那高个子的学员挥手阻止了，他走到张帆身前:“阁下就是f营的插班生？” “你谁呀？”张帆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一个插班生的身份就这么引人注意的吗？ “我来自亚细亚星云加里星，父亲是巴克男爵，我叫巴克利。”巴克利主动做自我介绍，“请问阁下来自哪个家族？” “我来自哪里和你们有关系？”张帆有点不耐烦，学校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爹吗？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阁下，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插班生应该来我们a营或b营才对。” “学校有规定插班生必须去哪个训练营？” “没有。”巴克利回答。 但是学院的插班生要么是贵族后代，要么是有钱人后代，自然会把子女安排进条件更好的训练营，而f训练营无疑是各项条件都最差的。 “那不就得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什么贵族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我就是个普通的插班生。”张帆不想浪费时间和这些人纠缠，他还想去开“高达”呢，“我没时间和你们拼爹。” 张帆跟着花花也想离开。 “站住！”巴克利勃然大怒，“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不要不识抬举！” 那俩跟班又再次一左一右拦住他们去路。 张帆无语，这些人都什么脑回路啊？莫名奇妙拦住自己去路，还说是自己不识抬举？ 知道张帆的身份不是贵族后，巴克利的态度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况且现在有女伴在身边，他肯定要表现得很强势的样子。 “平民就不要来当插班生。”巴克利身边那个女学员也一脸傲慢地看着张帆，“你们也配？这会辱没我们‘插班生’的名誉！。” 尼玛插班生也要高贵血统吗？这也要配不配？张帆这下是真的被女人这句话惹火了。 “老子是插班还是插你哪了？要你来这里像个怨妇似的撒泼？”张帆冷冷地看着这个女学员，他现在对自恃长得好看就目中无人的女人越来越反感。 “你！”那个女学员瞬间被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哼，f营的男生就只会欺负女人吗？”巴克利冷哼一声，沉着脸，“果然进入f营的都是没素质的垃圾！” “我欺负她关你毛事？她是你妈？” 装尼玛深沉呢！ 张帆都被气笑了，自己来找骂，还说我欺负你了？而且和自己一个人吵就算了，还开地图炮带上了f训练营全营，这到底是谁没素质啊？ “你！”巴克利也被气得满脸通红，手上青筋暴起。 “巴克利，我警告你！在学校内打架，你要想想后果！”花花一直在旁边憋笑，眼看对方就要动手的样子，立刻挡在张帆面前出言阻止。 莱恩军院有规定，在学院内因私愤斗殴会被开除学籍，即便贵族有特权可以减轻处罚，但是记一个大过肯定跑不了，而这会归入学籍档案跟一辈子，给“镀金”之旅留下污点。 “你给安妮道个歉，我们就放你们走！”巴克利咬着牙道。 “对你妈的不起！”张帆瞥了那个叫安妮的女学员一眼，“花花，我们走！” “你骂谁呢？”那名叫安妮的女学员脸一阵红一阵白，凭借姣好的样貌与身材，在军校这种本来就男多女少的地方，她平时都是受男学员阿谀奉承，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谁答应我就骂谁！”张帆懒得理他们，头也不回地说道，“贱人！” “你骂谁贱人呢！”女学员被气得直跺脚。 “我又没说你，你自己来找骂，你说你是不是贱？”张帆鄙视了对方一眼后，又转回头来骂一句，“贱人！” 华夏五千年文化，骂人可以不带脏字不重样的，你还嫩得很！ “巴克利！”女学员被气得抓狂，“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教训他，以后就别来找我！” “同学，你也听见了。”巴克利的声音从后传来，“今天你们是走不了了！” 张帆懒得理他们，径直往前走。老子就走了又能怎样？来打架啊？ “你们今天要是走了，以后f营三年一班的人就别想在学校里好过。” 咚！ 张帆霍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对于贵族来说，压迫平民学员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让平民学员“自愿退学”，就是他们惯用的方式。 “你们想怎么样？”张帆远远地看着那几个贵族子弟，目光平静。 “去竞技场，无论输赢，我都会让你们走。”巴克利抬起下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张帆。 “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斗 “帆，你要小心一点。”去竞技场的路上，花花一直忧心忡忡，“巴克利是a营三年五班的班长，虽然他是插班生，但是进入学校前他就已经取得了职业拳击手证书，学院内格斗能打赢他的没几个。” “没事，花花。”花花的担心让张帆觉得暖心，就凭这一点，自己也该站在f训练营这一边。 这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学员收到消息，开始涌向学院中心的竞技场。 “嘿，听说了吗？a营的巴克利和人约战了。” “巴克利？谁这么倒霉啊？惹上那家伙。” “听说对手是f营的一个插班生。” “插班生？f营？插班生不是应该都在a营和b营吗？”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啊，据说这个插班生还是个平民，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 “有趣，我一定要去看看！” 除了a训练营和f训练营的学员，别的训练营收到消息后，也纷纷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竞技场位于学院的正中心，是一座综合竞技场，里面有射击、格斗、剑术、弓箭等等各种专业场馆。 而格斗馆就位于竞技场的中心，这是一个如同巨蛋一般的建筑，中央是一个方形的擂台，擂台边缘是圆形防护区，防护区外是梯形看台，最多能同时容纳三千名观众。 张帆站在擂台边缘有些无语地看着涌进格斗馆的几百名观众。这其中除了六大训练营的学员以外，竟然还有不少学院的教官。 在学院内，私下斗殴是命令禁止的行为，但是学院并不阻止这种学员之间的公开切磋，甚至鼓励这种竞技行为，毕竟这里是军校，血气也是军人必不可少的素质。 学院并没有对学员之间的这种自由竞技做过多的限制，只要不是下死手，凭借现在的医疗技术，断手断脚什么的无非就是在医院多呆几个月。 也就是说只要遵守比斗规则，别在擂台上打死人，怎么打都可以。 “帆，要不你认输吧？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纠缠。”花花趴在擂台边缘，显得忧心忡忡，“要不我帮你向巴克利道个歉？”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张帆有些不解地看着擂台下的花花。 “帆，你刚来学院可能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花花一脸的纠结，“我们要改变命运，至少要先从学院顺利毕业吧？但是得罪了那些贵族，我们可能连毕业的机会都没有。” “就一个男爵而已，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张帆有些好奇。 莱恩公国地位最高的是莱恩大公，公爵以下分为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巴克男爵就属于贵族阶级里的最末一等，人数也最多，就这也能掌握平民的命运？ “帆，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花花神色有些黯然，“如果我们平民挑战贵族，得罪的就是学院内的整个贵族阶层……” 好家伙！ 张帆直接无语，这还分阶级？得罪一个人就得罪一堆的意思？蓝星上早两百年都不搞这一套了，这真的是星际文明吗？ 张帆的目光再次看向看台，这次明显地看出了异样。 半小时不到，格斗馆内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近千名观众，但无一例外，都坐在对面的看台上，而张帆身后看台除了花花以外，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细看之下，这几个人还都是学院的教官和别的训练营的学生，一脸无所谓地坐在那里。 张帆的目光在对面的看台上巡视，他看到了那些站在贵族学员旁边的平民学员，甚至还看到了一些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同班同学。 又有几个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学员进入场馆后，迟疑了几下，最终还是走向了对面的看台。 张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这些平民学员的眼中是陌生和麻木，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但是他们的动作和情绪又明显比那些兴高采烈蠢蠢欲动的贵族学员们慢半拍，仿佛他们只是贵族阶层附庸下的行尸走肉一般。 在现有制度下，主动或被动依附于贵族，只求能顺利完成学业，值此获得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机会，这并没有错。 张帆叹了一口气。 看见这些人，他仿佛又看见了半年以前，那支被五名法斯士兵押着走的队伍，他们当时的眼神是何其的相似。 这让张帆感到很不舒服，他只想早点结束，快点离开这里，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演戏给猴看。 “小子，你得罪什么人了？”这场比斗聚集了太多的人，导致格斗场都派出了正式的教官裁判。 “呐。”张帆指指对面还在向着看台挥手的巴克利，“我今天骂了他和他身边的姘头几句。” “他呀。”裁判听张帆的语气心里就大概明白了，他对巴克利似乎也并不陌生，“那你运气不好，巴克利的父亲虽然只是男爵，但是他在学院内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得罪了他你以后在学院内都不会好过。” “那我该干嘛？”张帆斜眼看着这名教官裁判，“向他叩头认错？求他大人大量放我一马？还是转过另一边脸让他们打？” “嘶——你这家伙。”教官裁判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见张帆这么大火气的回答不禁有些错愣，“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无所谓。”张帆将手指关节拧得嘎嘎响，“今天必须揍他一顿。” 本来自己是来当老师的，现在的身份也还是老师，只不过被那老头用手段弄进学员中当卧底，毕不毕业什么的张帆才不在乎。 “他是贵族。”教官裁判提醒说道。 张帆有些鄙夷地看了裁判一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教官裁判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子，有种！”教官裁判最后也不墨迹了，竖起大拇指，低声说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巴克利是职业拳击手，他的右勾拳有300公斤的打击力度，你要注意了。” 张帆眉头一挑，点点头。看来学院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偏帮着贵族的。今年的这些教官大多数来自一线战场，而在那里贵族并不占多数，事实上贵族也会竭力让子女避开前往一线。 巴克利走上擂台，对着空气几下挥拳，抖落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立刻赢得了看台上的贵族子弟的满堂喝彩！ “巴克利！弄死他！” “把那个平民打得满地找牙！” “别弄死了，打残废就好！” “巴克利手下留情啊，别结束得太快不够看啊！” “我赌10金莱币，这货在巴克利手下撑不过一回合。” “我赌100金莱币，这货在巴克利手下撑不过一回合。” “你就是赌1000金莱币又有什么用？竞技场的乙方没人接盘啊，哈哈哈——” 贵族学员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巴克利则满脸微笑地向着看台上的同学挥手致意，还向着女学员的位置发出一个飞吻，立刻引来了周围一片女学员的尖叫声，安妮则满脸陶醉地接受着周围的欢呼与女同学的恭维与羡慕。 还能这样？张帆抬头看着上方的显示屏，彻底的惊了！ 上面竟然显示着本场比斗赌盘甲方开出的赔率和下注金额。这种学员间的比斗赌局在学院内是合法行为，是增加比斗竞技性的一种方式。 张帆立刻将自己的卡飞向台下的花花。 “这啥呀？”花花呆呆地看着飞落手中的卡。 “全买我赢！分你一半！” “啊？” “赶紧的！赌局快要收盘了！” 花花张着嘴一头雾水，但是还是乖乖地拿张帆卡里的钱去下注。 “我去！竟然有人买乙方赢？”现场有些学员发现了大屏幕的异样。 “一万多金莱币呢！真大方，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那我们也赶紧去下注，赚点零花钱啊。” “晚了，一赔十的赔率，也就十多万金莱币的盘口，早就被接完了。” 巴克利并没有受到场外异动的干扰，在欢呼声中弹跳着，径直走到张帆面前站定。 张帆皱着眉头看着对方。 cos兔子呢这是？ 张帆对自己和这种人站在台上像耍猴一样被人围观的感觉是越来越讨厌。 “准备好了吗？” 教官裁判站在两人中间，高声示意比斗准备开始。 3！ 2！ 1！ 比斗开始！ “巴克利！” “巴克利！” “巴克利！” 整座场馆都响起贵族子弟们疯狂的欢呼声，看台上的安妮也兴奋得红光满面。 巴克利则狞笑着说:“你现在求饶还——” 啪！ 张帆猛的跳起风车般转了360度，一记鞭腿狠狠地抽在巴克利的脖子上。 轰！ 巴克利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飞出擂台，载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呸，废话真多！” 张帆对着巴克利吐了一口吐沫。 就这还拳击手？抗击打能力和鲍勃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格斗场内鸦雀无声。 前一秒兴奋欢呼的神情还停留在脸上，这一腿就像抽在他们脸上，贵族子弟们一个个张嘴结舌，双眼失神，脸色煞白。 “裁判，摔出擂台不算输吗？难道还要数十个数？” “裁判？裁判？” 在张帆的提醒下，呆立着的教官裁判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擂台下检查巴克利的情况。 还有气。 张帆那记鞭腿有意上移了几寸，没有踢断巴克利的脖子，他只是昏迷不醒。 “比斗，乙方胜！” 教官裁判举起张帆的手。 格斗馆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贵族等级 “啊哈哈哈哈！” 从竞技场出来，花花就一直笑，都没停过。 “你笑啥啊？”张帆一脸嫌弃地看着花花。 “不是，你是没看见他们那时候的表情，就像吃了翔一样，啊哈哈哈——”花花差点笑岔气，缓了几口气后说道，“特别是那个安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场守寡了呢，啊哈哈哈——” “快点走。”张帆现在也没兴致继续去机甲模拟训练室，那个改天再去，现在只想回f训练营宿舍。 “嘿嘿，这回我们大赚了一笔。”花花眉开眼笑道，“一赔十的赔率，谁也没想到你能赢啊！” “我知道，赢的钱里有你的一半。”张帆说道。虽然他现在对钱没有兴趣，但是在莱恩生活，没钱还是会有诸多不变。 “不不不，你赢的钱是你的，你请我吃顿饭就行。”花花摇摇头，脸上笑开花，“我看你当时那么自信，就咬咬牙把我这几个月的伙食费全押上去了，现在赚了两万金莱币，嘿嘿！”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返回f训练营宿舍区，但是他们不知道，今晚整个学院的贵族阶层都炸了锅。 这是第一次有平民挑战贵族的权威，而且是以近乎“虐杀”的方式将对方击败。 “太卑鄙了！他竟然偷袭！” “对，不然巴克利绝对不会输！” 在格斗馆内，依旧有未离开的贵族子弟在，那两个巴克利的跟班更是为此愤愤不平，将巴克利的惨败归结于对方不讲武德。 但是其他贵族子弟对此应者寥寥，因为当时裁判已经宣布比斗开始，所以这算不得偷袭，最多算巴克利反应太慢。 而且他们知道，巴克利的反应并不慢，在以往的比斗中，开局就想偷袭巴克利的情况不在少数，但是都被巴克利一一化解，这次栽了，只能说明对方出手速度实在太快，巴克利反应跟不上。 巴克利此刻依旧昏迷，校医已经来看过，说只是伤了些筋骨，没伤到要害，没有生命危险。 来探望巴克利的贵族子弟和同班同学也不少，唯独缺少了那个叫安妮的女学员。 据说当时她在看台上气得差点昏了过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跺脚就离开了，看都不看台下昏迷的巴克利一眼。 都说婊子无情，果然是这样。 从这一晚开始，张帆这个插班生果然不负院长埃尔文所望，上学第一天就把整个贵族阶层都给得罪了。 平民对贵族的挑战只是一个导火索，更重要的是后面他所说的那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传出来的，因为当时这句话是张帆对着教官裁判说的，但是教官裁判并不是那么无聊八卦的人。 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八卦的人到处乱传的。 “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要告诉别人。”那个无聊八卦在擂台边去帮张帆下赌注听见对话的某三年一班班长说道，“当时帆哥怒目圆睁，犹如修罗战神下凡，对着巴克利当头怒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巴克利当下就被吓得四肢无力、屁滚尿流。” “帆哥再凌空转身使出720度扫堂腿，一秒钟内踢出七七四十八脚，瞬间整个擂台都是脚影，直接将巴克利踢飞出去！” “花班长，七七不是四十九吗？你好像……”有未能在现场，或在看台上未能近距离目睹这一瞬间的平民学员问道。 “你懂什么！”某花班长面红耳赤，“多踢一脚巴克利就被踢死了知道吗！你懂不懂啊！还要不要听？” “哦哦哦！”平民学员连连点头，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羞愧，“班长，继续说呗。”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从来都不缺少八卦的天赋。 无论事情传得多么玄乎，比起一脚就踢飞巴克利，七七四十八脚才被踢飞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魔幻了。 当时在格斗场内不下千人，但是真正目睹整个比斗经过的还真没几个，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结束了。 那些没去格斗场的学员自然就会问回来的学员，这些学员也不能说自己一愣神的功夫啥也没看见啊，于是就只能编，硬编！ 一个人说还值得怀疑，几十几百个人都这样说的时候，那就是事实了。 “我跟你说啊，虽然不知道消息是从哪一个人那里流传出来的。不过事实已经经过多方证实，绝无虚假！” “f营三年一班的插班生张帆当时修罗战神附体，使用无影脚一瞬间就踢飞了巴克利！” 总之就是离谱！ 其中传得最玄乎的，反而是学院内的贵族圈。尤其是一些平日里和安妮笑脸相迎，暗地里勾心斗角的女学员，更是把八卦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什么巴克利被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平民学员一脚踢残子孙啦，安妮当场守活寡啦，将整个过程讲得活灵活现，仿佛她们就是当时检查巴克利身体状况的校医一样。 越来越离谱。 安妮已经气得要发疯。 但是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难道你还能当众表演大造活人，来证明巴克利没废还是怎么滴？ 消息已经轰动了整个学院。 气急攻心的安妮最后只能去找学院贵族子弟圈中的最高层。 即便都是贵族，但是在贵族内部也是要分阶层的，不同阶层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安妮的父亲是子爵，比巴克利父亲男爵的地位还要高一级，所以巴克利才那么热心地围在安妮身边转悠，所以安妮才在巴克利比斗失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弃之如敝履。 “呜呜呜……”安妮跪在学生会理事长的面前哭诉，“爱丽丝大人，求求你要替我做主啊！我被一个平民这么欺负！呜呜呜……” 莱恩军院a训练营的学生宿舍区有很多独栋别墅，其中有一栋环境最为优美，三面环水，湖面就像月牙，由此得名“新月别墅”。 “新月别墅”是莱恩公国查理侯爵的私人产业，查理侯爵家族在莱恩是仅次于莱恩大公皇族的存在。 这里除了女性学员以外，未经允许，一切男性都不能踏足“新月别墅”，即便是学院的老师也是如此。 “新月别墅”茶话室内，查理·爱丽丝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半躺在沙发上，轻轻吹着手上白瓷杯中的浓郁香茶，眼神顾盼之间，总带着丝丝笑意，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爱丽丝的这种慵懒散发着一种和别的女孩截然不同的魅力。安妮俯跪在地，大气也不敢透。如果这次不是被气疯了，她也不会来“新月别墅”找这个危险的女人。 “虽然巴克利家那几个人都挺讨人厌的，不过，他们毕竟是贵族。” 爱丽丝微微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 “平民就要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说吧，那个以下犯上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就这? 第二天下午的理论课结束得比较早，张帆想拉着花花去昨天没去到的机甲模拟训练室。 “我看是去不成了。”花花皱着眉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教学楼吧。” “怎么？”张帆已经在收拾东西，昨天就约好的，现在不去了？ “唉，我就知道2万金莱币没那么好挣的，你自己看。”花花指指窗外，然后无力地趴在面前的课桌上唉声叹气。 张帆觉得莫名其妙，转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楼下看。 只见教学楼前广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六大训练营的学员。 从制服上的徽章来看，处于人群中心的是a训练营三年级的学员，别的训练营学员则在外围站了几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巴克利和安妮也在人群中心，但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巴克利头上还缠着绷带，脸色非常难看。 好家伙！这是放学后堵校门的意思吗？ 张帆有些无语。 小孩子都喜欢玩这套？ “帆哥，不如你从后窗跳楼走吧？我估计你来上课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堵你了。”花花站起来说道，“这里是二楼，很容易跳下去。” “我为啥要跳楼啊？我又没做错事！我就要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走出去！”张帆有句话没说，那就是你想到的，对方自然也能想到，他敢肯定后窗外早已埋伏着a训练营的人准备逮他，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 “走！谁不走谁是小狗！”花花咬牙切齿地走上前与张帆并肩前行。 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其他学员早已在两人走出教学楼前就离开了教室，低着头快步从楼梯口两侧鱼贯而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些同班同学离开后又返回来，躲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一脸的惊惧与担忧之色。 至少他们还是担心我的。 张帆心想。 这群同班同学胆子比较小，但是心地都是好的。这从他们平时的学习训练中就能看出来，f训练营的学员也许天赋不高，但却是六大训练营中学习训练最刻苦的。 他们大多来自贫苦的平民家庭，千辛万难得到进入莱恩军院的机会，这是他们改变自身命运的唯一机会。而获得军功，也是平民家庭晋升贵族阶层的唯一途径。 他们不敢惹事，只求顺利从学院毕业，因此面对学院内的贵族子弟时，更加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着外面的人群，就能明白这些人数只占少数的贵族插班生为什么能够在学院中呼风唤雨。 张帆走出了教学楼大门，眼前的道路两旁，树荫下，花坛边，到处都站满了人。 “卧槽，以后我回去就可以和以前的同学吹嘘，老子放学后曾经被好几百人堵。”花花边走边发抖，但是依旧和张帆走在一起。 张帆笑了。 经历过米兰前线的血雨腥风后，眼前的情景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就这？能比法斯汗军第三师团将他一个人堵在后方的时候恐怖吗？能比金城白刃战中拿着刺刀冲向数百敌人的时候恐怖吗？ 小把戏！ 张帆出现后，整个教学楼前广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他身上，站在外围的学员都伸长了脖子，有些干脆爬上了道路两旁的树上张望。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上千人的广场却显得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张帆每走前几步，前面的人群就自动分开，后面的人群则缓缓地围了上来。 当周围的平民学员看着这个f训练营的平民插班生，犹如逛自家院子般闲庭信步迎向数百名充满敌意的a训练营三年级学员时，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眼前的景象，让周围的平民学员感到震撼，因为他们甚至没办法在这个平民插班生身上感受到一丁点惊慌和害怕。 即便是那些站在贵族子弟旁边的a训练营的平民学员，同样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可怜、有嫉妒、更有羡慕……有一点无可争议，那就是这个来自平民阶层的插班生做了所有平民学员都想做，但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 张帆在距离中心的贵族学员几米处停下，一脸微笑地看着人群前方的巴克利:“怎么？不服？要再来一架吗？我随时奉陪。” 巴克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即便再来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自己无非就是多撑几个回合，那一脚的力度与速度都作不了假。 而且今天的主角也不是他，巴克利心有不甘地和身后的人群向两边散开。 一支身穿白色制服的队伍分开人群走出来，立刻在周围的学员中引起一阵骚动，不少女学员都尖叫起来。 “啊啊啊！快看！是新月护卫队！” “天啊，简直太帅了啊！” “啊啊啊！那个是新月护卫队的队长聂云！” “呜呜，好帅好帅！” 张帆一脸懵逼地看着这支人群中走出来的队伍，这啥玩意啊花里胡哨的？ 虽然他们身上也穿着学员制服，但是纯白色的，与学院的蓝灰色制式院服不一样，而且材质看上去也明显比学院制服高档不少。 “完了完了。”站在张帆旁边的花花喃喃自语，脸色苍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这晚会司仪一般花里胡哨的啥玩意啊？”张帆问花花。 “新月护卫队。”花花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学院里公认的最具天赋的10名学员，就在眼前了。” “现在正走过来的就是他们的队长聂云。”花花小声说道，“帆哥你要小心！他非常之厉害！实力超级可怕！” “聂云被誉为莱恩军院近十年间最出色的天才学员！未来最有可能进入莱恩军院的传奇——‘影牙’特战大队的人！” 就这？呸！ 还以为多厉害呢，影牙这破地方送我也不去！（皇甫清夷:哈嚏–_–！） 聂云走出人群，一头黑发，英朗俊逸，同样穿着纯白制服，胸前的a训练营牡丹花徽章旁边，还多了一枚新月徽章。 张帆看得蛋疼，这些小孩都啥审美啊？个个穿得像奔丧一样，脸上还涂脂抹粉什么玩意？ “他们是哪个贵族的？”张帆小声问花花，总要知道自己得罪的又是背后什么吧。 “新月护卫队不是贵族。”花花摇摇头，又踮起脚尖向前方观望，“他们都是平民学员，因为天赋极高才被收进a训练营，成为‘新月城堡’的护庭十卫队。” “噢。”张帆点点头，那不就是皇协军的意思嘛。 “重点不是这个。”花花依旧在踮起脚尖向前方观望，“而是新月护卫队全体出动，意味着爱丽丝郡主就在这……” 下一刻，花花张着嘴说不出话，眼神直直地一眨不眨盯着前方。 周围的学员中响起了比之前更大的骚动。 “啊啊啊！爱丽丝郡主！” “好美啊！a训练营真正的牡丹花！” “呜呜，她太好看了！” “这种天生的贵族气质，简直迷死人了！” 张帆也不禁看着前方巧笑倩兮自信满满地走出人群的爱丽丝郡主。 好看是好看，但是……就这？ 张帆不禁有些失望，这就是迷死人的贵族气质？ 若论天生的贵族气质，依万卡能把这小屁孩爆出翔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单挑的意思 “我叫聂云。”聂云径直走到张帆面前站定，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现在向郡主下跪，我会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 周围出奇地安静。 聂云的话简单直接，上来就没有任何的客套，直奔主题。在他看来，他只是站在对方面前陈述事实，脸上没有虚伪的笑容，冷酷得就像冰面。 “我们以前认识？”张帆一脸迷糊。 “不认识。” “我得罪过你？” “没有，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那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张帆冷冷地看着他。张帆没有从聂云眼中看到那些贵族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慢，但是他看到了对平民学员的冷漠。 “随便你怎么说，我今天就是来教训你的。”聂云凝视着张帆，语气平静。 但是周围的人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寒意，学院内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对手。 这是他的自负，作为新月护庭十卫队的队长，他就是学院内最锋利的一把剑。无论谁挡在他面前都会被剑锋刺穿。 “可是是他先动手的啊。”张帆瞥了一眼巴克利，提醒对方这是巴克利发起的比斗。 “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聂云摇摇头，“你动手伤害了贵族，你就犯下了错误。” “这不公平。”张帆觉得莫名其妙，有这么强词夺理的吗？ “公平？”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爱丽丝轻步走上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以下犯上，犯人就要收到惩罚，这难道不是公平？” “你这是强词夺理！”张帆也是来气了，手指着巴克利，“错的是他好不好！” “你是什么身份？”爱丽丝收起笑容，下巴上扬，“贵族的对错容得由你来评判？” “平民就活该被欺负对吗？”张帆气急反笑，“那如果我被活活打死了，找谁说理去？” “你要记住！你是平民，我们是贵族，这就是规矩！”爱丽丝轻蔑地看着张帆，“如果你死了，我们自然会赔偿你。” “钱是吗？”张帆对于爱丽丝的话感到莫名的愤怒，这一看就是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女孩，从小养尊处优，过着所谓的贵族阶层上流生活，在她们眼中，平民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而更让张帆感到愤怒的是，周围的平民学员并未对此表现出太多的抵触情绪。 严苛的等级制度，让这个世界的人出生即阶级固化。贵族出生就是贵族，平民们出生就是平民。 平民的孩童从懂事起，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天生就是有罪的，所以才出生在平民家庭，所以要向贵族阶层服务，要绝对的服从，用任劳任怨无私奉献来洗涤自己身上的罪孽，那么下辈子就也能成为贵族。 贵族们已经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平民们想到的不是反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而是削尖脑袋也想在有生之年成为贵族，过上他们的生活。 张帆环视周围的平民学员一眼，他们之中又有多少进入军校，就是为了在以后立下军功，爬上贵族阶层的？ 张帆现在懂了，埃尔文院长口中所说的莱恩军院根深蒂固的问题症结在哪里。 “呵。”张帆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道，“那么爱丽丝郡主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小小的平民？揍我一顿？然后用你的权势把我赶出学院？” “学院不允许学员私下斗殴。”爱丽丝张开手中的鹅毛折扇，遮住嘴浅浅地笑着，“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就当着全体学员下跪道歉，我会原谅你的鲁莽。” “二，他们会向你们发出比斗挑战，然后会让你跪在擂台上当着全体学员的面道歉。” 新月护卫队其他队员立即上前将张帆围起来，爱丽丝则吃吃地笑着:“然后，你想选择哪一项？” “那如果我既不道歉，也不接受你们的挑战呢？”张帆皱着眉头，学院内的比斗挑战要双方同意，并不是单方面就能发起的。 “那他，和他、还有他……”爱丽丝收起折扇指了一下花花，又指了一下周围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平民学员，“都毕不了业。” 花花和周围被指点的同班学员立刻脸色变得煞白。 他们知道爱丽丝不是在开玩笑，她有这个能力。而且对于爱丽丝来说，一个平民学员能不能毕业，就是点一点头的问题而已。 “帆哥……”花花走上前抓住张帆的手臂，他的手在发抖。 作为朋友，花花不可能要求张帆下跪道歉，但是他也害怕被赶出学院，他现在的心情就是这么的无助和无力。 周围的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学员也在咬牙发抖，他们都很气愤，但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他们清楚地知道对方这样做是错的，但是三年了啊，还有一年就能毕业了…… “好，我接受挑战。”张帆点点头，他把周围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 莱恩军院，竞技中心格斗馆。 比斗双方都已站到擂台上。 周围的梯形看台，就连过道上都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六大训练营学员，只能容纳三千人的格斗场，涌进了超过四千名观众，这还不算因为人流限制进不去格斗馆，只能在场馆外大屏幕收看现场直播的学员。 “裁判，这难道不算犯规吗？”张帆指着站在擂台对面的新月护卫队。 比斗就要开始了，这十卫队之中好像谁也没有下去擂台的意思。 “呵呵呵。”对面传来慵懒的笑声，只见一群贵族子弟拥护着爱丽丝缓步走上擂台，“我想你一定忘了，这是‘我们’向‘你们’发出的比斗挑战，这里的人都能作证，你当时接受了。” “啥意思？”张帆有点懵。 “就是说，这是a训练营三年一班向f训练营三年一班发出的‘无限挑战’。”教官裁判有些同情地看着张帆，“小子，他们给出了录像证据，你掉坑里了。” “无限挑战？”张帆是真的被整懵了，这些贵族子弟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班级直到一方最后一个人投降，比斗才结束。”教官裁判解释说道。 “这……就是群殴的意思啰？”张帆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我能代表整个班级接受挑战？” “有人接受就行。”教官裁判点点头，“至于同班别的学员上不上擂台，有多少人上擂台，那是你们的自由。” 哦豁！ 张帆总算明白了，那就是群殴比人多和比兄弟义气的意思。 张帆向两边看看，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 花花在台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快要把护栏扣出血来，但就是鼓不起勇气上来。 而擂台对面，新月护卫队已经出列走上前。 “也许你会觉得不公平。”爱丽丝笑得花枝乱颤，她享受这种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那这样吧，我们就出这十个人，而你们的人可以随时上来，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就公平了？呵呵——” 张帆又向自己两边看看，这不还是一个人吗，还是自己单挑一群的意思嘛！ “你们别出手。”聂云独自走上前，冷冷地看着张帆，“你的对手是我。” “你们还是一起上吧，我有点赶时间。”张帆有些无聊地看着对方，他最烦这种躲在贵族圈子里欺负自己人的皇协军。 “还有，你耍什么酷啊？以为自己很帅吗？你有比廖长天帅吗？” “一个个毛都没出齐的瓜娃子整天冷冷一笑，我冷你妈呢！” 聂云的脸上青筋暴起，这一下不止是他，整个新月护卫队都被骂遍了。 “混蛋！” “放肆！” “你找死！” 新月护卫队纷纷发出怒喝。 教官裁判也是个好事者，不忘在此时火上浇油，大手一挥： “比斗开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暴制暴 嗖—— 没有任何迟疑，在裁判喊出开始的那一刻，张帆猛地躬身蹬腿，如一支箭矢射向聂云，左腿起跳，右腿横扫，直击聂云面门。 轰！ 一声巨响，双方的碰撞在瞬间向四周炸开一道冲击波。 只见聂云双手交叉胸前，双臂封住了张帆的右腿攻击，硬接下这一招。 好凌厉的攻势！ 看台上的学员都看傻了，就连爱丽丝也闭上了嘴，凝神看着场中的比斗。 张帆的攻势还没结束，以右腿为支点，凌空横向旋转身体，在右腿挣开束缚的同时，左腿由上往下一击抽击。 轰！ 聂云脚下的青砖皲裂开来，身体连连后退，双臂依旧硬接下了这一腿，利用后退的身形减缓了冲击力，并且拉开了和张帆的距离。 “不错嘛！”张帆并未乘势追击，依旧站在原地，“比起之前那个外强中干的贵族强多了。” 看台对面的巴克利脸色顿时很难看，外强中干说的自然就是他。 “你也不错。”聂云抖抖发麻的双臂，心中骇然。 因为有巴克利的前车之鉴，他从一开始就并未轻敌，早就做好了对方会抢攻的准备，但即便是这样，也只是堪堪接下对方的攻击，却是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自己是第一次面对对方，可能就中了那两记鞭腿。 “你是第一个在比斗中逼得我后退的人。”聂云站直身子，平缓胸口翻涌的呼吸。 “可惜，明明有不错的身手，为什么要做舔狗呢？”张帆摇摇头，并未对对方的赞扬表示感谢，反而一句话直击聂云的痛点。 聂云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下来。 作为一个具有极高天赋的平民学员，聂云却整天跟在爱丽丝身旁，甘愿为其跑腿做打手，当所谓的“新月护卫队队长”，其心思昭然若揭。 只不过这种事情大家知道，却不会说出来，一是碍于爱丽丝的地位，没有贵族子弟会说，二是慑于聂云的实力，没有平民子弟敢说。 张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聂云的小心思赤裸裸地展现在全学院的学员面前。 “聂云，别和他废话！” 擂台对面传来爱丽丝冰冷的声音。 张帆扭头看了爱丽丝一眼。 爱丽丝那私人定制的学员制服下有着凹凸有致身材。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女孩最好的年华，她那精致的相貌和慵懒的气质对在场的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学员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没人能妄想得到她的垂青，即便是聂云也是如此！ 她是查理家族的郡主，是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 在她看来，进入莱恩军院“镀金”只不过是她无聊生活的一点消遣，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平民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要他们生或死，只需要她点点头，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决定的事情。 而之所以允许平民成为她的“新月护卫队”，只不过是觉得他们是比较好使唤的狗而已。 现在把狗和她联系在一起，她的心情自然极坏，甚至感到恶心。 “聂云，杀了他。”爱丽丝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感情，“我会和父亲说的，你不会被退学。” 全场一片哗然！ 这种话，爱丽丝竟然当着全体学员的面，就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但是在场的贵族子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愕，只有那些六大训练营的平民学员，一个个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只有和他们有着同等高贵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朋友，而平民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在他们眼中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别啊，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不至于要人命吧？”张帆脸上笑嘻嘻，仿佛被威胁要人命的不是他。 “就凭你那句话，你就该死十次！”爱丽丝目光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嘿嘿，那不如我们加一点额外赌注如何？”张帆看了一下格斗场上方的大屏幕，下注乙方胜的依旧寥寥无几。 “你想怎样赌？”爱丽丝似乎也被引起了兴趣，小女孩总是喜欢这些事情。 “我把话先放在这里，如果我比斗输了，我甘愿被你们打死，要劏要刮悉随尊便，并且你们不用负任何责任。”张帆的话立即引起了看台上的一片骚动，学员们议论纷纷。 “要是我赢了……” “那不可能！”爱丽丝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让我把话说完嘛！”张帆平举右掌指向看台，“如果你们输了，你就要为你的任性向全校平民学员道歉，并且……” “作为我的佣人，来f训练营三年一班打扫一天卫生！” 哗—— 看台上已经炸开了锅，学员们目瞪口呆。 用一条命只换一个道歉和打扫一天卫生，这怎么看都是张帆亏的。 但是对于爱丽丝来说，她感受到了平生受到的最大侮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张帆已经死了十次。 “我！接！受！” 爱丽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杀了他！” 嘭！ 擂台上的两个人影再次撞击在一起。 聂云一下膝撞，直击张帆的小腹，张帆丝毫不闪避，同样是一记膝撞还击。 轰！ 学员们仿佛听见膝盖骨头互相撞击的声音，格斗场内的空气都震动起来。 噔噔噔！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上来。 砰砰砰砰砰。 没有任何的闪避，一连串拳脚碰撞的声音在擂台上爆响。短短一瞬间，两人都互相挥出了六七拳，拳拳到肉。 看台上的学员们一时间看得目眩神迷。 就连擂台对面的贵族子弟，也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想过张帆会游走闪避，会以最小的消耗去试图击败聂云，毕竟新月护卫队有十人，即便聂云败了，后面还有九人。这也是爱丽丝敢上擂台的凭借，在她看来，张帆不可能越过新月护卫队到达她身边。 虽然爱丽丝表面依旧平静，一再告诉自己不可能输，但是内心不由得也起了一丝慌乱。 这种最直接的、绝无花哨的、硬碰硬的男人之间的对决，她是第一次看到，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在她过去的人生经历里，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以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挑战贵族权威。 “你，你，你们一起上……”爱丽丝为自己内心的慌乱感到羞耻，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比斗离开这里。 “好啊。呸！”张帆抹掉嘴角沁出的血丝，狞笑道，“你们最好一起上，老子连你们一块揍！” 其余九名新月护卫队员听到爱丽丝的命令，开始蠢蠢欲动。 “等一下！”聂云突然伸手拦在后面，忍住胸口翻腾几乎要喷涌而出的鲜血，咬牙大声喝道，“在我倒下前，所有人都不许出手！” “队长，爱丽丝郡主……”新月护卫队的队友想说这是郡主的命令。 “我说的话，没听到吗！”聂云转过头，怒目圆睁，此时的他披头散发，双眼布满血丝，就像是一头受伤发狂的野兽，“谁敢上前，我就宰了他！” 其余的新月护卫队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聂云，你敢……”爱丽丝刚想质问。 “闭嘴！” 聂云眼神凶狠地瞪着她，爱丽丝愣住了，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哈哈哈，你还算有点骨气。”张帆弹跳几下，放松放松酸痛的关节，大笑道，“从今以后离开那个小婊砸，回到我们这边，你还有救。” “与她无关，今天是你我之间的对决！”聂云将全身肌肉绷紧，五指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嗖—— 砰砰砰砰砰！ 两人拳脚的每一次碰撞，擂台上产生一道道裹着尘土炸开的空气。 硬碰硬，这是男人之间的对决！ 第一百五十章 唤醒男人的方式 格斗场内的比斗还在继续。 擂台上的两人都完全放弃了防御，如同野兽般互殴，拳拳到肉。那拳脚撞击身体的沉闷声响，让看台上的学员都为之胆寒。 这是学院内从未有过的比斗，所有人都已经看傻了，一些女学员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 轰！ 随着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在擂台中央荡开一圈尘埃，两道人影骤然分开。 只见聂云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身上的学员制服已经成了破布袋，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潇洒与冷俊。 他还想站起来，但是身体摇摇晃晃，显然受创不轻，最后只能单膝跪地，勉强支撑住身体。 反观张帆，则仍在擂台边缘来回走动，放松浑身酸痛的关节和肌肉。他身上的学员制服同样碎成了破布条，衣服下的肌肉展现出道道血痕，伤得也不轻，反而展现出一种狂野的美。 张帆依旧在擂台边缘来回走动，看着不断努力想站起来的聂云，不禁笑了。 如果想要将一个男人唤醒，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对方根本听不进去的。最好的方法是将他揍一顿，然后再和他讲道理，这样他就能听进去了。 张帆接受挑战，只用蛮力和对手比斗，他不仅仅是要用自己的拳头去砸烂学院内该死的阶级牢笼，还要唤醒平民子弟心中的那一丝血性，就如他在法斯后方时所做的那样。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你说他多管闲事也好，一根筋也罢，他就是没办法对这些不公平事做到视而不见。 “你认输吧。”张帆看着聂云几次想站起来又摇摇欲坠地跪下。 聂云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如果不是心中一口气提着，他早就倒下了。 “我不可能认输。”聂云大口地喘气，“你取得胜利的唯一方式，就是我死在擂台上。” “我看你还挺有志气的嘛，以前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张帆看了一眼擂台对面，爱丽丝正在为聂云的背叛而恼羞成怒。 “呵呵。”聂云脸上难得挤出一个笑容，“以前不懂事，被虚荣心蒙蔽了双眼。” “我前面的人生太过顺利，即便是以前的四年级生也不能动摇我的位置。”聂云笑着，“以前的时候傻傻地认为，天才就应该追求更高的目标。” “原来，我只是井中之蛙，谢谢你打醒了我，但是……” “这并不能成为我认输的理由！到今天为止，我依旧是莱恩军院最强学员！”聂云几番挣扎之后终于站起来了，“你要赢得胜利，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唉，张帆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将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自负男孩子。 “过了今天，你依旧是莱恩军院的最强学员。”张帆缓步走到聂云身前，直视他的双眼。 “你是什么意思？”聂云一脸迷糊，咬牙说道，“我不需要同情！” “不不不，这不是同情。”张帆笑道，“我们本来就不处于同一阵营，所以你输给我，并不丢脸。” 格斗场内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屏息静听擂台上两人的对话，意图在那些难以理解对话中获得更深层次的信息。 学员们看到张帆俯身到聂云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然后聂云愣神了好一会儿，接着整个人软倒在张帆身上，昏了过去。 “花花，帮我个忙，把他送到校医室。”张帆将聂云搀扶到擂台边，交给下面的花花。 “哦哦，好！”花花连忙应道，接着对着周围大声喊，“都愣着干嘛？来搭把手啊！” “让一让，让一让！” 立即有几个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男学员走出来，和花花一起将聂云抬起来，向着场馆外奔去。 “那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张帆看着擂台对面，“喂，小婊砸，别一副那么意外的表情啊，既然上得了擂台，就要有挨揍的觉悟。” 爱丽丝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紧紧攥着的拳头指甲已经陷入肉里。 从小到大，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查理家族在莱恩公国是仅次于莱恩皇族的存在，在某些地方权力甚至要高于皇族，因为爱丽丝的父亲查理侯爵就是现任元老院的最高长老。 莱恩贵族有千千万，查理家族是最特别的存在，别的家族还有被剥夺爵位的可能，但是查理家族例外，不仅爵位世袭，而且有豁免权。 要说查理家族荣耀的来源，就要追索至他们的先祖。 查理家族的先祖那时候还是一个没落的小小男爵，查理男爵历经千阻万难从无人之地的异星球带回来的一颗“星核”，拯救了处于崩溃边缘的莱恩公国。 当时的查理男爵由此与莱恩大公建立起羁绊，莱恩公国至此兴盛昌隆，查理家族由此步步高升，如日中天，成为莱恩公国仅次于皇族的存在。 爱丽丝就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家族中的长辈固然对她宠爱有加，就连当今莱恩大公和她说话也是和颜悦色，别的贵族在她面前，更是神情恭敬到近乎于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她却被一个低贱的平民，当着全院学员的面骂她“小婊砸”。 “你们全部一起上！”爱丽丝抓狂得已经近乎发疯，“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们也全部一起上！”爱丽丝对着簇拥着她的贵族学员吼道，“谁能杀了这贱货！我就让我父亲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爱丽丝已经气急败坏，连“贱货”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而且用“贱货”骂一个男人似乎也不太合适。 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也想不到什么恶毒的词，这个从那些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姨娘们那里听来的词，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 周围的贵族子弟听见爱丽丝的话，都有些迟疑，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进来“镀金”混日子的，像巴克利那样之前就有一定格斗基础的贵族学员毕竟是少数。 a训练营实力的确强大，但是这种强大主要来源于营内的那些具有天赋的平民学员。 于是所有贵族学员的目光都看向那九名新月护卫队。 已经成为全场焦点的新月护卫队，不能再无所表示，九名新月护卫队队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投降吧。”一名新月护卫队代表上前说道，“只要你认输，我们保证你能安全离开这里。” 对于新月护卫队的学员来说，这已经是他们冒着违抗爱丽丝命令，所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 “嘿！”张帆笑了，“你们觉得我一定会输？” “你的确很厉害，我承认一对一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那名代表继续说道，“我们有九个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张帆摆开架势。 “来吧，你们一起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贵族之贵 砰砰砰砰砰！ 张帆双臂护住胸前，身形连连后退。 有时候数量的确可以弥补力量上的差距。一只狼咬不死狮子，但是一群狼可以。 “你还是放弃吧。”新月护卫队的队员没有追击，继续劝说道，“你的确很强，从刚才与队长的比斗中就能看出来。但……” “也仅此而已。”另一名新月护卫队的队员说道，“聂云队长与我们一对二的情况下，胜率姑且五五开。” “现在我们有九个人，你赢不了。” “呸！”张帆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人多就代表力量大吗？那我为什么看到学院内人数占大多数的平民学员，却要忍受只占极少数的贵族学员压迫？” “这没有可比性，我们……”新月护卫队的队员还想争辩。 “你们就那么想成为贵族？”张帆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也是平民子弟，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本该站在平民这边才对，现在却站在对面，为贵族子弟对平民学员的耀武扬威充当打手，这是为什么呢？” “……”新月护卫队的队员一阵沉默。 “呵呵，我来替你们说吧。”张帆指着爱丽丝，笑道，“因为站在那个小婊砸身边，是你们走上贵族阶层的捷径。” 新月护卫队的队员一个个脸上发烫。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只是在学院内，从来没有人把它说出来。 看台上那些站在贵族学员旁的平民子弟，也一个个惭愧地低下了头。接近贵族学员，讨好并巴结他们，为自己毕业以后的前程铺平道路，这在学院内已是被默认的潜规则，甚至被视为捷径，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你们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是好的，但是方式方法用错了。”张帆抬头回望了整个格斗场一圈，这些话是对新月护卫队说的，也是对全体学员说的，“而且……” “就这？就这些垃圾和蛀虫？”张帆手指对面的贵族子弟，“有什么好值得向往的？” “你才是蛀虫！”擂台对面的爱丽丝此刻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像你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低贱烂民才是社会的蛀虫！” “你有什么理由诽谤我们？”爱丽丝的气势咄咄逼人，“是我们创造了莱恩的繁荣！是我们发明了便捷的科技！是我们治理着这个国家！是我们在做着这一切！” “没有我们贵族的施舍，你们甚至无法在莱恩生存！” “啧啧啧。”张帆不禁摇头叹气，“这就是你从小接受的所谓贵族教育吗？平民为美好生活的努力，在你眼中看来是贵族的施舍？” “难道不是吗？社会分工本就如此！”爱丽丝依旧在长篇大论她从小接受的价值观教育，“我们贵族凭借自己的智慧，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愚昧的平民付出自己的劳力，去获得生存所需。” “你以为我们贵族就轻松吗？你是没看到，我的父亲经常会为了处理你们平民的政事而忙到凌晨12点之后才能入睡！家里佣人做的一桌子点心一口都没吃！你知道他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而多么辛苦吗！” ？？？？ 张帆哑然失笑。 敢情在这小婊砸眼中，忙到凌晨12点还吃不下佣人做的点心就是辛苦了？ 也许对于养尊处优每晚九点前吃完点心就睡觉的贵族女孩来说，这的确是挺辛苦的。 这不就是帝皇家“何不食肉糜”的生动诠释么。 “还是我来告诉你贵族应该是怎么样的吧。”张帆打断爱丽丝的话，回忆满满地说道，“在一颗蓝色星球上有一位贵族女孩，她是真正的公主，不是你这种赐予的名号，而是她的子民自发地给她的。” “她愿意为了她的子民而不惜背叛全世界！她愿意为此承受千夫所指而毫无怨言，甚至不愿为此多一句解释。而在她的国家最绝望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肩负起领导这个国家偿还罪孽走出阴霾的责任。” “这才是贵族！她的美不是你这种装腔作势的小婊砸所能比拟的！” “在米兰，还有一个叫布兰登的贵族小青年，不过你们可能不认识他。”张帆的目光逼视着对面的贵族子弟，“毕竟他的父辈没有世袭的特权，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地位。” “但是他虽为贵族，却依然和平民交朋友！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正直和正道！他是可以为了掩护受伤的同伴逃生，带头向入侵者的阵地发动冲锋的可靠同伴！” “那tm才叫贵族！” “法斯汗军大敌当前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米兰人民在仓惶逃难、在奋起抵抗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学院里横行霸道，仗着自己父辈的权势欺负身边的平民同学！” “你们在拿别人的命运当儿戏！在断送那些你们看不顺眼的平民子弟的前程，把一个个未来可能在战场上冲锋的战士，赶出学院！” “就你们这种狗娘养的，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贵一点，哪一点和‘贵族’两字沾边？也配称贵族？” “放你娘的狗屁！”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格斗场内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看台上的六大训练营的平民学员都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他们中有不少人也是三年级生。越临近毕业，平民学员们每天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对于贵族插班生的嚣张跋扈，绝大多数平民学员就算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昧着良心，用热脸贴冷屁股去巴结他们。 张帆的一番话令他们幡然醒悟。 的确，当他们四年级毕业走向战场的时候，身边的战友不会有身边的这些贵族子弟。 法斯汗军入侵莱恩至今，战死沙场的四年级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牺牲者名单中鲜能看到贵族子弟的名字，而每年的各类晋升军衔仪式，倒是有不少他们的身影。 “你是什么东西！”爱丽丝面若寒霜，“我们贵族岂是可以由你这种贱民所能评判的！” “杀了他！我不想再看见他恶心的样子！” 爱丽丝已经下了死命令，听见命令的新月护卫队没有上前，反而有些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嗯？什么时候我的嘴炮这么厉害了？ 张帆觉得有些意外，说了一通大道理，就能把对方吓退了？ 但是张帆很快发现，新月护卫队的后退，并不是因为他的嘴炮，而是因为他后面…… 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全体学员一百多号人，包括女生都已站到了擂台上。 “你们想干什么？”爱丽丝有些慌了，但是依旧用威胁表现自己的强势，“你们都不想毕业了？！” “爱丽丝郡主，你在比赛前说过，‘我们的人可以随时上来’。”三年一班的一位女学员上前说道，“如果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建议你可以看看比斗的录像。” “你，你们……”爱丽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张帆笑了，笑得很大声，“谢谢啦！但是你们都不要出手，我还没倒下呢。” “帆，你可别学聂云。”有身旁的女学员担心他。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是张帆这个插班生现在已经完全被这个班级接纳了。 “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继续，你们九个人一起上。”张帆向对面挥挥手，“这次无关输赢，我来教你们上一课。” “没有信仰的队伍，人数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歉 “你们觉得在贵族的统治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对不对？”张帆的目光回望全场，“就像我现在面对九名新月护卫队，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你们都认为我一定会输，对不对？” 格斗场内寂静无声，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学员们不知道张帆想要表达什么。 “那我来打破它让你们看看！” 嘶啦—— 张帆撕掉了身上已成破布条的学员制服。 全场学员都瞪大了眼睛，和巴克利那种秀肌肉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此刻所有学员看着张帆感受到的只有震撼。 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全是斑驳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像是刀划过一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经历才能把一个人的身体锻炼成这样啊？ 这就是张帆独自一人在火星面对变异蟑螂所付出的代价，每一道伤痕都代表死在他手下的蟑螂的螯肢与镰刀。 和鲍勃的拳击训练不是白练的，和卡捷琳娜的摔跤也不是白摔的。 如果你把卡捷琳娜理解为女人就小看她就错了，战斗民族的称号在她身上有完整的体现，每次和她摔跤张帆都觉得自己是在摔一头母熊。 接着张帆做了一件更加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嘭！嘭！嘭！ 双脚、双臂以及腰上的沙袋被张帆解开扔到擂台外。因为今天的训练课结束得晚，张帆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负重解开就去教学楼上理论课。 有好奇的学员跑到擂台边捡起了那5个沙袋。 “我去！里面都是铁砂！” 几个学员难以置信地拿起这些铁砂袋。 “卧槽！10公斤一个！” 对面的贵族子弟一个个目瞪口呆，敢情对方之前是在负重100斤的情况下在擂台上比斗的？ 新月护卫队队员一个个都还在失神中。负重100斤的情况下还和队长打成那样，对方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怎么？你们不上？”张帆在原地弹跳舒展解开束缚的四肢，“那我可就要来喽。” 嗖—— 砰！ 张帆猛地躬身蹬腿，身形电射至一名新月护卫队队员面前，右腿横扫，直接命中这名队员的腹部，将其踢下擂台。 “还剩八个。”张帆腿尖一点，又退回至原来的位置，“你们再不上，就没机会了哦。” 剩下的八名新月护卫队队员面面相觑，这场比斗发展至此，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结果。就连他们，也想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于是一咬牙，全部一起上了。 张帆迎着八人，不退反进，冲至距离最近的一名新月护卫队员面前，抬腿就是一脚。这名队员已经下意识地屈膝下蹲用双臂护住胸前。 砰！ 即便有双臂缓冲，这名新月护卫队员依旧被踢飞出去。 “还有七个！” “快上！”有一名新月护卫队员趁机死死抱住了张帆抬起的右腿，向队友示意。 但是张帆丝毫不管抱住右腿的队员，直接抬起右腿横扫，拖动这名队员狠狠地撞击在冲上来了一名新月护卫队员身上。 砰！ 巨大的身体撞击使两名新月护卫队员当场昏了过去，张帆的右腿也被松开。 “还有五个！” 砰！ 咔嚓！ 张帆挥拳和一名新月护卫队员正面刚了一拳，然后就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这名队员抱着手臂痛苦地倒地。 “还有四个！” 噗！ 张帆一下膝撞顶在一名新月护卫队员小腹，这名队员立即倒地，身体像虾米一样躬起来，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还有三个！” 砰！砰！ 张帆像大鹏展翅一般冲上前，抓住两名新月护卫队员胸前的衣领，将他们狠狠地仰面轰击在擂台地面。 “还有一个！” 张帆放开两个已经昏过去的新月护卫队员衣领，站起来。 “我投降！我投降！”最后仅剩的那名新月护卫队员连连摆手，后退离开张帆十米远，“输了输了！” “你们看，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嘛！”张帆仰天大笑，“哈哈哈——” 几千人的格斗场，就只剩下张帆一个人放肆张狂的笑声。 在几千人的注视中，张帆昂首挺胸走向对面。 “怪……怪物啊！”对面的贵族子弟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向两边逃开，一些胆子小的，当场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张帆走到爱丽丝面前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但是在场的人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爱丽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张帆走到自己面前，整个人失魂落魄，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与骄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爱丽丝脸上。 爱丽丝用手捂住自己的右半边脸，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是不相信这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 但是她那白皙的脸颊上五道红红的指印，以及半边脸传过来火辣辣的疼痛，都说明张帆这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抽在她脸上。 “履行你的承诺，向大家道歉。”张帆冷冷地看着她。 爱丽丝的目光发直。从出生至今，她从未受过任何一点委屈，她的任何一个无理要求，都会得到周围人的满足，她是查理家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甚至毫无疑问地，她未来将成为皇室成员，享受万民敬仰，顶礼膜拜。 但是现在，在无数的同龄人面前，她被一个平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呜呜，你欺负我……”爱丽丝的泪水突然之间喷涌而出，失去了贵族光环的保护，她现在只是一个失魂落魄的普通女孩。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的父母从小就教育我的事情。” 张帆对这个哭泣中的女孩提不起丝毫的同情心。今天还好是他赢了，如果是输了，从这场“无限比斗”发起的情况来看，这位郡主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指不定会怎么折磨他。 “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吗！”张帆吼道。 “哇——呜呜——”爱丽丝哭得更大声了。 “那我来教教你！”张帆单手掐住爱丽丝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举起来，“回去先看看族谱，看看册封书第一页写的是什么！” 张帆的话振聋发聩，回荡在会场中每一个人的耳边。 莱恩每一个学过历史的公民都知道，莱恩的贵族制度起源于远古时期的骑士册封。 每一个有深远历史传承的贵族族谱都在开篇第一页的册封书上，记载着他们的先祖的故事，那是他们的父辈成为贵族的经过。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仗势欺人，上面记录的是勇敢、牺牲和奉献，为保护子民而冲锋在前的骑士精神，这种流淌在血脉中的光荣，才是他们的先祖之所以被册封为贵族的原因。 可这一切已经被遗忘太久了。特别是从老查理侯爵开始，贵族成为可以世袭的爵位之后，他们躺在先祖留下的功勋薄上醉生梦死，并以为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成天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欺压子民、作威作福。 现在的贵族已经不能与远古时期相比，早已烂透了。 “咳咳咳，呜呜，咳……”爱丽丝被掐着脖子，脸部因充血涨得通红，有些喘不过气来。 “道歉。”张帆丝毫没有放轻手上的力度，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对，对不……对不起。”爱丽丝眼泪汪汪，声若蚊虫，身体扭动挣扎，双腿不断在半空中蹬着。 “大声点！我听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爱丽丝的声音哽咽，虽然声音还是不大，但是这已经是她此时的能量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嘭！ 所有人都傻了。 抛开郡主身份不讲，在学员们心中，爱丽丝这位娇小柔弱美丽迷人的女同学，被张帆像残花败柳一样毫不怜惜地单手扔了出去，撞倒在擂台下几个贵族子弟身上。 “记住了，明天还要来f营三年一班打扫一天卫生。” 在全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张帆大摇大摆地离开格斗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共同的敌人 张帆从格斗馆离开后，消失了两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查询校门的出入记录，也没有他的信息。 也就是说他还在学院内的某个地方，但是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平民学员，都找不到他在哪里。 这两天刚好是周末，所以张帆的暂时消失，也没有引起学院内太大的波澜，而这场比斗引发的波澜，在这两天才开始在学院内蔓延。 根据比斗的赌注，输掉比斗的爱丽丝必须作为张帆的佣人，去f训练营三年一班打扫一天卫生。 但是，爱丽丝终究没有来打扫卫生。她是查理家族的郡主，不可能放低身份去做那些下等仆人才会做的事情。 让仆人去三年一班打扫卫生倒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不符合比斗规则，爱丽丝必须自己亲自动手打扫卫生才能完成赌注，如果她不这样做，那她就会一直挂着张帆佣人的身份。 这一点让爱丽丝抓狂。 新月别墅大门紧闭，学员们已经很久没见过爱丽丝露面，只是有些人路过别墅外面的湖边时，曾经隐约透过别墅的窗帘，看到房间内的身影可能是爱丽丝。 学院对这次比斗并没有做过多的干涉，因为一切都是符合学院制定的比斗规则的，是在公平公正公开的情况下，以双方自愿为原则进行的比斗。 这一点无可争议。 而且严格来说，并没有贵族子弟在这场比斗中受伤，就连巴克利在前一场比斗中也只是昏过去，都是些皮外伤。爱丽丝被扔下擂台摔在贵族子弟身上，受到了惊吓，但是她本身并没有受伤。 在这场比斗中受伤最重的，反而是作为平民学员的新月护卫队队长聂云及其队员，以及作为比斗乙方的张帆本人。 新月护卫队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就更没有理由去追究张帆的责任，而且经此一役，新月护卫队已经解散。 皮肉上没有受伤，并不代表贵族子弟精神上没有受到创伤，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创伤的严重程度远超肉体伤害。但是精神伤害无法衡量，这也不能成为指责张帆的理由。 这次比斗对学院内的贵族子弟造成的影响，在周一复学后的情况就可见一斑。 在学院内，贵族子弟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对平民学员颖指气使，在路上两方相遇时，平民学员也不再远远地低头绕路走，而是昂首挺胸地直走过来，这气势经常逼得一些贵族学员主动让道，灰溜溜地靠边走。 许多贵族学员并没有来上学，细问之下，原来许多贵族插班生已经开始向学院递交转学申请。 同样提交转学申请的，还有新月护卫队以及ab训练营的平民学员，但是他们不是申请离开学院，而是离开所在的班级，离开班级内的贵族插班生。 申请调班的平民学员实在太多，最后学院为避免影响太大，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各班级内的贵族插班生都抽出来，重新整合成一个独立的g训练营，这才解决了调班的问题。 而且现在贵族学员与平民学员已经势成水火，将两者分开也的确很有必要。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行政楼的第十层有一个露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学院内的风景。 此刻整个比斗事件的始作俑者正躺在露台上的浴缸内，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水果拼盘和点心。 张帆一边沐浴着午间温暖的阳光，一边欣赏着学院内的风景。 “你这家伙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 莱恩军院院长埃尔文满头黑线地看着在他的办公室外露天泡温泉的张帆。 张帆身下的浴缸是从他的院长休息室内搬出来的，有一条电线从浴缸下连接至院长办公室的插座，浴缸内的水则来自旁边的音乐喷泉。 这真是在泡温泉。 “我为了帮你得罪了学院内最有权势的家族，分分钟都有可能被暗杀。”张帆看着埃尔文洒然一笑，“难道就不能在你这里躲两天？” “我让你小子去打碎学院的旧有制度，这才几天？就给我捅下这么大一个篓子！”埃尔文说起来就有气。 “没办法，我比较赶时间。”张帆笑了，将茶几上的一颗葡萄吸进嘴里，“这结果不是一样吗？已经帮你赶走了一批蛀虫。” “哼，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得很好，不然我也不会帮你擦屁股。”埃尔文想想还是来气，“下次你要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和我打个招呼？” “嘿嘿，我做事经常就心血来潮脑子一热就开干，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提前给你打招呼？”张帆头靠在浴缸边，享受天台的阳光，“倒是你，为什么会选上我？” “你最适合。”埃尔文坐在张帆旁边的空中花园条凳上，“我看过你的档案，‘外来者’，无牵无挂，没人能抓住你身边的人去威胁你。”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你在米兰的战绩。老朱给我的推荐信里有关于你的详细报告，不得不说‘影牙’捡了个大便宜，凭借你在米兰的所作所为，我觉得莱恩军部应该授予你‘少将’军衔。” “哈哈哈。”张帆笑了，“我对在莱恩当兵完全没有兴趣。” “所以说你最适合，有这个能力，但是又不贪图这些东西。” “那我要的东西呢？”张帆看着埃尔文。 “目前我手上只找到这些。”埃尔文将一个文件袋放在浴缸旁的茶几上，“你要知道，即便是我的权限，要查清一些东西也需要时间，你得等等。” 张帆抽出袋子里的文件看了一眼: 查理男爵、星核、无人之地…… 这的确是他想要的东西。 “你就不问我拿这些东西要干什么？”张帆有些好奇地说道。 “我没兴趣。”埃尔文摇摇头，目光冷峻地俯视着整座学院，“我只对如何将这些蛀虫赶出我的地方感兴趣！” 最近这些年来，元老院那帮人不仅把手伸向军部，现在还开始染指莱恩全国各大军校，在学员与教师中安插自己的棋子。 埃尔文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莱恩军院，在他心里，学院就是他的私人领地，任何人都不能触及，即便是权势滔天的查理侯爵也是如此，哪怕是莱恩大公，也…… “那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张帆迎着阳光吐出一口雾气，“但是……” “但是什么？”埃尔文问。 “但是你不能把插头插回去？水太冷了啊我去！” “我感冒了就没人帮你做事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管家 埃尔文选择了张帆来搅动莱恩军院里的这趟浑水，是因为作为莱恩军院的院长，埃尔文知道学院内的这趟浑水有多深。 虽然埃尔文理论上是学院的最高负责人，但是很多关于学院的决定，并不是由他说了算，很多事情都要受制于人。 最简单就如钱的问题，办学是需要经费开支的，莱恩军院的主要收入来自于两方面：一是财政部的拨款，二是社会上的捐助。 来自财政部的拨款有可能让元老院卡脖子，社会资助中来自贵族的资部分又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这部分也可能让元老院卡脖子。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元老院就是占据莱恩大多数的“世袭贵族”的代表，也可以称之为旧贵族的“保守派”，这区别于依靠自身努力晋升贵族阶层的新贵族“改革派”。 元老院从往军部安插心腹，到涉足各大军校，埃尔文敏感地嗅到了隐藏在黑幕下的暗流。 埃尔文是朱以夫元帅的坚定盟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莱恩军院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朱以夫的势力。 直至这些年元老院安排贵族子弟进来“镀金”，不断提拔他们担任莱恩国军中下层指挥官，同时不断拉拢军中高级将领到他们的阵营，莱恩军院已经变成了元老院和朱以夫角力的新领域。 两方势力不断在此碰撞。 凭借将学院视为自留地深耕多年的经验，埃尔文能够透过表象看到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嗅到了一股更危险的味道，学院内似乎还有着第三方势力在蠢蠢欲动…… 当张帆重新出现在学院内的时候，其他训练营的学员们都向他投以复杂的目光，f训练营一些相熟的面孔则纷纷围上来，向他嘘寒问暖。 随着这些日子的训练，张帆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集体，学院内的风气也焕然一新，逐渐恢复一间军事院校本该有的样子。 没有任何一个进入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平民学员会是一个废物，往日的颓废，只不过是被贵族阶级扭曲的价值观和被压抑的心性导致。 当学院重新回归本源，这所曾培养出“影牙”这种传奇队伍的学校，才真正恢复了它往日的朝气。 …… 新月别墅，以往现在是午餐时间。 哐当—— 房间内响起餐盘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出去！” “滚！” 一位女仆神色慌张地低头从房间内退出来，身上的围裙沾满了汤汁菜渍。 两名女仆拿着扫帚抹布想进入房间打扫，结果刚进房门，一个个花瓶披头盖脸就招呼过来，吓得她们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 房门外两边的走廊站满了手足无措的女仆人，房间内不断有东西扔出来，小主子还没有吃饭，且又正在气头上，职责所在没有仆人敢离开，但也没人敢进去。 看着房间门口碎满地的花瓶，一些女仆心里在滴血。这些花瓶她们平时都小心翼翼擦拭，可不敢有一点马虎，因为摔坏一个，她们一辈子工作也赔不起。 可是就短短一瞬间，这些都已成为地上白花花的碎片，一些女仆也在窃窃私语：要是小主子发一点点善心，将这些不要的花瓶赐予她们，那该多好啊！她们会感恩戴德一辈子的…… “咳～哼。” 走廊上一声咳嗽，止住了女仆们的议论。所有女仆立刻站成两排，双手交叉放在腰侧，上身微倾垂下眼睑，低头行礼。 “拉尔夫大人。” “嗯。”走过来的是身穿深色排扣长衣和雪白衬衫，手上带着白手套，鼻子上架着无框眼镜的中年人。 他从左胸的口袋中拿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挥挥手，所有仆人立刻散去回自己的岗位工作。 咚咚咚！ 中年人在半开的房门上敲了几下。 “我不是说了谁也别来烦我吗！”房间内传出爱丽丝的尖叫声，“滚！都给我滚！” “小姐，是老仆我。” “拉尔夫？”房间内安静了一下，“你快进来！” 这位中年人是查理侯爵府的一名二级管家。虽然只是二级，但是查理侯爵府内的很多一级管家都不敢得罪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爱丽丝从出生开始就是由他照顾的，他陪伴在爱丽丝身边的时间，比爱丽丝的父母还要长。 “拉尔夫，呜呜……”拉尔夫刚进房间，爱丽丝就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哭诉，“有人欺负我……” “我知道，我都了解。”拉尔夫抽出洁白的手帕，轻轻地帮爱丽丝拭去眼泪。 拉尔夫从二十岁成为见习管家开始，至今已经为查理家族服务了三十年，其中超过一半的时间都花在爱丽丝身上。 他是亲眼见证了爱丽丝从襁褓之中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全过程，在拉尔夫心中，早已将爱丽丝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爱。 这一主一仆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主仆，更像是爷孙关系。 “拉尔夫你不知道。”爱丽丝哭得梨花带雨，“你才离开两天，就有人欺负我，呜呜……” “我知道，我都知道。”拉尔夫一点点地帮爱丽丝擦干眼泪。 查理家族的三级以上管家每年都要回一次家族述职，所以拉尔夫离开了两天。 虽然他离开了新月别墅，但是爱丽丝身边发生的事情，会有人24小时不间断地向他汇报。 拉尔夫在述职之余，虽然也知道家主肯定通过别的途径时时刻刻都掌握着新月别墅的情况，但是出于对爱丽丝的关心和爱护，拉尔夫还是擅作主张提了一句题外话，小心地向家主透露了一下爱丽丝郡主的近况。 好在家主并没有因为自己说多余的话而生气，只是摆摆手，并不想过多的参与学院内发生的事情。 拉尔夫也理解家主的意思，毕竟那里是埃尔文这条老狐狸的地盘，家主现在还不想和埃尔文有太多明面上的冲突。 在这一次冲突中，爱丽丝郡主其实并没有吃多大的亏，贵族子弟也没受伤，更何况这次冲突还是爱丽丝先挑起的，要兴师问罪就更说不过去。 但是不管原因如何，爱丽丝受了委屈，这一点是肯定的。 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这一点，拉尔夫就有理由让对方死一百次！ “那个坏蛋，老仆会教训他的。”拉尔夫站直身子说道，“小姐先吃饭好么？” “拉尔夫你要怎样教训他？”爱丽丝瞬间停止哭泣，眼睛闪闪亮。 “小姐边吃午餐，边听老仆慢慢说好么不好” “好！”爱丽丝一骨碌就从床上滚下来，乖乖地坐到餐桌边。 铃铃铃—— 拉尔夫摇响桌上的摇铃，立刻有一队女仆走进来，在餐桌上布置餐具，周围摔满地的花瓶碎片也瞬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要不把他在校门上吊起来打死怎么样？” 拉尔夫熟练地将一只烤全羊上最鲜嫩的部位切下来放到爱丽丝的餐盘里，爱丽丝则用叉子叉起来大口大口地嚼着。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只有在拉尔夫面前，她才能不顾淑女形象大吃特吃。 “不要，我不要他死。” 爱丽丝吞下一口烤羊肉，显得兴致勃勃。 “我要他跪下来求我。” “我要他做我的仆人。” “我要天天折磨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德胜 张帆最近的日子，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自从他在格斗场表露他的实力之后，王德胜二话不说，立即升级了他的训练强度，单独给他开小灶。 他的武装越野距离要求是十公里，仰卧起坐两百次，俯卧撑两百次。听起来这些数据似乎只比其他学员多一倍，但是这是在他负重100斤的情况下进行的。 王德胜的目的很简单，你不是喜欢装么？我让你继续装！ 这就要了张帆的命了。 他之所以给自己负重100斤，是因为这种状态下和别的学员一起训练后，身体呈现出的疲劳状态和普通学员差不多，不至于引人注意。 现在训练强度加一倍，对于疲劳状态下的张帆来说，训练难度可是高了好几倍。 莱恩军院，剑术馆。 在剑术训练时，别的学员会两两捉对练习，唯独张帆，练习的对象是王德胜。 剑是竹剑，但是抽到身上也是火辣辣疼。 啪啪！ 张帆额头上挨了两剑，头皮都硬起来，气喘吁吁地瞪着王德胜。 你妹的！ 虽然王德胜是教官，还是从米兰前线返回的现役军官，但是张帆还是有自信把这五大三粗的榆木脑袋打出翔来。 问题是这货不讲武德，每每等到张帆被前面的体能训练耗干精力，全身疲惫之后，还要他带着负重去对练剑术。 “嘿嘿，看得出来你有一定的剑术基础。”王德胜笑嘻嘻地看着张帆，手握双剑不断抽过来，“但是招式毫无章法，应该是没有受过专业剑术训练，全是依靠本能摸索出来的攻击方式。” “敢不敢让我把负重卸下来再打？”张帆对王德胜怒目而视，但是在对方紧密如雨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让我回口气，我能把你打出翔来！” “哈哈哈，在你体能充沛的情况下，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王德胜大笑起来，承认得很大方，“有时候依靠蛮力，的确可以压制技巧上的优势。” “但是既有力量，又有技巧，难道不是更好吗？”王德胜继续说着，然后话风一转，“嘶——你之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敌人啊？怎么招招切我下盘？你以前的敌人是侏儒吗？” 张帆有些惊了，以前他使烧熔双剑时，面对的敌人都是变异蟑螂，虫子在地上爬，自然就招招往下，即便是身长两米多的父蟑，上半身立起来也没他高。现在使用双竹剑，下意识地就使用了对付虫子的方式。 王德胜能一眼看出其中特异之处，看来剑术造诣真的不低。 而且对方说面对的“敌人”，而不是说“对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也别装了。”王德胜双剑荡开张帆的攻势，快速突进到张帆身边，“我们是同行，对不对？” 啪！ 张帆防住了王德胜直击面门的攻势，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你什么意思？” “比斗那天我也在看台上。”王德胜笑了，“从你身上的伤以及擂台上所展现出来的气质来看，就不是一名学员该有的。” “什么样的气质？”张帆还不想承认。 “杀气，上战场从死人堆里锻炼出来的气质。”王德胜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一点是那些娃娃学员无法模仿的，也不可能模仿。” “好吧，那你想干什么？”张帆觉得自己这老师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必要隐瞒，最多以后在学院内行事没有那么方便而已。 “没想干什么，你在擂台上展现出来的脾气很对我胃口。”王德胜自己说着都哈哈哈大笑起来，“难得找到一个能看得顺眼的人，手痒就想切磋几下。” “那也应该在公平公正的条件下啊！”张帆心下也来气，“有你这么当教官的吗？你比那些贵族学员还黑！” “没办法。”王德胜展颜一笑，“我双手曾经受过一点小伤，力量不比以前了，为了能和你处于同一水平线，不得不委屈你一下。” 你妹的！ 两人在剑术场地里对话，手中的攻势可都没停，就这边说话边对练的功夫，张帆身上就中了七八九十剑。 好在身上还穿着剑术训练专用的防护皮甲，不然这王德胜这竹剑都能要人命。 王德胜这榆木脑袋长得五大三粗，身体比张帆还要壮实，手上力量却不如张帆。张帆正是抓住这一点，依靠蛮力去猛攻。 但是王德胜似乎非常清楚这种依靠蛮力猛攻的剑术，每每四两拨千斤就荡开张帆的剑势，反攻打得张帆措手不及。 铃铃铃—— 下课铃响，今天的剑术训练结束。 张帆坐在剑术馆地板上，把保护头盔取下来，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 “你明天不用参加体能训练。”王德胜收起竹剑笑着说道，“来剑术馆继续和我对练吧。” “为什么啊？”张帆不明白，为什么啊？ “看到一颗好苗子，不练几下就觉得手痒。”王德胜笑得爽朗，“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现在是我的学员，我是教官，那你就要听我的，就这么简单。” 张帆无比郁闷地离开剑术馆，下午还有太空舰队集群战术的理论课，他得回宿舍洗去一身汗味才能去教学楼上课。 新月别墅。 三楼的私人会客厅内，一名平民学员跪在拉尔夫面前，向他报告张帆一天的动向。 查理家族安插在学院内的棋子有两条线，明线是贵族子弟，暗线就是这些隐藏在平民中的普通学员。 拉尔夫摆摆手，这名学员立刻退了出去。 “王德胜？”拉尔夫皱着眉头，“威廉侍卫长，您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莱恩国军第四太空舰队第一机甲大队的前队长。”被称为“侍卫长”的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拉尔夫旁边。 拉尔夫对这名叫夏威廉的侍卫长态度很是恭敬，因为夏威廉曾经是家主的贴身侍卫队成员，被委任到新月别墅担任侍卫长，负责爱丽丝郡主的安全。 所谓的“新月护卫队”只不过是爱丽丝郡主小孩子气搞出来的东西，真正护卫新月别墅的，是夏威廉侍卫长带领下的侍卫队。 “在莱法战争爆发的时候，组织力量在边境要塞内抵抗法斯汗军的重要力量，就有王德胜带领下的第四太空舰队第一机甲大队。”夏威廉继续说道，“正是第一机甲大队在边境港口内的抵抗，延缓了法斯汗军的登陆时间，使得相当大一部分平民成功撤退至米兰星。” “噢？这么说，还是个英雄？”拉尔夫有些意外，“我怎么听说他来学院任教，是因为违反军令被削去了职务？军衔也从少将断崖式降至上尉？” “那是因为港口平民撤退的时候，王德胜砍了几个阻碍秩序的贵族脑袋。”夏威廉轻轻一笑，“他想做平民英雄，自然就要承受贵族的怒火，他撤到米兰后，那些冤死的贵族身后的家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据说他差点死在米兰军事监狱，是总参谋部发现后及时将他保了出来，但是听说出来时双手已经废了。” “可惜呀，‘狂暴白虎王德胜’，我是没机会讨教了。”夏威廉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战火 啪啪！ 王德胜肩膀上中了两剑。 “嘿嘿！”张帆举着双剑，一脸轻蔑地指着他，“怎样？服不服？老子负重100斤照样抽你。” “的确，既有力量又有技巧，不好防了。”王德胜揉揉发麻的双肩，乐呵呵地笑，然后将两个10公斤铁砂袋举起来，“来，把这个戴上。” “做个人吧！”张帆吐槽他，“不带这样的啊，打不过我了就搞这些邪门歪道。” 吐槽归吐槽，张帆还是乖乖地将这两个10公斤铁砂袋套上手臂，现在他全身负重120斤，其中双臂负重增加一倍至40斤。 这些日子以来，张帆一直和王德胜练剑，他能感受自己的剑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按照王德胜的说法，他之前只会按本能挥剑，攻击完全依靠蛮力，多余的动作太多。 现在经过王德胜的训练后，动作化繁为简，变得干净利落，招招直取要害，以求一剑毙命的效果。 “我说，按照你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个上尉营长啊。”张帆忍不住发出疑问。增加双臂负重后，他在王德胜的攻击下又只剩招架了。 王德胜已经年近四十，作为f训练营营长，这营长的职位还是虚的，张帆总感觉他不简单，这么低的职位和他的能力不匹配。 “呵呵呵。”王德胜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又是那种爽朗的笑，“好汉不提当年勇，而且我连你个新兵蛋子都打不过，哪有什么能力啊。” “切！”张帆很想告诉他，老子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如果他愿意在莱恩当兵，现在应该是少将才对！ 啪啪啪！ 张帆举剑一轮猛攻。王德胜从来没有问他身份的事情，张帆也就不去打听王德胜的过往，男人之间有些事情，只要互相信任就不需要问。 “晚上去上机甲模拟训练课。”王德胜突然说道，“你的基本功已经可以了，就差实践。” “机甲？”张帆差点忘了这茬，本来他进入学院第一天就是想去机甲模拟训练室，结果被比斗的事情一耽搁，到现在都没去过。 “当然。”王德胜点点头，“不然你练双剑做什么？在战场上可没机会让你挥舞双剑耍帅，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命。” 张帆想想也对，王德胜陪他练了那么久剑术，当然不是无聊闲的，原来就是把他当机甲兵培养。 “但是机甲兵不是应该先学驾驶吗？”张帆有些迷糊，“我操纵杆都没摸过。” “谁告诉你开机甲需要操纵杆的？”王德胜瞪着他，“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以为开机甲就是像开挖掘机一样？” “难道不是？”在张帆理解中，开机甲不就是和开车一样坐进驾驶室里吗？ “你今晚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王德胜已经懒得向这个没见识过世面的乡巴佬解释。 晚饭后，张帆来到学院竞技中心的机甲模拟训练室。 “就我一个人？”张帆有些发呆。 “对。”王德胜从后面走出来，“因为全学院就你一个机甲兵。” 靠！ “为啥呀？”张帆有些懵，这事可没人和他说过，在他眼中，开高达难道不是每一个男生的梦想吗？ “而且我怎么就成机甲兵啊？” “我帮你填的志愿。”王德胜理所当然地说道，“f营就你一个插班生，就你一个人还没选志愿。我训练了你这么久，你难道都不知道这是机甲兵的训练吗？志愿书上有你的签名。” 王德胜将一份志愿书的复印件拿给张帆看，那上面果然有他的亲笔签名，是他的笔迹。 “不是，我不记得我有签这一份表。”张帆满脸狐疑地看着王德胜，“是不是你把这张表夹杂在考勤表里，让我签了的？” 啾—— 王德胜斜眼45度望天，在那吹口哨。 “别装作听不见！”张帆满头黑线，“你就是这样干的对不对！” 整个学院就张帆一个报名机甲兵，因为现在的机甲兵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打杂和充当炮灰的兵种。 在太空战中，大炮巨舰才是主角，学员自然更愿意呆在后方相对安全的战舰驾驶室内，动动手指给敌人来一发导弹或炮弹。 机甲即便装备远程狙击枪，有效射程也不超过10公里，与动辄射程几百上千公里的大炮导弹相比，机甲兵就是冲到敌人面前拼刺刀的兵种，自然很少人报名，而莱恩军院是指挥学院，不是步兵学院，那就报名的更少。 张帆是今年报名的头一个。 “你这是坑我啊！现在改志愿还来得及吗？” “别啰嗦了，这是抗压服，换上。”王德胜将一套类似紧身皮衣的连体服扔给张帆，“你不是一直说想开‘高达’吗？赶紧的！”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张帆立即去更衣室，利索地换上抗压服。 抗压服就像是一套柔软贴身的宇航服，只是没有头盔，脖子后有一条类似金属外脊柱一样的结构连至尾椎骨的位置。 “这真的是驾驶室？你确定没有骗我？”张帆站在一口“井”一样的东西旁边，下面黑洞洞的，似乎有液体在流动。 “能不能给我一个手电筒？我看看下面……卧槽！” 王德胜一脚将张帆踹进井内。 噗通！ 卧槽，这还真有水啊，真的是井吗？ 井内一片漆黑，张帆想浮上水面喘口气，却发现井盖已经被王德胜盖上，这里没有空气。 几分钟后，张帆实在憋不住气了，气泡不断从口中冒出。 “放轻松，那个是神经溶液，让它充满你的肺，你就可以像正常那样呼吸。” 王德胜的声音响起，同时周围也亮了起来，张帆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透明的水球之中。 咔嚓！ 一条电缆一样的东西自动连接至张帆后背的金属外脊柱。 『驾驶员已就位。』 『开始建立神经链接』 1％…… 神经溶液通电之后就变得异常透明，它是驾驶员和机甲之间精神链接的介质，不需要操作杆，神经溶液包裹着的驾驶员就可以操纵整个机甲。 呼—— 确认在这些液体中可以呼吸之后，张帆放轻松下来，漂浮在球形驾驶舱中央。 “现在我该干嘛？” “当然是来一场模拟实战。”王德胜的全息通讯画面在球体右上方出现，“这里有几个新手教程，你可以先熟悉一下……” 哔—— 说完这句话，王德胜的全息画面就消失了。 “喂喂？”张帆有些无语，叫了王德胜几声都没有回应，这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算了，我自己摸索吧。 张帆兴致勃勃地开始熟悉那几个简单的教程。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01号机甲模拟室外面的警示灯已经红成一片。 嘟！嘟！嘟！ 警告！警告！ “怎么回事？”王德胜对这突发状况有点懵。 “有人入侵了我们的安全系统，正在将01号模拟器连接至‘战火’服务器。”技术人员正满头大汗的敲击着键盘。 王德胜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 “立即断开01号模拟器的神经链接！” “做不到啊！”技术人员几乎要哭了，他比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01号模拟器的神经链接指数显示是最高的100％。 以这样的状态进入“战火”实时对战，虽然战斗是虚拟空间进行，但是大脑会认为这是真的，这样的结果就是…… 脑死亡。 真的会要人命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对战 “能不能强制断开链接，或者直接拔掉电源？”埃尔文问道。 连院长都来了，机甲模拟训练室内的人更加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在场的技术人员摇摇头，“01号模拟器已经与驾驶员建立起100％的神经链接，如果此时拔掉电源强制断开链接，会对驾驶员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伤害会有多严重？”埃尔文问，总不至于比脑死亡严重吧？ “严重程度……会变成智障。”技术员回答。 好家伙，埃尔文觉得自己会宁愿选择脑死亡。 “就没有办法退出吗？”王德胜问道，“据我所知，学院内的机甲模拟器使用的都是内网，而且是物理隔绝的那种，怎么会连上《战火》？” “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们在机甲模拟器的服务器上发现了这个。”技术人员将一个移动u盘放在桌面上，“就是它将01号模拟器连接上网络。” “也就是说……”埃尔文摸摸下巴的胡子，“是学院内的人干的。” “通知校卫队，封锁学院所有出入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学院。”埃尔文招招手，立刻有几名军装人员走上前，“立即将机甲模拟训练室的监控录像封存，送到保卫处。” “有没有办法让学员安全退出？”埃尔文吩咐完后，也问技术人员。 “除非学员自己主动退出，但是我们的通讯线路被插件阻断，无法联系上驾驶舱内的学员。”技术人员回答，“u盘只是个载体，虽然拔下来了，但是里面的插件已经安装进系统内。” “我们的人正在系统内全力清除这些插件，但是我们需要时间，这些插件非常顽固，不停反复……” “要多久？”埃尔文直接打断技术人员的话。 “呃……大概，大概一两个小时。”技术人员有些忐忑。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要确定的答案！”埃尔文语气严厉。 “这，这，一个半小时！”技术人员咬牙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插件要清理多久，但是现在也只能硬上了。 “太长了，一个小时就足够驾驶员在《战火》内死好几次。”王德胜边说话边开始脱外套，“启动02号模拟器，将u盘内的插件也安装进去。” “你要干什么？”埃尔文歪着头看着王德胜。 “事情是我引起的，我自然就有责任去解决。”王德胜依旧是乐观地笑，“既然外部联系不上他，那我就去里面找他。” 《战火》是一个模拟战争网络平台。 有些人会将《战火》当做一个网络游戏，但是它不仅仅是游戏。 这个平台的数据库之庞大让所有参与其中的玩家都为之震惊。在这套模拟系统中机甲、战舰、国家地形乃至一草一木的真实程度以及地形，天气等环境对战斗的影响都和现实没有任何差别。 这简直就是按1:1构筑的虚拟世界。 有些人真的会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生活，一个现实生活中默默无闻的人，在《战火》中可能是个百万富翁。 《战火》是一个国际平台，人们通过机甲对战获得积分，战火中的积分相当于游戏内的金币，还可以十比一兑换现实中的货币。 但是很少人会用战火积分兑换金莱币。在忠实玩家眼中，里面的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财富缩水十倍回归现实生活？ 《战火》的拟真程度如此之高，也引起了很多国家的浓厚兴趣，一些机甲士兵会在里面训练，毕竟比起一次训练消耗能源大几万的真实机甲，在《战火》内只需要花几十块的电费。 『演示训练已完成，是否进入对战模式？』 张帆已经完成了所谓的新手教程，对驾驶机甲也有了初步的概念。 不就是新世纪福音战士eva么？ 张帆现在都怀疑发明这些机甲的人是抄的蓝星上的创意。 驾驶员进入球形舱后，舱内的神经溶液将驾驶员的神经和机甲连接，向驾驶员肺部直接提供氧气，同时还可以在战斗中减缓物理攻击，担负生命维持生命的任务。 张帆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呆在母胎里的宝宝。周围充满“羊水”，脖子后面连接金属外脊柱的电缆就是“脐带”。 “确认。” 张帆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对战，新手教程不够玩，当然是对战才刺激。 『五级机甲斗士“黑暗伯爵”向你发出挑战，是否接受？』 “同意。” 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这游戏这么火的吗？ 张帆所不知道的是，莱恩首都星上的那些机甲竞技中心都炸开了锅。 “哇塞，赏金猎手‘黑暗伯爵’！这货又出现了！” “这回又是谁那么倒霉啊？” “基拉大和？这货谁呀，没听说过。” “0胜0平0负？完全的新手啊，伯爵怎么盯上他的？” “卧槽！100％神经痛觉链接，这会死人的！” “卧槽！真是100％神经痛觉，这货该不会是完全的小白吧？或者是绝顶高手开的小号？” “管他呢！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现实世界中，有很多喜欢《战火》，但是买不起《战火》模拟器的人，这些人就会聚集在类似网吧的机甲竞技中心内，租用里面的设备。 在《战火》中角色死亡就会被强制退出，24小时内不能重新登陆，由此就诞生了一种类似“托”的人，他们接受机甲竞技中心老板的雇佣，将《战火》内别的人杀死强制退出，由此提高模拟器的运转次数，老板就能多挣钱。 后来就演化成击杀夺取别的的战火积分，兑换现实中的货币，或者受人雇佣成为杀手赚取佣金，“赏金猎人”由此诞生。 白光闪现，张帆看到对面出现了一架浑身漆黑的机甲。 “就是要我打倒这货对吧？”张帆抽出背上diy的烧熔双剑。 “你今天会死得很惨。”黑色机甲“黑暗伯爵”说话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真实玩家？我tm还以为是npc呢！”张帆将机甲能量注入双剑，剑身变得火红，“人机对战太没意思，现在正好。” “小老弟，来让老子乐呵一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悬赏任务 在如今的星际战争中太空战舰才是主角，但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机甲的魅力。在现实中，机甲格斗才是每一个追求刺激的热血青年心中所选。 毕竟无论星际战舰多么厉害，即便操纵一艘最基础的护卫舰，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哪有一个人驾驶的机甲有意思？ 个人英雄主义在机甲上有完美的体现，比起在指挥舰桥敲敲键盘发射导弹，哪有真刀真枪去糊脸刺激。 “本来我觉得可以留你一条命的，毕竟委托只要求我打废你。”黑暗伯爵举起手中光剑，“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凭你这和我说话的态度……” “死！” 黑暗伯爵机甲后背的推进器全力启动，眨眼间，光剑已经到了张帆的面前。 而此刻莱恩首都星的机甲竞技中心内，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场对战，毕竟“黑暗伯爵”在莱恩民间机甲格斗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少机甲爱好者都关注了他，当他有对战的时候，关注他的人就会收到观看提示。 “0胜0平0负0积分？”有些观看机甲格斗的爱好者不理解，“伯爵怎么看上这货的？这赢了也没积分啊。” “估计是场外委托吧，能请得起伯爵，估计来头不小。” “我去，这家伙拿双剑的？我周围的人早八百年都不用这玩意。” “双剑光占负重又没单剑灵活，还不如空出手拿一把能量枪，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会真的是小白吧？据我所知，会用双剑的，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小白，那就是绝顶高手。” “用双剑的绝顶高手是有一个，但他不叫‘基拉大和’。” “基拉大和”此刻正歪着脑袋，有些奇怪地看着冲过来的黑暗伯爵。 他发现，黑暗伯爵这一剑看上去直奔自己的胸口，可是剑势藏着后手变化，最后的意图却是自己的脖子。 这让张帆觉得很奇怪。 既然你的目标是我的脖子，那就直奔主题一剑封喉不就好了？前面还要花多余的动作和时间绕一个弯？ 现在你的攻击因为藏着变化而不能使出全力，浑身都是破绽啊喂。 而张帆觉得更奇怪的是，自己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这就是每天和王德胜对练的效果吗？ 想起自己曾经和王德胜对练的画面，张帆下意识地甩出一个单手回旋剑，然后一剑割断了黑暗伯爵的脖子。 比赛戛然而止。 『基拉大和win！』 『基拉大和击败黑暗伯爵，获得对方一半积分，并可选择获取对方身上一件机甲零件。』 『基拉大和1胜0平0负，升级为一级机甲斗士。』 张帆看着不断弹出来的系统提示，这么简单的吗？这毫无游戏体验啊喂…… 那火红的一剑，亮瞎了所有关注对战的民间机甲爱好者的眼。 “卧槽！一场比赛直接升一级机甲斗士！” 机甲竞技中心都炸开了锅。 “你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是五级机甲斗士黑暗伯爵啊！” “那真是小白吗？我感觉他杀五级伯爵像杀了只鸡！” “伯爵的能量防护罩在实体剑面前无效！这货用的是实体剑！不要被剑身的红光给骗了！” “太阴险了！肯定是老手！确定是机甲大神开的小号无疑！” “就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这对战结束得太仓促，啥也看不出来啊。” “先关注了再说！” “基拉大和”在《战火》中的关注人数飞速上涨。 在莱恩首都星的某个地方，“黑暗伯爵”的操纵者从机甲模拟器中退出来，面无血色。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真实了。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幸亏上面还好好地连着自己的脑袋。 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对战，所以他赛前将神经痛觉调至民间机甲格斗的最高值10％。 刚才那一剑，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而且明明自己的目标是对方的脖子，却先一步被对方抹了脖子。 “对不起，这个委托我无法完成。”黑暗伯爵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扶着机甲模拟器缓了几口气后，看着房间内的通讯屏幕，“定金会全数退还给你们，你们另谋高就吧。” “而且，你们的信息有误，对方并不是一个毫无机甲格斗经验的新手！”黑暗伯爵说到这里有些愤怒，然后自嘲地笑起来，“使用100％神经痛觉感知的新手，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这么低级的谎言都能上当！哈哈哈……” 驾驶员通过神经溶液控制机甲，机甲受到的伤害也会通过神经溶液反馈给驾驶员，这是驾驶员感知战场态势的一种方式。 就看你想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来换取这种感知能力。 一般来说，民用机甲模拟器的神经痛觉设置最高值是10％，只有军用型模拟器才有100％的神经痛觉。 而且除了痛觉外，机甲还有摄像头、红外扫描、机载雷达等等方式感知战场，除了喜欢自虐的，极少有人将神经痛觉调至10％，一般都在1％～5％之间。 哔—— 拉尔夫关闭了通讯屏幕。 “小姐，你说张帆是一个毫无机甲驾驶经验的新手？” “是的呀……”爱丽丝一脸的懵，“他都没去过机甲模拟训练室……” “没关系，小姐。”拉尔夫点点头，“老夫会处理好的。” 拉尔夫拍了下手掌，立刻有个男侍卫走进来。 “在《战火》发布悬赏任务，只要能击杀‘基拉大和’，悬赏100万金莱币。” “是！” 在拉尔夫眼中，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卧槽！100万的悬赏任务！” 整个莱恩首都星的机甲竞技中心都沸腾了。 一个一级机甲斗士，100万金莱币的赏金，直接让“基拉大和”登顶《战火》悬赏榜榜一位置。 而“基拉大和”此刻非常茫然。 他的挑战名单上怎么都是五级机甲斗士啊？为什么连一个四级的都没有？更别提找了老半天的一级机甲斗士。 张帆现在已经对对战规则有所了解，一级机甲斗士最多只能越五级挑战五级机甲斗士，反之亦然，但是柿子当然是选软的捏，他也想找个同等级的对手啊。 但是没有，张帆随手点开其中一个五级机甲斗士。 “喂，别跑啊。”基拉大和看着这个开场就往后飞速逃跑的对手，“问个问题，怎么挑战我的全都是五级机甲斗士？不是一级也可以挑战吗？” 砰！ 回答张帆的是一发狙击能量弹。 对方可不是逃跑，而是在对战一开始拉开距离。 对方的意图很简单，虽然和黑暗伯爵同为五级机甲斗士，但是和使用光剑近身格斗的伯爵不一样，他的主武器是长距离的狙击能量枪。 两人对战的宇宙空域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而对手只有近战的双剑，那他就具有绝对优势！ 张帆直接无语。 狙击手是要拉开距离没错，但是你都让我看到你了啊！被发现的狙击手不跑还呆在原地放枪？ 嗖—— 张帆打开机甲背部和推进器，走着z形路线快速突进。 砰！ 砰！ 砰！ 狙击能量枪的能量子弹不断射出，但是每一发子弹都刚好贴着“基拉大和”的机甲飞过，每次都差一点点。 在莱恩首都星各地机甲竞技中心观看对战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作为旁观者，他们能很清晰地看到每一发狙击能量弹都正好在“基拉大和”改变路线的折角处飞过，对时机把握之精准，就像对方提前知道开枪的时机一样。 老子就是狙击手！你说我知不知道？ 唰！ 张帆一剑将对方手上的狙击能量枪砍为两截。 “喂，问你个事？”张帆这个机甲小白，看着手无寸铁发呆中的对手，一脸单纯地问: “五级机甲斗士都像你这么弱鸡的吗？还是所有机甲斗士都是菜鸡？”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好家伙，一句话得罪了所有民间机甲斗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机甲斗士 仅仅五分钟，基拉大和完成了他在《战火》中的第三场击杀。 这场对战相对前两场耗时较长，不是因为基拉大和的对手有多么强，而是他的对手一上来就采取了游斗的方式，不给他一击致命的机会。 不过，随着战斗的进行，基拉大和还是抓住对方的一个失误追上来，一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第四个挑战者受到启发，也选择了游斗的方式，想拖时间寻找战机。 结果让观战者目瞪口呆的是，基拉大和拿出了从第二名挑战者身上获取的狙击能量枪。 第四个挑战者就像苍蝇一样被拍死在对战中。 紧接着，是第五个，第六个…… 当第十个对手在他那精准的狙击和凌厉的剑法下被逼得走投无路，举双手投降的时候，整个《战火》的气氛都变了。 尼玛！近战打不赢，远程狙不赢，这基拉大和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谁都好，快来阻止他啊！ 这是每一个民间机甲爱好者脑海中相同的念头。短短一个小时，基拉大和这货已经升到了三级机甲斗士。 人们在等待第十一场对战的时候，基拉大和却离开对战区，消失了。 “懦夫！” “卑鄙！” “赢了就跑！” 观战区一片骂声。张帆当做没听见。 我傻呀？让你们玩车轮战。 而且经历十场对战，张帆的角色背包已经被胜利获取的机甲零件给塞满了，得卸下来一部分。 张帆控制机甲返回港口，半路就被一个人给截了。 “威廉骑士长？”张帆看着对方的id，“你谁呀？” “我运气不错。”夏威廉微笑着说道，“真的在这个地方逮到你。” id“威廉骑士长”的银白色机甲操纵者，正是新月别墅侍卫长夏威廉少校。 “听起来你也是来找茬的对不？”张帆拿剑指着他，“对战？” “不需要。”夏威廉微微一笑，拿下背上的长枪，“这里是野区，可以无限制pk。” “稍微提醒你一下，我是八级机甲斗士。” 嗖—— 夏威廉的银白色机甲挺起长枪，直取张帆面门。 锵！ 张帆抽出双剑架住了夏威廉的长枪。 咦？ 张帆发现自己的机甲被对方压着往后退。 “我说过了，我是八级机甲斗士。” 在《战火》中机甲斗士分为九级，传说级的九级机甲斗士只有十人，而八级机甲斗士晋升九级机甲斗士的唯一方式，就是在挑战中击败一名九级机甲斗士。 夏威廉是八级机甲斗士中的第一人，被誉为最有可能晋升传说级九级机甲斗士的人，目前还保持着唯一不败战绩的八级机甲斗士。 也就是说夏威廉在《战火》中击败的对手，甚至包括同级的八级机甲斗士，没有丝毫的水分。 对于夏威廉来说，《战火》的世界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战火》的世界很大，大到法斯汗国内都有它的服务器，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机甲爱好者进入《战火》切磋。 这个平台对于机甲驾驶员来说是天堂，在这里不但不用担心伤亡，甚至可以和敌国的机甲驾驶员来一场切磋。 对于机甲学院来说，《战火》中的某些实时对战同实战演习一样成为了学院针对学员的考核项目。很多学员会在《战火》内注册账号，由此锻炼自己的技术。 由此延伸，莱恩国军和法斯汗军的现役机甲驾驶员，也会在《战火》内有自己的账号。 对于莱恩和法斯的机甲驾驶员来说，《战火》就是他们的第二战场。 《战火》内提升等级的方式有两个，一是完成任务获取积分，这样升级比较慢但是安全，二是对战胜者获取对方一半积分，升级快但是输一场就能让人回到起点。 对于夏威廉来说，他一直维持着八级机甲斗士的不败战绩，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过《战火》的账号。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爱丽丝郡主的事情，他也不会登录这个账号。 进入现役之后就会发现，现实中驾驶机甲和《战火》中驾驶机甲，完全是两码事，现实中被击毁的机甲驾驶员可没有机会复活。 无论《战火》的拟真度有多高，对死亡的恐惧无法100％模拟出来，即便将模拟器的神经痛觉调至100％，依旧会让人有在玩游戏的不真实感。 而在面对死亡时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会极大地左右战斗结果的。 砰！砰！砰！ 张帆操纵机甲连续三发狙击能量弹，都被夏威廉机甲的能量防护罩挡住，对方躲都不躲。 可惜不是实体子弹。张帆咬牙扔掉狙击能量枪，手拿烧熔双剑，将机甲背部推进器开到最大马力，迎着夏威廉冲过去。 锵！ 夏威廉的长枪戳着交叉的烧熔双剑，将张帆顶着后退。 轰！ 张帆的机甲后背撞在一颗漂浮的小行星上面。 咔！咔！咔！ 烧熔双剑的实体剑身有碎裂的迹象，在对方强大的压力下，张帆的机甲半个机身都陷入后背的岩土里，已经逃不开。 “也许你觉得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夏威廉将机甲推进器马力开到最大，长枪矛头直指张帆机甲的心脏，“下等人就要有下等人的觉悟，不要妄图挑战贵族的权威。” “去你妈的现实！”张帆咬紧牙关，“老子就打破这不公平让你看看！” 引擎功率瞬间提升至十万转，张帆驾驶的机甲全身变成火红色，转化型液态金属犹如血液般流转自机甲全身。 咦？ 在夏威廉惊讶的一瞬间，张帆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左侧。 夏威廉显然是对张帆的这一变故没有防备，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张帆手中的剑刺入他的胸膛。 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过来，夏威廉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现役军人，他瞬间扭动自己的身体，长剑划过机甲胸口，距离驾驶舱的深度仅仅差了几公分，留下一条三米长的裂口，裂口处有火花闪现。 嗖—— 夏威廉驾驶机甲飞速后退，同时发射飞弹封住张帆的追击线路。 “神经脉动？” 退至安全距离后，夏威廉一脸惊异地看着张帆火红的机甲。 “啥？啥意思？”张帆不知道夏威廉说的“神经脉动”是什么意思，机甲也渐渐褪掉火红的颜色，变成原本暗灰的样子。 “是巧合吗？”夏威廉观察自己机甲的破损数据，还可以继续战斗，“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你今天必须死！” 嗖嗖嗖—— 三发飞弹从旁飞过，夏威廉挥动长枪将其一一击落。 受这一耽搁，夏威廉也就停在原地，看着飞弹来的方向。 一架黑白条纹的机甲从远处飞过来。 “九级机甲斗士王白虎？”夏威廉的瞳孔瞬间收缩，然后看了一眼张帆后就调转机身，飞速离去，“小子你今天运气好，我们后会有期！” “哎哎哎，别跑啊，我们还没打完呢。” “别追了。” 是王德胜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章 白虎团 神经溶液从下方管道排出进入循环净化系统，驾驶舱门打开，张帆从01号模拟器中出来。 “那个驾驶银白机甲的威廉骑士长是谁？”张帆问从02号模拟器中出来的王德胜，“他似乎和我有仇？” “你在学院得罪的人还少吗？”王德胜回答，“下次进入《战火》记得把神经痛觉调低至10％。” “为啥呀？100％感知高啊。”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变成植物人。”王德胜严肃地说道，“以100％神经痛觉状态在《战火》内死亡，大脑会判定你真的死了的。” “神经脉动又是什么？” “嗯？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王德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那个骑士长说的，我不明白就问问。” “噢。”王德胜点点头，解释说道，“那是一种人和机甲高度契合的理想状态，‘神经脉动’激活后，机甲会像人一样活过来，达到一种人机合一的状态，但这只存在于理论中，还没有人真正激活过‘神经脉动’。” “哦。”张帆没有再问。在《战火》内曾经有一瞬间，张帆感觉有“血液”流遍机甲，那就是机甲的“神经脉动”状态吗？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两人一起来到了行政楼10楼的院长办公室。 “事情的调查结果，也向你们知会一下。”埃尔文将一份报告放到办公桌上，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拿出调查结果，作为院长还是有相当能力的。 “机甲模拟训练中心有一名工作人员今天请了临假……” “让我猜一下。”张帆打断埃尔文的话，“你们现在找不到这名工作人员，并且也没有这名工作人员的出入记录。至于训练中心的监控录像，理所当然的应该被删除了。这个工作人员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埃尔文：“……” “你们真的调查了学院内所有地方吗？”张帆意味深长地说道，“比如说这个工作人员有没有可能躲在某栋别墅内？” “那个地方是私人领地。”埃尔文瞪了张帆一眼，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力进去调查。” “调不调查其实无所谓。”王德胜说道，“我们都知道结果，甚至对方也知道我们知道结果，但是对方不在乎。” “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张帆无奈地说，“连掩饰一下都懒得掩饰？” “不然你以为？在他们眼中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埃尔文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应该庆幸这里是学院，如果在外面听到你哪天被喝水呛死的消息，我都不会觉得吃惊。” “呃……好吧。”张帆挠挠头，“那我还是好好呆在学院内混日子，至少有院长大人庇佑，我衣食无忧。” “那可能不行。”王德胜想起什么，说道，“下星期是观摩课，学院内的所有三年级生都会前往米兰星的太空舰队参观学习。” “去那地方干嘛？”张帆有些意外，“那里可是交战区，把学员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莱恩和法斯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米兰星的战事虽有所缓和，但是零星的交火每天都在发生。 “这本来就是教学计划的一部分。”埃尔文说道，“让学员提前感受战争氛围，对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帮助。” “好吧，那我请假不去总可以吧？我又不需要感受什么氛围。” “其实是我的原因，我希望你去。”王德胜突然说道，“我想拜托你和‘白虎团’的同伴打个招呼，我过得挺好。” “你自己干嘛不去？”张帆一脸疑惑地看着王德胜。 “我还有别的事情。”王德胜笑了笑站起来，“院长，我就先离开了。” 埃尔文点点头，王德胜就转身离开。 张帆看看埃尔文，又看看王德胜离开的方向，一脸的迷糊。 “王德胜是个正直有担当的人。”埃尔文目送王德胜离开后，转而问张帆，“你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天，他没告诉过你他以前的事情吗？” “知道一点点，但是不多。”张帆顿时来了兴趣，“他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他以前是莱恩国军第四太空舰队第一机甲大队外号‘白虎团’的队长。”埃尔文继续说道，“法斯入侵莱恩边境要塞的时候，只用一天时间就攻破要塞防线，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张帆点点头，“莱恩军部原以为至少能防御一个月的五座边境要塞，却在一天内被攻陷。” “事实上法斯攻陷要塞的时间本来可以更短，不需要一天。”埃尔文说出来的信息更夸张，“之所以花费了一天，是因为王德胜率领‘白虎团’在要塞港口内组织抵抗法斯汗军的登陆部队。” “法斯汗军还要利用这些港口作为跳板展开下一步侵略行动，所以不敢强攻，于是派出了五支机甲大队和‘白虎团’接战。” “双方激战一天一夜”，最终‘白虎团’伤亡过半，弹尽粮绝之下不得不退出战斗撤至米兰星。” “法斯汗军的机甲部队同样伤亡惨重，五支机甲大队有三支失去战斗力，需要返回后方休整，这也进一步延缓了法斯汗军登陆港口的时间。使得边境相当大一部分平民成功撤退至米兰星。” “王德胜誓死抵抗，就是为了给平民撤退创造时间？”张帆现在有些佩服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家伙。 “是的，初步估计，大约有30万边民，本来是要当法斯汗军的俘虏的。这些边民成功撤退至米兰星，也为后来米兰星的防御战提供了重要力量。” “那就该给王德胜加官进爵啊！”张帆实在想不通，“但是怎么我听说的，是王德胜被送上军事法庭，军衔从少将降为上尉？” “因为王德胜当时接到的命令并不是组织平民撤退，而是护送当时在边境要塞视察防务的贵族老爷们跑路。”说到后面，埃尔文的语气中已经有些愤懑。 “这……”张帆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时港口挤满平民，但是运输舰就只有几艘，根本不够！那些贵族老爷的座驾是改装的中型运输舰，明明空间还有很多，却拦着不让平民上船，还要优先离港让后面的平民当挡箭牌。” “后来王德胜就砍了那几个贵族老爷的脑袋，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张帆听完怔怔出神，最后竖起大拇指：“真爷们！” “是条汉子！” “唉，可惜呀。”埃尔文叹了口气，“如果他不这样做，他今年本来就要晋升中将的。” “不，正是因为他这样做了，所以他才更应该晋升中将！”张帆目光炯炯地说。 埃尔文愣了愣，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缓缓地连续点了两下头：“对！” “你说得对！” “那他拜托我去看看‘白虎团’是什么意思？”张帆继续问道。 “我们知道王德胜被关押在米兰星军事监狱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两天后，尽管老朱立即指示总参将他解救出来了，但是他那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双手几乎是废了。”埃尔文的话语之中蕴含着愤怒，“我们让那些直接施刑的混蛋付出了代价，但是幕后那些人……我们现在的能力不够，只能暂时隐忍。” “我们把他安排在学院内教书，一来可以让他好好休养身体，二来这里比较安全。”埃尔文的胡子都直立起来，“在我眼皮底下，就算是元老院也不敢明目张胆来要人！” “可我不觉得王德胜会害怕元老院那帮人……”张帆还是有些不解。 “他的确不怕，他不想再回‘白虎团’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白虎团为掩护平民撤退争取时间，全队30架机甲，损失20余架，剩下的也全部带伤，连同维修师机械师等后勤人员在内300余人，伤亡过半。”埃尔文缓缓说道，“而如果按照原来的命令，他们本来是不用死的，王德胜总觉得是自己一意孤行害死了这些同僚们，所以呆在这里没脸再见他们。” 是呀……张帆想得出神。如果王德胜规规矩矩遵守命令，护送那些贵族老爷离开，不仅‘白虎团’300多号人毫发无损，自己还能安安稳稳地当个中将，岂不美滋滋？ 但是王德胜最终选择了一条几乎将自己导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的道路。 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迈感油然而生。 假不请了！ 这个“白虎团”一定要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一章 酒架 加里兰市，莱恩公国米兰星移民卫星城。 这座建立在小行星上的移民城市，现在已经成为米兰星前线的重要后勤基地。 小行星资源贫乏，人口不足三万，本身并不具有提供后勤保障的能力，但是由于所处位置重要，加里兰现已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从莱恩后方运往米兰前线的人员物资很多都会将加里兰作为中间节点，战舰会在加里兰空域停泊、休整再出发。 莱恩军院的三年级生按照次序分批前往加里兰观摩学习，f训练营是最后一批到达这里参观的军校生。 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学员们走出运输舰，立刻就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 太空港内到处都是身穿军装行色匆匆的莱恩军人，港口大厅入口处有身穿黑底银边军服的卫兵在警戒。 三年一班的学员们一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威武的卫兵，一边排队跟随着学院教导员快步走向院校生专用免检通道。 走进通道后，自动地板马上带着学员们往前移动，通道上方的玻璃是全透明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远处停泊在太空中的舰队。 “那是休整中的莱恩国军第四太空舰队。”学院教导员给学员们讲解，“他们都是英雄，在法斯汗军入侵莱恩的时候遭遇重创，但是依旧掩护平民撤退至米兰星。” “第四太空舰队在米兰星与地方舰队整合后，一起抵抗法斯汗军的侵略，第二、第三太空舰队到达后，他们被替换下来，在加里兰休整，原地待命。” 学员们一个个都睁大好奇的眼睛，仰望着太空中的那些战舰，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第四太空舰队？那不就是王德胜所在的舰队么。 张帆看着远处星空中的那几首巡洋舰，舰身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停泊指示灯在闪着红绿蓝相间的光，战舰上的士兵已离舰在加里兰休整，战舰需要等候入港维修。 在张帆看来，整个观摩学习活动就是学院教导领着一群小孩子在加里兰一日游，上午参观这里的各种军事设施，观看米兰星防御战纪录片，下午听一些前线返回的莱恩士兵讲讲切身体会，互相交流一下经验，回答一些学员们的问题。 这简直就是童子军夏令营嘛！反正张帆是兴趣缺缺，早就向埃尔文申请了特批，今天可以离队自由活动。 “白虎团”应该去哪里找呢？ 虽然加里兰只是个小型移民卫星城，但毕竟也有三万人口，加上临时驻足或休整的莱恩士兵，人口数量要翻番，要找一个百来人的大队并不容易。 但是这也难不倒张帆，莱恩士兵都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一休息就喜欢往酒吧里钻，三万人的小城酒吧没几个，逐个找找看就知道了。 莱恩的酒吧都有规定，未成年人以及学生不得进入，毕竟酒吧是一个经常容易滋生事端的地方，特别现在是战时，为防止敌特渗透，加里兰的酒吧管理更加严格，进入酒吧还需要实名认证。 嘀—— 『教师卡。』 莱恩军院老师？少尉军衔？ “红玫瑰”酒吧门口的安保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年轻人太年轻，怎么看也不像军校教师，而且还是少尉军衔。 但是样貌没错，指纹认证也对得上，安保只能满脸狐疑地放行。 现在是战时状态，来酒吧的莱恩士兵不少是从米兰前线返回的，多少都沾染了些火药味，没一个是好说话的货色，只要自己已经尽了责，安保也不想多管闲事。 酒吧内到处都是吵杂的声音，张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随便点了一杯鸡尾酒放着，就开始观察周围的人。 酒吧中央靠右侧的一桌，四个糙汉子围着一个大大姐在那里摇骰子喝酒。 “三个六！” “六个六！” “开你！” “喝！” 这位大大姐年龄约摸三十岁，身材异常丰满，上穿军绿色贴身t恤，下身迷彩裤，她一脚踩在酒吧椅子上，t恤的半边袖子都被她拉下来，露出大半个肩膀，手臂线条健美，单手拿着骰盅摇骰子，非常霸气。 之所以称呼她为“大大姐”，因为真的实在是太大了啊，摇起来让人晃眼…… 我是说摇骰子！ 同桌四个汉子已经被她喝趴了三个。 张帆的目光赶紧从两颗大骰子上收回来，低头不敢再看，认真倾听周围人群的交谈声。 “嘿，听说过没，那个叫什么‘白虎团’的要被撤销番号了……” 张帆瞬间竖起了耳朵，连那个大大姐摇骰子的声音似乎都小了点。 “活该！不听军令，害死了我家大伯，他们就该死！” 说话的是卡座包间一桌10多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虽然也穿着军服，但是脸上没有上过战场的军人该有的那点血腥气，应该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但是从他们的肩章看，军衔都不低，每个人身边还都坐着个陪酒女郎。 “贾少爷，噢不，贾中尉！”一个衣着暴露的陪酒女郎咯咯笑着敬酒，“听说你要上米兰前线了？祝你武运昌隆！” “哈哈哈！”被称为中尉的贾少爷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在陪酒女郎水蜜桃形臀部捏了一把，“等爷从前线转个圈回来就是上尉了，到时有你好看！嘿嘿嘿……” “哎呀，讨厌。” 陪酒女郎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往贾少爷怀里钻，逗得贾少爷哈哈大笑，塞了不少金莱币进她胸口。 看来这一桌子都是有钱的贵族子弟。 “贾中尉什么时候要走呀？” “第四太空舰队在这里休整，我们就是要到那报到。” “哇！我听说第四太空舰队都是英雄啊！”别的陪酒女郎们也一脸崇拜地说道，“你们要加入他们，那你们也是英雄了吧？好厉害！” 陪酒女郎都兴奋起来，一个个都送上自己的香吻，惹得这群年轻贵族子弟更加的意气风发。 “除了那个‘白虎团’。”有些贵族子弟咬牙切齿，“违抗军令不说，还害死了好多人。” “为什么呀？”有些陪酒女郎好奇地问。 “你看我们这桌，哪个家里和白虎团没仇的？”贾少爷目光阴冷，“特别是白虎团那个队长，不仅贪生怕死，还阵前叛变杀上司投敌邀功，妈的！” “他们那么坏的呀？”陪酒女郎们纷纷附和，继续劝酒。 “坏到骨子里了！”贾少爷吐出胸中一口恶气，“一群孬货！恶有恶报，死了一半人，他们的队长也当了逃兵，至今下落不明。” “活该！”一个桌子贵族子弟咬牙切齿地怒骂。 “白虎团该改名叫病猫团！” “害人害己！” “垃圾！” 那个摇骰子的大大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目光静静地凝视着桌上的酒瓶，手中的骰盅被她单手捏成了麻花。 原先喝趴在桌上的三个糙汉子也一个个抬起脸，目光清明，哪有一点喝醉酒的样子。 “军人酒吧打架，最轻也要关禁闭的。” “这些小孩来头都不小，被退伍都是轻的。” “那还干不干？” “干！” 大大姐和四个糙汉子都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先示威：“我……” “我干你娘的！” 突然一个年轻人从旁跃出，跳进这群贵族子弟之中，拿起桌上酒瓶就往他们头上招呼！ 砰！砰！砰！ “啊啊啊——” 几个贵族子弟顿时头破血流，惨叫连连，玻璃碎了一地，陪酒女郎纷纷尖叫，卡座包间内乱做一团。 年轻人按住那个贾少爷就是一通乱锤。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让老子教教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大大姐和四个糙汉子在旁边看得呆若木鸡。 这年轻人猛得一匹，以一敌十，如虎入羊群，揍得先前还神神气气的这群贵族少爷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看得他们都想上去劝架了。 这啥情况啊？ 我白虎团自己人都还没动手呢？ 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啊喂…… 第一百六十二章 荣耀 贾少爷很快就被张帆揍得只剩呻吟，其他还能动的贵族子弟慑于张帆的气势，一时竟也不敢上前。 “让你抢老子女人！” “黛安娜，我们走！” 张帆最后踹了贾少爷一脚，随手拉起一个陪酒女就扬长而去。 “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啊啊啊！” 张帆都懒得跟这陪酒女解释，出了酒吧门就抱起她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张帆最后那句话是故意说给酒吧里的人听的，让别人以为这是情仇，而不是因为“白虎团”引起的矛盾。 酒吧内因女人引起的斗殴还少吗？至于是不是叫黛安娜又有什么关系？喝醉酒砍错人都再正常不过。 走出酒吧后刚转过一条街，就有一只手从后伸上来按住张帆的肩膀。 “嘿，小哥，聊聊呗！” 张帆转过身，只见大大姐嘴角勾勾，正带着四个糙汉子站在前面。 “你应该就是‘大大姐’了吧？”张帆笑了，果然让别人来找自己，比让自己去找人简单。 大大姐眉头一挑:“你认识我？” “王德胜叫我来找你们的。” 张帆感觉自己肩上的手一紧，然后大大姐就拉着他手臂:“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张帆跟着他们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兜兜转转之后就出了郊区，然后进入了一个山谷。 山谷里有一座废弃的工厂，现在成了“白虎团”的临时驻地。 进入生产车间的巨大厂房后，张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只见五架12米高的“荣耀13”重型人形机甲一字排开，矗立在厂房边缘的墙边。 以前只在教科书和电视上看过，张帆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莱恩国军目前最先进的重型制式人形机甲。 “荣耀13”型机甲上搭满工字架，机械师和维修师在工字架上来回走动，厂房内到处是金属切割的噪音和焊接的火花。 “地方比较乱，将就一下。”大大姐推开一张工作台上面的工具，指着那些明显是用废旧钢铁临时焊接的椅子，“坐。” 张帆坐下来，眼睛东张西望，视线就离不开旁边那五架重型机甲。 与那些高度只有两米左右的可穿戴式外机甲不同，这些十几米高的重型机甲才是真正的“高达”啊。 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五架机甲一点都不够帅，甚至表面喷漆都有色差，看起来像拼装的山寨货。 “那是用战损的‘荣耀13’拼凑出来的，所以有些不太顺眼。”大大姐看了一眼张帆，突然问道，“你也是机甲兵？” “对啊。”张帆点点头。 原来这些机甲都是使用“白虎团”其余的战损机甲拼凑而来，怪不得装甲表面颜色都不统一。 “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竟然有机甲兵？真是稀奇！”旁边一个大汉惊奇地说，“小子，你怎么选择机甲兵这又脏又累的活的？呆在指挥部那些干净的大沙发里不好吗？” “呃……该怎么说呢。”张帆挠挠头，“王德胜是我教官，是他领我进门的。” 总不能说是被王德胜坑了才当上机甲兵的吧。 “哦豁，能被老大看上，看来你小子也有两下子，《战火》几级了？排名多少？” “啊？这个……三级机甲斗士，排名多少来着？忘了……”张帆也有些惊奇，原来《战火》在机甲兵中这么普及的吗。 “那也不错了。”那个大汉点点头，“三级机甲斗士，差不多就是现役机甲兵中初级驾驶员的水平，我看你还是在校生吧？那不错了。” 张帆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十战全胜一口气升到三级的机甲斗士。 “有机会上《战火》找我练练。”大汉拍拍张帆的肩膀，“我在《战火》中叫‘老狼’，七级机甲斗士，本来想冲八级的，可是……” “行了行了。”大大姐有些不耐烦地瞪了“老狼”一眼，“别在小孩子面前吹你那些破事！去那虐菜有什么意思？有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技战书。” “老狼”被大大姐骂了，耸耸肩就不说话。 “你刚才说老王是你教官？”大大姐有些关切地问，“他现在在哪里？他……他过得好不好？” 于是张帆就一五一十地将王德胜在莱恩军院内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包括王德胜曾经受伤的情况，不愿意归队的原因与理由等等。 张帆说完之后，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老大他太多虑了。”老狼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哪会责怪他啊？我们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干的。” “对啊。”另一些大汉也说，“而且我相信即便是牺牲的那一百多个兄弟，没有一个会后悔自己是‘白虎团’的人。” “丢下手无寸铁的平民跟着那群贵族老爷夹着尾巴逃，反正我是做不到。” “大大姐，不如你去劝劝老大回来？”老狼迟疑了一下，说道，“即使不再驾驶机甲，他也还是我们的老大啊，白虎团都会听他的！” “我最了解他，他不会回来的。”大大姐手中把玩着一个吊坠，吊坠是王德胜交给张帆让他带来的。 “‘青翼白虎’的密钥他都交回来了。”大大姐将吊坠放到桌上，“他是铁了心不想再回来。” “青翼白虎？”张帆有些好奇。 “就是那个，老王的座驾。”大大姐手指指张帆身后。 张帆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一架用幕布罩着的重型机甲，虽然被布罩着看不到样子，但是这架重型机甲单单在高度上，就明显比其余那五架“荣耀13”高了一头。 “老王的机甲是特制型，只有他能开，那是他的宝贝，比他老婆还亲！”大大姐说，“虽然他还没有老婆。” “呃……那你们以后会去哪里？”张帆问道，“我回去以后也好跟王教官说一声。” “还能去哪里？”大大姐背靠椅子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你刚才在酒吧没听见吗？我们都要被解散了。” “为啥呀？”张帆是真的不明白，这样一支强战斗力的部队，竟然要被解散？莱恩军部就这么喜欢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 “连维修零件都不给我们！”老狼怒道，“我们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出五架勉强能用的机甲，这兵当得太窝囊了！” “不当也罢！老子回乡下自己的农场种庄稼，照样过得比这里滋润，还不用受这窝囊气！” “不会吧？军部怎么会连维修零件都不给你们？”张帆觉得奇怪。 如果是前期战事吃紧，机甲损耗太大后勤跟不上还能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各条战线都基本稳定，敌我双方都在对峙，后方工厂开足马力，物资源源不断往前线送，不该还缺机甲零件才对。 “那是因为我们副队逼走了‘新来的’队长，而且还不止一个。”老狼笑着说。 “呵呵。”大大姐笑着双臂交叉胸前，“‘白虎团’的队长就只有王德胜，老娘不喜欢别人骑在我头上！” 好吧，现在张帆明白了，为什么莱恩军部扣着不给他们维修零件，还威胁撤销“白虎团”的番号。 一支不听命令的部队，一个不好，的确越是强大也会越是危险。 呜！呜！呜！ 就在众人还在谈笑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响彻夜空。 加里兰属于米兰星防线后方，这里怎么会有防空警报声？ 众人纷纷抬起头，然后看见远处星空停泊中的战舰发出绚丽的烟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陆续被击沉。 这什么情况？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报告！”一名白虎团的士兵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副队！敌袭！” “一支法斯汗军的舰队突然出现在加里兰空域！”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野狼 停泊中的战舰依旧会有值班人员，但是这些战舰遇到攻击时连能量防护罩都没打开，说明这次袭击发生得非常突然，加里兰连一点预警的时间都没有。 接到战情信息的莱恩国军总参谋部此刻也是乱做一团。 “为什么会有一支法斯舰队跑到后方去了？”总参谋长安德烈勃然大怒，“接米兰前线防御指挥部，我需要一个解释！” 加里兰现在的确很重要，但是重要的地方在于所处的位置，它本身反而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就一个三万人口的小卫星城，港口无法停泊大型战舰，即便法斯占领了也守不住，达不到扼住莱恩运输咽喉的目的。 米兰前线防御指挥部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有一支法斯舰队钻到那个地方去了？ 现在米兰星处于对峙状态，各条战线都绷得很紧，双方都把防线做得密不透风，各种间谍卫星和侦察舰遍布米兰空域，一支法斯舰队却从眼皮底下溜进来，这不能不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在总参谋部质问前，米兰前线指挥部就已经直接与加里兰防空指挥部取得联系，了解一线情况。 原来突破防线进入加里兰空域的法斯舰队，就只有两艘小型运输舰。 这两艘小型运输舰舰体拆除了所有武器，并且伪装成民船，成功避开了莱恩的探测雷达与侦查卫星，每艘运输舰携带10架“野狼”兽形机甲，每架“野狼”的飞行翼面外挂两枚重型反舰导弹，摧毁停泊在加里兰空域战舰的就是这些导弹。 加里兰本身并不是军事要塞，仅有的几个防空阵地被反舰导弹定点清除后，“野狼”轻易地攻入加里兰都市圈。 加里兰市内各处已经是一片火海，驻地的莱恩国军将坦克与装甲车都开到了大街上，连单兵反坦克导弹也被架了起来，意图建立防线。但是在行动迅速灵活的“野狼”兽形机甲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野狼”一个纵跃就跳到了防线后面，坦克和装甲车还没来得及调转炮塔就已被摧毁，而单兵反坦克导弹则根本无法击穿“野狼”的装甲。 “野狼”是法斯汉军专为太空城市攻坚战开发的陆战兽形机甲，相比人形重型机甲，“野狼”体积更小，身形狭长，机动灵活，非常适合钻入城市街道，它的利爪与獠牙可以轻易地从不同角度切开坦克与装甲车的装甲。 “白虎团”所在的工厂内，非战斗人员已经全部撤到工厂后方避难，大大姐带着几个大汉站在仓库的屋顶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市内的情况。 “那些驻军表现得太业余了。”老狼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说道，“应该将炮口下移，‘野狼’最脆弱的地方是脚关节的液压连动装置，他们却把炮弹浪费在装甲上。” “而且面对‘野狼’还分散防线，这简直就是找死。”另一些大汉也纷纷摇头。 “估计加里兰的守军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斗。” 张帆眼看着城市内不断亮起的火光，听着耳边传来的隆隆爆炸声，心里也有点着急。 “我们不去帮下忙吗？”张帆有些担心地问，“加里兰内好像没有机甲部队？” “帮啥忙啊？对方又不是冲我们来的。”老狼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又没有收到命令，万一事后又给我们按个违抗军令的罪名怎么办？” “就是，老大曾经那样做了，结果如何？” “以我们的战力现在自保都够呛，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这里又不是我们防区，交给驻军部队就好了。” “就20架‘野狼’而已，米兰的增援部队过来也就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张帆有些沉默，看来他们心里对王德胜的遭遇还是颇有怨言的。 “那五架‘荣耀13’能动么？”张帆转身看着大大姐，“能不能给我一架？” “什么时候轮到小孩教我们做事了？”大大姐放下望远镜，“你要上战场，得等到我们都死了之后。” “大大姐，真去呀？”老狼他们也快步靠上前。 “副队，那几架‘荣耀’都是拼装货，而且维修都还没完成，能发挥出原本一半战力就不错了……” “如果王德胜在这里，他会怎么说？”大大姐瞪了老狼他们几个一眼。 “啊这……”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大姐几步跳下房顶，“通知机修班，‘荣耀’全部加注神经溶液。” “10分钟后出击！” “是！” 大大姐一声令下，老狼他们四个大汉都毫无怨言，纷纷跳下仓库跟上前。 张帆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啊，也许正是莱恩军中还有着这样的人，所以法斯汗军才无法长驱直入吧。 10分钟之后，仓库大铁门缓缓拉开，五架“荣耀13”重型人形机甲步出大门。 “两人一队，老狼你留后掩护。”大大姐布置战术，“敌人太多，我们别分得太开，注意互相支援。” “收到！” 也不知道是传统还是缺乏零件，五架“荣耀13”，只有老狼的机甲装备有远距离镭射枪，其余的都是刀枪剑戟近战兵器。 “荣耀13”背部的推进器吹起满天尘土，张帆也早已躲进了仓库内，看着他们远去…… “干掉了一只！” 仓库内的通讯显示器前围满了人，通过这个电视机大小的显示器，这里的人可以看到老狼发回来的他那架“荣耀13”的主观视角。 大大姐他们两人一组，专挑外围落单的“野狼”下手。 “野狼”的体型只有“荣耀”的三分之一，一对一情况下不是“荣耀”的对手，看到四架“荣耀”突然出现，法斯的机甲驾驶员也有些慌了。 “情报有误，为什么会有莱恩的‘荣耀’在这里？不是说加里兰没有机甲部队吗！” 砰！一架“野狼”被镭射枪打断了腿。 “更正！不是四架，是五架！一点钟方向距离1500米的山上还有一架！” “放弃寻找第一目标，先干掉这些‘荣耀’！” “一队去对付山上那架‘荣耀’，其余的人跟我上！” 18架“野狼”全都围了上来。“荣耀”则互相掩护，边打边退。 “我们数量占优势，包围他们！” “他们没有远距离武器，拖死他们！” 13架“野狼”利用速度和数量优势，开始采取游斗方式，一点点地撕咬包围圈中的四架“荣耀”，另外五架“野狼”奔向山地，老狼被迫转移。 “妈的，如果是全状态下的‘荣耀’，我们根本不惧这些畜生！” “野狼”这种兽性机甲采用的是传统电子机械传动驾驶舱，与采用神经溶液驾驶的“荣耀”相比技术差了一代。 可是“白虎团”这几架“荣耀”都是拼装的，根本发挥不出原来的战斗力，眼看“野狼”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到一架“荣耀”的手臂被咬下来后，张帆站起来，指着后面的幕布： “那东西能不能动？” “啥，哪个？” “那个啊，可是我们没有驾驶员，而且……” “能动就行！”张帆拿起桌上的吊坠。 “给它加注神经溶液！”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翼白虎 四架“荣耀”被围在一个山谷处，他们依着一处断崖的崖壁抵抗“野狼”的围攻。 断崖封住了“荣耀”的退路，只能说有利有弊，在四架“荣耀”都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退守山崖已是最好的选择，至少“野狼”也就无法从后面偷袭他们。 四架“荣耀”已经失去了机动性，聚集在一起背靠崖壁手拿光刀。 10架“野狼”成半包围状态在百米处徘徊，在追击过程中，他们又损失了三架“野狼”，才将这四架“荣耀”逼入绝境。 老狼的情况比大大姐他们要严峻得多，他只有一个人，却同时受到五架“野狼”的围攻。 在打爆第三架“野狼”的狗头后，老狼的“荣耀”也被咬断了最后一条手臂。 失去双手双脚，头部也已被咬碎，老狼的“荣耀”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剩下的两架野狼现在反而不急了，正利用獠牙一块一块地拆掉“荣耀”胸前的装甲，不久之后，“荣耀”的球形驾驶舱就显示出来。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记得帮我照顾家乡的老娘。” 老狼这句话是对其他“荣耀”说的，也是对工厂内的“白虎团”战友说的。 “老狼，你想干嘛？”通讯频道内响起其他战友急切的声音。 “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过来帮你！” 老狼笑了，还帮什么啊，你们都自身难保。 “‘白虎团’不当俘虏，与其受法斯狗侮辱，我等下让他尝尝口中爆炸的滋味，保证爽死他！” 老狼的“荣耀”驾驶舱安装了爆炸装置，如果“野狼”敢把驾驶舱挖出来，他就自爆。 通讯频道内一片沉默。 咔嚓！咔嚓！咔嚓！ 失去“荣耀”头部的观瞄设备，仓库内的人已经看不见老狼传回的画面，但是金属被撕裂的声音仍旧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 “哈哈哈！莱恩的懦夫们！我让你们看看，这就是反抗法斯汗国的下场！” “野狼”的驾驶员竟然猖狂到使用公共频道通话。 失去行动力的“荣耀”胸口被扒开，一架“野狼”将球形驾驶舱咬住扯了出来，仰头举到半空中。 咔！ “野狼”的上下颚慢慢用力，锋利獠牙缓缓地刺进球形驾驶舱，神经溶液不断沿着破损处溢出，那画面，就像是一头饿狼在咬着一颗滴血的心脏。 “哈哈哈！”“野狼”驾驶员的声音刺耳且残忍。“说话呀！老子知道你还没死。” “哭呀叫呀！也许就会饶你一命。哈哈哈！” 这里所处的区域依旧属于加里兰市的范围，这场“荣耀”与“野狼”的战争被遍布城市内的摄像头记录下来，远处的天边，依稀可见一架加里兰市的新闻直升机远远地飞着。 全市都在注视着这场战斗。 “谁都好，去帮帮他们啊！” 加里兰的市民无比揪心地看着新闻直播，正是这五架“荣耀”的挺身而出，将“野狼”引向郊区，才让加里兰城区有了短暂的平静。 “我们的军队呢？怎么没有人去帮帮他们？” 加里兰当地的驻军也是有心无力，前一轮战斗他们损失了大量的坦克和装甲车，现在刚刚趁着战斗的间隙，抓紧构筑第二道防线，根本没有余力去支援被包围的“荣耀”。 而且以加里兰地方部队的装备情况，阵地战都勉勉强强，去野外支援和送人头差不多。 “兄弟们，我们是懦夫吗？” 大大姐竟然也打开了公共频道，她这些话是说给战友听的，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白虎团’没有懦夫！”其余的“荣耀”纷纷回应。 “我们不能让老狼孤单一个人。” “妈的，在米兰边境要塞的时候，我就应该和死去的兄弟们在一起，现在多活了那么久，够本了！” “小伙子们，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白虎！” “一往无前的白虎！” “我们是勇士！” “而且！” “我们一直都是！” 四架“荣耀”紧紧依靠在一起，准备在“野狼”围上来的时候，同时引爆自毁装置。 “原来他们就是‘白虎团’呀。” “我还没来得急说声谢谢呢，你们可别死啊。” 电视机前不少人热泪盈眶，这里的不少市民，是从莱恩边境要塞撤退到米兰星的三十万平民之一。 咔咔咔！ 球形驾驶舱在“野狼”嘴中逐渐变形，等獠牙完全刺进去后，混合着鲜血的神经溶液就会流出来，法斯的驾驶员们喜欢这种虐杀的快感。 咔嚓！ 另一架“野狼”也张开嘴咬上来，要合力扯碎球形驾驶舱，让里面的驾驶员五马分尸。 “他们这样做是违反国际法的啊。” “他们这样是违背人道的行为啊。” 但是加里兰市民在屠刀下的控诉显得软弱无力，有些人闭上眼睛，不忍心看电视上的残忍画面。 咔！ 咔！ 两声金属被刺穿的声音。 当人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电视画面中，一架黑白条纹相间的机甲从天而降，手中双剑刺穿了两架“野狼”的脖子。 黑白条纹机甲手腕一翻，两颗“狼头”就被整个削了下来，然后它像掰玉米一样掰开“野狼”的双颚，将其中挤压变形的球形驾驶舱小心地拿出来。 哐当！ 球形驾驶舱的舱门被一脚踹开，老狼从中骂骂咧咧地钻出半个头。 “妈的！谁把老子的自爆装置给拆……嗯？” “青翼白虎？” “老大？是你吗？” 特制型人形机甲“青翼白虎”的总重比“荣耀13”还轻一些，身高却比“荣耀13”高出一个头。 这是因为“青翼白虎”四肢修长，没有厚重的装甲，它的主要防御武器是固定在手臂上的双盾。 而主武器，则是隐藏在双盾内的折叠双剑。 “青翼白虎”将球形驾驶舱放在地上。 唰！唰！ 实体双剑弹出，背上六只青色光翼展开，瞬间冲上云霄！ “白虎”来源于机甲上的黑白条纹，“青翼”则得名于背上的青色光翼。 崖壁旁。 四架“荣耀”被“野狼”围着撕咬。 “怎么回事？自爆装置无法启动！” “机修班那些家伙，又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副队，怎么办？” “要不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 怎么拼？ 大大姐咬牙看着“荣耀”正逐渐被撕成零件，驾驶舱门上的储物格就只有一把手枪，一个弹夹，你说拿什么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把手枪的子弹是留给驾驶员自己的。 唰！唰！ 大大姐已经打开储物格，拿出里面的手枪对着自己，却发现面前的“野狼”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她看到两颗“狼头”掉落下来。 一道黑白闪光旋转着飞过，就像一个装备双刃的陀螺飞过天空，“野狼”的脑袋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公共频道响起法斯驾驶员惊慌失措的呼声，“那是什么东西？” “青翼白虎！这不是幻觉吧？”公共频道接着传来荣耀驾驶员兴奋的声音。 “是老大回来了吗？” “不是吧？” “不会吧？” “但是看那战斗方式，是老大没错了啊！” “王德胜，是你吗？”大大姐大声喊，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有回应。 “妈的，我管你是什么东西，全部人都围上去！”法斯驾驶员气急败坏中，“野狼”全部展开飞翼，推进器全开。 “青翼白虎”在空中划过一个圈，再次俯冲下来。 唰！唰！ 又有两颗“狼头”落地。 这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单方面的收割人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宴会 “青翼白虎”驾驶舱内的张帆不敢有丝毫分神，这玩意的操纵难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让他想不到的是，王德胜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座驾竟是这么秀气。 “青翼白虎”本身没有外装甲，总重量却和“荣耀13”差不了多少，这是因为“青翼白虎”的机体使用的是高密度的合金材料，以此承受瞬间变速带来的巨大压力。 而且“青翼白虎”没有安装自平衡系统，带有自平衡系统的机甲在发生偏移时，系统会自动将其纠正，这就像飞控系统会自动修正飞机的翼面，防止飞机失速坠毁一样。 没有自平衡系统的“青翼白虎”一切动作姿态都要靠驾驶员自己感知和修正，操纵难度成几何倍数增加。 但是张帆也感受到了“青翼白虎”的恐怖之处，没有自平衡系统的束缚，“青翼白虎”留给驾驶员的操纵范围非常大，可以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 “纳尼？” 一架“野狼”眼看就要咬住对方修长的脖子，“青翼白虎”却一个急停，几乎90度移动改变方向，两者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青翼白虎”手中的实体剑抹断了“野狼”的脖子。 使用电子机械传动的“野狼”和使用神经传动的“青翼白虎”本来就有代差，更不要说“青翼白虎”本来就是追究速度与敏捷性的近战机甲，两者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对方速度太快！用飞弹炸死他！” “野狼”纷纷打开后背的飞弹发射器，两枚红外跟踪飞弹瞄准发射。 “青翼白虎”就当这些飞弹不存在，好像秀杂技一样，迎面冲向一架“野狼”。 速飞。 急停。 转向。 顺手砍断了“野狼”的前肢，留下“野狼”的驾驶员眼睁睁地看着红外跟踪飞弹向自己飞过来。 轰！ “青翼白虎”脚步不停，飞向下一架“野狼”。 “去死吧！” “野狼”迎面发射了两枚红外跟踪飞弹。 唰！唰！ “青翼白虎”一个十字交叉斩，将两枚飞弹削成两半。 轰！轰！ 飞弹凌空爆炸，“青翼白虎”穿透弹雾飞出，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威力较小的弹片根本不能对它坚实的合金机身造成伤害。 唰！ “青翼白虎”的右手剑在这架“野狼”的机身一侧从头到尾，留下一条两米多深的口子。 轰！ “野狼”的爆炸声中，“青翼白虎”已经冲向下一架野狼，实体剑从野狼口中插入，急停，后退，拔出剑的同时，爆炸的火焰从“野狼”口子喷出。 “青翼白虎”在狼群中左冲右突，感觉这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玩切豆腐的游戏，没有一架“野狼”能在锋利的实体双剑下撑过一回合。 10分钟之后，最后一架“野狼”也被拦腰切断。 嗖！嗖！ “青翼白虎”将折叠双剑收进盾牌内，然后扒开那堆已成零件的“荣耀13”机甲，帮助大大姐他们出来。 “你是谁？”大大姐钻出驾驶舱，看着上方的“青翼白虎”，“风格是很像，但是你不是王德胜。” “是我呢。”张帆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机甲伸出双手将他们捧在手心，“先回基地再说吧。” 由于手上有人，所以“青翼白虎”并未飞行，而是徒步走回工厂。 工厂大门前已经围满了人，看着“青翼白虎”出现在视线中，立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此役“白虎团”以残兵击败20架法斯“野狼”兽形机甲，战果可以说是辉煌。虽然“荣耀”也全部损失殆尽，但是驾驶员没有伤亡，已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那小子可以呀！”白虎团那些机械师也在欢呼的人群中。 “想不到他真的能启动‘青翼白虎’！” “那说明他和老大的匹配度很高！” “不过看他那战斗风格，真的和老大一模一样啊！” “有老大年轻时候的风采！” “青翼白虎”返回仓库内的维修工位，神经溶液被导出，张帆从驾驶室内出来扶着墙，立即就被下面的人群抓住手脚，抛向天空。 “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啊你们这群混蛋！” 张帆在半空中大喊大叫，刚才没被“青翼白虎”整吐，这下倒就要被这些家伙扔吐了。 实机还是和模拟器有很大区别的，张帆现在有些佩服十月怀胎的孕妇肚子里的娃娃，他们是怎样做到在里面不吐的啊。 “你小子太嚣张了啊。”大大姐嘴角含笑给了张帆胸口一锤，力度并不大。 “我现在敢肯定王德胜是你的教官，他那风格，不是亲手所教，别人模仿不来的。” “你小子真让我看走眼了。”老狼也在旁边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老大真的回来了。” “哈哈哈——” 今晚工厂内的气氛非常好，厨师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白虎团”成员们私藏的好酒也全部拿了出来，工厂内仿佛举行着一场宴会。 当得知张帆是王德胜教的“学生”后，“白虎团”的人更是怎么看这个小伙子怎么顺眼，张帆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副队！”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有卫兵来报告。 “外面有几个加里兰地方军的人求见。” “嗯？让他们进来。” 很快就有几个军装人员在卫兵的带领下走进来，双方互相敬礼后，带头的军官就热情地握住大大姐的手表示感谢，说他们是加里兰城防部队的代表，加里兰市长已经在市政厅设宴，邀请“白虎团”的人过去，以示感谢。 “我们不会喜欢那种场合。”大大姐摆摆手说道，“市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果他真的有诚意，送我们几架机甲最好不过。” “呃……加里兰没有机甲部队。”领头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即便有，我们市长也没权力把它送人……” “但是你们今天的英勇行为，我们肯定会如实上报莱恩军部！我相信军部一定会充分考虑你们的损失给予补偿！” 好吧，这是一毛不拔的意思么？不过加里兰这么个小地方，也真的没有什么装备是“白虎团”能看上眼的，没必要为难对方。 加里兰市也肯定会将情况如实上报，因为全市市民都通过各种直播目睹了经过，瞒不了的。 对方再三邀请大大姐参加市政厅的谢宴，大大姐再三推迟。 “如果你们真的要请英雄，那就请他吧。”大大姐回头，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嗯？那小子呢？跑哪里去了？” “白虎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帆早已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结 大大姐最后在桌面上找到了一封张帆留下来的信，大意是他脱队的时间已经很长，必须赶回莱恩军院的观摩队伍，不然就赶不上搭乘运输舰返回学院。 至于这次战斗，张帆说仗主要是白虎团打的，“青翼白虎”也是属于白虎团的，他只是未经允许擅自使用白虎团的机甲在后期捡了几个人头，严格来说这场战斗与他无关。 “这小子！”大大姐不由得笑了，“连脾气都和王德胜一模一样，怪不得老王喜欢他。” 大大姐知道，张帆是要把这次的功劳记在白虎团身上，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老王教出的徒弟，那就是我白虎团的人，这和白虎团立的功有什么区别？ 大大姐收起信件，她现在不着急去找张帆，既然知道他是莱恩军院的学员，王德胜也在那里，那以后肯定还会见面。 不过大大姐倒是记住了莱恩军院f训练营三年一班。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是王德胜带的学员，那就是白虎团的崽！等他们毛长齐了之后，全扒拉过来！ 而此刻还未知道已经被决定了未来命运的f训练营三年一班的学员们，正在返程的运输舰上兴高采烈地诉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帆哥，你没跟我们一起活动真的是亏大了。”花花兴奋得满脸通红，“法斯的‘野狼’兽形机甲距离我们最近的时候就只有几百米！” “我甚至能看清‘野狼’驾驶员的脸！” “如果不是那几架‘荣耀’突然出现把‘野狼’引开，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啦！” 张帆有些无语，你就吹吧，“野狼”的驾驶舱又不是透明的，你哪只眼睛能看见驾驶员的脸了？ “后面出现的那架条纹猫机甲真的太帅了啊！”花花眼睛里满是星星。 “班长，那架叫‘青翼白虎’，是白虎团的旗舰机甲。”旁边有同学纠正他，“不是猫……哎哟！” “要你管！”花花恼羞成怒，给了那同学一脑瓜崩，“我知道那不是猫，比喻懂不懂？懂不懂啊你！” “那架猫……白虎，简直帅呆了啊！”花花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是那架“青翼白虎”的驾驶员一样，“帆哥，我已经决定了，回去就改志愿，我要当机甲兵！” 莱恩军院会给每一个学员一次更改志愿兵种的机会，但是一经变更，就没办法再改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张帆今天深有体会，机甲兵真的是个累活。 “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的。”花花意志坚定，“帆哥你不就是报的机甲兵吗？我们过来和你作伴！” 张帆无所谓，整个学院就他一个机甲兵，也真的冷清了一些。 回到学院之后，张帆先去找了王德胜，将大大姐给的一张纸条交给他，纸条上有一串数字，这是白虎团的私密通讯线路，通过这组号码，王德胜可以随时联系上他们。 做完这些后，张帆就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埃尔文，这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总不会就是简单的喝喝茶吧？ “你做得不错。”埃尔文一边砌茶一边说道，“我们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种程度，这是我的失误，我深感抱歉。” “这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的。”张帆抿着嘴直视埃尔文，“这一场混乱，有多少平民百姓死于非命，你们想过没有？就为了我一个人？” “你可能想象不到，你给查理家族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埃尔文将一杯茶放到张帆面前，说道，“爱丽丝在贵族之中也身份高贵，不仅因为她是郡主，还因为她被默认为未来的皇室成员，而这样一位天选之女，却被你安上了‘佣人’的身份，你说查理家族应该怎么办？” “那只是一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笑。”张帆觉得埃尔文有些小题大作。 “这可不是玩笑，这是建立在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制度下的赌斗。”埃尔文语气严肃地说道，“这是符合莱恩公国法制规定的合法行为，你们双方都是完全行为能力人，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贵族都是权威见证者。” “这……”张帆有些无语，“那爱丽丝去f营三年一班打扫一天卫生，把赌注完成不就好了。” “爱丽丝现在还只是你名义上的佣人，如果她真的去打扫一天卫生，那她就坐实了佣人的身份。即便只是一天，她也会永远挂上这个标签，人言可畏，贵族圈的流言蜚语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啊这……”张帆觉得头大，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这么麻烦，“好吧，那我放弃，不要她打扫卫生，总可以了吧？” “事情已经发生，即便你不要，也不能改变它已经发生的现实。” 没玩没了了这是！张帆觉得这逻辑简直不可理喻，总之只有他死了，一切才可以消停就对了。 “我认为大可不必为这事烦恼。”王德胜插话道，“即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情，查理家族要做的事情，总归还是会做，你只是个导火索，让我们提前看到了一点征兆而已。” “你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这里有一份老朱发来的报告，你自己看。”埃尔文将一份文件放到桌面，“那两艘运输舰除了外表改装成民船以外，应答系统也是使用莱恩的军用代码，所以才能穿过米兰星域层层封锁线钻到加里兰。” “还有，不是我说你。”埃尔文瞪了张帆一眼，“下次能不能留几个活口？别次次都下狠手，招招致命！本来事情可以很容易的，现在为了追那两艘运输船，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力气！” “哈哈哈！”张帆大笑着合上报告，“打嗨了一时没忍住，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在学院内我可以保你性命。”埃尔文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出了校门，你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会夹着尾巴做人的。这次我可没出风头哈，功劳都记在王教官的白虎团上了。” “你俩半斤八两，都不是能让人省心的货色。”埃尔文颇有怨气地说道，“老朱也是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往我这塞，当我们学院是福利院么？” “嘛！如果不是我们这种人，也没办法帮你做事是不？” 埃尔文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现在王德胜是学院校卫队的队长，张帆是卧底学员，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是埃尔文的得力助手。 “至少我们现在确认，元老院的手不止伸向军部，甚至伸向了法斯汗军。” 莱恩各方的角力，学院只是其中一个点而已，在更大的范围内，暗流涌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剑 对于整个莱恩公国，加里兰事件造成的损失很小，但是影响非常大。 几个间谍被揪出来，一批人受到处分，为以防万一，莱恩军部为此不得不更换了全部军用代码。 但是对外宣传上，依旧是往好的说。 莱恩军部通报全军，给予白虎团表彰，先前扣押的维修零件全部都发了下来，同时到货的还有10架崭新的“荣耀13”重型人形机甲，第二批另外10架也已经在组装线上，预计一个月后会到货。 明面上的事情做完，并不代表莱恩军部因此就原谅不听指挥的白虎团。 白虎团有了新的驻地——混乱之地。 混乱之地是莱恩与法斯北方边境交界的一处三角地带，边境线在此重叠，莱恩与法斯都宣称对此拥有主权，结果这里就变成了三不管地带。 这里是星际海盗、罪犯、外来者与冒险者的天堂，这里是法外之地，由于混乱之地始终保持政治中立，莱恩和法斯也就默认了这个特殊的存在，作为两国之间的第三方缓冲地带。 班加西是混乱之地莱恩实控区的一座要塞城市，扼守莱恩与混乱之地的咽喉，驻军每三年一换，今年正好是换防期。 很难评价班加西是怎样一座城市，换防回来的莱恩士兵对这座城市的评价非常两极化，大多数人认为那里是地狱，级少数人则认为那里是天堂。 莱恩军部将不听话的白虎团放在那里，某种意义上算流放，那里本来就乱，随便他们怎么闹怎么不听话，反正无所谓。 一艘巡洋舰充当旗舰，两艘护卫舰，三艘运输舰，首批10架“荣耀13”重型人形机甲，已经独立编制的“白虎团”在前往班加西接防的路上。 从加里兰观摩学习回来后，f训练营的学员们听闻了一个消息：爱丽丝由于个人原因，决定暂时无限期休学，返校时间待定。 休学原因直指某个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没必要说破给自己找不自在。 回到学院重新参加训练后，张帆发现班里多了很多新面孔，本来和王德胜一对一练习剑术的场地，此刻站满了人。 “你还真的来了啊？” “我说了要转机甲兵，我说到做到！”花花拍拍胸口，“不止我一个，这里的人都是！” “我出现在这里不稀奇，我带你见些稀奇的。”花花说完拉起张帆的手臂就往前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花出现在这里张帆是不觉得稀奇，稀奇的是另外十个人。 “我主动申请从a训练营调过来的。” 前新月护卫队队长聂云双手抱拳向张帆鞠了一躬。 “张老师，以后请多多指教。” “张，张老师？”站在旁边的花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俩。 “别！我可没说要收你这个徒弟！”张帆赶紧摆摆手糊弄过去，“而且我现在也是学员，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聂云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懂了，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不止聂云一个人，前新月护卫队的队员全都转到了f训练营三年一班。 在往后的剑术训练中，王德胜不再一对一担当张帆的对手，而是让这十名前新月护卫队队员去围攻他。 张帆曾经在赤手空拳时痛殴过这十名队员，但是现在双方都拿起了武器，即便只是竹剑，形式也大不一样。 “老师，我提醒一下你。”聂云双手握剑站在对面，其余十名队员也握剑紧张地围着张帆，“我们可都是有剑术基础的人，你要小心。” “我们十人中最差的也有剑术五级。”聂云说着就笑了笑，“没办法，以前沉迷于‘新月护卫队’的空头衔，以为保护公主就应该像骑士那样，所以在剑术上我们都下了不少功夫。” “没事，你们尽管上。”张帆转动着手中双剑，“两把剑对十把，也不算太多。” “倒是你，伤都好了？”张帆看着聂云，他完全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医生建议我多修养一个月调理身体。”聂云笑着弓步压低身子，随时要击发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在这里我的身体会好得更快！” 嗖—— 没有丝毫花俏，聂云的竹剑上来就直取面门。 啪！ 张帆左手剑荡开聂云的竹剑，右手剑横扫还击。聂云一触即走，先一步退开避开攻势，两边的两名队员一左一右夹击张帆。 啪！啪！啪！啪！ 剑术馆内全是竹剑相击的声音，也许是看到张帆使用双剑，所以对方每次进攻都至少会有两名队员同时行动。 张帆也体会到了剑术一对多的困难程度。以前可以痛殴他们，是因为作为队长的聂云先被打出局，剩余的九名队员就是一盘散沙，被一一击破。 现在聂云在场，队伍就有了指挥，玩过网游的人都知道，更能深切体会到玩家帮战中一方指挥的重要性。 10名队员互相配合，有攻有守，难度不止增加了一个量级。 更可恶的是，一边的王德胜还会不时给予他们指点，张帆的剑术是王德胜教出来的，剑术的弱点在哪他自然一清二楚，往往一句点评就能瞬间扭转战局，让张帆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这种对练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帆逐渐修补了自身暴露出来的剑术弱点。而聂云他们，也对面对实力高于己方的对手时，如何利用人数与配合来缠斗逐渐得心应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方逐渐进入一个势均力敌的瓶颈期，一场剑术训练打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剑术训练几乎变成了体能训练。 直到有一天，张帆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导致这个平衡的天平被彻底打破。 “我说，既然你们有十个人，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剑阵’？” “剑阵？” 聂云和其余队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该怎么说呢。”张帆挠挠头，“就是一种类似进攻阵法的东西，是华夏古武术的一种，比如全真派的七星……” “哎，算了……我直接抄一份出来给你，你们自己研究着玩吧。” 利用每次训练的间隙，张帆就将“凤凰”记录的华夏古武术中关于“剑阵”的知识讲授给他们听。 10名队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未来张帆也不会想到，这成为了他以后被“十剑”吊着打的开始。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这可是未来在宇宙中绽放耀眼光芒的“白虎十剑”啊，没什么好丢脸的，甚至可以吹嘘，他是唯一一个曾被“十剑”围攻而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姐妹花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帆换上一身紧身黑衣，翻过f训练营宿舍区的围墙。 张帆不是来莱恩当兵的，他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白天当一名学员，不过是为了方便在学院内活动，入夜之后，才是他开始“自由活动”的时间。 f训练营紧邻a训练营，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新月别墅的围墙外，这些日子以来，张帆早已将新月别墅的安保系统摸清楚，对每一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这里本来就在学院内，所以别墅外的安保并未有多严格，毕竟这里也是学员经常往来经过的地方，但是别墅内的情况就不一样。 不过张帆手上有一份埃尔文给的地图，那就不成问题。即便新月别墅是私人领地，如果埃尔文连学院内的一栋建筑都摸不清楚，那他这个院长就白当了好吧。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查理家族对于盗窃“星核”具有重大嫌疑，那么这个傻傻的查理家族郡主，就是了解事实真相最好的切入点。 在埃尔文收集给张帆的资料中，查理家族历史上曾经只是个落魄的小贵族，然后几乎是一瞬间，这个家族突然声名鹊起，一跃成为莱恩皇族之下的第一贵族。 查理家族这中间有一段历史的空白，被人为地抹去，要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恐怕要问当今家主查理侯爵才行。 张帆拿出胸前的“星屑”吊坠看了一眼，一万公里是个不小的范围，要找到“星核”所在，他不可能直接去问查理侯爵，只能自己去找。 新月别墅他已暗中来过无数次，爱丽丝已不在别墅内，管家拉尔夫和侍卫长夏威廉等自然也跟着离开，现在别墅内只剩下每天打扫卫生的仆人，张帆更是出入如无人之地，将别墅里外翻了个遍，除了知道爱丽丝喜欢穿印有小熊的内内之外，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去一趟查理家族的领地才行。 问题是查理家族的领地位于东方的一座海岛，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王国，没有被邀请可没办法随便进去。 看来只能问问埃尔文，也许他有办法。于是张帆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正好，这是今天刚刚收到的。”埃尔文将一个红色信封交给张帆。 “这是什么？” “邀请函。”埃尔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这周末是爱丽丝19岁生日，这是生日宴会的邀请函。” “邀请我？”张帆看着红色的邀请函发呆，“我不是应该是她最不想见的人才对吗？邀请学院内的任何人都不可能邀请我吧？” “恰恰相反。”埃尔文也觉得有趣，“你是学院内唯一收到邀请的人。” “这……” “那你去不去？”埃尔文问道。 “去！当然去！”张帆收起邀请函，“这么光明正大的机会，干嘛不去！” “你就不怕是陷阱？”不知什么时候，王德胜也走进了办公室，“月光岛是查理家族的领地，如果在哪里有一个人消失，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依我看，查理侯爵也不会希望在自己女儿的生日宴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张帆将邀请函收起，“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这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王德胜上上下下看了看张帆，“不过去之前你最好先捣腾一下衣装，你现在这一身穿着去，别人会以为你是参加葬礼。” “呃……” “他审美不行。”埃尔文也摇摇头，“一看就是没正经谈过恋爱的主。” 这……当初在火星谈恋爱，穿的都是宇航服，也没机会捣腾这一身啊。 “我会给你一套学员礼服。”埃尔文说，“以代表学院的身份去参加爱丽丝的生日宴，无形中也会增加你的安全性。” 一切就这么敲定了。 张帆真的很好奇，为什么爱丽丝会邀请自己参加生日宴？而且全学院就邀请了自己一个。 周末很快就到了。 张帆乘电车来到曼彻斯城的海港，已经有一艘带有查理家族紫罗兰标志的豪华游艇等在那里。 张帆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很容易就登上了船，船上已有不少宾客，从他们交谈的话语来看，都是来自首都星各地的贵族，不少还是莱恩其他星域的大家族派出的代表。 张帆在船上走了几圈，敢情就自己一个平民就对了。 游艇启航后不到半个小时，张帆就看见一座绿色的岛屿出现在视野中。 月光岛是一座半人工岛，位于曼彻斯海港以东广阔的海湾区域，距离海岸最近处约5海里。月光岛原有面积15平方公里，填海5平方公里，海岛形态像海中一弯明月，故取名为“月光岛”。 查理侯爵府位于海岛正中央，坐拥整个半月形的巨型沙滩，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人露出海面，张开双臂向游艇拥抱过来。 游艇靠岸后，有专门的马车将宾客从码头接去侯爵府。 你没看错，是马车。全是高头骏马，丝绸软座的马车。 张帆有些无语，是不是查理侯爵钱多得花不完了？就这么喜欢变着法子去浪费钱？ 来到侯爵府，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很多人选择三五成群地聊天，或者在花园内的茶座，找个地方坐坐。 张帆觉得自己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于是就在花园内到处闲逛。 此时张帆才发现，院长的审美眼光也不咋样，他这一身学员礼服往这一站，活脱脱一个侯爵府的服务生。 但是这也意外地给了他很多的便利，他在花园内闲逛，不知不自觉中离开了宴会主场地，步入侯爵府内花园之中，一路上竟未遇阻拦，遇见许多侯爵府的仆人，连个拦住他问话的都没有。 而张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入的内花园属于私人园地，毕竟内外花园景色是差不多的，只是这里没有外面人烟喧嚣，安静不少，张帆就到处闲逛。 远远的一个凉亭内。 站着一位形单影只的白衣女子。 从身形和五官轮廓来看，这位女子长得极像爱丽丝，但是脸上没有爱丽丝那种稚嫩和任性，反而带一种成熟的知性美。 细看之下，年纪应该比爱丽丝大一些？这么说应该是爱丽丝的姐姐？ 既然如此。 张帆决定主动出击搭搭讪，要是能泡上爱丽丝的姐姐，肯定会对自己以后的行动有帮助。 至于万一缠上了以后怎么办？当然是玩玩就甩呀！查理家的，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凉风吹过，女子的手帕吹落张帆面前。 一手抓住飞来的手帕，阵阵幽香如春风拂面…… 尼玛这狗血情节……张帆胆战心惊地拿着手帕走到白衣女子身后。 “姐姐，你掉了……” 白衣女子转过身，张帆心中咯噔一下，似是坐了一回过山车。 还好，还好，不是如花…… 而是一个美得像仙子下凡一样的女子！ “你是谁？”白衣女子并不去接手帕，而是退后两步，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噢，我叫张帆。”张帆连忙解释说道，“我刚才迷路……” “啊！”白衣女子叫了一声，“你就是张帆？” 白衣女子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帆，似乎是越看越喜欢的样子。 哎？这么容易的吗？张帆心中也感叹了一下，原来我的帅气已经达到了让女人一见钟情的程度了吗？ “你认识我？”张帆有些惊讶。 “嗯嗯。”白衣女子连连点头，然后捂嘴偷笑，“嘿嘿，你的邀请函就是我发的。” 原来不是爱丽丝发的呀！ 张帆现在总算明白了，那眼前这个女子应该是爱丽丝的姐姐没错了，姐姐帮妹妹邀请同学来参加生日宴会，合情合理。 白衣女子还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帆，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张帆被看得都有些想退缩，莱恩的女人都这么主动的吗？ “爱丽丝真正的朋友不多。”白衣女子满意地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不能怂啊张帆！ “但是我更喜欢和你成为好朋友。”张帆上前一步，显得气势上要压倒对方的样子。 “我？”白衣女子愣了一下。 “对。”张帆用以前电视上看过的渣男套路，抓住白衣女子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啊？”白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前不相信。”张帆继续说道，“但是我现在信了。” “自从第一眼看到你。”张帆乘势追击，“我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 “可，可是我……”白衣女子满脸通红，在张帆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有些招架不住。 “嘘，别说话。”张帆将手指放到嘴边，止住白衣女子要说的话。 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现在是莱恩公历233年4月16号下午3时55分。”张帆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 “这一分钟里你属于我，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这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白衣女子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噗呲一声笑了，笑得直不起腰。 “哎哟，哎哟，不行了，我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呵呵呵，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能够给仙女带来笑容，这是我的荣幸。”张帆右拳放在胸口，很绅士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你知道我是谁吗？”白衣女子止住笑意，眼睛里满是狡黠。 “你不是爱丽丝的姐姐吗？”张帆觉得，你俩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旁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有血亲关系好吧。 “你叫我姐姐，我很开心。”白衣女子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但是我不是爱丽丝的姐姐。” “不是？”张帆呆了一下，“那是堂姐？表姐？闺蜜？” “都不是。”白衣少女感觉要笑岔气了，“爱丽丝是我女儿。” “我是她母亲。” 噗—— 张帆心中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共舞 张帆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大撒币，这是想泡别人姐姐结果泡到岳母的节奏吗？ 但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白衣女子年纪往30以上猜，顶天了也不超过35岁，爱丽丝今天才过19岁生日，那岂不是说14岁就生下她了？再算上怀孕时间，这是犯罪好吧？ “你和第一次见面的女生，都这么说话的吗？”白衣女子止住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帆。 “啊哈哈。”张帆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姐呃……侯爵夫人，你怎么会想到邀请我来参加爱丽丝的生日宴会的？” “怎么？”白衣女子眼中充满笑意，“刚才叫人小姐姐，现在就改口叫夫人了？” 噗—— 张帆想吐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侯爵夫人和他想象中贤淑端庄的贵族妇人不一样，完全不像一个已为人母的样子，仍旧保持着一颗少女心。 “啊这……”张帆可不敢接招，在侯爵府内调戏侯爵夫人，十条命都不够他死的，“夫人你可能不知道，爱丽丝和我在学院内的关系……不太好。” “我知道。”白衣女子点点头。 “你知道？”张帆愣了，“那你还……” “你不觉得这样会很有趣吗？”白衣女子笑吟吟地说道，“毕竟爱丽丝还是你的佣人啊，佣人生日邀请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张帆满头大汗。 “爱丽丝可能拉不下脸，所以只能由我这个当妈的代劳。” “你不觉得很刺激吗？两个被爱恨情仇纠葛在一起的男女就要在这种奇妙的场合见面了！” 白衣女子激动得手握拳头，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一个什么故事。 “等一下……”张帆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里包含的异常信息，“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来参加生日宴会，爱丽丝并不知情？” “对对对！”白衣女子兴奋地连连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你有没有想过？”张帆眼睛都直了，“你就不怕，我可能被你女儿打死在这里？” “怕什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呀？” “我怎么不怕？”张帆立刻反驳道，“我怕死了！” “怕你还来？”白衣女子歪头看着他，“我就把你的名字往邀请函上随便一写，我没想你还真敢来。” 你妹的！ 张帆一时间哑口无言，这是自己送死送上门了得意思吗？ 之前还以为爱丽丝给自己送生日邀请函是有什么深意，还不至于在她的生日宴会上翻脸不认人，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想过邀请自己啊！ 张帆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这妈当的真不靠谱。 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 要不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生日宴会结束再偷偷离开吧？ 但是这样不就白来一趟吗？ 从刚才码头的情况看，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宾客，再加上准备宴会的工人和仆人，到时宴会大厅里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到时自己远远地找个角落站着暗中观察，应该没人会发现。 就这么定了！ 傍晚来临，华灯初上。 整座侯爵府都被各样的灯饰映照得富丽堂皇，就连花园都挂满各种流光灯带，亮如白昼。 随着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驶入侯爵府，抵达的宾客越来越多。 灯火辉煌的侯爵府主楼宴会大厅内，衣冠楚楚的贵族绅士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贵族太太们则在茶座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评论彼此的服饰，互相恭维对方的同时，传播一些贵妇圈内的八卦消息。 侯爵府外花园的草坪上，提前准备了可口的小食甜点，给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细致入微的体贴。 草坪远处甚至有一个马场，除了可以骑马休闲，不少贵族也会来一场压上些小彩头的赛马。 爱丽丝的生日宴会，整个莱恩公国数得上名的贵族几乎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虽然宴会很少直接邀请贵族子弟，但是跟随长辈同来的贵族子弟并不少。 贵族之间的联姻是交换利益、维系家族地位的重要方式。现在这种社交场合，就是贵族之间建立人脉关系，为后辈物色心仪对象极好机会。 作为莱恩贵族，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女婿，或者一个有着权贵娘家的儿媳，可以为家族再上一个新台阶提供强大的助力。 来参加宴会的，相当于侯爵府已经为他们提前“筛选”了一遍，而能入得查理侯爵法眼，无一不是身份尊贵的当权者或前途无量的新势力，机会难得。 当然人群中一个无所事事到处混吃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小青年除外。 宴会大厅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张帆正拿着筷子和自助餐台上的鹌鹑蛋较劲。 音乐突然停止，大厅所有的灯光都向前方聚集，大厅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宴会大厅通向二层的旋转楼梯。 今晚的爱丽丝穿着一身镶着水晶彩钻和花边蕾丝的洁白晚礼服。 在水晶吊灯的映衬下，现在的爱丽丝光彩夺目，就像一位步下城堡楼梯的公主，连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在这一刻都仿佛黯然失色。 男士们惊叹，女士们羡慕，所有人的眼睛都完全被她一个人的光芒给吸引住。 当然，一个还在一根筋地和餐盘中的鹌鹑蛋较劲的小青年例外。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如此的魅力四射，在场的人却生不出一点亵渎之情，至少表面是这样。 毕竟在人们心中这是被默认的事情，这是一位未来将成为皇族的女孩。 哗哗哗——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爱丽丝步下楼梯，侯爵夫人早已在楼梯下等着，笑吟吟地挽起女儿的手。 大厅内的人已经移不开眼，无论是爱丽丝郡主，还是侯爵夫人，都可称之为绝代佳人，当她们俩站在一起，人们心中会觉得，也许只有曾经拯救银河系的人，才能同时拥有她们吧…… 咳！咳！ 张帆用力锤了几下胸口，被鹌鹑蛋给噎着了。 他猛喝几口水，想把卡在喉咙的鹌鹑蛋给冲下去。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张帆躲在这个昏暗的角落埋头吃，反正没人会注意到他，他抬头远远地看了看远处的灯光，只见侯爵夫人正埋首在爱丽丝耳边说话…… 侯爵夫人给爱丽丝戴上一条漂亮得让周围的贵族女士们眼红的项链，但是爱丽丝并不领情，把项链解下来放到一边。 爱丽丝刚刚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因为公务繁忙，送来了礼物，但不能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爱丽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悦耳的舞曲已经在宴会大厅响起…… 以往这个时候，父亲会陪自己跳第一支舞，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会是谁？ 就连宴会大厅都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耳倾听。 “下面。”宴会司仪的声音适时在大厅响起。 “请爱丽丝郡主的同学。”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少尉……” “张帆先生与爱丽丝郡主共舞。” 噗—— 张帆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章 礼物 宴会厅无比安静，一束灯光从头到脚打下来，张帆连躲都躲不掉。 本来想躲在无人的偏僻角落，现在好了，成了全场最注目的地方。 宴会厅的另一边，爱丽丝瞪着双眼呆立原地，身旁的侯爵夫人则踮起脚尖，笑吟吟地翘首以盼。 这自然也是侯爵夫人的杰作，既然父亲不能来陪女儿，那有什么比请男同学共舞更合适的？ 中间的宾客已经自动分开两边，让出中间一条通道。 “那人是谁呀？” “不知道，刚才司仪好像说是爱丽丝郡主的同学。” “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学员？少尉军衔？” “在读生就拿到少尉军衔？那毕业就至少也是中尉起步了吧？” “你太保守了，在读就能拿到少尉军衔的学员，必然具有极高天赋，这种人学院自然也会重点培养，所以依我看，他毕业时军衔不会低于上尉！” “我怎么没听说过哪个张姓家族，有这么优秀的后辈？”有女士插话问。 各大家族未婚的子弟们，平时就是这些贵妇人评头论足的对象，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她们所不掌握信息的优秀年轻后辈，自然就格外感兴趣。 “估计是军方世家，所以很少参加社交，夫人们不认识也正常。”有周围的男士解释说。 “的确，我听说侯爵最近和军部的一些人走得很近……” “嘘，别在这里说这个。” “噢！” 男士们心有灵犀地转变了话题。 “在读子弟中拥有少尉军衔的家族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姓张的。” “可能是边远星域的家族，以后要多注意一下。” 在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中，张帆身体僵硬，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 大庭广众之下，这一劫躲是躲不掉的，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爱丽丝张着嘴愣在那里，眼睛随着张帆的靠近而越睁越大。 张帆站在爱丽丝面前，身体微倾伸出右手，很绅士地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虽然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风度，但是他的脚趾头尴尬得快要在地板上扣出三室一厅。 爱丽丝是全场最状况外的人。 她自然对这个将她像破麻袋一样扔下擂台的人印象深刻。 但是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现在还要跟这家伙跳第一支舞？ 那还不如干脆把她杀了吧。 她死也不想和这家伙跳舞。 张帆的手僵在半空有一段时间了，整个人尬在那里，侯爵夫人左看看右看看两人，显得异常兴奋，眼中满是星星，全场的宾客也全都注视着这里。 爱丽丝是一个拥有极度自尊心的女孩，今天是她19岁生日，如果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在全场宾客面前丢脸，那会比杀了她还难受，更不要说在场参加宴会的还有很多同龄贵族子弟。 最终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着的手放在张帆手上。 张帆感觉手掌入手冰凉，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对方全身都在颤抖。 音乐声调逐渐升高，两人不可能一直僵在那里，张帆将爱丽丝带入舞池。 跳简单的交谊舞对张帆来说不是难事，结衣就是一个资深舞见，以前在“鸟巢”的时候，就没少拉着他练习。 音乐轻快，舞姿优美，一名军装少尉，一名白衣郡主，画面让人赏心悦目。 周围的男女宾客纷纷投来赞许与羡慕的目光，赞叹之词不绝于耳。 这让爱丽丝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点。 在场的男士们，也纷纷开始邀请自己心仪的舞伴，宴会厅内顿时热闹起来，这才让两人有了交谈的机会。 少男少女在舞池中央，少女靠近少男耳边，吐气如兰，耳鬓厮磨，画面温馨。 “我会杀了你！” 两人交谈的话，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馨。 “跳个舞而已，不至于要命吧？” “你敢捣乱我的生日宴会，你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嘿，你有没有想过？”张帆手上稍一用力，爱丽丝腰上顿时一紧，“我现在只要一用力，就能捏断你的腰！” 来啊！谁怕谁呀！互相伤害呀！ “你，你，你想干嘛？”爱丽丝有些慌了，腰上传来的力道，逼得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张帆的胸口，两人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这让爱丽丝很慌乱。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今天我饶你一命，你放我一马。”张帆说道，“今天之后，我们各走东西，要杀要剐，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要是我不同意呢？”爱丽丝的语气不甘落下风。 “那明天报纸的头条……”张帆语带威胁地说道，“将是爱丽丝郡主和舞伴共舞后殉情的消息！” “呸！谁和你殉情啊！” “比喻，比喻懂不懂啊你！”张帆有些头大，这一解释就没气势了啊。 “你好好想一想。”张帆看对方不出声，就摆明立场，“如果这首舞曲结束你还没有答复，那音乐停止之时，我和你将血溅舞池！” 舞曲音乐逐渐放缓，已经进入结束前的尾奏。 “我同意。”爱丽丝点点头。 “今天我放过你，但是日后再见，依旧是你死我活！” “而且我提醒你，别想着在我的宴会里搞破坏，否则协议立即无效！你立刻会死！” 张帆长吁一口气，至少今天这关是过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舞曲结束，爱丽丝脸上微笑，提起裙边，双脚交叉，很优雅地施了个礼，她今天是全场唯一的女主角，不能在宾客面前丢脸。 张帆也礼貌回礼，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曲罢，两人各走东西，不想再见到对方。 张帆乐得清闲，拿着酒杯到处闲逛偷听别人聊天，或者直接加入他们聊几句，参加宴会的宾客身份都不低，掌握的信息自然也非常丰富。 由于之前和爱丽丝共舞的经历，令在场的宾客都很愿意和这个年轻人交谈，这也让张帆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舞会之后张帆又吃了个饱，就等着宴会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生日宴的最后环节是现场拆礼物。 这真是让张帆大开眼界，忍不住也挤到人群中去看。 查理家族爱丽丝郡主生日，宾客送的礼物自然都价值不菲，而且当场拆礼物，就形成一种暗中攀比的心理，每个人都担心自己送的礼物轻了丢了面子，真的是都下了血本。 张帆不时听到司仪喊出“某某子爵送千年红珊瑚一座”“某某伯爵送深海夜明珠一对”“某某侯爵送海洋之心蓝钻项链一条”的话，然后宾客中发出阵阵惊呼。 这些礼物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能使一个中产五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每一件礼物拆封后送到爱丽丝面前，她都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微笑一下，连拿起来看看的欲望都没有。 听到后面，张帆都已经麻木，这种念礼物单的环节最是无聊。 “哎，张少尉。”旁边突然有宾客搭讪，“不知道你送给爱丽丝郡主的礼物是什么？” “对哦！我刚才是不是错过了？我好像没听到念张少尉的名字。” 毕竟是和爱丽丝郡主跳第一支舞的人，周围的宾客都起了浓厚的兴趣。 甚至有不嫌事大的宾客开始起哄。 这么重要的场合，台上的司仪也怕是自己出了纰漏，开始手忙脚乱地翻看手中长长的礼物单，寻找张帆的名字。 张帆现在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你没事凑什么热闹啊？现在可好了吧，他根本就没准备什么礼物！ 而且就算他拿出身上的全部家当去买礼物，在这些土豪们面前也拿不出手啊。 爱丽丝坐在台上，手中的手帕快被她拧出花来，司仪已经将长长的礼物单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张帆的名字，又满头大汗地重新往回找。 起哄的宾客，手足无措的司仪，如坐针毡的郡主，穷光蛋一个的少尉……现场气氛极其尴尬！ 让她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破坏她的生日宴会？ 张帆举目四望，最后咬咬牙，拼了！ 来一招借花献佛，希望能蒙混过关。 “不用找了。”张帆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着止住司仪的动作，“我的礼物是看不见的，不在清单上面。” “哎？看不见的礼物？” 周围的宾客们更加被激起了好奇心。 “拿出来看看呗！别藏着掖着啊！” “张少尉，让大家看看眼嘛！” “爱丽丝郡主，让我们看看呗！” 周围的女生都跟着躁动起来，口哨声、起哄声、笑声交杂在一起，今天要是看不到少尉送的礼物，这场面就没办法收拾了。 “可以吗？”张帆看向爱丽丝征求意见。 “嗯。”爱丽丝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家伙想干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这家伙拿出什么礼物来，能比得上旁边的那堆珍宝？ 在宴会厅所有人的注视中，张帆走上台，坐在爱丽丝的对面。 那个位置有一架钢琴。 “这是我做了一首曲子，本来只想弹给爱丽丝一个人听的。”张帆打开钢琴盖，手指放琴键，“献丑了，曲子的名字叫做……” “《致爱丽丝》” 温柔的旋律在宴会厅内响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悲剧故事 宴会厅内寂静无声，只有柔美动人的旋律在回荡。 贵族喜欢附庸风雅，常常自诩对于艺术的了解来表现自身的“涵养”，而音乐是重要的艺术形式。 在场的宾客中也有不少的钢琴爱好者，但是没有人听过这首曲子。 而在蓝星，只要接触过音乐，应该没有谁没听过《致爱丽丝》这首曲子。 《致爱丽丝》是一首钢琴小品，全长只有3分多钟，却是贝多芬音乐创作浓缩的精华，是钢琴初学者必学的曲目，在音乐届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地位。 贝多芬创作这首曲子的灵感，有一个非常美好的故事。 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为了帮助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实现看见森林和大海的愿望而四处求人。 贝多芬获知后非常感动，特地在圣诞夜为这名双目失明的老人演奏了一段美妙的音乐。 听着听着，老人说，他看见了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和阳光…… 老人满意地合上了双眼，不再孤独与悲伤。 之后，贝多芬将这首曲子献给了这位善良美丽的姑娘。 这就是《致爱丽丝》。 台上的爱丽丝已经傻了，整个人愣在那里，她的灵魂仿佛被这首曲子吸进了漩涡里。 爱丽丝本身的钢琴造诣并不低，不然台上也不会放一架钢琴，事实上，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就是爱丽丝音乐课的家庭教师。 而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一些教授，也在生日宴会的邀请名单内，所以当看到这些老人往前挤想要更靠近钢琴时，其余的宾客都识趣地让开了道路。 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在莱恩有着特殊的崇高地位，自诩有极高艺术修养的贵族，都会以在家族庆典的时候，能邀请到一位音乐学院的教授而感到荣幸。 但是这些老艺术家不是金钱所能请得动的，他们对音乐的追求，使他们能听出曲子里包含的更多东西…… 旋律纯朴而亲切，描绘出女主人公温柔美丽的形象，又仿佛男主人翁有不尽的亲切话语要对其诉说。 插曲部分音乐流畅欢快，仿佛是少女明朗而欢快的语调。 左手平稳而流畅地演奏分解和弦，温柔而亲切，仿佛是男主人翁不断回应着恋人的絮语，右手密集分解和弦，曲子变得更加欢乐，仿佛是少女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突然。 音乐情绪发生了巨大变化。 不可抑制的热情像火焰般地燃烧起来。 旋律在同一个低音上不断持续，仿佛是男主人翁的心跳，又像他炽热的爱情，使人仿佛听到男主人翁热烈的表白，看到他深沉有力的眼神，感受到他的坚定不移。 随后节奏由慢渐快，低声和弦推动音乐发展，仿佛是少女欣然接受了他的表白。 在最高音处，一连串的半音阶下行，充满华丽的色彩，表现出两人心心相印的幸福感受。 最后，音乐逐渐变得轻柔，仿佛一对执手相望的恋人，在渐渐弥散的音乐中定格。 曲终。 宴会大厅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优美旋律的回味当中而无法自拔。 窗外的月光洒进大厅，窗帘随风而动，海浪的声音就像恋人的低语，这是音乐洗涤灵魂的力量。 啪。 一声轻响唤回了人们的思绪，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一名老教授在鼓掌。 啪啪。 其他教授也跟着鼓掌，然后全场宾客也鼓起掌来。 哗啦啦啦—— 掌声连绵不断。 张帆起身感谢，宴会大厅内掌声响成一片，久久不绝，张帆不得已，一连向着不同方向鞠了好几个躬，掌声才渐熄。 “张少尉。”一位白胡子老人难掩心中激动，上前握着张帆的手说道，“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这首曲子的曲谱能不能给老夫一份？” “老夫并不是要据为私有，而是想把它编入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材，让每一位音乐爱好者，都能感受到它的美好。” 周围的宾客发出阵阵惊呼，因为这位老人是莱恩国立音乐学院的老院长、终身教授，虽已退休，但在音乐届依旧是泰斗般的存在。 能被他如此推崇，甚至要编入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材，这是要多么优秀的曲子，才有这种待遇啊？ “抱歉，我想老人家您问错人了。”张帆微微一笑，“我刚才已经说了，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致爱丽丝》，我已不是它的所有者，老人家您应该问它现在真正的主人。” 既然是借花献佛，那当然送佛送到西。 “噢？”老院长愣了一下，然后也反应过来，笑着看着爱丽丝，“郡主，我……” “可以，老师您尽管拿去吧。”爱丽丝满脸红光，感觉倍儿有面子，这下看那家伙也变得顺眼了很多。 “老夫真是抱歉，拿走了郡主今晚最贵重的一份礼物。” 老院长深表歉意，爱丽丝则微笑回礼。 老院长一席话，等于是将那些千年红珊瑚、深海夜明珠、蓝钻项链之类的东西统统都比了下去。 艺术无价，而且用金钱去衡量艺术的价值，会让人觉得自己庸俗。 在场的宾客都是有“高级”艺术修养的贵族，自然更无人质疑老院长的评价，否则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庸俗与无知。 这首曲子的价值，在贵族圈的口口相传和统一认证下，已经无可置疑。 随着曲子被编入莱恩国立音乐学院官方教材，《致爱丽丝》在莱恩公国开始疯狂传播，除了曲子本身优美动听的旋律以外，更重要的是它所包含的故事。 据传，这首《致爱丽丝》是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一名少尉，在爱丽丝郡主19岁的生日宴会上献给她的。 这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故事啊！ 对于刚接触钢琴的初学者来说，它符合了所有少男少女的一切幻想！ 但是谁都知道，爱丽丝郡主未来将是成为皇族的人，也就是说，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终将是一个悲剧。 天啊！还有什么比悲剧更能催动人心的吗？ 军装少尉与皇族郡主，那些充满幻想爱做梦的少女们简直要为此而疯掉。 这些都导致《致爱丽丝》在莱恩进一步疯传，随着时间推移，还演化出除钢琴以外的许多其他乐器版本，由此而产生的音乐版权问题，细究之下，价值真的超过了千年红珊瑚、深海夜明珠和蓝钻项链！ 这些都是后话。 这相当于白嫖一份礼物，张帆只求贝多芬老师不要生气。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爱与恨 临近午夜之时，宴会已经结束。 宾客们只觉得意犹未尽，特别是那首《致爱丽丝》，给本场宴会披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悲情的主角总是更能引起吃瓜群众的同情，每一位宾客都清楚爱丽丝未来的身份，但没有人说破，互相之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让故事更加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氛围。 而故事的男主人公，此刻正坐在侯爵府后花园的凉亭内，白衣女子坐在对面彻茶，面前摆着可口的点心。 宴会结束后又受到侯爵夫人盛情邀请，张帆自然不好拒绝，而且和侯爵夫人相处感觉让人非常愉快，坐在她对面，没有和那些王公贵族坐在一起的拘束感。 水是山泉水，茶具是冰瓷，茶叶更是只取二月冒尖的新芽。张帆看着一袭白衣的侯爵夫人备水、温壶、置茶、分茶、奉茶……茶叶泡发，上下翻飞，只觉得赏心悦目。 夫人明显学过茶艺，将泡茶的过程表现得像一门艺术。 唯一的缺点是对方不喜欢张帆叫她“侯爵夫人”。 不叫夫人难道叫姐姐？反正张帆是叫不出口的，即便叫得出口也不敢在侯爵府里叫。 叫伯母也不合适，显得自己在和爱丽丝套近乎。 最后张帆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干脆称对方“秋夫人”，省了侯爵的名号，对方不置可否，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这么叫了。 秋夫人全名秋晚烟，是莱恩书香世家“秋家”的长女。父亲秋清泉，是莱恩着名的大文豪、书法家、艺术家，有一字千金的美誉。这不是夸张，秋清泉亲笔手书的字画真的一字值千金，而且有价无市。 秋家两女以知书达礼、秀外慧中闻名于世，每日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长女秋晚烟早已嫁入侯爵府，次女秋晚岚在姐姐出嫁当日立下誓言：才情地位低于姐姐所选者不嫁。 这让很多上门求亲者心灰意冷、主动退避三舍，毕竟才情地位都及查理侯爵者，世上能有几人？ 秋家门庭由此才得以清净，但是这也让秋家二女秋晚岚而立之年依旧“待字闺中”。 “感谢你来参加爱丽丝的生日宴会。”秋夫人将一杯茶送到张帆面前，笑着说，“你的到来，让原本将无比沉闷的宴会，变得精彩纷呈。” “我是爱丽丝的母亲，我多么希望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留下美好的回忆。”秋夫人轻轻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神色有些黯然，“以后过生日，她就不能像现在这么任性了。” “我听说外面有一种传闻……”张帆喝了一口茶，茶水温甜清爽，“或许只是一种谣言？爱丽丝20岁的时候，就将举行大婚？” 秋夫人低头不语，继续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将茶壶放置在小火炉上后，抬头看着凉亭一角。 那里挂着一个鸟笼，一只金丝雀在里面叽叽喳喳地叫着。 “你看到了吗？”秋夫人移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鸟儿看似光鲜亮丽，衣食无忧，但是你不知道，它有多么羡慕外面蓬头垢面的小麻雀。” “但是如果你心存善意，将鸟儿放飞出去，它就活不成啦。”秋夫人叹了一口气，“被困在温室中太久，它已经失去了觅食的能力。” 张帆没有接话，他总觉得秋夫人话里有话。 “夫人所说的金丝雀，是指爱丽丝郡主？”张帆问。 “不。”秋夫人笑着手指自己的鼻尖，“我才是那只金丝雀。” 张帆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对方随便能说出口的话啊。 “夫人，如果你说这样的话，查理侯爵不会开心的。” “呵呵。”秋夫人吃吃地笑了，“我14岁入侯爵府，到如今已有20个年头，人生大半青春都耗在这个笼子里，他可从来没在意过我开不开心。” “呃……”张帆额头上有些冒汗，这位秋夫人今天是想干嘛？这些话不应该对他这样一个外人说的啊。 “你刚才不是问爱丽丝是不是20岁大婚么？那不是谣言。”秋夫人说道，“20岁是莱恩的法定结婚年龄，也就是说，下一次爱丽丝生日，就是她大婚的日子。” 这么急？张帆有些好奇：“新郎是……” “现如今莱恩大公的侄子，莱因哈特王子。” “那不是挺好吗？”张帆笑着说道，“王子配郡主，天作之合呀！”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秋夫人抬起头，面容冷峻，没有在开玩笑。 “呃……”张帆不好意思地低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今莱恩大公膝下无子，仅有的两位公主也早已远嫁他国。 按顺位来说，王位继承人将是莱恩大公的亲弟弟莱恩·哈里斯，可惜哈里斯英年早逝，留下独子莱恩·莱因哈特，现年39岁。 按道理来说，莱因哈特将成为王储，但是莱恩大公还有一位堂弟莱恩·费里曼，也声称拥有王位继承权。 朝堂之上，莱因哈特王子和费里曼侯爵势成水火，眼看莱恩大公年老病重，王储之争更是愈演愈烈。 费里曼侯爵在莱恩政坛深耕多年，根基深厚，莱恩大公病养之时，很多时候是费里曼代为操持政务。 莱因哈特虽然自恃为王位正统，但是资历尚浅，羽翼不丰，在政坛上对抗费里曼很是吃力。 这时候，作为莱恩政坛特殊存在的元老院，就显得极为重要。而目前来看，元老院明显是站在莱因哈特王子这边，这也是莱因哈特在堂叔费里曼的重重压迫下还能屹立不倒的重要凭借。 也就是说，爱丽丝这场婚姻，终究只是一场政治联姻而已。莱因哈特的年龄，都足以当爱丽丝的爸爸了。 张帆当然知道这些，但是帝王家的事情，他不想掺和。 “我不希望爱丽丝重蹈我的覆辙。”秋夫人目光炯炯地看着鸟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她的后半生都被关在笼子里度过。” “那夫人你打算怎么做？”张帆不禁为眼前女子的护犊之情感到佩服，但是要挣开皇族的枷锁，谈何容易？皇权给予的荣耀有多重，反过来给予的桎梏就有多重。 “我不知道，我想不到办法。”秋夫人有些灰心地摇摇头，但立刻又来了精神，“但是你可以啊！” “我？”张帆呆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比如说，我是说比如，你带着爱丽丝私奔怎么样？”说完这句话，秋夫人双眼放光。 噗—— 张帆一口茶喷了出来。 “当然，我只是建议而已。”秋夫人连忙递手帕给张帆擦擦嘴，“你很聪明，具体怎么做，还是以你的想法为准。” 不是，这怎么就我和爱丽丝去私奔了？ 我和她也没见过几次面好不好？ 你这当妈的真不靠谱，这就敢托付终身，把自己的亲女儿往陌生人怀里推？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自己和她以后很可能分分钟变杀父仇人，如今还是少接触为妙。 “夫人真会开玩笑。”张帆哈哈大笑，想扯开话题。 “你是觉得爱丽丝配不上你吗？”秋夫人有些不依不饶。 “我哪敢……” “爱丽丝的脾气的确比较差，都是我惯坏了她。”秋夫人直接打断张帆的话，“但是她心底子还是好的，等她以后当了妈，脾气肯定会改。” 好家伙，这下想到孩子都有了。 “我哪……” “爱丽丝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张帆刚想说话又被秋夫人打断，“但是颜值在莱恩同龄人中，排个前十应该没问题吧？娶这样的女孩做妻子不丢面子。” “我……”张帆满头大汗。 “你也不需要现在就答复我，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秋夫人继续说道，“以后你多来这边玩，多和爱丽丝接触一下，你会发现她还是挺可爱的。” 这都哪跟哪啊？ 张帆一个头两个大。 “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张帆提醒她说，“别的不说，就爱丽丝郡主是怎么想的，这一点就能推翻你所有的幻想。” “你的意思是，爱丽丝不喜欢你？”秋夫人的话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 “难道不是？”张帆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知女莫若母。”秋夫人笑了，“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我从爱丽丝口中听到最多的人，就是你的名字。” “呃……那是因为她恨死了我好吧？”张帆有些无语地说道，“夫人你有没有留意过，爱丽丝郡主说起我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嘻嘻，哈哈哈——”秋夫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呢，每次提到你，爱丽丝就好像一只愤怒的小脑虎。” “那不就得了？”张帆摊摊手，“夫人你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秋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至少说明她在意这个人。” “也许爱丽丝现在是真的恨你，但是你也是我所知道的，这19年以来，爱丽丝唯一会挂在嘴边好几天的男孩子。” “仅此一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协议 秋夫人的茶一直喝到月上中天，花园里有虫鸣声响起，其余宾客早已离开，自己继续待下去就显得很不合适，张帆起身告辞。 走到码头的时候，港口已经空荡荡，来时的豪华游艇也已不见了踪影。 张帆站在码头边，看着下方黑色涌动的海水，心里有些懵，周围的大海幽黑一片，别说游轮，连一艘船只的灯光都没有。 远处海平面可以看到一条灯光，那是曼彻斯城的海岸线。 难道要自己游回去？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是堂堂侯爵府，不至于这么扣吧？客人晚一些走，安排一艘小船接送都没有？ 哒哒哒！ 在张帆犹豫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周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张帆转过身，只见一群穿西装的黑衣人已经包围了码头。 一辆白色马车缓缓驶来，驾驶马车的是侯爵府二级管家拉尔夫。 “吁！” 拉尔夫手拉缰绳，马车停止，一身黑衣的新月别墅侍卫长夏威廉打开马车车门，爱丽丝郡主手提裙脚，脚尖点地，从马车上下来。 “你看，我们又见面了。”爱丽丝从马车上下来后，看上去心情很好。 “郡主太客气了。”张帆比较有礼貌，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郡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难道这是爱丽丝故意设置让自己难堪的？ 张帆决定了，游回去就游呗，反正平时训练没少练五公里武装泅渡，小意思。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送你的。”爱丽丝手拿扇子，心情愈发的好，“你走不了了！” 啥意思噻？ “郡主，难道你忘了？我们有过协议。”张帆提醒对方，“我相信以郡主的高贵会信守承诺，不至于出尔反尔。” “我当然会遵守协议，今天会放你一马，但是……”爱丽丝心情更加的愉悦，拿出一个怀表在面前晃动，“现在已经过了凌晨12点，所以现在是‘明天’，不是‘今天’。” “我们之间的协议，在‘昨天’已经失效了。” 张帆一时间无法反驳，对方非要这么咬文嚼字的话，的确逻辑上没有错。 “你想怎么样？”张帆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日后再见，就是你死我活吗。 “我还没想好。”这里是侯爵府的地盘，爱丽丝胜券在握，目光流转，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如果你束手就擒，我会让你少受一点痛苦，我可以……” 嘭！ 没有任何征兆，爱丽丝话还没说完，张帆突然躬身冲向她。 张帆的对策很简单，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劫住爱丽丝，自己就有安全离开月光岛的本钱！ 砰！砰！ 侍卫长夏威廉和张帆拆了两招，两人同时中了对方一拳，身形后退。 夏威廉的位置距离爱丽丝最近，对方突然发难，应对仓促，只觉得手臂发麻，一连退了三步才站稳脚跟。 夏威廉心中骇然，虽然是仓促应对，但是能一拳打退他的人，除了侯爵身边的侍卫长，这个张帆是第二个。 “保护郡主！” 拉尔夫一声令下，黑衣人一分为二，一队将爱丽丝层层围起来，密不透风，另一队则在夏威廉的带领下，扑向张帆。 砰！砰！砰！砰！砰！ 人群中的爱丽丝着急得想要说话，但是拳脚无情，这里哪还有她说话的份，没人听她说什么。 张帆想要再突进爱丽丝身边已不可能，围攻他的黑衣人本身实力都不弱，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几下交手之后，张帆确认围攻他的都是军人，或者至少在军中服过役。 砰！砰！砰！ 张帆几下重拳将面前黑衣人击退。 这群黑衣人心中也有些吃惊，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对手，在他们群体围攻下，尽然还能防守反击，一时间竟奈他不何。 黑衣人也收起了轻敌之心，开始调整战术，使用车轮战消耗对方体力。 张帆心中也觉得麻烦，这里是码头，周围空荡荡的，想要突围也不知道往哪突，继续这样耗下去，自己肯定会输。 眼看突围无望，看来这回真要“背水一战”。 砰！ 张帆边打边退，一脚踢在一名黑衣人胸口，同时利用反冲力一个后空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跃进后方的海水中。 哗啦—— 水花四溅，张帆身形像鱼儿钻入水下，瞬间消失不见。 变故陡生，黑衣人稍一愣神之后，全部人都上前靠近码头边缘，强光手电筒照向海面。 一束束强光扫过幽黑的海水，除了海面翻起白色的浪花，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踪迹。 “你们干嘛呀！”爱丽丝急得跺脚，“我叫你们吓一吓他，没要你们把他赶下海啊！” “郡主，情况突然……” “是他先动手……” “我们为了保护郡主……” “我不管！你们都给我跳下去！”爱丽丝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臂，“如果找不到他上来，你们也别上来了！” 噗通！噗通！噗通！ 一半水性较好的黑衣人跳下海，另一半则拿着强光手电沿着码头两边扩大搜索。 深夜的海水比较冰凉，一个小时之后，不少黑衣人冷得牙齿打颤，但是一丝张帆的踪迹都没有找到，没人敢从水里上来。 管家拉尔夫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走到爱丽丝近前说道：“郡主，继续搜索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月光岛海岸周围都安装有防鲨网和海底声呐监测系统，如果他离开了月光岛，我们肯定会监测到信号。” “不如我们先回去，让月光岛海岸护卫队来继续搜索，这样效率更高，也更容易发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爱丽丝伸长脖子在码头边向海里张望，黑黑的海水什么也看不到。 “拉尔夫，他不会被淹死了吧？”爱丽丝鼻子酸酸的，说话都带点哭腔，“我没想过要害死他的，我……” “我知道，既然没发现他的尸体，那就至少说明他还活着。”拉尔夫将一件大衣披在爱丽丝身上。 凌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散爱丽丝的头发，爱丽丝不禁也打了个哆嗦，拉紧大衣两边的领口。 “那就让他们上来吧。”爱丽丝转身返回马车。 “是，郡主。”拉尔夫转身命令，“让海岸护卫队搜索月光岛每一处海岸线。”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百七十四章 睡觉 月光岛海岸护卫队整晚对海岛周围的海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还出动了无人深潜器对码头周围海底进行扫描，但是没有发现目标留下的任何迹象。 海岛周围的防鲨网上的感应器，没有收到生物越过防鲨网的电磁信号，遍布周边海底的声呐监测以及防蛙人系统也没用异常记录。 张帆就像是从海洋里消失了。 到了白天，搜索范围开始从海岸向岛内延伸…… “夫人，今天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月光岛海岸护卫队的人开始逐个搜查侯爵府内的房间。 搜查重点是仆人住的地方以及工作间，像侯爵夫人这样的房间，他们是不敢进去搜查的，只是敲门后恭敬地站在门口询问一声。 “没有哦。”秋夫人回答，“出了什么问题吗？有外人闯进来了？” “不是，我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担心郡主生日宴上有什么人溜进来，这只是例行检查的预防措施。”这是拉尔夫交代给护卫队的统一说词，“如果夫人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记得第一时间向我们报告。” “嗯，我会的。”秋夫人点点头。 “那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护卫队员敬礼后恭敬地离开。 秋夫人轻轻地关上房门，回到房间内。 “你打算在我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侯爵夫人房间内，那个可疑的人正半躺在房间客厅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搭着沙发扶手，手里用牙签戳着茶几果盘里的草莓吃。 “没办法，夫人这里最安全。” 张帆身上还换上了干燥的浴袍。 “我在海水里泡了几个小时，浑身湿漉漉的又在外面躲了一个晚上，我都快被冻死了。” “那你去找爱丽丝呀，你在我的房间穿我的浴袍吃我的东西，这要是传出去，这算个什么事？” “你说我一个弱女子，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你就不避嫌？” “避什么嫌？你这房间比别人家都大好吧。而且你可不是弱女子。”张帆盯着秋夫人眼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昨晚宴会之后故意留着我拖延时间过了凌晨12点对不对？” “你这就冤枉我了。”秋夫人坐在张帆对面，有些委屈的样子，“我哪知道爱丽丝会说话不算话。” “是么？”张帆斜眼看着她，“知女莫若母，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秋夫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你就多留下来多住几天嘛，你们多相处一些时间互相培养感情嘛。” “别！打住！”张帆连忙做了个交叉的手势，“我和爱丽丝郡主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你死我活。” 和谁处cp都行，但是和未来的王妃弄些理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下场是什么。 虽然爱丽丝郡主和莱因哈特王子从来没有官宣定亲，但是双方家族也都从来没有否认过传言。 依旁人来看，以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的关系，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等爱丽丝郡主20岁。 “而且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侯爵的感受？”张帆有些不明白，秋夫人这些动作，简直就是要拆查理侯爵的台。 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与莱因哈特王子之间是政治联姻，但是这在贵族中是很普遍的行为，并没有人为此会指责什么。 而且给女儿联姻的对象地位越高，别人只会认为你越有能力，年龄与感情从来都不在贵族婚姻考虑范围之内。 “我只考虑我女儿的感受，别的事情我不管。”秋夫人说得直截了当，“哪怕别人觉得一万个合适，但是我女儿不喜欢，那就是不合适！” 张帆坐在沙发上，剥着手中的橘子，没有说话。这个秋夫人和他所理解的莱恩那些整天讨论衣服香水，沉迷于攀比八卦的贵妇人不一样。 而且他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就发现了异常。侯爵夫人的房间少说也有300平米，比别人的家都大了好几倍，且功能齐全，客厅书房卧室什么的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室内游泳池。 但是这么大一个房间，却看不到任何男性衣物。张帆身上的浴袍是秋夫人的，脚下的拖鞋只能穿进半个脚掌，卫生间也没有发现剃须刀之类的东西。 一对夫妻共同生活，总会在房间留下一些对方的痕迹，连大一号的拖鞋都没配备，可不可以理解为，查理侯爵根本就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 看来查理侯爵与侯爵夫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是张帆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问，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 “你给我找一艘小船吧。”张帆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本来我也想自己游回去的，但是防鲨网那边还安装了防蛙人系统，我差点命都没了。” “真不见见爱丽丝呀？”秋夫人有些失望。 “好啊，可以。”张帆又重新躺在沙发上，“你把她叫到这里来，就说我在你的房间躲了一晚上。” 秋夫人瞪了张帆一眼，虽说清者自清，但是孤男寡女单独在房间呆了一晚上，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她还是侯爵夫人，圈中那些贵妇人的吐沫星子能把她淹死。 “现在白天目标太明显，等到晚上会有一艘补给船离开月光岛。”秋夫人说道，“到时我会安排你到码头。” “谢啦！”张帆是毫不客气，“借你的床用一下，我一晚上都在逃，到现在都没睡过觉。” “你可真是一点也不见外！”秋夫人瞪了张帆一眼，“那是我的床！” “那有什么？如果夫人有洁癖，晚上叫仆人把整张床都换掉不就好了？”在张帆看来，侯爵府有的是钱，换张床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个事。 而且你能坑我，就不许我坑回你呀？ 秋夫人皱了一下眉头:“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把爱丽丝交给你。” “嘿，午安夫人。” 这正是张帆想要的效果，让对方早点死了这条心，他可不想趟这摊浑水。 张帆故意表现得一副痞子气，进入卧室踢开拖鞋就跳到床上。 床是丝绵被，柔软舒适，还散发着幽幽的兰香。 在外面书房的秋夫人就是最好的保镖，在这里张帆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很快就进入梦乡…… 咚咚咚！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张帆听见敲门声。 “娘，是我。 然后是外面客厅门被推开的声音，爱丽丝抱着睡衣直接走进来。 “娘，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第一百七十五章 躲哪了? “爱丽丝？你怎么来了？” 秋夫人有些慌了，她之前一直在书房看书，等到想去门口阻止爱丽丝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爱丽丝自己推门进来，怀里还抱着睡衣。 爱丽丝将自己的睡衣放到沙发上，也用牙签戳起果盘里的草莓吃。 “娘，我今晚想在你这里睡。” “咳！咳！”秋夫人故意咳嗽了两声，眼睛的余光扫了卧室门一眼，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些，“爱丽丝你怎么过来啦？” “娘，我今晚想和你睡聊聊天，好不好嘛。”爱丽丝撒娇，“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现在时间还早吧？晚饭都还没吃呢。”秋夫人不好直接拒绝自己的女儿，那样更容易引起爱丽丝的怀疑。 “我先不吃了，我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累死了。” 从昨晚开始，爱丽丝就没好好睡觉，白天一直在等搜索队的消息，也没能好好休息，现在已经困得不行。 爱丽丝起身抱着睡衣就往卧室走。 “等一下！”秋夫人着急地拦在房门前。 “怎么啦？”爱丽丝满脸疑惑。以前自己要过来和母亲睡觉，母亲不知道多高兴，现在感觉她奇奇怪怪的。 “哦，房门我刚才锁上了，我来帮你开。”秋夫人情急之下，拿出钥匙插进房门锁里就使劲转动，门锁发出一阵“咔嚓咔嚓咔嚓”的响声。 卧室房门根本没锁，但是秋夫人还是将钥匙转了好几圈，才打开房门。 吱呀—— 房门开了，秋夫人的心怦怦乱跳，当看到自己的床单非常平整，甚至比早上她起床的时候还要整齐之后，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爱丽丝抱着睡衣走向衣柜，秋夫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房间里能躲人的地方不多，两米高的衣柜算一个。 吱—— 衣柜门被拉开，爱丽丝取下衣架，将自己的睡衣挂在衣柜里面，关上柜门。 秋夫人手扶胸口，心跳得厉害。 这尼玛太刺激了，明明自己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却总感觉像偷了人一样。 “娘，你没事吧？”爱丽丝有些关心地问。 “我没事呀。” “可是你的脸红得好厉害。” “啊？”秋夫人双手摸摸自己的脸，脸红得发烫，“没事，我可能有一点感冒而已，咳咳！” “要不爱丽丝你回自己房间睡吧？”秋夫人顺势说道，“娘怕把感冒病菌传染给你。” “我不要！娘病了就更应该让我照顾你呀。” 看来爱丽丝今晚是铁了心要睡在这里。 秋夫人一边和女儿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在房间内来回扫视，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未来女婿”的身影。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加不能让爱丽丝发现张帆在自己房间，不然真是彻底说不清了。 秋夫人假装漫无目的地在房间内走动，不时还检查一下房间的窗户。窗户都锁着，而且是没办法从外面反锁的，那就说明张帆没有躲到外面，还在房间内。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再回来睡觉好不好？娘有点饿了。”秋夫人想把爱丽丝支开，让张帆有机会离开自己房间。 “我已经吩咐过仆人，让她们把晚餐送到房间。”爱丽丝拉着秋夫人的手坐在床上。 秋夫人浑身僵硬，她好怕自己突然坐在一个人身上，好在屁股下只是棉被，并没有人。 难道躲在床底下？ 坐在床上的秋夫人更紧张了，但是她又不敢在女儿面前弯下腰去看看床底下有没有人。 “娘，我想和你说个事。”爱丽丝像个小女孩一样倚在秋夫人身边，双脚在床边晃荡。 “你说，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呀？” “啊？”秋夫人身体一僵，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能是，躲，躲起来了吧……” “我也觉得是，娘你觉得他会躲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啊。”秋夫人坐立不安，不敢看女儿的眼睛，“你，你们去外面找找看，可能躲在外面的某个地方。” “可是外面我们都找遍了，没有。”爱丽丝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娘你说，他不会真的在海里被淹死了吧？” “不会啊，不是说海里没找到他的尸体吗？” “也对。”爱丽丝点点头，挽起母亲的手，“娘，你说我会不会做错了呀？但是我没想害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谁叫他以前那样对我！” “你平时就是任性了一些。”秋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你的心底是好的，但是经常用了错误的表达方式，所以别人才不敢和你交朋友。” “那，那我以后尽量和他好好说话。”爱丽丝说着，又有点生气，“但是他也不能那样对我啊！把我扔下擂台，吓死我了，而且还要我给他打扫卫生？凭什么呀！我才不要！” “你可能不知道。”秋夫人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外面那些普通的平民家庭，做家务的都是妻子呢。” “这样啊？家务不都是由仆人做的吗？”爱丽丝说着，脸色突然一红，“谁要做他妻子呀！我才不嫁！” “我这辈子都要陪在娘身边，永远不分开！” “傻孩子。”秋夫人笑着捏捏女儿的脸，“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啊，你不嫁出去娘都要赶你出去。” “我就不嫁！”爱丽丝嘟着嘴，突然想到什么，小声地说道，“娘，我20岁生日的时候，真的要嫁给那个莱茵哈特？” 秋夫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应该也见过莱因哈特王子的吧？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什么王子啊，我看他就是个糟老头子！”爱丽丝一脸的嫌弃，“如果不是父亲硬要带着我去参加什么新年舞会，我才不去见他。” “而且……”爱丽丝小声地说，“我听说那个莱因哈特是有老婆的，还不止一个！” “嗯。”秋夫人点点头。 何止是有老婆，莱因哈特在外面的情人都不知道有几个。 但是对于他们男人来说，这些似乎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甚至私底下还会以此为荣。 “假如，我是说假如……”秋夫人突然问道，“如果你未来的丈夫和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是！” “但是两个人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你丈夫也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秋夫人有些心虚地说道，“那你会原谅的你丈夫吗？” “会。”爱丽丝点点头。 “噢。”秋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会将那个老女人剥光吊在人群密集的广场上打死！”爱丽丝继续说。 “……”秋夫人背上直冒冷汗。 “如果你不喜欢那个王子，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秋夫人赶紧转移话题。 “可是父亲他……”爱丽丝并没有在意母亲刚才莫名其妙的话，注意点还在自己身上。 “你是我的女儿，娘会帮你处理好的。” “谢谢娘，嘻嘻！”爱丽丝“啵”地在秋夫人脸上亲了一口，“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就睡觉。” 秋夫人笑着看着调皮的女儿蹦蹦跳跳地离开，边走还边脱衣服，把衣服甩得房间到处都是。 卧室旁边是独立卫生间，里面那个张帆口中的“小型游泳池”其实就是巨型浴缸。 秋夫人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然后立即俯下身子掀起床单看向床底…… 没有！ 秋夫人站起身，下一刻像屁股着火一样跑进浴室。 浴室内的景象一眼就能看透，爱丽丝已经全身脱得精光，正在走下“小游泳池”。 游泳池内是牛奶浴，白花花的看不透，水面还飘着一层玫瑰花瓣，根本看不见水下。 秋夫人的目光在水面来回巡视，很快她就发现了泳池另一边，有一处正在不断地冒起水泡！ 更糟糕的是，赤条条的爱丽丝正在走向那里！ 秋夫人脑中一片空白，这种情况下两人见面，就真的彻底洗不清了，爱丽丝甚至可能会和自己断绝母女关系。 绝对不能让爱丽丝发现张帆在这里！ 秋夫人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把身上衣服一脱，就跃进泳池中…… 要上架啦 各位新年好呀。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40多万字的免费章节，也算对得起读者老爷了吧？ 但也要对得起新书投资的老板不是，所以成绩惨淡如此，也要厚着脸皮上架啦。 全勤是不可能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全勤的，只有每天更一章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想切了进宫的。 但是因为还有你们看啊，在给我评论投票，所以一直下不去刀…… 既然上架，那就国际惯例说一下加更规则: 每天一更。 盟主加十更。 白银盟加一百更！ 黄金盟加一亿更！！！ 哈哈哈哈——我在想桃子吃！喔呵呵！ 读者:(?_?)作者菌扑疯了，我黄我来滋醒他！ 作者:(*?w?)?╰ひ╯来啊，谁怕谁！ 读者:∑(￣□￣;) 最后感谢不离不弃一直没删书没毒发身亡的读者老爷（老娘？）们，排名不分先后： 天火mc炫光，一直每章都打卡评论，都给我投推荐票，本书死忠粉没错了，似乎还是学生？祝你新年学业进步。 离殇丶心，一次打赏了1500起点币，目前最高的打赏，谢谢你。 失去快乐的狐狸，打赏了好多次100币，希望你能快乐起来哈。 折翼大天使g，本书的第一个打赏嗷，你就是天使啦。 催更大魔王，本书第一张月票哇，你这id让我瘆得慌。 南国蛮猪，经常默默一次投10推荐票，没发过评论，但我记住你了。 彼岸星光:喵♀？感觉应该是个萌妹子，要不就是女装大佬……那岂不是更好？ 还有一大批想感谢的读者，名字就不一一细数了，以前经常评论投票，最近许久未见你们，也许是弃书了吧，或在养书？谢谢你们陪伴了那么久。祝你们新犇气冲天！ 那些弃书了的朋友，希望本书以后还有机会让你们看到。 特别想感谢一下qq阅读的读者，因为本书首发起点，我等级低没办法给你们的评论回复，但是每次在作家后台看到你们的评论和鼓励都让我觉得暖心，谢谢你们。 另外，有些人不喜欢本书，剧毒，我觉得很正常，批评指出不足挺好，骂骂作者xb你心里舒服也行，骂得对的我会参考着写文。 但是后台骂人带父母的，我只想说:滚**！爱看不看！我凸 最后的最后，明天给个首订呗，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人在追书，然后你们就可以安心去看dao版了噻。 爱你们。 比心！ year！ 啾咪！ 呕……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信吗(猜首订) 张帆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然后听见爱丽丝进来的声音。 这下可就糟了。 张帆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竖耳倾听，只希望爱丽丝是刚好路过，很快就会离开。 但是事与愿违，张帆听到爱丽丝要进卧室的话，下一刻就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张帆飞一般从床上起来，迅速将被子叠放整齐，人也飞向旁边的衣柜。 钻进衣柜后，张帆又觉得不靠谱，那些狗血剧情中的“奸夫”十有八九都是在衣柜中被发现的，衣柜就是个高危地带。 张帆立刻跳出衣柜钻进床底下，但是又觉得万一对方在房间内过夜，自己岂不是动弹不得，要在床底下躺一夜？ 在房门开启前的一刹那，张帆一个翻滚，从床底下滚进了浴室。 刚进浴室张帆就后悔了，浴室内只有一个衣架子，中间是一个10x10的“小型游泳池”，其余地方一眼看透。 除非对方不进浴室，进来就一眼看光，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 张帆在小游泳池边坐着，心里祈祷爱丽丝千万不要进来。 “谢谢娘，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就睡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帆很快就听见外面爱丽丝要进来洗澡的声音，而且还在进来浴室之前，就把衣服给脱光光。 这可真要了命了。 眼看浴室玻璃门上已经映出一道曲线玲珑的身影，张帆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将“小游泳池”旁的牛奶浴龙头打开，将旁边一大包玫瑰花瓣撕开丢进泳池内，身形向鱼儿一样钻进水下。 “嗯？娘你是要泡玫瑰牛奶浴吗？”爱丽丝进来浴室，看着白茫茫的浴缸水面漂浮着一层玫瑰花瓣，“太好了，我今天也正好想泡这个。” 牛奶很容易被皮肤吸收，让皮肤变得白皙光滑，玫瑰花瓣能增加澡水浓郁的芳香。两者都有助于减轻疲劳。 张帆在水下听不见水面上说话的声音，但是能听见有人进入泳池的水声。 这就要命了，在水下白茫茫一片，张帆根本看不见对方在哪里，也不可能冒出水面看看对方的位置，想躲都不知道往哪躲。 耳边听着水声越来越近，张帆只能不断往后退。 不久之后，张帆已经后退到了泳池边缘，再退就只能跃出水面。 张帆在水下呆久了开始感缺氧，胸闷难受，空气从不断嘴角溢出，无论如何也要到水面上去换口气。 实在不行，那就跳出水面捂着脸把对方打晕！ 就这么定了！张帆已经准备从水中站起来，但是…… 卧槽！什么东西！ 在白茫茫一片的牛奶浴中，一个同样白茫茫的物体从上往下贴脸压下来，将刚想从水中起身的张帆重新压进水底。 肉山压顶。 这是秋夫人请他吃桃子。 张帆在水下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情况啊？怎么又来一个？ 此时整个房间就三个人，爱丽丝在对面，那坐在他身上的人是谁就不用猜了。 秋夫人双腿将他夹得死死的，把他钳制在水底。 隔着水双方不能交流，张帆不知道秋夫人这是想干什么，秋夫人也没办法告诉张帆说不想让女儿看到他。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但是氧气是有限的啊，张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事实上如果张帆硬要起来，单凭秋夫人的体重根本压不住他。问题是他不敢动啊，虽然他是穿着衣服下游泳池，可是对方没有啊，这手要是碰哪都不合适。 眼看水泡不断从水下冒上来，秋夫人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样下去是会死人的。 情急之下自己的行为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结果就是事情往越掩饰越糟糕的发现发展。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秋夫人突然有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整个人潜进水下…… 张帆因大脑缺氧，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恍惚之间，有一片温软腻香贴上了自己的嘴唇，然后有新香的氧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血液中有了氧气，意识还在恍惚之间的张帆只觉得全身舒畅，下意识地就大口吸取新鲜空气的来源。 就像小时候在田野边常摘的一种小红花，往花的末端用嘴一吸，甜甜的。 张帆现在就在吸“小红花”，感觉吸过来的“花蜜”也是甜甜的。 “唔唔——” 秋夫人要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而对方的举动更加让人抓狂，她感觉自己嘴里像是钻进了一条泥鳅。 秋夫人将手掌插入两人之间，捂住对方的嘴往下压，这才得以分开，自己重新回到水面。 在水面上的秋夫人露出双肩，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白色的浴液顺着秀发不断滑落，画面美艳不可方物。 你信吗？这是她的初吻…… “娘，你怎么也下来了？” “呃……娘，娘也还没洗澡呢。”秋夫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如，不如我们一起洗吧？” “好呀好呀！好久没和娘一起洗澡了。”爱丽丝很开心，又有点疑惑，“娘，你的脸好红啊，你没事吧？” “啊？”秋夫人有些慌乱，“水，是水太热了。” “噢！那我加一些冷水进来。”爱丽丝拧开泳池边的水龙头，然后就有冷水从雕刻的金鱼嘴中流入泳池。 慌乱之中，秋夫人感觉有人在水下拍了几下自己的腿。于是趁着女儿转身开水龙头的间隙，秋夫人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再次渡入对方口中。 张帆愣了一下，这才十几秒钟，换气也不需要这么快啊，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张帆示意秋夫人放开他，手中做了一个“ok”的手势，让对方放心，他有办法处理好。 秋夫人点点头，重新回到水面，张帆则在水下绕了一圈，贴在秋夫人背后坐起来，仰着头只把脸露出水面。 秋夫人也明白了张帆的意思，挺直腰用上半截身体挡住后面的张帆。 但是秋夫人也不敢身体露出水面太多，虽然张帆看不见她前面，但是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自己这一道坎。 这也导致张帆身体只能尽量贴近她后背，否则挡不住爱丽丝视线。 “娘，你帮我擦背好不好？” 已经调好泳池温度的爱丽丝游过来。 “好，好啊。” 爱丽丝要过来，后面的人只能背靠背贴得更紧，秋夫人紧张得身体僵硬，脸上还要微笑着装作云淡风轻一样，心里其实哭死了…… 前面帮女儿洗澡，后面还藏着一个男人，这都什么事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友好关系 这一澡真是洗得惊心动魄。 你以为是一个人洗，变成两个人洗，其实是三个人洗。 等到秋夫人和爱丽丝都离开泳池穿上浴袍出去之后，张帆等了一阵子，才终于敢从水池里上来。 过了这么长时间，池子里的水已经开始凉了，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非常不舒服。 张帆把衣服脱了拧干挂到衣架上。从外面的声音来看，秋夫人和爱丽丝都已上床休息，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进来，不然他也不敢把衣服都脱了晾着。 衣服没可能短时间内晾干，张帆冷得哆嗦，但又不敢打开热水龙头在池子里泡一会，担心外面听到动静，而且一直泡在水里也不是办法。 张帆只能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又吊在衣架上做引体向上，这些运动可以不弄出声响，又能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 裸着做运动也真是绝了，但是没办法，张帆只希望外面两个大小美女不要进来。 这么想着，浴室的门就开了，张帆吓得跳开闪身到门后。 门开后并没有人进来，一个布包被扔进来，然后门被轻轻带上。 张帆走过去打开布包，发现是他本来的学员礼服，已经被烘干。 张帆穿好衣服之后，浴室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你穿好衣服就可以出来了。”是秋夫人的声音。 张帆从浴室出来，秋夫人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 秋夫人向床的方向指指，示意张帆小声一点，爱丽丝已经睡着了，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走到外面客厅。 “现在怎么办？”张帆问，“能帮我离开月光岛吗？” “不行，现在这个时间补给船已经离开了。你可能要待到白天，到时我再帮你找船。” “那我去哪住一晚？”张帆是不可能再呆在这个房间了，但是外面还有搜索队，同样不安全。 秋夫人想了一下，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你去走廊尽头那个房间客厅将就呆一晚。”秋夫人将其中一把钥匙解下来交给张帆，“那个房间仆人不可以随便进，很安全。” 房间里面响起爱丽丝翻身的声音，把偷偷摸摸的两个男女都吓得够呛，张帆不敢再过多停留，拿过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廊尽头就一间房，这很好找。 张帆本来已经觉得秋夫人的房间够大了，但是进来这间房后才知道什么叫大。 这间房不仅面积超过500平米，而且是分上下两层的复式。 中庭会客厅联通上下两层，显得富丽堂皇，外侧是180度的环形落地窗，可以俯瞰曼彻斯湾的海景，窗外还有延伸的露台可供休憩。 落地窗前有一张紫檀木办公桌，应该就是房间主人工作的地方，拉上后面窗帘就是书房，工作累了拉开窗帘就可以远眺海景放松一下神经，看来房间主人也是个懂享受之人。 张帆横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这沙发大得已经足以当床，与其睡在不知道什么人的床上，还不如睡在沙发上更惬意舒服。 上月光岛以来被这么折腾了两天，张帆早已睡意全无，而且在侯爵府内，实在难以真正放下心来入睡。 到得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张帆就听见外面走廊上有早起的仆人来回走动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可以听见有仆人在打扫卫生，但是真的如秋夫人所说，没有仆人进入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 张帆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等到了早上六点多，看着太阳从远处的曼彻斯湾海平线上升起来，背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张帆站起来转过身，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进来的不是秋夫人，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穿靛蓝色对扣长衫，那是莱恩政府人员制服的标准颜色。 “你在等我？”长衫男子看到房间内有人，稍显意外。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张帆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那个鹰钩鼻非常让人印象深刻，他想不到自己会和眼前之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是……是夫人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张帆慌了，等秋夫人没等到，却等来了她老公，这都什么事啊！ 但是他这样说也没错，的确是秋夫人让他在这里的。 “噢，原来就是你呀。”查理侯爵点头道，“跟我去书房。” 张帆懵了，看来查理侯爵真的在等人？但是等的是谁呀？ 张帆毫无头绪，只能机械性地跟着查理侯爵进入书房。 “坐。”查理侯爵进入书房后，请张帆在书桌对面坐下，“抱歉，我对你了解得不多，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我是……”张帆一时语塞，如果说出自己是谁，会不会就暴露了啊？但是从对方的话来看，似乎也不认识在等的人？ 最后张帆咬咬牙，只能将错就错。 “我叫张帆。” “嗯。”查理侯爵点点头，等了一会之后，愣了一下，“嗯？没了？” “呃……侯爵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张帆有点尴尬，他现在是不敢多说话，以免说多错多啊。 “我听说你是学生？” “对，我是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三年级生。” “噢！”查理侯爵有些意外，“我只知道你是秋老的学生，想不到你还在莱恩军院就读。” “啊？对。”张帆懵了，原来对方等的是秋夫人父亲的学生。 “秋家”作为书香世家誉满天下，的确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拜于秋老先生门下，说秋家桃李满天下，一点也不为过。 “你在莱恩军院成绩怎样？”查理侯爵继续问，“这有助于我的安排。” “成绩还行，目前是少尉军衔。”张帆完全不知道对方要安排什么。 “那很不错，不愧是夫人亲自推荐的人。”查理侯爵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直视张帆的眼睛，“我听说你和爱丽丝的关系很好？” “啊这……”张帆挠挠头，这该怎么说呢，“是很好。” 好到都可以一个浴缸泡澡了，这么说也没错吧？ “那我明白了。”查理侯爵沉吟了一下，然后郑重地说道，“我会安排你到莱因哈特王子手下效力，他那边现在比较缺你这样的人才……” “至于莱恩军院那边，我会和埃尔文院长说的。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那里。” 查理侯爵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后签上名，用信封封好交给张帆。 “这是推荐信，你拿着它去王都找莱因哈特王子，会有人接待你的。” 嘭！ 会客厅的门突然被撞开，穿着睡衣的秋夫人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气氛很诡异。 “呃……”秋夫人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面前两个男人，突然说不出话来。 “夫人？”查理侯爵有些惊讶于夫人的失态。 此刻秋夫人穿着睡衣，头发都未梳洗，明显是起床不久。 “秋……早上好，侯爵夫人。”张帆结巴了一下，才说出话来。 在查理侯爵面前叫“秋夫人”肯定不合适。 “嗯，我听仆人说你提前回来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秋夫人瞬间变脸，微笑着向查理侯爵说道，“你看我太着急了，都没梳洗就过来，真是太失态了。” “不会，夫人天生丽质，即便是素颜也是美的。”夫人为了急于见自己而失态，查理侯爵看上去似乎反而有些高兴。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秋夫人已经决定了，就说张帆是为了躲爱丽丝而走错房躲在这里的吧。 “我知道，我们已经认识了。”查理侯爵点点头。 “啊？”秋夫人呆住了，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查理侯爵笑着说，“秋家的学生果然不凡，在读生就已是少尉军衔，前途不可限量。” “噢！”秋夫人想起来了，今天父亲那边的确有一个学生想要过来谋一份工作，但是不是这家伙啊！ 嘭！ 会客厅的门又突然被撞开，今天好像都和这门较上劲了。 “原来你在这里！” 爱丽丝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也是穿着睡衣，头发也未梳洗，明显也是起床不久。 爱丽丝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操起旁边架子上摆设用的武士刀就追过来。 “还以为你死了，让我自责了一晚上，看我现在不砍死你！” 张帆懵了，在侯爵大人和侯爵夫人面前，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但是武士刀真的可以砍死人的，张帆现在可不敢还手，只能在左躲右躲之下，找个空隙逃出了书房，爱丽丝则举着武士刀一路追出了走廊。 “夫人，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呢。”查理侯爵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啊？”秋夫人愣了一下，也勉强地笑笑，“是呢……” 是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人会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在莱恩军院院长办公室内，张帆说完了自己所见所闻，当然洗澡那一段略过。 埃尔文和王德胜面面相觑。 “其实我挺感谢爱丽丝的。”张帆笑着说，“她的追杀让我离开月光岛显得顺理成章。” “换句话说，你现在属于查理侯爵的人？然后要在莱恩哈特王子手下做事？”埃尔文捋了一下情况。 “对。”张帆点点头，补充说道，“同时也受夫人委托，承担着破坏爱丽丝郡主和莱因哈特王子婚约的任务。” “怎么这么复杂。”埃尔文吐槽说，“即便是作为主角，你的支线任务也未免太多了些。” 张帆也想吐槽，你们是不知道，蓝星才是我的隐藏任务好吧。 “据我所知，爱丽丝郡主和莱因哈特王子之间并没有婚约。”王德胜说道。 “的确没有白纸黑字的婚约。”埃尔文说，“但是在莱恩，谁不知道这是被默认的事实？就连元老院那帮人，谁不是将爱丽丝郡主视为未来的王妃对待？有没有婚约，其实没有区别。” “有区别。”王德胜想了一下，说道，“厘定一纸婚约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不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查理侯爵没有这样做，我觉得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可操作的空间。” “你是说……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之间的关系，还存在着变数？”埃尔文皱起眉头，“可是谁都知道，查理侯爵是莱因哈特王子的坚实盟友，如果不是背后有查理侯爵撑着，莱因哈特王子早就扛不住他叔叔费里南的攻势。” “这可不一定，莱因哈特也未必就没有存别的心思。”张帆摸摸下巴，也觉得有趣，“假如日后莱因哈特登基继承王位，我说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查理侯爵，你们信不信？” 华夏五千年，帝王家这种兔死狗烹的例子还少吗？ “呃……”埃尔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已经答应查理侯爵要去莱因哈特那边了？” “当然，这么好打入查理家族内部的机会，怎能放弃？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张帆看着院长，翘起二郎腿，“以后我就是双面间谍，一个不好可能就跳槽到查理侯爵那边去，就没人帮你做事了。” “你这家伙。”埃尔文有些不屑地说道，“我提醒你，去莱因哈特那边做事，危险不是来自莱因哈特，而是来自他的叔叔费里南侯爵，他就是一匹鬣狗，你小心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要院长费心了。”张帆觉得就是这样，让他们狗咬狗才有趣啊，“估计我的退学申请过两天就会到，你要抓紧物色新的人选帮你在学院内做事才行。” “这无须担心，你的位置已经有继任者。”埃尔文显得志得意满。 “谁？”张帆有些好奇，也有些失落，这就安排好备胎？原来我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人吗？ “以后我这边的事情，会通过他和你联系。”埃尔文拍拍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也正好趁现在这个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莱恩皇家军事指挥学院校卫队的新任副队长。” 校卫队本来只是维持学院秩序的内部治安力量，但是张帆不经意说过一席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埃尔文像是开了窍，突然重视起这支特殊力量。 眼看校卫队越来越壮大，张帆就觉得蛋疼，因为他曾经和埃尔文聊起的，是华夏一个叫“黄埔”那个地方的学生军，现在埃尔文以此为模板，在打造这支校卫队。 校卫队现在几乎可以理解为埃尔文的私人武装，所以担任正副队长的人必须是埃尔文绝对信任的人。 目前队长是王德胜，副队长…… “是你呀。”张帆瞪着走进院长办公室的莱恩军院校卫队新任副队长。 “院长，王队，张老师。”聂云一一向在场的人打招呼。 “‘十剑’已经被吸收进校卫队，在王教官的操练下，我们正在尝试将张老师的‘剑阵’应用在机甲格斗中。”聂云在旁边坐下来说道，“当然现在还只是模拟训练，离实战还有一段距离。” “我已经向军部申请了。”埃尔文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下个月会有10架封存的‘荣光’人形机甲运抵学院，到时就可以尝试实战演练。” “荣光”是莱恩第一代采用“神经溶液”操纵的人形机甲，与第二代“荣誉”、第三代“荣耀”相比，机体要小很多，但毕竟具备了初步的神经同步能力。 虽然封存的“荣光”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但是这10架都是“荣光”的后续改进型，机体状态都很好。 也不知道埃尔文是动用了什么样的能力，才从军部搞到这10架机甲。 “‘模拟训练’是指什么？”张帆看埃尔文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想揍他，忍不住问道，“你们进行到何种程度了？” “我让他们用机甲训练中心的模拟器登录《战火》进行‘剑阵’的校验。至于效果嘛……”埃尔文迫不及待地抢过话来，心情很是舒畅，“昨天我们刚刚把《战火》中第三个‘九级机甲斗士’干翻了。” “你们……”张帆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张老师。”聂云补充说道，“我们10个打一个，胜之不武……” “哪胜之不武了？”埃尔文严肃地说，“你们10个一级机甲斗士打一个九级机甲斗士，之前有谁押你们赢？《战火》中的等级差距又不是单靠数量就能抹平的。对方都承认失败，自然是我们赢！” 在埃尔文眼中，“十剑”已经变成他的东西。 “等一下，你刚才说‘第三个’九级机甲斗士是什么意思？”张帆有些懵。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这是我们击败的第三个‘九级机甲斗士’而已……” “啊这……” “我们正在依次向《战火》中的九级机甲斗士发出挑战。”聂云说道，“除了王队的‘王白虎’之外，其余的九级机甲斗士，我们都想挑战一遍。” “……” “有时间你登录《战火》上去看看。”埃尔文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现在上面的人气榜榜一已经不是你‘基拉大和’，而是我的‘十剑’。” “或者你一会就登录上去和‘十剑’来一场切磋？我保证不把你打出翔来……” 得了吧，张帆才不想和此刻这个老小孩一样的院长斗气，而且“基拉大和”现在也只是三级机甲斗士，上去不就是找虐么。 “不和你们扯了，明天我就要去王都报到。”张帆站起来和他们道别。 “院长，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王教官，谢谢你的教导，在我心中你即是我的兄长，也是我的老师。” “聂云，好好干，你的能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别搞这一套。”埃尔文有些鄙夷地说道，“保持联系，我这边有什么新的信息，会让聂云联系你的。” “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如果在外面有麻烦，你可以找‘白虎团’。”王德胜微笑着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都会帮你的。” “张老师，以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张帆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多年以后，随着莱恩军院的规模不断发展壮大，这栋行政楼会被改建成学院内部酒店。 但唯独10层露台的这件小房间被原貌保留下来，永久保留着四个尊贵的vip座位……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海伦堡 莱恩政坛的势力，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一是主要以朱以夫元帅为幕后代表的军部，莱恩国军原则上不参与政治，不参与党争，只效力莱恩大公。 二是以莱恩大公的堂弟费里南侯爵为代表的内政部，其中核心力量是他手握的财政大权和巡警部队，都是实权部门。 三是以莱因哈特王子为代表的贵族势力，老贵族们都想搭上这“从龙之功”，所以对于推举莱因哈特王子登基最为热心，其幕后代表就是元老院。 这三方势力，要数莱因哈特王子力量最弱，根基最浅，人员也最杂。 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莱因哈特几乎什么人都愿意收，他很清楚自己当前的主要敌人是堂叔费里南。 为了争夺王位必须筹集大量的运作资金，但是莱因哈特不可能从堂叔费里南把控的财政部那里拿到什么油水，虽然有老贵族们的资助，但是还远远不够。 所以莱因哈特暗地里盯上了来钱快的地下黑色产业，莱茵公国有不少地下赌场、娱乐场所、舞厅酒店、走私码头等等……幕后大老板其实就是莱因哈特。 费里南当然清楚这个侄子的私下勾当，为了打击他，没少公器私用，调动巡警部门隔三差五的就搞一次治安清扫行动。 堂叔费里南名正言顺，他理亏在先，而且这些产业都上不得台面，即便莱因哈特暴跳如雷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为了对抗巡警部门，在莱因哈特的请求与授意下，元老院开始偷偷地染指莱恩军部。 虽说军队是皇室的部队，莱因哈特也自诩为正统王位继承人，但是在真正登上王位前，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种王室成员几乎等同于篡位的行为，所以一直都是元老院在前面代他做这些事。 元老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花了很大力气逼迫朱以夫元帅退居二线，否则有他坐镇军部，根本安插不进元老院的人。 莱恩公国王都，艾德莱德市。 在市郊西南麓，有一个叫做“海伦堡”的地方。 “嘿，先生，你也是来投奔莱因哈特王子的么？” 张帆刚在海伦堡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嬉皮笑脸样的小伙过来搭讪。 张帆看对方也就二十多岁，但是看相貌让人感觉圆滑世故，不像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该有的老成，倒像是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对方看张帆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立刻先自我介绍表示善意：“我叫侯五，先生也可以叫我的小名‘猴子’。” “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先生像是新来的，就想给先生当个导游而已。” 侯五看到张帆穿着光鲜，而且在海伦堡门口站了很久，像是第一次来的，所以才主动上前搭讪。 “导游？”张帆皱着眉头看着侯五。 “先生你别看我长得不怎么样。”侯五摸摸自己的板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我也是住在海伦堡里面的人。” “海伦堡地方可不小，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找不着地方迷路，有我带路，先生你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然后呢？”张帆挑了挑眉看着对方。 “这个……”侯五讨好地笑着，“就是希望赚点跑腿的辛苦费，先生看着给就行。” “行，走吧。”有人带路，省得自己乱找，张帆将一张面值100的金莱币抛进侯五手中。 侯五手指接住金莱币捏了两下，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一路上侯五都非常热情，说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什么什么地方，连同住着些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都信手拈来说得天花乱坠。 这明显一看就是在海伦堡混过不少时间的“地头蛇”，张帆将另一张100面值的金莱币放进他手中，侯五就介绍得更来劲了。 通过侯五，张帆对“海伦堡”这个地方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海伦堡”的名字叫“堡”，其实更像是一座居民小区。莱因哈特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四处招揽人才，其中自然有不少人鱼目混珠，其实没有什么本领，投奔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但是莱因哈特为了展现自己作为正统王位继承者的广阔胸襟和“礼贤下士”的形象，来着不拒，据说来投者早已过万。 莱因哈特将他们集中供养在“海伦堡”这个地方，上万人单单吃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也不可能对他们一视同仁高规格接待。 于是莱因哈特将门客分为三等，三等门客居住在海伦堡外围的平房，条件好的两人一个标间，差的八人上下铺也有。吃食要到集体饭堂打饭，至于饭菜味道……吃住免费就不要强求质量，至少饭管饱。 二等门客住海伦堡中间的高层公寓，面积不大但是设施齐全，重点都是单人间，吃食是在低楼层的自助餐厅，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 一等门客住在海伦堡中央的别墅区，吃食会有仆人直接送到房间，相当于贵宾待遇。 张帆听着这三六九等的“人才分类法”，对于莱因哈特王子未见面就看低了几分。 这样做似乎是人尽其用，节省开支，但是会有真正怀才之人投奔么？ 来的估计都是鸡鸣狗盗、投机取巧之人，这种形式只会把真正有才之人拒之门外。 即便来者真有才能，对其忠诚度也要打个问号。 “侯兄弟，你又住在哪里？”张帆好奇地问。 “先生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猴子’就行。”侯五态度很好，“我住在海伦堡外围的平房，是一个双人标间，但是我平时都不住在那里。” “不住在那里？你还有另一个住处？” “不是。”侯五习惯性地摸摸板寸头，笑着说道，“我把我的床位‘租’出去了。” “这地方还能出租？” “当然不能。”侯五摇摇头，“不瞒先生，我是和我的室友约定，他每个月给我100金莱币，我就不回我住的地方，他就可以一个人独享房间。” “噢。”张帆点点头，这个侯五脑子还挺灵活，这种情况下都能找到商机，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他似乎很缺钱？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在海伦堡围墙外的板房，我和我的两个弟弟住在一起。”侯五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所谓围墙外的板房，其实就是贫民窟，“他们年纪都还小，等年纪大一些从学校毕业，就也能来‘投靠’莱因哈特王子效力了。” 张帆不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侯五，一个人还照顾着两个读书的弟弟，怪不得变着法子想赚钱。 这样的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先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侯五也停下脚步，“我的目前的身份还不能进里面。” “但是很快的。”侯五望着海伦堡里面的高层公寓，“我从住八人宿舍到两人标间用了一年，我相信一年后我也会在里面拥有一间房子的。” “以后我要是想找你，怎样可以联系上你？”张帆对这个侯五有了兴趣，这样一个人，对于以后自己在莱因哈特手下做事，会很有帮助。 “我没有电话。”侯五又摸摸脑袋笑着，“但是先生只要去海伦堡东门外随便问问，说找‘猴子’就行！” 第一百八十章 简单任务 与侯五在公寓区岗亭分别后，张帆说明来意，将自己的身份卡递给门口的安保人员。 张帆没有把查理侯爵的亲笔推荐信拿出来，因为他很好奇凭借自己的身份，可以在这里谋求到一份怎样的职位？ “新来的？”工作人员接过身份卡后在手持刷卡器上刷了一下，“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少尉……” “先生，请您拿好。”安保人员查验过张帆的身份之后，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作为海伦堡的看门人，这些安保人员知道现在莱因哈特王子最缺的，就是有莱恩国军背景的人才，眼前这名少尉，就完全有资格在公寓拥有一个房间，自然就友好对待。 顺着安保人员的指引，张帆来到了一个类似售楼大厅班的接待处，然后就有前台人员为他登记信息，办理入住，最后交给他一张房卡，告诉他明天几时几点在哪里集合，领取考核任务云云。 张帆真想吐槽，这跟住酒店有什么区别啊？感觉就像进了个传销窝点。 房间在20层，30平方的一个小套间，卧室连通客厅，客厅同时也是书房和餐厅，入门处还有卫生间和迷你厨房，一个人住是完全足够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帆顺着电梯来到30层提供早餐的旋转西餐厅，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拿了一份荷包蛋通心粉、一碗蔬菜肉片粥、一块吐司面包和一杯热牛奶，一边吃一边看着下方的城市。 作为王都，艾德莱德比曼彻斯城要大上许多。由于艾德莱德市中心建筑限制层高，所以在市郊海伦堡这间30层的餐厅可以远远地俯瞰整座城市。 艾德莱德就像一个巨大的蛋糕，被中央以王宫为核心向四周辐射的八条街道以及一圈圈环城路，分割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扇形区域。 王宫周围的城市中央，分布着莱恩大教堂、国家大剧院、行政中心和一些国家驻外使团使馆的所在地。 那里的建筑是整个艾德莱德市中心最高也最漂亮的。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巴洛克和哥特风格的建筑又尖又高的塔顶。 莱恩王宫的花岗岩石墙上爬满了常青藤，充满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古老又宁静。 张帆摸摸胸口的吊坠，那个地方他无论如何也想进去看一看。 吃完早餐后，张帆下到1楼的任务大厅，领取所谓的考核任务。 海伦堡当然不是让你白吃白住的地方，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就要证明你的能力。 而证明能力的方式，就是完成这些所谓的考核任务，能完成的留下，完成得好还可以升级待遇，完不成就滚蛋。 为了展示“求贤若渴”的姿态，莱因哈特王子每个月底都会亲临海伦堡集中评定一次考核成绩，而明天就是31号。 张帆来到任务大厅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大厅内，从说话的口音来看，来自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都有。 任务大厅大屏幕上循环滚动着一个个考核任务，大厅周围排列着一台台电脑可供浏览。选定考核任务后，就去大厅前台登记领取就行。 张帆粗略浏览了一下任务列表，大致明白了，所谓的考核任务，其实可以理解为一份份时长在30天内的兼职工作，工作的范围，自然是莱恩哈特所属的产业。 用实际工作来考验能力，挺有意思的，更有意思的是，张帆发现这些任务竟然还分等级。 最低的f级任务是一些类似跑腿送信之类的简单工作，最高的s级竟然有暗杀、破袭之类的工作，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张帆被其中一个s级任务吸引了注意力，任务内容大概就是帮助收取莱因哈特王子一处叫“锡林”的小封地的债务，钱不多，也就十几万金莱币，但是任务却被定为s级？这是搞错了吧？ 张帆直接去大厅前台指定这个s级考核任务。 “先生，你确定要领取这个s级考核任务？”负责前台登记的小姐姐似乎有些惊讶。 “嗯？有问题？”张帆有些不明白，这么简单的s级任务，当然要啊。 “嘿，兄弟，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s级任务吧。”前台小姐姐还没说话，旁边有一个同样在领取任务的人说话了，“你要知道，每天想进入海伦堡投靠莱因哈特王子的人有多少？” “这些任务都被前人筛选过多少遍了，哪有机会让你捡漏？” “嗯？这个任务是有什么说法吗？”张帆更加地有了兴趣，“锡林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早已有不少人试过，无一例外都失败了。”那人以前辈教导萌新的姿态侃侃而谈，“关键是锡林那地方穷得叮当响，别说十几万金莱币，你能收上一万金莱币算我输！” “不一定非要钱吧？”张帆好奇地问前台登记任务的小姐姐，“比如任务描述上面说的‘等价物’，粮食物资之类的也可以吗？” “可以……” “可以个毛线！”小姐姐还没说完，刚才那人又插话了，“锡林那鬼地方是真的一穷穷到底，最值钱的应该就是上面的‘人口’，但是那地方再穷也是莱因哈特王子的封地，谁敢使这些旁门左道？算了吧！我劝你也放弃，明天就是考核日，别浪费时间了。” “这个‘等价物’有具体的范围吗？”张帆没有理会那个人的劝说，微笑着继续问前台小姐姐。 “没有。”前台小姐姐摇摇头，“任何你觉得对莱因哈特王子有用的东西都可以。” “接了！” 不理会周围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与指指点点，张帆毫不犹豫地拿下了这个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s级简单任务。 从海伦堡出来，张帆直接去东门外的贫民窟，果然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侯五在哪里。 张帆见到侯五的时候，侯五刚刚帮一位雇主搬完麻袋正在结算工钱。 张帆看到侯五接过50金莱币，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过来，邀请张帆去他住的地方说话。 张帆看着满头大汗的侯五，肩膀因为扛了一天东西都磨红了，才50金莱币的收入，怪不得之前收到自己100小费会那么高兴。 侯五住的地方是个铁皮棚子，墙上用报纸密密地糊了，虽然残破，但是地方看着很干净。 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大的大概16岁，小的应该不到12，应该就是侯五的两个弟弟。 侯五拿过一张板凳用衣服擦了又擦，不好意思地邀请张帆坐。 张帆说明来意，打算雇他工作，一天200金莱币。 报酬是侯五平日工资的四倍，张帆以为对方会立即答应，但是侯五犹豫一下后，却拒绝了。 “对不起先生，这次不能帮到你。” 侯五要照顾两个弟弟，他不想长时间离开这两个未成年弟弟的身边，所以就不能做那些时间长稳定的工作，一直都是做些散工短工，原因就是工资日结，时间灵活。 这东门附近的人几乎都雇过侯五做工，所以说起“猴子”，都知道是谁。 “那就算了。”张帆也不强求，“那你可以介绍一个熟悉‘锡林’的人给我吗？” “先生，你说‘锡林’？”侯五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说道，“先生，这工作我接了。” “嗯？”张帆有些意外，“你刚才还说……” “先生，锡林是我的家乡。”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结债 “先生，你接的是那个锡林的s级任务？” “怎么？猴子你也接过这个任务？” “没有，我的级别还进不去那里领任务。”侯五指指海伦堡的高层公寓，“但是我受过好几次接这个任务的人雇佣，因为我是本地人，我也做过调查……” “锡林是我的家乡，一个小村庄，大约500人口，欠莱因哈特王子的债务总数是18万金莱币。”侯五很真诚地说道，“任务还规定这笔钱不能自己掏钱垫付，所以先生，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8万，500人……平均下来每人360块钱，这都拿不出来？” “先生你可能体会不到，那个地方……很穷，而且很苦。”侯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先生可能想象不到，100金莱币在锡林足够一个家庭一个月的支出。” “那我更想去看看了。”张帆越来越有兴趣，在莱恩公国最发达的首都星，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猴子你可以带路吗？” “可以先生，去锡林我建议你租一辆车，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没有直达列车，搭乘公共交通不仅换乘耗时，综合下来，还不如租车费效比高。”侯五说道，“如果先生信得过我到了，可以交给我去办，500金莱币就足够租一辆车。另外……” “我可以当司机，我对去锡林的路很熟，先生不用额外支付我报酬，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侯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带上我的两个弟弟，他们很久没回过锡林，这两天学校正好放假。” “可以。” 于是张帆全部交由侯五去办，反正一辆车四个人也坐得下。 不到半个小时，侯五就开着一辆老式越野车过来，他的两个弟弟已经坐在后座，能回家乡看起来很开心。 “先生你别看这车比较老。”侯五拍拍车门，“但是车况非常好，而且最近才做过保养。” 侯五的消息非常灵通，这也与他的工作特点有关。 四人驾车上路，前往锡林。 去锡林的路300多公里，走了一半然后就拐进了土路，怪不得侯五要租一辆越野车，像锡林这种小地方，还不值得专门修一条硬地底化道路。 路上花了差不多5个小时，到得中午时分，车上的两个弟弟开始兴奋起来，都趴在车窗上往外面看，应该是到锡林了。 张帆透过前档玻璃观察着这个地方。 果然莱恩公国的城市与乡村之间有着天壤之别，这种差别不是一句城乡差距可以概括的。 高度的城市化，将资源都集中在城市和周边，离了城市，会让人感觉回到了原始社会。 用碎石铺设的道路在阳光下尘土飞扬，路边的村民用木板、稻草，加上一大块帆布，搭起一个挨着一个的小窝棚。几个妇女在开放式的简易厨房里熬着稀饭，怀里的婴儿嚎啕大哭，脏兮兮的小孩光着脚追着越野车四处乱跑。 张帆现在知道，这18万金莱币的债务为什么收不上来。和这里一比，海伦堡周围的贫民窟都算得上是“中产之家”。 越野车一停好，车上的两兄弟就开心地大叫着跑出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张帆和侯五一下车，车外已经围满了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的小孩子。 侯五从车上拿下来一个大袋子，从中掏出一把把的糖果分给小孩子们，领了糖果的的小孩开心得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才将这帮小孩子驱散开。 “先生，让你见笑了。”侯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带你去我家坐坐吧。” 两人一路走着，路上遇到不少人和侯五打招呼，侯五也笑着一一回应。 “哟，这不是猴子吗？从大城市回来了？” “二大爷你好呀，腿还灵便不？我下次再帮你带些药回来。” “猴子回来了呀？什么时候走呀？今晚来我家吃饭呀！” “谢了三婶，这次回来是有工作，就不麻烦你了。” …… 侯五在村子里的人缘极好，路过每家每户门口都要寒暄几句，从村口到他家几百米距离，一路上走走停停，竟花了半个小时。 进去侯五的家后，老实说，并没有比他在海伦堡旁贫民窟的家强多少。 整个就是30多平米的木板房子，顶上用稻草和帆布盖着，因为时间久远，有光从上面漏下来，如果是下雨天，估计屋内够呛。 但是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可被雨淋的，中间吊着一口大锅，估计就是厨房，两边靠墙是木头搭的床，墙上的木板都漏着风。 家徒四壁，四个字就能说完这个家的环境。 “家里许久未住人，让先生见笑了。”侯五有些不好意思。 搬去艾德莱德后，侯五三兄弟许久未回过锡林，这个家也未修缮过，自然四处漏风。 “挺好的，比我以前住的树屋好多了。”张帆说的是真话，这里至少有屋顶，他在火星的树屋可没有。 张帆在屋内四处参观，其实也没啥可看的，这里连称得上家具的东西都没有，但是屋子角落的一个“衣柜”引起了他的注意。 衣柜里挂着一件衣服。 吸引张帆的是，这件衣服五颜六色的，凑近一看，竟然是因为打满了补丁，一块块不同颜色的补丁少说也有上百个。 “哈哈哈。”侯五注意到张帆在看那件衣服，忍不住笑道，“先生，那是我们三兄弟以前穿过的衣服，搬去艾德莱德的时候，没舍得扔。” “这衣服能穿？”张帆把这件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有些无语，“猴子，不是我说你，就算是乞丐穿的应该也比这强吧？” 这件衣服外面用透明袋子包着，衣服虽旧，但是很平整，感觉像专门熨烫过一样，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细心整理后放着的。 “留个纪念。”侯五笑着说，“我们三兄弟父母去世得早，所以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那时候衣服破了，就这个邻居帮忙补一下，那个邻居帮忙补一下，就有了这件衣服。” “你们邻里关系真不错。”张帆点点头，从进入村子的所见所闻来看，村子民风淳朴，村民都不是那种靠天吃空的懒汉。 “是的，虽然我们村子比较穷，但是大家互相帮助，都是好人。” “走，去外面逛几圈。”张帆没忘记自己的s级任务，自己可是来“收债”的啊。 张帆在侯五的带领下绕着村子走了好几圈，侯五细细地介绍村子，他甚至连哪个水潭比较多小鱼儿，哪个地方能掏鸟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张帆走到村民的田地那里抓了一把土。 土是黄土，而且一捏就碎，含沙量高水分不足，不适合耕作。 在这种土地上种庄稼，再勤劳也富不起来，怪不得村民个个穷得叮当响。 “不对啊。”张帆问侯五，“我在地图上看过，锡林面积少说也有20平方公里，南边那片沼泽都是肥沃的黑土，怎么村民都在这里和黄土地死磕？” “锡林是很大，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一个村子。”侯五回答，“锡林是莱因哈特王子的封地，这里的一切，小到一草一木都是王子的。” “没有王子的允许，我们不敢去山那边砍柴，不敢去河那边捕鱼，我们的土地其实就只有现在能看到的村子周围这一片。” “而且这些土地还都是向莱因哈特王子租的，村民每年为了交租都要东扣西借，更不要说……” 后面的话侯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张帆明白，意思是他这“债”是不可能收上来的。 “猴子，你去把村民都集中在村子中央空地。”张帆将手中的黄土扬向天空，“对了，叫村民都带上债条，我今晚一次性把他们的债务都结了。” “先，先生……”侯五有些惊慌，一次性把债务都结了是什么意思？ “没事的。”张帆笑着拍拍侯五的肩膀，“我不会从这里拿走一分钱。” “每一个劳动者都值得尊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价值18万金莱币 傍晚时分，锡林这个小村子中央生起了一堆篝火。 村民陆陆续续走来，手中捏着纸条，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看上去都战战兢兢的。 如果不是侯五亲自挨家挨户去敲门，很多人都不愿意来，毕竟村民都很清楚，欠莱因哈特王子的钱，他们是一个子都还不上。 很多村民心里都打定了注意，如果对方要债就继续拖，这都拖了多少回了，来要债的人都换过好几拨，不差这再拖一次。 “先生，村民到齐了。”侯五回到张帆身边说。 “到齐了？”张帆张望了几眼，站在篝火旁边的村民也就七八十人。 “这里不是全部村民，但是每家每户都派出了代表。”侯五解释说道，“而且按照先生吩咐，他们也都带着债条来了。” “噢！”张帆点点头，他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的房子都亮着光，门窗半开半闭，不知道有多少双戒备的眼睛在后面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张帆不禁笑了，的确，现在在村民眼中，自己可是来催债的恶人啊。 “先生，请你不要责怪他们。”侯五替村民们说情，“以前来做这个s级任务的人，为达到目的对村民没少威逼利诱，虽然因为莱因哈特王子的关系最终都不敢动粗，但是终归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事。”张帆笑着点点头，然后将一叠债条交给侯五，“猴子，这是莱因哈特王子这边的债条，你和大家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领取这个s级任务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直接就将这一叠债条交给了张帆。只是18万金莱币的债务，而且很可能是死账，莱因哈特王子根本就看不上这点小钱。 之所以把这叠债条放出来，只是作为考验投奔而来的人的能力方式之一。 侯五之前受别人雇佣的时候，也接触过这叠债条不少次，所以一切都驾轻就熟。 侯五拿起一张债条，大声念上面的名字，然后就有村民拿着自己的债条上来和他核对，核对金额数字无误后，就继续大声念下一个名字。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村民的账务都核对完毕。 “先生，加上利息，总额是十八万七千五百四十二金莱币。” 张帆点点头，然后让侯五将村民手中的债条也全部收上来。 侯五很快就收齐了村民手中的债条，张帆左右两手各捏一叠债条，走到燃烧的篝火旁。 “各位父老乡亲，这叠是你们的债条，而这叠是莱因哈特王子这边留底的。”张帆挥了挥手中的两叠债条，“今天呢，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总数十八万七千五百四十二金莱币的债务……” “猴子已经帮你们还清了。” 张帆双手一扬，债条飞散掉入篝火中，纸张粘火即迅速燃烧，火焰升腾至半空。 侯五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色的债条在火焰中变成黑色的灰烬。 “猴子，你在王都赚大钱啦？” 村民们在短暂的错愣之余，开始小声窃窃私语，然后转为兴奋的大声议论，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我早就说啦，猴子将来能做大事！” “肯定的啦，猴子从小就聪明又懂事！” 村民中七大姑八大姨巴拉巴拉，但侯五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先生，谢谢你，这笔债猴子还不了。”侯五向张帆深深地鞠了一躬，“猴子没有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条命，先生如果需要就拿去。” “我没事要你命干嘛？而且你的命比这要值钱多了！”张帆笑着说，“你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你家里有啊，那件东西我要拿走回去抵债的哦。” 侯五都懵了，他自己的家他自己最清楚，家里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稍微值一点钱的，也早在搬家的时候搬去海伦堡了。 现在就算将他家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一个钢蹦子来。 18万金莱币的债务，对于富人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锡林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仿佛像卸掉了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烦恼就像债条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那些躲在门后窗后偷瞄的村民也都全部出来了，小孩们围着篝火烤红薯和玉米，这简直就变成了一场篝火晚会。 张帆咬了一口侯五递过来的玉米和红薯，玉米香甜红薯松糯，都是绿色无污染的有机粮，味道和口感远比城市周边温室大棚用化肥种的好吃不知多少。 侯五拍了很多现场照片，说是很久没有看到大家这么欢乐了，下次回来不知道要等多久，留个回忆。 欢乐一直持续到凌晨，篝火熄灭，村民才散去，是时候准备返程。 走到越野车的时候，越野车的后备箱已经被村民送的各种土特产塞满，两个小兄弟玩了一整天，已经在后座互相靠着睡着了。 张帆和侯五走进屋子，侯五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债条已经全部烧掉了，他想不出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值18万金莱币。 “就是这个。”张帆将那件五颜六色打满补丁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猴子，这个要给我拿回去抵债啊。” “先生，这件衣服不值钱。”侯五傻了，“这件衣服就算是全新的，也不值10金莱币。” 正如张帆之前所说，乞丐穿的都比这好，也是如此，当初搬家的时候侯五才没带走这件衣服，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件衣服要是全新的不值10金莱币。”张帆将衣服摊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但是因为打了这么多补丁，所以我说它现在值18万金莱币。” “先生……”侯五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嘿，我们走吧。”张帆拍拍侯五的肩膀，“反正你只要记住，是你用这件衣服还清了村民18万金莱币债务就行了。” 越野车在星光之下行驶在土路上，拐进硬底化主干道后，车速加快，黎明时分回到了艾德莱德市郊的海伦堡。 “谢谢你的衣服。”张帆笑着下了车，“还有这是你今天的劳务费……” “先生，如果侯五现在还收你的钱，侯五就不是人了。” 侯五没有接张帆手里的钱，反而跪下咚咚咚地给张帆磕了几个头。 “先生，锡林村子里的人把我养大成人，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侯五没本事，没办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今天是先生替侯五还了这份恩情。” “如果先生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侯五的，尽管吩咐，侯五这条命，以后就交到先生手里了。” “别这样。”张帆将侯五扶起来，“你这条命可远远不止18万金莱币，以后别这样看低自己。” “我以后肯定还有要你帮忙的地方，到时再联系你。” “先生，侯五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不凡，你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侯五语气诚恳，“如果先生不嫌弃，侯五想尊称你一声‘大哥’。” “嗯？好啊！”张帆乐了。 这是收了个小弟的意思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莱因哈特 今晚的海伦堡张灯结彩。 每月一次，莱因哈特王子将在今晚亲临海伦堡接见一众新人。 接见地点安排在海伦堡中央会议大厅。别墅区的人不需要考核，宿舍区的人还没资格让王子亲自考核，只有高层公寓区的新人，才有机会觐见王子。 这是展现自身才能、给王子留下良好第一印象的绝好机会。 来投靠的人不就是为了谋一份职位，以求获得王子赏识，从此飞黄腾达么？万一要能攀上“从龙之功”，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 会议大厅已经“群贤毕至”，张帆觉得自己运气还算好，不用白等一个月。 “哎哟兄弟，这么快就回来啦？” 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有人坐下来搭讪，张帆皱着眉头，你谁呀？他不认识这个人。 “你这是锡林一日游么？哈哈哈。”搭讪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领任务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你非要不听，吃亏了吧？” 张帆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当初领取s级任务的时候在旁边的那个人。 “早点放弃是好事。”那人说开了就停不下，“那s级任务就是个坑，看着钱不多，还不够这里的人吃顿饭，但锡林那个穷村子，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在那里生活。” 张帆知道，因为乡土情结。对于锡林的村民来说，海伦堡的一间大房子未必就比村里的一间茅草屋住得舒服，更不用说和谐融洽的邻里关系，这些都是无形的附加值。 自己还不是一样？张帆从未想过在这里置业，即便已经来了莱恩这么久，以后可能还要长久地待下去，为此甚至已经入籍为公民，但是蓝星依旧是他心中唯一心心念的故乡。 “嗯？这是什么东西？”这个人是一点也不见外，拿起张帆旁边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不断翻看，“这哪里捡来的垃圾？” “小心别翻烂了。”张帆笑眯眯地说，“这件衣服价值18万金莱币，翻烂了可要赔。” 那人两手一哆嗦，眼睛都要凸出来。 “这衣服金丝做的吗？看上去不像啊……”那人小心地捏了捏那些层层叠叠的补丁，疑惑地看着张帆，“难道是哪个皇帝穿过的古董？” “不是。”张帆摇摇头，“布料是极普通的布料，衣服也是极普通的衣服，买一件新的10金莱币有找。” “……”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完成那个s级任务的‘等价物’？” “阁下真聪明。”张帆点点头，“一猜就中。” “尼玛！”那人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这破玩意要是值18万金莱币，我当场硫酸泡屌给你看！” 张帆抬头四处张望。 “你干嘛？”那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找找看哪里有硫酸。”张帆满脸真诚地说，“这么壮观的表演我想大家都会很有兴趣。” “你……” 那人还想抬杠，大厅内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快看！是莱因哈特王子！” 张帆扭过头，只见在几名宫廷侍卫的护卫下，莱因哈特王子从容不迫地缓步走进大厅。 莱因哈特相貌黑瘦，穿着一身白底金边礼服，手扶腰间佩剑，神态中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倨傲。 两边很多人纷纷脱帽鞠躬，向他致意。 脱帽鞠躬是贵族向王族行礼的标准礼仪，看来来投靠莱因哈特的人中，也有不少人来自贵族阶层。 张帆看清莱因哈特王子长什么样之后，有些失望，这跟童话故事中“王子”给人的印象相差太远了，倒不如说和蓝星大不列颠岛上那个60多岁的所谓王子给人印象更接近一些。 莱因哈特王子现年39岁，身高一米七，但是人有点瘦，脸颊微陷，脸色有点苍白，给人一副不太健康的感觉。 看来是没少被夜生活掏空身体，怪不得秋夫人不喜欢这个便宜女婿，青春靓丽的爱丽丝如果和他站在一起，别说父女，说是爷孙俩都有人信。 押宝在这个人身上，张帆只能说查理侯爵“眼光独到”。 王子亲临，自然少不了互相客套，为了表示自己的亲民形象，莱因哈特这一路还和不少人握手。 然后是惯例的台上演说，王子言辞恳切，也不乏针砭时弊和慷慨陈词之语，大有一翻和台下之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这tm谁写的稿子？简直智障，张帆觉得如果让他在台上去念，念完第一句就想把稿子撕了。 不过台下的人倒是很捧场，数度鼓掌，掌声雷动，演讲结束时掌声更是经久不息。 张帆也忍不住鼓起掌来：你tm的终于讲完了啊。 之后是任务考核时间，其实就是来的人向莱因哈特王子汇报工作。 张帆算是看透了。海伦堡内只有进入别墅区的才是真正被王子阵营吸纳的人才。 平房宿舍区其实相当于劝退区，是他们看不上的人，而宿舍区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展现莱因哈特王子“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胸襟。 高层公寓区的人则是有某一方面独到能力，可以利用，但是又不想让他们接触阵营内部信息，所以就把这类人供养起来，以发任务的形式让他们为王子阵营工作。 所以任务才会那么多脏活累活和见不得光的活。毕竟这里的人理论上还不属于王子阵营，出了事可以迅速撇清关系，不会玷污王子的名誉。 站在莱因哈特王子身边的管家拿着一张名单，开始一个个地喊上面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就是完成任务回来的人，不少人手中也提着东西。 张帆看见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提着一个方形盒子走上前，盒子的边缘缝隙里似乎有液体在滴落…… 血？ 刀疤男在莱因哈特王子面前跪下，双手将盒子举过头顶，管家上前将盒子盖打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附近一些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 莱因哈特王子走上前看了盒子里面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双手将那名刀疤男扶起。 “来人！给这位壮士分安排一栋房子休息！” 盒子重新盖上，莱因哈特王子身边的宫廷侍卫接过盒子，退出会议大厅。刀疤男则在无数人羡慕的眼光中，昂首阔步一同离开。 “啧啧，这人从此以后要飞黄腾达了啊！”张帆旁边那人无比羡慕地说道。 张帆则一脸平静，不置可否。 s级任务总共就没几个，张帆知道刀疤男那个任务的内容，早听说莱因哈特王子黑白两道通吃，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人活不长了。”张帆不禁摇摇头，但他并未为刀疤男感到惋惜，毕竟这刀疤男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啥？”张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旁边的人感到奇怪。 “没事。”张帆笑了笑不再多说话。 对莱因哈特王子来说，杀个人有什么难的？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无非是顾虑太多，杀那人很容易坏了他的名声。 现在好了，杀一个犯罪累累作恶多端的刀疤男不仅没顾虑，还能落个好名声，一举多得。 “莱恩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少尉张帆……” “到我了。”听到念自己的名字，张帆站起来，拍拍身边那个人的肩膀。 “记得准备好硫酸啊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缺什么 张帆来海伦堡的时间比较晚，昨天才接的工作任务，所以提交任务也被排到了最后。 此刻全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因为这是全场第二个s级任务。 任务内容是收取莱因哈特王子封地锡林的债务，总数18万多金莱币，不能垫付，不能使用暴力威胁等手段，可以收取等价物替代金钱。 莱因哈特王子显得兴致勃勃，前一个s级任务帮他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难题，让他此刻心情非常好，这第二个s级任务，其实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他在莱恩的封地加起来总数有十几处，在首都星也有几处，而锡林无疑是最小且经济最差那一片，不仅没有税收收入，甚至要补贴钱去维持封地的存在。 锡林的存在对于莱因哈特来说，更多是形式上的意义，毕竟这里是首都星，能在王都艾德莱德旁边拥有一小片封地，某种意义上是王权的象征，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而这18万金莱币债务，莱因哈特也根本没指望能收回来，锡林不用倒贴钱进去就谢天谢地。 “莱恩军院张少尉？”莱因哈特脸上笑眯眯，“我对这所军校的学生有特别的好感。” 莱因哈特指的应该是爱丽丝，他并不知道爱丽丝和张帆曾经在学校内的冲突。 “这是我的荣幸，能为莱因哈特王子效力是在下毕生所愿。”张帆行了个军礼，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哈哈哈。”这话莱因哈特很受用，“如果我没有看错，张少尉领取任务的时间是昨天？” “的确。”张帆点点头。 “恩？”莱因哈特显得很有兴趣，示意张帆继续说下去。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锡林总面积20多平方公里，人口约500。在锡林村范围以内，没有可供开采的矿藏，林地属于王都防护林范围，不得砍伐，村民耕作的是黄土地，农作物产量不高，没办法用粮食作为等价物抵债。” “就锡林那点产出，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村民全年不吃饭，省下的那点粮食也未必够18万金莱币。” “没错。”莱因哈特点点头，身体前倾，他已经被引起了很大的好奇心，“没钱没粮，不能垫付，那张少尉是如何对待这18万债条的？” “烧了。”张帆回答。 “烧了？”莱因哈特愣了一下。 “是的。”张帆点点头，“我当着锡林村民的面，一把火把债条都烧了。” “这……” 莱因哈特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也一片哗然。 烧了？这烧了什么意思？烧了就不用还钱吗？没这样办事的吧！ “债条是烧了，但是我从锡林带回来一件价值远超18万金莱币的东西。”张帆将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双手奉上，“请殿下过目。” 管家从张帆手中接过衣服送到莱因哈特王子面前，莱因哈特将衣服在面前抖开，再次愣住了。 这件衣服值18万金莱币？怎么感觉和路边乞丐穿的差不多？ 周围的人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心中同样有这个疑问，但是谁敢将乞丐的衣服拿来羞辱莱因哈特王子？也许怕自己没有见过世面，一时间竟无人敢质疑这件衣服的价值。 但是一件衣服而已，即便是艾德莱德的私人定制奢侈服装店，最多也就两三万金莱币就能拿下，超过10万金莱币的衣服，无一不是有镶钻或者宝石之类的加持，但是这件衣服就打满补丁，没看见那些钻石啊？ 而且那些补丁也未免太多了些！这简直就不是衣服打了补丁，而是用补丁拼凑成一件衣服！ 莱因哈特找了很久，都没能在这件衣服上找到logo，看不出是莱恩哪个大牌设计师的作品，而且衣服的材质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手感还比较粗糙。 但是看到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理直气壮的样子，莱因哈特也有点没有底气，轻声问道：“张少尉，这件衣服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或者其中有什么典故？”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张帆想了一下，回答说，“如果要这样说的话，那它出自上百名设计师之手。” 上百名设计师？ 围观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 这是造飞机还是造火箭啊？一件衣服的设计需要上百名设计师？这是纳米材料做的吗？穿上了能变身奥特曼吗？ “哦？愿闻其详。”莱因哈特越来越好奇。 “在解释这件衣服来历之前，我想先问殿下一句话，在座各位想到的也可以回答。”张帆反问，在得到莱因哈特点头应许后，继续说道，“殿下，您觉得您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这……” 作为莱恩公国的王子，未来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莱因哈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缺，要说最缺什么，还真的想不出来。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是无人敢应答，这问题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答不好就是个坑。 张帆见无人出声，就自己回答。 “是钱吗？” “恐怕不是吧？殿下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钱以后都是殿下的，怎会缺钱？” “是人吗？” “当然也不是，就眼前所见，‘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怎会缺人？” “那殿下缺的是什么？”张帆环视四周，依旧无人应答，所有人都在凝神静听，就连莱因哈特也全神贯注地听着。 “是民心。” “我觉得殿下您这儿别的不缺少，缺少的是老百姓的民心，所以我把‘民心’带回来了。” 周围的人一阵骚动，莱因哈特沉吟不语，作为王族，谁都知道“民心”的重要，但是民心是能用钱买回来的吗？ “这件衣服，不是普通的衣服。”张帆手指莱因哈特手中的衣服，“这件衣服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 “百家衣！” “我擅作主张，以殿下的名义免除了锡林村民的债务。” “殿下体恤民情，村民感激涕零，但锡林穷苦，无以为报，所以每家每户都剪下自家一片布，共同缝制了这件‘百家衣。” “那大家说……”张帆又环视四周一眼，“这件寄托着锡林老百姓对殿下浓浓爱戴之情的‘百家衣，值不值18万金莱币？” 全场寂静。 在场的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为之瞠目结舌。 尼玛你把帽子戴得那么大，谁还敢说不值？ “我这里还有一段录像。”张帆拍拍手，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一群老百姓在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这是锡林村的传统仪式。”张帆睁眼说瞎话不腰疼，“村民围着火焰跳舞，祈求上天保佑殿下安康。” “大家说……”张帆笑眯眯地问，“这件百家衣应该值多少钱？”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这件衣服现在谁还用“钱”去衡量它，就变成了是对莱因哈特王子的亵渎。 “哈哈哈。”莱因哈特哈哈大笑，“好好好。” “值，太值了！” “来人！把这件百家衣裱起来，挂在这里最显眼的位置！” 莱因哈特这句话，等于是对这件衣服定了性，再无人敢质疑它的价值。 “张少尉，我这里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莱因哈特主动上前和张帆握手，这是极高的礼遇，“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力？” “正是我之所愿。”张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莱因哈特手中。 莱因哈特有些意外地接过信，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看了一眼。 “原来是侯爵推荐的人，这考核就多余了！”莱因哈特捂额大笑，“来人，给张少尉准备一栋房子。” “要找最好位置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件衣服背后的价值 张帆搬出了高层公寓，新家位于别墅区的人工湖边，环境是非常的不错。 张帆来海伦堡本来就没什么行李，拎个包就入住了，新家房间太多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 是该添几个人口。 第一天一早，张帆去海伦堡东门外随便找个人一问，那个人就指指不远处的屋顶，顺着贫民窟的弯曲小巷拐过几段路，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修缮屋顶。 “猴子，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啊？”张帆看着屋顶上的侯五。 “哎？大哥！”侯五用手一攀屋檐，就灵活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连梯子都不用。 “为了在这里讨口饭吃，就什么都要会一点。”侯五乐观地笑着，“大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来找你商量个事，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大概多少？” “这个啊？这里是贫民窟，我做的又是零工，赚不到什么钱。”侯五想了一下，“有时候一天能接几份工作，赚一两百金莱币，有时候一天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平均下来，大概一个月两千多。” “我给你四千，来当我的管家。” “啊？大哥需要管家？””侯五有些惊讶，在他的理解中，张帆还住在高层公寓，那地方有统一的客房服务和清洁，要管家干嘛？ “我搬家了。在海伦堡别墅区分配了一栋房子，所以需要有人人照看一下。” 侯五听完，意识到了什么，惊奇地问：“大哥，你那个s级任务真的完成了？那件破衣服真的抵了18万？” “不然呢？为什么我能住别墅？”张帆笑了笑，“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啊，怎么样？考虑一下来当我的管家？” “大哥，猴子是很愿意的，但是……”侯五有些为难，“我的两个弟弟还在上学需要照顾，我还不能离开这个家……” “这有什么。”张帆挥挥手，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我那里房间多的是，当然是你的两个弟弟也搬过来啊。” “这样啊，谢谢大哥！”侯五很欣喜，毕竟贫民窟的环境也不算太好，如果有能力，谁会想让还在上学的小孩住在贫民窟呢。 “我去叫他们收拾一下，我的两个弟弟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很多事情都会做，他们会帮到大哥的。” “对了，猴子你认不认识比较熟悉的阿姨？我还需要一个做饭打扫卫生的仆人。”虽然别墅区也能提供管家和仆人，但是张帆还是想用自己人比较方便。 “有一个叫吴妈的，是我以前在锡林的邻居，平时就很照顾我们三兄弟，有时我不在家，就是吴妈替我照看两个弟弟。”侯五说道，“这几年吴妈家添了几个小孙，开销也大，吴妈就自己出来做些家政活补贴家用。” “行，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工资她现在多少，我开双倍。” 中午时分，侯五就带着两个弟弟，旁边还跟着一位大妈，大包小包地过来了。 吴妈看上去五十多岁，面容和善有些福相，一到别墅里面就开始打扫卫生，帮助侯五兄弟收拾行李，勤快利索，张帆对此很满意。 吴妈住在入门处的仆人房，两兄弟合住一个上下铺房间，侯五住单独的套间，张帆则在二楼带露台的主人房，二楼其他房间暂时空着，布置成书房和办公室模样。 中午饭是吴妈做的四菜一汤，红烧肉，茶油鸡、清蒸鲈鱼、蒜蓉油麦菜，鱼头被做成了鱼头豆腐汤，青菜鲜绿，鱼肉鲜香，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怎么？你们站着干什么？”张帆已经在餐桌坐下了，却看着侯五和吴妈垂手站在两边。 “先生，您先吃。”吴妈笑了笑，“虽然我们来自乡下，但是这些规矩我们还是懂的。” 在艾德莱德的富裕家庭，仆人是不可能和主人一桌子吃饭的，很多时候，仆人吃的都是主人家吃剩的饭菜。 “我这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张帆有些不高兴，“侯五，把那两小猴子也叫出来一起吃，我吃饭喜欢热闹！” “先生……” “我是不是这里的主人？我的话也不听？” 张帆都这样说了，吴妈就犹豫了几下后还是坐了下来，侯五也把他两个弟弟从房间叫了出来一起吃饭。 “对了，上次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张帆问侯五那年纪稍大的弟弟。 “我叫侯六。”侯六边大口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边说，“我们的名字都是哥哥取的。” “那你应该叫侯七了。”张帆转而看着那个年纪稍小的弟弟。 “不，我叫侯英俊。”侯英俊擦擦嘴角的米饭回答。 “咳！”张帆被饭噎了一下，连忙用力锤了几下胸口，然后指着侯英俊，额头青筋暴跳，质问侯五，“他为什么不叫侯七？” “因为我喜欢。”侯五一脸呆萌地回答，这算什么问题？ “呃……”张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啊，谁规定侯英俊非要叫侯七不可啊？ 一桌子人在聊天，旁边的电视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新闻中说绰号“刀疤强”的某一级通缉犯今早被发现死于匿藏的酒店房间内，死因是过量吸食致幻药物。 张帆摇了摇头，这个王子还真是心狠手辣，下手这么快，连一天都等不了。 第二条新闻吸引了侯五他们的注意，因为是关于锡林的，内容大意是莱因哈特王子爱民如子，锡林民心所向，赠送一件“百家衣”以报王子恩德云云。 看完新闻，侯五震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和他所知道的事实不一样啊？而且中间插播的这些新闻画面怎么那么像他那天拍的视频？ “不用怀疑，那就是你那件破衣服，新闻也是我放出去的。”张帆看着侯五的反应不禁笑了，让埃尔文帮忙弄一条新闻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现在你知道那件衣服为什么值18万金莱币了吧？” “大哥，我还是不理解。”侯五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那是假的啊，莱因哈特王子知道真相了怎么办？” “没人说它是假的，那就是真的。”张帆显得云淡风轻，意味深长地说道，“最主要是莱因哈特王子相信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大哥，我有些迷糊……”侯五还是不能理解。 “莱因哈特王子‘带头’免除了自己封地的债务，赢得了‘民心’，新闻已经放出去了，你觉得其他拥有封地的贵族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为了响应王子的号召，为了赢取‘民心’，为了得到这件所谓的‘百家衣’，这些贵族也要有所动作，免除一些自己封地百姓的债务。” “也许每一笔债务的金额都不多，但是整个莱恩公国加起来有多少贵族？有多少封地？封地有多少人口？这些被免除的债务累积起来就会变成天文数字。” “而每一个被免除债务的百姓，记下的恩情很可能不在那些贵族身上，而是带头的莱因哈特王子。” “这种慷他人之慨，为自己赚取民意的做法，现在你告诉我，你那件衣服值多少钱？” “……”侯五已经彻底听傻了，一件破衣服，后面竟有那么多门道？ “算了，我不去想了。”侯五摇摇头，“反正我知道免除了那么多债务，大哥是实实在在地帮了很多穷人，我代他们谢谢大哥！” “以后大哥负责动脑子，跑腿的事情交给侯五去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黑暗的地方 吃完午饭，两个小兄弟去上学了，吴妈在收拾碗筷，留张帆和侯五两个人在聊天。 “大哥，你真的准备在莱因哈特王子手下做事？”侯五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对啊，昨晚都谈好了，我的工作安排也已经下来的，等到了晚上，你陪我去‘场子’看看。” “大哥，有句话猴子不知道该不该说。”侯五有些欲言欲止。 “说吧，你要是认我这个大哥，有话就直说。” “大哥，其实我觉得……”侯五鼓起勇气，“这个莱因哈特王子不是什么好人。” “噢？为什么这么说？”张帆很有兴趣地笑看着侯五，等他继续说下去。 “外面的贫民窟里有不少是莱因哈特王子的产业，虽然老板不是莱因哈特王子的人，但是每个月都会交给王子的人‘保护费’。”侯五的情绪有些低落，“我在那里住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很清楚，那个地方能赚大钱的，都是不怎么见得光的东西？” “比如呢？”张帆平静地问。 “那里黄赌毒样样都沾，每天都在死人，但是没人会在乎，尸体会像垃圾一样被扔进垃圾桶里。到了晚上，那里就是魔鬼呆的天堂。我从来都不让小六他们晚上出门。” “大哥，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侯五有些激动地说道，“像莱因哈特这样的人继承王位，莱恩的普通老百姓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明白。”张帆笑了，“猴子你是担心大哥我以后助纣为虐，变成莱因哈特手下的走狗。” “大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侯五脸上发红，急着解释。 “我懂，你不需要解释。”张帆拍拍侯五肩膀，“这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不想知道我工作的‘场子’是什么地方吗？” “大哥去哪里，猴子自然跟着。” “是海伦堡外面的贫民窟。”张帆用纸巾擦擦嘴，“嘿，这是我主动提的，以后海伦堡外面的贫民窟就归你我兄弟俩罩了。” “大哥。”侯五有些慌乱地瞪着眼睛，“贫民窟有贫民窟的规矩，那里的人不会听话的，即便是莱因哈特王子的人来了，也只是收一下费，管不到里面的人和事。” “我知道。”张帆舔了一下嘴唇，“但是今晚我会让他们听话的。” 晚上，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外的门口，两个黑衣人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抬了两个沉甸甸的木箱进来后，放在客厅，也不说话就开车走了。 吴妈有些战战兢兢地去二楼找张帆:“先生，外面有人抬了两箱东西进来，他们说是莱因哈特王子给的东西，我就没拦。” “看来是我要的东西到了啊。”张帆从床上跳起来，顺着楼梯扶手就滑倒了一楼，“猴子，该走了。” “去哪？”侯五知道要去贫民窟，但是贫民窟那么大，他不知道要去哪个地方。 “这个呀……”张帆撬开木箱上的盖板，拿出里面一把“沙鹰”，将子弹上膛后瞄了一下，很是满意，“你觉得那里哪个地方最黑暗最见不得光？我们就先去那里！” “会用吗？”张帆将一把类似ak47的冲锋枪扔给侯五，“你去换件宽大点的风衣，不然东西藏不住啊。” “会是会用。”侯五看着张帆还在不停地从木箱往外掏东西，眼睛都看直了，“大哥你要干嘛？” “当然是让他们听话啊。”张帆一脸认真。 华灯初上。 贫民窟的时间是日夜颠倒的，白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到了晚上，才是它真正醒来的时候。 贫民窟最黑暗的地方，你能想到是哪里？ 赌场？ 毒窟？ 做皮肉生意的场所？ 又或者是黑帮势力火拼的地方？ 来之前，张帆心里想总不外乎这几个地方，但是当侯五带着他来到贫民窟里最黑暗的地方时…… “猴子，你确认没有带错地方？”张帆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仍旧惊掉了下巴，“这里就是你认为贫民窟里，最黑暗最见不得光的地方？” “是的，里面就是地狱。”侯五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不，应该说里面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如果不是大哥在，我都没有勇气再靠近这里……” “这……”张帆不觉得侯五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此刻看到他的身体是真的在发抖，他是真的感到害怕和恐惧。 张帆扭过头，一脸纠结地看了看眼前的牌子： “圣安娜孤儿福利院”。 这地方有这么可怕？ “我曾经受雇修缮这里的房顶。”侯五满脸痛苦之情，“我在这里看到的东西，经常让我晚上做噩梦，我也为我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做，我……” “慢慢说，有大哥我在！”张帆拍拍胸口，直视侯五的眼睛，“别怕！你我兄弟俩现在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就算莱因哈特站在里面，哥也把他一枪崩了你信不信？” 侯五看着张帆坚毅的眼神，似乎从中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开始一五一十地诉说自己在里面看到的东西。 张帆一直没插话，静静地听侯五把话说完，脸色变得阴沉可怕，杀气已弥漫在眉宇之间。 “走。”张帆只说了一个字，就带头闯入孤儿院内。 圣安娜孤儿福利院是贫民窟里唯一一家福利院，创办者是一名叫做圣安娜的老修女。除了这名老修女以外，孤儿院还有5名老牧师和另外5名老修女，照顾全院大概一百名孤儿。 贫民窟每天都会死人，很多小孩由此成为孤儿，如果没有孤儿院收留，他们就会死。 孤儿进入孤儿院生活成长，有些会被领养走，来来去去，孤儿院内的孤儿一直维持在一百名左右。 由此来看，这些神职人员还算是在做好事？ 张帆走进孤儿院内，这个时间孩子们已经睡觉了，其中一个房间窗口看着透出亮光。 从窗口望进去，一名穿着黑色长袍面容和善的老修女，正在用一个大水盆帮一个小女孩洗澡。 老修女脸上笑眯眯的，一脸疼爱地擦拭着小女孩的身体，小女孩则在大水盆里嘻嘻哈哈地玩着水。 好一副老幼相宜天伦之乐的画面。 嘭！ 房间的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老修女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 “她有么？”闯进来的人没有理会老修女，而是问另一个长着板寸头的男子。 “嗯。”板寸头男子点点头。 “先把小孩抱走，别让孩子看到。” “你们要干嘛？这里是神的地方！” 板寸头不和老修女的纠缠，一把推开她就把水盆内的小女孩抱走：“珠珠走，猴子哥带你去买糖吃。” “你们这些恶魔，怎么能……” 砰！ 脑浆飞溅，鲜血染红了水盆，老修女瞪大双眼，至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双手伸在空气中想要抓住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抓住…… 男子吹走“沙鹰”枪口的余温。 “我们的确是恶魔，所以今晚带你们回地狱。”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死神来敲门 孤儿们都住在一楼中央像仓库那样的集体宿舍，张帆让侯五去照顾他们，自己则单独顺着楼梯走上二层。 圣安娜孤儿院是一座封闭的“回”形结构，二层一边是木制走廊，另一边是一个个小房间，张帆不知道那名叫“圣安娜”的老修女在哪个房间，只好逐个房间去找。 张帆检查了一排房间，十几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走到走廊转角处，突然听到一个像鸭公嗓一样的嘶哑女声。 “这是神的旨意！” 房间里面还传出女孩的哭泣声。 “你来到贫民窟，就是为了偿还上辈子犯下的罪孽！” “你的父母就是被你犯下的罪克死的！” “你的身体也是肮脏的！污秽的！” “神父现在是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圣洁的身体来净化你的罪孽。” “听话哈，你别不知好歹！” “阿门——” …… “我阿你麻痹！”张帆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是一副让张帆看了青筋直冒的景象。 房间内的床上，一个没有穿裤子光着干瘪屁股的老牧师正用力想掰开一双细嫩的大腿，而这个老牧师旁边还站着一个老修女，正用双手压着床上女孩的胳膊，床上的女孩拼命晃动胳膊，双腿乱踢，哭泣声正是出自她口中。 听到后方的声响，老牧师转过身，放下上身的长袍遮挡住难以入眼的下半身，却脸不红心不跳地在胸口划过十字。 “阿门，客人，孤儿院今天不对外营业。” “营业？那就没错了。” 张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然后一脚从下往上狠狠地踢中老牧师的裆部。 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响彻房间，光屁股老牧师下体喷射着鲜血，犹如火箭般飞了出去，头下脚上摔到地上，脖子已经弯折。 那名老修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鼻子猛地一酸，惨叫还没喊出口，就被张帆一把抓住脖子，像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后脑嘭一声狠狠地磕在墙上，昏死在那名光屁股老牧师身上。 张帆脱下身上的风衣，轻轻地将那个女孩包起来。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她睁开惊慌的眼睛看了一眼墙角已半死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张帆，突然用力抱紧了眼前这个大哥哥模样的人，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 “别哭，有哥哥在，没事了。”张帆拍拍女孩的后背，安慰她，“妹妹还能说话么？” 女孩点点头。 “知道圣安娜那个老妖婆在哪个房间吗？” 女孩又点点头。 张帆来得及时，这个女孩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受到了惊吓，现在站不起来。张帆将女孩抱起来，在耳机里呼叫侯五上来。 在门口处，女孩向斜对面的一个房间指了指，张帆就将女孩交给侯五抱走，自己走向那个房间…… 房间内是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周围散乱着被撕碎的衣服。 “妈的！给爷按住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原装货，今晚爷可要好好玩玩！” 随着这个男人声音落下，顿时响起应和声，房间内竟不止一个男的。 “嘿嘿，老大你温柔点别弄坏了啊，你吃肉，兄弟们也等着喝汤呢！” “对呀，老大你快点，兄弟都要忍不住了。” “呸！”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什么快点？爷会快吗？妈的！压紧点，别让她乱动，不然爷怎么进去？” “呜呜呜……”床上的少女被捂住嘴巴叫不出声，泪水犹如决堤般哗啦啦流下来。 “妈的！你捂她嘴干嘛？没一点声音的死鱼好玩吗？”那个男人又骂道，“那老东西说了，她这房间是隔音的，就算杀猪外面也听不到！” “嘿嘿，我这不是怕她咬掉老大的老二吗。” 捂着女孩嘴的手被放开，女孩却咬着已经流血的嘴唇不吭一声。 “妈的！叫啊，怎么不叫！” 少女脸上被啪啪地连扇了两巴掌，少女攥着的拳头指甲已经陷进手掌的肉里，但是就是不吭声。 “你叫啊，叫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来！” 少女的心已死，白天来到这所孤儿院，看着面容和蔼可亲的神职人员，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些白天和善的老修女老牧师，到了晚上就会化身为来自地狱的恶魔。从贫民窟来到孤儿院，只不过是从地狱，坠入更深的无边黑暗。 恶魔在人间，谁能拯救孤苦无依之人？ 轰！ 哐当！ 飞沙走石，半面墙都倒了下来，房间内的三名男子异常狼狈，居中那男子扯着裤子想要站起来，却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只脚踹到了角落里。 “这门还真硬！”张帆用手挥散面前的飞尘。 在外面踹了几脚也没能把门踹开，张帆就直接用定向爆破药把整个门框都掀了，现在是看清楚了，倒下的木门内里竟是金属材质。 “你谁呀？”一左一右两名男子裸着上身，凶神恶煞地瞪着张帆。 张帆看看这两名男子，又看看蜷缩在床头的少女，立刻就明白了。 “我是你爷爷！” “混蛋！”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挥拳过来。 张帆闪身到一边，右手扣住一名男子的手腕，左手手肘往男子手臂关节处一顶。 咔嚓！ 男子发出一声惨叫，手关节以90度反向弯曲着，张帆从后一脚将他踹到另一名男子身上，将两人踹倒在地，同时欺身上前，一脚踩碎了两人的膝盖骨。 房间内充斥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两名男子疼得满地打滚。 “小心！” 旁边传来少女的惊呼。 张帆看也不看，右手拔枪，右脚往后一踢，用脚后跟上膛。 砰！ “啊啊啊——” 角落里的男子发出一声惨叫，掌心出现了一个鸡蛋大的空洞，手枪则被“沙鹰”威力巨大的子弹打成了零件，散落一地。 “别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抓着被打穿掌心的手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你谁呀？”张帆歪着头，用“沙鹰”指着男子的脑袋。 “我是艾德莱德市巡警队总巡长的儿子！” “哦，知道了。”张帆点点头。 砰！ 脑浆飞溅。 张帆想要找件衣服给床上的少女，他的外套已经给了前一个女孩，没办法再脱了。 “先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东西吗？”那个少女直接将床单往身上一卷，就走到张帆面前。 “恩？你会用？”张帆将“沙鹰”枪口向下，递到少女面前。 “别，别开枪，我可以给你钱，我的父亲是……”地上的两名男子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求饶。。 咔嚓！ 砰！ 毫无拖泥带水，少女接过枪就像串冰糖葫芦一样，一枪打穿了两颗脑袋。 张帆有些意外地接回枪，问道：“你知道那个老妖婆在什么地方吗？” 少女摇摇头。 “算了，我一间一间找。”张帆一脚踢开地上的尸体，又转过头问，“你要不要跟着来？” 少女连连点头。 张帆从腰上拔出另一把手枪交给她。 今夜。 死神来敲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恶魔在人间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 圣安娜孤儿院的“回”形结构，对枪声起了一定的阻隔作用，而且在贫民窟的夜晚响起枪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要是哪一晚没有枪声才显得不正常，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里。 张帆这一路检查下来发现，这些房间都不大，但是都专门做了隔音处理，一张床就占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傻子也能想到这里是干嘛的。 胁迫未成年人牟利，绝对是可以判死刑的行为，更何况这里是王都。 但是灯下黑，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贫民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加上教会孤儿院的掩护，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一个供恶魔玩乐的地方？ 这里是恶魔的天堂，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法外之地，平时人前人后衣冠楚楚的人，会变成来自地狱的恶魔，撕下白天的伪装，肆意发泄自己龌龊的欲望，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的道德指责或法律制裁。 但是做错了事总归要受到惩罚的啊。 所以今夜死神来收人。 “别杀我，我是……” 砰！ 张帆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跪地求饶的达官贵人，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耐心听听对方自我介绍，后来听得烦了。 谁tm管你是谁啊！ 今天圣安娜孤儿院“不对外营业”，但是里面的“客人”可不少，感觉似乎是被人包场了。 在走廊上走了一圈，张帆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楼梯口，他确定二层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成年人。 解救出来的女孩都被那位少女和侯五带去一楼宿舍集中安置，先前抱走的叫“珠珠”的女孩也回过神来，帮助安慰其他人。 这位少女和珠珠在孤儿中已是年纪最大的，有她们俩在，孩子们的情绪还算稳定。 但是张帆觉得很奇怪，女孩是解救了不少，但是男孩呢？ 也许被遗弃的男孩少，被领养的多，但是按照比例来说，也不应该少到这种程度才对。 而且就差“圣安娜”那个老妖婆还没找到。 于是张帆就回到一楼找侯五。 “一层都是孩子们生活的地方，如果二层没有。”侯五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她应该躲在‘农场’。” “农场？”张帆愣了一下，他回看四周一眼，虽然孤儿院在贫民窟内不算小，但也没大到有闲地种庄稼的程度。 “不是那种农场，‘农场’是他们的叫法，他们种的不是庄稼，我也是在帮他们修房顶的时候看过一眼。”侯五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大哥，我带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侯五带着张帆来到孤儿院的后方。 “就是这里。” 张帆看着眼前的这间房子，这房子竟然没有窗户，外墙还用铁皮做过加固，用手敲敲唯一的木门，是实心的，里面有金属回音。 “让一下。” 张帆从背包拿出一个爆破炸药，粘在门锁的位置，走开几步按下遥控器。 轰！ 张帆哐当一脚踹开已变形扭曲的铁门。 刚走进房间，张帆不禁皱起眉头，他闻到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于是从衣服上撕下一条袖子，当作口罩系在嘴上。 房间不仅没有窗，屋顶连一块采光的玻璃都没有。张帆拿出手电筒点亮，只见房间内到处都是透明玻璃做的瓶瓶罐罐，经过这些玻璃的反射，整个房间都被照亮。 张帆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透明玻璃罐内，是各种各样的器官——人体器官！ 张帆走近其中一个玻璃罐，看到罐内的液体中漂浮着一颗心脏，几根导管从罐体外部连接进里面。 这颗心脏竟然在轻微搏动！ 张帆抿紧嘴唇，目光阴沉地在房间里的瓶瓶罐罐来回扫视，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们管这地方叫‘农场’？” “对，每次回想起这个地方，我晚上都会做噩梦。”侯五此刻的表情非常痛苦，泪水从脸上滑落，“大哥，你，你不觉得孤儿院的男孩特别少吗？呜呜呜……” 侯五一个大男人，竟然双手捂着脸蹲下来呜呜地哭起来。 的确，在这里的人眼中，“喜欢”男孩子的客人毕竟是少数，男孩子不能接待客人…… 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人的寿命不断延长，因年老而器官衰竭的病人不断增多，器官移植有着非常大的需求，轮后的时间会非常长，很多轮候中的病人等不到手术就已去世。 由于克隆人技术被禁止，所以即便有钱，也无法通过合法途径获得健康器官。 是的，合法途径。 即便真的使用克隆人，也很可能有副作用，比如寿命大为缩短等等。而眼前这些，都是来自健康的、年轻的、充满生命活力的…… 张帆此刻再看那些瓶瓶罐罐，双眼变得血红。 该死！ 这里的人都该死！ 和这座孤儿院有关系的人都该死！ “呀——” 一声尖利的尖叫，一个黑影从侧面扑过来，手中明晃晃的尖刀直指侯五后背心脏位置。 在刀尖距离后背不到一公分处，张帆右手伸出钳住了对方的手腕。 张帆感觉自己就像握住了一节干硬的木柴，手上用力一转，咔嚓一声扭断了对方的手腕关节，尖刀哐当一下掉落在地，被他一脚踢开。 此时侯五也立刻站了起来，反手将对方手臂扣在身后，手电筒的光打在黑影脸上。 “是你！”侯五瞪着眼睛，身体因为愤怒而在发抖。 “老妖婆？” 张帆也看清了黑影的样子，对方全身穿着黑色的袍子，头戴黑巾，只露出脸来，是修女的装扮没错了。 “你们这群恶魔！””老修女在愤怒地挣扎，手腕上的疼痛让她的脸变得扭曲，“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闯进了神的领域！ “你管我们叫恶魔？”张帆气极反笑，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管这叫‘神的领域’？” “难道不是吗？”老修女目光怨毒地盯着两人，“我们是神的仆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救了多少人？” “而你们！只会带来死亡！楼上有多少人被你们杀死？你们数过吗？” “按你这么说……”张帆手指着周围的玻璃罐，“他们就该死，他们就不是人？” “他们本来就会死！”老修女的目光依旧凶狠，“在贫民窟，你以为他们能靠自己活下去？” “是我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吃饱穿暖，过得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 “人要学会感恩，付出就要有回报，我是将他们献给了神！” “让他们的生命在高贵的身体里得以延续！” 张帆第一次听别人说话会觉得恶心，手指上方问：“你管那些人叫‘高贵的身体’？” “你杀光上面的人，以为就能脱身吗？”老修女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我已经把录像发出去了，你们都会下地狱！” “你错了，我们本来就来自地狱。”张帆目光平静地将手枪收起来，“就这样杀死你，就太便宜你了。” 对付这种失去理性的宗教狂热份子，就应该使用他们对付异教徒的方式。 张帆让侯五搬来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将老修女投入罐体内，然后封死盖子并压上重物。 罐体内的液体被放走了一半，里面的氧气足够老修女呼吸一段时间。 咚咚咚！ 老修女边咒骂边捶打玻璃罐，但是这些玻璃都经过加固，凭她的手根本无法砸开。 “冷静些，激动只会更快消耗里面的氧气。”张帆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着后扔到一边，“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并不需要那么多氧气。” 打火机点燃了角落里的纱布，碰到周围的化学药水后，火势急剧变大。 “你也不用担心会被烧死。” “罐子里的液体会保证你不会被火点着。” “只是火焰会慢慢加热，你会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被煮熟。” 房间内的火焰越来越大，映照出罐子内老修女恐惧的双眼。 张帆已转身离开。 呀呀呀—— 吱吱吱—— 房间内回荡着老修女绝望的呼喊和指甲刮动玻璃发出的刺耳声音…… 第一百八十九章 罪恶之伞 贫民窟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过火范围不算大，主要集中在圣安娜孤儿院周围，但是由于贫民窟的消防设施近乎为零，附近仅有的少数几个消防设施年久失修，根本没有水流出，灭火车辆又无法进入贫民窟狭窄的道路，导致救火完全依靠附近的居民锅碗瓢盆盛水来浇火。 能将火势控制在孤儿院周围不再蔓延已属谢天谢地，谈何扑灭火源？ 所以这场大火其实是圣安娜孤儿院烧无可烧后，自己熄灭的。 在这样的大火下，不要说留下尸体，骨头都能给你烧成灰。 大火熄灭后，巡警队拉起警戒线，法医进场对遗留的痕迹进行了dna检测，得出的结论是火场遗留的dna痕迹，保守估计至少分属于200个不同的个体，而且其中多为小孩。 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纷纷叹息，200个不同的dna个体，那孤儿院里的小孩应该是在这场大火中死光了。 现场其实还留有唯一一具完整的尸体。 尸体泡在一个玻璃容器内的液体中，在巡警发现这个完整的玻璃容器的时候，里面的水还在沸腾。 透过水蒸气，里面的一个老修女双眼外凸，身体已经被泡发煮熟，皮肤溃烂，就像是一条被蒸熟的死鱼。 负责搬运尸体的巡警都吐了一地。 按照巡警队初步调查给出的结论，认为火势起因是一个房间内的酒精灯翻倒引燃了医疗室储存的纱布，那名叫“圣安娜”的老修女应该是为了躲避火灾跳入玻璃罐中，谁知道火势越来越大，就被焖死在罐中。 火灾发生在凌晨，很多人还在熟睡当中，因吸入过量一氧化碳而昏迷，在睡梦中被烧死，这与很多死者的dna痕迹遗留在房间床的位置相吻合。 “这是一场意外导致的悲剧。” 新闻报道中，艾德莱德市总巡长无比悲痛地说道。 海伦堡内别墅区。 侯五盯着电视屏幕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回到别墅后提心吊胆了一整夜，早上顶着黑眼圈起来吃早餐，看到的新闻竟然是这样的？ 而且怎么没巡警来把他俩拷走啊？ “不要怀疑，事情是巡警队自己压下去的。”张帆看到了侯五的迷茫，笑着说道。 “大哥，这是为什么？”侯五抓破脑袋也想不通，“我们杀了他儿子，那个老妖婆说把录像发给他们了，他作为总巡长，不可能不知道真相。” “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更不能说。”张帆喝了一口牛奶说道，“如果把真相公布出来，你让他怎么解释他儿子出现在那个地方？” “而且在场的可不止他儿子一人，整个巡警队从上到下可以说都烂透了！如果圣安娜孤儿院背后的事情公开在大众面前，他首先第一个就应该引咎辞职！” 侯五久久不语，正是因为当初发现巡警队和圣安娜孤儿院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即便被良心折磨得天天做噩梦，侯五也不敢去报警。 “你以为圣安娜孤儿院那么多黑心钱都去了哪里？”张帆继续说道，“那么多孤儿消失了，巡警队会一点也没察觉？他们不知道孤儿院私下灭绝人性的勾当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巡警队就是圣安娜孤儿院的幕后‘保护伞’。孤儿院非法人体器官交易的钱，相当大一部分就是进了他们口袋，所以这所孤儿院才能存在那么久。” “大哥，难道就这样没事了？”侯五有些悻悻然地问道。 “怎么会没事？”张帆很严肃地说，“等过几天事情缓过来，他们就会以别的名义千方百计地陷我们于死地，巡警队构陷几个罪名并不是难事。” “大哥，那怎么办？”侯五有些担心。 “没事，他们要是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们为死去的孩子讨个说法！” 张帆脸上有一瞬间充满杀气，凌厉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侯五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张帆冷静下来后问。 “昨晚我们从孤儿院解救出的孩子总共一百三十名，都已经按照大哥的吩咐，安排车辆送到锡林去了。”侯五回答说，“锡林那个地方虽然比较苦，但是在那里没人会欺负他们。村长也亲自和我说了，说孩子们是恩人送来的，只要村子里还有一口饭吃，就一定会把他们抚养成人！” 张帆点点头，锡林真是一个好地方啊，以后找机会一定要从莱因哈特手中要过来！ “我这里有一张卡。” 村子一下多了五分之一人口，平均下来每家每户至少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一时间肯定照顾不过来。 “你今天和吴妈去市场上采购一些必要的物资，全部运到村子里面去。” “你看孩子们缺什么就买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把卡里面的钱花光再回来！知道了吗？” “是，大哥！”侯五双手把卡接过来。 “大，大哥，还有件事……”侯五突然有些吞吞吐吐，低头不敢看张帆的目光。 “有屁快放！”张帆瞪了侯五一眼，“我不是早说过吗，和我说话别婆婆妈妈的！” “是……是这样的……”侯五结结巴巴地说，“有……孤儿中有两个女孩不想呆在村子里，她们想去别……别的地方……” “噢。”张帆沉吟了一下，也是，锡林那个地方生活太艰苦，女孩子不想呆在那里也正常，“她们有别的地方去，就让她们去吧。” “啊？真的？”侯五一脸的惊喜。 “当然，难道我们还要限制她们人身自由？”张帆说道，“她们想去哪里就让她们去，这是她们的自由。” “太好了！”侯五满脸高兴地站起来，转身说道，“你们出来吧！” 房门打开，昨晚那俩女孩手拉手互相依偎着，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张帆手中喝粥的勺子乒乓一声掉到地上。 “不是，她俩怎么会在这里？”张帆瞪着侯五。 “大哥说了，她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侯五一脸无辜地说道，“她们想呆在这里。” “我……”张帆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您别生猴子哥的气，是我们死缠烂打要留下来的。”两个女孩走到张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我们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先生救了我们姐妹俩，就是我们最亲的人！请先生留我们姐妹在先生身边当仆人，让我们有机会报答先生的恩情！” “我们姐妹俩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家务活什么的我们都会做。” “求求先生您了！” 眼看着两女孩就要磕头，张帆连忙拦住她们。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先站起来说话。” “先生不答应，我们姐妹就长跪不起。”两女孩不愿意起来。 “好了……”张帆有些无奈，“留下来可以，但是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下跪磕头什么的，以后万万不能做了。” 得到了张帆的应允，两女孩满脸欣喜地站起来。 “吴妈——”张帆吩咐道，“添两副碗筷，再多做两份早餐出来。” “好勒！”吴妈这样答应着，就已经端着两份做好的早餐出来了。 好吧，看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家里藏了两女孩。 第一百九十章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10楼院长办公室内。 “那家伙真不按常理出牌。”埃尔文一边彻茶，一边非常恼火地说道，“哪有一上来就王炸的？循序渐进懂不懂啊那家伙！” “张老师他做什么了？”聂云好奇地问。 “他把艾德莱德巡警队总巡长的儿子砍了。”王德胜失笑出声，“哈哈，怪不得我喜欢他，他做事风格和我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地不让人省心！”埃尔文想想就来气，“你知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了把你从元老院手中捞出来，花了多大力气？老朱气得差点就要派‘影牙’冒充法斯汗军去劫狱！” “谢谢。”王德胜微笑着点点头。 “哼！”埃尔文冷哼一声，“不过那家伙还算运气好，巡警队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希望他接下来会收敛一下，等风声过了再出来活动，巡警队还不敢直接到莱因哈特的地盘拿人。” “呃，院长，那个……”聂云欲言又止。 “怎么？”埃尔文有些疑惑地看着聂云，“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张老师昨天从我这里借走了一套机甲……”聂云说着就有些发呆。 “机甲？”埃尔文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机甲？” “这个……”聂云有些愣神，“就是院长你通过地下渠道弄到的，准备装备给学院军的那批机甲中的其中一套……” “圣铠77？”埃尔文瞪大眼睛，“那批城市巷战专用的轻型机甲？” “对。”聂云点点头。 埃尔文的眼睛都直了。 “那家伙到底还要干什么？” …… 艾德莱德巡警总队驻地警务厅，总巡长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子目光阴沉地盯着眼前的显示器屏幕，这视频他已反复观看了无数遍。 屏幕中站着一个浑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把手枪的年轻男子。看那血迹，明显不是男子自己的血，他一间间地踹开房门，每次从房间里出来，男子身上的鲜红血迹就变得更浓一些。 此时的画面中，一名公子爷模样的男子涕泪齐流，在那苦苦哀求跪地求饶。 但是那名男子连听完他求饶的耐心都没用，一枪崩掉了他的头，脑浆飞溅…… 总巡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他看到的他儿子生前的最后画面。 早就劝说过他，想玩女人就去高级商务会所，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去贫民窟那地方！结果把命都丢在那里了…… 这可是他九代单传的儿子啊，总巡长握紧了拳头，目光盯紧了画面中还在肆虐的那名男子。 他要对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几天以来已经查清，画面中的男子来自海伦堡。 谁都知道那是莱因哈特王子的地盘，而莱因哈特王子和费里南侯爵势成水火也是公开的秘密，作为费里南侯爵手中两大实权部门之一，巡警队没办法直接进入海伦堡拿人。 但是他不相信对方一辈子都不离开海伦堡！ 只要对方离开海伦堡一步，他就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死！ 即便对方不想出来，他也有办法逼对方出来！ 在贫民窟闹出那么大动静，想要完全避开巡警队的视线不留下蛛丝马迹是不可能的。 现在已经进一步查明，圣安娜孤儿院的那些孤儿并未死于大火，而是被转移到了锡林。那名男子身边的手下，还有两个弟弟在上学…… 总巡长阴恻恻地在办公室内独自一人狞笑起来。 就算你躲着不出来，我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折磨到生不如死，我看你还能不能忍得住当缩头乌龟！ 而且从斩草除根的角度考虑，那一百三十名孤儿也一个不留，全部必须死！巡警总队参与买卖人体器官、收受贿赂的事情不能被发现！ 咚咚！ “是我。”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门没锁。” “我说你为什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办公室。”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推门进来，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后，在总巡长办公桌对面坐下。 进来的这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就是莱恩公国财政大臣，此刻费里南侯爵的左右手，都集中在这个办公室里了。 “节哀顺变吧。”财政大臣惦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先进，就算80岁也能生儿子，只要有钱，你还有的是时间。还是想想有什么新的门路去搞钱吧。” “你每天坐在钱堆里，还会缺钱？”总巡长一脸鄙视地看着财政大臣，“守着个金饭碗还要讨饭？” “那又不是我的钱！”财政大臣说到这里就来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元老院那帮吝啬鬼咬得有多紧，恨不得将财政预算一分钱一分钱数着花。以前的好日子早就过去了，现在要想在财政支出上扣一点下来，比登天还难！” 元老院拥有监督权，莱恩公国凡是金额比较大的财政支出，都要经过元老院的审核通过。 虽然元老院无权否决财政预算支出，但是他们能将预算案没完没了地退回修改，每修改一次，又开一次会，中间时间都按顶格处理。 “妈的，那群老不死的东西！”财政大臣恶狠狠地说道，“一项支出需要一个月内提交审核，本来一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他们能硬生生拖到30日下午才开会，然后在预算方案上吹毛求疵，错个标点符号都能退回修改，然后再启动一次程序，恶心死你！” “忍忍吧。”看到同僚也不舒心，总巡长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上个月的专项行动扫了那么多场子，莱因哈特王子还不疯狂报复？” “不只是卡我们财政支出。”财政大臣脸色不虞，“我们财政厅也有好些个重要职位的人死在圣安娜那边，元老院像苍蝇一样盯死了这些位置。” “费里南大人也没办法大包大揽，可能需要让出几个相对无关紧要的位置作为妥协。” “所以我这次来，也是传达费里南大人的意思，我们要展开对等的报复！” “这个不用费里南大人提醒，我早就已经在做了。”总巡长目光阴冷，“和那个杀手有关的信息已经调查完成，现在需要的只是给他们安一些罪名……” “这还不容易？”财政大臣说，“制毒、藏毒、走私军火、私藏反动书刊、里通法斯汗国……你们巡警队要是不方便直接下手，我们财政厅可以代劳。” “不需要。”总巡长摇摇头，“只要进了巡警队的拘留所，我们说他有罪，那就是有罪！”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凌晨。队伍已经在外面的广场集结，为了保密，这次行动我会亲自指挥，所有巡警都由这里派出。”总巡长抽了一口烟，脸色在烟雾中阴晴不定，“锡林不会有人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我先走了。”财政大臣站起来，“等你好消息，我会留意明天的报纸的。” 财政大臣走后，总巡长走到办公室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 夜色中，艾德莱德市巡警总队驻地广场灯火通明，一列列警用装甲车整齐排列着。 为了防止提前走漏风声，这次行动的知悉范围只控制在他嫡属的巡警总队。 而且为了防止内部有莱因哈特王子的间谍，今晚巡警总队周围做了电磁屏蔽，直到行动开始前，没有一条信息能发出去。 警务厅楼下，总巡长看着财政大臣上了一辆黑色公务轿车，然后摇下车窗，向着他所在的窗户挥手道别。 总巡长也在窗边微笑挥手致意。 轰！ 总巡长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他看见黑色的桥车被爆炸炸上半空，就在距离他三楼办公室窗外几米远的空中翻滚着…… 他看见财政大臣像一颗可笑的肉丸子在车厢内荡来荡去，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能看清财政大臣眼睛里的恐惧。 财政大臣的公务轿车是防弹的，但是不包括炸弹。 黑色轿车倒扣着重重地摔下地面，车厢被压扁，总巡长呆呆地看着似乎是混合着脑浆和鲜血的液体从车窗缝隙喷出。 轰轰轰！ 爆炸还未停止，一列列警用装甲车被掀飞，广场上已乱做一团，警笛声响成一片，到处是抱头鼠窜躲避爆炸碎片的人…… 在爆炸的烟尘中，一架黑色军用机甲手执双剑，出现在广场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打折你三条腿 “快！拦住他！” “快上车！撞死他！” 混乱之中，一些巡警的指挥官试图控制局面。 唰—— 黑色机甲后背推进器启动，像一道闪电划过广场，手中利剑像切豆腐一样，将一排整齐排列的警用装甲车的半个车头切开两半。 轰轰轰！ 被严重破坏的装甲车不断发生殉爆，又引燃了周围的车辆，那场面就像火烧赤壁连环船。 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巡警掀翻，金属碎片满天飞舞，惨叫声不断响起。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飞舞的金属碎片撞击在黑色机甲身上，这是一首死亡的交响乐。 黑色机甲表面被金属碎片划出很多道细小的划痕，划痕内露出底下银色的漆面，如果有人能靠得足够近，就会发现这辆机甲的黑色涂装其实是临时喷涂的。 机甲右肩的“圣铠77”标志被用刀划掉，喷上了一个大大的狼头标志。 法斯汗军有鹰、狼、虎、豹四大特种军团。 “鹰之团”就是法斯汗军第三师团，指挥官多米尔汗被“影牙”斩首后，即便更换了新的指挥官，第三师团仍旧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来。 而黑色机甲上的狼头标志，就是法斯汗军“独狼”特种大队，“独狼”在四大军团中人数最少，不到其他军团的十分之一，但是却排在四大军团中第一位。 因为“独狼”通常都是司暗杀、斩首、刺杀等任务，这些任务强调的是单兵素质，并不需要太多的人。 “快报告军部！有法斯汗军潜进来王都！” “不行，驻地被电磁屏蔽，信号发不出去！过了凌晨才会恢复！” “妈的，叫网信大队把周围山上的电磁发射器关了！” “长官，网信大队机电室里面已经没有活人，现在信号发射塔只能依靠手动去关闭！” 这回巡警总队真的是作茧自缚。 周围的巡警纷纷掏出手枪和自动步枪向黑色机甲还击，但是子弹打在黑色机甲上全部被弹开。 圣铠77，这是埃尔文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军用轻便型城市巷战专用机甲。全高2.5米，战斗全重两吨，采用驾驶员全包裹式穿戴。 这么小的机甲却有两吨重，是因为圣铠77充分考虑了城市巷战的恶劣环境，机身通体采用致密的高强度合金打造。 30毫米口径以下的穿甲弹都休想对圣铠77的护甲造成伤害，更不要说这些警用枪，简直就像挠痒痒。 如果是熟悉的军方人员就能看出，圣铠77长得很像小型化的“青翼白虎”。 “那巡警队头子好像是在三楼办公室吧？” 黑色机甲跳上附楼三楼的平台，望着对面警务厅三楼一排的十几个房间。 “在哪个房间来着？ “你妹的！王德胜那家伙说话说一半也不说清楚！” “算了，不管了！” 咔嚓！ 黑色机甲后背外挂的“1130”11管30毫米近防炮的炮管从腰侧折向身前。这玩意不是圣铠77的标配武器，而是埃尔文从拆解的老式战舰处淘来的。 黑色机甲双手握住近防炮炮架，按下扳机。 呼呼呼呼呼—— 如风吹过麦田，警务厅三楼的窗户被从左到右，一个不漏地全部犁了一遍。 不到20秒，炮管已经在空转，周围遍地子弹壳，黑色机甲将“1130”卸下扔掉，这玩意爽是爽，但是就像男人的痛，一万发子弹也只能硬挺一分钟，还没爽完你就歇菜了，不过瘾。 黑色机甲从附楼跳到警务厅主楼三楼，沿着已经变得空旷的三层行走。 整个三楼已经被打得稀巴烂，大楼的承重柱上都是碗大的洞，即便躲在柱子背后也会被打个对穿。周围的天花板上都沾满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 30毫米近防炮的子弹打在人的身上就不是一个洞，而是人都给你打碎。 黑色机甲打开头部红外观测仪，眼睛来回巡视。 嗯？ 前方有一处热源在地上缓慢爬动。 咔嚓，咔嚓，咔嚓。 黑色机甲在大楼内走动，那处热源听到声音立刻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起来！别装死！不然一脚踩爆你的狗头！” “英雄，放我一马！我可以给你钱！” 啧，怎么这些人到了这时候，都还觉得钱可以万能呀？ “这是我在法斯中央银行的匿名账号！这是密钥！有了它就可以将钱秘密转回莱恩任何一家银行！没有人会知道！” “我其实早就心向汗国，我愿为内应！求英雄留我一命！” 噢？还真是意外收获啊。 嗤—— 液压系统排气，黑色机甲从机身中心处分开，张帆从中出来，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银行卡和密钥。 钱，总是不会嫌多的，特别是现在多了一百三十个长身体的娃子，他现在是真的缺钱。 “是你！” 本来跪在地上懦弱求饶之人突然凶相毕露，向着张帆就扑过来。 眼前这名“法斯士兵”他已在录像中看过无数次，他不会忘记这张脸！ 嘭！ 张帆直接一脚将对方踹倒，然后一脚踩在对方胸口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艾德莱德巡警队的总巡长大人。 总巡长那个恨呀，今天本来是他要上门报复，要让对方生不如死，谁能想到对方竟然主动上门，竟然敢在王都巡警总队闹得天翻地覆。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总巡长眼中满是凶戻之气。 “为什么？”张帆冷冷地说道，“那我可不可以替孤儿院的那些孩子问一句，为什么？” “只是些没人要的小孩，这也要与我们计较？” “就凭这句话，你就该死！”张帆眼中满是嗜血之色，脸上却狞笑道，“当然我收了你的钱，做人要讲信用，自然要留你一命。” “但是呢……” 啪！ 张帆抓起地上一根钢管，抡圆了就冲着总巡长的膝盖骨狠狠地砸下去。 “啊！！” 整个三层霎时间只剩下总巡长的惨嚎。 他的左腿以一种违反常态的姿势向上翘起，膝盖骨已经塌到了腿里，碎的不能再碎。 有几个巡警从二楼奔上来，到得楼梯口处看见眼前这一幕，一个个吓得面如白纸，大气也不敢出，又悄咪咪地退回楼梯口内。 “这可真疼啊！”张帆看了也直咧嘴，“但是这也不对称啊？我有强迫症，就委屈一下巡长大人您了。” 再次抡圆钢管，狠狠砸落。 “啊啊啊！！！” 这回舒服了，两条腿对称了。 总巡长疼得双目欲裂。 “疯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我还听说巡长大人您的儿子九代单传？巡长大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想着怎样传宗接代，真是辛苦您了。” 张帆咧嘴一笑，然后钢管就向着对方档下杵下去…… 啪！ 一声脆响，腥臭之气弥漫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 “您看，现在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张帆歪着头说，“您别激动，不用感谢我。” 总巡长已经疼晕了过去。 张帆重新穿上机甲，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道里一群巡警纷纷抱着头面向墙壁，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样子。 张帆左看看右看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巡警中间穿过，一直走出巡警总队大门，竟然没有一个巡警过来拦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相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 埃尔文看着被送回来已面目全非的“圣铠77”，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家伙去哪了？” “张老师说他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聂云回答。 “他还能有别的事？”埃尔文气得吹胡子，“巡警总队驻地都被他给掀了，他还能有别的事？” “呃……张老师这里留了张卡，说里面的钱一半补偿我们机甲的损失，另一半让我们帮忙给锡林买些物资。”聂云将一张卡和密钥放在桌上。 “修机甲还用不了那么多钱。”埃尔文坐下来心情稍微平伏了一些，“那些钱买一个中队的机甲都足够。” “想不到巡警队私下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德胜说道，“那个总巡长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抢救无效死了……” “未必就是抢救无效死的，但是结果都一样，他不死不行。”埃尔文又在摆弄他的那些功夫茶，给了王德胜和聂云一人一杯，“他不死，孤儿院那些事情就瞒不住，还有里通法斯汗国的问题，他不死，后面就要扯出一堆萝卜来！” “的确。”王德胜点点头，“费里南侯爵不会让一个残疾之人坐在总巡长的位置上。无用之人，又是这种级别的，知道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放出去不管，他必然会死。” “巡警队和财政部一下子空了两个位置，莱因哈特肯定要抢一个，而费里南不会放手，他们争个头破血流没时间理我们。”埃尔文说道，“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消息。” “那两个关键位置费里南侯爵肯定不会放手。”王德胜说，“但是即便如此，至少也得让出几个副职的位置，以后巡警队和财政部做事就会受到很多掣肘，说到底，还是莱因哈特那边占到便宜。” “让费里南侯爵一次失去了两得力左右手。”聂云有些佩服地说，“张老师这真是大手笔。” “什么大手笔？他倒好！爽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还要跟着给他擦屁股！”埃尔文想着又来气了，“这家伙完全就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徐徐谋之！” “院长你应该是早就知道的啊。”聂云笑着说，“当初张老师来学院，不就直接找我们和爱丽丝郡主的麻烦么？一下子帮你把学院里最大的障碍移走了。” “也多亏了他。”王德胜也赞同地说，“我们净化学院队伍的进度才可以这么快。但是学院里有他们的人我不奇怪，还有法斯汗军的人，这点是我没想到的。” “那就再筛一遍！”埃尔文目光严厉地说，“学院军成军的时候，不允许里面有一颗老鼠屎！而且……” “‘老板’说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老板’……”王德胜沉默了一下，“他真的要这样做？” “没办法。”埃尔文也叹了一口气，“治疴疾就要下猛药，莱恩此刻就像一个长满毒瘤的病人，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莱恩活不下去。” “总之加快进度！”埃尔文说道，“学院军不能呆在这里闭门造车，把他们分批拉到混乱之地去轮战，以战带训！” “会不会……太危险？”聂云心里有些没底。 “当一名军人哪有不危险的？怕死就不要进学院军！”埃尔文已经做了决定，“王队长你和在混乱之地驻守的‘白虎团’联系一下，有他们在旁边护着，我相信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好。”王德胜点点头，“本来四年级也要分配到前线历练，现在他们只不过提前了一些，也该出去闯闯。” “要注意保密，这支学院军还不能让世人知晓。” “他日出世，必要一鸣惊人！” …… 王都艾德莱德中央的皇宫旁，莱因哈特王子正在自己的府邸设宴，专门为张帆接风。 能来参加王子家宴的，无一不是王子势力这边的核心官员。 而且这次是莱因哈特亲自带着张帆，在台上向来参加宴会的官员介绍他的身份。 “各位，这位是毕业于莱恩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张帆少尉。”莱因哈特满脸笑容地拍拍张帆的肩膀，“不过不久之后就要改口叫张少校了，哈哈哈——” 给张帆晋升少校军衔的申请已经提上了军部，元老院的审核自然是大开绿灯，军部的批复竟也出奇的顺利，如无意外，下星期张帆就是张少校。 张帆立刻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向在场的宾客点头致意。 在场的官员自然也是一片恭维之声。 都知道王子势力这边最缺的就是军方人员，这个叫张帆的，年纪轻轻就已是少校军衔，必然是莱因哈特王子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宴会一开始，不少官员纷纷前来敬酒互作介绍拉关系。 特别是巡警队和财政部新任的几个副职尤其积极，虽然莱因哈特没有将巡警总部被袭事件的详情对外公开，但是这几个“二把手”是多少知道些内情的，没有“张少校”就不会有他们现在的职位，所以对张帆尤其热情。 经过他们的进一步宣传，得知张少校还是查理侯爵推荐的人后，来敬酒的官员更加趋之若鹜，就差排起队来了。 就算张帆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整场宴会的人轮番轰炸，于是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偷偷地溜到宴会大厅外面的露台吹吹风。 由于还在实施宵禁，今晚的夜非常的安静，站在露台上，旁边就是莱恩王宫爬满常青藤的花岗岩石墙。 张帆凝视着王宫中央的塔尖，思绪飞了过去。 “张少校无须担心。” 不知何时，莱因哈特王子拿着两杯红酒也走出露台，两名王廷侍卫站在露台落地窗两边站立，将露台变成一个与宴会大厅临时隔绝的地方。 “殿下。”张帆连忙敬礼，并接过莱因哈特递过来的红酒杯。 “我叔叔那边我会顶着，只要一口咬死是法斯汗军的袭击行为，他们没有证据，耐我们不何。”莱因哈特以为张帆是在担心费里南侯爵的报复，所以才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艾德莱德巡警总队驻地被袭事件，正向一个滑稽的方向发展。 幸存的巡警都说亲眼看见一架法斯汗军“独狼”特种军团的黑色机甲袭击了巡警总部。 事件经新闻报道传开后，法斯汗国竟然也宣布对此袭击负责，承认了这是由他们精心策划的一次恐袭！ 平白添一件打击对方鼓舞国内士气的事件，看来法斯汗国并不介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于是莱恩对王都艾德莱德市实行宵禁，严密查找发动袭击后法斯士兵可能漏网的同伙。 误打误撞还真就在王都捣毁了几处法斯汗国的地下情报机构，甚至在莱恩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内，揪出了几个隐藏的法斯间谍，是他们偷取了学院内的一架训练机甲，策划了此次袭击。 “真相”水落石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知道“真相”后的费里南侯爵也只能干瞪眼，有苦说不出。 “少校不妨先休个假。”莱因哈特和张帆碰了一下杯说道，“我很了解我这个叔叔的性格，他不会就此善摆干休，为了少校的安全起见，先离开首都星一段时间为好。” “我并不是怕他，也并不是要赶少校离开。”莱因哈特亲密地拍拍张帆的肩膀，“等这次事件有所平息，我会立即调你回来，我这里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少校出力！” “殿下要我去哪里？”张帆听到莱因哈特说的暂时离开是“首都星”，而不是艾德莱德市。 “混乱之地。” “那里有些棘手的事情，正好想让少校帮忙处理一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近几天张帆都在处理那些孤儿的问题。 向莱因哈特提出要锡林这块地的请求出奇的顺利，莱茵哈特将锡林的封地地契送给张帆作为饯别的礼物。 锡林这块地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经济价值，封地范围内很大一片是艾德莱德的防护林，没办法大规模开发，这也是为什么锡林人口只有区区500的原因。 500人口的封地，莱因哈特是看不上的，更何况他日登上王位，整个星系都是他的，还在乎一小片地？现在送给下属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收买人心，一举多得。 这帮孩子经历比较特殊，正常的学校肯定无法适应，但张帆认为无论怎样，适龄儿童必须上学接受教育！所以他让埃尔文帮忙找了几个适合的老师去锡林教书。 张帆离开后，就由侯五负责这些工作，侯五带着那两姐妹，对这些工作都很上心，张帆也就可以放心前往“混乱之地”。 莱恩国军在“混乱之地”的驻军有两支，一支就是新到任没多久的“白虎团”，这种由军部委派的驻军每两年就会轮换一次。 还有一支就是长期驻扎的地方部队“358团”，这支部队的军人主要由“混乱之地”莱恩实控区的本地人组成。 为了强化对“混乱之地”的实际控制，虽然358团主要由当地人组成，但是团指挥官一直由军部直接任命。 张帆的少校军衔已经随同任命书一起下来，他这次就是来“混乱之地”履行团长职务。 莱因哈特的势力组成板块中，军方是短板，所以他非常重视任何一个可以安插自己亲信进入莱恩国军的机会。 混乱之地“358团”的团长位置，也是莱因哈特花了不少力气从叔叔费里南侯爵手中抢过来的。 蹊跷的是，前几任履新的358团团长要么被架空，要么死于非命，莱因哈特从未真正将这支部队划入自己势力范围，这也让他非常恼火，所以这次他派张帆去履新，看看这个能搅动王都艾德莱德的热血青年，能不能破开358团的口子。 在张帆赴任之前，莱因哈特也和他详谈了前几任团长的情况，让他注意安全，这可能是一次十分凶险的旅途。 这也是莱因哈特将锡林赐予张帆的原因，以鼓舞士气。 从王都前往混乱之地，中间要经过亚细亚星域，那是秋夫人娘家所在的星域。 星际飞船从亚细亚星域跃迁出来，还要经过一个星期的亚光速航行，才能到达混乱之地。 混乱之地是处于莱恩公国和法斯汗国，以及公共星域之间的一片三角星域，两国科学家经过研究，都一致认为混乱之地形成于古战场。 现在除了考古学家，谁也记不清莱恩和法斯所在的星域曾经诞生过几个星际文明。 科学家、历史学家以及考古学家根据混乱之地现有研究成果推测，在上古时期，这里很可能曾经爆发过一场星际大战。 交战双方至少投入了千万艘星际战舰，在那广漠的战场上，被引爆的星球超两千颗，这也形成了混乱之地隔绝外部的巨大小行星带和幽灵般漂行于其间的黑洞群。 而那些依然存在的极度扭曲的时空虫洞，就是这场战争确实发生过的有力证明。 在星际战争中，战舰为了进行战术机动，有时会进行超短距离时空跃迁。而一个战舰群在超短距离内同时进行时空跃迁，就会把附近星域的时空结构搞得千疮百孔，没有千万年无法恢复，就象一块芝士内部被老鼠钻了无数的洞。 现在星际飞船进入混乱之地都要小心翼翼，要按固定航线飞行，否则一旦误入这些时空虫洞，就别想还能出来。 运输舰降落在混乱之地莱恩实控区的要塞城市班加西的军用太空港。 舱门打开，身穿少校军服的张帆一手提着迷彩行李袋下来，乘客只有他一个人。这艘运输舰是负责物资补给的，还装载着一些机甲零件和武器弹药。 张帆在港口看到了一些“白虎团”的熟悉面孔，甚至还有莱恩军院的同学在站岗和巡逻。 张帆带上口罩，拉低帽檐，并不想打扰他们。 穿过太空港的过道出来，张帆就看见有一辆车身有358团标志的军车停在出口处，于是就走向那一辆车。 “长官好！”站在车边的两名士兵看到有人走来，而且肩上是少校军衔，连忙立正敬礼。 “请问是张帆少校吗？” 女兵？ 张帆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头发一短一长的两名女兵。 358团怎么会派两名女兵来接自己的指挥官？而且这两名女兵的身材相貌都很不错，358团的兵员素质都这么高的吗？ “是我。”张帆点点头，“我是张帆。” “长官请上车。” 那名长发女兵打开后车门，另一名短发女兵则进入主驾驶位置发动车辆。 张帆上车后，那名长发女兵就跟着上来，关上车门，坐在张帆的旁边。 车厢内弥漫着两股不同的幽香，如果他记得没错，莱恩的《士兵条例》是禁止女兵平时喷洒香水的，更不要说执行任务的时候。 也许她们只是为了表示迎接自己的指挥官的隆重？又或者这些本来就是她们自己的体香？不一定是喷了香水吧？ 张帆捏了捏鼻子，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调整了一下车上空调出风口的方向，吹散自己周围的气味。 “长官，你是太热了吗？”长发女兵从口袋拿出一条手帕，主动帮张帆擦额角上的汗。 但是他额头上哪有汗啊？张帆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这什么情况？ 张帆惊了！ 长发女兵此时几乎半个身体都要贴在他的身上，呼出的气息直接糊脸上了，虽然两人之间距离实际接触还有短短几厘米距离，但是这种将贴未贴若即若离的感觉更为致命。 张帆现在只需要稍微勾一下手，就能将这一副充满魅惑的身躯搂进怀里。 张帆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这要是动一下，碰到哪里都不合适啊！ 眼睛不敢往前看，眼前白花花的晃眼，随着车辆行进一颠一颠的，吓人。 底下更甚，那是女兵裙吗？怎么自己记得莱恩女兵制式裙好像没有这么短的？这两女兵一坐下来，小内内都露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啊？ 张帆搞不懂，只能一路眼观鼻，鼻观心，cos一尊佛…… 358团驻地的了望台上，几位军官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军车。 “嘿，团副，你猜他能熬过几关？”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团 张帆如坐针毡，身体僵硬，还没弄清358团是什么样一个地方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硬就硬着吧，不然像前任团长那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长官是晕车吗？”长发女兵抿嘴一笑，然后把车窗上的窗帘一拉，一面避光帘就隔开了后座与前座之间。 张帆眼皮一跳，这是要干嘛？ 长发女兵将波浪般的长发一甩，屁股一抬就坐到了张帆的大腿上，双臂圈住了张帆的脖子。 “路途遥远，长官坐车坐得身体都僵硬了是不是？”长发女兵身体扭动，吐气如兰，一双大长腿摩擦着下方的人肉坐垫，“不如让尤娜帮长官放松一下吧？”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好吧。这名叫尤娜的女兵也的确有让人犯罪的本钱。 尤娜的相貌不是倾国倾城，而是属于清秀耐看那一类，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的女兵制服，衣领上面的两颗纽扣只能算装饰，因为被中间的肉团撑开，根本不可能扣起来，清秀的脸配上制服，给人感觉又纯又欲，勾人的本事绝对配得上人间尤物一说。 “噢？” 张帆已经渐渐地看出了一点门道，他抓住长发女兵的手，另一只手则伸进女兵大腿内侧摩擦着，脸上笑眯眯。 “怎么放松？ “嗯……”尤娜身体瘫软，在怀里抬眼望着张帆，眼里仿佛能滴出水来，“尤娜，尤娜以后是长官的私人秘书。” “以后长官有事就交给尤娜干，没事就……唔……” “是吗？”张帆笑了，手指轻轻地抚摸尤娜的掌心，“让我来猜一下吧……” “这种情况的老茧，你平时是用点三八口径的微型消音手枪对吧？”张帆说着，另一只手掌又在尤娜大腿内侧捏了一下。 “平时应该是藏在这个位置的吧？今天怎么没带啊？” “杀手怎么可以忘带自己的武器？” 尤娜的身体僵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浅浅地笑道：“武器是对付敌人的，对付长官……” 尤娜这样说着…… “可是我不喜欢啊。”张帆将尤娜整个人抱起，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我不喜欢有人观战。” “观战？”尤娜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主驾驶位一眼，吃吃地笑起来，“丽娜她不会偷看的，而且……” 尤娜有些放肆地笑起来：“丽娜也是可以参战的女兵呀！就看长官怎样指挥了……” “她不看，但是他们会啊。”张帆一边笑着，一边伸手进中央空调出风口处往外一扯，一个带着电池的小型针孔摄像头被扯了出来。 尤娜愣在座位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叫尤娜？以后就是我的秘书对吧？”张帆将摄像头的电池拆下来放到尤娜手上，继续说道，“做我的秘书呢，首先去换一套大一码的制服，你这晃来晃去的，以后还怎么工作啦？” “358团不会那么穷，这点布料都要省吧？”张帆拉开中间的窗帘，车厢内顿时亮起来。 前座那名叫丽娜的短发女兵发现窗帘被拉开后，视线匆忙从后视镜中挪开。尤娜侧身倚着车门扶手，眼睛盯着张帆看了很久，然后不缓不慢地系上安全带，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长官，尤娜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此时的尤娜已经换上了一副高冷的表情。 女人这变脸比变天还快。 这一路上，尤娜不发一言，丽娜也没有向后视镜再看一眼，只专心开车，似乎是车厢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张帆就纳闷了，我这把摄像头都拆了，你怎么就不勾引了啊？说不定你再试一下我就从了呢？年轻人不要那么容易就放弃啊喂！ 车窗外一暗，似乎是进入了隧道，然后又重新亮起来，车也停了。 “长官，到了。”尤娜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味了。 张帆有些郁闷地从车上下来。 “长官好！” 一道整齐而又响亮的喊声震醒了张帆，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广场中央。 358团的驻地位于一个小型陨石坑的中央，陨石坑周围是难以逾越的悬崖，只有一处缺口与外部相通，那里建了一条隧道，就是驻地的大门。 张帆前方站了三排近百名军官，看军衔应该就是358团尉以上指挥官，后面分列十个队列，站了近千名士兵。 所有士兵都保持敬礼的姿势静静地看着他。 张帆的目光在士兵中扫了一眼。 士兵们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疲惫，感觉目光涣散，精气神不足。 但是还算不错了，至少看上去都不是细皮嫩肉的少爷兵，在混乱之地这种动乱频繁又资源贫瘠的地方，精神状态差点也正常。 张帆走到队列前方，以一个标准军姿回礼。 “礼毕！” 唰的一声，近千名士兵整齐的放下手臂，前方队列的一名上尉出列，小步快跑到张帆面前敬礼。 “358团副团长汉斯向长官报告！358团应到人数1008人，实到人数1008人！” “报告完毕！请指示！” 近千名士兵安静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张帆点点头，比较满意。 看来358团没莱因哈特说的那么不堪啊？至少看上去这里的军官将这些士兵操练得不错，能做到令行禁止。 “我叫张帆，是你们的团长！我不知道你们的上一任团长是怎样的！我也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张帆直接用了王德胜在f训练营第一次的讲话。 “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 “让我们一起拼搏吧！” “各营带回！解散！” 全场一片寂静，士兵们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让张帆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己刚才的话也没有哪里说错啊？ 士兵们依旧站在原地，让张帆感到奇怪，自己刚才那么大声，原地解散的命令没有听到吗？ 张帆的眼神看向团副汉斯上尉，汉斯上尉马上转身说道：“各营带回！解散！” 这话一出，除了前排的军官留下，其他士兵立刻有秩序的从广场离开，很多士兵在离开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张帆几眼。 留下的军官逐一上前自我介绍，他们都是358团的尉以上军官。 358团在编士兵985人，其中尉官以上军官100人，下辖五个营，每个营约200人，其中一个女兵营人数最少，加上营长才刚刚30人，所以没有设连排单位。 而女兵营的营长就是尤娜。 副团长汉斯一直很热情地向张帆介绍各营的主官，介绍完一轮后，眼看天色也不早了。 “尤娜，你带长官去他的房间。” “是，长官这边请。” 张帆跟着走到尤娜身边。 副团汉斯说完敬个礼径自走了，他这一走，其他的军官也跟着他离开，看都不看张帆一眼。 张帆总感觉怪怪的，又一时说不出哪里奇怪。 “长官，这边请！”尤娜又重复了一遍，张帆才回过神来。 “走吧。” 一路上尤娜走在前边带路，却不说话，和车上那个风情万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气氛有些尴尬。 张帆摩擦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头，又看看前方交叉行走的白皙大长腿，这真的是刚才自己摸过的大腿吗？ “嗯？丽娜呢？怎么没看见她？”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张帆故意没话找话说。 “长官找丽娜干嘛？”尤娜边走边问。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张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就是觉得短发的女兵比较少见，丽娜看上去英气飒爽的，好看。” “哦？长官喜欢丽娜这种类型的女生？”尤娜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张帆。 “也不是喜欢吧。”张帆只是单纯觉得丽娜在车上时没说过话，就随便问问，语气客气地说，“就是觉得丽娜有点呆呆的可爱。” “噢！”尤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去洗澡 张帆跟在尤娜屁股后面进入驻地宿舍区。宿舍区分为三处，a区是士兵们的集体宿舍，8人间；b区则是军官的宿舍区，少尉以上都是单间，张帆的房间则是一个带露台的大套间。 女兵宿舍也在b区。 尤娜一声不吭站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帆则左顾右盼的打量着房间四周。 环境还不错，毕竟是少校团长的住所嘛。 “长官，你还需要什么服务吗？”尤娜脸上突然恢复了笑容，倚在门边亭亭玉立。 “服务？”张帆挥挥手笑道，“虽然我不清楚这个358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我来了，就有的是时间去了解。” “还有，没必要逼自己露出一副放荡的样子，女孩还是表露真性情的样子比较好看。” “长官是指丽娜吗？”尤娜挑了挑眉，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在我看来，她的确比你可爱。至少她的眼睛不会骗人。” “好，那你等着！”尤娜放下一句话，就踩着高跟鞋鞋趾高气扬地走了。 张帆耸耸肩，这军营里有太多地方让他觉得奇怪，但是这才第一天，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张帆到达军营的时间已经过了晚餐时间，稍后会有卫兵送晚餐过来，他打算先去洗个澡。 他搭乘过来的是货物运输舰，不是客运舰，在舰上想洗个澡都困难，只能用半桶水，现在来到军营，自然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淋浴啊。 尤娜站在女兵宿舍门口，眼神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动手敲了门。 “谁呀？” “是我。” “噢，尤娜姐，进来吧。” 房间内，一头短发的丽娜刚刚洗完澡，穿着t恤短裤，显得活泼可爱，正在用浴巾擦着头发。 “你洗澡了？”尤娜径自走到床边打开衣柜，熟练地从挂着的衣服口袋掏出一根烟叼在口中，然后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火焰，点燃了嘴上的烟头。 “嗯，刚洗完。” “那就再洗一次。”尤娜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盯着丽娜的身体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说道，“他对我没有兴趣，觉得我做作。” “啊？尤娜姐，你是要我……”丽娜提着胸前的浴巾，表情有些慌乱。 “去他房间，陪他洗一次澡看看，我看他是真装还是假正经。”尤娜一把扯下丽娜的浴巾，眼神又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切，要啥没啥，像个男孩子一样，搞不懂他为什么喜欢你这样的。” 丽娜的脸唰地红了，连忙抢过浴巾围在身上抓紧:“尤，尤娜姐，我不会……不如你叫别的姐姐去吧？” “进了358团，你以为你能逃开被玩弄的命运吗？”尤娜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夹着的香烟，“至少他没有那些人那么令人讨厌吧？” “我，我，我……”丽娜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进入军营三个月了，我保不了你太久。”尤娜抬起头，眼神有些冰冷，“被谁糟蹋还不是糟蹋？至少他没有汉斯那群人那么令人讨厌吧？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 丽娜站在原地不说话，手指紧紧地攥着浴巾，眼中蕴含着泪水，却忍住没有流下。 “这是混乱之地的生存法则，你我都选择不了。”尤娜站起来将衣柜里一套制服抛给丽娜，“换上吧，把你的浴巾也带上，等一会可能用得上。” “哦。” 丽娜低低地应了一声。 此时的丽娜和先前活泼可爱的丽娜相比已判若两人，仿佛这具身体已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 358团团长宿舍。 “我是一只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花洒喷洒着热水，张帆闭着眼睛边哼歌边用洗发水搓着头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洗过头，头上满是泡沫。 吱呀—— 外面有门开的声音。 这么快就做好晚餐了？ “把晚餐放桌上就可以了，我在洗澡！”张帆喊道。 外面没有回应，泡沫眯着眼睛，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张帆也不知道卫兵走了没有。 “能不能帮我递条浴巾进来？”张帆刚才进来得匆忙，现在才发现浴室里没有浴巾。 不久之后，透过眼睛上模模糊糊的水帘，张帆看到有一个短发士兵走了进来，将手中一条白色浴巾递给他。 “谢谢。” 张帆接过浴巾擦了把脸，浴巾透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把浴巾捂在脸上又闻了一下…… 这味道怎么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不管了，也许是洗涤剂的味道，洗涤剂的味道都差不多，在哪里闻过也正常。 张帆按压了几下沐浴露，揉出泡沫继续擦身体。 哗啦啦啦——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后面还夹杂着一些丝丝索索的声音。 嗯？那个卫兵还没走？ 难道358团的长官洗澡还要卫兵在旁边守着以防万一滑倒之类的吗？ 虽然旁边有个人站着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对于在华夏北方澡堂泡过澡的张帆来说，还不至于无法接受。 不管了，我这身材，跟谁比也一点不虚！ 张帆现在的身材虽然不壮，但是充满肌肉和斑驳的伤痕，给人一种浓重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我是一只小……” 张帆的歌唱到一半就僵在那里。 因为他感到有一双手攀上了他的后背，手掌在他的后背轻轻摩擦着。 张帆的背上立即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虽然华夏北方也有搓澡的习惯，但是他还不习惯一个大男人赤条条地给另一个男上加男搓后背的。 而且你这掌心力度，轻轻柔柔的，是在搓澡还是搓豆腐啊？ 张帆转过身，刚想斥责对方几句，脑中就吓得一个激灵。 因为透过花洒模模糊糊的水帘，他隐约看到眼前的短发士兵竟然也没穿衣服！ 看到张帆转过身来，眼前的短发士兵“嘤”一声扑进张帆怀里。 张帆整个人都懵了！ 怀中的身躯滑滑腻腻的，也不知道是涂了沐浴露还是本身就皮肤光滑，这具身躯明显还在颤抖，颤抖中自然而然就摩擦着两人的身体。 更致命的是，突然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士兵，张帆的内心似乎也要有了波澜？ 夺笋呐！ 哥哥我不想这样啊喂！ 张帆下意识地就一把想推开对方，但是手感不对？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看，对方并没有…… 丽娜？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军营? 团长宿舍内，张帆穿着军装坐在椅子上，丽娜则低着头坐在床边，手指拧着衣角，不敢看张帆，两人之间还隔了一张桌子。 “说吧，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对不对？” “长，长官，是我自己想来的，我第一眼见到长官你，我就，就……” “呵——”张帆无奈地笑了，虽然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丑，但是也没帅到让女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而且这女孩连说谎都不会说么？ “尤娜中尉叫你来的？”张帆突然问道。 “不，不是！”丽娜慌忙摇头，“长官，真的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知道了。”张帆点点头，“那你知道尤娜中尉现在在哪里吗？我有事找她。” “在，在我宿舍。” “那你先在这里看会电视，我呆会回来还有事问你。” 张帆打开电视机，然后起身离开宿舍，把房门带上。 走到旁边的女兵宿舍区，张帆看到丽娜房间的门开着，于是直接推门走进去。 “长官好！” 房间内的尤娜看到张帆推门进来，匆匆忙忙在窗台上掐灭了烟头，立正敬礼，心想怎么怎么快？又是个外强中干的银枪蜡样头么？ “你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女兵，又是女兵营营长，那你应该清楚这里所有女兵的事情。”张帆踱步走到尤娜近前，直视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让丽娜到我房间来，是什么意思？” “怎么，长官你不是很喜欢丽娜吗？”尤娜往前一步，鼻尖几乎要碰到张帆的鼻尖，“还是丽娜一个还不够？” “我的经验比较丰富，长官要不要试试？”尤娜的气息已经呼到张帆脸上。 张帆盯着尤娜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把门关上，反锁。 嗤——尤娜笑了，果然又是一个伪君子。 看着张帆走近，尤娜眼神勾勾，媚态尽显，吃吃地笑着。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在房间内响起。 尤娜捂着半边几乎被打肿的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帆。 “这是和长官说话该有的态度吗？”张帆冷冷地说道。 “你……你疯了？”尤娜瞪着眼睛，“为什么要打我？” “尤娜中尉，358团是什么样的地方？请你给我详细说一下。” “你有病啊？”尤娜拿起桌上一面小镜子，看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半边脸，怨声道，“我可不玩m，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介绍别的姐妹……” 啪！！ 这一巴掌甩得更加用力，尤娜手中的镜子都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碎了一地玻璃。 “我在问你话呢，尤娜中尉。”张帆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尤娜本来还想反驳，但是看到张帆此时的眼神后，不知道怎么的气势就弱了下来，反而有点心虚 “你想知道358团是怎样一个地方？” “废话，我是团长，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张帆本来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去了解358团是什么样一个地方。 但是现在他觉得没那么多时间了，他不想等待，他现在就要摸清358团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前几任团长的经历都那么莫名其妙？立刻，马上！ “如果你想知道，就跟着我来，亲眼看到的比我说的强一百倍。”尤娜上上下下看了张帆一眼，“但是长官，在这之前我得补个妆，你也要去换套衣服，顶着少校军衔可看不到什么东西。” 张帆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照着做了，回房间换上了一套常服，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尤娜又换上了那一套小一号的女兵裙，将她的s型身材展露得一览无遗。 “不要误会，我们待会要去的地方需要我们这样。”尤娜这样说着，就挽起张帆的手臂，像一对亲密的情侣。 “我们是要去哪里？” “酒吧。” 酒吧？军营内还有酒吧？ 张帆记得按照莱恩《士兵条例》，在军营内喝酒是违反军纪的行为。 尤娜带着张帆离开宿舍区，来到后勤装备仓库，然后熟练地拿出一张卡片，在门口的检测仪上划了一下。 仓库大门缓缓打开。 门才打开一条缝，张帆就被门缝中传出的霓虹灯光和激烈的音乐声弄得一愣，这还真是酒吧？ 尤娜挽着张帆的手就走进“后勤装备仓库”。里面是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黑暗的环境中，无数镭射灯光伴随着激烈的电子音乐晃动个不停，大厅四周全都是被黑暗笼罩的卡座。 由于张帆换上了常服，周围环境又黑，并没有人认出他来，最多看着尤娜吹几声口哨，就继续看舞台上的表演。 大厅中央有一个半米高的平台，很多灯光聚集在这里，让舞台比周围都要亮许多，可以让人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看清楚上面情景。 此时有两个女兵在上面跳舞。 舞台中央是一根光滑的不锈钢钢管，女兵只着下装，上半身是空的，不着片缕。 舞台周围有好几个身穿莱恩军服的人，一边举着酒瓶吹口哨，一边跟着音乐和灯光摇摆。 张帆坐在卡座上，一言不发。 尤娜则抽出一根烟，点着后翘着腿，吞云吐雾：“长官，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358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那些女兵……”张帆沉默了一下，说道，“都是这样？” “其实我们女兵和外面卖的没什么区别。”尤娜指了指舞台，笑道，“哦，有，那就是我们卖得比较贵一些。” 张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她们都是自愿的吗？” “自愿？”尤娜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长官，你太幽默了，如果可以，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做这么低贱的行为？” “那就是说……”张帆抬起眼，“她们是被迫的？” “长官，这么说吧。”尤娜掐灭烟头，坐到张帆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的肩膀，“在358团，长官玩弄女兵是常态。” “在女兵营，这是每一个新兵都会经历的事情。你以为为什么独独丽娜能保持清白到现在？就是为了新任团长——也就是你准备的。” “女兵们不反抗？不向军部反映？” “反抗？”尤娜在眼前玩着自己的手指说道，“长官你还是没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混乱之地，是一个连发封电报去首都星都要一个月的地方！” “这里资源贫瘠，农业落后，依靠种地是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生存，没有人会关注这样一个地方。来到这里的，多是被流放的那些贵族。” “虽然被流放，但是贵族毕竟是贵族，他们来到这里扎根繁衍，互相勾合，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生态。” “你能想象吗？甚至是元老院，也叫不动这里的一个小小男爵！” 尤娜向着周围一指：“看到了吗？这些可都是本地贵族后代，或者要么就是富家子弟。” 张帆向四周看了一眼，逐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怎么这里的都是尉官？ “士兵呢？普通的士兵去了哪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女兵营 “你觉得士兵可以进来这里吗？”尤娜轻笑道，“除了358团自身的尉官以外，能进来这里的，至少都拥有少校军衔。” “少校军衔？”张帆有些意外，原来我还不是这里最大的官么？ “那个是木里星守备司令的儿子。”尤娜向着周围黑暗中的卡座一指，“那个是海格星陆军司令的侄子，那个则是安林星空军司令的亲弟弟……” “长官，你懂了吧？这里随便一个人的级别都比你高。” 张帆觉得头大，班加西这一个小小的地方，怎么冒出那么多什么什么司令的亲戚啊？ “这里是混乱之地。”尤娜看出了张帆的疑惑，说道，“虽然莱恩声称对这里拥有主权，但是真正受莱恩实际控制的，只有班加西这一个地方。” “混乱之地有贵族头衔的人多如牛毛，也不知道是真贵族还是自封的假贵族，一个小家族占据一个小星球，就能任职出一大片的所谓将军司令来。” “莱恩军部承认他们的职位？”张帆有些疑惑地问。 “为什么不承认？”尤娜倚在张帆身边，将张帆的左手圈在自己腰上，手掌从张帆衣下伸入，边抚摸着他的胸膛说道，“别忘了，同时声称对这里拥有主权的，还有莱恩公国的死对头法斯汗国。” “为了拉拢这些小势力，排挤对方，莱恩和法斯都乐于给他们一些虚衔。” “这些所谓的贵族有什么信誉可言？谁给他们利益多，就倒向哪一边。一个星球今天挂的是莱恩国旗，第二天可能就换成法斯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张帆这样听着，大概懂了，混乱之地就是一个被各方势力割据的混乱地带，这不就和上上世纪华夏的军阀混战差不多么？ 只不过这里的势力多如牛毛，更加混乱。 相比于莱恩或法斯，这里的势力都很小，一个小星球可能只有几千几万人，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如果你想将这里划入自己的领土，这些小势力又会出奇地一致对外。 无数个细小势力聚集在一起，就像一群蚊子，即便是豺狼虎豹也不敢惹，再配上混乱之地那恶劣的太空环境，大型舰船正常航行都要提心吊胆，更不要说发动大规模的集群战役。 所以混乱之地就是这样一个三不管地带，莱恩和法斯都声称对这里拥有主权，但是都无法形成实际的控制，这里就是一个第三方的独立王国。 但是这样一个贫瘠又混乱的地方，莱恩和法斯为什么抢破头？ 因为能源。 这里的星球岩层富含氘元素，而氘元素是重核聚变的清洁能源。 混乱之地几乎没有农业，90％以上的粮食依靠从临近的莱恩和法斯进口，而出口的就是浓缩氘元素棒。 “哎哟！” 张帆的左手在尤娜蛮腰的细肉上用力捏了一下，尤娜吃疼，抽出了想伸进他皮带下的手，有些嗔怪地瞪着他。 “我看你还像个人，不妨多提醒你一句。”尤娜重新倚在张帆身上，把手从张帆胸前的纽扣中间伸进去抚摸着他的胸肌，“你知道你的前任都是怎么死的吗？” “嗯？”张帆立刻来了兴趣，只要尤娜的手不再向下，就任由她摸，“我看过的资料上是说因公殉职？但是上面没有写具体细节。” “因公殉职？这你也信？具体细节我其实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接触不到那么多秘密。”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那些死去的前任和你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点。”尤娜抬起脸眯着眼睛笑着说，“你猜猜是什么？” “都像我这么帅？”张帆回答。 “呸！”尤娜回答，“他们都和你一样，充满着所谓的正义感，对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非常气愤。” “他们中有些人的军衔比你还高，他们向军部打报告，要向外界揭发这里的一切。” “我们也曾满怀期待地信任着这些充满正义感的长官，希望他们能改变这里的一切。结果呢？”尤娜懒洋洋地靠在张帆身上，用手指玩弄着他的耳垂，“结果等来的就是他们被调离，或者‘因公殉职’的消息。” “我们自己也曾抗争过，尝试向外界的新闻机构发送信息，但是……”尤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记者会来这里，反而是那些试图向外界传递信息的士兵，被他们的长官毒打致死，现在骨头还丢在基地外面的矿坑里。” “358团里面，尉官以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包括我。”尤娜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自己先笑起来，笑得辛酸，“呵呵，女兵营？你觉得女兵为什么能单独一间宿舍？不过是方便他们‘办事’而已。” “而我这个女兵营长？呵呵呵，天天把姐妹带去那些人的房间，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哈哈哈！” “每次将她们带回来，看着她们遍体鳞伤一块块发紫的皮肤，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但是我觉得吧，至少我能教她们做一些事情，让姐妹们每星期都有固定休息的时间，可以少受一些长官的毒打，还可以寄一些钱回那些贫苦的老家吧？” “我也想让她们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去海边看看那些迷人的风景，可以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太阳，可以去吃遍天下的各种美食，可以试遍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可以寻找自己的爱人……” “但是我做不到啊，女兵进了这个地方，就只能老死在这里。” “我不想看着我的姐妹们死啊，只剩下30个姐妹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们莫名其妙的消失啊……” 尤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张帆轻轻地揽着她的腰，探起身从前方的台几上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嗯？我流泪了吗？”尤娜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真恶心。” “不会。”张帆此时笑了，“现在的你比之前要好看得多，如果你一开始在车上就这付模样，我也许就从了呢！” “呸！别以为你有多大魅力！”尤娜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是汉斯那狗贼给你下套，你当时要是动了我，那以后就等着瞧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张帆微笑着看着尤娜。 “因为我觉得你起码还像个人。”尤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和那些长官一样满怀这些廉价的正义感，但是我不想你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还有就是……” 尤娜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带丽娜走。” “虽然丽娜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已经把她当成了亲妹妹。” “就算你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只要把她变成你的人，你换岗离开358团的时候，就能带走她。” “以前我还能用‘留给新任团长’的借口护着她，现在你已经来了，如果你不要她，她只能落入汉斯那帮狗贼手中，你希望这样？” “不希望。”张帆摇摇头。 “所以，就尽情享乐吧。”尤娜双手伸进张帆衣服底下摸索，“同流合污是这里最安全的生存方式，等平安过几年，你就能带着丽娜离开这里，何乐而不为？” “在此之前……”尤娜拉起紧身裙，双腿跨坐在张帆身上，“以前我一直是当做被狗咬，现在我想试试不是狗咬的感觉。” 尤娜将张帆上身推靠在沙发上，却又拉起着张帆的领带将他的头扯近胸前，伸出舌头魅惑地舔着嘴唇。 张帆轻笑出声，扛着尤娜的腿站起来就往外走。尤娜变成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像青蛙一样挂在他身上。 “你要干嘛？” “我想换个地方，去男兵营看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临 a区男兵宿舍，张帆站在其中一间宿舍的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 一路过来，张帆已经走过了一排男兵宿舍，但是无一例外，里面的士兵除了一开始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外，就没有理过他，该干嘛还干嘛。 这已经是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男兵宿舍，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宿舍内有抽烟的，有坐在床上打扑克牌的，一个个赤膊敞胸，里面的东西乱糟糟，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和一种奇怪的异味，这里不像是士兵宿舍，倒更像是贫民窟里的临时板房。 由于张帆穿着常服，他来358团的时候又已是晚上，士兵们对这个新任团长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现在也并没有认出他来。 张帆的视线从宿舍内移开，看着门边背靠墙站着的尤娜。尤娜无奈地站出来。 “列队！” “新团长视察内务！” 随着尤娜中尉在门口一声命令，宿舍内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再次看了站在门口的张帆一眼，这才慢吞吞地从架子床上下来，站在宿舍内走道两边。 张帆皱着眉头，踱步走进宿舍内，奇怪的异味更加浓烈，宿舍中间的桌子上摆着许多插着习惯的瓶子，还有打火机和锡纸，他瞄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有使用过的注射器。 张帆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刚才在广场的时候，张帆觉得358团的士兵看上去满脸疲惫，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以为是白天的时候操练得太厉害，自己还曾为他们不是少爷兵而感到欣喜。 操。 “还有4名士兵去哪了？”现在已是晚上作息时间，8人间的宿舍，现在却只有4名士兵。 “报告，在农场。”有士兵回答。 “农场？” 张帆嘴角抽了一下，他现在对这个词非常敏感。 “尤娜中尉，带我去看看。” 张帆说着就离开了宿舍，他不想再呆在这里。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尤娜和张帆并肩而行，看到张帆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她反而很开心，“也许别人觉得女兵营很脏，但是我可以说，女兵是358团内最干净的人！” “至少女兵们从来都不碰那些东西！”尤娜骄傲地抬起头，“我也不许她们碰那些东西！女兵脏的只是身体，不是灵魂！” 张帆停下脚步，原地盯着尤娜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尤娜也毫不示弱地直视张帆的眼睛。 “对。”张帆点点头，“你说得对。”说完就向前走着，尤娜紧紧跟着他。 混乱之地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地方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358团驻地后面就有一块。 张帆来到所谓农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像圣安娜孤儿院那样的瓶瓶罐罐，这里是真的农场。 农场里的作物已经成熟，结成了果子，一些士兵正打着灯收割这些果子。 “快点啊！”农场中有一名上尉在大声呼喊，“这批货明天就要发出，今天晚上必须加工完！” 张帆走到田地边，弯腰摘下一个成熟的果子，用指甲划破果皮，立刻就有乳白色的汁液流出来。 “他们管这个叫‘神仙果’。”尤娜笑道，“吸了快活过神仙。” 张帆看一言不发，他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 “走。” “去哪？” “去找丽娜，她还在我宿舍。” 两人说着就离开了农场往回走。 “你决定了要带丽娜走吗？”尤娜看上去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地说道，“丽娜真的是个好女孩。” “我教她的东西，她都学不会，她这样的女孩在这里没办法很好地生存。”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走？” 张帆没有回答尤娜的问题。 “回去之后，集合所有女兵。” “嗯？”尤娜愣了一下，“你要干嘛？” “你不是说女兵是这里唯一灵魂还干净的人吗？”张帆看了尤娜一眼，“既然要带走，就不能只带走丽娜一个。” 尤娜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全都要？” “呸，就算她们愿意，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尤娜一脸鄙视地斜眼瞄着张帆，“就我一个人，就能把你给坐趴下。” 张帆满头黑线，并不想理她。 回到b宿舍区，两人还没走到房间门口，远远地就听见房间里传出声音。 “哈哈哈！想不到这里还藏了个小妞！爷运气太好了！嘿嘿！” “动作快点，这里是358团少校团长的房间，这妞可能是那个团长的……” “怕毛！老子是少将！还怕个少校团长？” 房间内，丽娜被三个大男人按在床上，双手被压死，嘴被捂住，那个自称少将的男子则正在撕她的裙子。 “呜呜呜……” 丽娜嘴里发不出声音，双腿乱蹬。 “你装什么纯啊！穿得那么骚，还给老子装贞洁？”男子恶狠狠地掐着丽娜的脖子。 丽娜感觉自己要窒息。 她本来是一个人在张帆的房间呆了很久，一直不见张帆回来，于是就想打开门出去看看，结果就刚好和路过门口的木里星守备司令的儿子打了个照面。 丽娜那清爽单纯的外表，再配上那一身小一号的女兵制服，直接让这仨看傻了。 丽娜这身女兵制服是尤娜给她的，本来是之前洗澡的时候穿给张帆看的。 丽娜意识到门口这三名男子的眼神不善，立刻就退回房间想关上门，但是晚了，三个男子已经闯了进来，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一幕。 “看这妞的反应，说不定还真的是个雏！” “哈哈哈，今天捡到宝了！” “按住她！把她裙子脱了！” 透过门口，已能看见房间内的情景。 张帆沉默着，默默地掏出腰间手枪，打开保险，咔嚓，子弹上膛。 “别！长官！不能开枪！”尤娜用力按住张帆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让尤娜来处理好不好？你就听尤娜一次话，不能用枪解决问题！” 张帆有些疑惑地看着尤娜，不能用枪解决问题？然后点点头。 见张帆答应了，尤娜松了一口气，房间内三名男子，一个是木里星守备司令的儿子，一个是海格星陆军司令的侄子，还有一个是安林星空军司令的亲弟弟。无论是得罪了哪一个人，都不是女兵们所能承受得起的。 尤娜站在门边，先是深呼吸平伏一下心情，然后面带微笑，用手指将胸前的领口往下拉了一截，迈着风情万种的步伐走进房间内。 “小哥哥们，尤娜来陪你们玩好不好？” “这小屁孩不懂风情，像根木头一样，有什么意思？” “不如去我的房间好不好……” 张帆其实并没有听清房间里说什么，他有些失神地站在那里，仿佛回到了圣安娜孤儿院的时候。 此时的军营和孤儿院，其实有区别吗？ 以前经常听埃尔文院长说莱恩已是满身毒瘤，病入膏肓。他现在有些理解院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滚！” “爷玩腻了这妞再来玩你！” “别打扰爷雅兴，不然一枪崩了你！” 这句话张帆倒是听清了，用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呀，要听话。 张帆走到门口，只见尤娜正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她已经尽己所能表现得娇媚入骨，想以此把丽娜替换下来，但是这三个男人并不买账。 尤娜眼神无助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屡次在这个认识才一天的长官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在外面排队！等爷玩完了才轮到你。” 木里星守备司令的儿子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张帆，但是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而是阴笑着将自己的魔掌继续伸向床上的丽娜。 “嘿嘿嘿——” 噗！ 军刀从左到右，贯穿了木里星守备司令儿子的脖子。 呃——司令的儿子现在嘿不出来了，声音在喉咙里嘎然而止。 唰！唰！唰！ 军刀挥舞，三颗人头飞向半空，然后像皮球一样滚落房间地面。 尤娜眼神呆滞，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看，我可是有听你的话啊。”张帆也一脸呆萌地看着她，“用枪的确解决不了问题呢。” 尤娜眼角抽动：“没办法回头了，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尤娜中尉，在358团里，我的官最大大对不对？”张帆将刀刃放在一具无头尸体的衣服上擦血。 “对，你是我们的直属长官。”尤娜不知道张帆想说什么。 “那么，尤娜中尉……”张帆直视尤娜的眼睛，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会听从我的命令吗？” 尤娜愣了一下，眼睛也盯着张帆看了很久，然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因窒息而昏迷的丽娜，又看着张帆…… 最后。 尤娜缓缓地从床边站起来。 啪！ 尤娜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莱恩国军358团女兵营中尉营长尤娜！听候长官调遣！” “好！” “召集所有女兵！全副武装在广场集合！” “封锁驻地所有出口！切断所有对外联络！” 张帆伸出舌头舔着刀刃上残余的血迹，嘿嘿嘿…… 那个曾降临圣安娜孤儿院的死神，在狞笑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能说的秘密 358团驻地广场中央，站着20多个全副武装身穿防弹战斗服和轻便外骨骼的莱恩士兵。 士兵们有些迷茫地左右看看，想从姐妹身上了解更多一点信息，她们大多数都是从睡梦中被大姐尤娜叫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将要发生什么事。 在女兵队列前方，张帆身穿常服，手中拿着一把军刀，衣服上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斑驳的血迹，而且血迹一看就是新鲜的还未干透。 张帆将一件少校团长制服的长外衣像披风一样披在肩上，遮挡一下过于浓重的血迹。 “敬礼！” 尤娜柔中带刚的声音响起，女兵们下意识地身体一挺，行了个举枪礼，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长官。 “报告长官，358团女兵营应到30人，实到28人，报告完毕！” “还有两女兵去哪了？”张帆扫了前方一眼，丽娜也已经在队列中。 尤娜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后勤装备仓库，张帆立刻就明白了。 “包围仓库！” 尤娜将身份卡在门上划了一下，仓库大门缓缓打开。 张帆低着头，手中拖着军刀，刀尖划着地面沙沙响，仓库内吹出来的风将他的外衣披风鼓起猎猎作响…… 身后的女兵们都有些失神，直觉告诉他们这个长官和以前的长官都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一时又说不出来。 吵杂的环境刺眼的灯光混乱的人群，张帆看了旁边的尤娜一眼，尤娜点点头离开。 几秒钟后，随着“咔嚓”一声响，仓库顶上的探照灯全部被打开，白光照亮了整座仓库，同时机器电源被切断，吵杂的音乐嘎然而止。 失去了灯光与音乐的掩盖，仓库内的景象丑态百出。 张帆感觉自己像走进了一座猪圈。 舞台周围的卡座中，到处躺着脱得赤条条像头白猪一样的军官，男性象征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地上则到处散乱着衣服、针管注射器、锡纸、插着吸管的水瓶等等。 张帆甚至看见两名男性军官交叠在一起…… 张帆身后的很多女兵羞愧地纷纷别开头，因为在不久之前，她们中的许多人就和眼前丑态毕露的人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情。 358团的后勤装备仓库早已被改造成多人运动场所，混乱之地的高层军官都知道班加西有这样一个狂欢的场所，甚至是临近班加西周围星系的莱恩国军高级军官，也会私下慕名而来。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呀——” 一声尖叫划破了仓库内的宁静，舞台上的两名女兵尖叫着跑下舞台。 “到后面去，把衣服换上。” 尤娜将两套战斗服扔给她们，就不再说话，继续站在张帆身边。 “混蛋！谁把音乐停了！” “把灯关了！把音乐打开！” “叫妞来！老子还能干！” 仓库内到处响起怒骂声。 张帆走到一个喊叫声最大的军官面前，看着他。 “你哪个部队的？叫你的上司来！”对方看见张帆披着莱恩军服，却一点也不慌张，站起来指责张帆，甚至继续让自己的不雅之物在那晃荡，连遮挡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张帆皱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军刀。 “长官。”尤娜轻轻地拉了拉张帆的衣角，小声地说，“这人不是混乱之地的，而是我们的人。” “嗯？”张帆扭头疑惑地看了尤娜一眼。 “他是莱恩国军第七太空舰队舰队副司令的外甥……” “噢！谢谢中尉提醒。” 张帆军刀一挥，眼前副司令的外甥从中间裂开。 鲜血喷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一些女兵看见眼前尸体断裂的伤口，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尤娜闭上眼睛，强压住呕吐的欲望。 “在场还有莱恩国军的人吗？”张帆把军刀扛在肩上问。 “我……”“我……”“还有我……” 仓库内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这些人慑于张帆刚才的所做所为，一时间都战战兢兢，表露自己同属莱恩国军的身份，希望会有所优待。 “很好。”张帆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对‘我的女兵’的所作所为，违反了莱恩国军第二十二条军规，作为这里的最高长官，我现在将代表军部，执行你们的死刑。” 站起来的莱恩军官都愣了一下，然后一个个都恼羞成怒，怒骂道： “你哪个部分的？” “知道我是谁吗？” “敢在这杀人，不想活啦！” “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我只知道你们侮辱了我的女兵，仅此一条就够了。”张帆拿军刀指着他们，“如果你们还算是莱恩军人，我现在给你们一个体面点去死的机会，你们一起上，杀了我就让你们走。” “混蛋！” 那些莱恩军人互看一眼，随手操起周围的椅子酒瓶什么的就扑上来。 乒乒乓乓！ 现场一片混乱。 “啊啊啊！” “饶命啊！” “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到30秒，仓库内重新归于平静，张帆站在七八具尸体中央，拿军刀指着剩下的人，狞笑道： “该你们了，一起上！” “不不不！”那些人连连摆手。 “我不是莱恩国军的人。” “我就是来玩玩的。” “我可以给双倍的价钱……不！十倍！” 张帆走到其中一名跪在地上的男子面前，拿军刀指着他的鼻子，歪着头撇了一眼旁边桌上的水果刀说道：“拿起来。” “不不不！”男子慌忙摇头。 “那你没机会了。”张帆举起手中军刀，“侮辱了我的女兵，一个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畜生啊！”那名男子绝望中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挺身就刺。 唰！ 连人带刀，男子被劈成两半。 “畜生啊！” 求饶示弱都没有用，周围的男人都绝望了，一个个向着张帆扑过来。 “这就对了嘛。”张帆的眼瞳已经变成嗜血之色，“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死法。”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30多具尸体躺在仓库地上，而且一个个缺手断脚，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嘿嘿嘿！”张帆站在尸堆中央，浑身浴血，回过头来向着尤娜笑道，“你看，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不能用枪解决问题。” 尤娜此刻口干舌操，双腿发软，感觉自己要尿出来了。 “女兵们。” 张帆从尸体堆中走回来，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女兵一个个肃然起敬，挺直了腰杆，大气也不敢出。 “我来的时候就和你们说过。” “我叫张帆，是你们的团长！我不知道你们的上一任团长是怎样的！我也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你们都是我的兵！” “侮辱了我的兵，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等今天的事情过了……”张帆看着尤娜，笑了笑。 “我带你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去海边看看那些迷人的风景。” “你们可以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太阳。” “可以去吃遍天下的各种美食。” “可以穿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 “可以在旅途中寻找自己的爱人……” 张帆在女兵队中回望了一眼。 “你们想不想去？” 女兵们一个个瞪着眼睛，很多人的身体在发抖。 “想……”有女兵的声音在低低回复。 “大声点！我听不见！” “想！”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想去海边！” “我想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太阳！” “我想吃各种好吃的！” “我想穿漂亮的衣服！” “我想找到自己的爱人，把他干趴下！” “呃……”张帆最后汗了一下。 “那就好！在此之前，我们先做件事情！” “拉响全团战斗警报！” 第二百章 新生 刺耳的警报声在驻地内响起。 358团的士兵们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过战斗警报。 一些士兵被警报声吵醒后，揉揉干涩的双眼，坐在床上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战斗警报，才开始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 甚至有些士兵一拉被子，继续捂着头睡觉，警报声当做听不见。 副团长汉斯上尉骂骂咧咧地从b区宿舍楼上下来，边走边系皮带。 “妈了个巴子！三更半夜谁拉的战斗警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汉斯上尉走到驻地广场，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两支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广场中央，军纪严整看上去简直不像是358团的兵。 在两支全副武装的士兵之间，一束灯光打在广场的最中央，灯下放着一把椅子，一名披着军服的少校坐在椅子上，手中军刀杵着地面。 看到这种情景，汉斯上尉的心跳都慢了几拍，因为眼前的少校虽然披着军服，但是能明显看到军服下全是血迹，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而军刀杵在地面，以刀尖为中心，周围的泥土被从刀刃上流下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汉斯上尉的嘴角不由抽了几下。 这难道是人血？不会吧？要是这样，这要杀多少人才有这样的血迹留下来？ “长官，这是突击演习吗？”汉斯上尉匆匆忙忙整理好身上的军服，走到张帆面前敬了一个礼。 张帆面无表情地看了汉斯上尉一眼，又把目光移开，懒得理他。 “呃……”汉斯上尉活像嘴里吞了个蛤蟆，噎着难受，但是看到这位新任团长的眼神，他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就这样站在那里。 陆陆续续地，广场上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很多拖拖拉拉的士兵都已走到广场上，看到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一愣，然后看到了副团长汉斯上尉站在那里，也搞不懂状况，于是就跟着在周围列队。 张帆看着稀稀拉拉的队列，和刚来报到时迎接他的队列相比，明显缺了很多人，特别是前排的尉官，来的人还不到三分之一。 “尤娜中尉，时间过了多久了？”张帆左手托腮，支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问负手站在旁边的尤娜。 “报告长官。”尤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回答，“从拉响全团战斗警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 “汉斯上尉。”张帆突然抬眼看着汉斯，“按照莱恩《士兵条例》，战斗警报响起后，士兵应该在多少时间以内到达指定地点集合？” “唔……五分钟。”汉斯不明白这个新任团长问这个干嘛。 358团驻地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拉过战斗警报，即便平时的例行战斗演练，还提前告知士兵们拉战斗警报的时间，集合完毕还是要拖拖拉拉半小时。 更不要说今晚很多尉官都吸了“药”，或者在后勤装备仓库玩过，三更半夜的哪有精力从床上起来啊？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呀。”张帆点点头，“也许是警报声音太小了，大家听不见，也不能怪他们。” 张帆转头看着尤娜：“尤娜中尉，请给他们一个‘叫醒服务’。” “是！” 尤娜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手一挥，两辆轮式步兵战车从广场两边隆隆地开上来，在队列两边停住，炮塔转动90度，30毫米机关炮对着ab宿舍区的大楼。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 “长官，这是……”汉斯刚想说话，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枪炮声里。 咚！咚！咚！咚！咚！ 轮式步兵战车的30毫米机关炮喷吐着火焰，对ab宿舍区大楼的外墙进行无差别扫射。 一时间尘土飞扬，宿舍大楼的砖墙根本无法承受30毫米弹的轰击，夹杂着混凝土和砖石的碎片到处飞溅，几分钟后，两座宿舍楼的外墙都被打成了筛子。 两位女兵打开驾驶室的舱门钻出来向张帆敬礼，看上去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如果不是没子弹，她们会继续轰下去，怪不得男人都那么喜欢架炮，射起来真爽。 这下好了，起不来的应该永远也不用起来了。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汉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帆。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张帆从椅子上起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如果是在米兰星前线，法斯汗军进攻时警报响了10分钟还没起来战斗，那情况就和现在差不多。” “倒是你们……”张帆在前排尉官面前走了一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不知道自己在358团里干的是什么！” “长官。”汉斯偷偷地瞄了周围的女兵一眼，又看着张帆，低声说道：“长官，你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她们……只不过是些妓女而已……” “是么？” “原来是这样的啊。”张帆又回望了其他的尉官一眼，问道，“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前排的尉官纷纷点点头，有些甚至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那你们和他们一样。”张帆拿军刀指着不远处的后勤装备仓库，“死得不冤。” “什么？”汉斯上尉满脸惊恐，“你杀了里面的人？” “对。”张帆若无其事地说，“一个不留，全被我杀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身份！”汉斯上尉怒道，他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358团是他经营多年的地方啊，后勤装备仓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他自然一清二楚，如果里面的人真的全被杀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向后面的那位大人报告啊！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侵犯了我的女兵，所以他们都该死！” “你！好好好，哈哈哈！”汉斯上尉狂妄地大笑起来，“这里的人，尉官以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曾经玩弄过你的女兵，是不是我们都该死？啊？” “对。”张帆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们可以去死了。” “你！” “疯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才来一天就以为自己是老大？” “有本事把我们全都杀了啊！” 周围的尉官一个个怒骂起来，这新任团长也太狂妄了，难道他才来第一天履职，就敢把358团的军营给屠了不成？ “这么新奇的要求，我真是这辈子都没听过。”张帆手中军刀指着前方，“那就成全你们。” 咔嚓！ 30名全副武装的女兵整齐划一地举枪，将脸贴在镭射枪的瞄准器上，枪口对准了那些人。 汉斯上尉觉得脚底的寒气往上涌，看这群女人的姿态，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是动真格的！ “住手！我是费里南侯爵的……” 汉斯上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他拢拉着脑袋，看见自己胸前被镭射枪的能量子弹烧出一个大洞，似乎能闻到烤肉的香味，他凸着双眼，还未感觉到疼痛，身体就倒在了广场上。 “混蛋啊！” 其余的尉官想要反抗，但是手无寸铁的男人，如何敌得过全副武装的女兵？ 而且女兵们此刻都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那些平时凌辱自己的畜生，在枪口下一个个屁滚尿流，痛苦地惨叫，刺激得她们极度兴奋，即便对方已经倒下，她们依旧向着地上的尸体扫射。 望着前方碎了一地的尸体，后面站着的男兵一个个双腿发软，有些男兵吓得下意识地就往外跑。 他们忘记了女兵们正处于极度的亢奋中，一切跑动的物体都会刺激女兵的神经，想要逃跑的男兵还没跑出多远，就被镭射枪交织的光网打成了筛子。 晚走一步，还在原地捡回一条命的男兵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够了，停止射击！” 张帆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令，这里的男兵没一个能活。 听见张帆的命令，女兵们条件反射般同时停止射击，收枪挺立。 “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张帆冷冷地看着还在场活着的男兵，“一群懦夫！都给我滚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男兵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在我改变注意之前！滚蛋！”张帆背转身，拔出军刀，“我只数十声！” 1！2！3！ 后面的男兵如蒙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长官。”尤娜走到张帆身边，有些迟疑地说道，“就这样让他们走？” “他们活不了。”张帆一脸鄙视地看着这群狼狈的瘾君子，“有人不会想让这里的秘密暴露出去。” “我倒想看看，费里南侯爵到底有多大能耐。” “不说这个了。”张帆转过身，一脸和煦的笑容，咧开嘴笑了。 “美女们，我们去哪里度假，你们想好了没？” 寂静。 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盯着张帆两眼放光…… “干……干嘛？”张帆有些虚了，被一个女人盯着还好，被30头母狼一样的女人盯着，换你你也虚。 “干！” 一群母狼扑向她们的长官小绵羊…… 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尽了后面的罂粟地，烧灭了358团，烧出了一群女人的新生…… 第二百零一章 虎 一个星期后，木里星太空轨道，一支联合舰队完成集结。 总计三百多艘轻型护卫舰、巡逻舰、猎歼舰整齐地排列在木里行星轨道空域，舰队中体型最大的是中型运输舰，由于运输舰不具备攻击能力，所以排在舰队的后方。 这是一支临时组建的联合舰队，舰队总指挥是木里星守备区司令。 木里星、海格星、安林星的太空力量构成了这支联合舰队的主力，另外还有总计30多个混乱之地的小势力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如果细细查看这支舰队的组成，就能发现这里的人都与班加西358团后勤装备仓库内死亡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班加西逃离的358团士兵被截获，发生在那里的消息被控制在一定的知悉范围。 但是自己的儿子死在那里，仅此一条就足以让木里星守备区司令暴跳如雷，此刻他站在担任旗舰的轻型护卫舰舰桥，透过宽大的舷窗可以看见总数三百多艘各类舰船排列成一个密集的矩形方阵，左右两舰距离不到1公里，如果放在星球的大海上，这已经相当于两艘船贴舷航行。 混乱之地的太空环境不适合大型战舰航行，小型战舰不具备跃迁能力，所以才能排列成如此密集的队列，这种队列一般只在检阅仪式上出现，否则战舰航行产生的尾焰会严重影响后方舰船的安全。 将三百多艘战舰排列成宽度不到100公里的矩阵，会在视觉上形成强烈的冲击，这也是对10亿公里外的班加西的警告。 现场影像早已通过深空通讯发送给班加西，联合舰队的指挥部早已获取到情报，驻守班加西的莱恩国军太空舰队仅有一个独立团。 虽然对方拥有一艘巡洋舰和两艘护卫舰，但是面对如此规模的联合舰队，仅靠一两艘强大的舰船并不能完全防御班加西。 大炮打蚊子，总会有漏网之鱼，只要有一艘运输舰突进到班加西领空投下登陆部队，他们就有信心让莱恩在混乱之地唯一的边境城市陷入火海。 在混乱之地，班加西将孤立无援。 当然班加西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交出358团那个残暴的少校团长，以及开放班加西的空域，让混乱之地的舰船可以自由通航。 事实上后一条，才是混乱之地各方势力积极派出己方战舰的原因。 从混乱之地通往莱恩公国的空域，一侧是遍布小行星的陨石带，舰船在这里就像在遍布暗礁的大海航行，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另一侧则充满肉眼看不见的黑洞，以及上古遗留的混乱跃迁虫洞，这就像是充满漩涡的海域，舰船在这里会被吸入撕成碎片，或者迷失在茫茫宇宙。 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班加西所在的空域，如果不走这里，舰船就要在外围空域绕行上千万公里，才能顺利进入莱恩公国。 但是班加西实行的严格空域管制和准入制度，导致混乱之地的很多“特色资源”无法进入莱恩公国，如果班加西空域开放自由航行，这将变成一条真正的“黄金航道”，混乱之地的各方势力自然对此分外眼红。 对他们来说，对那个残暴少校的讨伐只是借口，开放空域才是目的。 总计三百多艘战舰和各类辅助舰艇，这已经是木里星、海格星、安林星以及周边星域的全部太空力量，无论放在混乱之地任何一个地方，这都是一支让人生畏的力量。 今天已是通牒的最后一天，如果24小时内班加西没有答复，这支联合舰队将立即飞往班加西，用武力撬开黄金航道的大门。 而班加西的答复，比他们想象的要更早一些到来。 依靠一个独立团，的确是无法防御班加西的，所以…… 木里星的卫星背后渐渐隐现出一个圆形区域，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鼓起了一个黑色水泡。 然后黑色水泡中央出现一个圆孔，圆孔的直径瞬间扩大，就像水泡在空气中爆破开，一条深邃的黑暗虚空隧道出现在后方，浮现出五颗亮眼的银点。 五颗银点窜出隧道，圆形区域迅速消融在夜空中，繁星占据了它原来的位置。 一艘巡洋舰，两艘护卫舰，三首运输舰出现在木里星卫星后方。 “全体注意！战舰跃迁完毕！” “能量防护罩展开！探测雷达开机！” “你这小子，差点撞到卫星上去了！”指挥座上的舰长踹了一脚前方负责舰队导航的一个小伙。 “大姐，这里能跃迁的空域本来就小，能安全抵达已经谢天谢地。”导航员委委屈屈地摸着屁股。 “所有人回到战斗岗位！” “战舰弹射通道全部打开！机甲队准备出击！” “呃……那个，大姐？”在机库通道内等待的“荣耀13”重型机甲驾驶员白狼一脸蛋疼地说道，“那家伙已经出击了，我们队要不要跟上？” 巡洋舰的主屏幕上，一个白色的小点正在向木里星轨道外的矩形舰队飞速疾驰，从大屏幕上看，那支紧密排列的矩形舰队就像是浮在太空中的一片巧克力。 “算了不管了，你们也上吧！”大姐无奈地说道，同时对敌方舰队的密集队形嗤之以鼻，“他们的脑子有病么？就这还敢威胁班加西？” “准备炮击！” 依靠一个独立团怎样防御班加西这么大一个目标？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警告！有不明飞行器正在快速靠近我方舰队！” 木里星的联合舰队都是小型舰只，舰载雷达的功率还无法探测到躲在卫星背后的巡洋舰。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型飞行器还不足以威胁一支拥有三百多艘战舰的联合舰队。 “把目标影像投射到大屏幕上！” 很快，一架具有黑色条纹的白色机甲，出现在木里星联合舰队的指挥大屏幕。 “机甲？” “已匹配型号，是班加西的那架‘青翼白虎’！” “拦住它！” “目标太小，速度太快，无法锁定！” “青翼白虎”如一只灵巧的燕子，在战舰火炮的光柱间穿梭。 球形驾驶舱内的张帆盯着矩形舰队中央那艘旗舰，不禁笑了。 这下好了，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搞完这一波，就可以安心去度假！ “青翼白虎”已经靠近矩形舰队的边缘，后背外挂的辅助推进器脱离，实体双剑弹出，主推进器启动。 “神经脉动！” “青翼白虎”的引擎功率提升至十万转，转化型液态金属瞬间流转至机甲全身，机甲的液态金属和驾驶员体内的血液同频流动，此时机甲上任何一个小变化，张帆都能感受得真正切切。 此时的“青翼白虎”就是他的另一副身体。 已经变成红色机身的“青翼白虎”在太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一头钻进了三百多艘战舰组成的矩形方阵中。 附近的战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经过的“青翼白虎”开膛破肚，一些战舰匆匆忙忙打开能量防护罩，但是这在实体剑面前没有意义。 爆炸的战舰飞出无数的金属碎片，周围的战舰靠得太近了，有些金属碎片直接陷入舰体，甚至引发了局部的爆炸。 矩形舰队内的爆炸愈演愈烈。 “开炮！开炮啊！为什么不开炮？”木里星守备司令在指挥舰内愤怒地大吼大叫。 “司令，我们的队形太密集了，开炮会伤及周围的友军。” “让战机中队全体出动！”木里星守备司令气急败坏地吼道，“对方只有一架机甲而已！” 矩形舰队后方的运输舰纷纷打开舱门，开始释放里面的太空战机。 太空战机如同蜂群钻入舰队之中。 但是这些太空战机的驾驶员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蛋疼的问题。 舰队的距离太过密集，战机发射的红外导弹很容易被周围战舰的发动机“拐”走，由于战舰距离过近，使用机炮也很容易误伤友舰。 更糟糕的是，太空战机飞行路线是直来直去的，比不了拥有腿部推进器的机甲灵活，而且在密集的舰群内，战机也不敢全速飞行，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结果就是他们一个个看着“青翼白虎”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却只能跟在后面干瞪眼。 “对方只有一架机甲而已！”指挥舰内的木里星守备司令已经被眼前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开炮！” “但是司令……” “我说开炮！没有听见吗！”木里星守备司令恶狠狠地瞪着战舰的火炮手，双眼血红仿佛要吃人一般。 火炮手脖子一缩，双手敲击面前的键盘，开始调整战舰主炮的射击诸元。 “青翼白虎”砍翻一艘巡逻舰后，推进器全速启动往旁边一闪，一道巨大的镭射能量炮轨迹从面前穿过，一条直线上的舰船全数被摧毁。 “我去！这是气急眼了吧？” 张帆看着远处的旗舰，用主炮打一艘机甲，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对于已经近身的机甲来说，战舰主炮的移动速度太慢，只要注意炮口的方向，根本不可能被打中。 张帆放弃了直奔那艘护卫舰旗舰，而是在它周围上下翻飞，引得它到处开炮。 机甲是没打着，周围的舰船可就糟了殃，纷纷像见了鬼一样，开始启动推进器想逃离这片空域。 轰！ 一道更加巨大的镭射能量炮在反方向穿过了矩形舰队的中心，引爆了一条直线上的舰船。 “是班加西巡洋舰！” 小型护卫舰上的雷达操作员慌慌张张地向司令报告。 木里星守备区司令一脸呆滞地看着大屏幕。 远处的巡洋舰犹如巨兽奔袭而来，近处已有十几架“荣耀13”重型机甲钻进了矩形舰队内，正肆无忌惮地收割舰船。 一些舰船想要逃跑，但是有另外两艘喷涂着虎头标志的护卫舰从两侧包抄过来，像牧羊犬赶羊群一样压迫着联合舰队散乱的阵型。 “完了，完了。” 木里星守备区司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应该把三百多艘战舰聚集在一起。 如果把这三百艘战舰撒在混乱之地的角角落落，即便是莱恩国军一整支太空舰队到来，也能将对方扒下一层皮来。 但是现在的联合舰队就像大海中聚在一起的密集鱼群，任由猎食者啃食这个巨大的肉团。 “撤出战斗，返回木里星！” 回到木里星组织地面作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木里星轨道空域，一艘运输舰突破大气层进入木里星首都上空。 运输舰机舱两侧的护栏内，一群学生一脸兴奋又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f训练营三年级一班的班长花花也手抓护栏，眼中满是不安，但又兴奋得全身发抖，手都要快把钢铁护栏掰断了的感觉。 “各位！” 运输舰弹射轨道前方的一架“圣铠77”转过身来，看着后方的9名队友。 “这是学院军第一次投入实战，让我们给周围的同学做个榜样如何？” “剑之所向！一往无前！” 9架“圣铠77”举剑向天。 “好！” clear！ 弹射轨道的绿灯亮起，前方舱门打开，空气灌进来，吹动着护栏周围一张张年轻英气的脸。 “剑齿虎小队，队长聂云。” “出击！” “圣铠77”后背的辅助降落推进器喷出幽蓝的火焰，冲出云霄…… 第二百零二章 神秘少将 这一天，艾德莱德的国立广播视台播放了一条新闻。 混乱之地的恐怖势力袭击了莱恩国公位于边境的城市班加西。 驻守班加西的358团誓死抵抗、英勇反击，将敌人包围在一座仓库内，一举歼灭。 这有358团驻地的敌人尸体为证，这些人都没有班加西的入境记录，明显是入侵无疑。 但是358团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过半，另有300多名士兵在袭击中失踪，仅有31名士兵幸存。 当然新闻中没有说幸存的是一名男性少校团长和30名女兵，不然这比例就说不清楚了。 而且这“伤亡过半”很值得斟酌，其实就伤了一个，那就是这位少校团长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头，其他的都死了。 驻守班加西的太空舰队白虎独立团对袭击者实施了报复，在木里星轨道空域与勾结在一起的乱军联合舰队展开激战。 “白虎团”以一敌百，击沉击伤乱军两百多艘各类舰船，其余敌舰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白虎团”乘胜追击，机甲部队登陆木里星首都，将策划袭击班加西的木里星守备司令等一干人员全部抓获。 海格星和安林星望风而降，周边大小30余个势力也纷纷向艾德莱德派出外交大使，表示愿意臣服，成为莱恩公国的附属国。 从亚细亚星域派往混乱之地的支援舰队已经在路上，这支舰队将长期驻守当地，至此，莱恩公国正式将木里、海格、安林三颗行星以及周边星域纳入自己的实控范围。莱恩公国在混乱之地的支点，变成了一片。 为了嘉奖“白虎团”的功绩，全体官兵晋升一级，编制也从团扩编成旅。而付出巨大牺牲的358团少校指挥官直接晋升三级为少将军衔，全团士兵晋升尉官。由于358团编制空缺较大，因此暂时归“白虎团”节制。 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 10楼院长办公室。 “这家伙前世是青蛙么？”埃尔文边彻茶边有些忿忿不平，“一年时间内三连跳，从列兵跳到少尉，再跳到少校，现在是少将，升官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呵呵。”坐在对面的王德胜笑了笑，“但是院长你也不能否认，他立下的功绩的确配得上这职位。” “何止配得上！”埃尔文喝了一口茶，有些感触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莱恩一直苦于在混乱之地找不到着力点，他去了倒好，直接开疆扩土，这功绩我觉得给他当上将也不过份。” “主要是他把握住了机会。”王德胜也点点头，“以莱恩国军的实力，在混乱之地占几颗星球并不困难，难的是在那里长期待下去。” “那里的势力多如牛毛，来去如风，如果不消灭这些有生力量，占一两颗星球其实没有意义。现在木里、海格、安林三星互为犄角，周围的空域几乎被清扫干净，莱恩有足够的时间在那里扎根。” “就是那家伙干什么都不会循序渐进，每次都要我们帮他擦屁股，这让人火大！”埃尔文恼怒之余，也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对了，那家伙说得没错，控制了新闻舆论，有时候会让很多事情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他之前说的那个叫什么军来着？” “网络水军。”王德胜回答。 “对，我们以后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还有，学院军的情况如何？”比起虚无缥缈的网络水军，埃尔文现在更关心这个。 “‘剑齿虎’参加了木里星首都的突击行动，表现可圈可点，当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本来是可以做得更好的，但是对于首次参加实战的他们，已经可以说是优秀。”王德胜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其余的队员参加了随后的战场清扫，就简单很多，基本上没遇到有效的抵抗。” “伤亡如何？”埃尔文继续问。 “伤10人，没有人阵亡。受伤最重的是一名被流弹击中的学员，修养一阵子就能归队，问题不大。” “那就好，现在白虎团扩编了，学院军就能名正言顺地隐藏其下，不会太招人注意。”埃尔文想了一下，说道，“老朱那边我来协调，学院军的补给走他们的通道，以后混乱之地就作为这帮小崽子的练武之地。” “白虎团那边你就多担待一下，军部对恢复你职务的任命已经下来了，但是没有对外公开，对外你仍是学院教官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在班加西活动要注意一下身份。” “这不太好吧？”王德胜失笑道，“现在白虎团已经是独立旅的编制，你们让一个上尉去担任旅长？” “怕什么？”埃尔文瞪了王德胜一眼，“之前不是还有列兵当旅长的先例吗！” “呃……”王德胜一时无语，他当然知道那个列兵旅长指的是谁。 “而且白虎团上下一条心，坚如磐石水泼不进，也只有你能当他们的头，总不能让指挥官的位置一直空缺。”埃尔文将一份任命书交给王德胜，“恢复你的军衔需要经过元老院的资格审查，这比较麻烦，可能还要放一放。” “不过对于你来说，区别不大，即便你只是个列兵，白虎团也会听你的。” “去了班加西就帮我照顾好那帮虎崽，你就放开了折腾他们，原则只有一条！” “我能接受他们阵亡，但是我不能接受他们死得毫无价值！” “我懂，他们将来可能会面对比混乱之地更加恶劣的战斗环境。”王德胜将那份任命书折起来放进口袋，站起来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 “埃尔文上将！等到学院军归来之时，你将看到一群猛虎下山！” “嗤——”埃尔文笑了一下，“我老了，折腾完这一次，我就退休了。” “这将是我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生，你多担待一下。” “是！” 王德胜敬完礼，转身欲走，埃尔文又叫住了他。 “对了，最近‘老板’屡次提起张帆，对那家伙起了很大的兴趣，他们将来可能免不了要见一面。” 王德胜沉默了一会，说道:“院长，你觉得我们和他将来会变成敌人吗？” “我会尽全力避免这种情况。”埃尔文有些苦恼地揉揉太阳穴，“再说吧，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现在和你说只是提个醒，好让你也有心里准备。” “对了，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在若澜星。” “若澜？那个‘度假天堂’？他去那干嘛？”埃尔文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也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也该一个人去散散心。” “他可不是一个人。”王德胜有些欲言又止。 “不止一个人？”埃尔文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有谁？” “30个女兵。” “女……胡闹！”埃尔文又要来气，“他要是带一两个女兵作伴游，我都能理解，带30个是什么意思？358团不要了？” “358团现在归白虎团节制，善后重建工作现在是我们在做。”王德胜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他在若澜租了一栋海边别墅，并且包下了一整间商场，据说在海边沙滩举办天体大会……” “天……天……”埃尔文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什么意思？” “院长你不看娱乐新闻，不知道也很正常。”王德胜将一份八卦花边小报放到埃尔文手中，“那家伙最近是明星，天天上头条。” 埃尔文满脸狐疑地拿起报纸，一开打就看到一条字体巨大的头条新闻。 《若澜星现神秘少将，夜御三十女金枪不倒》 噗—— 埃尔文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二百零三章 小角色 若澜星是亚细亚星域的一颗旅游行星，这颗星球表面90%都是海洋，海岛星罗棋布，就像洒在大洋上的珍珠，阳光与沙滩是这里的标志，被誉为度假天堂。 在若澜星首府，也是最大的岛屿海澜岛上，建设有超五星酒店与大型购物中心，海澜岛是前往若澜星旅游的人必到之处。 莱恩国内许多一线明星和达官贵人每年都会抽时间来若澜度假。 这就很容易衍生出很多花边新闻，比如某某女星和某某高官共度良宵，第二天早上离开酒店被狗仔队拍到啦，或者某某企业家一掷千金，只为和某某超模吃一顿饭作深入浅出的交流啦…… 总之若澜星也是狗仔队的聚集地，八卦新闻的集散地，每天从这里发出的花边新闻都不重样的。 海澜岛南部有一个叫海豚湾的地方，超五星级的帆船酒店就建在这里。 帆船酒店高30层，主楼形似一艘白色的帆船，因而得名。 酒店主楼只作接待、餐饮、休闲会所和行政办公使用，酒店房间全部都是独栋别墅，面向海豚湾成月牙形，走出别墅门口就是柔软的沙滩。 一栋别墅一天的房费是十万金莱币，也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在靠近南边的一栋别墅内，阳光照进落地窗，海风吹动白色的窗纱，张帆少将从他面积100平方米的床上起来。 你没看错，真是100平方米的床。 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具具性感诱惑的美女躯体，30双大长腿互相交叠，柔软的冰丝睡衣将她们的身材描绘得曲线玲珑，美女睡觉不爱戴文胸，海风吹来山峦起伏春光明媚，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有反应。 张帆是正常的男人，所以早上身体有反应也是正常的，这也是《神秘少将现若澜星金枪不倒夜御三十女》的由来。 你妹的！ 张帆想想就来气，如果被他知道是哪个狗仔乱写的假新闻，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要是真的还好，关键是他什么都没干啊！ 那么多美女不拍，照片的焦点偏偏放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还来个特写，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地打个高度夸张的码赛克…… 打你妹的码啊！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床共寝，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也可以双宿双飞；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勉强也能多人运动，但是当女人的数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会量变引起质变，比如一个男人和三十个女人同床共寝，就真的没机会发生什么了啊！ 本来张帆豪气地租下有30个房间的海边大别墅，就是要让358团的女兵们度假住得舒服，一人一间房，他则去外面客厅睡，也好避嫌。 谁知道女兵们似乎心里有阴影，对于晚上一个人单独住一间房心里非常抵触，一开始的时候是尤娜从房间里出来了，也要睡客厅，说看到长官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不然容易失眠。 然后是丽娜抱着枕头出来了，也要睡客厅。 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个女兵…… 最后女兵们干脆将客厅内的东西搬空，然后将房间里的30张床搬出来，在客厅里拼成了这张面积100平方米的床。 张帆一脸懵比地躺在床的正中央，周围围了一圈女兵，你能想象这种感觉吗？这哪能睡得着啊！ 有长官在身边你们是有安全感可以呼呼大睡，有没有想过长官的感受啊喂？ 张帆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己睡在一堆白花花的大长腿里面，第二天只能顶着黑眼圈起床。 在358团的遭遇，让女兵们养成了每天早上起来必须洗澡的习惯，不洗就一整天都全身不舒服。 早上醒来，女兵们把身上的睡衣一扯，穿过落地窗就“扑通”一声跳进外面的露天游泳池里，完全当床上眼睛已经看直了的长官是透明的。 一床冰丝睡衣，一群美人鱼在外面游来游去，这就是神秘少将大办天体大会的来源。 你妹的！ 这群女下属似乎不知道他这个长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或者她们知道，其实她们就是故意的！ 一两个美女对你这样做是诱惑，三十个美女同时对你这样做，张帆就有些怯了，只能追着她们后面求她们至少把比基尼穿起来，不要就这样走到外面的沙滩上去，不然再被狗仔队排队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沙滩上一边是大海，另一边是步行街，里面有各类特色美食店和购物广场，由于临近海滩，步行街内随处可见穿着清凉的美女在吃东西或购物，商场里销售的大多是服装和奢饰品。 在奢饰品泛滥的地方总是容易产生攀比心理，但在若澜星炫富的方式不是看你穿什么名牌或开什么车，而是看你身边有几个妞。 所以在大街上有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公子哥儿搂着一个妹纸的腰趾高气扬地走着，然后对面走过来一个“二代”左右手搂着两个妹纸的腰，深深地鄙视了先前的哥儿一眼；接着对面又走来一个哥们，一手各搂着两个妹纸的腰，总共四个妹纸把前面的俩难兄难弟压得抬不起头来。 路边的游客们常会微笑着将这些暗地里较劲的行为当成娱乐节目来看，于是就有了以下的一幕： 一个头戴墨镜，上身穿着花衬衫，下身穿花短裤，脚踩人字拖，双手插在腰间，大拇指扣着裤子松紧带的花花公子，左右各搂着15个妹纸，正迎面走来。 噗—— 噗—— 噗—— 街道两边或喝咖啡或喝茶的游客纷纷喷了一地。 张帆觉得现在自己像个煞笔，走在路上像个开屏的雄孔雀一样，傻了吧唧的。 但是没办法，女人似乎都喜欢挽着手逛街，而且女兵们是第一次离开混乱之地进入莱恩，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又对一切都充满未知的不安，互相搀扶可以让她们心里更有安全感。 于是尤娜和丽娜各挽了张帆一边手臂，其余的女兵一个个挽出去，结果就变成了这副横行霸道的样子，就像这马路是她们家开的。 看着这气势，直接将先前的公子哥儿二代什么的压迫得主动让路，站在路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中间这个像痞子一样的男人。 找个漂亮妹纸伴游不难，找三十个妹纸伴游也不难，但是找三十个漂亮妹纸伴游，就很难。 更何况这三十个妹纸内里只着泳衣，外边就披了件白衬衫，美好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特殊的经历让她们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勾人的妩媚，军旅生涯经历又让她们身上自带危险气息，这两种矛盾的气质揉合在一起，就产生了独特的吸引力。 街道两边的旅客中，男性看得目不转睛，口干舌燥，猛吞口水，已经有不少女士在拧身边男伴的耳朵。 “可恶！中间那穿着土气的乡巴佬是谁呀？凭什么他能有那么多漂亮妹纸！” “你没看报纸吗？最近若澜出现了个神人！夜御三十女金枪不倒！” “我去！就是这货？这30p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真能做到？” “你看他身边的妹纸个个对他服服帖帖、低眉顺耳、言听计从的，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是完全臣服对方才有的表现！” “牛的！偶像哇！我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 花丛中的张帆东张西望。 “去那家吧！”张帆选定了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的大堂空间比较开阔，拼桌30多人一起吃饭没问题，而且餐厅一边是全景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餐厅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就餐环境不错。 昨晚凌晨之后，张帆包下了一座商场给女兵们选衣服，她们兴奋地试各种衣服试到了黎明，今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干脆就早餐午餐一起吃。 358团有一个私设的“小金库”，汉斯上尉死掉后，张帆将小金库里的钱分成三份，一份上交军部，一份交给埃尔文，让他照看一下锡林，还有一份多是“黑钱”，想洗白比较麻烦，那就干脆来若澜星挥霍一下，反正黑心钱花起来不心疼。 “先生，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30多人中只有张帆一个男人，餐厅服务员自然就把菜单送到他面前。 “这一页，这一页，还有这一页……”张帆打了几个勾后将整本菜单递给服务员，“先按这些菜上吧，不够再点。” “？？？” 服务员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点菜是按页点的：“先生，您点的菜总共是这8页？我没理解错吧？” “怎么？我写得还不够清楚吗？”张帆有些疑惑地看着服务员，然后想起什么，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板砖一样捆着的金莱币扔给服务员，“要不先结账吧？这些钱够么？” “不够我再补，多了的算给你小费，上菜能快点么？我饿了一天了。” “够，够，够了！”服务员手里捧着那捆现金两眼放光，屁颠屁颠地去后厨催上菜。 菜很快就陆陆续续地上来，女兵们都吃得很开心，毕竟是度假天堂，食物的美味程度就不是军营里的集体餐可以比的。 在张帆和女兵们大块剁的时候，不远处角落里的一桌男子正在悄悄的注意着他们，私下小声议论着…… “大哥，你对那一桌子美女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这是一批外来的新茶。” “真的？看起来不像啊！” “我这金睛火眼会看走眼吗？这批新茶个个身材漂亮，容貌出色，应该是只做高端市场的。” “哇！如果能品一下这批新茶，小弟我短几年命也愿意啊！” “肤浅！先调查一下她们那鸡头（张帆：鸡你麻痹！）的身份。”被称作大哥的男子面露凶光，“如果只是个小角色，就召集兄弟把他做了！把这批茶抢过来！” “等兄弟们玩过了再放到夜总会里去，这姿色的新茶到时还不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高！实在是高！”那名小弟一脸兴奋地竖起大拇指，“大哥，我这就去让兄弟找一下入境处的关系！” 半个小时之后。 那名小弟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角色！小角色！” “我们查了他的入境登记信息，就是个当老师的而已！” “当老师的还能做这行？”带头大哥心里有些疑惑。 “入境处登记的信息都是实名认证的，不会错！” 看着不远处那一桌花枝招展的美女，带头大哥心底越发的痒痒起来，于是狞笑道： “叫帮会的弟兄们带上家伙。” “今晚就做了他！抛尸荒野！” 第二百零四章 黑泷会 娱乐产业发达的地方，通常也伴随着灰色产业的发达。 作为度假胜地，若澜星的酒店、酒吧、舞厅、赌场、ktv、夜总会、高级会所林林总总，一条街看过去，半数以上都是这些娱乐产业。 由此衍生的问题，就是若澜星的地下黑帮非常多。比如你想在若澜开个餐厅，不交点保护费找他们看场子，你的餐厅就一天也开不下去。 就算你的餐厅服务细致周到、食物特别美味，也架不住小混混们整天上门找茬，打砸还算事小，每天坐在那里点碗面，再往碗里偷偷扔只蟑螂，然后嚷嚷着要你赔钱，你说恶心不恶心？ 要在若澜星生存，就要找一个黑帮“罩着”，每个月交“例钱”，以求他们保护。 一些势力比较大的黑帮，会入股自己保护下的产业，用分红代替保护费，势力更大的甚至会自己出资建酒店建赌场，直接开门营业。 黑泷会就是这样一个大黑帮，在海澜岛拥有20家夜总会，旗下“签约模特”超过2000人，控制了岛上50%的特殊服务业。 在西餐厅吃饭时盯上了张帆的那一桌男子，就是20家夜总会其中一家的人。 黑泷会虽然是黑帮背景，但是却喜欢自称“公司”，帮会老大是“会长”，20家夜总会的负责人是“总经理”。 天上人间。 明面上是若澜星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暗地里是黑泷会的总堂口所在。 如今正值若澜星的旅游旺季，现在距离夜幕降临还有几个小时，但是天上人间内的房间早已被预订一空！ 敢在天上人间内打架闹事的人，第二天会在垃圾堆里找到他的尸体，虽然对天上人间提供的是什么服务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若澜星的巡警队从来没有搜查过这里，安全有保证，所以即便天上人间内最低消费也要一万金莱币，生意依旧异常火爆。 天上人间的顶楼，是一个仿古建筑的复式三层结构，红砖绿瓦、雕梁画栋，中间一座两层高的大殿非常显眼，上面是金色琉璃瓦，下面是八根圆木大红柱，中间是一块“黑泷殿”的描金牌匾。 在这座只供内部使用的宫殿中央，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一副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张明显比殿内其他椅子大很多的红木椅子上，正在翻看手中的书本。 这名年轻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模样俊俏，脸上擦了一些粉，明显修过眉画过妆，胭脂气过重了些，但这正是当下追星少女们喜欢的小鲜肉模样。 “说说近况吧。”男子合上手中书本，眼睛扫了下方一眼。 只有黑泷会的核心人员才会知道，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实际已经超过30岁，正是黑泷会现任总把头，但是他的实际年龄是一个忌讳，没人敢在他面前提。 “是，会长。” 坐在下首前方的四个中年人是黑泷会的四大护法，第一位肥头胖耳、满面红光的中年人首先站出来汇报。 “公司这个月20家夜总会的总营业收入同比增长了30%，利润大概在两亿金莱币左右，现在是旅游旺季，预计下个月收入还会继续增长。” 胖子一说完，旁边一个眼窝深陷、身形瘦削的中年人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个月的‘药物’收入翻了一倍，纯利润大概8000万金莱币，而且供不应求，希望公司能加大进货量。” “下个月的出货量要减少一半。”男子用手托了一下金丝眼镜，目光阴冷，“我们在‘混乱之地’的进货渠道出了点问题。既然供不应求，那就提高价格补回差额，下个月‘药物’的出货价格全部上浮50%。” “是！”消瘦男退回坐下。 第三个站出来说话的人是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中年人。 “这个月的例钱收入500多万金莱币，和上月基本持平。”中年壮汉负责的收入少而且没有增长，但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在意，座上的男子还认同地点点头。 因为壮汉负责的是黑泷会的武堂，也就是打手，赚钱不是他的主要工作，破坏才是。 “这个月海澜岛有三家新开的夜总会。”壮汉继续说道，“下个月我会让其中一家经营不下去，要么倒闭，要个会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转让给我们公司。” “为什么不把另外两家也搞垮？”刚才的中年胖子问道，“这样可以更快扩大我们的业务。” “不是我不想，而是另外那两家背后也找了靠山，走的也是巡警队的路子，我们武堂不好下手。” “最近巡警队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削瘦男冷哼一声说道，“最近一个月我们药堂给下面那些条子狗腿的例钱也涨了一倍！” “我听说是巡警总队上面的头换了人，新来的一哥和几个副的尿不到一个坑里。” “若澜星的巡警队最近也换了血。”中年胖子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们和前任巡警队长定下的协议，新来的全都不认！所以例钱现在经常要给两份，弄不好就经常来搞个‘例行检查’，这谁受得了！妈的！” “嘿，你们知道不？”中年胖子又摸摸脸说道，“我听说巡警总队的头是被虐杀死的，凶手的手段残暴无比，还一个人将艾德莱德巡警总队驻地给掀了。” “一个人？”中年壮汉一脸的不信，“你这那里买来的假消息！要是世上能有人单凭一己之力把巡警总队掀了，我头拿下来给他当球踢！” 中年胖子也笑着摇摇头，他也觉得这消息不靠谱，买来的情报不一定都靠谱，另一些内容更玄乎，反正他是不信的。 “既然若澜星的巡警队最近换了血，新官上任三把火，拼命捞钱也很正常，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上座的男子说道，“不要不舍得花钱，把这些条子喂饱了伺候好，等我们垄断了海澜岛的夜总会，花出去的就能十倍百倍地收回来！” “最近我们签约模特的情况怎么样？”上座男子问下面那第四位也穿着西装的中年人。 “这个月公司新签约了100名模特，其中一半是通过放贷肉偿、下药诱拐和拍片威胁弄来的，但是算得上极品的不多，可能走不了高端市场……” 说到这，西装男看到会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连忙说道：“不过，我手下有一个经理发现了一队30人的流莺，全都是极品成色！每一个都可以走高端市场！我已经让那个经理在跟了！” “嗯？看来你对她们的评价不低啊？”上座男子问道。 “是的，如果能把她们都签下来，成色排进公司签约模特的前50应该没有问题！”西装男语气坚定地说。 “噢？”上座男子被引起了兴趣，“这队流莺是什么背景？鸡头是谁？” “鸡头是一个叫张帆的男子，不是本地人，查入境记录只知道他的职业是老师。” “老师也有做这行的？”上座男子有些疑惑。 “会长，就拿我们这个月签约的模特来说。”西装男解释说道，“放贷肉偿的相当大一部分比例是在校学生。既然学生都能做，老师为什么不能做？” “这不奇怪。”旁边的中年胖子也点点头，“公司接的高端客人，其中就有几个职业是什么校长的，一点也不出奇。” 上座男子听完也点点头：“那批女子确定都是流莺？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入境处查不到那批女子的具体信息，她们全都挂靠在那个男子的名下，走的是入境处‘旅游签证’的野路子，这手法一看就是老手！那这批女子是外地的‘流莺’肯定错不了！”西装男走上前将一叠照片交给上座男子，“会长，我的手下已经跟了她们一天了，还拍了不少她们的照片，你看。” 上座男子接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翻到一个短发的妹子时，被照片中青春洋溢的少女身姿所吸引，目光久久地离不开。 “会长眼光毒辣！”西装男立刻拍马屁道，“我手下别的不行，看女人一看一个准！这批女子中只有这一个短发妹子是原装货！” 西装男说着又拿出一叠报纸来：“会长你看看这些新闻！无遮大会，多人混战，金枪不倒……要说这批女子都是正经人家？谁信呐！” “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上座男子放下手中报纸，又拿起那张短发妹子的照片。 种种“证据”已经坐实了他们心中张帆作为“鸡头”的身份。 “我的手下刚才报告，她们买了今晚演唱会的门票，现在在去会场的路上。” “演唱会？哈哈哈！”上座男子大笑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妹子是我的菜！”上座男子放下手中照片，“你们调一下演唱会的后台程序，今晚我要好好玩玩！” 上座男子咧开嘴，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笑得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嘿嘿嘿…… 第二百零五章 衣冠楚楚 为了方便出行，张帆租了一辆豪华大客车，自己充当司机，不然30个人集体活动，想打车都困难，上电车她们就能把一车厢给挤满。 得知今天晚上去看若澜的明星演唱会，丽娜和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兵都快开心死了，从订了门票开始一直兴奋得晚饭都没怎么吃。 “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就是一个戏子而已，别丢了咱们358团的脸。”张帆边开车边教育这几个忙着整理荧光棒和签名本的小女生。 “什么叫戏子？‘崽崽’才不是戏子！”丽娜伸手打了张帆的胳膊一下，有些生气地说道，“长官你不认识‘崽崽’就别乱说。” “对呀，长官你别乱说话！”其余两个小女生也瞪了张帆一眼。 “不然打你哦！” 张帆有些无语，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兵，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敢跟自己顶嘴，偶像idol的力量就那么大？ 而且这个叫什么“黑泽泷秀”的小鲜肉明星，海报上还化妆，看上去像个娘炮一样，反正张帆觉得如果自己被别人叫“崽崽”，一定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张帆就是觉得心里有一丝丝不爽。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跟自己斗嘴，如果是别的女兵，他可能还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丽娜，如果连她都这样做，那就说明那个男人在她们心里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长官，你别跟她们计较。”尤娜靠在座椅上，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 整辆车上就尤娜对所谓偶像idol没有一丝兴趣，她来听演唱会就是图个热闹。 嘿！小鲜肉有什么意思？做女人就应该干像长官这样精壮的猛男！ “她们几个的房间贴满了黑泽泷秀的照片。”尤娜解释说。 以前在358团能接触到的外界信息其实不多，很多政务新闻都受到严格的输入管制，但是若澜星的娱乐新闻算是管得比较松的一个。 这个经常上新闻的“崽崽”自然就成了女兵们追星的对象，在那样的环境中，找一个精神寄托，也是麻痹自身的很好方式，所以张帆也没说什么，既然她们喜欢，那就带她们追一次星吧。 在女兵中，丽娜的年纪最小，她进358团才3个月，和另外两个年纪也小，才进团一年的女兵最聊得来。 此刻这三个十七八九岁的小女生正趴在车窗边，看着远处的演唱会体育馆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虽然别的女兵们也喜欢看演唱会，但是车上就她们仨最为亢奋，带“崽崽”名字的荧光头箍、led应援牌、签名本、照相机等等装备一个不少。 豪华大客车拐进了演唱会体育馆的停车场，张帆带着她们下了车穿过安检通道，前往a区前排右侧的vip座位。 这些座位临近t型舞台，可以近距离看到台上明星，而且台上的明星有时候会从t型舞台中间走出来和两边的粉丝互动，所以这些门票一定不便宜就对了。 但是为了满足一下女兵们的追星梦，这钱花得不心疼。 坐下来之后，丽娜几个小女生就开始整理装备，荧光头箍带上，脸庞贴着标志，led应援牌举起来…… 会场的灯光瞬间暗下来…… “你们想我了吗！” 随着台上男子的一声吼，排山倒海的女声尖叫瞬间响彻会场。 “啊啊啊啊啊！” “崽崽啊！我看到崽崽啦！” “啊我死了！” 动感的音乐响起，台下的少女们都跟着音乐在舞动，嗓子喊得声嘶力竭。 “崽崽啊！” 就张帆一脸懵比地坐在那里。 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就他一个人是坐着的，就连尤娜也将墨镜带在头发上，随着音乐像蛇一样扭动身体。 你妹的！ 这些座位放在这里难道不是让人坐的吗？ “大叔，你不跳舞，能不能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呀？”后面几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女生拍了拍张帆的肩膀。 大……大叔？ 张帆转身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在疯狂尖叫的少女们，自己一个人状况外安安静静地呆在花丛中，还真是显得格格不入。 于是张帆站起来，穿过人群走出过道，在c区倾斜看台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个地方位于舞台侧面，看不太清楚舞台上的表演，所以观众很少，但是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舞台下在跳舞的女兵们。 于是张帆就坐在那里，把腿搭在前方座椅的靠背上，一个人占了一排座位，乐得清闲。 反正他是觉得看舞台下的女兵们跳舞，比看台上的小鲜肉idol唱歌好看多了。 演唱会中场是和粉丝互动时间。 “我需要一个粉丝上台，和我一起完成一首歌。” “有人愿意上来吗？” “我我我我我！！！”台下的粉丝纷纷举起手疯狂喊叫。 “可是只有一个幸运粉丝能上台哦！” 台上男星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粉丝们先安静下来。 “灯光师！请帮我选一名可爱的女生上台！” 随着男子的一声高喊，追光灯的圆形光斑开始在舞台前方的观众席中来回转动。 台下的粉丝更加疯狂地尖叫，向着头上的追光灯挥舞手臂，以期灯光能停在自己身上，获得一次上台和偶像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衬托紧张气氛的鼓点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张帆忍不住将腿从椅背上放下来，身体前倾看着台下。 舞台下，丽娜正双手捂着脸站在灯光中心，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张帆坐直了身子，看着男子将丽娜拉上舞台，请她坐在舞台的一张白色长吊椅上。 接下来的事情在张帆看来很普通，无非就是丽娜坐在那里，男子对着她唱歌，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台下的女生又尖叫个啥？ 而身处舞台的中央，丽娜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idol就坐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这么近的距离还用深情的眼神看着她唱情歌，如果不是有椅子坐着，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会晕倒在地上。 一首歌唱完，丽娜回到舞台下，她那两个小姐妹拉着她的手又叫又跳，仿佛刚才上台的是她们。 演唱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11点结束，场记在广播中请刚才上台的粉丝去后台领一份纪念品。 张帆在停车场等着，其他的女兵都已上车，只有那两个年轻女兵簇拥着丽娜去了演唱会后台。礼不礼物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想近距离见一见偶像idol。 “崽……黑泽先生，我有两个朋友，她们可以一起进来吗？”在演唱会后台化妆间，丽娜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她们想要你的签名……” “可以啊，都进来吧。”对于漂亮女粉丝的要求，黑泽泷秀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把签了名的小本子还给丽娜，给她们都签了名。” “崽…黑泽先生，能…能跟我们合个影吗？”近距离见到偶像，那两个女生说话都不利索。 “当然可以，我跟你们一起合照一张，再分别跟你们每个人照一张，好不好？” “呀！”三个小女生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 “呵呵呵，来吧。” 黑泽泷秀让自己的助理拿照相机，然后张开双臂，从后面将三位美少女都搂住，他从中间探出头。 三个小女生都激动得满脸通红，要是在平时，她们面对陌生的男人都会有戒心，不会这么随便让对方靠近，但是对方是idol啊，在女孩心中，idol自然就是信得过的人。 “哈哈哈。”黑泽泷秀边拍照，边笑眯眯地看着丽娜。 他在这个短发小女生刚才一进后台化妆间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她给人一种特别清爽可爱的感觉，就像冰清玉洁的雪莲，让人想要…… 想要玷污她！ 想要看她在身下痛苦求饶的样子！ 离开镜头，黑泽泷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 果然这种追星一族的小女生最好骗了，她们总会无原则地选择相信她们的偶像idol，即便她们对这个idol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她们依旧会在心里脑补出一个温柔体贴、阳光帅气的idol形象。 即便这个idol的私生活多么糜烂，也不需要idol解释，这些小女生心里就会主动帮idol找各种借口和苦衷来催眠自己。 办演唱会总会容易吸引这样的小女生，在他眼中，这些少女天真、无知，最是好骗。 因此办演唱会吸引少女，就是黑泷会另一半的“签约模特”来源。 你没看错，黑泷会的总把头黑泽泷秀，对外的公开身份是一名小鲜肉明星。 “我带你们去舞台看看好不好？” “好啊。”idol的邀请，几个女孩是不可能拒绝的。 演唱会已经散场，黑泽泷秀带着丽娜她们在舞台上转了一圈，体验当一名偶像歌手的感觉。 “其实当idol很简单，你们有没有兴趣呢？”黑泽泷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问道。 “我们行吗？”几个女孩有些受宠若惊。哪个女孩不曾有过一个明星梦啊。 “你们都长得这么漂亮，只要有人带一下，肯定没问题的！”黑泽泷秀趁热打铁说道，“其实当idol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现在最讲究的就是包装，如果你们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一家影视公司让你们试一下镜。” “我们真的可以吗？” 几个小女生都被说动了，如果是街上的所谓星探和她们说这些话，她们会认为对方是骗子，但是在舞台上从一个当红的idol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很高了。 “我还能骗你们？今天晚上在我的酒店有一个私人庆功宴，你们要是没事就来参加吧！” “到时让我的专业摄影师帮你们拍一组写真照，肯定好看！到时寄给那些经纪公司，肯定抢着签你们！就算你们不想当idol，拍一组写真照片当做留念也不亏，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小女生已经被说得完全动了心。 最后黑泽泷秀给了她们一张纸条，邀请她们今晚过来参加庆功宴，顺便拍一组写真试试镜。 在回去的大客车上，丽娜这几个小女生将纸条紧紧地攥在手里，兴奋得全身发抖又不敢说话，只能互相之间用眼神交流。 张帆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几个小女生做贼一样的神情，感觉莫名其妙，但是开车不能分心，毕竟一车子美女玩了一天，很多都已在车上睡着了，还是专心开车为好。 到了帆船酒店的海边别墅门口，张帆将这些熟睡的美女一个一个地从车上抱进别墅房间的床上。 也不知道她们是真睡还是假睡。 别墅大厅的100平方米大床已经被他拆了，重新搬进各个房间内，毕竟客厅的隐私性太差了，若澜星的狗仔队又无孔不入，他不想明天再上当地的娱乐新闻头条。 但是这些美女们睡觉都不关房门，说是这样才有安全感，反正不把他当外人就是了。 带着30个女人玩了一整天其实是挺累人的一件事情，张帆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睡得模模糊糊之间，张帆发觉有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揉揉眼睛睁开，发现是尤娜从下往上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正用发尖划着他的胸口在偷笑。 “又来？” 张帆无奈地挪了挪身子：“就不能消停一晚？” “难得出来一趟嘛！”尤娜咬着嘴唇吃吃地笑着，“姐妹们这一趟出来都玩得很开心，我替她们谢谢长官……” “你别叫我长官！”张帆全身都打了个激灵，“现在听见你叫‘长官’我就害怕！” “谁叫你不识好歹！”尤娜瞪了张帆一眼，“你要是早听我的收了丽娜，我就不会有机会缠着你了！” “丽娜是个好女孩，她现在有选择的机会，我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唉……”尤娜趴在张帆的胸口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把丽娜当亲妹妹看，我真的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对了。”张帆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天我总觉得丽娜有些不对劲，但是那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她今晚心事重重的，你猜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猜的？青春期女孩的心思你就算猜破脑袋也猜不出来。”尤娜从沙发上下来，“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不一会，尤娜就回来了，脸色冷峻。 “丽娜不在房间里。” “不在？”张帆也从沙发上坐起，“去了哪里？” “不知道，她没有和我说。”尤娜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丽娜从来不会单独外出而不告诉她去哪里，“而且不止丽娜一个，和她玩得来的那两个女兵也不在房间。” 丽娜说着，就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挂了，再拨时，显示对方已关机。打另外两个女兵的电话，同样是这种情况。 尤娜的脸色在往下沉，她是女兵们的大姐，从来没有一个女兵敢挂她的电话。 也就是说，电话很可能不是她们挂的，此刻她们身边应该是有其他人在。 “怎么了？”张帆看尤娜脸色不对，问道。 尤娜没有说话，而是从房间内拿出一台终端计算机打开。 “我在每个姐妹的电话里都装了定位仪和窃听器，即便关机也能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计算机打开，音箱里立刻传出声音： “不要！” “放开我！” “救命！” 第二百零六章 斯文败类 从演唱会结束回到别墅，看别的姐妹都睡下后，两个小女生偷偷摸摸地聚到丽娜的房间，并且少有地将房门也关上。 “怎样？去不去？”两个小女生一脸地兴奋和激动。 “真的不告诉尤娜姐吗？”丽娜有些迟疑，“她如果知道我们晚上偷偷溜出去，肯定气死。” “丽娜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一个小姐妹嘟着嘴说道，“如果告诉尤娜姐，你觉得她会让我们去参加‘崽崽’的庆功宴吗？” “当然不会。”丽娜的表情也有些失落，“但是尤娜姐也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再遇到坏男人……” “崽崽又不是坏人！”另一个小姐妹反驳说，“我们就偷偷去看一眼，宴会一结束马上回来，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爱做梦年纪的女孩就是这样，看了黑泽泷秀演的几部片子，看了点儿关于他的报道，就认为了解他，就这样将戏中演的角色代入idol本身，并认为那就是他现实中的样子。 殊不知那些都是假的。 这些女孩有没有想过，抛开idol的身份，她们的偶像跟大街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而你会主动去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所在的酒店吗？ 但是追星梦已经使这几个女生脑袋发热，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但是要瞒着尤娜姐，还是让丽娜心里感到不安和愧疚，毕竟尤娜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吧？”丽娜向着两个小姐妹扬了扬手中的签名本和照片，“反正我们也拿到想要的东西。” “崽崽又不是陌生人。”其中一个姐妹小声嘀咕，“丽娜你真不去？真不去是不是？” “你不去我俩可要去了啊！”另一个姐妹也说道，“过几天我们就要回班加西，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崽崽了，你真不去？” “是崽崽请我们去的哦，你真不去啊？” 丽娜被两个小姐妹左一句右一句说得有些动摇了，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坚定：“可是，可是尤娜姐说过……” “我知道尤娜姐是为我们好，怕姐妹们在外面受人欺负，但是她不像我们那么了解崽崽啊，当然不愿意我们去参加他的晚宴。” 另一个姐妹也立刻附和着说:“对呀对呀！虽然尤娜姐是瞎操心，但是也是出于好心，我们不能怪她。如果我们告诉她，她肯定担心我们的安全而不让去。现在我们自己偷偷去看一眼就走，尤娜姐不知道也就不用担心我们，一举两得！” “那我们就去看一眼，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好不好？”小姐妹轮番轰炸下，丽娜已经被彻底说动了。 经过一翻密谋后，这仨女生决定瞒着大家偷偷出去参加“崽崽”的庆功晚宴，在天亮之前，再偷偷回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晚上曾经出去过。 这是丽娜第一次有事瞒着尤娜，不过她真的没有恶意，她是真的不想关心她的人为不必要的事情担心…… 半夜里，三个小女生反锁上自己房间的门，然后偷偷地从房间窗口爬出去，叫了一辆车，在帆船酒店门口集合。 一上车坐下，另外两个小姐妹就拿出小镜子涂口红，一抬眼看见丽娜的一身装束。 “丽娜，你怎么还穿白衬衫和牛仔裤？” “怎么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丽娜扯扯身上的衣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两个小姐妹把外套的拉链一拉，里面全是超短裙，两条笔直的大白腿露在外面。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丽娜有些不明白，“我可不敢穿成这样。” “你怎么不敢？”一个小姐妹鄙视了丽娜一眼，“我可是听说那时长官初来乍到，你就穿着尤娜姐的‘战袍’去了长官房间的。” “你别瞎说！”丽娜的脸腾地红了，“你赶紧化你的妆！不然到了酒店你妆还没化完！” 丽娜脸红红的赶紧岔开话题，但这也提醒了她，这次出来不仅瞒着尤娜姐，也是瞒着长官的，这让尤娜心里更加不好受了，如果不是两个小姐妹兴致勃勃的样子，她现在都想停车回去了。 天上人间，黑泷殿内。 西装男正在向黑泽泷秀汇报今晚的收获。 “从今晚来参加演唱会的女粉丝中，我们的‘星探’已经锁定了其中100个有较高价值的目标。” “截止目前已经和其中20名成功‘签约’，预计明后两天签约人数还会大幅增加。” “签约的过程顺利吗？”黑泽泷秀一边翻看手中的合约一边问。 “非常顺利，只要说要把她们包装成明星，这些傻瓜看都没看完合约条款，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哈哈哈——”西装男大笑起来，“如果她们不履行合约，就要赔付公司巨额违约金。为保险起见，我们也通过下药拍下了她们的裸身写真，不怕她们不听话。” “好！”黑泽泷秀将那叠合约交回给西装男，“以后可以尝试开巡回演唱会，扩大公司的业务范围。” 嘀嘀—— 黑泽泷秀手边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听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知道了，把她们带到我的那间私人套房，我一会就亲自过去。” “会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西装男听到有需要会长亲自接待的贵宾过来，于是起身告辞。 “嗯，走吧，我有别的客人要见。”黑泽泷秀说着，就伸出舌头像蛇一样舔了一下嘴唇。 今晚的客人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呀！ 天上人间的大堂内。 大堂经理正领着三个女孩坐着电梯上来。大堂经理将她们带到顶层的一间vip套间门口后就离开了。 小女生们按响了房间的门铃，光看她们按门铃的手指就知道她们此刻是多紧张和激动。 “欢迎欢迎，我的小公主们。” 房间内，黑泽泷秀满脸笑容地把门打开。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居家服，让女生瞬间有了亲切感，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发尖还有着小水珠。 他是演员，懂得怎样可以让女生放下心里防备。 果然三个小女生的脸都红了，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男生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更何况眼前的是她们的idol，自然吸引力更强。 “快进来啊，别在门口站着。”黑泽泷秀把身子闪开，让三位女生进来。 宽敞的vip套房大厅里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坐在客厅地上，一手拿着照相机和摄像机在那摆弄着，看到三个漂亮女生进来了，立刻扔下手头工作蹦了起来，歪着脑袋双手插兜，面带一种贼兮兮的笑容看着她们。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黑泽泷秀指着那两个年轻男子，“这是小陈，我的私人摄影师，这是小李，我的私人助理。” “你们随便坐，就当做是自己家里一样，这有吃的，你们随便吃，不要客气。”黑泽泷秀招呼三个女生坐下。 坐下之后，无非就是聊聊天，黑泽泷秀给女孩们讲娱乐圈的一些秘闻轶事，引得两个女生阵阵惊呼大笑连连。 但是唯独丽娜，她选择坐在沙发另一边远离黑泽泷秀的位置，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开心，也许是因为自己是背着尤娜姐、背着长官出来的，心里有些内疚和负罪感。 两个小姐妹和idol谈笑风生，丽娜却有一种想快点逃离这里的感觉，她只想早点回到别墅，和尤娜姐、和长官为今晚的事道个歉…… 众人聊到最后聊到了拍写真照片和试镜的问题。 摄影师小陈从房间里面将一个衣架推了出来，衣架上挂的是五颜六色的比基尼泳装。 “先换上试试镜吧。” “换上？”丽娜看着一个姐妹从衣架上扯下一套泳装往手心一拽，这点布料一只手都能握完，“这么小？这东西能穿？” 丽娜的心情也有了不好的感觉，如果连自己的姐妹都觉得这些泳装不能穿，那就是真的不能穿。 “这还小？就是要露才能吸引注意啊，连这点都不愿意露你们怎么进演艺圈？快点换上来拍照！”摄影师小陈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两个姐妹中年纪稍大的那位有些生气地站起来。 “一会再照相，不急不急，再多拿些衣服出来让她们选。”看到女孩的反应，黑泽泷秀瞪了摄影师一眼，怪他太心急，“咱们先吃点东西聊聊天。” “小李，你去把音乐打开，我们可以唱唱歌。” “好吧。”摄影师小陈把泳装衣架推开，助理小李过去把音响打开，将麦克风拿过来给她们。 音响里播放的是黑泽泷秀比较红的那几首歌，女生们在358团听得多了，多少也会唱一些。 而且现在是和idol一起合唱，两个小姐妹更是开心，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丽娜一直都没有加入唱歌的行列，她的视线现在很散乱，在这里她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第一次见黑泽泷秀是在演唱会舞台上，那里光天化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心里只有见到偶像的激动。 现在在一间灯光闪烁音乐刺耳的房间内，只有三男三女，这有点超出了她心理上那条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防线。 她已经后悔了，现在只想早点回去，早点回到尤娜姐和长官身边，只有在他们身边，她才会感到安全和自在。 丽娜几次想和两个小姐妹开口，但是都被音乐的声音盖住了，两个小姐妹已经玩疯了，黑泽泷秀又坐在她们中间，她根本没办法和小姐妹好好说话。 “你怎么不唱歌呢？”黑泽泷秀将一个麦克风递过来。 “我不会唱。”丽娜连连摆手。 “我可以教你呀，我的歌很容易上口的。” “不了，你们唱吧。”丽娜拿起一杯水慢慢地喝着，明显拒绝的意思。 黑泽泷秀的眼神冷了一下，然后瞬间恢复笑容，说道：“都渴了吧？我去拿些喝的来。” 黑泽泷秀说着，就看了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一眼，两人立刻会意地站起来，和他一起去厨房拿喝的。 “会长，干嘛浪费时间对她们那么客气啊？直接用强的不就行了？”在厨房内，摄影师小陈边倒酒边说道。 “对呀。”助理小李也说道，“照片拍了，片子录了，合约一签，还怕她们反悔？” “用强的就没意思了。”黑泽泷秀从兜里掏出一个袖珍的塑料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酒杯中，“要让她们自愿的，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而且那个短发妹子我看上了，今晚她就是我的，你们别动她。” 回到客厅内，黑泽泷秀他们将酒杯递给三个女生。 “是酒吧？我们不喝酒的。”小姐妹看到杯子里面棕色的液体，连忙拒绝。 这是来时女兵营大姐尤娜定下的规矩，女兵们在外活动，绝对不允许喝酒。 “喝吧，就一小口，没事。”摄影师小陈托住小姐妹拿着酒杯的手，不让她放下，劝说道，“今晚是黑泽大哥的庆功宴，美女你就给个面子，意思一下，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等一下！”小姐妹挡住对方的手，鼻子在酒杯边缘闻了一下，“这酒味道不对！” “里面是不是添加了别的东西？”小姐妹满脸狐疑地说道。 黑泽泷秀他们立刻呆住了，他们想不到这些女生的鼻子会这么灵敏，在酒里下了药都能闻出来。 他们是不知道，在358团女兵营的那一段特殊经历，让女兵们一个个练就了金睛火眼，尤其是对这些东西非常敏感，随便一闻都能闻出异样来。 “你是不是拿错酒了？”黑泽泷秀眼神示意，立刻打圆场，“这酒是不是过期了？” “是是是！”助理小李立刻会意，将酒杯都收了回来，“那瓶酒开封太久，可能已经变质了。” “我们不喝酒，拿果汁出来。”黑泽泷秀责怪地瞪了助理小李一眼，手伸到沙发下偷偷做了个手势。 助理小李心领神会，连连道歉，立刻去厨房内拿果汁出来，当着三个女生的面打开，将果汁倒进面前的六个空杯子里。 “我向三位美女道歉，以果汁代酒，先自罚一杯。”助理小李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 “我来敬各位美女一杯，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私人庆功宴。”黑泽泷秀笑着拿起两杯果汁，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对方嘴边。 idol亲自敬自己，小姐妹自然心情激动，而且喝之前鼻子闻了闻，果汁上并没有异味，于是扶着杯子放心地喝了几口。 黑泽泷秀笑得很开心。 三个小女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们喝果汁前的一瞬间，黑泽泷秀扶着杯子的手指轻轻一弹，指甲盖中一丝白色粉末被弹进杯中…… 宴会在继续，音乐在继续。 丽娜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周围的东西都在随着音乐在转动。 她好像听见自己的电话响了，她想接，但是电话很快就被别人拿走了，她想抢回来，但是四肢酸软无力，根本抢不回来。 她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脸在发烫，而且口干舌燥。 自己的两个小姐妹已经被小陈和小李从沙发上拉起来，正在客厅中央随着音乐和灯光跳舞。 但是看那两个小姐妹脚步轻浮，完全不像在认真跳舞的样子。 黑泽泷秀坐到了丽娜旁边，手臂很自然地搭在肩上将她搂着，“我们也去跳舞吧。” “我不想跳。”丽娜不想跳，但是她也被黑泽泷秀从沙发上拉起来，根本拒绝不了。 “你今晚好像情绪不高啊？我来带带你。”黑泽泷秀将丽娜拉进舞池中，双手抱住丽娜的腰，要将丽娜揽进怀里跳舞。 “我不要！”丽娜双手抗拒地撑在对方胸前，不让对方得逞。 “放松一下，没事的。”黑泽泷秀见不能得手，双手就开始在丽娜身上上下游动。 此刻的丽娜已经完全迷醉，全身都在发热，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呼吸急促，身体上好像有万千蚂蚁在爬，全身都在发抖。 黑泽泷秀咽了口唾沫。 他用手轻轻地将丽娜尖尖的下巴托起，指尖撩开她的刘海，她那双清彻的大眼睛真是太美了，此刻仿佛要流出水来。 “丽娜，你真美。” 黑泽泷秀低头想要去吻丽娜的唇。 恍惚中，丽娜觉得好像长官在抱着自己，她的脸更红了，害羞地想要闭上眼睛让对方吻自己。 但是当对方的脸靠近自己的时候，长官的脸瞬间消散，眼前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你走开！”丽娜猛地将对方推开。 黑泽泷秀想不到对方在这种状态下还有这么大的力量，毫无防备之下，仰头摔在后面的茶几上，饮料酒水什么的洒了一身，后脑勺直接磕在准备庆功的蛋糕上，头发里都是奶油，情况异常的狼狈。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泽泷秀是真的怒了，站起来“啪”地甩了丽娜脸上一巴掌。 这一掌让丽娜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她看见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已经把两个小姐妹压在了沙发上，强行去脱她们的衣服。 两个姐妹都在拼命挣扎。 “妈的，力气真大！是不是刚才药量放少了？” “不会啊，平时都是这样的，这俩妞似乎抗药性特别强。” “妈的，可能就和下面说的一样，这就是一伙流莺，平时没少接触这些东西，一般的份量不够！” “那就再加点！” 小陈小李拿起桌上的酒就往女生嘴里灌。 “咳，咳，咳。” 女生们都痛苦地咳嗽起来。 “不要！” “放开我！” “救命！” 第二百零七章 叫你乱立flag “我是你们的idol呀！你们不是都想和自己的idol上床吗？咱们就一起来做啊！” 黑泽泷秀已经撕下了自己的伪装，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满眼情欲的色狼。 此时三个女生都已后悔了。 自己真的了解对方么？自己了解的是屏幕上的他，是舞台上的他，而不是眼前这个满脸情欲的斯文败类。 “放开我！”丽娜在死命挣扎。 三个女生都是女兵，平时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身体素质都不低，放在平时两三个壮汉都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奈何刚才喝过的东西被下了药，就算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但是即便如此，这几个女生的反抗也够几个男的受的。 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的身上都被抓出不少道红痕。 “妈的！这几个妞力气贼大！我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 “哈哈哈！这越反抗才越好玩！等一下药效都发挥出来，我看她们还装什么装！” 随着药效的持续发挥，丽娜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全身都像有蚂蚁在爬，呼吸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急促，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喝下去的果汁里加了什么药，她绝不允许自己的身体糟蹋在这些垃圾手里。 趁着脑中还有一丝清明，丽娜一口狠狠地咬在黑泽泷秀的手臂上。 “啊！” 黑泽泷秀没料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女生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毫无防备之下，疼得他大叫一声，放开了对方。 丽娜趁机想逃向门口，但是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此时黑泽泷秀也是发了狠，一脚蹬在丽娜的后背。 丽娜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只觉眼冒金星，好在地板上铺着地毯，这一摔还不算严重，她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抓着地毯，往门口的方向爬。 “妈的！一群婊子！还给老子装什么装！”黑泽泷秀处在盛怒之中，他一把揪住地上丽娜的头发，将她的头从地上拉起来，又往地上一扔。 嘭！ “贱货！在老子面前装清纯？不让老子玩？” 丽娜的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虽然有地毯做缓冲，但是这一撞力道也不轻，丽娜只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黑泽泷秀看对方不动了，这才放开丽娜从地上站起来，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掌伸到眼前张开五指，指间全是奶油，又看看自己身上，全是酒水和果渍，恶心死了。 以往凭借这张脸和甜言蜜语，以及idol的身份，这些女生个个都是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他从来都是玩过就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妈的，先别玩了！” 黑泽泷秀好好的兴致全然没有了，脸上沾着的蛋糕奶油黏黏的，他的假睫毛都被黏了下来，让人觉得恶心，他想先去洗个澡，于是命令两个手下。 “把她们搬到床上去！” “先把正经事做了！照片多拍几张，片子录长一点！” “今晚有的是时间！慢慢玩死她们！” 黑泽泷秀说完就去洗澡。 从洗澡间出来，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已经架设好照相机和摄影机，补光灯已经打开，两个女生被扒光衣服，正在床上抱在一起像蛇一样扭动。 药力已经发挥出来，两个女生精神恍惚，只是在跟随身体本能在行动。 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一脸猥琐地站在床边，照相机的咔嚓声不断，闪光灯不断…… 丽娜被放在床边的躺椅上，依旧在昏睡，她是会长的菜，没有黑泽泷秀的命令，两人不敢动这个妞。 黑泽泷秀嘴角扬起一抹狞笑，围着浴巾就走向床边的丽娜…… 铃铃铃—— 旁边的电话响了，黑泽泷秀有些恼怒，这个时候还有人打电话来打扰他的兴致，他看都不看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手伸向丽娜的领口…… 铃铃铃—— 电话再次响起，黑泽泷秀有些烦躁地再次把电话挂了。 他刚刚解开丽娜衬衣上的第一粒扣子，电话又响了。 铃铃铃—— “妈的！我不是说了今晚不要打扰我吗！”黑泽泷秀拿起话筒愤怒地咆哮道。 “会长，小的是真不想打扰你。”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说道，“今晚有人来闹事……” “哪个帮会的？” 听到是有人来闹事，黑泽泷秀稍稍冷静下来，一般有人来闹事都不会打扰他，下面的人自己就会解决，需要找他的，说明对方不是善茬，手下的人处理不了，只能向他请示。 “来闹事的有几个人？” “就一个人……”电话里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 “一个人？”黑泽泷秀愣了一下，然后再次咆哮起来，“一个人都解决不了？还要找我？我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会长。”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对方实在太猛，兄弟们就快顶不住了……啊啊啊！” 一声惨叫之后，电话断了，话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黑泽泷秀呆住了，这啥情况？ 再往回拨电话，却显示电话无法接通，已经断线了。 黑泽泷秀所处的vip套间是他的私人房间，电梯无法直通这个楼层，只有他的几个心腹才知道这个房间在大楼内哪个位置，这个房间对外只能通过电话联络。 黑泽泷秀拨通大堂经理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别拍了！等一下再玩她们！”黑泽泷秀烦躁地挥挥手，“你俩去下面看看，看有什么事情就向我报告！” 摄影师小陈和助理小李都有些不情不愿，这床上俩妞把人勾得欲火焚身，突然就踩刹车不让干了？ 但是老大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只能放下摄影设备灰溜溜地下楼。 10分钟之后，依旧没有回音，也不见俩手下回来。 黑泽泷秀有些烦躁，从这下楼也不需要10分钟，那俩家伙早该回来了，而且床上还放着俩妞，这两家伙不可能不想早点回来。 黑泽泷秀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最后拨通了四大护法之一“武堂”的电话。 “喂，疯狗。”黑泽泷秀吐出一口烟说道，“楼下可能出了点问题，你亲自去看一下。” “会，会长……”电话里的声音在急促喘息，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妈的！什么时候不能玩？”黑泽泷秀呆了一下，然后骂道，“现在去看看能死啊！” “不是，会长，不是我……” “原来你叫‘疯狗’啊？”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黑泽泷秀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武堂”的电话没错。 “你是谁？”黑泽泷秀的脸色变得阴沉，“让我手下接电话。” “哦，他让你接电话。”男子俯下身将电话放到对方耳边。 在天上人间的一处房间内，黑泷会四大护法之一的武堂堂主“疯狗”趴在地上，胸口急促地喘气，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他的肋骨已经全部断了，一些断了的肋骨插进肺叶里，随着呼吸要咳出血来。 一名男子站在他旁边，一只脚将他的头踩在地上，把他的半边脸都踩变形。 “会，会长，救我……” “你到底是谁？”电话中的黑泽泷秀语气阴沉。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过来找你哈。” 男子笑了一下，然后脚下用力一踢，“疯狗”的脑袋像皮球一样被踢了出去。 好了，叫你乱立g，这下应验了吧！ 第二百零八章 杀神 天上人间20楼的走廊内，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溅花了每一面墙壁。 一些深受重伤还有一个口气在的黑衣人，躺在走廊上痛苦地呻吟，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钝器所伤，全身不同地方都有骨折损伤。 听到后方传来脚步声，这些断手断脚的黑衣人就像见了鬼一样，忍着剧烈的疼痛往两边爬，让出走廊中间的过道。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当然是死亡更可怕。 张帆从房间内走出来，看着走廊中间的过道，点头微笑道，“谢谢，辛苦大家了。” “不，不客气……”靠在走廊墙根，一位双腿被打断了的黑泷会黑衣打手一边用手将自己的断腿移开，一边小声地说道。 “我下手重了点，真不好意思。”张帆的目光在走廊中扫了一眼。 走廊中的黑衣人立刻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 “不碍事！不碍事！” “皮外伤！皮外伤！” “大哥您慢走！” “大哥有空来喝茶。” 张帆走在走廊中，两根钢管在往下滴血，手中还提着一颗瞪着惊恐双眼的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黑泷会四大护法之一“武堂”的堂主“疯狗”。 走廊两边的黑衣人一个个靠着墙根全身发抖，视线对着墙不敢看从走廊路过的杀神。 …… 从窃听器中知道丽娜她们的情况后，张帆当即起身前往天上人间。 尤娜担心他一个人去，想把358团的女兵们都叫起来，但是被张帆拒绝了。 女兵们难得出来一趟，就别让这些破事坏了她们的好心情。 而且张帆觉得让女兵们去那样的地方太冒险，天上人间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太多人去未必就是好事。 尤娜还是不放心，最后提议叫两个战斗素质最高的姐妹起来，她们仨和张帆一起过去。 张帆同意了，一个都不让她们去，尤娜肯定不肯。 两女兵和尤娜年纪相仿，都是358团的老兵，以前就经常和尤娜一起执行过刺杀任务，战斗素质都不低，至少不会拖后腿。 大客车停在天上人间外面的停车场。 此时正值若澜星的旅游旺季，天上人间外面的停车场本就停了不少旅游大巴，大客车停在这里不会引起注意。 张帆让尤娜她们先在车上等，他一个人下了车，先探一下路，一会再叫她们进来，里外也好有个照应。 若澜是一颗旅游行星，实行严格的枪支管制，就连当地的巡警队，也做不到人人配枪，即便是配枪的巡警，配的多数也是威力较小的手枪。 358团的军用运输舰就停靠在若澜星的空间轨道上，武器自然无法带下来。 进入天上人间后，满眼都是金碧辉煌的装潢。 地板全是大理石，扶手都是用实木，墙壁全部做了软装，走道都是土豪金的颜色。大堂顶上中央是直径达几十米的宫廷吊灯，光这灯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在路过一间水电维修间的时候，张帆顺手拿了两根钢制水管，没有双剑，这两根小臂粗的钢管也还算凑合。 此刻钢管里往下流的是血。 笔直的钢管已经弯曲变形，也不知道砸破多少颗脑袋才能让小臂粗的钢管弯曲成这模样。 粗糙的钢管上还挂着不少细小的碎肉，也不知道是砸在谁脸上后带起的，钢管的尖端甚至还挂着一颗眼球在那里晃动。 所以此时被打断手脚躺在走廊上的黑衣人甚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起码比起周围脑袋开花脑浆四溅的同伴，至少他们被打的不是头，还能活。 张帆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这个手表式样的东西其实是追踪器，从上面可以看见三个红点，那是丽娜她们的定位信号所在位置。 尤娜在客车内使用终端计算机，操控停泊在若澜星空间轨道上的358团军用运输舰的舰载雷达，对“天上人间”的大楼结构进行了扫描，形成的三维地图就发送到张帆的手腕显示器上。 张帆一开始就已经将地图看了好几遍，竟然找不到楼梯从他所在的楼层走到丽娜她们所在的楼上。 奇了怪了。 正当张帆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左边的一个侧滑门打开了，大堂经理从里面走出来。 张帆一愣，又看了一眼手腕显示器，从大楼结构来看，这里应该没有走廊的才对，继而一喜，走廊远处分明有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 “先生，不好意思。” 张帆刚想走进门内，那位大堂经理反身就拉住他肩膀不让进。 “这里是私人会所，外人不可以进。” “是么？这样看来我没找错地方，就是这里了。”张帆笑了笑，肩膀一抖，就轻松抖落大堂经理的手。 “站住！”大堂经理再次抓住张帆的肩膀，怒道，“你瞎吗？我说了这里不让进！” 咔嚓！ 两手一错，一声轻响，大堂经理的脑袋被硬生生转了一圈，整个人便如被小孩把脖子扭成麻花的破布娃娃一般倒了下来。 “我瞎没瞎不知道，你是真的瞎。”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来送死。” 张帆把尸体拖进旁边的楼梯间，然后不忘给这倒了血霉的大堂经理脑袋一钢管。 这叫防止复活。 天上人间人来人往，他就不怕杀错好人吗？他又怎么分辨这里哪些人才是黑泷会的人？哪些人才是外面来的顾客？ 张帆分辨好人坏人的方法很简单： 凡是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流连忘返的男人，铁定不是什么好鸟！ 揍就对了，谁tm还有时间管有没有杀错人啊！ 穿过密道走上楼梯后，空间豁然开朗，张帆看到走廊一边写着“武堂”，看上去似乎是健身房，里面许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使用跑步机、举重器、哑铃等等健身器材，走廊尽头是另一扇关着的门。 张帆向着那扇门走去。 迎面有两位身材高大、**着上身的黑衣人一走一右地走过来，结实的胸肌和腹肌线条分明，毛巾搭在脖子上，胸前肌肉滴满汗珠，给人一种力量感，看情况是刚做完健身不久，准备去洗澡。 张帆走在走廊中央，对面肌肉男也并排走在走廊中央；张帆在看走廊另一边的风景，两肌肉男也自顾自地聊天。 在毫无阻拦的走廊内，两边反而都像看不见对方，当对方是透明的一样。 嘭！ 张帆和两肌肉男撞在一起，两肌肉男一左一右被撞倒在地。 “哎哟，对不起啊，没看见你们。”张帆的眼神居高临下，目光凌厉、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这两肌肉男瞪着眼睛，一脸懵比地倒在地上还没起来。 他们其实早就看见张帆了，但只是以为这是别的组新收的小弟，所以当做没看见，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和对方撞在一起，感觉就像撞在了一块铁板上，倒下的是他们俩，碰撞的肩部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张帆并没有理他们，径直往前走。 背后俩肌肉男一脸难以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撞说明，要是比身体力量，对方明显比他们俩加一起还高出一个档次。 “这人谁啊？” “不知道，好像没见过。” “看他眼神都能杀死人，难道是新来的‘杀手’？” “但是新来的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狠人啊？” 俩肌肉男在后面小声议论。 嘀嘀！ 『错误，虹膜扫描失败！』 “哎呀，原来这门还要扫虹膜开的呀。”张帆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哎，你俩，来帮忙开个门行不行？” “奶奶的！” “原来你不是我们的人啊！” 上面是“泷宫”，后面的门只有黑泷会的核心人员才能打开，对方却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俩肌肉男终于意识到张帆不是黑泷会的人，一左一右地扑过来…… “武堂”内非常吵杂，作为黑泷会“武”的代表，武堂集中了黑泷会内最心狠手辣的打手。 武堂的位置相当于看着“泷宫”的大门，平时没有任务的打手，就在武堂内锻炼身体消磨时间，所以武堂从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型健身房。 有练拳击的，有踢沙袋的，有在小型擂台上互殴的，在这里说话声音小一点都听不见你说什么。 铛！铛！铛！ 一阵金属敲击的巨响打断了武堂内的嘈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锻炼，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不好意思哈，打扰大家一下。”门口的男子咧开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手中的钢管放在肩上，“我就是来问个路，哪位是‘疯狗’？” “混蛋！” “你是什么东西！” “‘疯狗’是你能叫的吗！啊呸，我不是说你，大哥……” 周围的人一阵怒骂！ “没办法，我比较赶时间。”张帆将钢管从肩上拿下来，看着武堂内的所有黑衣打手，“你们一起上好不好？” …… 半个小时之后…… 张帆将提着的那颗人头举到走廊尽头的门前。 『虹膜扫描正确。』 咔嚓！ 门开了，张帆推门而进。 看到消失在门后的那个杀神的身影，躺在走廊上的黑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哀声四起。 “疼死我了！” “我的一条腿断了啊！疼啊！” “我两条腿都断了，你才断一条有什么可抱怨的啊！疼疼疼！” “可是我断的是中间那一条啊！呜呜！” 刚才一直害怕因呻吟声打扰到对方而给自己一钢管，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敢痛苦地叫出来。 噗通！ 一颗圆球从门后滚进来，走廊上的黑衣人立刻噤声，不发一言，身体全都蜷缩在墙角，走廊上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滚进来的不是圆球，而是四大护法之一“药圣”那颗张嘴瞪眼的头…… 第二百零九章 人在做，天在看 “泷宫”位于天上人间30层以上的天台区域，这里是一座三层复式古建筑风格的建筑群。 “泷宫”在天上人间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外人无法到这个地方来，即便是黑泷会内部人员，也只有为数不多的核心人员有进入“泷宫”的权限。 黑泽泷秀一手缔造了这个娱乐王国。很少有人能将夜总会做得如此成功，黑泽泷秀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将自己包装成一位偶像明星。 办夜总会最核心的是“资源”问题，也就是“签约模特”的质量。天上人间的“签约模特”其中一半来源于胁迫或半胁迫的手段，而另一半，则来源于黑泽泷秀的女粉丝。 年轻的少女们总是爱做梦，幻想自己是故事中的灰姑娘，幻想霸道总裁爱上保洁阿姨的桥段。所以当自己的偶像idol来到她们身边时，她们几乎都毫无抵抗力，言听计从。 这部分少女可以满足一些具有特殊要求的客户的需求，毕竟这些高端客户普遍已经厌倦了那些职业性“签约模特”固定流程般的服务。 对他们来说，那些十六七八岁的傻白甜和精神小妹玩起来才更有意思，所以天上人间的生意才会那么好，场场爆满，夜夜笙歌。 “黑泷会”有足够多足够稳固的靠山，就连若澜星的巡警队长，都在天上人间留有固定房间。 黑白两道通吃，没有人能动摇“黑泷会”在若澜星的地位。 黑泽泷秀也曾经思考过，如果“黑泷会”有朝一日没落了，那应该是被同行打败，为了防止出现这一情况，他一直没有停止对同行的吞并和挤兑。 随着天上人间越来越壮大，几乎要垄断海澜岛“夜总会”市场的趋势，帮会内的人心态越来越膨胀，包括他自己在内，黑泷会的人办事越来越粗糙，在外面随便看一个人不顺眼就敢下黑手，远没有创业时的谨小慎微。 但是他仍旧万万没想到，危机来源于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女粉丝。 那货真的是老师吗？ 黑泽泷秀坐在“黑泷殿”内的椅子上，看着前方的监控屏幕，觉得脑瓜疼。 对方一路上已经放倒了黑泷会上百名打手，一路走来，就是一路的血腥与尸体。 “黑泷会”的四大护法也只剩一个。 这是哪门子老师啊卧槽！ “黑泷殿”外的广场，十几个黑衣人包围了那名男子，但是从黑泽泷秀的角度看上去，是那名男子一个人包围了十几个黑衣人才对。 因为这十几个黑衣人在周围围了一圈，一个个战战兢兢，前前后后踌躇不前，男子走上前一步，他们就退后一步。 “救，救我，你们快来救我……” 嘭！ 监控屏幕中的男子打爆了在地上爬动的一位中年胖子的头，黑泽泷秀无奈地手扶额头，喉咙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这下“四大护法”都没了。 “会，会，会长，要，要，要不我们报警吧？” 站在黑泽泷秀身旁负责监控视频操控的手下结结巴巴地说道。 报警？ 黑泽泷秀简直要被气死，哪有黑帮自己报警的？ 但是还是要预防万一。 “黑泷殿”外广场，有些黑衣打手看着中年胖子被打爆的头，直接双腿发软倒在地上，裆下湿了一片。 张帆捏了一下鼻子，皱着眉头:“你们先去个厕所换条裤子再回来打架行不行？” 周围这气味，估计是不少人拉裤子里了。 “好好好！大哥，我们先去上个厕所！” 这群黑衣打手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傻子才会再回来。 张帆不在意，他的目标不是这些喽啰，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显示器，然后径直往前走，推开黑泷殿的大门。 “是你？” 张帆看见昏暗的大殿中央坐着一个男子，虽然室内光线不足，男子的身体都隐在阴影下，但是毕竟不久前才在演唱会见过，所以张帆认得对方的脸。 “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你就直接杀到这里来了？”黑泽泷秀觉得事情有些可笑。 “没办法，你掳走了我手下几个女孩，我得救她们出来。”张帆又看了一眼手腕显示器，应该就是这里了才对，但是空荡荡的大殿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别人。 看来是地板下有夹层么？ “我这里有很多女孩，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个？你又能救得了几个？”黑泽泷秀头上青筋暴起。 “你又知不知道莱恩这样的女孩有几个？你又救得了几个？这样有意思吗？” “你知不知道今晚我损失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我的损失足够买下多少个你所说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你救得了几个？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张帆摇摇头，“你不该打我的女孩的主意，被我看见了就不能当做视而不见，还有……” “打嘴炮真没意思！”张帆扔掉手中已弯曲变形的钢管，撕掉沾满血污的上衣，露出一身如蛛网般遍布斑驳伤疤的肌肉，然后向着黑暗中的男子招招手，“你能利索点不？别像个娘炮一样，来干一架！早点结束我好回去吃个宵夜。” 黑泽泷秀痛苦地手捂额头:“你真的是一名老师吗？” “是。”张帆点点头，“我其中一个职业的确是老师。” “你还有别的职业？” “我是她们的头……” “鸡头？” “鸡你麻痹！” 张帆瞬间冲上前，一记直拳挥向身体隐藏在阴影下的男子。 嘭！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的胸口上，但是对方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张帆则噔噔噔地一连后退了几步。 拳头震得虎口发麻，手指疼得发红，还迸裂了几道伤口。 张帆有些惊异地看着对方，这一拳不像是打在人的身体上，更像是打在钢铁之上。 咔嗤，咔嗤，咔嗤。 黑泽泷秀站起身，迈着步子从阴影中走出来。 “你这就有点犯规了啊。” 张帆看着一身外骨骼的黑泽泷秀，终于明白这一拳为什么那么疼了。 “你这一身好像不是普通的外骨骼。”张帆一连疑惑地看着对方，“警用机甲？” “对。”黑泽泷秀点点头，“你很识货，的确是警用机甲。” “这玩意在这里应该有钱也买不到吧？据我所知巡警队的警用机甲都是登记在册的。”张帆边说着，边把地上的钢管捡起来。 “你错了。”黑泽泷秀目光冰冷，“有钱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我花了10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淘来一套。” “不要觉得意外，这套机甲名义上还在海澜岛巡警队的仓库内。” 铛！铛！ 张帆两记钢管抽在黑泽泷秀身上，却只是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穿上警用机甲的黑泽泷秀就像是穿了一件钢板覆盖全身的防弹衣。 黑泽泷秀直接用手接住了钢管，然后生生用蛮力将钢管弯成了u字型，哐当一声扔到墙角。 人和机甲之间的力量对比有代差，依靠蛮力，终究无法在正面对抗机甲。 张帆才不会明知不可为而傻乎乎地一根筋往前冲，当下就夺门而出。 门外狂风大作，阳光异常的刺眼。 夜晚哪来的阳光？ 张帆双眼适应外面的光线和狂风后，发现是从天空射下来的光。 三架直升机在楼顶盘旋，正是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将天上人间的楼顶照得亮如白昼。 直升机逐渐靠近大楼，坐在机舱门上身穿警用机甲的巡警跳了下来。 三架直升机，两架各跳下10名巡警，包围了“黑泷殿”前广场，还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天台的停机坪，一队身穿巡警制服的人打开舱门下来。 “哎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张帆看到自己身上遍布红外瞄准器的光斑，指指身后的黑泽泷秀，“你们瞄准的对象不应该是他么？” 但是没人理他，两名身穿警用机甲的巡警已经将他双手扣了起来。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那一队身穿制服的巡警走过张帆的身边，中间一个明显是头的人在周围巡警簇拥下走到黑泽泷秀的身边。 “就是他么？急着叫我来就是为了对付他一个人？” “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黑泽泷秀面无表情地手指张帆，“但他必须死！” “那就做好一点，坠楼车祸什么的都可以，最好不要死在这里，这里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好帮你洗。” “还有，他手下那群女的。”黑泽泷秀狞笑道，“我全都要！” “问题不大，那边已经有另一队人出发了。”这位海澜岛巡警队的大队长吸了一口烟，“以后的例钱要加倍。” “成交！”黑泽泷秀点点头。 面前这两位几乎就是海澜岛黑白两道的头，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达成了一桩交易。 “喂，喂，喂，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好吧？”张帆在旁边被晾着好一会，就这么听着两人大声讨论决定他的命运？ “你们就不怕泄露出去吗？” “你以为呢？”巡警队长眉毛一挑，掐灭手中的烟，“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若澜星作为旅游行星，在连手枪都受到严格管制的情况下，这20名装备警用机甲、手握自动步枪的特巡队员，已经称得上是若澜星最强战力。 在巡警队长一个眼神示意下，本来扣着张帆双手的特巡队员一个膝撞，一下肘击，张帆闷哼一声，单膝支地，差点就要趴下。 人的力量经过机甲的放大，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身穿警用机甲的巡警本身身体素质都不低。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就不怕？”张帆弯腰喘气，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差点要吐出来。 嘭！ 黑泽泷秀一记鞭腿抽在张帆身上，将他踢飞，乒乒乓乓地撞倒了天台角落一堆盆栽瓦罐。 张帆双臂都已发红，虽然用手臂作了格挡缓冲，但是这一记鞭腿力道不小。 呸！ 张帆吐出一口混合着血丝的唾沫，重新站起来。 20名身穿警用机甲的巡警队员已经将他围在角落里，身后就是30层楼高的天台边缘。 楼下车水马龙，如果忽略垂直距离，张帆距离下面的马路就只有一步之遥。 “小子，我敬你是条汉子。”在警用机甲的联合攻击下竟然还能站起来，巡警队长也有些意外，“你自己跳下去吧，还能少受些折磨。” “不要觉得不公平。”黑泽泷秀的目光中透着残忍的讥笑，“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其他的巡警不算，单单包围他的就有21架警用机甲，他不可能突围成功，只剩下身后一条垂直向下的路。 张帆退后一步站在30层楼的边远，闭上眼睛，踮起脚尖深呼吸一口气。 吁——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跳楼寻死的时候，张帆看着天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却咧开嘴笑了： “我刚才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还是应该怕的。” 张帆纵身向后一跃，跳进30层楼以外的天空，在短暂的停滞后，他的身体开始在重力作用下急速下降。 30层楼的高度，摔下来即是粉身碎骨。 “快看天上！” 天台上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抬头望天。 天上的流星似乎是被什么指引，竟然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向着大楼方向飞过来。 “那不是流星！”有人惊呼。 那的确不是“流星”。 因为这颗“流星”来自若澜星空间轨道上停泊的军用运输舰。 在张帆走进“黑泷殿”，发现黑泽泷秀穿着警用机甲的那一刻起，他的手腕显示器就不断接收到来自“流星”的信息： 『注意！城市巷战专用型军用机甲』 『‘圣铠77’』 『已弹射出舱！』 第二百一十章 解药 在天上人间停车场的大客车内，尤娜一直通过张帆的手腕显示器了解现场一线的情况。 在发现敌方穿着警用机甲那一刻，尤娜毫不犹豫地向停靠在若澜星空间轨道上的358团军用运输舰发送密令启动“应急预案”。 正所谓鸟过留痕，雁过拔毛，张帆在木里星那么一通折腾，当然不能空手而归，“青翼白虎”他是不敢拿走，但是“圣铠77”你总得至少给我一套吧？ “圣铠77”是埃尔文基于“青翼白虎”研制的城市巷战专用型军用机甲，专门给学院军配备。根据王德胜实战经验对机甲的调教，使得“圣铠77”的人机结合程度非常高。 埃尔文可是将自己的崽看得比金子还要金贵，所以在“圣铠77”的研发与制造上都下了血本。 单就2.5米高的机体，在未有外挂装甲和武器的情况下，就拥有两吨的空重，就足以看出在机甲材料上下了多大的血本。 即便在没有外挂装甲的情况下，30毫米口径以下的穿甲弹都无法对“圣铠77”的机体造成任何实际性的伤害。 从运输舰弹射后，“圣铠77”迅速穿过若澜星的大气层，留下像流星一样的轨迹。 『整流罩分离。』 『辅助降落助推器启动。』 “圣铠77”穿越大气层后，速度会超过2马赫，这时候就需要辅助降落助推器的反向推力帮助降低速度。 『追踪到驾驶员信号。』 『辅助降落助推器分离。』 『主推进器启动。』 『开启同步模式！』 “圣凯77”捕获到了张帆手腕上的信号，急速飞到下坠中的张帆身边，瞬间将两者之间相对速度变成零。 『同步完成，开始穿戴机甲。』 张帆将身体四肢张开成大字型，“圣铠77”的机甲从中间裂开，将他的身体包裹进去后重新闭合。 芜呼—— 腿部助推器启动，身穿“圣铠77”的张帆在距离地面高度1米处刹住车，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贴着大楼的玻璃幕墙直冲云霄。 咻轰！ 气流将浮尘吹散。 “圣铠77”最终降落在“黑泷殿”前广场，站在那群警用机甲的中央，楼顶的混凝土地面由于降落冲击而产生了一圈皲裂。 “圣铠77”双眼红色战术指示灯亮起。 “i''mback!” 黑泽泷秀：“……” 巡警队长：“……” 巡警队：“……” 变化太快，楼顶天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人人呆若木鸡。 警用机甲主要结构是轻便外骨骼，穿戴后的高度不超过2米，身高2.5米的“圣铠77”站立其中，真就是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 “队，队长，怎么办？”在场的巡警有些慌。 “怕什么！我们的机甲数量更多！”巡警队长的目光发狠，他和黑泽泷秀勾结的事情已经被对方所知，眼前这个人不能留！ “全部一起上！拿下他！” 在巡警队长的命令下，这些巡警机甲展开队形向张帆冲过来，意图以数量优势压制对方。 张帆双手一抖。 锵！锵！ 超合金双剑从双手盾牌下弹出。 自寻死路就不能怪我了！ 在有代差的压倒性优势面前，数量其实没有意义，就像无论有多少只羊，终究无法战胜一头狼。 腿部液压系统收缩产生的瞬间弹力，让“圣铠77”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闪击向前，双剑一挥—— 唰！唰！ 两架巡警机甲被从中间对称地切成两半，混合着机油溶液与新鲜血液的红黑液体喷薄而出…… 分成四瓣的巡警机甲轰然倒地，周围的巡警队员甚至能从机甲光滑的断面，看到机甲内那条被从中间对半切开的人类脊椎骨。 “哇，呕……” 有些心理素质低的巡警已经弯腰吐了出来。 唰！唰！ 又有两架巡警机甲被拦腰切断，这俩下半身子已倒地不动，上半身子却还在地上痛苦地爬着…… 周围的巡警看得头皮发麻，作为若澜星最强战力的巡警机甲战士，在对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散开！用枪射击！” 眼看近战无法战胜对方，周围的巡警机甲立刻后退，纷纷拿起自动步枪瞄准，一时间红点布满“圣铠77”的机身…… 哒！哒！哒！哒！哒！ 十几把自动步枪同时开始射击。 叮！叮！叮！叮！叮！ 就像雨点落在石头上溅起水花，所有的5.7毫米步枪子弹都被弹开。 咔嗤，咔嗤，咔嗤。 “圣铠77”迎着弹雨，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巡警机甲。 哒！哒！哒！哒！哒！ 叮！叮！叮！叮！叮！ “投降！投降！” 在看到“圣铠77”走到近前，举起双剑后，这些巡警机甲纷纷扔掉手中的自动步枪，举起手来。 另一边的巡警队长愣了一下，然后恼羞成怒地骂道：“不准投降！拿起武器！” “一群饭桶！” “我命令你们，拿起武器！” “都不想在巡警队干了吗？” 巡警队长一直在那边骂，但是这群巡警机甲一个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对他的命令视若无睹。 毕竟比起工作，当然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那四架被切开两半的巡警机甲，此刻还躺在前面的地上，前车之鉴，谁还敢动啊。 张帆看了这些蹲在墙根失去战斗意志的巡警机甲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巡警队长和黑泽泷秀。 “射击！射击！” 巡警队长掏出一个对讲机大声吼道。 那两架在天空盘旋的运输直升机，立即将舱门处的12.7毫米重机枪枪口对准天台。 哒！哒！哒！哒！哒！ 当！当！当！当！当！ “啊啊啊——” 中弹者纷纷发出惨叫。 巡警队长绝望地放下手中对讲机。 12.7毫米重机枪的子弹根本无法对“圣铠77”造成伤害，但是由此产生的跳弹，周围没有穿警用机甲的巡警就遭了殃，到处抱头鼠窜。 “圣铠77”扭头看了天上的两架运输直升机一眼，后背的推进器发出幽蓝火焰…… 想不到吧，我也能飞！ 唰！唰！ “圣凯77”在天空中划过一段圆弧，切掉两架运输直升机的尾浆后，不再多看一眼，重新降落在天台上。 从起飞到降落，前后不到3秒。 在“圣铠77”的后方，两架运输直升机打着旋，失控坠落在天上人间的天台上发生爆炸，燃起熊熊大火。 巡警队长目光呆滞。 “圣铠77”在刚才已经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机动性，他们不可能有机会逃跑。 “你看。”张帆拿剑指着黑泽泷秀，“我也可以为所欲为！” 黑泽泷秀此刻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刚才的所见所闻已经表明，穿着警用机甲的他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是看着已经被火焰蔓延的“泷宫”，他心有不甘呐！ 就是几个破女人而已，平时他都是用完就扔的，为什么要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啊！ 唰！ 黑泽泷秀抽出机甲腿部的匕首，向着张帆下颚咽喉处直刺而上，通常来说，机甲的咽喉位置就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咔嚓！ 张帆抓住黑泽泷秀持刀的手腕，剑尖在黑泽泷秀后背一划。 能量电池被破坏，失去动力支撑的黑泽泷秀在机甲自身重力的压力下跪倒在地。 “一定要这样吗？”黑泽泷秀咬着牙，“没有谈判的余地？” “从你对我的兵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死定了！” 兵？ 黑泽泷秀只觉得手脚冰冷，他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一些之前以为是“假情报”的信息互相串联了起来。 “你就是张帆吧。”黑泽泷秀平静地问。 “张，张帆？”旁边的巡警队长闻言一怔，继而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对讲机哐当一下掉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个，那个单枪匹马挑了王都艾德莱德巡警总队的张帆？” “原来我那么出名的吗？”张帆点点头。 黑泽泷秀瞬间明白了，他和对方之间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死局。 知道这一点后，黑泽泷秀的目光反而越发的凶狠起来: “别以为你赢了就能全身而退！”黑泽泷秀将地上的对讲机捡起来交还给身边的巡警队长，“我们死了，你的兵也别想活！” “对对对！”那位巡警队长在绝望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狂喜道，“我还有一队人去了帆船酒店，我们要是少根毫毛，那群女的也别想活！” 这…… 张帆皱着眉头，这事比较麻烦，于是想通知大客车上的尤娜……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透巡警队长的太阳穴。 张帆有些意外地看着倒地的巡警队长，又看向枪响的方向。 “是我！张少将，我们认识！”一名身穿巡警制服的中年男子放下手枪，举起双手走到张帆面前，“我是若澜星巡警队的副大队长。” “我们在莱因哈特王子的宴会上见过面。”中年人继续说道，“张少将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你还是少校军衔，我们还握了手。” “噢。”这样说起来，张帆还真的对眼前的中年人有些印象。 当时自己掀了艾德莱德巡警总队，总巡长的位置空缺出来，莱因哈特和费里南一阵角力之后，拿下了巡警队不少副职的位置，眼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张少将，帆船酒店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的部下不会受到打扰。”中年人踩了地上上司的尸体一脚，又看着旁边的黑泽泷秀，“如果张少将信得过我，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我保证会处理得妥妥帖帖，不留任何尾巴。” 张帆想了一下就点点头，这些事情的确让巡警队来处理更合适。 “你们起来，把他带走！”中年人命令那些巡警机甲战士。 蹲在墙边的那一排巡警机甲面面相觑，都看着张帆，不敢动。 张帆点点头，他们才如蒙大赦地站起来，将黑泽泷秀架走。 张帆破开“黑泷殿”的地板，终于看见了被关在密室中的丽娜和另外两个女兵。 尤娜她们也上来了，合力将丽娜她们仨带上大客车，返回帆船酒店别墅。 …… 终于结束了。 回到酒店后，卸下机甲的张帆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没结束！”尤娜一把将他扒拉过来。 “干嘛？”张帆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你的任务还没结束，丽娜她们被下药了，你得给她们解药。” “解药？”张帆一脸疑惑，“我身上哪有什么解药？” “这里就你一个男的，你没有难道我们会有？”尤娜对着张帆翻了一个白眼，“快去，别婆婆妈妈的！” “她们仨在等着你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蛊 那个若澜星巡警队的副大队长果然将事情的收尾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大队长”才对，原大队长“官商勾结”“充当黑恶势利保护伞”，在这次行动中事情败露，畏罪自杀，他自然就由副转正。 这次行动中，“黑泷会”的幕后老大身份被曝光，竟然是若澜星的当红小鲜肉黑泽泷秀，舆论一片哗然。 行动中解救被胁迫拘禁少女1000多名，起获的违禁品、精神类药物摆满巡警队的展示厅，刀枪剑戟等管制刀具一大批，甚至还有警用器械。 在行动中“黑泷会”的帮派成员暴力拒捕，巡警队开枪还击，有4名巡警在战斗中牺牲，数十巡警被流弹击中负伤，两架直升机在交火中坠毁，熊熊大火将那些尸体烧得面目全非，由此可见战斗之惨烈。 巡警的血不能白流！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若澜星巡警队新任大队长在全岛开展了一次扫黄打非专项整治行动，重点打击对象就是“非法娱乐场所”。 “天上人间”自然首当其冲，种种劣迹证据确凿，被依法取缔。 有黑泽泷秀在手，这位新任巡警队长想搞一些证据简直就易如反掌。 “黑泷会”在海澜岛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其他地区的残余人员迅速作鸟散，“黑泷会”的非法收入合共3亿多金莱币被依法上缴国库。 但这3亿金莱币其实只是“黑泷会”收入的零头，“天上人间”一家夜总会一年的流水都不止3亿。 真正的收入大头被这位新任巡警队长分成了三份，一份他留下来，用来抚恤巡警队上上下下，毕竟领导吃饭，也要给下面的人点汤喝不是。 领了钱的巡警自然就不会多说什么，本来挺丢脸的一次行动，变成了与黑恶势力的激战，还能记个功，何乐而不为？ 当然也有不领情的，比如那些跟随前任巡警队长时间比较长的心腹。 但是这位新任巡警队长有的是手段，以清除“黑泷会”保护伞的名义，对内进行了一轮清洗，将不听话的钉子都拔掉了，现在若澜星巡警队的人终于能尿一个坑里。 另外两份钱，一份交给了艾德莱德的莱因哈特王子，还有一份打入了358团的账户。 这笔意外之财经过若澜星巡警队运作，来路必然“清清白白”，随便花不会有问题。 而黑泽泷秀的命运就比较不可描述。 按照张帆的意思，黑泽泷秀在巡警队的拘留所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每天吃好喝好睡好，甚至还会让外面的化妆师进来给他化化妆，妥妥地维持着小鲜肉光鲜亮丽的外表。 明星就要有明星的样子嘛，但是犯了罪还是要坐牢的。 若澜星除了是旅游行星，在一些偏远的海岛其实还建有巡警队的重刑犯监狱。 黑泽泷秀被送往一座海岛监狱关押。 虽然这所监狱里全是凶神恶煞的重刑犯，没有女粉丝，但是有男粉丝呀！ 连苍蝇都是公的重刑犯监狱中，突然来了一位小娘子般白白嫩嫩的小娘炮…… 一群饥渴难奈的抠脚大汉看着就双眼放光！ 据说黑泽泷秀现在在海岛监狱内人气不减，经常在监狱的公共澡堂里开个人演唱会，边“唱歌”边捡男粉丝的肥皂…… 又据说现在监狱岛上不得不新增加了一位肛肠科医生…… 还据说……略略略略略略。 同样有不可描述经历的，还有张帆。 他现在有些纠结。 以前经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的情节，女主或女二中了反派或采花贼的淫贱不能移，非要和男主啪啪才能解毒，不啪女的就会死，男主推脱再三然后勉为其难地上了。第二天女的还说男主是为了救她不是趁人之危，所以不要男主负责云云。 尬！ “我读得书少，你不要骗我！”张帆瞪着眼睛看着尤娜，“那玩意真的是解药？” “我骗你干嘛？你再不去灭火，她们的身体都要被烧坏了。” “不是。”张帆还是觉得有些蛋疼，“那个应该洗个冷水澡，熬一晚就过去了吧？” “哪有这么容易！”尤娜表情严肃地说道，“以前的358团有过这东西，所以我知道这东西怎么解。如果不管它，它们就会一直在体内不走，不可能熬一晚就没事。” “什么东西？”张帆好奇地问道，“你详细说说。”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西梁星上的一种叫‘情蛊’的蛊虫，中了情蛊的人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全身都像有蚂蚁在爬，感觉浴火焚身，如果一直不管，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 “这么严重？”张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蛊虫又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这种蛊虫是一种刺激身体分泌科尔蒙和激素的微生物。”尤娜解释说，“不要觉得奇怪，人类的身体本来就有很多的微生物存在。” “这种微生物原本就喜欢在狭小的洞穴里活动，而且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都很高，只有当周围的环境达到适宜的温度和湿度时，它们才会出来活动，环境的温度和湿度稍有改变，它们就立刻钻进洞穴深处不出来。” “这种微生物有一个弱点，就是对蛋白质和脱氧核糖核酸非常敏感，一经接触，就会化为水流出。”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让这些微生物生活的狭小环境到达合适的温度和湿度，然后将解药注入，就能化解她们仨身上的‘情蛊’。” “你听明白了吗？” 张帆：“……” 你妹的！ 要不要这么科学啊？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你烦不烦啊？”尤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不会少块肉，而且……” “我就直说了吧，她们仨是愿意的。” “难道你想让我去外面大马路上随便拉几个男人回来？”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真去找了啊！没了清白也总比变成傻子好吧？” “你想丽娜恨你一辈子吗？” “去不去！赶紧的！” “还是说，你不行？” 你妹的！ 张帆的火气也上来了，男人最不能被女人说不行！ “老子刚才拿着两根钢管将“黑泷会”的人杀得溃不成军，现在照样能拿着一根钢管将她们仨杀得片甲不留！” 嘭！ 张帆进入房间手往后一甩关上房门。 尤娜倚在门边，拿出一根烟点着，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将烟雾吐出。 “大姐，358团真的有那种‘情蛊’吗？”那两名也参加了今晚行动的女兵一脸疑惑，“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还真信啊？我匡他的。”尤娜翻了一下白眼。 “哪有什么情蛊，我只是想让他和丽娜早点生米煮成熟饭而已。” “就是便宜了另外那两个小妮子，切……” “大姐你偏心！”两女兵一脸幽怨地摇着尤娜的手，“我们和大姐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却……” “行了！行了！”尤娜白了她们一眼，听了一下房门后的声音，然后说。 “看来今晚不行，下次我再叫上你们……” “那就说定了！” 两女兵说完，也贼兮兮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梁 帆船酒店别墅内早餐时间。 “怎么没看到丽娜？”吃早餐的时候，张帆发现长餐桌上少了一个人。 “她脸子薄，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尤娜说完，在桌下踢了张帆一脚，“不知道是谁害的？” 张帆连忙低下头喝粥，不敢回话。 吃完早餐之后，女兵们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张帆觉得有点意外。 “怎么今天大家好像都兴致不高啊？”平时吃完早餐不都嚷嚷着出去玩的吗？ “出了昨晚黑泽泷秀那样的事情，姐妹们哪还有心情出去玩？看过的那场演唱会，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这样啊……” 的确，经过昨晚那一通闹，女兵们的身份在一定范围内已经曝光，指不定现在外面的人怎么看她们，所以她们才没有兴致外出。 “我和姐妹们都商量过，今天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就离开若澜回班加西。”她们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358团的驻地应该已经被白虎团整修得差不多了。 张帆沉默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让女兵们出来旅游放松一下，转换一下心情，谁知道在旅途的最后还是落得个不愉快。 “难道你们打算一直呆在358团？总不能在那过一辈子吧？” “以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想逃离358团。”尤娜笑了，“但是现在我们都觉得358团是我们的家……” “因为有长官你在啊，那里就变得不一样了。”尤娜的目光变得柔软，“如果你愿意在358团呆一辈子，我就和姐妹们在那里陪你一辈子。” “这样也不错？对吧？” 这话听得让人心动，但是张帆知道自己没办法在那里呆一辈子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算你们能在那里呆一辈子。”张帆试探性地做了个假设，“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你们未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也让他们在358团呆一辈子不出来？” “如果有可能，谁会愿意把自己困在‘混乱之地’那个地方呀？”尤娜摇摇头说道，“但是姐妹们都是苦命之人，根本不敢设想未来的生活，更不要说孩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姐妹们都是孤儿，就算家里有亲人的，也不过是养父养母或者叔伯婶姨之类，否则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到358团这样一个地方？” “但是女人总要相夫教子……”张帆说道。 尤娜噗嗤一声笑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对姐妹们来说，能好好地活过这辈子就够了，哪里还会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尤娜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这么说吧，你别看姐妹们平时没个正形，心底下其实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对她们来说，除了长官你，真要找伴侣的话，她们看得起的男人，会嫌弃她们的过往身份；不嫌弃她们身份的男人，她们又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尤娜看了张帆一眼，“这就是个死结。” 张帆叹了一口气：“莱恩那么大，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用平常目光看待她们的地方吗？” “有。” “唉，果然没有吗……哎？”张帆愣了一下，“有这样的地方？” “西梁星。”尤娜点点头，然后深有感慨地说道，“如果有一天退役了，姐妹们应该都希望去那里吧！” “西梁？””张帆有些惊了，“就是那个发明‘情蛊’的地方？” “啊这……呃，差不多吧。”尤娜擦了一把汗，“不过毫不夸张地说，全莱恩的女人，应该都梦寐以求去西梁。” “那么厉害？那个地方人们思想很开放？” “当然不是，西梁是莱恩传统文化保存得最好的地方。”尤娜说着就有些憧憬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去西梁逛一次青楼啊……” 噗—— 张帆喷了，青楼？是和我想的是同一个青楼吗？ “可是一般人没办法进入西梁。”尤娜说着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西梁是一颗自治星，除了军事和外交，就连莱恩大公也无法干涉西梁星的内务。” “西梁在哪个星系？距离若澜有多远？”张帆已经被引起了浓厚的兴趣。 “西梁就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亚细亚星系，距离若澜也只有一天的飞行距离。”尤娜说着就给张帆泼了一盘冷水，“但是你去不了那里，西梁不对外人开放，特别是不对男人开放。” “那么严格？”张帆有些不理解，“难道有钱也不行吗？去西梁旅游也不行？” 这次从“黑泷会”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现在张帆是有底气拿钱砸的。 “不行！”尤娜很肯定地说道，“查理侯爵你总知道吧？在莱恩他也算权势滔天了吧？” “即便是他，也只被允许每年进出一次西梁。” “这样啊。”张帆有些失望，连查理侯爵都被限制进出西梁，可见别人想进入西梁有多困难。 “等一下。”张帆突然想起什么，“查理侯爵每年去那地方干嘛？” “不是查理侯爵要去，而是查理夫人每年都要回去省亲。” “省亲？这又和查理夫人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西梁星从属于‘秋家’，查理夫人是现任秋家家主秋清泉老先生的女儿。”尤娜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还参加过爱丽丝公主的生日宴吗？那你应该认识查理夫人的吧？” 张帆愣神了好一会儿。她们何止是认识啊，我还和她们母女俩一起泡过澡呢！ “你不早说！”张帆站起来，“我去问问秋夫人，看看能不能在西凉给你们找个地！” 张帆说干就干，直接拍一封电报给秋夫人，让她和“秋家”说一声，请求给予进入西梁星的准许。 秋夫人的答复也来得非常快，说她会和秋老先生说的，但是暂时只能让张帆一人前往西梁，进入西梁后，会有“秋家”的人接待他。 一下子带30多号人去别人家也的确不合适，张帆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去西梁星探探路，女兵们则先回358团，她们已经离开班加西一个多星期，也的确应该归队。 在若澜星的空间轨道港口，张帆和女兵们一一告别，引得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 若澜见惯了男男女女依依不舍的分别，但是一个男子和29个女子依依不舍的分别，还是挺壮观的。 少了一个，是因为丽娜躲在后面不敢见张帆，她的心情到现在都还没能调整过来。 道别过后，女兵们驾驶358团的军用运输舰返回班加西，张帆则乘坐另一艘民用飞船前往西梁星。 与此同时，秋夫人给秋清泉老先生的电报也发往了西梁: 未来孙女婿明日上门，望厚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母系社会 西梁。 放眼整个莱恩公国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是一颗实行高度自治的行星，除了军事与外交，其余内务均实行完全的自治。 在西梁加入莱恩公国之前，西梁是一个实行封建君主制的独立国家，开国皇帝就姓“秋”，在西梁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一位异性皇帝，极大地改变了西梁的风貌。 加入莱恩公国之后，西梁名义上取消了封建君主制，但是“秋家”依然延续着对西梁的管理和统治，令很多传统文化在西梁都得以保存。 如果走在西梁的大街上，你会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华夏古代的汴梁。 以西梁城“秋家”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西梁城西市最为繁华，这里可以说是西梁城的“商业步行街”，其中有专营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商铺，此外还有医馆门诊、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商店门首通常都会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街市上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西梁城郊外，茅舍、老树、流水扁舟，还有牛、马、骡等家畜步行其中，一派田园风光。 一个具有明显封建传统文化特征的星球，却没有被周围的高等级星际文明所同化，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在西梁星的轨道空间站，张帆发现周围的人，特别是女性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自己，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莱恩边境出入境管理处递交积分入籍申请的时候。 没看过帅哥吗？ 和女兵们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张帆现在是一点也不虚，谁盯着他看，他就盯着谁看，谁怕谁呀！ 时间长了之后，张帆开始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特别是进入接驳西梁星的航天飞机候机室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虽然张帆不介意美女盯着自己看，但是也不能周围全特么都是女的吧？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在西梁星候机室，就他一个男的！ 难道是巧合？这班飞机刚好只有他一个男乘客？ 但是不对啊，为啥机场工作人员都全是女的？连机场保安都是女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张帆乘坐航天飞机降落西梁星。 到达西梁机场后，张帆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还好还好，还是有男的，不然真以为到了女儿国。 但是又有一点让张帆觉得奇怪，就是周围的男子都长发飘飘，涂脂抹粉，如果在海岛监狱捡肥皂的黑泽泷秀到了这里，估计都能称得上是猛男。 于是不可避免地，张帆这个异类又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哇噻！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了！” “那胡渣好性感啊！” “你看他的胸肌，好大！” 听着周围女性的窃窃私语，还有那色眯眯的眼神，张帆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赶紧走！ 从接机口出来，就看见前方有一女子立于护栏外，手中举着写有张帆名字的牌子。 女子胸前别着一个“秋”字徽章，在西梁，只有秋家的人才会别有“秋”字徽章。 “请问是张公子吗？”那与机场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非常好认，女子先行鞠躬行礼。 “对，我是张帆。”张帆走向那名女子，第一次被别人叫“公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秋家主人让小人来接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女子在前引路，张帆在后跟着，出了接机大厅，就有一辆印有秋家家徽的马车在那里等着。 女子帮助张帆将行李搬上马车，两人进入车厢，车夫扬鞭，两匹高头大马牵着马车快速前行。 张帆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城，没见过世面一样，因为他发现大街上跑的全是马车。 这里没有电车、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路灯、没有电线，在这里你看不到任何和电气文明有关的东西。 张帆的目光从车窗外收回，看着对面的女子。 女子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成马尾辫，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手摇纸扇，剑眉星目，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活脱脱一位女扮男装的汉服书生模样。 女子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这也是张帆到达西梁以来，第一个没有盯着他看的女子。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余英男，是秋家的一名管事。”女子拱拱手。 看来这名女子不仅喜欢男装，连名字和动作都像男的。 “余管家，在下心中有几个疑问，可否赐教？” “公子请讲。” 张帆皱了下眉头，这位余管家和自己说话，视线却依旧一直看着窗外，这不是很不礼貌么？ 一直听说“秋家”是书香门第，家里的管家不该如此不知礼节才对。 但是自己初来乍到的，不了解当地风俗习惯，也许这就是西梁的待客之道也说不定？所以张帆也没有不悦，心平气和地讨教。 “在下进入西梁以来，路上所见之人都对在下指指点点，侧目而视，请问为何？” 余管家闻言莞尔，以扇遮脸，笑道：“因为公子所穿之奇装异服。” “奇装异服？”张帆愣了，然后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觉也没那么奇怪啊。 因为之前在若澜旅游，所以穿的是比较休闲的短袖衬衫加短裤，来到西梁后，发现这里的气候和若澜差不多，衣服也就没换。 “西梁的男子没有公子这样豪放。”余管家忍住笑道，“女子们长针眼，自然多看几眼。” “豪放？”张帆更加迷糊了，现在西梁也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自己衬衣上面少扣了两粒扣子，露出一点胸肌而已，但这也远远算不上豪放吧？ 在若澜星，很多男子都是敞开衬衣在街上走，别人也没觉得奇怪啊。 “张公子有所不知。”余管家解释说道，“西梁以女为尊，先帝开国就已立下规矩，女子当家做主，在外抛头露面，男子掌管家务，居内相妇教女。” “江湖上劫富济贫、高来高去的侠客也多是女子，在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男子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要小心翼翼，免得被那些好色之女劫财劫色，人财两失！” “所以像张公子这般独行男子，又是衣不蔽体的，甚是……少见，少见！” “……” 张帆瞪着眼睛。 现在他再看看自己的衣着，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看看余管家，他现在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看着窗外，连说话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 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这个露胸肌露大腿的男子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夫呀！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秋家 张帆让余管家帮自己买了一套男装过来，不然他现在真的不好意思下马车啊。 穿上新衣后，张帆感觉自己的装扮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侠客。果然穿什么衣服还是要看环境，一些汉服爱好者穿汉服上街都需要勇气，但是放在这里，你不穿成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异类。 进得秋家大门，余管家在前方引路。 “秋家”位于西梁城的中心，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落，占地百亩，大抵可分为府邸和花园两部分。前方府邸由多进四合院样式的二层小楼组成，后面环抱着长约百丈的通脊二层后罩楼，楼后即为后花园，园内建筑也约略形成东中西三路，园中散置了叠石假山，曲廊亭榭，池塘花木。 进得大堂落座后，余管家即吩咐小厮上茶。 “公子宽坐一时，待小的去告知秋老先生一声。” 余管家说完就步入后堂，张帆落座边喝茶边四处张望。 他曾在华夏旅游的时候逛过“恭王府”，秋家给人的感觉，就和恭王府差不多。 一盏茶时间，余管家就已出来。 “公子，家主有请。” 张帆跟随余管家步入后堂，此时宽敞明亮的后堂两侧或坐或站着许多人，神情各异，但都是女性。 大厅中间正座上，一位年约50的富态老妇，一脸笑眯眯地盯着步入后堂的张帆，座下两侧的其余妇人，也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帆觉得头大，一次被这么多大妈大婶三姑六婆盯着看，还一副副丈母娘挑女婿的神情，换谁都不自在。 “在下张帆，见过秋老先生。”张帆拱手向座上的富态老妇行礼。 西梁男卑女尊，主持秋家的自然也是女性，而“先生”则是外人对于秋家家主秋清泉老夫人的敬称。 “呵呵呵，帆儿走近些，让我看看晚烟口中的未来孙女婿长啥样……”秋老先生笑眯眯地伸手唤张帆上前。 张帆一头雾水，孙女婿啥意思噻？ 秋夫人可没把这些告诉张帆，她和秋老先生这样说了，对方看到张帆上门，自然就认为张帆也是默认这个身份的。 但是长辈叫，张帆也只能莫名其妙地走上去。 “好好，很好。”秋老先生从座上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帆，又让张帆原地转几圈，颔首表示满意，“不错不错。” “以后就是一家人，你们都过来帆儿亲近一下。”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啥意思？ 有了秋老先生的颔首，那群大妈大婶三姑六婆就围了上来，对着张帆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动起手来，拿手指在张帆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摸摸。 张帆觉得这简直比身处女兵营还可怕，女兵们至少都是些性感可爱的少女，被一群广场舞大妈围着，你说是什么感觉？ “不错不错，虽然身材粗了点，但是结实没有赘肉。” “男人就应该找娇小柔弱眉眼如画的，好在家相妇教女，要那么壮的干嘛？” “哎呀，三嫂你懂什么，就是壮一些才好哩，谁用谁知道。” “对呀对呀，像三叔那样瘦成竹竿了，有什么好？就三嫂你把他当宝。” “对呀，像帆儿这样的，下盘结实，好生养呀。” 张帆头上汗都下来了。 从来都听说女人屁股大好生养的，没听说过这么评价男人的。 西梁女性以肥为美，长得高挑健康的富态女才是美女，长得像笛丽热巴那样瘦不拉几的在这里没人要只能去工地搬砖。 男性则以娇小柔弱为美，像张帆这样高大英俊的一般都是被卖去青楼当红牌，当地的怡红院每个月都会拖出几个油尽灯枯被掏空了身子的男倌。 “吵吵嘲嘲的，这是作甚？” 大堂之内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刚才还巴拉巴拉的大妈大婶三姑六婆立刻都噤了声，纷纷离开回到座位，张帆才得以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禁好奇地转身望向后堂入口处。 只见入口处一青衣女子，着墨色缎子衣袍，玄纹云袖，腰系玉带，手持象牙色的云扇，头发简单以竹簪束起，优雅如画，款步而来。 秋夫人秋晚烟？ 她不在侯爵府怎么会在这里？ 张帆揉揉自己的眼睛，待得青衣女子走近了，才发现不是秋夫人。 虽然青衣女子长得与秋晚烟极为相似，但是眼中少了秋夫人那份颐和温柔，多了一分凌厉之气，整个人气质就和秋夫人秋晚烟完全不一样。 “晚岚，你也过来见见你未来的侄女婿。”秋老先生笑眯眯地向青衣女子招手。 原来这位青衣女子就是秋夫人秋晚烟的妹妹秋晚岚。 作为秋老先生的二女之一，秋晚岚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秋家下一任家主，所以秋家那些大妈大婶三姑六婆才会如此敬畏她。 但是能让家族内长辈如此敬畏惧怕，也从侧面反映出秋晚岚必然有过人之处，而且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秋晚岚走到近前，和老先生行礼问安后，就转身看着张帆，张帆也好奇地看着她。 真的长得太像秋夫人了，如果不看眼睛，简直就和秋夫人一模一样，真的不是双胞胎么？ “帆儿，这是你二婶。”秋老先生笑眯眯地介绍。 “小侄，小侄见过二……二婶。” 张帆怎么说怎么觉得别扭。西梁人将辈份看得极重，他们一个是秋晚烟的妹妹，一个是秋晚烟内定的未来女婿，按辈份可不就是叫二婶么？虽然看上去叫晚岚姐姐更合适。 “嗯。”秋晚岚似乎也对张帆称呼她为二婶并无不妥，点头道，“看着还行，起码不像别的男子弱不禁风。” “晚岚你多和帆儿亲近亲近。”秋老先生依旧笑眯眯，对张帆说道，“你姥爷还在后院等着呢，晚岚你带帆儿去让见见。” “跟我走。”秋晚岚话不多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完就自个走了。 张帆连忙跟了上去，被这里一堆大妈大婶三姑六婆围着，他反而觉得和这个冷冰冰的秋家二婶呆着更让他舒服。 穿过通脊二层后罩楼的连廊就到了后花园，几排建筑掩映其中，后院是秋家本家住的地方，姨婶叔伯都居住在前院。 走到中间那院落门前，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像黑旋风李逵一样高大的中年男子，如弱柳扶风般迈着婀娜的步伐迎上来，一双粗壮的柔胰握住张帆双手，柔声道: “帆儿，你可想死我了。” 张帆顿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大，大，大哥，你，你，你谁呀？” “嘻。”黑旋风李逵啐了一口，用蒲扇般的手掌捂住香肠大嘴，嗔怪道: “帆儿真会说笑，我是爱丽丝的外公，你的姥爷呀。” 张帆从黑旋风李逵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全身鸡皮疙瘩一直跳。 秋老先生的原配正夫早已过世，所以这“黑旋风李逵”其实是续房的小夫，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妾。 “你和姨父多亲近亲近。”秋晚岚拱拱手道，“我先走了。” “别！” 张帆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秋晚岚的手，强压住要揍眼前的黑旋风李逵一顿的冲动，颤身道: “你别走，先让我缓缓。” 张帆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再次挣开眼睛，只见秋姥爷面容一喜，说道: “帆儿，你可不知道，我一个弱男子在后院，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我就天天盼着你来，你来了，就能陪姥爷说说话解解闷儿。” 秋姥爷说得梨花带雨，掏出一条手帕擦去眼角一滴清泪。 从张帆的角度看，感觉是一头黑猩猩在拿着邮票擦眼屎。 我tm！ 不行不行，对方怎么说也算自己长辈，尊老爱幼是华夏传统美德，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 “二婶，你能不能带我在周围逛逛？”张帆咬牙切齿地看着秋姥爷，手臂上青筋暴起，忍得好辛苦。 “也好，帆儿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西厢，晚岚你带帆儿过去，也带帆儿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遵命，姨父。” 秋晚岚拱拱手就大步离开，张帆赶紧快步追上去。 秋姥爷则孤苦伶仃地站在后院大门前，用熊掌般的强壮手臂挥舞着手中的邮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张帆紧紧跟在晚岚身后，浑身直哆嗦。 “就是这里了。”秋晚岚在一座二层小阁楼前停下，“这就是你住处，我就不进去了。” “如果你想外出，可以来东厢找我，不识路就问问家里的下人。” 秋晚岚说完，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走了。 西厢小楼内，两名扎着双丸子头娘炮似的男青年迎了出来，上来就嘘寒问暖： “公子请进呀。” “阿拉是小青，侬是小红，以后俺们就是公子的丫鬟，嘻嘻……”俩娘炮青年捂嘴偷笑道。 张帆手臂上再次青筋暴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七巧节 在秋家前院的偏院内，密集地分布着十几排两层小楼，楼与楼之间的间距非常小，几乎伸手即及，而且房间内面积都不大，这里是专供秋家下人居住的地方，也叫“下房”。 下房内，鼻青脸肿的小青小红正向自己的几个男闺蜜哭诉。 “呜呜，我俩好命苦啊，遇上了一个有家暴倾向的主子。” “他这不还没过门吗？”一男丫鬟安慰小青小红道。 “还没过门就这样了，以后过门了还了得？呜呜……”小青哭诉。 “我以前曾有幸见过爱丽丝小主子一眼，看上去是个斯文人，以后小主子当家，可就有好日子过了。”另一男丫鬟也安慰道。 “但愿如此。”小红轻轻拭去眼泪，“就怕小主子以后是个夫管严，那就没好日子了。” “我听说小主子以后要入赘莱恩家？” “莱恩家？哪个莱恩？西梁没听说过哪个大家族姓莱恩的。” “不知道，我也是听老先生偶尔提起，似乎是外面很厉害的一个大家族。” “噤声！你们讨打是不是？被秋家二小姐听了去你们敢私下议论主子，明儿就把你们打杀出秋家信不信？” 几个男丫鬟立刻噤了声，小青小红边用棉布包住的鸡蛋滚眼睛，边唉声叹气地叹自己命苦。 西厢房内，张帆胸膛起伏，心情还没能缓下来。 娘的太可怕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去揍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仅仅是因为自己看他俩不顺眼。 但是你总不能将秋家上上下下男的全都揍一遍吧？要是揍下人还好，揍那些叔伯兄弟又算个什么事？ 忍忍吧！ 不多时，还顶着黑眼眶的小青端了水进来，战战兢兢地扭干毛巾，要给张帆擦脸。 “我自己来！” 张帆一把夺过毛巾，自己擦脸擦手，小青如蒙大赦，立刻后退几步站到一边。 不多久，小红也已端了饭菜进来，摆满餐桌。 “你俩靠边站着！” 小青小红立刻站到墙边，张帆拿起筷子，又觉得实在无法下饭。 “转过去脸对着墙，别让我看见你们的脸！” 小青小红只好转过身去贴墙站立，张帆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之前在航天飞机没吃过饭，现在又生了一肚子闷气，真的有点饿了，拿起筷子和碗就大口大口吃起饭菜来。 小青和小红则一脸的郁闷，吃饭还让他们罚站也就算了，这主子怎么一点也不像平时看的小人书里面的主角呀？ 小说里面的主角可都是大大方方邀请家里的丫鬟和自己吃饭的，丫鬟要是不愿意了还会生气了咧，还会和丫鬟称兄道弟相敬如宾咧！ 总之就是一句话，在秋家的丫鬟们心中，张帆就是一个倚仗身份作威作福的反面教材。 一桌子饭菜很快就被张帆一扫而空。 小青小红则边收拾桌子边在心里嘀咕。 这主子是真的不靠谱，男子吃饭讲究的是细嚼慢咽，食不语，笑不露齿，哪像他？吃完饭竟然拿根牙签在那里剔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啦？ 也不知道秋家大小姐怎么就会看中了他，招这么个女婿。 吃饱饭，眼看两个顶着两颗丸子头的娘炮男青年在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眉来眼去地似乎还在说着悄悄话，不时捂嘴偷笑一声，张帆又要来气，哐当一声将手中削水果的刀扔到桌面上。 “你俩把头发割了！老子看不惯！” 小青和小红先是一呆，继而噗通一声双双跪在地上哭诉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主要割俺们头发，就是要俺们的命啊。” “不知道小的何处做得让小主不满意，小主说出来，俺们一定改。” “呜呜呜，求求小主饶俺们一命……” 看着两娘炮男青年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张帆嘴角直抽抽，忍住了想踹他们一脚的冲动，不然他们又要以为自己是个不讲道理喜怒无常凶神恶煞的人了。 事实上，在他们眼中，张帆已经是个不讲道理喜怒无常凶神恶煞的人了。 “闭嘴！别哭了！都给我起来！”张帆喝道，“转过去！都说了别让我看见你们的脸！” “还有，二小姐的住处怎么走？” 张帆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对着这两丸子头，刚吃下去的饭菜就要吐出来。 秋晚岚的住处在东厢，和张帆所住的西厢相对，并不难找，但是张帆还是故意绕了一点远路，因为他不想经过中间的院子，再碰见那黑旋风李逵。 “二婶在么？小侄张帆求见。” 此时盛夏暑气旺，大白天时后院厢房的门一般都不会关，以通风散热。 张帆高声打完招呼就径直走进东厢大堂内。 只见大堂内秋晚岚正在用膳，秋家的管事余英男垂手而立，站在一边。 张帆看了餐桌一眼，虽然只有秋晚岚一人用餐，但是她的对面明显经过收拾，急急忙忙中桌面还留有菜渍，而且看盘中菜形，明显对面也有一人就餐，才会习惯性地夹出如此形状。 那就有意思了。 张帆瞄了余管家一眼，这个和秋家二小姐一起就餐的人，会是谁哩？ 以前一直觉得秋家二小姐有些眼熟，原来不是因为秋夫人秋晚烟，而是秋家二小姐的衣着风格和秋家管事余英男非常相似。 同是喜欢男装打扮，同喜欢拿扇子。 虽然放眼整个西梁，喜欢男装配扇子的女子并不少见，几乎也算是一种风气，秋家有两个也并不稀奇，但是直觉告诉张帆，她俩肯定有事。 “找我何事？”秋晚岚见张帆进来以后久久不说话，于是放下手中筷子问道。 “没事，二婶你先吃饭，事情等会再说。” 自己来的时间是不是不对呀？也不等对方回应，打个招呼就进来了，看秋家二小姐一脸不虞的样子，似乎是打扰到对方雅兴？ “我吃饱了。”秋晚岚拿起手帕擦擦嘴，余管家立即过来收拾碗筷。 “你有事就说。” “小侄想到西梁城外面逛逛，碍于人生路不熟，想邀二婶同行，可否？” “余管家，备马。” 收拾碗筷中的余管家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二小姐是在叫她。 “哦……” “不用不用！”张帆连连摆手，“就是在城内随便走走，步行就好，不用马车。” 自己又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出个门而已要啥马车啊？ 不过在西梁，男女是反着来的，这样一想，自己似乎真的属于大家闺秀那一边？ “可以。”秋晚岚站起身，“余管家，桌子让下人收拾，我们走。” 出得秋家大门，此刻正好入夜，华灯初上之时，三人沿着西市大道行走，张帆一路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兴趣。 此时的西梁城好不热闹，满城灯火，车马、鼓乐、灯月交辉，道上有游行的民间艺人们载歌载舞、鱼龙漫衍，路边广场或空地处有人表演社火百戏，极为繁华热闹，令人目不暇接。 “你来得正是时候。”秋晚岚手摇玉扇，犹如一俊俏书生，“今天是七巧节，家中有待嫁青年者，此刻多会出来逛夜市，求一份姻缘。” “噢噢噢！”张帆点点头，这就不是七夕和元宵节的意思么？ “七巧节又叫乞巧节。”秋晚岚看张帆有兴趣，就继续解释说道，“男子平时只在家中做做男红，养在深闺无人识，在七巧节就可以将自己平时做的男红拿出当街摆卖，不图钱财，只为展示一双巧手，乞一份姻缘。” “女子如果对其有意，可以去男子处买一份男红，若对上眼两情相悦，此物就是定期信物，若不合眼，放下买钱即走，也不伤双方和气。” “嗯嗯，有意思有意思！”张帆点头笑道。如果接受了男女身份互换的设定，这里很多东西看起来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就是有一点，张帆看到很多男男互相依偎着，边手牵手巧笑嫣然地逛街，真tm污眼睛！ 如果不是接受了男女身份互换的设定，他会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g佬的世界。 “呸！真污眼睛！” “死玻璃！出来丢人现眼！” “哎呀！光天化日之下，两女人十指紧扣手牵手，真是伤风败俗啊！” 前方路口起了一阵骚动。 张帆伸长了脖子，只见一群扭扭捏捏的娘炮，正围着两位长得像冰冰和幂幂的柔弱女子指指点点。 “我们就牵手怎么了？谁规定女子就不能牵手了？” 冰冰和幂幂手牵手，在一群男子的指责声中红了脸，却互相依靠不向周围的人屈服。 “真不要脸！” “做女人长得这么苗条，丑死了！” “是呀，这小蛮腰，一看就不经事。” “还有那双大白腿，又长又细，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 冰冰和幂幂眼中蓄着泪水，但是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来。 众口铄金，两人无论是如何是吵不过周围男子的，干脆就站在那里十指紧扣，任人说任人骂。 “我们走吧。”秋晚岚看着眼前之景，眼神有些落寞，微微叹了一口气。 “嗯？人呢？”秋晚岚才发现张帆已不在身边，抬眼四巡，只见张帆正跳着叫着往人群里钻。 “娘炮都给我滚开！百合大法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 唯见江心秋月白 冰冰和幂幂站在溪河边向张帆道谢，多谢他帮助解围。 张帆拍拍胸脯说不客气不客气，他是很愿意为美女解围的，若不是萍水相逢显得唐突，他倒是很想问问冰冰幂幂真名叫什么，家住何处，是否婚配。 西梁以肥为美，像她俩这种身材苗条四肢纤细，一看就是清贫人家，自然就没办法把自己养胖，属于没人要很难找对象那种，所以相偎相依，反而产生了同性之情。 你妹的！ 西梁的男人都瞎！ 你们不要我要啊混蛋！ 但是张帆还是忍住了问她们家庭住址的冲动，向她们挥手道别。 这一份美好，还是不要打扰她们吧。 直到冰冰幂幂的倩影消失在远处灯光阴影下，张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张帆转过身，发现秋晚岚不知何时在身后盯着他看。 “没什么。”秋晚岚打开玉扇扇了几下风，今晚的心情难得好了一点。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 “你跟着来便是了。” 秋晚岚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张帆赶紧跟了上去，余管家也快步跑上来，走在秋晚岚身边。 千灯湖。 这是西梁城内的一个内湖，护城河水注入其中，湖面不大，湖景也算不得秀丽，但贵于地处西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湖边多是风月场所，湖中游船画舫泛舟其上，湖岸游人如织。 由于湖水不深，湖中多有岩石裸露水面，夜晚行舟多有触礁倾覆之险，因此西梁城请来匠人在裸露湖面之石上修以石灯，日落之时由船夫点亮。 往来游船画舫见灯则知有石，好腾挪避险。石灯全数点亮之时，如星坠湖中，由此得名“千灯湖”。 张帆站在船头，看那千灯之下的粼粼湖光，恍惚间仿佛身处江南秦淮河畔。 不多时，船头渐靠近一挂红灯笼之画舫，船夫熟练地一拨竹竿，脚下船只立刻和那画舫并排靠在一起，船夫即扔下套索，将船头固定在那石灯下的岩石中。 “走！” 秋晚岚兴冲冲地就要跨上那画舫。 “我不去！” 张帆皱了皱眉头，他现在已经知道湖中挂红灯笼的画舫，都是湖边那些风月场所的船只，而里面之人，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出台小姐。 换而言之就是两娘炮，那有啥好看的？张帆自然就不想去。 “你放心，里面的不是男优。”秋晚岚似乎知道张帆在想什么，“是我叫的女倌，卖艺不卖身的，不做皮肉生意。” “嗯？” 既然是女的，张帆这就有兴趣了。魏晋好风流，许多达官显贵会豢养男优，那在这里有凤阴之好的美女，也就再正常不过。 看两g佬手牵手觉得恶心，看两美女亲个嘴什么的，张帆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也跟着跳上那画舫。 推开舱门走进画舫内，只见内里早已备好清酒小菜，两女倌一人抚琴，一人手抱琵琶，端坐其中。 张帆与那两女倌四目相视，都是一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两女子赫然就是刚才所见之冰冰幂幂。 “我方才见你对她们姐妹恋恋不舍，就把她们叫来了。”秋晚岚摇着玉扇，一脸的笑意。 “秋二小姐，余管家。” 冰冰幂幂起身行礼，看来秋晚岚和余管家是这里的常客，互相都认识。 “公子好。”冰冰幂幂最后对着张帆欠身行礼，“公子这边就坐，莫要坐近窗边。” “嗯？为啥我就不能坐窗边？我觉得吹吹湖风挺凉爽挺好的啊？” “窗边莫要让多舌之人看了去。”幂幂提醒说。 张帆开始还有些迷茫，继而一细想，对啊！他来这画舫，不就相当于古代女子逛青楼么？被别的船家看见岂不是污了他贞洁？ 你妹的！ 为了省点麻烦，张帆不得不入乡随俗，郁闷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同时对冰冰幂幂的体贴好感增加不少。 众人落座之后，冰冰弹琴，幂幂倒酒，秋晚岚扯了扯余管家衣袖，余管家眼睛余光瞟了张帆一眼，摇摇头，依旧垂手站立一边。 这些小动作哪里躲得过张帆的眼睛，但他只是笑笑也不说破，吩咐道: “余管家，你坐这给我们倒酒，好让小妹可以弹琵琶。” 既然张帆吩咐，余管家就却之不恭了。张帆坐在角落，余管家自然而然就在秋晚岚身旁坐下，给她倒酒夹菜，就不怎么能照顾到角落里的张帆。 张帆边听着小曲，目光在舱内两双璧人中来回巡梭，自顾自地小酌几杯，挺有几分惬意。 秋晚岚和余管家，和冰冰幂幂看对方的眼神一模一样，傻子才看不出她们俩有事。 秋家长女秋晚烟早已外嫁查理侯爵，二女秋晚岚已是而立之年，却并未婚娶，非秋家二小姐不优秀，而是她曾在姐姐外嫁时立下誓言，能力才情低于姐夫者不嫁，这就等于绝了那些想登门求亲之人的念想。 但是现在想想，张帆觉得查理侯爵其实就是个挡箭牌，人家其实早已有意中人。 耳边是丝竹之声，眼前是璧人美景，几杯清酒下肚，船儿随着湖水荡漾，让人有种如处仙境，昏昏欲睡之感。 怪不得江南士子流连秦淮河，这真的是一处得意者尽兴享乐，失意者麻痹自己的好地方。 “幂幂，会弹《琵琶行》吗？”张帆酒意上来，大笑着问。 “小女子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琵琶行》。”琵琶声停，幂幂摇摇头。 “那《木兰辞》你们会不会？” 冰冰幂幂互望一眼，又摇摇头。 “我念一遍词，你们能不能照着弹出来？” “我们可以试试。”冰冰幂幂回答。 张帆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地敲着面前的瓷杯，轻声念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维闻……儿叹息。” ……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叮—— 筷子最后敲击了一下瓷杯，词已念完，余音绕梁。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这是个故事吗？”秋晚岚久思之后，突然问。 “对。”张帆点点头，“讲的是花木男男扮女装，代母从军的故事。” 张帆说着就觉得蛋疼，但是这样说，从她们的角度应该更容易理解这个故事吧。 “唧唧复唧唧……”冰冰幂幂一人抚琴，一人弹琵琶，开始哼唱起来。 按照现代音乐来讲，她们这只是简单地把词哼出来，再配以和弦和音，但是少女声音本就优美，再配以伴奏，还是能听得下去的。 为什么突然想听《木兰辞》？ 张帆只是单纯的有点想家了……不知道蓝星此时怎样了？华夏此时是否也在赏月？ 但是此月非彼月呀。 “花木男……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我敬他一杯。”秋晚岚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他是我第二个敬佩的男子，他的名字我记下了。” “哦？第二个？”张帆坐直身子，非常好奇，“那在秋家二小姐心中，第一个值得敬佩之人是谁？” “我最敬佩之人，乃改变西梁国运的唯一一位男帝。” “噢！”张帆听说过西梁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异性王，但是他对此没做过深入了解，“这位帝王叫什么名字？” “男帝之名，西梁女国无人不晓。”秋晚岚拱手以示敬意，“其名曰……” “唐三藏。” 噗—— 张帆一口酒喷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西行者 “你说的这个唐三藏……”张帆有些恍惚地问道，“是西梁哪个地方的人？” “唐王不是西梁人，是‘外来者’。”秋晚岚抿了一口酒说道，“我们只知道他来自东方率土之滨，具体哪个地方，无人知晓。” “他来西梁做什么？”张帆不由自主地探直了身体，“你能详细说说么？” “他乘坐白龙飞船一路向西而来，说要去西天取回一样东西，回去拯救故土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要取回什么东西？”张帆只觉口干舌燥，拿起一杯酒就灌了下去，“他成功了吗？” “没有，他要的东西不在西梁。”秋晚岚摇摇头。 “那后来呢？”张帆目光炯炯地问，“后来怎么样？” “后来？”秋晚岚对于张帆如此执着于唐王的故事，感到有些诧异，“后来唐王就留在西梁和女王结亲，成为西梁女国历史中唯一一位男皇帝。” “他没继续去西天取经？”张帆有些惊奇地问。 “西天取经？”秋晚岚一怔，“你是说唐王的几位弟子么？他们的确继续向西而行，还有一位替换唐王的新向导。” “……” “这位唐王后来怎么样了？” “自然是和女王双宿双飞，共理国事。” “这样吗……”张帆有些沉默，这和他理解的不一样啊。 “据我所知，唐王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开心……”冰冰突然插口说道。 “嗯？连你也知道这些？”张帆有些意外。 “史书上有写啊。”冰冰说道，“书上说唐王晚年经常郁郁寡欢，时常独自一人在宫内屋顶面东而坐，自斟自饮到日落西山。” “而且唐王死后葬于灵山，皇陵坐西向东，灵山上有一雷音寺，专为唐王故土祈福所建，可见唐王思乡之情切。” “史书呢？”张帆急切地伸出手道，“拿来我看！” “小女子出门并不曾将书带在身上。”冰冰一愣，哪个女倌出门会在身上带历史书的呀。 “你要看史书，回秋家不就行了？”秋晚岚有些不解地说，“说到史书，哪里有比秋家更为齐全？” 张帆霍站起身，酒也不喝了，曲也不听了。 “回秋家！” 秋家承西梁女国帝业，藏书自然是最齐全的，有整整一栋宅院作为藏书阁。藏书阁内书架一个紧挨一个，中间只容一人通过。 要寻找唐王的记载不难，因为西梁史就一个男皇帝，有关唐王的书被集中在一个书架放置。 据西梁女国史·卷二·唐王传记载，西梁女国自混沌开辟以来，累代帝王，皆为女子，国中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 后女王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乃是大喜之兆。 果不其然，翌日幸得东土唐王御弟唐三藏下降，想必是天赐良缘。 女王遂以一国之富，招御弟三藏为王，是为唐王。女王为后，与唐王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 唐王之徒与替身使者继往西天，后音讯了无，不知所踪。 张帆一直往前翻，史书是有不少，但是记载的都是唐王登基后如何治理国事，如何与女王相濡以沫的姑事，关于唐王来西梁女国之前的事情，就只有这寥寥几句的记载。 也就是说，这个唐王来西梁之前的身世是个谜。 “侄儿，是时候用饭了。”秋晚岚走进藏书阁，余管家跟在后面手拿托盘，上面放着几碟小菜和米饭清汤。 经过昨晚七巧节共游，秋晚岚对张帆的感观态度都好了不少。 “噢，已经是中午了吗？”张帆现在才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原来看书真的会让人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张公子说笑了，这是晚饭。”余管家将餐盘放在书桌上，将饭菜摆开。 “晚饭……”张帆愣了一下，藏书阁内本就光线昏暗，白天也需要掌灯，真的不知道外面已是晚上，怪不得肚子饿得那么厉害，自己是一天没吃东西了。 “二婶，你知不知道何处还有记载唐王生平的书籍？”张帆边吃饭边问。 “秋家乃书香世家，藏书阁网罗西梁国境之书。”秋晚岚回答，“如果藏书阁都没有的书，外面必然也没有。” 张帆有些失望地扒着碗里的饭，信息量太少了，还远远不够。 他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只能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星核被偷走后，先祖人类并非坐以待毙什么也没做，他们至少派出了一艘“白龙”号宇宙飞船，向西追踪偷盗者的脚步而来。 但是只有一个方向，而且飞船速度也不如对方，哪能追得上呢？ 现在所知的，就是一个叫唐三藏的宇航员因为爱情留在西梁，替换了一名新宇航员后继续向西。 按照张帆的猜测，星核应该就在莱恩的首都星，很大可能要么在王宫，要么在查理侯爵府。 星屑只能起到一个提示的作用，并不能定位星核的具体位置，张帆不可能将整颗首都星都翻一遍。 但是如果确认星核的具体位置，张帆是不介意将王宫或者侯爵府翻过来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确认星核的位置。 但是就连埃尔文，也查不到有关于星核的具体信息。 埃尔文并非没有尽全力去做这件事，他甚至动用了潜伏在王宫和侯爵府的内线，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埃尔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张帆想知道星核到底在哪里，最好直接去问莱恩大公或者查理侯爵。 在莱恩的历史中，有关星核的记载被人为地消除了。 或者没有被完全消除，只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些信息。 张帆当然没办法直接去问莱恩大公和查理侯爵，所以在确定星核的位置之前，只能想方设法获取更多的信息。 西梁星作为一个高度自治的星球，就连莱恩大公也无法干涉这里的内政，自然也无法消除这里的历史记录。 可惜的是，不知道这位唐王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来有关星核的记录，几乎可以说没有。 但是如果他真的把有关星核的信息完整记载下来，也未必能保存到现在。 先不说莱恩皇室会不会千方百计盗取或消除这些信息，单单是被查理家族知道了，这些信息又能保存多久？ 查理侯爵毕竟是秋家女婿，每年都会和秋夫人回西梁省亲的，他不可能没来过藏书阁。 张帆不禁要想，如果我是唐三藏，我会把这些信息保存在哪里？才能让我的后人见到呢？ 烦心事太多，即便这是秋晚岚特意为他做的小菜，不禁也食之无味。 “张公子在想什么？”余管家见张帆心事重重的样子，饭菜也不怎么动筷。 “我想知道很多关于这位唐王的故事，可惜这里关于他的记载太少了，对于他前半生，就只有只言片语。” “藏经阁藏书何止百万。”余管家劝说道，“饭总是要吃了，书就慢慢找吧，你总不能把唐王拉起来问问。” 张帆如遭电击，夹菜的筷子也停在半空。 “嗯？张公子，你没事吧？”余管家伸手在张帆面前挥挥，张帆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那里。 “余管家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二婶没有许错人！”张帆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握着余管家的手，如果不是二婶也在，他真想亲一口余管家。 什么跟什么啊？ 秋晚岚和余管家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帆又叫又跳。 “二婶，我问你个事。” “请说。” “唐王陵在灵山什么位置？” 第二百一十八章 禁咒 “你去唐王陵干什么？”秋晚岚诧异地问。 “去挖……呃，想去拜祭一下这位西梁男帝。”张帆说道。 “现在早已过了祭祀先祖的日子。”秋晚岚说道，“外人不允许进入皇陵区，更不要说唐王陵。” “为什么？” “秋家遵从唐王遗训，唐王陵闭陵之日起，包括秋家子弟在内，外人不可踏入唐王陵一步。”秋晚岚严肃地说道，“有违此训者，会被开膛破肚而死！” “真的？”听二婶这么一说，张帆更想去唐王陵挖……去上柱香拜拜了。 “张公子，二小姐此话可不是吓唬人的。”余管家也说道，“历来想盗窃唐王陵财宝的亡命之徒不胜其数，但是盗墓者天明之时多被发现抛尸于荒野，且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如今更是无人再胆敢靠近唐王陵一步。” 唐王陵越是危险，张帆越是觉得那里有东西。唐王死后留下的祖训是包括秋家子弟在内，外人不可踏入唐王陵一步。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严格来讲，我不是秋家子弟吧？也不算外人吧？ 毕竟我和他很可能同来自火星。 既然如此，唐王陵是必然要去挖……去拜祭一下的。 “既然那么危险，那就不去啦。”张帆伸了一下懒腰，说道，“看了一天书，累死我了，我回去休息了。” “对了二婶。”张帆回头说道，“明天我想好好地睡个懒觉，就别让下人唤我起来了。” “好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帆就收拾好了背包，将枕头放进被子里假装人还在床上睡觉，然后开始威胁小青小红： “我警告你们！无论谁来了都说我在睡觉，别让任何人进来！”张帆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被人发现我今天出去了，我就把你们两个脱光衣服吊在西梁城门上示众！再把你们卖到怡红院当男优！” “就算不被晒成人干也被那些长着血盆大口的丑女人吸成人干！” “懂不懂啊你们？人干懂不懂？” 小青小红连连点头，俩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在他们心中，张帆早已是个暴虐无道的主人，这些事他真的干得出来。 这么天天吓唬他俩，张帆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过份？但是一看到两男青年抱在一起的娘炮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仅有的一点内疚也没了。 趁着天还没亮翻墙出了秋家，张帆去西市租了一匹骏马，骑上马在天蒙蒙亮之时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向着灵山的方向前进。 灵山距离西梁城西大约80里。 灵山不止一坐山，而是一条山脉的总称。 灵山下有一溪流从左侧穿过峡谷，名曰“盘龙涧”，灵山右侧有一座石山，石灰石岩层裸露，人称“虎踞石”。 从风水角度来说，此地暗合左青龙而右白虎之意，正是一块风水宝地。 西梁历代帝王就葬于灵山之中，俗语云紫气东来，东方向阳处，乃阳气最盛之地，皇陵多集中于灵山以东，唯独唐王陵安葬于灵山之西。 灵山脚下有一条石梯直达山顶处的雷音寺，虽然张帆也很想去看看，但是那不是他的目的，他在半山腰离开石梯折以向西，沿着山间小土路继续前进。 前行不到百米，就看见一持扇人负手而立。 “二……二婶？”张帆一时有些慌了。 “侄儿大清早的，是想要去雷音寺烧香拜佛吗？”秋晚岚笑眯眯地看着张帆。 “对啊。”张帆顺势解释说道，“早就听说雷音寺香火鼎盛，诸佛有求必应，特来拜祭一下。” “是么？”秋晚岚抬扇往前一指，“那侄儿走错方向了，那边才是去雷音寺的路。” “是吗？”张帆摸摸头，“第一次来人生路不熟，迷路了都不知道，谢谢二婶指点。” 张帆转身就想原路返回，大不了到雷音寺上兜一圈再下来。 “侄儿去雷音寺上香啊，为何还要带铁铲铁杵之物？” 秋晚岚的声音从后传来，张帆的身子僵了一下，转过身来苦笑道： “二婶聪慧，就不要捉弄小侄了。” 张帆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侄这就回秋家。” “我又没逼你回去。”秋晚岚走近张帆身边，打量了他的背包几眼，“东西还准备得挺齐全，就不用我再费心。” “呃？” 这啥意思噻？ “放个枕头可蒙不过旁人。”秋晚岚鄙视了张帆一眼，“我已经和老先生说了，今日我和你离开西梁城出游几天，会去秋家乡下老宅居住，无需她们为你我担心。” “谢谢二婶。”张帆感激地说道，但是“我们”是啥意思？ “那就走吧。”秋晚岚在前方带路，“去唐王陵的路我熟。” “不是。”张帆一脸蛋疼地追上秋晚岚的脚步，“二婶你也要去呀？” “那里太危险，据说唐王陵周围一到晚上就有青面獠牙的夜叉鬼出入，专挖女子之心，枉死之人全被开膛破肚，死壮凄惨……” 张帆想要吓唬住秋晚岚，让她不要跟着自己过去。 “那我不去了。”秋晚岚突然站定。 “对对对！”张帆一喜，“小侄也不想置二婶于险地。” 秋晚岚转身就走：“那我回去告诉老先生，你要掘秋家祖坟。” “别！” 张帆一把拉住秋晚岚的手，无奈地认输了:“二婶在前方带路吧。” “这可是你求我的。”秋晚岚一脸得意地转过身，脚步都变得轻快。 唐王陵位于灵山以西，沿途都是这种小泥路，两边杂草丛生，路上多山涧小溪，不能行马，只能靠徒步前行。 秋家每年祭祀先祖时，都会将唐王陵沿途小路的杂草清除一遍，现在距离上次祭祀只过了一个多月，两边重新长出的杂草几乎要将小路再次淹没。 秋晚岚今天换了一套男装，长衫长裤，正是适合山间行走，看来她也是早有准备要前往唐王陵。 “二婶，你既然知道小侄要去干嘛。”张帆指指后背上的铁秋，“那你还让我去？” 毕竟自己是想去干刨人祖坟的事情，秋晚岚作为秋家后代，理应阻止自己才对吧？ “秋家早已不是帝王之家。”秋晚岚回头说道，“况且唐王已去世千年，秋家对于这位异姓王，其实私下争议颇多。” “唐王单独设陵于灵山以西，远离东郊皇陵，未必就不是存了远离非议的意思。” 东郊皇陵位于灵山以东，西梁女国历代帝王均安葬于此，陵园有专门的守墓人日夜看管，不用担心贼人盗墓，又有雷音寺立于其上，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反之唐王陵则孤零零悬于灵山以西，唐王又有遗训，秋家子弟及外人不得入内。因此即便是秋家，也只在每年祭祀先祖时靠近唐王陵，且日落前必离开。 张帆和秋晚岚前往唐王陵，正是晌午时分，一天阳气最重，午时阳光最为猛烈之时。 灵山西麓有一峡谷名曰“佛离冲”，林木繁茂，遮天蔽日，即便是午时，置于其中仍觉凉风习习。 “穿过佛离冲，前面就是梅双坪。”秋晚岚指着远处，“看见那座圆形小山没？那就是唐王陵所在之处。” 咔嚓！ 脚下脆响，张帆抬脚一看，原来是踩断了一截白骨。 越是靠近唐王陵，地上的白骨就越是密集。张帆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拿起地上的一截腿骨细细研究起来。 “你拿那东西干嘛？”秋晚岚看见张帆手中拿着半截白骨欣赏老半天，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责怪道，“百无禁忌！休要沾了晦气，你快放回去！” “你看。”张帆不仅不放下手中白骨，反而拿到秋晚岚近前，吓了她一跳，“这骨头从两侧受力截断，而且断截面平整，看上去就像用钳子夹断的一样。” “你别吓我。”秋晚岚只觉后背凉气直冒，不由自主地眼光四处乱瞟，“难……难道真的有夜叉鬼？” “世上哪有鬼，你要相信科学。”这回换成了张帆领路，向着小圆山前进，“把这口罩带上，小心密林有瘴气。” 在密林间穿行，脚下全是半人高的杂草，根本看不见落脚的地方。 噗！ “哎呀！” 秋晚岚脚下一软，继而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地跳开。 “怎么啦？”张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秋晚岚。 “那个，那个……”秋晚岚结结巴巴地指着张帆脚下。 张帆低头一看，脚下有一具尸体，与前面的白骨不同，这具尸体还算新鲜，骨头上还挂着腐肉。 从尸体外观看，像是被什么东西拦腰截断，肚子里的内脏已经被掏空，刚才秋晚岚一脚踩上去，正好把胸腔踩瘪了。 张帆看着尸体腹部的断口，沉思良久。 “走吧，这回可能会见到老朋友。” “你可别吓我。”秋晚岚战战兢兢地拉着张帆的手臂和他并肩齐行。 看来即便是男卑女尊的西梁，女人该怕的东西还是会怕。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这些东西？” “因为我会一句咒语。”张帆笑道，“只要心中默念，就能让一切邪灵退散。” “这么厉害？”秋晚岚瞪着眼睛，一脸不相信，“不会是那些骗人的老道法术吧？你可别骗我，秋家每年都会打跑几个想籍此骗吃骗喝的老道士。” “他们算个屁，我这句咒语可是禁术级别的，只要一念出来，所有牛鬼蛇神都要退避三舍！” “二婶你要不要学？” “快说！”秋晚岚看张帆一脸得意地卖关子，恨得牙痒痒的。 “那你听好了！” “呔！”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盗洞 张帆没有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但是他自认为找到唐王墓的入口应该不难。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用盗墓那一套，比如说使用西梁星同步轨道上的卫星所携带的地质监测雷达，对灵山以西的地下构造进行扫描。 但是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 唐王陵所处“梅双坪”在青龙涧中央，溪流密集水汽大，导致唐王陵上空终日云雾缭绕，光学望远镜看得不甚清楚。 唐王陵四周群山山体富含磁铁矿等多种金属元素，这使山体产生了某种磁场，唐王陵区域的电磁干扰现象尤其强烈，轨道卫星的雷达扫描图像在这里是一团方形马赛克。 这就有意思了，如果是山体自然形成的电磁现象，图像形状也不该如此有规律才对。 从技术层面来说，在陵墓周围竖起4座电磁干扰发射塔，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问题是西梁星没有这些现代化的东西。 从原始森林的浓雾中出来，四座高十丈的石像耸立在唐王陵四周，就像四个卫兵在守卫王陵。 “那是护陵神兽。”秋晚岚指着那四座掩映在浓雾中的石像，边走边介绍，“四座护陵神兽分立于唐王陵东西南北四方，兽首人身，手执神器，护卫王陵。” “东边的猴首人身，手执金箍棒，是为齐天大圣。” “西边的猪首人身，手执九齿钉耙，唤曰天蓬元帅。” “南边的鱼首人身，手拿降妖宝杖，人称卷帘将军。” “北边的马首人身，手拿银枪，此乃龙王三太子。” “噗哈哈哈——”张帆不禁笑出声。 “你笑啥？”秋晚岚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帆，“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在王陵这个严肃的地方，说着很严肃的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张帆看着这些护陵神兽，有些忍俊不禁。 看着这四座石像，张帆大概猜到那团正方形的马赛克是怎样形成的了。 唐王陵就是矗立在梅双坪中央的一座圆形小山包，张帆察看了周围的土质情况，这座小山包应该是修建陵墓时回填的夯土，那么山体内部必然就是空的，问题是入口在哪里。 越是接近唐王陵，周围越是多被翻出来的新土。 “贼人太猖獗了。”秋晚岚怒道，“这一路坑坑洼洼，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唐王陵不像东郊王陵有守墓人驻守，即便有夜叉鬼的传说，铤而走险之人依旧不少，毕竟有些人更怕穷鬼。 “这些坑洞都不深，而且都没打透。”张帆在那些坑洞边看了一眼就走，“他们要么是自己中途放弃了，要么是被迫放弃了。” “被迫放弃是什么意思？” “就是某些东西让他们放弃了。” “啥东西？你又要吓我。” “哈哈。”张帆笑了，“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扎营，也许晚上就能见到二婶所说的夜叉鬼呢。” “你还打算在这过夜？”秋晚岚吓得一激灵，“难道不是来看看就走吗？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日落前必须离开唐王陵！” “只在外面看看能看到啥东西？” 张帆发现前方有一个盗洞，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可见打得很深，就是它了！于是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绳索。 “你要干嘛？” “来都来了，当然是下去看看。”张帆将绳索一头绑在腰间，另一头系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上。 “你，你，你要下去？”秋晚岚惊恐地说道。 “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就上来。”张帆这样说着，下半身就钻进盗洞内。 盗洞宽不足半米，人钻进去手脚都施展不开，只能像虫子一样移动。 张帆将背包放在脚下，用脚推着背包慢慢前进，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在洞里推大便的屎壳郎。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其实是不需要绳子的，但是绳子本来就不是用来下洞的。 “如果这炷香烧完我还没出来，你就把我拉上来。”张帆在盗洞里露出一个头，将一炷香插在洞边。 “你要早点出来！”秋晚岚战战兢兢地蹲在洞边，虽然她害怕一个人，但是她更害怕鬼，要她钻进盗洞里面是万万不可能的。 张帆点燃了挂在背包上的煤油灯。 这盏煤油灯虽然不大，但是制作非常精巧，外面用多层圆形玻璃球包裹，通风孔分布在球体上，风吹不灭，无论灯体怎样转动，都能保证里面的灯芯一直向上，只要灯油足够，就能持续燃烧。 背包另一侧还挂着一个鸟笼子，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洞内显得非常响亮。这小家伙是张帆的开路先锋，如果灯灭了鸟也不叫，他会立即离开。 “你能不能说说话啊？”洞口上方传来秋晚岚的声音，由于盗洞是弯曲的，所以除了煤油灯照亮的小片区域，其余都是黑暗。 “你说说话，让我知道你还在啊！”张帆听见上方传来秋晚岚更大的声音，同时腰间一紧。 “我在呢，别拉绳子！”张帆汗颜，这下来还没一分钟呢，那柱香至少能烧半个小时的。 “那你说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 “你让我说什么好？”张帆无语。 “那你就随便说，说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还没到洞底呢。” “那你给我讲故事也行。” “……” 这盗洞足够深，张帆怀疑这有可能会直接通往唐王陵地宫，那样也好，省了他再找地宫入口的时间。 问题是这盗墓贼的活真不是人干的，他算是体验了一把。 这盗洞实在是太窄了，只能支开半个手肘，像蚯蚓一样在肠子里蠕动。 盗洞并不是垂直向下，而是倾斜的且有一定弧度，人在里面可以依靠自身重力慢慢下滑。如果成功盗取到陵墓里的器物，就可以把东西顶在前面，像屎壳郎一样慢慢推爬出去。 目之所及，张帆只能看见被小煤油灯照亮的前方一小段坑道，只能凭感觉触摸着周围不断向上移去的泥土，知道自己是在向下走。 黑暗在后方飞快合拢，瞬间充满了他通过的空间。张帆尝试了一下闭上眼睛，这一刻他甚至会有自己其实是在向上爬的错觉。 在盗洞内容易使人的空间感和时间感产生错乱，一种在地面上难以理解的压抑感侵袭而来，如果是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在这里估计会发疯。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什么？” 已经不知道爬了多久，坑洞内开始有了回声，张帆感觉像是几个女声同时在和他说话一样。 “我看到了一口雕花大红棺。” “一个盖着红头巾、身穿红色喜服的长发女人……” “手扶着大红棺对着我笑呢……” 寂静。 “呀！” 一声尖叫。 “你你你，你快点上来吧！”张帆看到自己腰上的绳子被快速地抽走。 “呀！绳子怎么没了？你不会是被女鬼抓走了吧！” “我不会下来救你的！我最怕鬼了！”秋晚岚的声音带哭腔，“我叫你别下去的，你偏要去，这下好了吧，我少了个侄子，呜呜呜……” “我要走了，下次来祭拜王陵，我帮你多添一对香烛，呜呜……” “我还没死呢。”张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绳子不够长，是我自己解掉的。” “洞里也没棺材和红衣服女人。” “你敢吓我？”上方回荡着秋晚岚恼怒的声音，“你上来！看我会不会打死你！” “不是你让我讲故事吗？那我继续讲鬼故事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秋晚岚蹲在洞口捂着耳朵。 “那就好好在上面等着，你一哭我这里听着就是一群女人在哭，你比鬼故事还可怕好不好。” “我好像看到洞底了，一会出来再和你聊。” 第二百二十章 叹息 双脚踩着实地了，张帆感觉好了一些，这个洞只有两米高，伸手就能摸到顶，空气有些阴冷，冷风阵阵。 洞内非常潮湿，还有腐烂木头的霉味。陵墓附近有青龙涧，盗洞破坏了这个墓室的夯土层，地下水渗透进来，导致地下一片泥泞。 墓室中央有一层高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石棺。高台高于地面有50公分，让石棺得以远离地面的潮湿。 张帆伸手摸过石棺，触手处还算干爽，说明那个盗洞应该是最近才打通的，侵入的地下水形成的潮湿空气还未能浸润石棺表面。 腐木的气味来源于左右两侧的陪葬坑，那些简单的木棺早已腐烂，坑内混合着黑水，也不知道是腐木造成的颜色还是里面的“咸鱼”化成的腐液。 张帆走近左侧的陪葬坑，里面并排密密麻麻放着七口棺材，棺材盖子都已被打开，从开口看明显是暴力破拆的，里面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留下一条黑褐色的咸鱼漂浮在黑水中。 张帆皱了下眉头，他并不反感盗墓者，毕竟死人的东西也带不去地府，活人为了生存拿点陪葬品没什么，他甚至还挺喜欢看盗墓小说，但是眼前这种不尊重死者的做法，就真的不值得原谅。 张帆将口罩戴严实了，棺木开口处散发的气味让人难受，盗洞又过于狭窄，并不能保证墓室内空气很好地流通。 这个墓室过于小了，前后不到二十平，不可能是唐王陵墓，可能只是西梁某个大臣或者妃子的殉葬墓而已。 那中间高台上的那个石棺，明显就是墓主人。 打开看看？ 来都来了。 张帆在墓室四个角落点燃一根蜡烛，然后靠近高台上的那个石棺。 石棺宽约半米，长约一米七，棺盖两头起翘，中间凹陷，看着像一艘船。 西梁很流行这种船形棺椁，因为她们相信人死后要经过黄泉往生，那么船形的棺材可以让死者顺利渡过黄泉。 从石棺的大小来看，墓主人应该是女性。 西梁以女为尊，将军大臣自然是女性，而且联想到唐王是男帝，那么妃子是女性也不出奇，终究还是要打开看看才知道。 张帆绕着石棺走了一圈，发现棺体竟然是用整块大青石雕琢而成的，他抽出腰间匕首插进棺体和棺盖之间的空隙，两者严丝合缝，刀尖只进入了半分就再也怼不进去，这严密程度也太高了吧！ 张帆尝试将棺盖往上顶，往侧推，依旧纹丝不动。 哪怕是金属做的棺盖，张帆也有信心把它掀起来，但是掀不动，那就是说棺体内部可能有某种机关暗扣，将棺盖锁死。 张帆将小煤油灯靠近棺体，细细查看上面的图案。棺体两侧有很多骑马射箭以及士兵列队的图案，这么看来，里面的主人是位女将军无疑。 在棺体的其中一侧，张帆还发现了很多划痕。这些划痕是新的，看上去是某种金属器具敲砸所留下的痕迹。 看来想打开这个石棺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啊。 张帆大学是土木工程专业，那位教授除了喜欢带他去深山野外做生物考察，还有另外一个癖好就喜欢带着他去各种建筑工地调研。 但是他们去工地不是看地上的建筑，而是地下的。工地打地基时，经常会挖到各种各样的古墓。 嘛，某种意义上说，陵墓也是建筑的一种，教授说得也没错。 教授说修建帝王陵墓的匠人其实都很聪明，他们知道帝王陵修好的那一天，他们很可能就是第一批被活着殉葬的人。 因为盗墓永远是帝王最不希望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帝王更不会希望自己死后，会有一群清楚其陵墓结构的人存在。 所以匠人们通常会偷偷地在帝陵中留下一条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密道，当断龙石放下的那一刻，他们就能偷偷地从密道中出来。 石棺也是同样的道理，有锁，就必然有开锁的钥匙。 张帆将小煤油灯贴近石棺，不放过上面的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在一个骑马射箭的图案中，张帆发现图案中雕刻的士兵腰带是空的。 这是一个长约半寸，宽不足一毫米的缝隙，缝隙和士兵图案完美融合在一起，不贴近眼睛根本看不出来。 嘿！张帆得意地笑了，抽出匕首插进那个缝隙中，用力往里一顶。 咔嚓！ 一声轻响，就像某颗石仔落下的声音，在幽静的洞内听得非常清晰。 张帆笑了，站起来轻呼一口气，揉揉干涩的双眼。 墓室四角的烛焰晃动，映照着四周墓壁上的五个黑色影子像活的一样。 嗯？ 四根蜡烛，怎么影子好像多了一个？ 张帆转过身，一位长发白衣的女子站在盗洞入口的位置。 女子眼睛张得像铜铃，双手，脸上，头发上都沾满黄泥，就像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一样。 “你……”张帆看着那白衣女子。 “呜，我好怕啊……”白衣女子低声抽泣的呜咽声在墓穴中回荡。 “为什么丢下我……我冷……这里好冷……没有人陪我……我一个人……” “……” “我不是叫你在上面等我吗？”张帆有些无语地将外套脱下来，披在白衣女子身上，用手擦去她脸上的黄泥。 “那柱香早就烧完了啊！”秋晚岚哭着说，“你又一直不上来，我就只好下来了啊，呜……” 张帆有些内疚，自己在这里太入神，都忘记时间了，同时心中不由也有些感动，让一个女子下来这样的地方，也真的难为她了。 “你发簪呢？” “不知道。”秋晚岚摸摸自己散乱的头发，“可能刚才爬洞的时候不知道在哪蹭掉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来帮我个忙。”张帆指着高台上的石棺，“帮我一起把那盖子打开。” 秋晚岚这时才看清了那个石棺，立刻像兔子一样跳到张帆身后瑟瑟发抖。 “你，你，碰那玩意干嘛？” “看看里面有什么。”张帆往前走，秋晚岚拉着他的手臂走在后面，“虽然知道里面不可能是唐王，但是总要打开来看看才能确认对吧？不然就白来一趟。” “万一有鬼怎么办？” “怕毛啊！鬼是死了的人，人是还没死的鬼，谁比谁更恐怖还不一定呢！” 张帆把手放在棺盖上：“我要开了，你确定不要看？这可不是常有的机会哦。” 秋晚岚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张帆后背，一直摇头。 张帆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慢慢将棺盖往下方推。 咔、咔、咔—— 随着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棺盖被推开一半，里面的主人露出了上半身。 “怎怎怎么么么样？有有有什么？” 秋晚岚用力闭紧眼睛，声音都在颤抖。 “嘿，还挺好看。”张帆语带轻松地说道，“死者是个凤披霞冠的女性，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听到张帆这么说，秋晚岚终于鼓起勇气，在张帆肩膀上探出半个头，往石棺里面看。 石棺内是一具女尸，这从衣着可以看出来。女尸的皮肤呈现灰褐色，明显做过防腐处理，虽然尸体早已脱干水分，但是看上去皮肤表面依旧有光泽，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披着褐色人皮的骨架。 只看了一眼，秋晚岚就差点晕过去，如果不是张帆手快扶住她，她就倒在地上了。 “你管这叫好看？”秋晚岚只觉四肢酸软无力。 “怎么不好看？你是没见过更难看的。”张帆带上手套，手指在女尸手臂上戳了一下，皮肤竟然还有弹性，“历经千年能保存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简单了。” 秋晚岚看见张帆的手指动作，差点又要晕过去。 “你别动她了。”秋晚岚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不是凤披霞冠，那是唐王朝时期的大内侍卫服，这人生前应该是唐王的贴身侍卫，所以死后才葬在这个地方。” “要人陪葬。”张帆摇摇头说道，“看来这唐王生前也不是什么好皇帝。” “这你就错了，唐王是西梁历史上出了名的贤君。”秋晚岚说道，“也是从唐王开始，活人殉葬的先例被完全废除。” “那为什么……”张帆指着眼前的棺椁。 “唐王贤明，乃千古一帝。”秋晚岚有些憧憬地说道，“唐王驾崩后，多少王宫大臣想要追随而去，但是被唐王遗训一一阻止。” “有些大臣武将本就有痼疾在身，或长年卧病在床，自知命不久矣，唐王西去之时，求死之心已决，与家人告别后，在亲者陪侍下服药自尽，这才得以陪葬唐王陵。” “这样啊。”张帆有些懂了，这就相当于身患绝症的人选择安乐死吧，你也不能说这是错的。 也许对她们来说，与其被疾病痛苦折磨，追随唐王而去反而是更大的解脱。 而且男帝女臣，唐王一生又只娶女王一人，这其中有多少是为殉情而死，也说不定呢。 “来帮个忙。”张帆看着棺椁内的女尸，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一人一边，帮我扶她起来。” “……” “这不可能！”秋晚岚觉得张帆一定是疯了，“我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算了。” 秋晚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张帆直接跨进棺椁内，带着手套的双手扶住女尸双肩，慢慢地将女尸扶起。 咯、咯、咯—— 女尸发出骨头摩擦的声音，经历千年，关节竟然还能活动。 霞冠上的彩饰晃动，棺椁中的女尸被张帆双手推着坐了起来。 秋晚岚在旁边捂着脸不敢看，但是又想看，只好一边捂着脸一边从手指缝中看，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并听到了…… “嗬啊……” 女尸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相信科学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秋晚岚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在那念咒语。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你干嘛呀？”张帆莫名其妙地看着秋晚岚，“你嘀嘀咕咕什么？” “我是听错了么？”秋晚岚睁开眼，但是不敢看女尸，撇开视线颤抖着说，“她，她，她刚才好像叹了一口气……” “你没听错。”张帆点点头，“我也听见了。” “你也听见了？不是我的幻觉？”秋晚岚傻了，双手合十在那拜天拜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劝过他不要碰你，但是他不听，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事就找他，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什么跟什么啊，大惊小怪。”张帆很不屑地鄙视了秋晚岚一眼，“叹气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她已经死了呀。”秋晚岚觉得这侄儿可能脑筋有问题，“死人怎么能叹气？” “死人怎么就不能叹气？”张帆反驳说，“看来我得跟你科普一下人体医学。” “人死之后，胸腹依旧会存有一定的空气，尸体腐败也会产生腐败气体，如果不能及时排出，就会一直积蓄在胸腹内。” “如果有外力改变尸体姿势，就有可能压迫尸体体内的气体排出，产生‘叹气’的现象。” “很简单的道理，懂了没？” 秋晚岚瞪着眼睛看着张帆。 “所以说，要相信科学。”张帆捡起女尸背后的布包，“用科学看待事物，一切牛鬼蛇神就只是幻像掩盖下的物理化学现象而已。” “你不相信世上有鬼存在吗？”秋晚岚听过张帆解释后，稍稍缓过神来。 “在坚定的马列信仰者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张帆放下女尸，从石棺内出来，“你别问我马列是什么，你没上过马哲课，一两句和你说不清。” 张帆将拿出来的布包在手中摊开，布包的纤维已经腐烂，一捏就碎，一堆圆珠子叮叮咚咚地掉落地面。 “这是何物？”秋晚岚也好奇地凑过来帮忙捡掉落地上的珠子。 “佛珠。”张帆将珠子一颗颗地捡起来放在手心，“本来应该是串起来的，但是里面的线也腐朽了。” “我听闻陪葬品多有珍珠项链翡翠项链，这木头做的佛珠还真是少见。”秋晚岚将一颗佛珠放到眼前。 这串佛珠肯定经过墓主人生前很好的保养，历经千年，木质佛珠不但没有腐朽，反而有玉化的现象。 “你通常会把什么东西放到枕头底下？”张帆突然问道。 “呃，应该是比较珍贵，我又比较珍惜的东西吧。”秋晚岚回答。 “所以这串普普通通的佛珠是她珍惜的东西。”张帆指了指墓主人，“她看得这串佛珠要比那些珍珠翡翠更宝贵，看来又是个可怜的痴情人……” “痴情人？什么意思？”秋晚岚疑惑地看着张帆。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张帆反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串佛珠是唐王生前送给她的。她作为唐王的贴身侍卫，死后也要在唐王身边护卫着他，难道这不是痴情？” “可是唐王一生只有女王一个……”秋晚岚有些失神。 “所以才说她可怜啊，但是爱一个人又不等于占有，也许呆在唐王身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张帆将佛珠重新包好，放在女尸的玉枕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秋晚岚也站在棺椁边，呆呆地看着里面的墓主人，现在她觉得，里面的女尸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秋晚岚这次主动帮忙，和张帆一起把棺盖推回来。 咔嚓！ 棺盖推回原位后一声轻响，内里机关再次触发锁死，棺盖再不能移动分毫。 张帆用手指划过一点泥土，堵住了那个士兵图案腰带的细孔。 “走吧，我们下来的时间也挺长了。”张帆走向盗洞，“老人的话还是要听，我们最好还是赶在日落前离开墓地，在附近寻个地方过夜。” 张帆去角落熄灭那些蜡烛，他发现烛焰要比一开始的时候小了很多，火苗呈幽蓝色，这是燃烧不充分的表现。 墓穴太深，而且仅有一条细长的通道与外相连，所以空气的流通其实并不顺畅。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消耗氧气太多。 笼中小鸟也不活跃，看上去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据说尸体呼出的尸气是有毒的，小动物感知异常的能力比人类灵敏很多，张帆不知道是不是和这有关，但是他知道尽快离开这里准没错。 秋晚岚拿着小煤灯在前方爬，张帆将背包绑在脚下，亦步亦趋地跟着。 往上爬的效率要比往下爬低很多，这也没办法，秋晚岚不愿意在后面，在前面就自然有张帆在后面看着，她心里会安心不少。 张帆感觉胸口有点闷，他急需新鲜的空气，刚才打开石棺还是太鲁莽，毕竟是积蓄了上千年的尸气，一下子在密闭的空间释放出来，没有中毒已经算福大命大。 “先休息一下吧。”张帆听见前方传来秋晚岚急促的喘息声。 在这里这样的环境中，秋晚岚做不到像张帆一样心如止水，一个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体力消耗会是平时的好几倍。 虽然秋晚岚下来墓穴也没干什么事情，但是现在却已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更是湿了一大片。 秋晚岚闻言躺在盗洞内，让面前的空间开阔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将手伸直。 俩人夹在盗洞内急促地呼吸，就像两条被夹在吸管内的蚯蚓。 张帆在后方，他的处境更为艰难，秋晚岚至少更为靠近外面洞口的新鲜空气，他受到下方污浊尸气的侵袭与前方氧气不足的双重压迫，感觉脑子发胀，越来越头疼。 但是为了让秋晚岚安心，他并没有催促对方，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秋晚岚将小煤灯举过头顶，探起头往下看，张帆也抬头看着她，借着灯光，他看到秋晚岚肩侧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看着自己。 “二婶，你旁边是不是有东西？” 只见秋晚岚双眼也直勾勾地瞪着张帆：“你，你，你旁边的女人是谁？” 张帆左右看看，自己旁边哪有别的女人？再次抬起头时，那位披头散发的女子也已消失不见。 “我们要加快动作。”张帆轻推一下秋晚岚，“我们都开始出现幻觉，再不出去，我们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幻觉？”秋晚岚将信将疑地继续往前爬，“我刚才看到的真的是幻觉么？” “人的大脑在缺氧的情况下出现幻觉再正常不过，你要相信科学！” “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能找到科学的解释，只要你相信这一点，你就不会害怕什么妖魔鬼怪有的没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秋晚岚边爬边念经。 她感觉自己开始有些被咒语洗脑了，这念起来贼带劲，念着真的会让人有种生不出害怕妖魔鬼怪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已能看见前方的一点白光，这洞是终于爬出来了。 两人坐在洞口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秋晚岚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也可以这么的香甜。 日头已经靠近山脊，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天黑了。 张帆在梅双坪边缘找了一处崖壁。距离地面十丈高的地方有个伸出大概一米半宽的小平台，站在平台上可以俯瞰唐王陵，又不用担心野兽来袭。平台下不远处就有溪流形成的小水潭，取水方便，正适合扎营。 张帆用刀砍下一些带叶的树枝，编织成一个长约宽两米的方形，往那崖壁上一靠，这就是斜面屋顶，斜面下的空间就是今晚的庇护所，斜面屋顶底端被固定在地面，这也充当了护栏的作用，不用担心晚上睡着了一不小心滚下山崖。 张帆在庇护所里生起几个小火堆，用来加热葱油饼和烟熏肉。 葱油饼是早上就做熟的，现在只要稍微加热就能吃，烟熏肉在火上滋滋地冒着油，看着就很吸引人的食欲。 但是张帆此刻没有看熏肉，他的目光被水潭中另外的两团肉所吸引。 嘛，毕竟这里是母系社会，荒郊野外的，如果把性别换一下，理解成是男子赤身在水中洗澡，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 张帆看了一眼水潭，然后赶紧移开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又看一眼，又移开…… 哎呀罪过罪过！ 再看一眼，移开。 继续看一眼，移开。 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真的真的最最后一眼了！ 我发誓，这次真的是最最最后亿眼了！ 想不到小小水潭，也能如此波涛汹涌呀…… 张帆将火堆旁的衣服拿下来换上。之前爬盗洞两人的衣服都粘了不少黄泥，在水潭洗了一遍，现在烤干了。 既然烤干了，那张帆还得去给潭子中的秋晚岚送衣服。 随着靠近水潭，张帆赶紧捏住鼻子，不然他怕自己流鼻血出来。 “二婶，你的衣服干了。” 哗啦啦—— 毫无征兆地，秋晚岚直接从水潭里站起来，走出水面，水珠从她白得晃眼的肌肤上滑落。 这什么情况？ 张帆双眼瞪得像铜铃。 “你别介意，在我眼中你就是姐妹。”秋晚岚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穿衣，“你也发现了我和英男的关系，对吧？既然你没有说破，那我也就不需要瞒着你。” 张帆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害羞一下？然后嘤咛一声转过去捂着脸啊？ 这里是女尊男卑的世界，所以在秋晚岚心中，看女人穿衣服，吃亏的反而是男的？ 这些亏张帆其实是不介意多吃一点的。 现在他有些明白当初秋夫人秋晚烟为什么敢在泳池里直接往他身上一坐。原来这是女方反而占了便宜的意思？ 回到崖壁上的庇护所，两人吃完葱油饼和熏肉，张帆就将火堆移开，将睡袋铺在上面。 睡袋是用被子缝合简单改造的，钻进睡袋后，将上面的纱网翻下来盖住脸，还能防蚊子。 这里毕竟是野外，为以防意外，张帆和秋晚岚交替休息，一人睡觉休息的时候另一人站岗放哨。 山涧野外尽是虫鸣，真的非常适合助眠。 在迷迷糊糊中，张帆被摇醒，起来后他发现火堆已被秋晚岚踩灭，她指着下方不远处。 “看那。” 顺着秋晚岚手指的方向，张帆看见了几束光。 几束手电筒的光。 这不是这里该有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夜叉 “快一点，天都已经黑了。” “大马猴，你把手电筒给我，去帮狗子抬一下祭品。” 被叫做大马猴的男人转身去后面，帮忙叫狗子的男人抬架子，架子上还放着一个烤乳猪。 “三叔，这里不会真的有夜叉鬼吧？”被叫做大马猴的男人长得尖嘴猴腮，还真的挺像只猴子。 “三叔，要不我们白天再来吧？”被唤作狗子的男子战战兢兢，不时回头看看身后。 “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唤作三叔的人看上去五十多岁，佝偻着背，“我们来西梁那么久了，大人已经没有耐心，如果明天再不找到王陵入口，你我皆没有好下场！” “可是……”狗子依旧心中不安，“我们来时十多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仨，他们都死得蹊跷，这里可能真的有夜叉鬼！” “富贵险中求！”三叔眼神严厉地看着两个后辈兼徒弟，“我们倒斗半生，只要干成这一票，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难道你们不想在这女国安家立业？”三叔眯着眼睛，“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办成事，他就让你我在西梁有一席之地，而不是现在这样做个东躲西藏的盗墓贼。” 大马猴和狗子想起这些日子躲藏时的所见所闻，不由得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西梁女国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仨人加紧了脚步。 在唐王陵山脚下的盗洞前，祭祀的东西被摆开来，中间是烤乳猪，周围是上点了红点的点心，旁边还立着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穿着福衣，涂着胭脂，咧着嘴笑。 三叔将香烛点燃，然后烧着一叠符纸，拿着镇魂铃和桃木剑，口中咿咿哞哞在那做法。 铃铃铃—— “恶鬼退散！” 弄那么大动静，张帆觉得他们不是在退鬼，而是在招鬼。 “他们是偷进来的盗墓贼。”秋晚岚站起来说道，“我得去阻止他们。” “先等等。”张帆耳中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连忙把秋晚岚拉下来，“也不急在一时，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西梁星空间轨道有数量众多的卫星组成“天网”，任何未经允许进入西梁领空的航空器都会被轨道卫星上的防空导弹击落。 张帆不认为凭借盗墓贼自己有能力偷渡进入西梁，后面必然有更大的幕后操纵者，大到可以临时关闭“天网”的程度。 “狗子你在洞口等着，我和大马猴下去。”三叔这样说着，就把绳索绑在身上，然后下身钻进盗洞内。 他们这一趟带了很多凿子铁锤铁钎等工具，目的就是打开下方墓室中的那个石棺。 他们没有找到唐王陵的入口，但是墓室中的那个石棺，从外形看就知道里面的死者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把石棺打开，至少能给上面的大人有个交代。 把他们这群倒斗人送到西梁，大人们是花了很大力气的，如果没有成果，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西梁。 盗墓本来就是一项犯罪行为，大人们如果想光明正大地弄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有一身吃饭的技能，那些高贵的大人们不会和他们这些低下的盗墓贼有任何的交集。现在他们面前有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赎罪改头换面，过上梦寐以求生活的机会。 即便同行者十之七八死于非命，他们也没有退路，花了那么大代价挖通的盗洞，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有所成果。 “二婶，上次侯爵夫人回秋家省亲是什么时候？”张帆突然问道。 “一个月以前，秋家祭祀先祖的时候。” “侯爵大人有同行吗？” “没有，姐姐是一个人回来的。”秋晚岚说到这里，扭头疑惑地看着张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张帆笑了笑，继续看着山下。 一个有相当能力可以关闭西梁星“天网”，并且熟知西梁星内部情况的人，会是谁呢？ 这就有意思了，他为什么想掘丈母娘家的祖坟？ 唐王，秋家，查理侯爵，能让三者交织在一起的，就只有那个…… 星核。 如果唐王真的是火星远古人类，西行追寻被盗走的星核，而查理家族作为偷窃者，在这么长的历史中，是不是也意识到了唐王的身份？ 如果是真的，那么查理侯爵花大力气迎娶秋家大小姐秋晚烟的行为，就变得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 说到底，还是要去和唐王“见一面”才行，如果他真的是蓝星人类的先祖，那他就必然会留下要对后世子孙说的话。 沙沙沙—— 又来了。 张帆竖起耳朵，又听见了这种不寻常的声音，赶紧把秋晚岚也拉低身子，藏在庇护所后面。 “干嘛？” “嘘，别出声。”张帆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待会可能会见到夜叉鬼了。” “你别吓我。”秋晚岚压低声音，紧张地贴近了张帆身边。 梅双坪上的一点烛光，在漆黑的野外非常显眼，一阵细细的叮当叮当之声从地底下传来。 狗子坐在深不见底的盗洞旁望风，手掌无聊地随着地底下传来的叮当声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那些声音是三叔和大马猴在用带来的工具开凿石棺。 二狗是三叔的侄子，大马猴是三叔的外甥，做他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沾点亲戚关系。 外人信不过。倒斗中见利忘义，拿了财宝后就把其余的人封在死人墓内，自己吃独食的情况可不少。 狗子坐在洞口拍打膝盖的动作嘎然而止，因为地底下不再传来叮当的敲击声。 打开石棺了么？ 狗子有些激动地探头看向洞内，但是盗洞黑乎乎的，除了被烛光照亮的洞口边缘，其余什么也看不见。 铃铃铃—— 一会儿之后，旷野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那根绑在树上的绳索快速抖动，带动绳索上的镇魂铃发出急促的响声。 绳索的另一头连着地下，铃声是信号，说明三叔他们在地下遇到了紧急的事情，狗子立刻双手抓住绳索，用力地往上拉。 此时地下墓穴。 “三叔三叔！让我先进去！” 大马猴扔掉手中工具，却发现三叔已经先一步钻进了盗洞内。 “三叔等等我啊！” 大马猴慌慌张张地跟了过来，也往盗洞内钻。 沙沙沙—— “三叔！”听着后方的声音，大马猴往身后看了一眼就吓得肝胆欲裂，“不要丢下我啊三叔！” 盗洞狭窄，前方的三叔也爬不快，大马猴立刻拉住了三叔的一条腿。 “它们来了啊！三叔救我出去啊！啊啊啊——”大马猴发出惨叫。 盗洞狭窄，三叔自然也看不见大马猴后面有什么，但是伴随着大马猴的惨叫，他听见了一种骨头被切断的咔嚓咔嚓声。 “啊啊啊——” 大马猴双眼瞪得凸了出来，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三叔的腿。 三叔心中一狠，咬牙说道：“大马猴，三叔这些年也待你不薄，今天就是你尽孝的时候了，你去了下面别怪三叔。” 三叔这样说着，双脚对着下方就是一阵猛踹。 “呜呜呜……” 大马猴的头首当其中，整张脸已经扭曲变形，被钉子鞋踹得血肉模糊，鲜血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他已无法惨叫出声。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后方的咔嚓声，大马猴双眼涣散，松开了手，三叔立刻顺着绳子快速往上爬，看都不看后方的外舅一眼。 你别怪我，比起两个人死，当然是只死一个好。 少了一个人之后，上面绳子的拉动速度也加快，有大马猴的尸体在后面堵着，那些咔嚓声也渐行渐远，似乎危险也在渐渐远离。 前方已能看见洞口亮光，三叔大喜过望，大声喊到：“快拉我上去！” “三叔，发生什么事了？大马猴呢？”狗子在洞口处探着身子问。 “拉我上去！快！”三叔一把抓住了狗子的手。 沙沙沙—— 听到这些声音，三叔身体一僵，随之猛拽狗子的手臂，吼道：“拉我！拉我！快拉我！” 狗子被三叔的反应吓住了，抓住三叔的手往上拉，盗洞过于狭窄，整个过程就像拔萝卜。 在一通生拉猛拽之下，眼看着三叔的腰部以上都露出洞口了，狗子却突然觉得手中一沉，然后三叔的身体被拉回到胸口以下。 “怎么了三叔？是大马猴在下面么？”狗子继续往上拉，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了。 像拔河一样，三叔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往洞口下面沉。 咔嚓咔嚓咔嚓！ 三叔的双眼瞪得像铜铃，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 “三叔你说句话呀？” 狗子在洞口扎好马步，双手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上拉。 “咿呀！” 在全力拉动下，狗子突然觉得手中一轻，然后三叔整个人被拉了出来，猝不及防下，狗子仰面翻倒在地。 “三叔，怎……”狗子爬起来刚想说话，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三叔匍匐在地，双手举高，依旧保持着抓住狗子双手的姿势，眼睛上翻，一眨不眨，只剩眼白。 狗子终于知道三叔的体重为什么变轻了，因为他拉起来的只有半个三叔，三叔腰部以下的身体已消失不见。 鲜血与流出来的肠子从上半截身子连接至盗洞以内。 “哇啊啊啊——” 狗子被吓破了胆，惨叫着双手双腿撑着地面连连后退。 沙沙沙—— 夜叉鬼。 地狱中的着名恶鬼，手持钛叉，食人肉，喝人血，因其劣迹斑斑，罪行累累，被阎王爷罚到鬼门关长年累月站岗值哨。 狗子看到一对叉子从盗洞中伸了出来，然后是两对、三对、四对…… “呜呜……”狗子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三叔呀，大马猴呀，我们是挖通了鬼门关呀，呜呜……” 在狗子眼中，眼前怪物的模样，也只有来自地狱的恶鬼会长这样吧。 “啊啊啊——” 咔嚓咔嚓咔嚓！ 惨叫声回荡在梅双坪，很快又恢复平静，地面上的黑影爬进盗洞内，很快消失不见。 崖壁上，秋晚岚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时候才敢放开手深呼吸喘着气： “那……那就是夜叉鬼？” “应该就是了。”张帆点点头，“不过只是‘小鬼’而已，‘大鬼’都还没出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秋晚岚着急地说道。 要逃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是真不敢离开崖壁到下面平地去。回秋家告诉大家么？说自己在唐王陵看见了夜叉鬼？估计说了也没人信啊。 秋晚岚一筹莫展，看看张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离开这里。 “怎么办？”张帆重新钻进睡袋躺下，说道，“当然是先睡一觉。” “这盗洞是不能再进了，明天我带你去唐王陵的入口。”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水帘 这一晚秋晚岚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没睡，昨晚看到那样的事情，哪里还能睡得着？ 只有在白天天亮之后，秋晚岚才稍稍放下戒备之心小睡了一会。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个葱油饼和一片熏肉在小火堆上烤着，旁边一个竹筒里的水烧开了，正冒着热气。 “你去洗把脸，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张帆将背包背在肩上，“我先下去看看，你吃完早餐就跟过来。” 秋晚岚起来去小水潭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就坐在崖壁上用葱油饼卷着熏肉吃，竹筒中的开水也已经稍凉了一些，入口有竹子的清香，感觉整个身体都温暖起来。 秋晚岚看着山脚下移动的张帆，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起来，这人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似乎无论把他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都会有生存的办法。 秋晚岚边吃肉夹饼，边看着山下的张帆在昨晚那几个人出现的地方来回走动，不时还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在那个盗洞洞口巡视了几回后，就看着张帆搬来一些树枝和大石头扔进洞内，把那个洞口堵死了。 秋晚岚从崖壁上下来时，张帆正在那里踩实覆盖在洞口上的泥土。 “这样有用吗？”秋晚岚好奇地问，“能堵住夜叉鬼不要出来？” “堵不住。”张帆摇摇头，“它们想要从地下出来方法多得是。我这样做只是不想地面上的人再去打扰那个墓主人。” “走吧。” 张帆在前边引路，带着秋晚岚沿着青龙涧往前走。 “你真的知道唐王陵入口在哪？”秋晚岚看张帆行走路线目的明确，一点也不像边走边寻找目标的样子，心中越发的疑惑，“你以前来过这里？” “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西梁，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那你还说知道唐王陵入口在哪？”秋晚岚更加的疑惑了，“唐王陵在所有王陵中也是特殊的存在，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就连秋家历代家主，也不知道唐王陵的入口具体在哪。” “我知道，因为唐王不想别人打扰他，包括秋家……” “那你从何得知王陵入口？” “看地图就知道啊。”张帆将一副地图交给秋晚岚。 秋晚岚狐疑地接过地图，打开看了几眼后，更加的茫然了，她还以为张帆给她的可能是一张不同寻常的绝密地图，结果打开一看，这就是一副街上随便找间书店花几个钱都能买到的西梁城地图。 “这能看出什么来？”秋晚岚将地图展开，上面也没有做任何的特殊标志，这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看到地图西边的灵山了吗？”张帆笑着往地图上一指，“唐王陵的入口，就在这里。” “水帘洞？”秋晚岚瞪大了眼睛，“你从哪看出来这是唐王陵入口啦？” “哈哈哈。”张帆大笑起来，“如果我说是唐王告诉我这是王陵入口，你信不信？” “唐王去世已千年，他如何能告诉你？”秋晚岚皱着眉头看着张帆。 “有些传承，不是时间可以泯灭的。”张帆抬头看着前方的瀑布，“也许这就是文明的力量。” “走吧，我们到了。” 水帘洞，是青龙涧中的一个大型瀑布。水流从山涧倾泻而下，平滑的水流猛然间变成了爆破的冰山倾倒的雪峰，崩塌而下，直冲深谭。 水流撞击在岩石的棱角上，顿时抛洒万斛珍珠，溅起千朵银花，喷珠飞雪，壮如玉龙飞舞。 从飞瀑中喷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于空气之中，成了蒙蒙水雾，给山涧林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雾腾腾的水带着潮湿的清新，洒落在人的身上，顿时一股清爽的感觉冲上心头。日光从云层露出来折射到水雾上，一道绚丽的彩虹挂在了雪白的瀑布前。 到了瀑布下的深潭边，张帆开始脱衣服，并且将背包和衣服用一块防水布包严实。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秋晚岚别开目光说道，“你一个男子就敢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可把丑话说在前，我可不会对你负责的。” “哈哈哈。”张帆憨憨地笑着，“如果我告诉你，外面的世界是和西梁相反的，女子才应是守身如玉的那方，你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秋晚岚瞪着眼睛说道，“那岂不是说，男子可以一夫多妻？” “对啊。”张帆点点头，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可、可是……”秋晚岚脸上有些发红，又有些好奇问道，“俗语有云，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这一夫多妻，男子夜夜笙歌，能受得了？” “啊这……”这回轮到张帆瞪大了眼睛，一时竟无法反驳。 对啊，从生理结构来说，好像是一妻多夫更合理才对啊。 “如果可以，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秋晚岚有些憧憬地望着天空。 “你没去过外面？我是说西梁星以外的地方。”张帆有些疑惑，按照秋家的地位，到外面去看看应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没有，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西梁，我只是从书上知道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秋晚岚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这一点我真的很佩服我姐姐，她总是自己想做什么就会去做。” “秋晚烟夫人？”张帆点点头，“秋夫人的确是个奇女子，能被查理侯爵看上眼的女子自然不凡，也无怪乎二婶你立下非才智高于侯爵者不嫁的誓言……” “嗤——”秋晚岚突然笑了起来。 “二婶何故发笑？”张帆有些不解，他刚才说的话外面都是这样传的啊。 “我姐姐是人中龙凤，如果不是下嫁给查理家，她才是我们秋家真正的下一任家主。”秋晚岚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低下眼睑喃喃自语，“即便现在，老先生也仍旧认为姐姐才是下一任家主最好的人选……” “那她为什么要下嫁给查理侯爵？”张帆注意到秋晚岚刚才用了“下嫁”一词，那就是说在她心中，姐姐嫁给查理侯爵是委屈了自己？ “为了离开西梁到外面看看，仅此而已。”秋晚岚摇摇头，突又笑道，“这世上别说是查理侯爵，就算是莱恩皇室，我认为也没有资格让姐姐入赘。” 张帆有些愣神，怪不得秋夫人那么抗拒爱丽丝郡主嫁给莱因哈特王子，也许在秋夫人眼中，根本就看不上这个什么王子，甚至连自己的丈夫查理侯爵，她也未必会多看几眼。 看来这个秋夫人，不仅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个温柔贤淑的侯爵夫人那么简单，以后再和她见面，可要多留几个心眼。 “我去去就回。” 张帆噗通一声越近深水潭，穿过瀑布，向着水帘后方游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入口 秋晚岚坐在水潭边，看着前方的瀑布。 这个瀑布的名字叫做水帘洞，她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个名字的意思，但是因为它是唐王起的，所以一直延续使用至今。 老婆饼里面都不一定有老婆，瀑布叫水帘洞也并非不可理解。 这里风景很不错，但是因为有唐王遗训，还有夜叉鬼的传言，所以这里没有成为旅游地，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 噗哈—— 张帆从水下钻出来，吐出口里的水。 “把包扔给我吧，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你跟着我来。” “我，我不会游泳。”秋晚岚茫然站在岸上。 “不会游泳？”张帆也懵了一下，“要不二婶你在这等我？或者先回去？” “不要！”秋晚岚摇摇头，她是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的，而都来到这里了，要她一个人先回秋家，她也不甘心。 “那你抓紧我，忍忍就进去了。”张帆说道，“只要穿过去，后面就好办。” 秋晚岚闻言，小心翼翼地走下水潭边，然后立刻攀住了张帆的脖子，水深脚踩不到底，她整个人的力气都压在了张帆身上。 “二婶你这样我使不了力。”张帆有些无语。 这水淹不死人，倒是很可能被她勒死。 “我会抓住你的，你只要憋一口气，然后放松身体随波逐流就行，懂？” “我数三声，一，二，三，吸气！” 张帆把几块石头放在背包上，一手拉着背包，一手拖着秋晚岚往深潭下潜去。 瀑布跌落的水流波涛汹涌，如万马奔腾，但是潜下二十多米深的水下，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瀑布下的水潭深不见底。 几柱阳光从水面射入，眼前所见是一片毫无瑕疵的墨绿，绿得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寂静将这里的声音无限放大，秋晚岚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捶击着胸腔，让她觉得胸口隐隐发疼。 秋晚岚心中有些发慌，她总觉得那浓郁的墨绿深潭下，随时会突然钻出一条大鱼将自己吞进去。 秋晚岚抓紧了张帆的手。 张帆看了秋晚岚一眼，心中明白她可能开始缺氧了，肺活量不够的人，会被水压压得胸口难受。 张帆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两人已经从下穿过了水墙一般的瀑布水流。 70多米高的水流从崖壁倾泻而下，那威力和掉下来的石头没有区别，所以必须从水下穿越瀑布。 张帆将背包上的石头松开，失去石头的重量后，背包带着两人往上浮。 哗啦啦—— 两人浮上水面，瀑布水流的巨响在耳边回荡，身后就是汹涌的水墙，前方是一处地下溶洞，像竹笋一样的钟乳石从地面刺向半空。 “咳咳——” 秋晚岚爬上岸后一阵咳嗽，虽然已经提前憋气，但还是免不了最后灌了几口水，这一上岸，鼻子都咳出水来。 “何苦呢？”张帆拍拍秋晚岚后背，“在外面好好呆着不好吗？非要自己进来找罪受。” “我没事。”秋晚岚深呼吸几下，平缓急促的气息，“既然有机会见唐王，我是不会放弃的。” “唐王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你为之赴险？”张帆有些好奇。 “唐王是西梁史上最特殊的一位帝王，这种特殊不仅仅因为他是唯一一位男帝。”秋晚岚眼中充满憧憬，“唐王身上有太多秘事，吸引人想去了解。” “噢？比如呢？哪些秘事？” “比如说……”秋晚岚笑了一下，“据说唐王陵内藏着一个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秘密。” “是吃唐王的肉么？”张帆瞪着眼睛，脱口而出。 “呵呵呵……”秋晚岚笑起来，“的确也有这种说法。” 长生不老的秘密在西梁民间越传越玄乎，各种版本都有，但是无一例外最终都指向唐王陵。 长生不老在上位阶层总是充满无限的吸引力，也无怪乎唐王陵的盗墓情况如此猖獗。但是现在再提吃唐王的肉，岂不是要吃尸体？ 想想就可怕。 但就为长生不老这个嗜头，估计有不少人不仅敢在唐王的尸身上咬一口，甚至把骨头熬成汤都不出奇。 就这种情况下，秋家仍旧遵循祖训，不在唐王陵附近安排任何守墓人，让唐王陵成为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之地，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胆子大。 在岸上烤干了身体之后，张帆点燃了火把照亮洞穴，在火光的照耀下，后方一个长满青藤的洞口清晰可见。 “走吧，这应该就是入口。” “这谁能想到，唐王陵的入口不在王陵附近，竟然在几里之外的瀑布后面？”秋晚岚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有张帆带着，即便她发现了瀑布后的这个洞穴，她也不会将这个洞口和几里之外的唐王陵联系在一起，只会把它当做普通的岩洞。 “左青龙”“右白虎”。 虎踞石其实是灵山裸露的石灰岩山体的呈现，在青龙涧的水流冲刷下，共同构建了这里的喀斯特地貌。 像这样的岩洞在灵山还有很多，普通人也许看一眼就走了，没人会随便深入荒山野岭中的岩洞。 扯开那些藤蔓，洞口并不大，只容一人前行，复行几十步，就可两人并肩而行，再往前十几步，洞穴宽阔已足可让两轮马车前行。 洞壁上开始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花鸟鱼虫、人畜屋舍的图案遍布其上。 “上面雕刻的是唐王时期西梁城的风土人情。”秋晚岚边走边指着岩壁上的图案，“那个是千灯湖，你也去过，就不用我多做解释。” “千灯湖是始于唐王时期引入护城河水开凿的人工湖，后经几代帝王多次拓宽，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两人突然停住脚步，通道的尽头一堵石门封住了去路。 两人尝试用力推，但是石门纹丝不动，张帆用匕首敲了几下石门，听声音这石门估计有半米厚，不可能靠蛮力推开。 “怎么办？”秋晚岚看着张帆。 张帆贴近石门上细细观察，发现石门中央也有一个细长的方形小孔，他尝试将匕首插进小孔内，刀尖是插进去一寸多，但是石门并没有任何声动。 “秋家有没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钥匙之类？”张帆指着那个小孔对秋晚岚说，“形状不一定是钥匙，也许是别的什么，大小可以插进这里的东西。” “秋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少。”秋晚岚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小孔，“但是像这么细小的，我印象中并没有。” 秋晚岚是下一任家主，她都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了。 “你觉得它像什么？”张帆手摸下巴盯着门上的小孔。 “像钥匙孔呗。”秋晚岚也伸手摸了摸那个小孔，“奇怪，钥匙孔一般都是横向的，而这个孔是竖着的。” “嗯？”张帆突然想起什么，“你身上有带钱币吗？” “有，你要干嘛？”秋晚岚从钱袋子里摸出一把钱币递给张帆。 张帆拿起一枚钱币投进小孔内。 石门没有反应。 张帆又将各种面值的钱币都尝试了一遍，石门依旧没有反应。 “不对，不是这个。”张帆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是钱币开门，那么随便进来个人都有可能打开石门，不应该这样。” “要不我们先回去？”秋晚岚看张帆也束手无策，就说道，“也许秋家有什么遗漏的祖传物品我忘了，回去找找？” 如果‘他’是想让我进来，开门的方法就不会那么复杂，‘钥匙’应该放在很明显的地方。 张帆一边想一边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秋晚岚的胸上。 “你要干嘛？”张帆一直盯着自己的胸看，让秋晚岚觉得很不自在。 “借我用一下。”张帆说着就伸手抓向秋晚岚的胸部。 这是可以借的东西么？ 秋晚岚还没反应过来，张帆就啪一下扯下了她胸口的秋家家徽。 家徽被张帆投进小孔内。 咔咔咔咔咔—— 在一阵齿轮搅动的声音里，石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眼千年 石门打开后，眼前是更为宽阔的墓道，墓道尽头有光从里面透出来，微微照亮两边的壁画。 “走吧。” 张帆在前面带路，秋晚岚在后面拉着他的手，两人穿过石门，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墓道中。 咔！ 一块青石板被秋晚岚的脚踩中后往下一沉，随着一阵“隆隆”的响声，后方的石门重新关闭。 “怎么办？”秋晚岚有些慌了。无论她怎样再用力踩那块石板，后面的石门都没有反应，而且门后也找不到像石门前面那样的小孔。 两人现在相当于是被反锁在墓道中。 “继续向前走，会有别的出口的。”张帆不着急，他相信墓主人反锁石门并不是为了把他关在这里。 于是两人继续沿着墓道一路向前走，两边的壁画变得更为丰富，通过秋晚岚的解说，张帆逐渐了解了那些唐王时期发生的大事件。 据说在唐王之前，西梁女国只有女性，女人可以通过喝“子母泉”的水怀孕，但是诞下的后代依旧是女性。 张帆怀疑那个“子母泉”是某种可以刺激人无性生殖的东西，而缺乏男性的y染色体，生下的自然只能是女性。 在自然界中，存在一些生物在缺乏异性繁殖后代的时候，自身会演化出无性生殖的能力来。 比如一些鱼类在缺乏雄性个体的时候，一些雌性会转化为雄性，黄鳝的性别一生甚至会改变几次，生命真的非常神奇。 “西梁女国也要有家庭，那么成亲的双方自然也是女性，双姝双飞古已有之。”秋晚岚边走边说，“即便是如今，西梁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成亲的双方必须是异性，只是人们的目光，用道德绑架了同性之情，使她们不敢在外大胆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你是说冰冰和幂幂，还是在说你自己？”张帆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秋晚岚白了张帆一眼，大大方方地说道，“从我十四岁开始，也就是所谓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就知道自己对男子没有兴趣，要我像姐姐那样，勉强自己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做夫妻，我是做不到。” “想着自己要和一个不喜欢的男子睡一张床上，我就觉得恶心！” “英男她也是一样，所以我们约好了，如果这世上没有我们俩看得上的男子，那我们俩就搭伙过日子，至少我挺欣赏她，她也不讨厌我，我们俩睡一起也不会对对方反感，不会有抗拒心理，我觉得挺好的。” “是么？” 张帆皱着眉头，昨晚你不就和我睡一个地方吗？也没见你反感啊？虽然是分开的睡袋，但庇护所就那么大一点地方，比普通的床还小好吧。 但是张帆终究没有把这些话问出口，反而八卦心起： “那假如说，世上只有一个男人让你们两个都看得上眼，那怎么办？”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娶他。”秋晚岚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可以让他当夫，英男当妾，不就得了？” “啊这？”张帆瞪大了眼睛。 也对，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那万一这个男人也是有老婆的，而且还不止一个老婆呢？”张帆好奇心起，偏要追问下去。 “那也不是问题，男人三妻四妾估计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吧？那我和英男可以帮他分担一下。” “分？分担？”张帆瞪着眼睛。 “我刚才说了，我们不反感和女人同床共寝。”秋晚岚似乎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如果我喜欢他，他的老婆，自然也是我的老婆……” “等一下，你让我捋捋。”张帆的眼睛已经瞪得像铜铃。 这里的男女性别要反过来想，所以这样……然后那样……再然后…… 你妹的！ 不想了！ 张帆越想越觉得头大，以后还是不要让358团的那群女兵来西梁了！ 什么玩意！ 噔！秋晚岚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盯着墓道上的一副壁画。 “怎么了？”张帆回过神，顺着秋晚岚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眼前这幅壁画的风格明显与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画上一个人站在一张长桌边，手里举着刀在灯下切割一头怪兽。 秋晚岚盯着那副壁画看了很久，皱着眉头说：“我在西梁的史书上，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上面的人奇装异服，穿的也不是西梁的传统服饰。” “而且桌上的那个东西……” 秋晚岚说到这里，不由得后退几步靠近张帆身边。 “我看不懂。” 秋晚岚只觉得这幅壁画浑身上下透着诡异。 “你看不懂，但我看得懂。”张帆笑了，这幅壁画让他觉得亲切，“画中人就是唐王。” “唐王？不可能！”秋晚岚叫道，“唐王为什么要穿那样的衣服？为什么要和一只夜叉鬼在一起？你又看不清画中人的脸，可不能胡说八道诋毁唐王声誉！” “我没有胡说八道。”张帆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壁画，“这次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画中人身上穿的奇装异服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手术服’。” “上面这个像莲蓬一样的东西，叫做手术灯。” “这张是手术台。” “手里拿的是手术刀……” 张帆一五一十地说着，最后手指画中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唐王无疑。” 秋晚岚一脸惊异地听着张帆的解说，最后半信半疑：“那唐王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夜叉鬼在一起？” “dn基因手术。”张帆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我应该早就想到的，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呀……” “想到什么？”秋晚岚一脸迷茫地问。 “我们的祖先一直在引领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即便相隔千年，他们依然在慈祥地注视着我们这些后辈……” “什么？”秋晚岚更迷茫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什么，你不需要懂。”张帆摸着壁画上的人物，咧开嘴笑了笑，“走，我们去见他。” 秋晚岚边走边歪着头看着张帆。 这货该不会是被夜叉鬼附身了吧？在陵墓里走还笑眯眯的，渗人…… 墓道尽头的亮光一直就在前方，但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依旧没有走出墓道。 张帆意识到了不对劲。 “停！” “怎么了？”秋晚岚转身，“前面的光就是出口，还不快走？” “那不是出口。”张帆沉默了一阵，摇摇头，“我们被‘它’误导了，一直跟着‘它’兜圈子。” “‘它’是什么意思？”秋晚岚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立刻靠近张帆身边，“你可别吓我。” “你看那。”张帆指着墙上的壁画，画上一个人站在一张长桌边，手举着刀在灯下切割一头怪兽。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手 在墓道里没有别的东西作为参照物，唯一的参照物就是墓道尽头的“光”，光就在正前方，一直向着光走，人的大脑就会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在直线往前走。 但是人的大脑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那点“光”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带着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会不会是别的地方相同内容的壁画？”秋晚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唐王陵那么大，多几副相同的壁画也很正常啊。 “你不信？”张帆拔出腰间匕首，一头扎进墓道墙壁的砖缝里。 “走！” 两人继续向着亮光往前走，几刻钟后，秋晚岚看见了前方墓道墙壁上，有一把插在砖缝里的匕首。 秋晚岚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明明一直往前走啊。” “那往后走试试。”张帆说着转身就往回走，秋晚岚赶紧跟了上去。 几刻钟后，两人又看见了插在墓道墙壁上的那把匕首。 “真厉害！”张帆无比佩服地感叹道，“这墓道设置真精巧，充分利用了人的大脑对三维空间的错误感知。” “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秋晚岚又气又急地说，“我们要是走不出去，可能就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了。” “那道石门只是第一道保险，要防盗墓贼，一道保险是远远不够的，这墓道应该就是第二道。”张帆将墙壁上的匕首拔下来，“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应该是被困在一座‘8’字形的墓道内，所以无论我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但是出口明明就在哪里啊。”秋晚岚指着墓道尽头的那点“光”。 “那不是普通的光。”张帆说道，“那是引路的‘鬼火’。” “鬼火？”秋晚岚再次靠近了张帆身边，“和鬼有关？” “一种白磷在空气中自燃的现象，和鬼无关。”张帆摇摇头说道，“你要相信科学。” “鬼火的质量非常轻，墓道又是封闭的环境，我们在这里的呼吸和走动都会扰动空气产生对流，进而对飘荡在空气中的鬼火产生推力，气流推着鬼火前进，看上去就像是鬼火一直在前方引路一样。” “那……那我们怎么办？”秋晚岚现在已经完全依靠张帆。 “在我们的火把和鬼火之间的黑暗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忽略了的。”张帆低头想了一下，“我们再走一遍试试，注意留意两边的墓道。” 张帆在墙壁上留下标志，然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几刻钟后，两人回到了标志的地方。 “你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张帆问。 “没什么不一样啊。”秋晚岚愣了，“和前几次走过的不是一样？” “我是说墙上的壁画。”张帆走到那副唐王对夜叉鬼进行手术的壁画前，“只有这幅壁画的风格是不一样的。” “换句话说，出口应该就在这幅画上面。” 秋晚岚也走上前来，细细地端详着这幅壁画，但是看了半天，她也看不出上面有什么异样。 张帆将注意力集中在壁画中的唐王身上，唐王举着双手，一只手拿着手术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上方。 张帆将手中火把举高照亮墓道上方。 “坐上来。”张帆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肩膀。 “要干嘛？”秋晚岚虽然满脸疑问，但还是依言跨坐在张帆肩上。 “看到那块颜色不一样的砖了吗？”张帆站直身子，指着壁画上方，“按一下它试试。” 秋晚岚左手趴在壁画上，举起右手够着那块红砖，用力往下一按。 咔咔咔—— 又是齿轮转动的声音，眼前的壁画突然向后打开，秋晚岚突然失去凭借差点栽倒，幸亏张帆抱紧了她，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出现在眼前。 两人走进阶梯内，后方的壁画就自动关上，有了石门的经验，秋晚岚并未觉得意外。 火把照亮阶梯入口，这是一条旋转楼梯，看不到底，不知道通向何处。 张帆在前方引路，秋晚岚紧紧跟随，走进楼梯口后，视线就豁然开朗。 这是一条修建在巨大钟乳石上的石梯，石梯绕着钟乳石盘旋而下，周围是地下溶洞的开阔空间。 火把只能照亮附近的其他钟乳石，不知道这个地下溶洞到底有多大。 花了一盏茶时间，两人才走到溶洞地面，张帆心中默数了一下走过的阶梯，有上千级，按每级阶梯高10公分来算，这溶洞得有上百米高。 到达地面后，地上有一块块青石板间隔铺在地面，延伸至远方。 这里的环境非常潮湿，可以听见滴答的水声，张帆估计附近一定有地下河经过，才会形成这么大的溶洞。 张帆在前面走，秋晚岚紧跟在后方，目光不时看向周围头顶。 在他们走过的青石板路上方，有无数双细长的手臂伸下来，在空中摇摆着，似乎随时要将底下的人捉上去。 “传闻唐王墓中有‘鬼手’，会将进入的人拖入地狱。”秋晚岚看着头顶上的无数双手，心中发麻。 “那不是鬼手，是某种植物延伸下来的气根。”张帆抬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气根就像是一片万花手，在溶洞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取名“鬼手地狱”也没差。 噔！ 张帆突然刹住脚步，秋晚岚猝不及防之下撞在他身上。 “怎么啦？怎么突然不走了？” 张帆没有说话，手指前方。 秋晚岚顺着他的指点向前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青石板中间，挡住了前进的去路。 有头有四肢，的确是人的形状。 张帆盯着看了很久，拦路之人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 绷带已腐朽，空气中有一种浓重的霉味，木乃伊脖子上连着一条气根，看上去就像是被“鬼手”抓住的吊死鬼的一样。 “这不像是盗墓者，更像是陪葬吊死的人。”张帆有些疑惑地看着秋晚岚，“不是说唐王已经废除了活人陪葬的风俗吗？” “那是死囚。”秋晚岚指了指那木乃伊脸上绷带脱落后显示出来的烙印。 “我们过去吧，尽量不要碰到他。”张帆继续往前走，从旁绕过木乃伊。 如果是唐王时期的死囚，那这木乃伊死了也有上千年，在地下溶洞这么潮湿的环境内，竟然还能保持尸身完整，真是匪夷所思。 就在张帆与木乃伊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木乃伊抬起一只手，搭在张帆的肩上。 张帆的瞳孔瞬间收缩，条件反射般往侧面一个横滚，躲开了木乃伊的爪击。 能动的？ 张帆有点懵，这就违背科学常理了啊亲。 木乃伊已经扑到眼前，张帆不做多想，一脚踹开对方，同时抽出匕首，翻身起来，毫不停留地向着木乃伊扑过去，一刀扎进木乃伊的心脏位置。 刚才那一脚竟然有踹在肌肉上的感觉，张帆怀疑这真是活物，所以一刀直击对方心脏。 嘶哑～ 木乃伊却像没事一般，发出一声嘶吼，嘴角向两边裂开至耳后，张着脸盘大的嘴猛咬上来。 卧槽！ 张帆直接将手中火把怼进木乃伊嘴里，火把上的火油在木乃伊嘴里烧得滋滋响，木乃伊开始剧烈地挣扎。 看来火烧有用，但是一个火把也不可能烧掉整个木乃伊，眼看木乃伊嘴里的火把就要熄灭，张帆想起什么，用匕首一刀斩断了木乃伊脖子后连着的“鬼手”。 木乃伊颤动了几下，就不再动了，而且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最后只剩一张人皮。 呼—— 张帆站起来呼出一口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继续走吧。” 张帆向秋晚岚招手，秋晚岚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连连后退，手指张帆背后。 张帆猛然转身看向身后…… 扑、扑、扑—— 十几只木乃伊扑腾着由“鬼手”吊着放下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蛊 张帆将火把插在钟乳石上，将背包扔到一边，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铁铲。 “来吧！” 张帆直接往最近的一只木乃伊冲过去。 铛！ 铲子被张帆当做盾牌挡住了木乃伊的攻击，然后匕首唰一下，削断了木乃伊后面的气根。 失去气根的支撑，这只木乃伊很快就软倒在地，只剩一具皮囊。 嘶吼～ 一群木乃伊围了上来，张帆手劈脚踹，等闲三五只木乃伊不能近身。 这些木乃伊极其顽强，无论怎么刀削铲劈都没有用，即便你把木乃伊的四肢都砍掉，只剩一张嘴，它们也会荡着气根过来咬你。 唯一的办法就是截断连接在它们后颈处的气根。 木乃伊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动作也比较迟钝，这也是张帆现在唯一的优势。 在砍倒十多只木乃伊后，张帆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围的木乃伊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不时还有木乃伊从溶洞上方飘荡下来。 张帆也想逃走，但是青石板路两边都被木乃伊堵上了，要逃谈何容易，而且也不能丢下二婶一个人在这里啊。 张帆扭头看见秋晚岚正躲在不远处的一颗钟乳石后面看着这边的战况。 还好，这些木乃伊没有发现她…… 等等！ 为什么这些木乃伊发现不了她啊？ 这不合常理。 张帆已经看到这些木乃伊没有眼睛，它们不是依靠视力搜索目标的，估计是依靠目标声音振动或者气味之类的东西。 张帆尝试了一下跑开几步后静止不动，但是木乃伊依旧毫不犹豫地向着他扑过来。 你妹的！ 张帆砍倒一只木乃伊后，接连后退，这些木乃伊越砍越多，这样下去迟早被它们耗死在这里。 “呀！” 秋晚岚一声尖叫，张帆扭头一看，一只木乃伊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秋晚岚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张帆刚想冲过去救她，却发现那只木乃伊直接无视她，就这么在她面前绕过去了，仿佛当秋晚岚不存在一样。 这把张帆给看懵了。 但也在这一瞬间张帆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冲过去一把将秋晚岚从钟乳石后方拉出来，推到那些木乃伊前面。 “呀！”秋晚岚看着那群面目丑陋的木乃伊一阵尖叫。 “二婶别怕，它们不敢咬你。”张帆将秋晚岚死死地顶在前面，不让她逃开。 “我是你二婶！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秋晚岚看着越来越近的木乃伊，感觉要疯，她想逃开，但是张帆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动。 嘶哑～ 周围已经聚集了几十只木乃伊，伸出双手踉踉跄跄地将两人团团围住，木乃伊身上发出的腐臭和污浊气息，几乎要将秋晚岚熏晕过去，好在张帆在后面支撑着她，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张帆看到那些木乃伊伸出长着长指甲的双手，想要挠自己，但是一靠近秋晚岚，就仿佛被火烧一般，又把爪子缩了回去。 这群木乃伊围成一个空心圆，在距离两人一米多远的地方踌躇不前。 有用！ 张帆大喜。 “二婶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它们害怕的东西？” “我不知道啊。”秋晚岚也是一脸的茫然，在发现这些木乃伊真的不敢靠近自己后，她才稍稍放心下来。 “这个味道……”张帆吸了几下鼻子，在一群腐臭的木乃伊中，一阵香气非常明显，“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么香？” “嗯？你是说这个吗？”秋晚岚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个香囊。 “这是什么？”张帆接过香囊，香囊上面还绣着一个“秋”字，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老先生给我们的，要我们从小就带在身边。”秋晚岚回答，“除了我以外，姐姐也有一个。” “这样啊……”张帆将香囊的口子拉开，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嘶哑～ 香气飘散之后，那些木乃伊纷纷后退。 “就是这个了。” 张帆拿着香囊往前走，那些木乃伊就往后退，在将背包和火把都拿起来后，两人沿着青石路往前走。 前行几百米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洞穴，青石板路则通向洞穴深处。 随着越来越靠近溶洞边缘，这里的木乃伊已经越来越少，溶洞里垂下来的气根并不是无限长，在到达地面的活动范围极限后，气根纷纷将吊着的木乃伊重新拉上半空，在黑暗的溶洞顶部消失不见。 在两人走到洞穴入口时，也仅剩一只木乃伊还在不依不饶地跟着他们。 见此情景，秋晚岚终于能放下心来，这“鬼手地狱”算是安全通过了，但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张帆突然转身往回走。 “你要干嘛？”秋晚岚赶紧拉住了他，“那边才是我们去的方向。” “我知道。”张帆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那只落单的木乃伊，“不搞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我心里过不去。” “你等我一下。”张帆将香囊交给秋晚岚，自己拿着铁铲就直奔木乃伊走过去。 嘶哑～ 木乃伊立即扑向离开香囊气味笼罩范围的张帆。 嘭！ 张帆一脚将木乃伊踹倒在地，挥舞铁铲唰一下切下木乃伊的一条手臂。 木乃伊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想要再次扑过来，张帆抬起又是一脚，铁铲唰一下切掉木乃伊的另一条手臂。 木乃伊挣扎着，张帆又唰唰连续两下卸下木乃伊的双腿。 嘶哑～ 木乃伊咧开巨口，想要咬张帆的脚。张帆一只脚踏在木乃伊的胸口，另一只脚踩住连接木乃伊后颈处的气根，挥舞铁铲唰一下切掉木乃伊的上半边脑袋。 我让你咬！ 地上的木乃伊只剩下下颚和失去四肢的身体，躺在地上蠕动。 张帆踩实了那条气根，不让它缩回溶洞顶上，同时将脖子上的围巾围住口鼻，然后用铁铲锋利的边缘，一点一点地从中间划开了木乃伊的腹部。 随着皮囊被切开，一堆像蛆虫一样的生物暴露在空气中，在那里不停地蠕动，钻来钻去，此情此景，让张帆想起那些在农村旱厕里的大便中生活的蛆虫。 经历过火星解剖虫子，张帆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够强大了，看见这些蛆虫仍皱起了眉头，感觉有点恶心。 忍住想吐的感觉，张帆用铲尖挑起了其中一条虫子。 连接在虫子尾部的一条细丝被扯断，张帆还没来得及将虫子拿到眼前，虫子已经在铲子中化作脓水，然后滴落在地面，消失不见。 怪不得那些被斩断气根的木乃伊都只剩下皮囊，原来里面的虫子都化水了。 张帆干脆蹲下身子，用铲子剥开木乃伊腹腔，研究起那堆虫子。 从溶洞上方延伸下来的气根，进入木乃伊的后颈后，分裂成蜘蛛网一样的细丝，每一根细丝都连接着一条虫子。 这些虫子具有明显的群居生物特征，就像蚂蚁一样，分工明确，当它们同时活动时，会模仿出像人的肌肉一样的蠕动，这也就是木乃伊能活动的动力之源。 这是一种即是动物又是植物，或者说两者共生互相依存的特殊生物。 自然界虽少见但并不是没有，比如冬虫夏草就和它类似。 不知何时，秋晚岚已经站在离张帆不远处，正脸色苍白地蹲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让一个女人看这些东西，也真是难为她了，张帆一铲子切断木乃伊的气根，让虫子都化作脓水消失。 “走吧。”张帆扶起已经浑身无力的秋晚岚，向着洞穴走去。 洞内有气流吹出，吹散了溶洞内那些木乃伊留下的污浊之气，秋晚岚也感觉稍好了一些。 “我知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了。”秋晚岚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后说道。 “你知道？”张帆有些意外。 “既然你是被姐姐认可的人，那我也不把你当秋家外人，直接告诉你吧。”秋晚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严肃地说道，“刚才那些是蛊人。” “蛊人？”张帆愣了一下，这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本来就是挺不人道的一种蛊术，我以前也只是在书上看过，没亲眼见过。”秋晚岚回忆了一下后说道，“这种蛊术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蛊虫种进人体内。” “这些蛊虫会慢慢将活人的身体吃空，最后只剩下一具空皮囊。” “而在这些人处于将死未死的假死状态时，会将他们置于椒图老树之下。” “老树盘根会从颈部侵入他们的血管，树根在血管内生长，吸收了血液的养分，最终根毛和那些蛊虫连接在一起，活人就变成蛊人。” “蛊人喜吸阳气，但只能在阴气极重的地下存活，所以是防盗墓贼的利器，而且有椒图老树的养分供养，只要老树不死，蛊人就能存活千年。” 张帆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这也太歹毒了吧？” “不然呢？”秋晚岚歪头看着他，“你以为秋家为什么能屹立千年？” “没有自保的力量，那就叫委曲求全，不叫生存。”张帆深表认同地点点头，他现在有些明白莱恩皇室为什么愿意给西梁星自治权，而不是将这颗看似传统落后的星球完全纳入实控范围。 蛊术就是西梁星的核武器。 “对了，秋家是不是有一种‘情蛊’，需要男女交合才能解的？”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的吗？” 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秋家的凭借 “秋家”在外人眼中是一个书香世家，但是仅靠一群书呆子又怎么可能维持一个家族千年不倒？ 别人会因为你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副好画，吟得一首好诗，就欣赏你，就不侵略你吗？ 还真单纯地以为可以“以礼治天下”？ 事实上，西梁星并非一开始就作为自治星存在的，莱恩皇室的上位者也曾尝试将西梁变成他们统治下的一个普通星球。 但是莱恩皇室为此向西梁派出的地面攻略部队，现在还挂在“鬼手地狱”的气根下…… 最终莱恩和西梁达成协议，西梁星作为莱恩境内的一颗自治星存在，莱恩不会干扰西梁星的地面活动，但是西梁星人也不能走出太空。 以此为代价，西梁星的科技树被锁死。 一切现代设备都被禁止带入西梁，所以在入境西梁时，就会受到莱恩与西梁的双重严密盘查。 如果有人妄图通过走私船将现代设备带入西梁，“天网”系统会在太空将其轰成渣。 为此西梁保持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在这片星际文明的包围区域之中，依旧保持着类似封建君主制度的统治模式。 但是莱恩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土范围内有两位“王”，所以当最后一名“西梁女王”宣布退位后，“秋家”家主就是西梁名义上和实际上的“王”。 西梁锁国之后，就没有西梁人走出过西梁星吗？ 有的。 秋家大小姐秋晚烟就是第一个。 “秋晚烟夫人那么温柔贤惠，为秋家下嫁查理侯爵，也真是为难她了。”张帆边在青石板上走着，边说道。 “温柔贤惠？”秋晚岚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帆，“原来姐姐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人吗？” “难道不是？”张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秋晚岚，“侯爵夫人的温柔贤惠，在莱恩公国也是出了名的，莱恩大公的夫人还专门认了她作义妹，她甚至可以在不经通传的情况下，自由出入莱恩皇宫，连查理侯爵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样啊，原来姐姐在你们眼中是这样的啊。”秋晚岚收回目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高兴就好。” “二婶你知不知道，秋夫人似乎不希望爱丽丝郡主嫁给莱因哈特王子？”张帆有些好奇地问。 “知道。”秋晚岚点点头，“姐姐以前就和老先生说过了。” “你们不觉得可惜？”张帆有些意外，“毕竟那可是莱恩公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啊，爱丽丝郡主如果嫁给莱因哈特王子，未来毫无疑问是王后，秋家的地位也会因此稳如泰山，甚至更上一层楼……” “我说你。”秋晚岚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张帆一眼，“爱丽丝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就这么想把她推给别人？爱丽丝虽然性格刁蛮了一点，但是长得不丑吧？” “啊这……”张帆一时哑口无言，只好解释说，“对方可是王子啊，与爱丽丝郡主虽然没有正式婚约，但是这在莱恩贵族阶层，几乎就是默认的事情……” “那又如何？”秋晚岚挑了挑眉。 “我的意思是说，即便不考虑莱因哈特王子，总要考虑查理侯爵的地位吧？秋夫人就那么有自信能处理好这么复杂的利益关系？” 张帆有些不能理解的是，秋夫人似乎认定了爱丽丝不可能嫁给莱因哈特王子，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姐姐她认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秋晚岚有些无所谓地说道，“切，你们就一直把她当做温柔贤惠的贵夫人呗，我看你们个个到时被她卖了还会帮忙数钱。” “这……二婶你好像对秋夫人有些怨言？” “我哪敢埋怨她呀？”秋晚岚脸上就写着不高兴，“她倒好，扔下西梁给我，一个人到外面去了。老先生现在还在等着，如果有一天姐姐回来了，她依旧会是秋家家主！” “秋老先生不可能让查理家族的人当秋家家主，除非……”张帆没有继续说下去，除非秋夫人不再是查理家族的人。 “谁知道呢……”秋晚岚扭头看着张帆，“话说我姐姐是怎么选中你的？你这人看着还行，算是有点本事。就是看人的眼光差得一匹，特别是看女人……” “我不知道哇。”张帆一脸茫然，这话算是夸他还是贬他啊？ 沙沙沙—— 张帆突然条件反射般停住脚步，这是刻在他dna里的声音。 “怎么啦？”秋晚岚看张帆一脸凝重的样子，也立刻停下脚步。 沙沙沙—— “夜叉鬼，这一关可不容易过去。”张帆有些头疼，这里可没有mk10型对虫专用机甲，“圣铠77”也不可能出现在西梁，遇到虫子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一把铁铲和一把匕首而已。 “你实话告诉我，夜叉鬼到底是什么东西？”秋晚岚走近张帆身边，一起看着前方声音来源的方向。 “你可以将夜叉鬼理解成变异的虫子。”张帆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简单好理解，“记得刚才那副壁画么？唐王在一千多年以前，对蟑螂使用了dn基因手术，经过一千年的演化，就变成了现在的夜叉鬼。” 秋晚岚一时有些茫然，她不是很听得懂张帆的话，特别是dn什么的。 “我可不可能简单理解为，夜叉鬼是唐王创造出来的？” “对！”张帆点点头。 “为什么要制造这些怪物？难道就为了用它们看守王陵？” “看守王陵只是顺带的。”张帆聚精会神地聆听周围的响动，“唐王是想用虫子引路，把我和我的伙伴带到这里来。” “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认识？”秋晚岚满脸狐疑地看着张帆。 “的确认识。”张帆笑出声，“虽然我不知道唐王是怎样做到的，但是他的名字在我的家乡的确家喻户晓。” “那在你的家乡，唐王在人们心中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秋晚岚好奇地问道。 “应该怎么说呢……”张帆想了一下，“是一个有着坚强信仰与顽强毅力，将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作为自己毕生使命的人。” “那听起来，如果你们生活在同一个世代，也许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谁知道呢……”张帆看着前方，思绪飘远，“也许现在我就有机会和他见面说说话。” “你是不是傻了？唐王已死千年……” “你不是说唐王陵有一个长生不老的秘密吗？”张帆笑了笑，“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那只是个传说……你还真信了？” “是真是假，到唐王那去看看就知道了。”张帆说着就把秋晚岚拉到一边躲起来，眉头紧皱。 “在这之前，我们有个大麻烦……” 沙沙沙—— 沙沙沙—— 沙沙沙——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天门 张帆已经确认唐王墓中的虫子和火星上的虫子不是同一批，毕竟两者相隔了千年。但是它们都来源于同一项技术，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它们有着相同的进化路线。 所以当他看到洞穴尽头有一只四星兵蟑挺着螯肢探头探脑地爬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有些亲切。 秋晚岚绷紧了身体，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后背紧贴着张帆胸口。他俩躲在洞边一处凹陷的阴影里，地方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才勉强躲进去。 据张帆所说“夜叉鬼”的视力很差，主要依靠振动感知猎物，所以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憋着放轻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沙沙沙—— 一群夜叉鬼从洞中接连不断地爬过，秋晚岚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身体扁平、全身遍布红褐色甲壳的爬行生物，真的是女人的天敌。 作为当前秋家的下一任家主继承人，秋晚岚在人前都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但是在唐王墓中，她一反常态，实在是强不起来啊。 沙沙沙—— 一只夜叉鬼突然在两人所藏位置外面停下来，在原地转了几圈，锋利的螯肢一张一合。 秋晚岚吓死了，身体想往后退，但是后面就是张帆，哪能退得了啊，结果就是把张帆往岩壁上顶。 张帆暗暗叫苦，这岩壁可不平整，身体磕得老难受，可是不敢出声，怕惊动外面那四星兵蟑。 好在那虫子也没在过道停留太久，在原地转完几圈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就跟随大部队继续前进。 “二婶，虫子走啦。”张帆推推秋晚岚的肩膀。 秋晚岚这才从洞壁中出来，背上被冷汗湿了一大片，穿洞的风一吹，直接就打了一个喷嚏。 “哈嚏！” 秋晚岚连忙捂住嘴，怕又把夜叉鬼召回来。 “没事，虫子已经走远了。”张帆走出来，继续在前面带路。 “还要往前走？不怕再遇到夜叉鬼么？”秋晚岚有些担忧。 随着继续往前走，开始出现很多岔路口，周围的洞道也变得密集起来。而且从周围散落的岩土来看，一些洞道还是新挖的。 每走到一处岔路口，张帆就伸手感受一下风向，迎着风来的方向继续走。 “夜叉鬼其实并不喜欢人肉的味道。”张帆边走边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比起吃你，它们其实会更喜欢翻你家的垃圾堆。” 张帆在前面带路，不时走走停停，秋晚岚都怀疑他是和夜叉鬼约好的，因为每次他一停下躲起来，不久之后，前面的路就会有夜叉鬼路过。 “你好像很懂这些夜叉鬼？”秋晚岚忍不住好奇地问。 “如果你曾经和它们作为邻居生活一年，你也会很懂它们的习性。”张帆很小心地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在看到前方有洞口有亮光透进来后，终于能松一口气。 都已经走了那么远，从距离来说，那也应该是目的地了吧。 两人走出洞口，刺眼的亮光立即让他们眯上了眼。 地下竟有如此强光？ 当眼睛终于适应这里的光线之后，眼前的情景让两人都为之一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足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溶洞地面四周底，中间高，在中央石山的最高处有一座雄伟的地下宫殿矗立其上，一道石阶从山脚延伸至地下宫殿。 张帆和秋晚岚互视一眼，一同走到石阶旁。 石阶左右有两头石刻的麒麟神兽，昂首挺胸，双目圆睁，长须飞舞，栩栩如生，仿佛注视着闯入墓中之人。 眼前地宫无疑就是唐王陵寝，因为西梁历代女王陵寝都会用凤凰，而不是麒麟作为护陵神兽。 张帆确认那是麒麟，毕竟长着龙头马身的神兽并不太多。 两人一左一右沿着石阶往上走。石阶的中间是斜面，上面雕刻着夔龙纹饰。秋晚岚眼中充满惊奇，毕竟作为女子，她也很少见到用龙作为图腾装饰的帝王陵。 石阶走了一半，就到达了中间一处平台，要继续往上走，就需要穿过一道拱门。 拱门上书“南天门”四个大字，四尊高大威武的金人，分别手持琵琶、宝剑、赤龙、宝伞四样宝器，怒目圆睁，站立当前。 秋晚岚非常恭敬地向四尊三丈高的金人行了个礼，然后开始解下身上环环扣扣的小零碎，扔进前方的沙池里。 “你在干嘛？”张帆对秋晚岚的怪异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秋晚岚扔完身上的零碎后，又对着金人鞠了一躬，才指着眼前的沙池说道：“老先生说过，路过‘解甲池’就要把身上的金石之物卸下，否则会招来血光之灾。” 张帆满脸狐疑地看着那个沙池，沙池中插着许多已生锈的刀枪剑戟，沙池中央有一块黑色的巨石，上刻“见龙卸甲”四个大字。 “走！” 张帆偏不信邪，直接拉着秋晚岚就往前走。 我就不信了，我偏不扔，你能把我怎样？ 铛！ 在穿过拱门之时，金人手中的宝剑毫无征兆地对着张帆当头劈下！ 卧槽！ 打脸来得真快！ 宝剑砸在地上，冒出火星。 张帆推开秋晚岚的同时，自己在地上一个横滚，堪堪避开了金人的宝剑。 呼！ 另一个金人旋转手中宝伞，向着张帆整个人兜过来。 张帆已能看见那锋利的伞尖，这旋转的宝伞和旋转的电锯没区别，这要是劈中了，分分钟将人直接锯成两半。 其余两个金人一左一右，手中琵琶和赤龙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直接将两边退路封死。 眼看避无可避，张帆不退反进，直接向着那个手持琵琶的金人冲过去。 嘭！ 金人手中的琵琶结结实实地砸在张帆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扑！ 张帆飞出几丈远后摔倒在地，虽然将背包挪到怀里作为缓冲，但是金人这一琵琶力度可不小，摔得他浑身像散了架。 但也正因为被击飞，张帆暂时脱离了金人的围攻。 “快卸甲！” 秋晚岚站在金人中间大喊，金人攻击的对象只有他，秋晚岚站在那里一点事都没有。 张帆有些懵，但是现在轮不到他想太多，趁着金人重新举起武器前的空挡，立刻将身上的背包匕首铁铲之类一切和金属有关的东西通通都扔了出去。 铛！ 金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收走了，恢复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看，我说了你不听！”秋晚岚一脸埋怨地走过来，将张帆扶起。 张帆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贴在金人宝剑上的匕首，他这回是认栽了。 不听老先生言，吃亏在眼前啊。 冷静下来之后，别人或许会惊诧“解甲池”的灵验，但是对于张帆来说，不就是几块大磁铁么。 金人手中的武器应该也有磁石的成份，所以当自己身上携带着金属物品经过时，磁力就会触动金人身上的机关，导致武器都追着他打。 身上没有金属物品后，金人静静地矗立在旁边看着，两人安全通过拱门。 拱门之后，阳光照射而下。 两人抬头，竟然看见了头顶上的一片蔚蓝天空。 前方的地下宫殿屋顶覆盖了一层岩土，上面郁郁葱葱地长着树木，就像一座空中花园，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张帆算是弄明白了。唐王陵修建之初，这里应该是在利用天然地下溶洞的基础上修建的地宫。 但是千年以来，随着地宫顶部不断被流水渗透侵袭，最终坍塌形成天坑，这也正是地宫内阳光的来源。 而顶部堕落的岩土覆盖在地下宫殿之上，积年累月之后，就形成了这个神奇的空中花园。 两人拾级而上，最终走到地下宫殿之前。 宫殿正门上石雕牌匾，刻着“凌霄殿”三个大字。 第二百三十章 凌霄殿 凌霄殿这名字就离谱。 “话说唐王死后的谥号叫什么？”张帆好奇地问。 “玉皇大帝。”秋晚岚看着张帆，“怎么？这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这就很合理！”张帆迈步上前，“走吧，我们去见玉皇大帝。” 皇帝的宫殿张帆见过很多，有清王朝的明王朝的宋王朝的，眼前唐王的地下宫殿依旧让人肃然起敬。 吱呀—— 张帆推开了地宫的大门。 宫殿大门竟是以整块的沉香木雕成的，据说这种木材不仅可以防虫，还能千年不腐。 大殿内两侧全是这种粗大的沉香木柱子，站在门口看进去，如同看到了一片沉香木树林。 柱子前都站着一排金人，从金人外观衣着来看，应该是两排文臣武将。 文臣双手抱于胸前，神情肃穆。武将则全身披甲，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男女。 每一个甲士都手按腰间剑柄，面具都是青面獠牙一副择人而噬的狰狞模样，似乎随时就要暴起斩杀闯入殿内之人。 “西梁女国第四十八代传人秋晚岚，请求觐见玉皇大帝陛下。” 秋晚岚在殿门处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向着大殿王座上的那个巨大棺椁叩首。 张帆没有对秋晚岚的行为感到怪异。 有过之前在南天门迎战四大金人的经历，张帆现在不敢怀疑大殿内的这些武将会不会依旧具有杀伤力。 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不清楚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深意之前，张帆也跪下来，向着对面的巨大棺椁叩首。 “火星子孙张帆，前来觐见唐王。” 大殿里寂寥无声，只有两人说话的回音在大殿内不断回荡。 “……前来觐见唐王……” “……觐见唐王……” “……见唐王……” “……见。” 秋晚岚从地上站起，走在大殿中央，在两边文臣武将的注视下，每前行三步就跪下行礼，每九步就一叩首。 张帆紧跟在她身后，也在她走过的地方，行三跪九叩之礼。 他不知道这三跪九叩会不会是某种解除机关的固定动作，所以全都照做，因为他不敢保证不照做的话，大殿两边的武将会不会突然冲上来将他砍成肉酱，或者大殿哪个地方会不会突然射出一排暗箭将他扎成刺猬。 文臣武将前方摆着桌子，看起来像是大殿内正在举行宴会，但是桌子上摆的不是食物，一盘盘的碟子中都盛着黄金玛瑙、红蓝宝石、珍珠翡翠……这大殿内足有上百盘。 怪不得盗墓贼都对唐王墓趋之若鹜，这大殿内随便端一盘东西走，都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张帆对这些金石之物没有兴趣，两人目不斜视，短短的几十米，却走了足有一盏茶时间，才走到巨大棺椁的台阶下。 “西梁女国第四十八代传人秋晚岚，参见玉皇大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晚岚在御座下双膝跪地三叩首，张帆也照做了。 唐王的棺椁寂静无声，并没有一个枯瘦干瘪的木乃伊掀开棺椁坐起来，也没有声音说一句“爱卿平身”。 大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下面该怎么做？”张帆跪在地上，侧头看着秋晚岚，“然后呢？” “我不知道哇。”秋晚岚一脸的茫然，“我小时候只学过觐见王的礼仪，下面怎么做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帆无语了。 两人在御前跪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等来那一句“爱卿平身”。 这么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张帆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秋晚岚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办？”秋晚岚看着上方的巨大棺椁。 此时唐王的棺椁和两人之间只隔了九级台阶，不到十步的距离。 “还能怎么办？”张帆咬咬牙，“都到这里了，总不能掉头回去吧？一起上！” 张帆拉起秋晚岚的手，两人拾级而上。 噔，噔，噔。 两人走上御座，巨大棺椁已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张帆感觉到秋晚岚的手在发抖，他自己也心跳加快，胸口怦怦怦地跳。 相隔千年，现在很可能见到蓝星人类的一名先祖，而且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名先祖，只有短短的一千年。 只有走到近前，才能亲眼见证这个棺椁的巨大。 张帆粗略测量了一下，这棺椁长两米，宽两米，高一米，总体呈立方体，棺盖一边雕龙，一边刻凤，看上去感觉像个双人床。 “这是唐王和女王的灵棺。”秋晚岚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椁上的图案，她现在反而不感到害怕，“唐王和女王相守一生，死后也要在一起。” “合葬墓？”张帆感到有些奇怪，“唐王和女王去世总有个先后吧？另一个人怎么葬进来？” 按照西梁女国的规矩，帝王安葬王陵后，断龙石就要放下来，那玩意是一次性的，放下来可就没办法再拿起来。 即便能拿起来，也不可能将帝王灵棺开棺后，再把另一个人安葬进来，对帝王来说，这是极不吉利的事情。 “你错了。”秋晚岚摇摇头，“唐王和女王是同一天去世的。” “真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张帆有些愣神，虽然听说过有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夫妻，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还真没见过。 “女王是早上去世的，之前唐王在床边陪了女王一天未合眼，到了晚上，就随她而去了。”秋晚岚说着就吸了下鼻子，眼中竟似有泪花。 “这样啊……”这样听起来，张帆觉得唐王未必是自然死亡，但是这已经不重要。 张帆绕着棺椁走了两圈，发现棺盖两边各有一个把手，于是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 “真要开么？”秋晚岚按张帆的意思伸手抓住了另一个把手，心里有些犹豫。 “我一个人开不了，必须两边同时使力才能触动机关打开棺盖。”张帆一脸真诚地看着秋晚岚，“相信我，是唐王引导我来这里见他，我相信他现在也希望我们这样做。” “好吧。”秋晚岚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一，二，三，开！” 两人同时使劲，将把手用力往外拉。 咔，咔，咔—— 在一阵吵杂的声音中，石制棺盖像趟门一样缓缓向两边打开。 咔嚓！ 随着一声咬合的声响，棺盖在石棺边缘固定，已经从中间向两边完全打开。 张帆和秋晚岚两人分别站在灵棺左右，心脏怦怦跳。 张帆甚至期待着灵棺内的唐王会坐起来，然后笑着向他打招呼。秋晚岚也期待，但也害怕。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秋晚岚看着张帆，用眼神询问张帆应该怎么办。 张帆平伏心情，缓步走到灵棺前，双手支在棺盖上，探头目光看向棺椁之内…… 两具干尸。 一具头带凤冠，身穿五彩霞衣，长发及腰。 已过千年，但是霞衣的颜色依旧鲜艳，可见工艺之高超。 另一具干尸却是个光头，身穿九龙金袍，与旁边的女尸十指紧扣。 张帆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在陵墓内见到唐王的样子，在他的想象中，甚至如果看到唐王在陵墓烤鸡翅，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唐王。 他是真的觉得意外了。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啊？ 张帆双脚交叉蹲坐在棺盖之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相见千年 张帆有些灰心丧气，他曾以为见到唐王后，就能拿到“星核”所在的线索，但是他没想到唐王会是以这种状态和他见面。 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一个死了一千年的人，又能说什么呢？ 看来这回是白跑一趟。 “你怎么了？”秋晚岚也爬到棺盖上，在张帆身边坐下。 “没什么，就是想和他说说话，谁知道他不回应我。”张帆看着棺椁内的那个秃子，有些埋怨地说。 “相隔千年，唐王怎么和你说话？”秋晚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帆，“唐王现在要是说话了，我和你第一时间就应该要跑好不好？” “哈哈哈。”张帆有些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死人不能说话，但是在来之前，我心底还是有些期望的，特别是听你说的那个长生不老的传说之后，期望值就更大了。” “你还真信啊？世上有人能长生不老？”。 “自然不信，想要长生不老的帝王多了去，没听说过有哪位成功的。”张帆摇摇头，有些不解，这唐王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昏君，怎么也追求长生不老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能不能具体说说，唐王墓内藏有能长生不老之物的说法是从哪里来的？” “据说唐王晚年一直在寻长生不老之法。”秋晚岚回答说，“我是不信的，如果真找到了，唐王又怎么会死？” “但是西梁百姓以讹传讹，说是唐王找到长生不老之法时，女王已死，唐王心灰意冷不愿独活，死后就带着长生不老之法陪葬于王陵。” “噢，原来是这样啊……”张帆低头看着棺椁内的秃头，“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不会就为了喂我一把狗粮吧？” “还是吹嘘你最后娶了女儿国国王？去取经的其实换了人？” 张帆坐在棺盖之上喃喃自语，秋晚岚静静地坐在旁边不打扰他。 “嗯？” 一直看着棺椁之内的光头干尸，张帆突然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于是跳进棺椁之内，走到光头干尸头顶的位置，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甚至伸出手指碰那光头。 “你要干嘛？”秋晚岚瞪着眼睛看着张帆。她可不敢跳进棺椁内，于是从棺盖上下来，从外面走到棺椁顶部，看张帆在干什么。 “唐王生前头部是不是受过重伤？”张帆指着光头干尸的头部问道。 秋晚岚顺着张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光头干尸的后脑位置有一条蜈蚣一样的伤疤，也不知道头部要受多么重的伤，才能留下如此巨大的伤口。 “没有啊。”秋晚岚疑惑地摇摇头，“奇怪，唐王受过这么重的伤，怎么史料上没有一点记载？” “不对。”张帆用手指轻轻按压伤口，缝合伤口的线早已腐朽，“伤口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这伤口是唐王死后产生的。” “死后？”秋晚岚震惊且震怒，“谁敢死后破开唐王的脑袋？不要命了！” “多有得罪，对不起了。”张帆双手合十向光头干尸鞠躬道了个歉，然后手掌放于光头干尸脑后，将光头干尸头部轻轻托起，手指稍稍用力将那伤口掰开来…… “你疯了！”秋晚岚打了张帆后背一巴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空的。” 张帆沉默了。 “空的？”秋晚岚呆住了，“空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空的？” “就是唐王的脑子是空的。”张帆拍拍手站起来，跳出棺椁之外。 “你的意思是说唐王的脑子被拿走了？”秋晚岚惊讶地问，“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拿走唐王的脑袋！” “还能是谁，必然是他自己。”张帆指着棺椁之内的光头，“那么明显的伤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既然史料没有记载，那就是说，是他生前命令这样做的。” “唐王为什么要这样做？”秋晚岚还是不理解。 “不知道。”张帆手握棺盖上的把手，“先关上吧，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里面。” 咔，咔，咔……咔嚓！ 两人同时用力推，唐王的灵棺重新被关上。 “然后呢？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秋晚岚问道，“灵棺也打开了，唐王也见过了，带点珠宝首饰之类的纪念品就回去？” “那是盗墓贼的行径，而且我劝你也最好不要尝试那样做。”张帆手捏下巴，一边观察棺椁一边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盛着珠宝的碟子下面应该有个重力感应的机关，如果拿了上面的宝物，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是你的猜测而已，不试试怎么知道？”秋晚岚不服气地瞪了张帆一眼，但是说归说，她是不敢再去碰周围那些陪葬的宝物。 “你觉得这个像什么？”张帆指着棺椁上面正中间的圆形图案。 “那个？”秋晚岚踮起脚尖看了看，“像个时钟呗。” “那叫日冕，午时三刻的日冕。”张帆点点头，说道，“我们之前的思路和方向可能错了，再来一次。” 在张帆的示意下，两人再次手握棺盖上的把手，不是往外，而是往顺时针方向用力推。 咔，咔，咔—— 棺椁慢慢地在原地往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两人兴奋地相视一眼，将棺椁转动45度后停下。 咔嚓！隆隆隆…… 一阵巨大的响声后，棺椁从侧面移开，露出底下一个六边形的洞口。 两人不约而同地蹲在洞口，探头往下看。 洞内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往上的世界。 里面简直就是一座真正的空中花园，周围郁郁葱葱，草木茂盛，树叶青翠，百花盛开。 空间的错位感，让秋晚岚感到一阵眩晕，她未曾想过，唐王陵寝内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她和张帆现在所处的地方，反而是这个世界的下方。 张帆看着神秘花园的中心，目光就离不开了。 神秘花园的中心位置有一座空岛，一棵大榕树生长在上面，而在大榕树下，有一颗类似“茧”的东西。 “进去吧。”张帆站起来拍拍手，整理一下衣服。 “怎么进？”秋晚岚瞪着眼睛，“洞口可没有楼梯下去，我们又没有绳子，难道跳下去？” “你真聪明。”张帆懒得花时间跟她解释，拉着她就跳。 “呀！” 两人从洞口坠落，秋晚岚在毫无防备之下，惊叫出声。 但是没有坠落多久，秋晚岚就发现自己竟然往反方向上升，最后摔在洞口里面附近的地面。 眼前是白色荧光穹顶，和火星地下一样的荧光穹顶。 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圆形穹顶，两人所处的洞口，是穹顶上一个六边形的缺口。 秋晚岚细看之后，发现这个穹顶竟然是由无数片六边形组成的，围成一个圆形的地下空间，而在这个圆的中央，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小岛。 在洞口看见的那个郁郁葱葱，草木茂盛，树叶青翠，百花盛开的空中花园，正是这座空岛。 “走吧。”张帆沿着穹顶向前走。 “去哪里？”秋晚岚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那边有一条石阶上空岛，难道你没看见吗？” 当两人走到石阶下，秋晚岚发现阶梯上有藤蔓连着，但石阶下竟然是空的，一级级阶梯在没有支撑物的情况下，就这么漂浮在空中。 “这石阶能走？” “怎么不能走？”张帆若无其事地踏上一级石阶，“其实和我们走过的南天门差不多，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这些都是漂浮在空中的磁石，而那座空岛就是一块大磁铁。” 秋晚岚闻言，就大胆地从后面抓住张帆的衣角，跟随走上阶梯，石阶虽有轻微晃动，但并没有掉下来。 走过几十步后，秋晚岚终于放开了胆子，敢一个人走了。 在悬梯上行走会模糊方向感，因为上下左右都是圆形穹顶。 走过百来级石阶，两人就来到了穹顶正中央的空岛。大榕树下，一个光滑洁白的“茧”躺在那里，周围的树根将它包裹起来，仿佛在保护着它一样。 两人走到那颗“茧”面前，“茧”的表面光滑不透明，活脱脱一颗超大鸡蛋。 “怎么办？砸开它？”秋晚岚看着张帆询问道。 张帆用手摸着“茧”，在没弄清楚之前，他可不敢暴力弄开它。 在“茧”的正中央，有一处鸡蛋大小的凹陷，这也是“茧”的表面，唯一不光滑的地方。 “秋家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放进这里的？”张帆指着那个鸡蛋形状的凹陷问秋晚岚。 “你这么问，我应该怎么回答你？”秋晚岚白了张帆一眼，“要不要我回去拿一筐鸡蛋给你？” “这……”张帆一时语塞。 “你不是说是唐王引导你来这里的么？”秋晚岚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也应该有这个东西才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帆愣了一下，然后伸手进贴身的衣物内掏出吊坠。 “这是什么？”秋晚岚好奇地问。 “钥匙。”张帆按了一下手中吊坠，吊坠的盖子打开，里面的“星屑”在发光。 张帆将星屑从吊坠中取下来，放进“茧”的凹槽内。 咔嚓！ 两者严丝合缝。 一道强光从“茧”发出，照亮了整个穹顶，张帆和秋晚岚都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四散的强光经穹顶反射后，聚集在两人面前，形成一个光团，光团不断变换颜色，就像是一个个小方块在不断排列组合。 光团最终收缩成人形。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交叉双腿坐在那里摆弄手中的佛珠，在他面前还放着一个木鱼。 少年身上的衣服很普通，而且看上去像他头上的那顶草帽一样旧。 少年似乎在烦恼什么，摘下草帽后露出光头，用手摸着后脑勺，一副憨憨的样子。 两人慢慢走近，张帆看清了少年的脸，太年轻了，不像是他要找的人。 张帆伸出手，手穿过了少年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一样。 “全息投影？”张帆有些失望。 正当张帆感到光头少年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时，少年却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憨笑： “你好，我叫唐三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光头少年 “不要觉得意外，我只是虚拟影像而已。”光头少年爽朗地笑着，手指身后的“茧”，“真正的‘我’在那里面。” “你是……唐王？”张帆的语气不太坚定，对方的样子实在是太年轻了。 “是的。”光头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看起来太年轻了对不对？这是按照我17岁时的外貌做的，所以看起来比较年轻。”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是虚拟的图像，就尽量做得好看一点吧？对你造成困扰，真的很抱歉。” “没事没事。”张帆摆摆手，看向光头少年的目光也变了，变得尊敬起来，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对方，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我……” “等一下。”光头少年微笑着摆摆手打断张帆的话，“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在此之前，请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么？” “前辈你说。”张帆在光头少年对面坐下。 秋晚岚也走了过来，在旁边坐下。 “这位姑娘是？”光头少年有些疑问。 “西梁女国秋家第四十八代孙秋晚岚，向唐王太祖爷爷请安。”秋晚岚向着光头少年鞠了一躬。 “噢，原来是我的曾曾曾……曾孙呀。”光头少年点点头，“四十八代？也就是说时间过了有千年了吧？” “距离太祖爷爷离开，有一千零八年了。”秋晚岚恭恭敬敬地回答。 “一千零八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光头少年沉思了一下，然后看着张帆，笑着说，“那你呢？来自那里？” “我来自……”张帆停顿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说道，“我来自太阳系，那是一颗受中央恒星引力约束在一起的天体系统，包括8颗大行星，我来的行星是太阳系中由内及外的第三颗行星，它同时带有一颗卫星……” “是那颗蓝色星球吗？”光头少年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对。”张帆点点头，“蓝星，也叫地球。” “我来自第四颗。”光头少年大笑起来，用手中的佛珠围绕木鱼摆了一副图案，然后指着第四颗珠子，“它带有两颗卫星。” 眼前的图案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经过千万年也没有丝毫改变，因为那是太阳系的星系图。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是说你们已经拿到了我们留下来的东西？” “是的，我们把它叫做‘凤凰’。”张帆用尽量简短的语言，简述了一遍蓝星的人类史，而更多的笔墨则放在新纪元之后发生的事情。 “火星……凤凰……浴火重生……”光头少年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真是不错的名字。” “原来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呀，之前还经历了一场浩劫，真是辛苦你们了。”光头少年说到这里就爽朗地笑了笑，“请你们不要灰心，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比你们要困难得多，但是我们仍旧挺过来了，我们的子孙——也就是你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么？” “而且你们的文明起步就在星球表面，这比我们实在是超前太多。” “是的。”张帆点点头。 火星的人类先祖花了十万年才从火星地心到达地表，“星核”被偷走后，又花了三百年时间才重回地面，那该是多么绝望的三百年黑暗历史啊。 “这你就错了，那三百年并不都是黑暗的。”光头少年笑着说，“在那三百年里，我们看到了人类最闪光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正直、团结、乐观、积极，而且都在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一点微弱力量。” “正是这些微弱的如星星之火般的力量聚集在一起，让我们突破了地层的限制，重回星球地面。” “即便在人类最后的日子，在我们离开火星西行的那一天，我从飞船的舷窗看见他们携老带幼，爬上每一座山峰之上为我们送行。” “即便在落日中被冻成冰雕，我依旧能在他们脸上看到充满希望的笑容……” 光头少年微笑着叙述一切，脸上却有泪水滑落。 “我做得不够好，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我在这里停下来了，我应该跟着他们继续走的。” “他们呢？”张帆问道，“和你同行的另外三个人？” “对方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光头少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在这之前，我需要先说说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虽然当时我们已经突破了引力发动机技术，但是我们当时的物质条件已经不足以让我们把它制造出来，所以我们的‘白龙’号星际飞船只能以光速的千分之一飞行。” “我们的寿命不足以支持我们到达这里。所以我们四人进入冰冻休眠模式，每间隔500年会有其中一个人醒来一天，负责确认飞船的航向与状态。” “这时间实在太长了，到后来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飞行了多久？或者飞船什么时候被卷入自然形成的空间虫洞发生跃迁？飞船航向一个原子大小的偏差，都会导致目的地偏移十万八千里。” “我们之所以能到达这里，是因为我们曾经得到了帮助。” “帮助？”张帆愣了一下，“谁？” “碳基阵营的一个上位文明。”光头少年回答，“当时我们的飞船误入虫洞发生跃迁，闯进了他们的世界，当时他们正在和一个对立的硅基文明发生战争，无暇他顾。但是知道我们的来意后，他们依旧冒着违反文明不干涉法则的风险，给予我们指点方向。” “文明不干涉法则？”张帆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宇宙中存在无数星际文明，大致可以分为三个等级，而上级文明对于下级文明，几乎是全方位的碾压状态。” “如果一个高级文明和低级文明相遇，低级文明几乎不可避免地被高级文明所同化，最终演变成和接触的高级文明一样的星际文明。” “这不是好事吗？”。 这相当于文明等级的总体提升，就和欧洲来到非洲大陆后，直接将非洲从奴隶制度带进现代社会是一个道理。 “你这样想就错了，文明的进步来源于文明的多样化。”光头少年解释说道，“你能想象吗？如果现在的蓝星进化成只有人类一个高级物种，人类在进化中的过程中也从不产生变异，那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那人类将走向自我灭亡。”张帆回答。 “碳基阵营也深知这一点。”光头少年说道，“文明不干涉法则，就是要求上位文明不得主动去接触和培植下位文明，而要给予下位文明自我进化的空间。” “但是。”张帆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他们偷走了我们的‘星核’，难道不是对我们造成干涉？” “的确如此。”光头少年点点头，“莱恩本来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不是社会秩序的崩溃，而是星球寿命的自然终结，如果没有‘星核’，莱恩早已湮灭。” “那为什么……” “因为战争。”光头少年继续说道，“敌对的硅基阵营不会在乎文明等级，他们会肆意入侵和毁灭每一个遇到的碳基文明。” “在混乱之地的古战场，两个三级碳基文明和三级硅基文明曾在那里爆发遭遇战。而莱恩的加入，给予了那个三级碳基文明帮助，在那场大战中奉献了微弱的力量。” “而正是这点微弱的帮助，让莱恩得以免除干涉下位文明的惩罚。” “不要觉得不公平，像我们火星这样的一级星际文明，在宇宙中多如烟尘。正常的人都不会因为一粒灰尘，而惩罚一个给予了自己帮助的二级星际文明。” 张帆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我刚才听你说，你们把帮助过我们的那两位上位文明使者叫做‘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光头少年摇摇头，“看来他们回去之后，找的人真不靠谱，名字音译是差不多，但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有那个什么西游记？夹带私货太多了！” “我只是没长头发，不是秃子和尚！”光头少年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那个叫什么吴承恩的写手，以后见到我要揍他一顿！” 张帆有些汗颜，但是说了这么久感觉还没说到问题的关键。 “前辈，我们的‘星核’在哪里？” “不知道。”光头少年摇摇头。 “不知道？”张帆愣住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光头少年点点头说道，“如果我知道在哪里，我就不会一直呆在西梁了。” “那前辈你一直呆在西梁在干嘛？” “在等你啊。”光头少年笑着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可以走了。” “前辈你要去哪里？”张帆也站起来。 “看到那个休眠舱了么？”光头少年指着那个“茧”说道，“我的大脑在里面，所以我才能和你说话。” “其实说‘说话’是不正确的，我们只是通过脑电波交流，在你们面前看到的立体虚拟影像，其实不存在的，这只是脑电波在你们视网膜上的投影。 “没有‘白龙号’飞船，休眠仓的功能并不足以维持一个人上千年的休眠……” “所以前辈你就在女王离世的时候，让人取出自己的大脑，放入休眠仓内，葬于王陵之下？”张帆插话问道。 “对。”光头少年点点头，“我离开我的女王千年，现在是时候去找她了。”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光头少年指着那个光芒逐渐暗淡的“茧”，“等一下休眠仓的能量耗完，就把我的大脑取出来放到女王的身边。因为我不希望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离开了她。” “这能量会很快消耗完？”张帆愣了，继而着急起来，“前辈，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啊？”光头少年笑着摊开双手，然后又指了指秋晚岚，“后面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她……” “不对不对。”光头少年说着又摇摇头，“我都糊涂了，应该不是她，而是秋家第四十七代传人才对。” “秋老先生？”张帆疑惑地问。 “那就对了，应该是了。”光头少年又像一开始那样憨笑起来。 “他乡遇故知，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啊。” “看到了你，我就可以安心地离去了。” “你们都很优秀，比曾经的我们都要优秀。” “虽然你们也犯了一些错误，但也只是因为作为前辈的我们没有告诉你们，导致你们走过了一段和曾经的我们一样的分裂历史。” “但明天一定会更好！” “作为前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诫你们的。” “但请记住，如果你们想要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 “我们会一直与你们同在……” 光头少年的影像逐渐模糊，“茧”的光芒也逐渐黯淡，直至完全消失。 咔嚓！ “星屑”从凹槽上脱落，“茧”从中打开，一个盒子显露出来。 张帆呆立良久。 “我们走吧。”张帆最后将盒子从中拿出来小心地抱在怀里。 “去哪里？” “先回去大殿，把这盒子放回灵棺之内。” 秋晚岚觉得脑袋发涨，她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有太多东西想要问张帆，但是一时半会肯定问不完，那就干脆不问了，等离开王陵回到秋家再说。 两人行走悬梯上。 “你觉不觉得石阶比刚才更抖了？”秋晚岚脚下一滑，差点栽倒，一把抓紧了张帆。 张帆也满脸狐疑地观察着周围，这悬梯的晃动程度，明显比刚才上来的时候要大。 咔，咔，咔—— 周围传来细小的碎裂声，张帆举目四望，发现六边形组成的穹顶上正有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在蔓延。 卧槽！ “快跑！” 张帆一把拉住秋晚岚的手臂，三级并作一级，在悬梯上飞速下跳。 “这里要塌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船 从“茧”的光芒熄灭的那一刻起，圆形穹顶就开始解体，不断有荧光片剥落下来。 张帆和秋晚岚迅速跳落悬梯，从六边形洞口出去后，两人合力将灵棺拉开，将保存有唐王大脑的盒子放进去后关上。 “现在怎么办？”秋晚岚有些着急，她已经感觉到震动从地下传来，大殿内的屋顶也在坍塌。 “先离开这里再说。”张帆拉着秋晚岚的手就跑。 跑出大殿后，两人抬头发现顶上的天坑边缘也在坍塌，不断有巨石从上面坠落下来，砸在下面的地宫顶上。 唐王陵在修建之初，并没有考虑到顶上的岩层会坍塌，当一开始形成天坑的时候，坠落的岩土虽不至于一下子将地宫压垮，但是也在一直对地宫施加着压力。 随着岩土一点点累积，两人进入地宫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茧”已熄灭，穹顶已不能支撑起上面重力，最先开始坍塌。 张帆跑下南天门，捡起背包后回头看了一眼，之前原来所处的地宫已经完全陷落，在地面形成一个大坑，而且坑的边缘还在不断扩大，在坑的底部有水流像喷泉一样冒出。 两人迅速跑下石阶钻进洞道，沿着来时的路飞速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 坑里的水上升到洞道的位置时，流水就会灌入洞中，被水流封在地下，绝无生存的可能。 令人惊奇的是，一路上竟然看不到夜叉鬼，难道这些虫子也能提前预知危险么？ 跑到“鬼手地狱”的时候，张帆听见身后有擂鼓一样的声响，这是地下水已经涌进洞道中。 原来的钟乳石柱上的旋转石阶已经倒塌，张帆来不及多想，拉着秋晚岚跑上一处虫子挖出的洞道就往上走。 水流很快充满了整个地下溶洞的地面，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水中还漂流着许多蛊人，被激烈的水流冲得七零八落。 跑了一段路之后，两人都傻眼了，前方是一个几十米宽的开阔溶洞，但是这个溶洞没有别的出口，往后退已不可能，来时的洞道已经被上升的水流填满。而溶洞的顶部也已破裂，有水从裂隙中喷流而出，估计这个溶洞不需要多久也会坍塌。 “现在怎么办？”看到眼前情景，秋晚岚是整个人都懵了。 “没办法了，只能试试从水里游出去。”张帆指着身后洞道中那汹涌澎湃的水流。 “你忘了吗，我不会游泳！”秋晚岚在进入水帘洞前就已告知过她不会游泳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游泳其实区别不大。”张帆苦笑道。 在地下横冲直撞的水流中，不要说游泳了，就算来艘船也会被撕成碎片，估计得来艘潜艇才行。 但是与其呆在洞里等死，随着水流飘出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问题是秋晚岚不会游泳，在那样的激流中自己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兼顾到她，这回真是穷途末路。 轰！ 溶洞侧上方的一处岩壁轰然倒塌，一个船形物随着岩土滑落下来，激起一大片水花，吓了两人一跳。 “这，这不是那个将军墓的石棺吗？” 秋晚岚抬头看着上方的岩壁，原来的墓室已经被倒塌的岩土填满。 张帆看着坠落的船形石棺愣了一下，继而大喜过望。 “看来是将军想要救我们。”张帆用匕首插进孔洞撬动机关打开了石棺。 里面的确躺着那位女将军。 “快来帮个忙。”张帆边说边往外搬石棺内的陪葬物。 “你要干嘛？”秋晚岚一边问，一边帮着张帆搬出石棺内的女将军尸身。 “石棺太小，只能挤下两个人。”张帆将女尸轻轻地放在地上。 “我们这样做好吗？”秋晚岚有些忐忑，“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 “也许这才是她想要的。”张帆看着地上的女尸，“她想要留在这里，继续护卫唐王。” 秋晚岚沉默不语，最后点点头。 两人一起将石棺推到洞道里，然后挤进石棺内，将棺盖合上。 咔嚓！ 棺盖闭合之后，两人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开始天旋地转。 溶洞已经完全倒塌，大量的地下水涌进来，推着石棺在激流中前进。 嘭，嘭，嘭—— 一路上石棺不断撞到岩壁，石棺内的两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蜷缩在一起抱紧了对方，把头埋在一起，防止头部和石棺发生撞击。 在灵山西麓，唐王陵原来所在的小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梅双坪中的一个湖泊。 湖泊一开始被青龙涧涌进的河水灌满，但是随着地下空间的完全坍塌，湖泊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像冲马桶一样，湖水被从底部的孔洞抽走。 船形石棺随着激流在地下河道横冲直撞，棺内两人已经晕头转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不知道过来多久，两人感觉水流变缓石棺不再翻滚，似乎在水底的某个地方停下了。 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石棺内清晰可闻，张帆急忙伸手摸索石棺内的开关。 “我们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要开么？”秋晚岚有些担忧，主要是外面都是水，她不会游泳啊。 “我们再不出去，也会被这里闷死，只能赌一把了，你快深吸一口气。” 张帆一把推开棺盖，汹涌的水流立刻灌了进来。 棺盖被推开一半后，张帆首先钻了出去，回头拉秋晚岚的时候，却发现她在那痛苦地挣扎，口中不断冒着气泡。 看来经过刚才进入棺内的水流一冲，秋晚岚憋的一口气全都吐出来了。 张帆没办法，游过去将自己口中半口气渡给她，然后拉着她快速往上游。 好在水不深，从水下看，水面星星点点，犹如星空。 上升了十几米之后，两人终于浮上水面。 “咳咳——” 秋晚岚在水中抱紧了张帆，不断咳嗽，她刚才在水下已经灌了好几口水。 张帆边踩水边观察四周，周围的水面泛着一层薄雾，还有许多灯光漂浮在水面之上。 “船家！船家！”张帆在雾中看到了一艘船的影子，连忙挥手大喊。 船舱内的人似乎听见了张帆的呼喊，探出舷窗看了几眼，立即走到船尾吩咐了船工几句，船只立即掉转船头向着两人划过来。 船工在附近停好船，然后抛下绳子将两人从水中拉到船上。 “二小姐，张公子，你们怎么落水了？”从船舱内出来的人问道。 “嗯？”张帆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冰冰和幂幂，“这……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千灯湖啊。” “千灯湖？”张帆愣了一下，“我们这是直接回到西梁城了么？” 张帆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千灯湖是唐王生前开凿的人工湖，那千灯湖和唐王墓连在一起很正常啊。 唐王墓入口在水帘洞，出口就是千灯湖。 “二小姐，张公子，需要我唤人来么？” “不需要，我们只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已。”秋晚岚摇摇头，她不想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难道说两人是从百里之外，穿越了地下过来的？ 冰冰幂幂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也不追问，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情节。 “船家，靠岸。” 张帆向船家挥挥手，他现在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他此刻只想早点回秋家，找秋老先生问问。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家仇国恨 张帆回到秋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刚从墓地和棺材里钻出来，总不能就这样带着一身晦气去见秋老先生。 换好衣服出来，只见小青小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在桌上。 “老先生说请公子先用餐，她会一直在书院等公子的，所以不用着急。” 小青小红说完就退到一边面壁。 为了探寻唐王陵，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顿饭，张帆是真的有些饿。 吃完饭，张帆就独自前往秋老先生的书院。 秋家是远近闻名的书香世家，秋清泉老先生书法造诣高深，常有莱恩的达官显贵想花千金求老先生一副字画而不得。 走近“阅露书院”，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秋老先生的住所，张帆会怀疑自己来到了一座图书馆。 “阅露书院”的门廊下，秋晚岚也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男衣，正倚在门柱上摇着玉扇，看到张帆后，收起玉扇向书院内的楼梯指了指。 “老先生在二楼书房等你。” “你不上去？”在经过秋晚岚身旁时，张帆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先生让我在这里守着。”秋晚岚白了张帆一眼，明显有些不满，“除了你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去。” 张帆这才注意到，偌大的“阅露书院”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连平时侍候老先生起居生活的丫鬟下人都没有。 咚，咚，咚。 张帆踩着木楼梯上到二楼。 从楼梯口出来就是一个客厅，客厅中摆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铺着宣纸，秋清泉老先生正全神贯注地在纸上作画。 客厅周围的墙壁上已经挂满了字画，有些墨迹还很新，一看就是新作。 据说画画也是需要灵感的，张帆不好打扰老先生，于是站在楼梯口一侧等待，顺便欣赏一下墙上的字画。 张帆在上学的时候曾经去看过国画展，这里墙上的书法给人一种大开大合、力透纸背的感觉，完全不像女子所作，无怪乎人们称秋清泉为先生。 “小帆，过来这边坐。”秋清泉老先生放下笔，笑眯眯地向张帆招手。 张帆闻言走到书桌前，桌上是一幅“百鸟朝凤图”，中间一只凤凰栖于梧桐树上，周围的小鸟五彩斑斓、神态各异，头部统一朝向凤凰，栩栩如生。 “画得真好。”张帆忍不住赞叹。 “呵呵，随便画画消磨时间的而已。”秋清泉老先生笑着招呼张帆在旁边的茶几旁坐下，桌上的字画墨迹未干，就这样继续摊着。 秋清泉老先生将茶壶从小火炉上拿下来，熟练地备水、温壶、置茶、分茶、奉茶…… 张帆只觉眼前的情景无比的熟悉，稍作回想之后，才记起曾在查理侯爵府的凉亭也喝过这样的一次茶，只不过那一次泡茶的是秋家长女秋晚烟。 “不要太拘束，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了。”秋清泉老先生笑眯眯地将一杯茶递到张帆面前，“我听晚烟很多次提起过你，我这大女儿是闹腾了一点，但是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老先生过誉了。”张帆双手接过白瓷茶杯，“我也只是和秋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晚烟说你就是我们等的人。”秋清泉老先生微笑着看着张帆。 “你们在等我？”张帆愣了。 “对，从唐王时代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等你的到来。”秋清泉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而经过今晚，我也确定了你就是我们在等的人。” 张帆听不明白，满脸疑问。 “呵呵呵。”秋清泉笑出声，“晚岚已经告诉过我，你已经和唐王见过面，得到了他的认可。” “是我叫晚岚跟着你的，毕竟那也是王陵，作为后人，秋家不会让人随便靠近那里。” “是吗？”张帆觉得有些意外，“既然如此，秋家为什么不给唐王陵安排守墓人？反而让那里变成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盗墓贼最猖獗的地方……” “是么？”秋清泉老先生依旧脸上笑眯眯，“没有吗？好像有吧？你没看到？” “哪有……”张帆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噎住了，然后瞪大了眼睛，“是那些夜叉鬼？” “你果然很聪明。”秋清泉微笑着点点头，“它们就是最好的守墓者。” “我们也不能让它们饿着喽，自然要给它们一些食物。” “而贪念，就是最好的食物，它会让心怀鬼胎之人前赴后继地自己送上门，成为夜叉鬼的可口食粮。” “所以唐王墓对外公开不设守墓人其实是故意的？”张帆这样问着，就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特别是配合老先生那笑眯眯和蔼可亲的神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要维持椒图老树的生长，就必须要生人的血作为养分。”秋清泉老先生边说边摆弄眼前的茶器，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要让‘蛊人’一直维持活力，椒图老树的养分就不能断，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张帆沉默了，但是他并不会为那些惨死的盗墓贼感到同情。 你图对方的财，对方图你的命，这很公平。 “蛊人也是唐王的杰作吗？”张帆忍不住问。 “不是。”秋清泉老先生摇摇头，乐呵呵地笑了两声，“那是我们自作主张放进去的，唐王生前一直不允许将蛊术用在人的身上。” “但是依靠书生手中的笔，并不能维持一个国度的长盛不衰。”秋清泉老先生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更何况是西梁这样的女国。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豺狼，如果我们没有自保之力，西梁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秋家的“书香世家”，也只是秋家故意想给人的外在印象而已。 “恕我冒昧地问一声，老先生所说的自保之力，是指蛊术么？” “呵呵，既然你已经从唐王陵回来了，很多事情就不需要瞒着你。”秋清泉老先生放下茶杯站起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张帆站了起来，跟着秋清泉老先生走到一个书架前。他还以为老先生要拿什么书给他看，只见老先生将书架上的某本书往里一推。 咔，咔，咔—— 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后面的一条密道。 老先生在前方带路，张帆紧跟而上。走过一条百米长的过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规模就和唐王墓的地下穹顶差不多大，空间的墙壁上也是一个个六边形，使得这个地下空间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蜂巢。 张帆走进其中一个六边形，发现这些六边形的柱状容器里注满液体，液体中竟然漂浮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虫子！ “这些都是未成熟的实验品。”秋清泉老先生走到张帆身边，“像这样的容器这里有一万个，从唐王时代到现在，西梁历代帝王的心血结晶都在这里了。” “这些不是正常生物该有的样子。”张帆皱着眉头看着容器内漂浮着的虫子，这些残缺的虫子躯体似乎还是活物，因为他看见有些外露的器官竟然在溶液中奇怪地游动。 更为可怕的是，他甚至在那些六边形透明容器中，看到了虫首人身、半虫半人的怪物。 “的确，这些都是蛊术改造的生物。”秋清泉老先生点点头，“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可能会更容易理解些。” “这些都是经过dn基因手术改造的生物。” 张帆扭头看着秋清泉老先生，说实话他对于老先生嘴里说出“dn基因手术”这个词并未感到太过诧异。 自从发现“夜叉鬼”这种生物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蛊术”和“dn基因手术”有关联。 “虫子有很强的生命力，同时它们的生命周期又非常的短，真的非常适合作为蛊术的素材。”秋清泉老先生继续说道。 “我们通过蛊术对不同虫子的基因进行拆解和重组，你眼前看到的就是结果。” “可是你们制造那么多夜叉鬼做什么？”张帆还是不理解，“这已经远远超出守墓的需要……” “这还远远不够。”秋清泉老先生摇摇头，“还不足以组成一支虫族大军。” “虫族大军？”张帆瞪大了眼睛，“你们想要干什么？” “西梁被锁国千年，他们以为锁死我们的科技，我们就无法突破星球的限制进入宇宙。”秋清泉老先生的脸上收敛了笑容，平时一直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睁开，眼中精光四射，“秋家会让他们看看西梁积蕴千年的愤怒！” 一千年前……张帆心中越发的疑惑，一千年前不就是唐王的时代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王的到来给了西梁女国继续存在下去的希望，就是你所说的‘dn基因手术’。” “当时的西梁女王以一国之重托负于唐王，希望唐王慈悲为怀，拯救西梁百姓于水火之中。” “有这么严重吗？”张帆呆了一下，“西梁女国都是女子，在西梁之外，女子其实都是温柔弱小的，应该不至于招外人痛恨，想要灭国吧？” “那你错了，一个全是女子的国度，就因为弱小，会更容易招人惦记，因为他们觉得就算自己做了很过份的事，也不怕招致我们的报复。”秋清泉老先生目光冰冷地说道，“你知道那些觊觎西梁女国之人的想法会有多恶毒么？那种想把西梁女国变成一座大妓院的说法都算轻的！” 张帆有些失神。 很难想象西梁女国第一次接触到地外文明时是什么感觉。 在周围男权社会林立的情况下，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女系星球，这不就像在一个拥挤的男性电车车厢内，突然挤进一位漂亮的女乘客么。 “所以当时莱恩入侵了西梁？”张帆问道。 “虽然军队的确是莱恩国军……”秋清泉老先生摇摇头道，“但在那时，莱恩也只不过是查理家族的傀儡而已，西梁真正的敌人是查理家。”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这些年查理家也是有些没落，现任查理侯爵在我看来就是个窝囊废！能力够不上他那个窃贼祖宗的一根毫毛！” “但是……”张帆是彻底被搞蒙了，“不对呀！秋夫人不是嫁入了侯爵府……” 说到这里，张帆的话突然噎住了，然后眼睛越瞪越大。 他终于意识到了女人的可怕！ “秋家身上也流着唐王的血。唐王的仇即是秋家的家仇，唐王的恨就是西梁的国恨！”秋清泉老先生笑眯眯地拍拍张帆的肩膀，“你去找晚烟吧，她会帮你的。” “西梁也会成为你们的后盾！” “但是晚烟这人做事比较闹腾，你也帮我看住她喽，让她别把什么事情都做得太过于出格。” “晚烟这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秋晚烟 “月光号”游轮航行在曼彻斯海湾，张帆坐在船艏，手中把玩着一个紫罗兰徽章，这是他第二次来月光岛。 紫罗兰徽章是秋清泉老先生在他临别时交给他的，知道这枚徽章存在的人并不多，包括老先生在内，不会超过十人。 秋家人不能离开西梁星，但是千年以来，还是可以有极个别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走出西梁，明的如秋晚烟下嫁查理侯爵，暗的就很难说清楚了。 隐秘在外的秋家人会无条件听从这枚紫罗兰徽章拥有者的调遣。 张帆将徽章收好，月亮岛上的侯爵府屋顶已清晰可见。 随着“月光号”靠近海港，张帆有些无奈地手捂额头。 码头上停着一排黑色轿车，一群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分列两侧，簇拥着中间一位头戴浅黄色宽边遮阳草帽，身穿翠绿色碎花吊带连衣裙的少女。 爱丽丝的管家拉尔夫和侍卫长夏威廉也站在两边，只是这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仪式啊。 “爱丽丝同学，真是好久不见呀。”张帆边从月光号的舷梯上走下来，边笑着挥手和爱丽丝打招呼。 管她想干什么，先把“同学”的头衔搬出去套一下近乎，总不会错。 “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海里喂了王八呢。”爱丽丝微微抬起头，手指将墨镜往下拨了一点，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帆。 “上次走得匆忙，所以没来和郡主道别，真是抱歉。”张帆听出了话里的怨气，连忙打个哈哈，“拉尔夫管家，夏侍卫长，真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托将军的福，老夫身板还算硬朗。”拉尔夫向着张帆鞠了一躬。 “长官好。”夏威廉表情严肃地敬了个正式军礼。 张帆现在是少将军衔，虽然夏威廉不是他的部下，但是两人同属莱恩国军编制，从级别来说，张帆毫无疑问是他的上级。 看到自己的侍卫长向张帆敬礼，爱丽丝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气恼： “你向他敬什么礼啊？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每个人都要敬礼还不手都断了？” 爱丽丝说得也没错，每天来拜见侯爵府的贵族络绎不绝，而贵族到军中镀金已经成了一种风气，这里随便抓一个贵族，可能都顶着少将中将乃至上将军衔。 只是这些少将中将上将大多是文职虚衔，并不能带兵，而张帆是实职少将，目前手下有一个团的兵力。 除了这一点之外，夏威廉还知道张帆是查理侯爵推荐给莱因哈特王子的人，所以才对他表现出尊敬。 否则在月亮岛，即便是碰见比自己高级的军官，夏威廉也可以当做没看见，完全不用理会，对方可能反而会向他点头行礼。 “哈哈，爱丽丝郡主说得对，我今天也没穿军服，就不用管军中那些条条框框了。”张帆知道夏威廉从属于查理侯爵的贴身侍卫队，虽然编制在莱恩国军内，但是某种意义上说，这已经属于侯爵府的私兵。 “没有穿军服，但是军人职责未变。”夏威廉敬完礼把手放下。 “上车！”爱丽丝指着旁边一辆加长型的黑色轿车，也不多说话，自己先钻了进去，总之就是不想给张帆好脸色。 张帆摸摸头，也只能跟着上车。 开车的人是管家拉尔夫，夏威廉在前车开路，后面跟着一排黑色轿车。 “接个人而已，没必要这么多人吧？”张帆坐在靠近车尾的沙发处，有些无语地看着车窗外。 一群人来堵码头，难道就为了给自己下马威么？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爱丽丝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双腿并在身前，瞪了张帆一眼，“你以为我想来接你？是我母亲要我来的！” “噢，是么？”张帆点点头问道，“可我是来和查理侯爵汇报工作的……” “那你来早了，我父亲晚上才会回来。” 轿车在侯爵府前拐了一个弯，向着大门驶去，其他的轿车都在侯爵府前广场停了下来。 张帆是知道查理侯爵白天不在侯爵府内的，他就是故意来早了。 他来月亮岛真正想见的人其实是秋晚烟，但是一个男人随随便便上门去见侯爵夫人，也实在说不过去。 虽说秋夫人似乎已经将张帆当成了准女婿，但是外人可不这么认为，不说没有爱丽丝本人和查理侯爵的认可，而且你把莱茵哈特王子当什么了？这还没过门就先把绿帽子准备好的意思？ 所以张帆没有去见秋夫人的理由，用见查理侯爵的名义，“顺带”去向查理夫人问个好，这样才可以顺理成章。 秋夫人自然也没有去见张帆的理由，但是让曾作为同校同学的爱丽丝去邀请张帆来家中作客，那就名正言顺。 张帆跟着来到了二楼侯爵夫人的房间，爱丽丝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母亲，我回来了。” 房间内一切都很熟悉，张帆还记得自己曾躲进过卧室里面的衣柜，还在浴池游过泳。 “回来了呀，坐。”秋晚烟捧着一盘洗好的水果从房间内出来，笑眯眯地让两人在客厅对面的沙发坐下。 张帆坐下了，爱丽丝则和他在同一张长沙发上隔了好几个位置才坐下来，一种小孩子闹矛盾要划清界限的感觉。 “坐那么远干嘛？说话都费劲。”秋晚烟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又微笑着看着张帆说，“爱丽丝脸皮薄，你以后多主动和她亲近一下。” “她这人就是嘴硬，说话要面子，表面上对你爱理不理的，其实心里不知多在乎，就说上次你坠海那事吧，她可是担心了一整夜都没合眼……” “哎呀，烦死了！”爱丽丝站起来打断了秋晚烟的话，闹脾气不让继续说下去，“不说了！我回房间去补个觉！” 爱丽丝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这地方她是呆不下去了。 张帆看着爱丽丝离开，不由得佩服地点点头，这无形中不着痕迹地就把女儿支开了呀，而且是对方主动要离开的。 “西梁感觉怎么样？好玩吗？”秋晚烟拿起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微笑着看着张帆。 “很神奇的地方。”张帆回过头看着秋晚烟，“我没想到莱恩境内还会有一个独立世外的母系社会，而且还维持着那么古老的生活方式。” “这种置之事外的生活方式很难继续维持。”秋晚烟咀嚼着口中的果肉，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莱恩皇室、莱恩哈特王子、费里南侯爵，包括查理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图谋西梁。” “每年陪我回西梁省亲，真以为是夫妻恩爱么？呵呵呵——” 秋晚烟突然就笑了起来，张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别人还好，这样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丈夫，真的合适么？ “你去过唐王陵了对吧？”秋晚烟话锋一转，探起身来很有兴趣地问道，“能不能说说，里面是什么样的？” 于是张帆将唐王陵之内看到的东西都很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和唐王的对话，他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当时秋晚岚也在场，她这个做姐姐的迟早都会知道，或者已经知道了。 “千灯湖……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划船。”秋晚烟说道，“真没想到唐王陵入口曾经距离我只有十几米，真想去看看啊。” “去不了了。”张帆摇摇头，“王陵已经完全坍塌，原来的位置现在是一个地下湖泊，已经不可能进去。” “那也挺好，唐王和女王分开了千年，现在终于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再打扰他们。”秋晚烟吐出口中果核，坐直了身子，“那么，既然是老先生叫你来找我的，那你有什么想问的？” “呃……” 虽然是秋清泉老先生叫张帆来找秋晚烟，但是秋晚烟突然说出这句话，张帆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秋夫人你……”张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问道，“为什么会嫁入查理家？” “哈哈哈——”秋晚烟捂嘴大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会问这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好玩。” “好玩？”张帆愣住了，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得到的回答会是这个。 “对，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方法么？”秋晚烟笑得轻松，“简单、有效、成本低。” “你不用觉得惊讶，查理家族迎娶我，你以为真的是因为爱情吗？他们看上的，也只是秋家而已。” “这……”张帆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这不是把自己的婚姻当做交易的意思吗？ 而且张帆注意到秋晚烟说的是查理家族迎娶她，而不是查理侯爵。 “你信不信？”秋晚烟把鞋脱了，有些顽皮地赤脚蹲在沙发上，一脸狡黠地说道，“我和他做了20年夫妻，却从没在一个房间呆过一个晚上。” 张帆不敢接话。 你还别说，他是真的有点信。 因为秋晚烟整个人表现出来气质与状态，根本不像一个已为人母的少妇，她和爱丽丝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两姐妹。 “我和他，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表面夫妻而已。”秋晚烟把下巴托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地面，“你不信啊？” 张帆摇摇头，当然不信，不然爱丽丝是从哪里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么？ “爱丽丝的确是我女儿，而且是亲女儿，这一点不用怀疑。” “只是这解释起来太复杂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秋晚烟挠挠头，有些苦恼地抬起头，继而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张帆，“要不你来检查一下？” “咳！咳！” 张帆被嘴里的果肉噎住了，连忙捶打着胸口。 检查？这还能怎么检查？ “哈哈哈，不逗你了。”秋晚烟笑起来，“既然我都这么毫无保留，你是不是也应该坦白一下自己的身份？” “身份？”张帆有些迷茫，他的身份多了去了，是真不知道秋晚烟指的是哪一个。 “你是侯爵推荐给莱因哈特王子的。”秋晚烟看着张帆，慢慢地说道，“那你效忠的人，是侯爵还是王子？” “我当然是效忠夫人您了。”张帆回答。 “是么？”秋晚烟笑了，“难道不是埃尔文院长吗？” 张帆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在水果上用力咬了一口，并不打算分辩： “既然夫人都知道了，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呵呵，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秋晚烟笑着背靠沙发说道，“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我和埃尔文院长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有很多地方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你帮着埃尔文院长做事，我并不反对。” “我关注的重点仍旧是莱因哈特。”秋晚烟说道，“今年的时间已所剩不多，我不能让爱丽丝毁在他手里。” “夫人的意思是……”张帆直视秋晚烟的眼睛，“让我想办法阻止莱因哈特获得王位？或者说废除他王储的资格？” 如果莱因哈特王子失去王位继承人资格，那毫无疑问，他和爱丽丝这场政治联姻，很大概率会自动取消，而且贵族们不会为此多说一句话。 成王败寇，归根结底就是利益而已。 “不，你错了。”秋晚烟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要你做的正好相反，我要你尽可能地去帮助莱因哈特登上王位。” “为什么？”张帆有些意外。 你不是不愿意爱丽丝嫁给他么？还要帮他登上王位？ “让莱因哈特失去王储身份并不能保证他和爱丽丝之间的口头婚约取消。”秋晚烟一脸平静，“只有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才能保证他和爱丽丝不会再有一丁点关系。” “莱茵哈特已年近40，他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所以我要你在后面推他一把，让他早一点走上王位之路。” “夫人你……其实压根就看不起莱因哈特，认为就算有我帮助，他也根本没能力继承王位，是吗？” 秋晚烟笑了笑:“他配不上我女儿。” 张帆懂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这位温柔贤淑的秋夫人。 莱因哈特不可能短时间内继承王位，如果非要这样，那就只能走谋朝篡位的道路。 而这条路，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秋晚烟要他做的，就是将莱因哈特往这条道路上推一把。 张帆看向秋晚烟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他怎么会将西梁女国如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看做是那种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的？ “既然夫人认为莱因哈特王子不可能继承王位，那夫人觉得继承王位的将会是谁？”张帆看着秋晚烟的眼睛，“是费里南侯爵，还是……” “查理侯爵？”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登上王位。”秋晚烟笑吟吟地看着张帆，“怎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没兴趣。”张帆摇摇头。 秋晚烟探过身子盯着张帆看了好一会，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兴趣。” “那夫人应该知道我对什么有兴趣吧？”张帆也探起身子，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秋晚烟，“我想要的东西！” 秋晚烟的脸唰地瞬间红到了耳根，在张帆充满侵略性的眼神逼视下，心中一阵慌乱。 “只有这个不行。”秋晚烟慌张地连连摆手，“我是爱丽丝的母亲呀！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啥玩意？ 张帆懵了一下，我想要“星核”，和你是不是爱丽丝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张帆一时有些迷惑，看着秋晚烟面红耳赤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不是不是不是！是星核，我是说星核，不是要夫……就不是那个意思。”张帆也慌了，赶紧解释。 但是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被爱丽丝发现了怎么办？难道不被她发现就可以么？ “星核？”秋晚烟冷静下来后，似乎还有一丝失望，“你要那个东西干嘛？” “星核的意义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张帆发现就不能用一般女子的思维，去看待西梁女子的脑回路，“夫人知道星核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秋晚烟摇摇头，“虽然我也算是在查理家生活了二十年，但唯独星核在什么地方，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想整个查理家族，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星核放在什么地方。”连秋晚烟这样的身边之人都对星核在什么地方毫无头绪，那问别人也没有用，“不如你今晚直接问他好了。” “好的，我会问的。”张帆点点头。 “现在离他回来的时间还早。”秋晚烟站起来，“我们去花园散散步吧，我想你应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们边走边说。” 张帆自然还有很多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在侯爵夫人房间呆太长时间也的确不合适，这一点的确对方想得更细致。 侯爵府的花园人来人往，时常有仆人穿梭其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堂堂正正说话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毒蛇 夜晚的月亮岛灯光璀璨，侯爵府的树上都挂满了灯饰，就连岛上的森林，只要有路的地方，都会有灯饰，也不管路上平时有没有人走，会不会晃到小鸟小虫子的眼睛。 张帆和秋晚烟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喝茶聊天。不时有些仆人会过来添些茶水，或者拿走已经吃空的点心盒。 爱丽丝也前前后后来过几次了，后来也干脆坐下来听母亲和那混蛋聊天。 嘿！看不出来这混蛋懂得还挺多，竟然可以和出生书香世家的母亲天南地北侃侃而谈。 秋晚烟微笑听着，后来招招手吩咐仆人拿来一副围棋，在凉亭中和张帆对弈。 爱丽丝不懂围棋，只能在旁边看个热闹。听着棋子敲击棋盘的滴答声，看着黑白子落在棋盘的方格上，爱丽丝觉得自己满眼都是转动的黑白棋子，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直接趴在旁边的桌面睡着了。 两人得以继续接上刚才的对话，爱丽丝在旁边鼾声四起，张帆觉得自己应该把这声音录下来，以后让爱丽丝的爱慕者看看他们的眼中的小仙女其实睡觉会打呼噜。 三人一直坐过了晚饭时间，但是其实一桌子点心都足够吃饱了，秋晚烟就没有让仆人准备三人的晚餐。 “夫人，侯爵已经回府，吩咐下人过来带张将军过去。”管家拉尔夫在凉亭下鞠躬行礼。 “好。”秋晚烟站起来，摇醒了爱丽丝，“宝贝，天亮啦！” “啊？天亮了？”爱丽丝一脸迷糊地抬起头，脸上沾满头发丝，“我包呢？我得去上学了啊……” “这孩子睡傻了。”秋晚烟无奈地摇摇头，牵起爱丽丝的手扶着她走出凉亭，“回房间再睡啦！” 张帆看着两人离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歉意，爱丽丝被迫休学，原因好像就是自己吧？ 如果是站在贵族的角度看，爱丽丝其实也没那么坏，只不过是性格骄横了些，比起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所谓贵族，爱丽丝甚至算得上是心地善良。 “张将军，这边请。”管家拉尔夫伸出手在凉亭下恭候。 张帆走下台阶，跟着拉尔夫前往查理侯爵所在的房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一切都轻车熟路。 管家拉尔夫敲了几下门。 “老爷，张将军已经到了。” “进来吧。” 管家拉尔夫推开门，他站在门口并不进去，等张帆进去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查理侯爵正在房间的办公桌上批阅文件，看到张帆进来后，他将文件放到一边，笑着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张帆坐下。 “长官好！” 张帆在办公桌前敬了一个标准军礼，然后才坐下。 他这一次名义上是来向查理侯爵汇报工作的，自然以军人的身份会更合适。查理侯爵除了爵位以外，还拥有上将军衔，虽然也只是文职虚衔，但毕竟是他名义上的长官。 “我听夫人说，你去了一趟西梁？” 查理侯爵坐在办公桌对面，目光锐利，再配上那查理家族标志性的鹰钩鼻，让张帆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只老鹰。 秋晚烟认为对查理侯爵隐瞒张帆去过西梁的事情毫无意义，以他的能力和对西梁的关注，西梁的任何风吹草动必然有专人向他报告。 既然如此，大大方方地主动向查理侯爵提起这件事，反而不会引起猜疑。 于是秋晚烟估算了时间，在张帆进入西梁后，查理侯爵收到情报之前，大方而又自然地在日常的交流中，告诉侯爵她托张帆去西梁办事的事情。 “对，受夫人的委托，下官去西梁捉拿一伙盗墓贼。”张帆的措辞是在凉亭中和秋晚烟对碰过的，两人的话互相印证，逻辑上不会有问题。 “西梁可不是随便就能进出的地方呢。”查理侯爵脸上微笑着，“就连我进入西梁，也要先得到老先生的首肯才行。” 张帆觉得查理侯爵这是笑里藏刀，因为自己说的去西梁调查盗墓贼的事情，而对方关注的焦点不在盗墓贼身上，反而是自己是怎么去西梁的，这不奇怪么？ “侯爵大人公务繁忙，夫人不想为这些鸡鸣狗盗的小事麻烦您。”张帆不假思索地回答，“夫人知道我是爱丽丝郡主的同学，又是侯爵大人亲自推荐给莱因哈特王子的，手下还掌握有一个女兵团，所以觉得我最合适，这才找的我。” “在下官看来，夫人的命令，自然也是侯爵大人的命令，所以事前并未向您报告，就直接去了西梁，请大人见谅。” “这点你没有做错，无需道歉，夫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查理侯爵点点头，让张帆继续说下去，“成果如何？人抓到了吗？” “西梁灵山盗墓猖獗，唐王陵周围的山体已经被挖得不成样子。”张帆以汇报工作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回答，“地下岩层虚空，导致唐王墓不堪重负于近日塌陷成湖，盗墓贼都已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幕后者身份调查过吗？”查理侯爵转动着手中扳指，若无其事地看着张帆问道，“西梁不仅对外人有严格准入限制，莱恩国军也对西梁外太空有严密的封锁，没有背景的小毛贼可溜不进去。” 张帆眼睛的余光瞄了查理侯爵的手指一眼，心中嘀咕着：这手部小动作贼多，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这幕后者不是近在眼前么？ 但是在脸上，张帆依旧表现得严肃认真：“幕后之人还没能查到，但是已经查清了其中三位盗墓贼的身份。” 说着，张帆就将一份夹着外号“三叔”“大马猴”“狗子”的资料放在面前的桌上。 查理侯爵拿过来只粗略地翻看了一眼，就把资料合上。 “在此之前，这份资料有别人看过吗？” “没有。”张帆摇摇头，“大人是我第一个汇报的人。” “很好。”查理侯爵点点头，“后续调查就交由我亲自处理，你就不用再跟了。这涉及夫人娘家的事情，是私事，也是我的责任所在。” “好。”张帆点点头，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查理侯爵将资料放到一边，对张帆的回答还算满意。 张帆接着详细地向查理侯爵汇报了进入唐王陵后的所见所闻，他汇报的内容都是真实的，没有一句虚假，只是省略了进入王陵地下穹顶的这一段经历。 按照秋晚烟的意思，查理侯爵迟早能调查清楚的事情，就没必要瞒着他，先一步说出来反而能赢得他的信任。 唐王灵棺下的穹顶空间，现在已经完全坍塌不复存在。至于进入地下穹顶、浮空岛、和“茧”中唐王对话的事情，张帆也只告诉过秋清泉老先生以及秋晚烟，包括秋晚岚在内，总共就只有四人知道。 盗墓贼即便偶尔有成功进入唐王陵的，张帆也相信自己才是第一个进入地下穹顶的人，他不认为查理侯爵能力通天，能将这也调查清楚，所以他说到在地宫见到唐王的灵棺后，就以此作为事情的终结，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是如此么？”查理侯爵听完张帆的讲述后，微笑着问道，“你们只是打开了唐王的灵棺，然后就出来了？” “没办法。”张帆点点头，有些惋惜地解释说道，“当时地宫已经开始坍塌，我们没办法继续久留。” “是么？” 查理侯爵转动扳指的手指停止了转动，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线，两边嘴角上翘，鹰钩鼻在嘴唇上投下阴影，看上去犹如毒蛇吐信。 “怎么不说说你们进入地下穹顶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交锋 张帆的脑海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 会是谁泄露地下穹顶的信息给查理侯爵的？ 秋清泉？但是没有理由啊，如果非要说动机的话，那作为侯爵夫人的秋晚烟应该嫌疑最大吧？但是从她与查理侯爵的关系来看，她反而是最没可能的人。 那就只剩下一个秋晚岚，但是动机呢？ 秋晚岚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西梁，她和查理侯爵之间几乎没有交集，或者说作为女权至上的西梁女国秋家二小姐，她其实是不太看得起这个所谓的姐夫的。 难道被别人偷听去了？ 张帆只将地下穹顶的事情告诉过两个人。 一个是秋清泉老先生，他相信秋清泉老先生知道事情的轻重，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必然清空了周围的人，不然也不会让秋晚岚在书院楼下守着。 另一个就是秋晚烟，在凉亭聊天的时候，两人只会在周围没别人在场时，才会将话题转移回来，所以应该也没有被旁人偷听才对…… 不对！当时是有第三人在场的！ 张帆双眼怔怔地有些失神。 爱丽丝？ 会是她？ 她不是睡着了吗？ 应该不是她，她的不在场证明就是被秋夫人带走了，她没时间和查理侯爵说上话…… 不对！她有时间！ 张帆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离开凉亭到见到查理侯爵之前，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们父女是有机会说上话的。 张帆想得头大，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无论是谁都有嫌疑，但也无论是谁都没有证据能确切证明。 见张帆一直沉默不语，查理侯爵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张少将，你是一个优秀的将才，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谋士。”查理侯爵站起来，走到张帆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帆抬起头看着查理侯爵，能掌管查理家族，在莱因哈特王子和费里南侯爵之间周旋，并且用元老院压制着莱恩军部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平庸的人呢？ “而且我还知道。”查理侯爵微笑着按住张帆的肩膀，“你是埃尔文院长的人。” 张帆身子一震，查理侯爵笑眯眯地放开手。 “但是没有关系，我是一个爱才之人，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当然你仍旧会是莱因哈特王子的部下，依旧是埃尔文院长的卧底，这些不会有任何改变。” “侯爵大人想让我当双层间谍吗？” 张帆的眼睛看着查理侯爵，已经不再装作一副下级见上级的畏缩样子，整个人都放开了，身体靠着椅背，脸上轻松地笑。 查理侯爵有些意外地盯着张帆看了好一会儿，事情挑明了之后，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换了一个人。 张帆是已经看开了，勾心斗角的事情就不是他擅长的，除非是依万卡来出手，或许就能骗倒对方，他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干嘛非要拐弯抹角地舍长取短，自废武功？ “你很聪明。”查理侯爵点点头，“你是我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保持目前身份做一枚暗子，只听命于我！” “可以。”张帆点点头，“拿‘星核’来换。” 查理侯爵微怔了一下，一时无言。 在几秒钟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年轻人，但是在几秒钟之后，对方好像换了一个人，他又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在他面前毫无铺垫地，直接就把“星核”这个核心问题抛了出来。 “‘星核’对你来说，就那么的重要？”查理侯爵问道。 “我不远万里来这里就是为了‘星核’。”张帆表情严肃，“至于其他事情，包括米兰和法斯，莱恩和皇家军院，混乱之地和班加西，若澜星和西梁……凡此种种，都只不过是为了‘星核’而顺带做的事情。” “我加入莱恩并不是对此有归属感，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与我无关！”张帆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只–要–星–核！” 查理侯爵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刀盯着张帆，张帆也直视对方的眼睛，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要是我不给呢？”查理侯爵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不答应，你能怎么办？” “我和侯爵大人之间只隔了一张长两米米，宽一点二米的办公桌，我有自信可以在零点五秒的时间内翻过这张办公桌。”张帆一脸平静地说道。 “嗯？然后呢？”查理侯爵有些错愕，他听不明白张帆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侯爵大人面前的办公桌下应该常备着一把手枪。”张帆语气轻松地笑了起来，“考虑到室内的使用环境，那应该是一把点三八口径的‘莱克’军用手枪，备弹五发，射速快，威力大，而且稳定性强。” 查理侯爵看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下的抽屉，嘴唇紧闭。 “手枪的子弹应该已经上膛，处于随时可击发的状态，不知道侯爵大人的最快开枪速度是多少？” 张帆咧开嘴笑了，用手指划过自己腰部的皮带。 “我这里藏着一把皮带刀，陶瓷做的刀身，可以有效避开月光岛的安检。只要按下皮带卡扣，10公分长的刀身就会弹出来。” “从翻过眼前的办公桌到拔出皮带刀割断大人您的脖子，我所需时间大概在一秒左右。” “不知道侯爵大人有没有信心，在一秒的时间内完成取枪和击发的动作？” 查理侯爵沉默了。 他做不到。 甚至打开办公桌下的抽屉，他就要花不止一秒的时间。 他突然有一丝丝后悔，他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艾德莱德巡警总队的总队长是怎么死的，真是死得一点也不冤。 什么权谋也好，对方直接用最暴力的方式破局，根本不和你玩什么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 如果将一团乱麻交给醉心权术之人，他们也许会千方百计循到线头，再一根根、一条条地将乱麻整理分拆。而张帆的行事方式就是我管你什么九曲十八弯，直接一刀给你斩断，问题自然解开。 “我们谈的是合作，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查理侯爵重新坐下来，将双手放在桌面上。 “的确没必要。”张帆也坐了下来，“活着那么美好，我也不想英年早逝的啊。” “哈哈哈——”查理侯爵笑了起来，“‘星核’的确是改变查理家命运之物，但是对于现在的查理家来说，有没有‘星核’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等到事成之后，我可以将‘星核’交给你。” “甚至是爱丽丝，我也可以将她许配给你。”查理侯爵一脸笑意，和张帆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以此为交换……” 对方开价把女儿都搭上了，这本钱下得可够高。 张帆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出价码，等价交换，这很合理。 “当查理家族的人取代莱恩成为皇族之时，‘星核’必双手奉上。” “‘星核’、美人，人财两得。”张帆也笑了，“我真的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成交。” 张帆伸出手，两人隔着桌面两手相握…… 在离开查理侯爵的房间之前，张帆将腰间的皮带解下来放在办公桌上，一脸微笑： “给未来岳父大人做个纪念。” 看着张帆昂首挺胸地走出门外后，查理侯爵的目光随之被桌面上的皮带所吸引，忍不住拿起来细细地端详着…… “哈哈哈——” 房间内响起查理侯爵的笑声，桌面上的皮带被他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就是一条普通的皮带而已。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引火烧身 张帆这次在月光岛侯爵府住了一晚，毕竟和查理侯爵之间的协议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敲定的，还有很多细节的具体落实需要详谈。 张帆回到房间之后，这份协议看了一眼就想扔进垃圾桶，反正上面的内容他是一个字也不信，但是考虑到未来可能有用，那就暂且留着吧。 第二天早上，管家拉尔夫过来叫醒了张帆，说是侯爵夫人邀请他共进早餐。张帆欣然前往，本来以为是几个人喝个早茶，去到府内餐厅才发现，长餐桌上已经坐了十几号人。 查理侯爵坐在餐桌的一端，侯爵夫人和爱丽丝郡主紧挨着坐在右侧，左侧上首空着一个位置，下首则坐着两排小孩，年纪从几岁到十几岁之间。 查理家族是一个大家族，这十多个小孩都是查理侯爵的后代，但不是与侯爵夫人所生。 在莱恩贵族圈豢养情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很多贵族甚至会以此为荣，互相攀比，有些贵族为表忠心或增进关系，甚至会互相赠与情人。 妻子只有一个，但是情人可以有很多个，把情人当做礼物送来送去并不出奇。 这十多个小孩都是查理侯爵的私生子，还不包括一些已经成年在外历练之人。 那些情人虽然也在侯爵府内有固定住所生活，但是她们是没有资格坐在这张餐桌上吃饭的，只有孩子们可以坐上来。 这群半大不小的小孩都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张帆，毕竟能看到陌生人坐在这张餐桌上吃饭的机会并不多。 张帆落座之后和各人问过早安，仆人就开始上餐点，坐在他正对面的爱丽丝绷着一张脸，就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坐了一桌子小孩，气氛却没有想象中的活跃，张帆注意到仆人已经将一些外形可爱的小点心放到孩子们面前的碟子里，却没有人先动筷，年纪最小的那几个小孩虽然眼睁睁地看着盘中美食，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却忍住没有动手。 当看到查理侯爵拿起餐具开始进食之后，孩子们才纷纷动手开始吃点心。看来侯爵府的家风还挺严的，孩子们对于他们的父亲似乎有着本能的畏惧，不敢在餐桌上放开心性。 当然爱丽丝除外。 当张帆伸出筷子想要夹取餐桌中盘子的一块点心时，对面伸出一双筷子先一步将这块点心夹走了。 张帆愣了一下，以为这只是巧合，于是去夹另一块点心，然后这块点心又被对面夹走了，如此几次，张帆一脸黑线地抬起头看着对面，只见爱丽丝微仰着下巴，正一脸得意地将点心放进嘴里。 无聊！ 接下来，张帆自己不喜欢吃什么，他就夹什么，后来就专夹没有馅的馒头，反正对面会先一步将馒头夹走。 不久之后，张帆终于成功夹到了点心，不是因为他手快，而是因为对面吃撑了。 爱丽丝皱着眉头，正艰难地啃着馒头，她面前的碟子里还盛着好几个。 “爱丽丝，你今天怎么胃口那么好？”秋夫人在旁边笑出声，“而且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吃馒头的么？” “都怪你！”爱丽丝瞪着对面的张帆，现在冷静下来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时怄气反而上了对方的套。 张帆无语，你抢着夹我的，还要怪我咯？ 这顿早餐吃得气氛还挺欢乐。 早餐之后，查理侯爵要赶回元老院处理公务。爱丽丝虽然休学了，但是每天的家庭教师不会让她的文化课落下，上午是钢琴练习。孩子们吃完早餐，也要去私塾上课。最后是仅剩秋夫人一个人有空，去送送张帆离开月光岛。 “我挺喜欢今天早上这样的氛围。” 在码头上，张帆将要上船之前，秋晚烟走到他身边，一脸微笑。 “你这也算是见过父母了吧？能得到他的肯定不容易。” “好好干吧，我保证，爱丽丝会成为你的妻子的，呵呵。” 张帆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与秋夫人挥手告别。 “月光号”游轮航行在曼彻斯海湾。 张帆站在船艏，已能看见远处大陆海岸线上的几处哥特风格的屋顶，那是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的教学楼屋顶。 自己离开学院才几个月，但是张帆总感觉自己离开了好几年。 今天是学院的秋季返校日，津浦路1号的街道人山人海，恍惚间让张帆有了当初春季返校日来报道时的感觉。 军院校门上，绣着“影牙”火焰纹章的巨大旗帜依旧让人叹为观止。 而与春季返校日时不同的是，旁边多了一面白底金边的旗帜，旗帜中央的纹章是一头露出长长獠牙的剑齿虎。 张帆将f训练营的牛头徽章别在胸口，为了在返校日以示隆重，他特别换上的莱恩国军的制服。 “长官好！” 张帆出示了自己的军官证，军院门口的卫兵看见张帆的肩章有一枚将花，连忙立正敬礼。 “怎么是三年级的站岗？”张帆进入校门时看了一眼卫兵胸前的徽章，停下问道，“四年级生呢？” “报告长官，军院四年级生全体外出实训，校卫队由三年级生负责！” “噢。”张帆点点头。 聂云和花花他们在秋季返校日就正式升到四年级，现在看来整个四年级生都没有回来参加开学典礼，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班加西混得怎么样了。 走到军院中央的广场边，近万学员聚集在那里正在举行开学典礼，学员一脸的兴奋与激动，一看就是刚换装不久的新生。台上一位院长正在发表开学演讲。 “不抛弃！不放弃！这就是莱恩军院！” 张帆汗颜，埃尔文也不把这演讲稿改一下，直接就拿来用了，但是台上的院长并不是埃尔文。 张帆走上行政楼的10层，楼顶的小花园露台中，面向举行开学典礼的中央广场位置，一位农夫打扮的老人正在花圃中翻弄着泥土。 “你还真有闲心啊。”张帆走到老人身边，看着他用铲子将花圃中的草坪挖开，种上一颗颗白菜苗。 “闲来无事，种点小菜吃，自给自足嘛。”埃尔文拍拍手站起来，很满意地看着自己开垦的这一片菜地。 虽然裤腿和衣袖都沾满泥土，但是看着青绿的菜苗，他似乎很得意。 “不是我打击你。”张帆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花圃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你知不知道被你翻烂的这块草坪的成本，就足够去超市拉一货车的白菜回来？” “这是劳动的意义！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埃尔文吹胡子瞪眼，“自己亲手种的菜，能和超市买的味道一样吗？” “的确。”张帆看着旁边已经长成的另一片菜地，深表认同地点点头，“这些小白菜瘦蔫蔫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肯定没有超市买的好吃。” “你……你这人真无趣！”埃尔文气呼呼地走出菜地，跨进旁边的喷泉里洗手洗脚，“还有，那片不是小白菜，是大白菜！” “大……”张帆瞪大了眼睛，“你管那玩意叫大白菜？” “我走的是精品路线，精耕细作。”埃尔文气呼呼地在张帆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浓缩的才是精华，懂不懂啊你？” 张帆懒得和他争辩，用依靠电力从地面升到10楼的音乐喷泉水洗脚浇菜，他是有多无聊。 “还有，为什么把我的浴缸搬出来了？”张帆指着那个放在露台边缘，可以一边沐浴阳光一边鸟瞰校内风景的电热浴缸。 “什么叫你的浴缸？那一直都是我的浴缸！”埃尔文还气呼呼地说道，“现在是我在用，你不要再打它主意！” “你现在闲到这种程度了吗？”张帆一脸的无奈。 “我老了。”埃尔文眺望着军院的中央广场，悠悠地说道，“院内的事情我已经交由常务副院长处理，我现在最多就是还管管后勤。” “四年级生呢？”张帆问。 “全部拉到班加西了。”埃尔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有木里、海格、安林三星作为后勤根据地，那里的空间已经足够广阔。我已经将他们交给王德胜全权处理。” 埃尔文说着，就将一叠文件放到面前的石桌上。 “王德胜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发一次报告，但我都是只接不发。将在外，他比我更清楚当地的实际情况，我就不乱指挥给他添麻烦了。” 张帆翻看了一下那叠报告，对班加西和混乱之地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木里、海格、安林三星内部经过整肃，已经基本清除了反抗势力，成为稳固的后勤基地。 王德胜的白虎旅随之转向外部作战，以班加西为依托，在混乱之地搅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当初从亚细亚星域抽调派往混乱之地驻守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支援舰队，已经几乎变成了白虎旅的后勤部队。 这主要是因为王德胜手下的白虎旅只管杀不管埋，将一处地方势力打残打怕打投降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支援舰队只好跟上去给他擦屁股。 混乱之地的势力多而散，这也正是莱恩国军之前一直头疼的地方。如果是大部队进攻，这些势力就如泼水入沙，消失不见，如果是小兵团作战，他们就又如跗骨之俎，全都围上来一点点将你啃食干净。 王德胜将学院军拆分成了多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专盯一个混乱之地的势力实施斩首行动。 三星周围的小势力都已经被打怕了，轻易不敢露头，只有露头就一顿毒打，打完就走，丝毫不留恋你的领土领地。 这些小势力也不敢聚集起来集中力量反击，因为聚集在一起目标太明显，会招来更大的那一匹“白虎”，在猛虎面前，数量没有意义。 “王德胜干得不错。”张帆合上报告文件，有些赞许地说道。 “他的主要任务练兵。”埃尔文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说道，“他只负责打就行，占地的事我留给老朱他们的人做。” 这种化整为零，以快打慢，以小部队穿插敌方关键位置的作战方式，深得运动战的精髓。 虽然混乱之地的势力总和要远远超过白虎团和学院军，但是这些势力多如牛毛，如同一盘散沙。 学院军一个小分队发现目标，就会将周围最近的几个小分队都召集过来，反而会在局部形成数量优势。而且混乱之地的杂牌部队装备不可和学院军同日而语。 这支依靠莱恩军部专门渠道保障供应的特殊部队，它的技战装备即便放在整个莱恩国军也属于精锐级别，基本和“影牙”处在同一水平。 “我听说你最近去了一趟西梁？”埃尔文似乎对这很感兴趣，“有什么收获吗？” “怎么说呢？”张帆想了一下，“相当于去拜祭了一回祖先吧。” “西梁可真是个好地方。”埃尔文指着身后的院长办公室说道，“我那里还挂着几副秋老先生的字画，可惜没机会和她见一面，讨教一下笔墨。” “我来这之前还去了一趟月光岛，这是查理侯爵和我签的。”张帆将那份协议放在桌面，然后咧开嘴笑了，“他开出的条件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埃尔文拿起协议浏览了一遍。 “外界只知元老院是莱因哈特王子的靠山，但是看来查理侯爵并没有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不只是他。”张帆有些无奈地说道，“包括秋晚烟夫人在内，还有你，你们仨的目标竟然出奇地一致。” “我现在反而有点同情莱因哈特王子了，摊上了你们仨，他不可能赢。” “这也是好事，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是目标一致。”埃尔文将协议合起来还给张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加快速度，在莱因哈特后面推他一把。” “你想怎么推？”张帆问道，“你们目标一致，我夹在中间的反而变得最轻松，帮谁干都是干。” “我们要添一把火。”埃尔文将茶具中的小火炉点着，将茶壶放在上面说，“要把莱因哈特架在火上烤，要让他觉得自己必须提前行动，否则王位就不是他的。” “好。”张帆点点头，问道，“这把火我应该从哪烧起？” “火从这里来。”埃尔文将一叠标志着“绝密”的情报放在桌面。 “费里南侯爵。”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来了 基督山庄，费里南侯爵府。 查理侯爵的府邸位于艾德莱德以东曼彻斯海湾里的月光岛，费里南侯爵的府邸位于艾德莱德市以西的基督山，一东一西，一山一水，两者相对，也正如两者在莱恩政坛的角力一样，难分上下。 但是目前来说，是查理侯爵占了上风，因为巡警队总巡长和财政部大臣的暴毙，给费里南侯爵在莱恩政坛的实力造成了沉重打击。 虽然这两个关键位置目前仍旧握在费里南侯爵手中，但是莱茵哈特趁机安插了不少人进入这两个部门，导致费里南侯爵指挥这两个部门做事没有以前那么得心应手。 费里南侯爵为此相当恼火，当新任巡警总巡长和财政大臣站稳脚跟后，开始着手排除异己，逐一清除莱因哈特安插进来的人。 今天新任巡警队总巡长和财政部大臣一起来基督山庄向费里南侯爵汇报工作。 在山庄的会客厅内，费里南侯爵坐在中央，新任总巡长和财政大臣则分别坐在左右的单人沙发。 “今年的财政赤字进一步扩大，政府负债率已经高达200％。”新任财政大臣说道，“继续通过发放债券筹集资金的难度非常大，中央储备金已经消耗完毕，现在国库已经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这很正常。” 费里曼侯爵是莱恩大公的堂弟，已年逾六十，但是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目光锐利。 “莱恩和法斯的战争就是一个吸金的无底洞。但是无论财政赤字上升到什么程度，只要是莱恩在战争中取得最终胜利，那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你现在要关注的不是这些死的数字。”费里南侯爵拿出鼻烟壶深深地吸了一口，闭目养神道，“而是怎样把财政部里的老鼠揪出去。” “大人，这点下官不敢懈怠一直在做。”财政大臣看了对面的总巡长一眼，“下官也一直在和巡警总队配合推进这些工作。” 费里南侯爵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新任巡警队总巡长，总巡长立即把话接了过去。 “根据财政部提交的名单和资料，我们巡警总队已经锁定了一批人，等证据材料固定下来后，就会以贪污受贿和挪用公款的罪名将这些人逮捕！” “为什么不立即行动？”费里南侯爵面无表情地看着新任总巡长，“还要等证据确凿？” “巡警队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先收集证据？” “只要把人抓进去，还怕没有证据？” 费里南侯爵一连串发问，问得新任总巡长额头冒汗。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巡警队在调查后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地方。” “哦？”费里南侯爵看着总巡长，“说说。” “巡警队在对名单上的人进行调查后，牵扯出了更多犯有贪污受贿失职渎职、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等罪名之人，我们需要时间先将这些人进行一轮鉴别，因为……因为……”，总巡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一擦额头上的汗，“这其中有不少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所以……” 总巡长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大家都懂，如果真要秉公执法，不仅莱因哈特王子安插进来的人要坐牢，费里南侯爵自己的人也要一窝端。 费里南侯爵面沉如水，手指抓着沙发扶手，脸色变得很难看。新任总巡长和财政大臣低头缩脖，不敢说话。 如果不是前任总巡长和财政大臣一起暴毙，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那个叫什么张帆的。 先是把他安在海伦堡贫民窟内的“圣安娜孤儿院”一把火烧了，接着又在同一天内连折他巡警队总巡长和财政大臣两员大将，后来又在班加西将他经营已久的“药品”走私路线毁了，将合作多年的“客户”屠杀干净，最近在若澜星，又把依附于他的“黑泷会”全体送进了监狱…… 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混世魔王啊！ 处处作对！ 混账东西！ 费里南侯爵越想越气，额头上青筋凸起，最后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新任总巡长和财政大臣都瞬间缩起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我让你们调查那人的情况，有结果了吗？”费里南侯爵平复心情后，转身看着新任总巡长。 “已经有结果了。”新任总巡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告双手奉上，说道，“现任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少将团长张帆，是一名‘外来者’。” “他的最早记录出现在米兰星前线，是莱恩雇佣军的一名列兵，在与法斯汗军的战斗中累积了足够的积分，因而得以入籍成为莱恩公民。” “由于战绩优秀，入籍后晋升少尉，在莱恩公国皇家军事指挥学院当了一名三年级插班生。” “在校期间得罪了以爱丽丝郡主为代表的贵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查理侯爵看中，推荐到莱因哈特王子手下做事。” “他同样深得莱因哈特王子赏识，在莱茵哈特王子大力促成，元老院大开绿灯的情况下，顺利晋升少校军衔，且很快就获军部任命为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团长。” “在班加西，他配合‘白虎团’打了一场大胜仗，为莱恩获取木里、海格、安林三颗行星立下功劳，由此直接晋升少将军衔。” “大概就是这样。”新任总巡长一口气说了一遍下来。 “也就是说，他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直接从列兵三级跳到少将？”费里南合上报告后问道。 “是的。”新任总巡长点点头，“此人晋升之快令人难以置信，平时互不相让的元老院和军部，在此人晋升时意见竟出奇一致，也令人惊奇。” “这不奇怪。”费里南侯爵看了那份报告一眼，缓缓说道，“能入查理侯爵之眼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大人，那此人就不能留！”一旁的财政大臣咬牙切齿地说道，“先不说他对前任总巡长和财政大臣犯下的滔天大罪，单是他效忠于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这一点，就足够他死一百次！” “对！此人断不能留！”新任总巡长也点头说道，“军队一直是莱因哈特王子的短板，为了在军部安插元老院的人，查理侯爵也费了不少力气，但是收效甚微，现在得了这样一员猛将，莱因哈特王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费里南侯爵看着那份报告良久，沉吟了好一会儿后问:“此人性格如何？” “暴虐不仁，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杀戮成性。”新任总巡长大声说道。 “噢？何以见得？” “此人在米兰星身份还是列兵的时候，102空降旅全体阵亡，唯独他一人东躲西藏得以存活，一人独揽全旅之功，不然为何能晋升如此之快？” “他在艾德莱德巡警总队造成的惨剧有目共睹，在混乱之地班加西的358团，据说他以虐杀男兵为乐，还将全团女兵据为己有，夜夜笙歌，无法无天。” “此人每到一地，黑白两道通吃，据说收刮了不少不义之财，中饱私囊。” 新任总巡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此人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费里南侯爵最后目光变得阴沉，“那就也不能为莱因哈特他所用……” “毁掉！” “有大人这句话，我们就可以放手干了！”新任总巡长摩拳擦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这也是为大人冤死的两员大将报仇雪恨！” “有计划了吗？”财政大臣看着总巡长说道，“如果需要证据，我们财政部可以全力配合，你说一声要什么就行！” “不需要！”总巡长狞笑到，“把人杀了，随便塞几包‘药’进尸体就行，巡警队说他有罪，那他就是有罪！” “问题是怎么动手？”财政大臣皱着眉头说道，“投鼠忌器，他在莱因哈特王子或者查理侯爵身边的时候肯定不能动手，而一旦他回到班加西的团部，那就更加难以下手。” “必须在他回班加西之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费里南侯爵沉吟说道，“而且必须把他和莱因哈特王子以及查理侯爵的人分开，最好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时机可不好找啊。 就在三人还在低头苦思对策的时候，山庄的管家从会客厅外几次探头，又几次缩回去，踌躇不前。 “进来！”费里南侯爵心中正烦闷，看着管家缩头缩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何事？” 管家立即慌手慌脚地小跑进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一位客人求见。” “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费里南侯爵满脸怒气，“我不是说了今天不见客吗！” “老爷，小的说了，可是，可是……”管家战战兢兢地俯下身子说道，“对方说老爷只要听了他名字，就一定会想见他。” “玉皇大帝来了也不见！”费里南侯爵吼道。 “是是是！”管家吓得手足无措，慌忙退出，“老爷，小的这就去打发他走！” “等等。”费里南侯爵突然叫住了退到会客厅门口的管家，满脸狐疑地问道，“对方说他叫什么名字？” 管家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拱手禀报说： “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少将团长。” “张帆！” 第二百四十章 基督山庄 会客厅内一片安静，三人面面相觑，气氛有点诡异。 这什么情况？ “怎，怎么办？”财政大臣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眼睛看着总巡长。 “我不知道啊！”总巡长一脸茫然，“大，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对方这突然出现，令三人猝不及防，费里南侯爵此刻也是一脸懵，刚才还在头疼怎么找机会动手除掉对方，好家伙，现在直接送上门来。 “要不我去通知巡警队包围这……”总巡长的话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没继续说下去。 让巡警队包围侯爵府，也亏他想得出来，这负面影响先不说，侯爵府并非没有私人武装，还轮不到巡警队来搞事情。 “他决不能死在这里。”费里南侯爵沉思了一会后，不禁佩服起对方的勇气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想杀他，他光天白日之下主动撞枪口上，自己这边不仅不能动手，还得反过来保证他的安全。 要是他死在基督山庄内，还指不定莱因哈特王子和查理侯爵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是不是挖的一个坑让自己往下跳。 为了以防万一，规避这些不可控的风险，对方死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这里。 “我去会一会他。”费里南侯爵站起来，准备去见一见这位358团的少将团长。 “大人，要不要我们先回避一下？”财政大臣连忙站起来问道。 “不需要，你们先在这里侯着，我去去就回。”费里南侯爵说完就吩咐管家去带外面的少将进来。 “大人！此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大人千万不可孤身冒险！”总巡长也着急地站起来提醒。他的前任是怎么死的，总巡长可是记得清楚。 “等等。”费里南侯爵听到提醒，心中略一思索后叫住了管家。 “老爷还有何吩咐？”管家又跑回来。 “把客人带到花园，我在那里等他。”费里南侯爵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在此之前，你先去把卢克队长叫过来，就说是我要见他，立刻！” “是！”管家口中应答，然后赶紧小跑着去找负责基督山庄安全的保卫队长卢克。 基督山庄外。 张帆踱步来回走在大门前，他已经来了有半小时，还在门口进不去。 但是他也不着急，干脆就在门口看起了风景。 基督山真是个好地方，这让张帆想起了华夏的避暑山庄。 这里距离莱恩王都艾德莱德才10公里，山不高，占地也不大，却是艾德莱德方圆100里的平原内唯一一座山峰，是市民周末出游的好去处。 费里南侯爵府依山而建，独占了整座基督山主峰，将其变成了私人领地，外人只能在山腰处游玩。或在山脚感受清凉的空气之余，往上瞻仰一下这座与山体融合在一起的宏伟建筑，也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 张帆现在站在山庄前，自然不是为了来避暑，更何况现在已是秋季，天气也不热，他是按照埃尔文的嘱托，来放一把火。 “张将军，我家老爷有请。”一位管家站在大门边向着张帆挥手。 “真是抱歉，我家老爷有别的公务要处理，所以怠慢了客人，老爷让小的向将军代为致歉。”管家边领着张帆往前走，边恭敬地说道。 “没事，侯爵大人客气了。”张帆笑道，“在下不请自来，要道歉的应该是在下才对。” 张帆跟着管家往前走，却发现管家一路不停留，穿过了好几重院落都未停步，一直往山庄深处走。 一座府邸招待客人的地方一般都在前厅，不该如此深入才对，看来对方为了接见自己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呀。 张帆含笑走着，只是问问管家周围的珍稀苗木是何名字之类，一副怡然自得来秋游的样子。 一直走到了山庄后院的花园，张帆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摆着一张桌子，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手中报纸。 “老爷，张将军来了。”管家走到老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下去吧。”费里南侯爵微笑着摆摆手，“来人，上茶。” 旁边站着的仆人立刻上前，将费里南侯爵对面的茶杯倒满。 “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团长张帆，见过侯爵大人。”张帆走到桌前敬了一个军礼。 “坐，坐。”费里南侯爵呵呵笑着，眼睛一边上下扫视张帆，一边频频点头，“好，好。” “张将军真乃少年英雄，老夫一生相人无数，有张将军这等身姿的，万中无一。” “侯爵大人过奖了。”张帆在费里南侯爵对面坐下，笑着说，“晚辈能有今日，全凭运气使然，当不得‘少年英雄’这一称呼。” “张将军过谦了。”费里南侯爵突然哈哈大笑着说道，“像张将军这等从战场中拼杀出来的，怎可能全凭运气？一个人的军功或许能作假，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可做不得假。” “噢？”张帆伸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一副满脸疑惑的样子，“这军装是新配发的，怎会有血腥气？” “张将军闻不到，但是老夫能闻到。”费里南侯爵笑眯眯地说道，“毕竟上面也有跟随老夫多年的属下的血，这气味老夫还是挺熟悉的，呵呵呵……” 费里南侯爵这是话里有话。 “是吗？”张帆也笑了起来，“我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其中有逼良为娼的，有制毒运毒的，也有目无军纪的，不知侯爵大人说的是哪一个？” “哈哈哈——”费里南侯爵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和张将军说话真有趣！” “都是该死之人。”费里南侯爵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老夫敬将军一杯！” 还没等张帆举起茶杯，费里南侯爵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将军为民除害，老夫感激不尽！” 嗖—— 哒！ 张帆单手接住了被扔到半空中的杯子。 “不至于不至于。”张帆无奈地摇摇头，一脸苦笑。 坐在对面的费里南侯爵呆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站在旁边的男仆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又忍住了没有动，也是一脸无所适从的样子。 杯子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落在旁边的大理石地面。 张帆将杯子放回桌面，拿起茶壶将杯子倒满，再用手指轻轻地推到费里南侯爵面前。 “大人，请喝茶。” 费里南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看了很久，最后抬眼看了张帆一眼，也笑了。 “果真少年英雄。”费里南侯爵拿起杯子轻嘬了一口茶，慢慢回味道，“不知张将军来找老夫，有何贵干？” 第二百四十一章 驱虎吞狼 看到费里南侯爵愿意和自己慢慢谈，张帆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才能瞬间接住那已飞到半空的陶瓷茶杯。 这杯子要没接住掉地上碎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从花园旁边冒出两百刀斧手把自己剁成肉酱。 “能有机会和大人简单聊会天，也真是不容易。”张帆抬眼回望花园内的风景。 “张将军是稀客。”费里南侯爵微笑着说，“又是查理侯爵亲自推荐给莱因哈特王子的得力干将，未来必是前途无量，能来找老夫闲叙，自是欢迎之极。” “是么？”张帆笑着摇摇头，“以晚辈所见，在下更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啊。” “此话怎讲？”费里南侯爵有些疑惑地问道，“山庄有哪里款待不周，让张将军有此误会？” “没有没有，山庄上下待客以礼，服务周到，让人感觉宾至如归。”张帆咧开嘴笑了，“只是晚辈在军中落下的一些坏习惯，导致这臆想症又犯了而已。” “臆想症？”费里南侯爵先是一怔，继而有些讶异问道，“张将军不妨说说，老夫还是认得几个医术颇为高明的医生的。” “哈哈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在战场呆习惯了，没事就喜欢胡思乱想。”张帆这样笑着，继而话锋一转，指着花园旁边的一座二层小楼，“比如前面那座小楼，真是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置啊，如果是我，就会在二层的窗后布置一名神枪手，这样就能掌控整座花园的情况。” 费里南侯爵闻言身体僵了一下。 “山庄内也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张帆瞄了一眼站在身边倒茶的仆人，笑道，“想不到就连仆人也是艾德莱德卫戍区的退役特战兵。” 正在倒茶的仆人身体也僵了一下，杯子里的水不小心满出来了一点，急得他赶紧拿毛巾来擦。 “怎么看出来的？”费里南侯爵呆了片刻，失笑之余忍不住好奇，“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军人的气质是掩饰不了的，这仆人倒茶的姿势太不专业，这样的水平能在山庄呆着就是奇事，而且这衣服也不合身啊，是临时换上的？”张帆笑着说，“他的食指有一处老茧，那应该是长期握枪扣动板机磨出来的，当然如果大人非要说拿茶壶倒茶也能磨出这些老茧，那就当我没说。” “哈哈哈！”费里南侯爵大笑起来，“但是这些也只能说明他是军人，又从哪看出他就是艾德莱德卫戍区的退役特战兵呢？” “这个更简单。”张帆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是大人您告诉我的。” “我？”费里南侯爵愣了，“我什么时候……” “能在此时此刻站在旁边听我和大人说话，除了侯爵府卫队队长，我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人。”张帆微笑着看着倒茶的仆人，“我说的对不对？” 那个仆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小了，老夫的格局小了。”费里南侯爵摇摇头，“卢克，你先下去，把楼上的人也撤了。” “大人……”卢克有些迟疑。 “我和张将军有些事要谈。”费里南侯爵手指敲着桌面，语气不容置疑，“你去把周围的人都撤下。” “是！”卢克躬身领命退下。 这一次，花园内就剩下张帆和费里南侯爵两个人，至少可见范围内是这样。 “初次见面，张将军大才，令老夫叹为观止。”费里南侯爵展现出一派爱才惜才之情，“张将军他日若愿为我所用，老夫必开门相迎。” 费里南侯爵这是客套话，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的人，虽然在明面上双方还没撕破脸，但是私下里谁都知道费里南侯爵和查理侯爵以及莱因哈特王子之间，必是你死我活。 既然如此，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费里南侯爵所用？ “不用等到他日。”张帆坐直身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投靠大人您的。” 安静。 费里南侯爵喝茶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盯着张帆的脸看。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张将军，你说的是认真的吗？”费里南侯爵面带狐疑。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见大人？”张帆反问道，“那么大人，你刚才说的又是不是认真的呢？” 费里南侯爵一直盯着张帆的脸看，他浸淫莱恩政坛数十年，自认为看人的眼光一直不差，但是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看不透眼前这位年轻人。 “张将军是不是忘了？”费里南侯爵转动手中杯子，一脸平静地说道，“死在张将军手下的莱恩前任财政大臣和巡警队总巡长……是我的人。” “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 “死这样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换一个我来，难道不值得吗？”张帆笑了笑，“而且这样做，也可以让大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我留下深刻印象，不是吗？” 好家伙，自己的左右手被对方说成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费里南侯爵却并不生气，颔首说道:“我手下能替换他们的人多得是，像张将军这样的人，才是万中无一。” “恕老夫愚钝，张将军如今深得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器重，怎么突然选择来投靠老夫？” “因为我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张帆咧开嘴一脸天真的笑，“而这个‘价钱’，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给不了。” 价钱？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都给不了？ 费里曼侯爵皱着眉头：“虽然老夫不想妄自菲薄，但是此两人都给不了的价钱，老夫也无能为力。” 查理侯爵和莱茵哈特王子都不能满足对方的条件，费里南侯爵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有能力满足。 “不不。”张帆摇摇头，看着费里南侯爵，“放眼整个莱恩，也就只有大人能出得起这个价钱。” “哦？”费里南侯爵也被勾起了强烈的兴趣，“张将军不妨细说，让老夫看看什么是连查理侯爵和莱因哈特王子都出不起的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帆笑眯眯地说。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费里南侯爵愣了一下，拿起茶喝了一口后，笑吟吟地说道，“那张将军应该去找莱恩大公才对……” “莱恩大公年老多病，在位时间不会太久。”张帆摇摇头。 直接在费里南侯爵面前说他堂兄莱恩大公命不久矣，胆子也是够大。 但是费里南侯爵并未表现出不悦，反而继续笑吟吟地说道：“那张将军也应该去找莱因哈特王子，他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惜莱恩大公并不这么认为。”张帆摇摇头，并不认可对方的说法。 “哦？此话怎讲？”费里南侯爵一脸微笑，似乎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莱因哈特王子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完全是因为家族排位，而不是他自身的才能。”张帆解释说道，“在我看来，莱恩大公对这个侄子的品行也并不认可，不然也不会疾病缠身之际，仍迟迟不愿确立他王储的身份。” 给予王储的身份，不仅要考虑继承人本身，还要考虑继承人的下一任继位者。 “莱因哈特王子虽子女众多，但多是与情人姘头的私生子，莱恩大公怎会放心将王位最终交到这样一群人手上？” “但是莱因哈特王子有查理侯爵辅佐。”费里南侯爵笑道，“未必就不能在登上王位后，成为明君。” “所以我只能来找大人您呀！”张帆也笑了起来，“查理侯爵与莱因哈特王子二体共生，莱因哈特王子若登上王位，首辅必然是查理侯爵，轮不到我这个外人。” “大人您说是不是？” 花园内响起两人一阵大笑声。 “和张将军讲话不用拐弯抹角，真是爽快！老夫许久未与人如此痛快地交谈！”费里南侯爵拍拍手，“来人，上酒！” 话音刚落，旁边的绿植后面立刻有仆人快步走上来，将桌面的茶具撤下，换上醒好的红酒，加上几碟下酒的小吃食后，躬身退下。 “张将军年纪虽小，野心可一点也不小。”费里南侯爵亲自为张帆倒上一杯酒，有些感慨地说道，“老夫和张将军同样年纪时，还在堂兄身边当一名小小的跟班书记官，真是后生可畏啊！” “大人谦虚了。”张帆拱手说道，“莱恩百姓人尽皆知，大公素来体弱多病，经常是大人您代为处理政务，这可不是一名简单的书记官所能胜任的。” “都是些抄抄写写的杂事而已。”费里南侯爵一笑而过，“不像张将军所做，过的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 “文人的笔，有时候杀伤力远高于武人的枪。”张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即便我誓死为莱因哈特王子效力，功劳终究盖不过查理侯爵的地位。” “所以张将军就想换个地？”费里南侯爵笑了，“但将军怎知老夫就一定会接你？一下得罪莱恩两重量级人物，老夫这代价可也不轻。” “呵呵，一山不容二虎。”张帆笑了，“他日若是莱因哈特王子登上王位，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人您。” “而卧虎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晚辈敢说第二位被清算之人，就是劳苦功高的查理侯爵，不知道大人您信不信？” “哈哈哈——”费里南侯爵放声大笑。 “再者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张帆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晚辈作为查理侯爵推荐给莱因哈特王子的人，估计也是不得善终。” “所以来投靠大人您，不是晚辈想来，而是晚辈迫不得已不得不来，是唯一的选择，唯一的活路啊。” “贤侄言重了。”费里南侯爵满面红光地又帮张帆倒满酒，“早日弃暗投明，老夫得一良将，可喜可贺！” 这一句“贤侄”，意味着事情成了。 “干杯！” 张帆举杯一饮而尽，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用了那么多成语，终于将这老家伙忽悠住了。 看来和埃尔文的对稿子没有白练，老头子都喜欢文绉绉的这套。 下一步，就该驱虎吞狼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转折 基督山庄的会客厅内，新任财政大臣和总巡长一边喝茶，一边不时抬头看看门外。 侯爵大人说去去就回，但是现在这去了都有两个小时，也不见回来。 没有费里南侯爵的命令，两人也不敢随便离开会客厅去外面走动，只能就这么在这里边喝茶边干等，这厕所都上过好几回。 “哈哈哈——” 会客厅外响起费里南侯爵爽朗的笑声，财政大臣和总巡长立刻从座位站起来迎接。 “来来来。”费里南侯爵满面笑容地带着一位年轻人走进来，拍着年轻人的后背介绍，“往后各位就是同僚，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财政大臣和总巡长都有些错愕，但是看到这年轻人是费里南侯爵亲自带进来的，自然不敢托大，主动上前介绍自己。 “阁下怎么称呼？”做完自我介绍后，财政大臣和总巡长看着张帆。 “在下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团长张帆。” “啊？！” 听完对方介绍，财政大臣和总巡长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 前任是怎么惨死的，这两位可是最清楚。前任财政大臣在炸翻的车内被挤成了肉酱，前任总巡长更惨，虽没当场死亡，但是三条腿都碎了，还不如当时就死了来得干脆，还能少受点罪。 “以前都是些小误会。”费里南侯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居中调和笑道，“三位以后就是老夫的三把利剑，定要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共同为公国大业鞠躬尽瘁！” “是！” “财政部和巡警队往后所做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张将军多做提醒啊。” 财政大臣和总巡长语气客气，张帆自然知道话里所指。 “两位前辈言重了，还请往后多多指教。” “好，好，好啊！”费里南侯爵心情舒畅。 这下军政警都有了他的人，他也补足了自己最缺的短板，以后可以更加地放开手脚。四人在会客厅内针砭时弊，畅所欲言，气氛融洽。 “报！！！” 众人的交谈被突然打断，护卫队长卢克未经通传，就推门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何事？”费里南侯爵并未生气，自己的护卫队长不顾客人在场直接闯进来，必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卢克小跑到费里南侯爵身边耳语几句，费里南侯爵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拍案而起。 “来人！快备车！” 费里南侯爵已经顾不上其他人，只是吩咐管家送客，自己则带着卢克急冲冲地先走了。 今天，一条非官方的消息开始在艾德莱德疯传: 莱恩公国的最高统治者——莱恩大公病危，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这条消息的出处已不可查，但是莱恩大公患病多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这条消息出来之后，很多人心中疑虑，或打电话去皇廷秘书处询问或者直接派人来王宫确认。 打电话的得到的是否认的答复，莱恩大公身体健康，勿要听信谣言；派人来王宫的，这次连宫门都进不了，就被皇廷卫队勒令原路返回。 整座王宫外围已经被皇廷卫队圈了起来，气氛肃穆，有些人想私下打探一下消息，但是皇廷卫队个个闭口不言，唯一的答复就是“无可奉告”。 莱恩大公病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莱恩公国传播，就连远在与法斯汉国前线的莱恩国军部队，也收到军部命令收缩防线，巩固阵地，严密驻防，不准冒进。 艾德莱德巡警队也收到命令，要求加强治安巡逻，逮捕那些散布谣言，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如果莱恩大公身体健康，破除谣言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大公出来简单地露个面就行。 但是没有。 莱恩大公从病危消息之日起，就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前。 一天两天还好，第三天就有很多人坐不住了，包括元老院在内，各地驻王都办事处、政府要员，都纷纷前往王宫请求觐见大公，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挡在议事厅前。 很多人从早到晚守在议事厅之外，大公没有见到，倒是见到不少由皇廷卫队护卫下的白衣人员匆匆走过，而且只见进，不见出。 通过各种渠道私下一打听，那些白衣人竟是来自艾德莱德中央医院的医护人员。 一个星期之后，一条来自莱恩皇室的法令:莱恩大公身体抱恙，需要静养，静养期间不接见任何人员，期间由费里南侯爵全权代理莱恩政务。 这一下掀起了轩然大波，尽管费里南侯爵并不是第一次代理政务，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是“全权代理”，很多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人们都开始相信莱恩大公病危的消息。 而在法令颁布之前，另一条未公开的法令，更加使莱恩众多当权者深信莱恩大公已病危。 那就是莱恩国军朱以夫元帅被紧急召见，而这一进皇宫，朱以夫元帅即被皇廷卫队软禁，不得返回元帅府，且不得与外界通信息。 朱以夫元帅被誉为莱恩大公的亲密战友，年轻时曾与大公同在一个部队服役，即便现在已退居二线，但朱以夫元帅在莱恩国军中依旧拥有崇高的威望和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是实际上的幕后最高军事指挥官。 如果莱恩大公突然病逝，朱以夫元帅振臂一呼，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将朱以夫元帅软禁，无疑是此刻最保险的行为。 但是朱以夫元帅被软禁，对莱恩军政两届来说无疑是一场大地震。 整个莱恩公国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依靠自身威望凝聚莱恩国军，即便是军部总参也不行。 而且正好相反，莱恩国军出现分裂的，正是从总参开始。 作为总参谋长的安德烈上将是朱以夫元帅的坚定追随者，他极度不满莱恩皇室的做法，开始对一些直接来自皇室的命令，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阳奉阴违。 这进一步加剧了军部的分裂，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开始频繁接触这些军中高级将领。 基督山庄内，费里南侯爵难得抽时间回来了一趟，最近这些日子，他需要处理的政务一天天成倍地增加。 但是这位年逾六十的政坛常青树依旧精神抖擞，虽然脸上的疲态无法掩饰，但是眼中依旧神采四射，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大人，大公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 距离莱恩大公病危的消息已过一个月，整个莱恩政坛暗流涌动，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空气突然被抽走，很多人已经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几乎要窒息。 此刻能进入会客厅的，都是费里南侯爵的心腹，说话也就无须太顾忌。 “我也只在头几天见过大公，目前的情况来看……”费里南侯爵摇摇头，语气黯淡，“不乐观。” “中央医院已全力救治，但是大公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一直未能脱离生命危险。” “除了王后陪在大公身边，皇廷卫队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大公。”费里南侯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止是我们，元老院那边也是一样，就连莱恩哈特王子也被下了禁足令，不许离开居住地。” “这样看来，传闻都是真的……”下面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公病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大公病倒也不是第一次，如果大公这次病倒不起，那……” “按律例来说，会由莱因哈特王子监国……” “但是现在是大人代理政务，大公并没有把政事交由莱茵哈特王子。” “刚才大人已经说了，大公经常昏迷不醒，哪有时间将政事交给莱因哈特王子？” “你也说大公昏迷不醒了，万一大公就是想将政事交给费里南大人呢？” “但是按照律例，如果大公一直昏迷不醒直至离世，那么继承王位的，就是第一顺位的莱因哈特王子啊……” “莱因哈特王子德不配位，依我看……” 议论到最后，许多人开始偷偷用眼睛余光瞄费里南侯爵，看看他的反应。 “咳，咳！”只见费里南侯爵悠闲地坐在那里喝茶，清了清嗓子，整个会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此刻大公病重，莱恩风雨飘摇，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岗位，恪守尽忠，直待来日大公病情好转为止，勿要有二心！谨记！” “是！” 在场的政府要员都拱手应答。 海伦堡，莱茵哈特王子被禁足的别墅内。 嘭！ 一声巨响，莱因哈特王子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 “费里南那老匹夫！他就是不想把权力移交给我！” “什么等大公病情好转？他好得了吗！” “等到大公病逝，他大权在握，还会好心交权给我？妈的！”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这俩老不死的！都该死！” 单凭这句话，已能治莱因哈特王子一个不忠不孝之罪，但是此刻所处并没有外人，他对面只有查理侯爵一个人在。 “在未确认大公病情之前，一切都是变数。”查理侯爵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怎么办？不说他把我禁足了，连你和我那堂叔都不让见，还能让谁去？” “我可以让夫人去试试。”查理侯爵淡淡地说道，“夫人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特别准许，现在也还没失效，虽然见不到大公，但是夫人能见到王后……” “对啊！”莱因哈特王子一拍脑袋，大喜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快去请侯爵夫人来！” 基督山庄内，几名来传令的皇廷卫队军官直接闯入会客厅，然后只是简单地向费里南侯爵敬了个军礼，就转向下面的众人。 “哪位是张帆少将？” 会客厅内鸦雀无声，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坐在后方的张帆面带惊奇地站起来。 “我是。” “将军请跟我们走。”带头的军官啪地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张帆边走边看了一眼费里南侯爵。 费里南侯爵也面带异色，但还是点了点头。皇庭卫队直属莱恩大公，就算是他也不敢抗令。 “何人找我？” “大公要面见将军！” 在包括费里南侯爵在内的一群人惊异目送中，张帆上了皇庭卫队的军车，开往皇宫。 第二百四十三章 棋局 莱恩王宫门前，已经有内侍等在那里。 内侍是王宫内负责皇室成员日常生活起居的仆人，而从这名老内侍的衣着来看，至少也应该是管家以上的级别。 皇廷卫队的军车在宫门前放下张帆后就开走了。 “张将军，这边请。”老内侍带领张帆进入王宫内。 这虽然是张帆第一次进入王宫内，但是对于周围的景色并未感到太多的陌生，他在蓝星曾参观过凡尔赛宫，这俩风格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守卫，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而且这里的卫兵都背向而站，明显是减少互相交流，也别搭理进入王宫内的人的意思。 王宫前半部分主要是莱恩大公处理政务的地方，议事厅就在前面，后面穿过三道宫门，就是皇室内院，也就是莱恩皇族的生活区。 经过三重守卫进入内院后，这里的情况和外面大相径庭，没有卫兵，没有熙熙攘攘的大臣，没有匆忙疾走的仆人，如果不是看到其中的宫廷建筑，张帆会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处安静的郊外公园。 而且意外地，张帆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秋夫人。 张帆确认对方也看见了自己，但是秋晚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被旁边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挽着手走了。 老内侍对着那位老妇人远远地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张帆继续往前走。 在花园的一处石板路前，老内侍停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大公在那里等着将军，请将军自行过去吧。” 张帆踏着草地上的石板往前走，前方是一座楠木搭建的凉亭，四周围着纱幔，隐约可见里面有两人在对弈。 “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团长张帆。”张帆掀开纱幔走进凉亭，此刻他穿着的是军服，对着前面一个身穿白袍的老人敬了一个军礼，“参见大公。” “呵呵。”白袍老人笑着看了张帆一眼，却并不回话，而是转而看着坐在对面和他对弈的另一位灰衣老人问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灰衣老人转过头，微笑着向张帆招招手，让他在棋盘旁边的位置坐下。这位灰衣老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像华夏的中山装。 “元帅好！”张帆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莱恩公国两位最具权力的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张帆是不敢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他们可以对自己客气，但是自己不可以也客气。 外界传言莱恩大公已将朱以夫元帅软禁，但是眼前的景象，怎么也不像是被软禁的样子。 “不用那么拘谨。”白袍老人用手轻轻拍了拍椅子，笑着说，“在你面前的就是两个想下下棋的老头子而已。” 既然莱恩大公都这么说了，张帆再次向两位老人敬了一个礼，然后挺直腰杆在棋盘旁边的空位坐下。 张帆知道这是围棋，和蓝星的规则是一样的。他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形势，莱恩大公执白子，朱以夫元帅执黑子。 棋盘上黑子已得势，虽还未能一子定乾坤，但已对白子呈处处碾压之势。反观白子，在黑子重压下苦苦支撑，与黑子各处争夺，虽寸土不让，但稍有差池，即满盘皆输。 莱恩大公凝视棋局，手中捏着一颗白子，却久久未能落子。 “大公，该你落子了哦。”朱以夫元帅心情畅快，笑眯眯地看着莱恩大公，“或者你投降吧？投降算你输一半。” “你我一同服役厮杀半生，哪次有过投降的心思？”莱恩大公恼怒地瞪了朱以夫元帅一眼，“小小棋局要我投降，门都没有！” “嘿嘿嘿！”朱以夫元帅笑笑不说话，看来他是一点也不怕莱恩大公。 这两年轻时的亲密战友，现在老了反而变得像两个斗气的小孩，互相之间好胜心贼强。 莱恩大公的手指停在棋盘上空，已经移动了好几个位置，迟迟未能落下，因为无论落在哪个位置，都无法扳回局面，反而更加处处受黑棋掣肘，随时面临崩盘。 莱恩大公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此刻吹胡子瞪眼，愤愤不平，他不是输不起，但就是看不惯朱以夫的得意劲。 作为皇族，莱恩大公的涵养还不至于会掀棋盘，但是下又下不赢，于是只能一直生闷气，最后也不管“观棋不语”的规则了，直接求助场外的张帆。 “你会下棋吗？”莱恩大公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会一点点。”张帆点点头。 他在火星“鸟巢”基地的时候，一个人无聊之余，倒是经常和电脑下围棋。 “你来下，让我看看。”莱恩大公将手中这颗白子交给张帆。 “喂喂，这就过份了啊。”朱以夫元帅用指尖敲着棋盘抗议道。 “都快七老八十的人了，你和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莱恩大公不满地瞪了朱以夫元帅一眼，拍拍张帆的手臂催促说，“下下下，别管他！” 张帆当然知道莱恩大公不服输的小心思。白子山穷水尽，莱恩大公已经无计可施，与其抓破脑袋苦了自己，还不如将棋局推给旁人，即便输了也可以耍赖说是别人输的不是？ 张帆笑了笑，接过莱恩大公手中白子，举棋，落子。 嗒！ “胡闹！哪有你这样下棋的？”朱以夫元帅看了棋局一眼，先是一呆，继而有些气恼。 “年轻人。”莱恩大公看到张帆的落子后，也无奈地摇摇头，“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自己一片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的？” 棋局上的这一片白棋本来就只剩一口气，莱恩大公一直苦苦支撑不让黑棋吃掉，张帆直接自己主动把这片白棋仅剩的一口气给紧住了，等于自己杀了自己一片棋。 张帆依旧笑着，也不争辩，等候朱以夫元帅的黑棋落子。 对了多说一句，张帆在“鸟巢”对战的电脑围棋程序的名字，叫做“阿尔法狗”。 朱以夫虽然恼怒，但是对方落子并没有违反规则，拿掉这片白棋后，他就打算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此局。 提子，黑棋已举在半空。 但是。 却久久未能落下。 朱以夫瞪着眼睛看着棋盘。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这块白棋被从棋盘上提取后，天地一宽，棋势突变。 白棋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处处掣肘，白棋的空间反而变得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 嗒…… 思虑良久后，朱以夫犹犹豫豫中终于落下一颗黑子，毕竟现在优势还在黑棋一方，稳妥落子应该问题不大吧？ 啪！ 白棋抢着落子。 但是落子的人不是张帆，而是莱恩大公，他也已经觉察到了棋势的变化，正兴奋得满脸通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朱以夫神情一呆，皱着眉头看着棋盘，思虑再三之后，依稳妥起见，就依着白棋落子。 啪！ 莱恩大公则几乎不作思考，立即落子。 在嘀嗒的落子声中，棋局下到了最后。纵观整场对弈的转折之处，白棋先是自紧一气，随后黑棋倒扑拔掉白棋16子，然后白棋一断，最后却将黑棋80目吃掉。 白棋大胜。 朱以夫目瞪口呆。 “哈哈哈！”莱恩大公仰天大笑，“怎样？怎样？不是说投降输一半吗？哈哈——” “唉……”朱以夫看着棋局苦笑道，“我们执着于争夺一子的得失，未成想到放下后，一切反而柳暗花明海阔天空。” “是啊，我们都老了。”莱恩大公也感慨万千，赞许地看着张帆，“棋品可观人品，年轻人，看来老朱他真的没有选错人。” “大公有何吩咐？”张帆拱手问道。 “这个给你。”莱恩大公将棋盘上的那一颗关键白子捡起来放到张帆手中，“‘它’本来就是你们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做成一件事。” “这不是交易条件，而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子的请求，你可以帮帮我吗？”莱恩大公和蔼地笑着，此时的他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而不是一国当权者，这让张帆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爷爷。 张帆点点头。 “谢谢。”莱恩大公欣慰地笑了，“谢谢你。” 张帆摊开手掌，手中是一颗白子，但是他知道这颗白子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星核！ 第二百四十四章 莱恩往事 张帆继续在旁边看着两位老人对弈，不久之后，又一位老人走进凉亭。 “你怎么也在这里？”新进来的老人看到张帆在场后有些意外。 “我叫他来的。”莱恩大公指了指棋盘旁边的另一个座位，笑着说，“事先没和你商量，真是抱歉。” “这就言重了。”莱恩皇家军事指挥学院院长埃尔文走到旁边坐下，虽然口中说没事，但是语气明显还是带有一丝不满，“你是老板，自然按你说的去做。” “唉，老了啊。”莱恩大公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我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就没办法循序渐进。” 埃尔文沉默不说话，他看过莱恩中央医院院长亲自出具的检查报告，情况正原来越糟。对此结果他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中央医院院长在多年以前就是莱恩大公的专属医生。 尽管莱恩大公此刻看上去精神矍铄，但是大公精神越好，埃尔夫反而觉得情况是越糟。 回光返照，说的就是这个吧。 “都说说吧。”莱恩大公笑眯眯地喝茶下棋，“我们仨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 “你们谁先说？” 张帆觉得仿佛只有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眼睛好奇从三老人身上来回转。 “要不你先说吧。”埃尔文放下茶杯，看着张帆。 “我？”张帆呆了一下，“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去询问你来莱恩之前的经历，但是现在，不问不行了。”埃尔文转而看了莱恩大公一眼，“不需要忌讳‘星核’的事情，其实我给你的资料，很多就是出自大公之手。” “大公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和目的，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一直没有安排你们见面，我们并没有恶意。” 张帆沉默不语，他一直觉得背后一直有双手在操纵莱恩所有的事情，只是他一直不敢肯定，他现在已经确定，那个幕后“老板”就是莱恩大公。 想想也对，张帆在莱恩的种种行为几乎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如果不是有来自最高层的调度，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将事情压下来，并且有意地引导往好处发展呢？ “年轻人，我会告诉你关于‘星核’在莱恩的所有事情。”莱恩大公神色庄重地说道，“但是在此之前，可以告诉我你来的星球，以及那里的一切么？” 张帆看了在座的三位老人一眼，在经过认真的思考后，他介绍了那颗遥远蓝色星球的灿烂文化。 短短的时间无法呈现全部蓝星史，张帆的讲述重点放在了火星人类先祖的历史，以及蓝星遭受小行星撞击的新纪元之后发生的事情。 三位老人目光炯炯，凝神倾听，就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真是难得。”在听完张帆的讲述后，朱以夫长叹了一口气，“在那样的宇宙荒漠中，竟然存在着一个步入星际时代的文明。” “难道你们不知道？”张帆皱着眉头，“是你们拿走了‘星核’，你们竟然说不知道那是一个有主之物？” “这是我们莱恩皇族的错。”莱恩大公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无奈之举而已。” “星核”的事情要上溯到莱恩皇族的先祖一辈。 莱恩这个国家发源于阿德莱德，那时的阿德莱德还不是特指王都这一个城市，而是整颗首都星。 每一颗星球都会有自己的生命周期，而那时的阿德莱德星，无疑正处于生命的最后周期。 各种地质与气象灾害频发，连绵几个月的暴雨与雷暴都是常事。 莱恩的科学家们得出一个结论：阿德莱德的“星核”已经衰老，无法支撑起这个星球的生态，在未来的一百年内，这颗星球很可能四分五裂。 一百年听起来似乎还有很长时间，但是对于一颗星球来说，这几乎就等同于死前的最后一口呼吸的时间。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阿德莱德星球表面的环境很可能在未来十年内就变得不适合生存。 人们当然没有袖手旁观，那时的阿德莱德已经迈入了星际文明的门槛，在觉察到星球正在走向衰老的前一百年里，他们几乎不计代价地投入太空研发，这也进一步促进了星际技术的突飞猛进。 在距离阿德莱德最近的几颗行星都建立了移民定居点，可容纳多达3万名太空移民，分散生活在这些穹顶之下的外星城市里。 但是3万的数字对于阿德莱德超过30亿的人口规模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而且随着阿德莱德的生态环境越来越恶劣，即便官方封锁了消息，但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依靠有限的天文知识，就已能猜测到阿德莱德正在走向灭亡。 其中一个突出表现就是去往外星城市的移民申请和旅游签证暴增，直接瘫痪了莱恩国家出入境管理中心的网络服务器。 事实上，国家级的网络服务器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瘫痪的，即便每日申请量再增加一倍，也不可能让国家出入境管理中心瘫痪。 国家级网络服务器瘫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想让它瘫痪。 不这样做，无法回应民众的呼声啊。 因为即便这些外星移民城全面开放，并且完全不考虑生活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问题，那么总数3万人的移民城，最多也就能接纳10万人口。 这个时候，谁能去，谁不能去，就成为一个考验人性的问题。 最圣母的做法是让老弱妇孺去，但是这立即受到了理智派的反对，他们认为应该让年轻力壮的人，以及科学家、工程师等精英去才合理，然后又受到了人权派的反对……每一派都有自己的说法，而且都很合理。 这是一道自相矛盾的选择题。因为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 相比30亿人口，3万或10万都只是极少数。无论是按哪种派别的理论选出的是哪些人，都会受到落选者一致反对。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游戏规则，这很民主，没有人可以多说什么。 在舆论的拉扯过程中，阿德莱德的自然灾害越来越频繁，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场10级以上的地震在这颗星球的某个地方发生。 人们应该庆幸那时这些地震都发生野外或者无人区，而不是人员密集的城市。 但是这种幸运又能维持多久呢？在一场9级地震完全摧毁了一座中等城市后，处于极度重压之下的人们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抽签！ 这个看似有点儿戏，毫无感情与理性可言的方式却成为了最民主的方式。 人们用极大的热情去推动这件事情，甚至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监察委员会”来监督抽签的全过程。 在进行全民抽签的当晚，人们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做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呆在家守在电视机前，满怀希望地等待身旁的电话响起。 莱恩国家移民管理局的计算机管理中心储存有所有莱恩公民的身份序列号，从中随机抽取10万个号，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国家电信中心的计算机通过语音拨打这10万个中签的电话话码，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那些激动兴奋的十万分之一幸运儿，仅仅只开心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告知抽签作废。 因为有人怀疑有人在负责抽签的计算机后台作了手脚，还有人怀疑“监察委员会”有内鬼，有人勾结谋私，似乎他们早已忘了这个“监察委员会”就是他们通过民主投票选出来的。 中签的人当然也有异议，也有争辩和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解决争议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投票吧，一人一票呗，多公平！ 然后抽签结果被否决了。 “哈哈哈——”正在讲诉往事的莱恩大公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这就是莱恩的曾经，比起你说的蓝星‘新纪元’之后的人民，我觉得我们真是一群小丑啊。” “能不能离开阿德莱德，其实结果都一样，对吗？”张帆看着莱恩大公，也说不出这位心酸的老人是在哭还是在笑。 “对。”莱恩大公点点头，“我们的科学家早就做过测算，姑且不论外星移民城的生态系统离开母星的支持与维护能不能长久保持独立运行，单是阿德莱德星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与氦闪，就能抹除附近星域的所有高级生命体。” “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莱恩大公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个真相告诉他们？”张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为了给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你很聪明。”莱恩大公笑了，“等你成为上位者，你就会明白，一个国家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外星移民城是那时莱恩百姓的唯一希望，只要它存在，无论几率多小，人们都会认为自己有机会登上外星。” “所以外星移民城的概念其实是你们在推波助澜。”张帆接着莱恩大公的话说，“如果阿德莱德星没有了，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安全的外星避难所。” “善意的谎言。”莱恩大公点点头，“否则绝望的人群会在灾难来临前，就令这个国家先崩溃。” “那后来呢？”张帆继续问。 “后来？”莱恩大公喝了一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后来就是你也知道的故事了。” “有一位叫查理·侯赛因的落魄贵族青年，给我们带回来一颗新的希望。”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星尘的记忆 “星核”可以理解为一颗星球的心脏、核反应炉、生命之源…… “星核”可大可小，大如蓝星的地核，直径近7000公里，小如火星的“星核”，只有一个篮球大小。 但是体积并不是决定其所蕴含能量的因素。事实上，体积和质量与“星核”的能量之间并没有逻辑意义上的关系。 在宇宙中，一个拥有巨大能量的东西，它的体积其实是可以很小的，比如说阿德莱德星的“星核”。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要找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我的脚下？”张帆用脚尖掂了几下地面。 阿德莱德星的大小和蓝星差不多，直径一万两千多公里，也就是说，“星核”此刻应该在距自己直线距离6000多公里的地方。 “对。”莱恩大公一脸平静地回答，眼睛扫过周围的花园，“我们替换了阿德莱德星衰老的‘星核’，所以就有了现在你所看到的一切。” 张帆沉默了。 怪不得他自从来到莱恩后，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熟悉，这里的一切都和蓝星那么的相似。 “查理·侯赛因成为了莱恩的救世英雄，这也是查理家族权力的最初由来。”莱恩大公思绪万千，感叹道，“甚至是当时的莱恩皇室，也萌生了将王位禅让给查理家族的念头。” “这么大方？”张帆似笑非笑地看着莱恩大公。 “哈哈哈。”莱恩大公毫不掩饰自己的的尴尬，“没办法，这不是莱恩皇室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以当时侯赛因在民众中的声望，他已经具备了这个条件。”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星核’，这是他当时最大的凭借，这是莱恩当时唯一的希望。” “那他后来为什么没有成为王？”张帆有些不能理解。按照他对查理侯爵的印象，这个醉心于权力征伐的家族可没有谦虚的传统品质，不然元老院也不会成为那样的存在。 “后来出了一点状况。”莱恩大公回答说，“在侯赛因威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找不到病源，但是他的身体器官正在极速衰竭。” “我们现在知道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基因突变导致的器官衰竭，但是按照那时的医疗技术，这是绝症，我们也只是在最近几年才攻克了治疗这种罕见病的疗程方法。” “所以侯赛因才没能成为王？” “当然，一位身患绝症的病人无论威望多高，都不可能登上王位。”莱恩大公说道，“但是我们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回报。” “查理家族得到了几乎除王位以外的所有东西，查理家族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没落贵族，一跃而成莱恩的顶级豪门。” “查理家族的族长甚至拥有‘免死金牌’，无论犯下何种罪恶，皇室最多剥夺他的爵位，而不能把他处死。” “连带查理家族构筑的元老院，几乎也变成了凌驾于莱恩法律之上的超然存在。” “对于你们来说，侯赛因是英雄。”张帆直视着莱恩大公的眼睛，“但是对我来说，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知道。”莱恩大公坦然地点点头，“也有人说那个罕见病，就是上帝对偷盗者的惩罚。” “那这个上帝不称职，惩罚太轻了。”张帆语气不悦，“他偷走了另一个文明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生一场大病可以补偿的？” “你们的宇宙法呢？不干涉原则呢？上位文明就可以对下位文明的命运视如草芥吗？ “这其实错在我，错在我们莱恩皇室。”莱恩大公满脸歉意地说道，“我们轻易地相信了侯赛因说的，只派出一艘无人飞船对星球表面进行扫描，就得出了那颗星球是一颗没有生命的行星的结论。” “一个拥有如此稀有‘星核’的行星，却没有生命存在？”张帆皱着眉头，“你不觉得这是自欺欺人吗？” “的确是自欺欺人。”莱恩大公黯然点点头，“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没有时间了，为了维持这个结论，我们还将那颗行星100光年的范围划为禁飞区，禁止任何飞行器前往那个方向，即便是科研用的无人飞行器也不允许。” 好吧，自己看不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掩耳盗铃的行径。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想到。在那样的宇宙荒漠中，那么极端的情况下，那个文明竟然重生了，那里的人类重新走上了生物链的顶端。”莱恩大公一脸感慨地看着张帆，“并且他们的子孙后代竟然还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当面质问我们所犯下的过错。” “难道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张帆看着莱恩大公，“而且我看你们也并未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有的。”旁边的朱以夫元帅突然插话说，“莱恩曾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你去过班加西，应该已经观摩过‘混乱之地’这个古战场了吧？” “参观过。”张帆点点头说道，“元帅，无论是作为下级还是同为‘外来者’，我都非常敬佩您，但是……” 张帆皱着眉头：“我还是想问一下，我去班加西，该不会也是您故意安排的吧？” 朱以夫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刚才的话题。 “‘混乱之地’原来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里曾是莱恩和法斯之间最富饶的土地。而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曾经爆发在那里的一场战争。” “我们碳基文明和敌对的硅基文明之间的一场战争？”张帆问道。 他曾驾驶青翼白虎进入那个古战场，近距离观摩过那场战争留下的痕迹。 即便已过千万年，但是仍旧能从诸多遗迹观察到那场史诗级的战争。 那是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三级星际文明之间的决战。 双方的战舰甚至会在不到几千米的距离内为了机动进行跃迁，将那里的空域变成一块千疮百孔的奶酪。如果不是驾驶机动灵活的青翼白虎，其他的战舰进入这里很容易就会被吸入混乱的时空乱流之中。 战舰可能在一瞬间被空间乱流拉成一根长度几百万公里，宽度却只有一根头发丝大小的金属丝，或被压成一张面积有几亿平方公里，但厚度只有一个原子的薄膜。 人在这里可能会瞬间衰老，或者回到胚胎状态，更多的是变成一堆白骨，或者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那种层次的战争，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朱以夫接着说道，“我们甚至连进入战场这点都做不到。但是我们依旧竭尽所能帮助我们的阵营。” “大概是15亿人，当时莱恩总人口的一半，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莱恩大公喃喃自语，“但是不打不行啊，被硅基文明俘虏，碳基生物没有生存的可能。” “我不能理解。”张帆皱着眉头，“按照你们的说法，三级硅基文明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想不出蚂蚁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为此发动战争。” “这就应该问你了。”莱恩大公说道。 “我？”张帆呆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 “战争结束后，那位三级碳基文明的使者告诉我们，敌人定位的是‘星核’。”朱以夫很有兴趣地问道，“也就是说，它们的目标本来是你们才对。” “你们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导致硅基文明不惜专门派出一支星际舰队来对付你们？” “啊这……”张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现在谈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莱恩大公无奈地摆摆手说道，“也是因为我们为这场战争所付出的代价，才得以让碳基阵营免除我们干涉下级文明本应受的惩罚。” 张帆沉默了。 那支硅基舰队本来前往的目标应该是火星或者蓝星，他也没办法说与失去“星核”相比，遭遇硅基文明舰队的结果会不会更好？ “错了就是错了。”莱恩大公站起来，负手看着凉亭之外的天空，“‘星核’我会还给你。” “你也不要觉得我们这是赎罪，失去一颗星球对于现在的莱恩来说，并不算多大的事情。”莱恩大公指着面前的棋盘，“失去一颗棋子，对于现在的莱恩来说可能反而是好事情。” 莱恩大公的话并没有夸张，现在莱恩公国拥有的适合人类居住的行星就有几十颗，如果算上资源星，那就过百了。 莱恩公国的一颗星球，其实和以前意义上的一座城市的地位是差不多的，阿德莱德星也并不像刚开始的那样拥有30亿人口。 尽管莱恩公国总人口早已超过30亿，但那是分散在各颗星球里的。 作为首都星，阿德莱德并不是莱恩公国最大的城市，阿德莱德连同周围的卫星城在内，总人口不到一千万，更多的是承载了政治职能。 要疏散一颗千万人口的星球，对莱恩公国来说，并非难事。 “但是在此之前，作为交换。”莱恩大公重新坐下来，“我希望你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张帆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面前这三位老人做不到的。 “我已经一个多月不上朝，加上元帅被我‘软禁’。”莱恩大公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朱以夫，“外面的情况现在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何止是乱。”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埃尔文也看了朱以夫一眼，“莱恩国军甚至有哗变的可能，总参的安德烈上将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已经离开军部前往米兰星，在那里指挥前线作战。” “安德烈的忠诚不需要怀疑，他不可能成为叛国者。”朱以夫喝了一口茶，看着张帆说道，“在战场上，安德烈的锐气与攻势不足，但是作为守城之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有安德烈在，至少对法斯方向我们勿需担心。” “我看你们担心的事情在内部。”张帆看了三位老人一眼，“你们是想莱因哈特和费里南打起来，对不对？” “他们不适合成为王位继承人，就最基础的人品而言，他们就不合格。”莱恩大公一句话就给事情下了定调，“过两天会有一份中央医院的体检报告意外泄露。” “为了让他们深信不疑，体检报告是真的，我只修改了里面的几个时间，将我的死亡之日稍稍提前了一些。”莱恩大公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而你会收到一份新的任命。”朱以夫元帅接着说道，“你将晋升中将军衔，负责统一指挥莱恩公国在混乱之地的所有部队。” “驻守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支援舰队是我从各个舰队抽调的，你在指挥上不会有问题。” “至于白虎旅和新组建的358团，那就更不用我说了。” “你们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指挥一支太空舰队，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张帆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些惊讶于这几个老人的艺高人胆大。 “怕什么？不要以为你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埃尔文瞪了张帆一眼，然后指着对面的朱以夫，“在你面前，就有一个二十多岁指挥一支太空舰队的先例。” “以你为莱恩公国在混乱之地开疆辟土的功绩，晋升中将军衔并不过份。”朱以夫也说道。 好吧，张帆也知道，现在的莱恩国军群龙无首，自己这样一支独立指挥的舰队出现外面，无疑会成为各方拉拢的香饽饽。 “让我做这些事情。”张帆听完三位老人讲述完细节后，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仨，“不要告诉我，你们的目标只是对付莱因哈特和费里南？” “你很聪明，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先说破了。”莱恩大公笑了笑，“在外面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你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不需要向我们请示，我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按部就班和循序渐进。” “去吧。” “用你的那股莽劲去外面掀个天翻地覆。” “你们可别后悔哈。”张帆站起来，接过莱恩大公递过来的东西。 “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 三位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张帆离开。 “你觉得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莱恩大公喝了一口茶。 “至少把查理家那老狐狸引出来应该不成问题吧？”朱以夫也喝了一口茶。 “你们别看我。”埃尔文瞪着他俩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别说引蛇出洞，即便他把查理家绿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噗—— 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乱局 哐当！ 海伦堡中央别墅内，一群仆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莱因哈特王子的房间外，房间内不断传出瓷器砸落的巨响。房间内的地面已一片狼藉，但是没有仆人敢进去打扫。 “老东西！两个都是老不死的老东西！”房间内的莱因哈特王子正在咆哮。 “殿下息怒。”房间内的人在劝说，“隔墙有耳，这些话被外人传出去了，可不好……” 此刻能呆在这个房间内的人，都是莱因哈特王子在莱恩政坛的心腹。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吗？”莱因哈特王子坐在房间内的办公桌后，双眼通红，“我不仅就要失去王位，而且快成为阶下囚了！” “不！应该说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狗东西！” 莱因哈特王子被莱恩大公下了禁足令，呆在海伦堡内不能离开，但是对于外界的信息，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 这一个多月以来，莱恩公国的局势可以说是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秘密接触，为接下来的“大变局”选队站位。 这样的关键时刻，唯独他单单置身事外，由不得他不着急。 “殿下怎么会是阶下囚呢？”房间内的人劝说道，“殿下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莱恩未来的王……” “哈哈哈——”莱恩哈特此刻披头散发，满脸胡渣，被软禁一个月，已经快要把他逼疯，“未来的王？你们不觉得可笑吗？你们未来的王现在正在皇宫内意气风发地代理政务呢……” “费里南侯爵……”有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费里南侯爵已公开许诺，等大公身体稍有好转，就会主动请示大公，让王子殿下监国……” “老贼！这匹黄鼠狼！算盘打得真精！不仅想大权独揽，还要搏个好名声！”莱因哈特将一份报告甩在桌面上，“这能好得了吗！” “大公一死，想怎么样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他还会好心把王位让给我？” “狗东西！” 周围的人纷纷翻看桌面上报告，然后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这……是真的吗？”有人迟疑着问道。 “这是中央医院的报告，花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假不了。”莱因哈特脸色阴沉地说道，“我在中央医院的几个内线也已经证实，报告上的内容与他们经手过的检查结果一致。” “这……”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费里南侯爵是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不知道？”莱因哈特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在这里都能拿到，我不相信他在皇宫反而会没有办法拿到。” “那费里南侯爵就是装作不知道，他还做那种许诺……”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在场的人都是莱因哈特王子的心腹，个人与家族前程基本与莱因哈特王子绑在一起。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莱因哈特王子在与费里南侯爵争权的斗争中倒了，费里南侯爵第一批清算的人，就是他们。 看完那份报告之后，房间内的人心情开始变得急躁，互相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嘈杂声四起。 “行了行了！”莱因哈特烦躁地摆摆手，“我养你们不是为了给我添乱的，总要商量出个对策来，都说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久之后，讨论声渐息，一名资历较为年长的老人走出前来。 “殿下，我认为我们不能再困在这里，首要之事，就是殿下必须进入皇宫。” “你以为我不想出去？”莱因哈特一脸愤恨之色，“我那大伯不知道是脑袋抽什么疯，病倒前给我下了禁足令，我那堂叔拿着鸡毛当令箭，海伦堡外面巡警队围了好几层，怎么出去？” “殿下，我认为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不能再担心碰坏家里的瓶瓶罐罐。”这名老人双眼也开始发狠，“只要殿下将黑帮调动起来，就能找到突破口。只要殿下能进入皇宫，虽不说就能继承王位，但至少有了跟费里南侯爵同台竞技的机会。” 莱因哈特沉默。 这些年他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染足了不少灰色产业，许多黑道势力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其实就是他。 如果把莱恩的黑道都调动起来，的确能让巡警队焦头烂额，但是这也意味着把自己这些年不光彩的私下勾当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会对他的声誉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好，你去处理。”莱因哈特脸色阴沉地点点头。以前为了顾忌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而藏着掖着，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就算王都翻过来，他也管不了了。 “对了，张帆将军在哪里？怎么没见过他？”莱因哈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他在锡林有一块封地，是我给他的，上面的人……” “锡林已经没有人了。”有人走出来说道。 “没有人？”莱因哈特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我记得锡林有好几百人口，他后来又送了一批孤儿进去……” “全都搬到班加西去了。班加西现在是张帆将军的地盘，呃……”那人迟疑了一下，“因为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殿下又一直在忙，所以没有向您报告……” 砰！ 莱因哈特一锤砸在桌面。 “我还没倒呢，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啦？” “去找他！无论他要什么样的条件，都答应他！”莱因哈特捏紧拳头青筋暴起，心中暗下决心。如果他日顺利登上王位，第二个清算的人就是这个叫张帆的外来者！ 张帆手上现在有一支独立的太空舰队，虽然是新组建的舰队，但是如果能拉到首都星，那将是左右时局的关键力量。 朱以夫元帅被软禁，安德烈上将的出走又带走了大部分的高级将领，导致首都星附近兵力分散。虽然军队数量不少，但留下的多是一些团级以下的军官，指挥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一个团，没有人有足够威望将这些部队整合起来。 如果只是煽动几支部队暴乱，就根本不是皇廷卫队的对手，更何况皇宫内还有朱以夫元帅在，以他在莱恩国军中的威望，只要他站出来说一句话，暴动部队最终会听谁的还不一定呢。所以没用部队敢异动，都在观望中。 虽然最近不少人都在秘密会见军界要员，当真正能谈成的几乎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手握巡警队这支武装力量的费里南侯爵无疑更具有优势，这也是莱因哈特着急的地方。 “殿下。”众人焦头烂额之际，一名管家脚步匆匆跑进来禀报，“查理侯爵来了！” “请他进来！”莱因哈特一脸兴奋地站起来，“终于来了啊！” “等等！”莱因哈特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着，又摸摸下巴的胡渣，“把侯爵大人带到后院书房稍等，我在那里见他。” 说完，莱因哈特就赶紧去换衣服，整理仪表。他千盼万盼的人终于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牌对王牌 莱因哈特专门沐浴更衣，让仆人重新梳理了头发，刮干净小胡子之后，才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去后院书房见查理侯爵。 在书房内，查理侯爵负手而立，看着墙上的字画，早已等候在那里。 “哈哈哈，亚父，你终于来看我了。”莱因哈特推门进来，满脸激动之色，紧握住查理侯爵的手。 “亚父”是莱因哈特私下对查理侯爵的称呼，在外人面前他是从来都不敢这么叫的，特别是在莱恩大公面前。 莱因哈特的生父，也就是莱恩大公的亲弟弟，原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去世得早，莱因哈特自小失去父亲的支撑，就私下认了查理侯爵为“亚父”，也是自此获得了元老院的支持，才真正有了与费里南侯爵角逐本钱，而不是仅有“第一王位继承人”的虚衔。 “殿下安好？”查理侯爵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墙上的字画，“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秋老先生的字画吧？” “对的，亚父。”莱因哈特也抬头看着墙上的字画，虽然对查理侯爵不谈政事谈字画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虚心地解释说，“这是我从民间收上来的，您也知道获取秋老先生的墨宝可不容易，我花了十倍的价钱，对方还是看在我的面上，才割爱转让给我。” “宁静致远。”查理侯爵看着墙上字画点点头，“这的确值得这个价钱，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一字可抵万金。” “亚父，我不是很明白……”莱因哈特有些茫然，查理侯爵的话意有所指。 “你是不是想把‘黑帮’都调进阿德莱德，和费里南来个鱼死网破？”查理侯爵此刻就像一头老鹰，目光锐利地盯着莱因哈特的眼睛。 莱因哈特背上冷汗殷殷而下，他想不通自己刚决定的事情，对方怎么就立刻知道了？ “蠢货！”查理侯爵冷哼一声，甩手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你知道费里南为什么一直咄咄逼人，却一直不敢对你动手吗？” “请亚父解惑。”莱因哈特悻悻地在沙发对面坐下，身体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谦虚模样。 他当然知道费里南一直在压迫他，比如现在的海伦堡，已经被巡警队围得密不透风，人只许进不许出，物质都运不进来。唯一的物资供应通道就是巡警队每日定时定量的运餐车。 在莱因哈特眼中，现在的海伦堡其实跟一所环境好一些的监狱已经没有多大区别。 “因为他在等你先动手，那样他就有理由，把你打进万劫不复之地。”查理侯爵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现在对他威胁最大的地方，就是你的‘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身份。” “如果你把‘黑帮’带进王都闹事，那就等同于叛国！” “那样不需要莱恩大公的准许，他就能有足够的理由剥夺你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资格！” “没了继承人资格，你就什么都不是！” 莱因哈特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把手下的黑势力带进王都发动暴乱，已经足够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被起诉，这罪名量刑起步就是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自然就失去了王位继承人资格。 但是现在他能怎么办呢？放手一搏他就还有机会，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堂叔在莱恩大公死后独揽大权！ 虽然费里南侯爵依靠那种方式获得王位会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在莱因哈特看来，只要能登上王位，谁还管它名顺不顺啊！ “但是亚父，我不能坐以待毙啊！”莱因哈特满脸纠结地说道。 “你若不动，我就还有办法。你若一动，那就满盘皆输！”查理侯爵语气严厉地说。 “但是亚父……”莱因哈特依旧纠结。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查理侯爵已经是用训斥的语气斥责他，“如果费里南杀了你登上王位，不说元老院不答应，就是莱恩国军也不会放过他！军队忠于皇室，如果他现在杀了你，就等同于弑君，你觉得他能在那个位子上坐稳几天？” “但如果是你自己蠢到犯错，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就可以名副其实顺理成章地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元老院和军队也不能多说什么。” “懂了吗！” “多谢亚父指点迷津。”莱因哈特想了一会后，终于咬牙切齿地点点头。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啊，万一那堂叔一冲动就动手了，自己死都死了，谁还关心他能不能坐稳几天位子啊？ 查理侯爵也看出莱因哈特的不甘，继而安慰说道：“你放心，这些天我没来看你也不是闲着浪费时间，我已经亲自去为你联系了一支能改变时局的‘武装力量’。” “武装力量？”莱因哈特皱着眉头。现在莱恩国军的高级指挥官被安德烈带走了，剩余的中下层军官畏首畏尾根本就说不动，即便许以重利，也没人敢出来冒这个风险。 而除军事力量之外的地方武装力量，那就是巡警队了，但那是费里南侯爵的自留地，虽然这些年莱因哈特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腐蚀和拉拢巡警队，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比如若澜星，但是如果和费里南手中依旧掌握的力量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除了他手下的“黑帮”，莱恩国内已经没有别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武装力量”的东西。 等等！国内没有…… 莱因哈特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亚父，你说的难道是……”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你心里明白就好。”查理侯爵瞪了莱因哈特一眼，制止了莱因哈特下面将要说的话，“但是对方的开的条也不低，整整二十一条……” 在听完查理侯爵的复述后，莱因哈特大方地挥挥手。 “没问题！” “资源星给他们就是了，多给几颗居民星也没关系！” “米兰前线的战争赔款也可以给，如果国库资金不够，我可以多划给他们几颗居民星抵债，不知道他们的大汗会不会愿意？” “至于每年进贡的例钱，那更是小事一桩，等我登上王位后把全国税率提高一个百分点，就已经绰绰有余！” 莱因哈特摩拳擦掌，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当国理政。 “当然，这些都是以我登上王位为前提，那样才作数！” “我们可以和他们签订契约，把这些都固定下来，双方都不能反悔！” 好家伙，米兰前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已经隐隐有了将法斯汗军赶回法斯国内的趋势，莱因哈特一句话，就把战士们的胜利果实都卖了。 虽胜犹败，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但是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查理侯爵说道，“安德烈现在在米兰前线坐镇指挥，把防线布置得像铁桶一样，他们的大部队进不来。” “那怎么办？”莱因哈特也忧心忡忡，对军事他可是一窍不通，要他放一支军队进来，能不能做到另说，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独狼’已经渗透进来了。”查理侯爵继续说道，“但是让他们在阿德莱德完成集结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这次冒险进来就是提醒你，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是那支王牌特战军团‘独狼’吗？”莱因哈特大喜过望。 如果这支王牌军团出现在阿德莱德，即便是莱恩的皇廷卫队也是不堪一击。 一支时刻在生死边缘磨炼的特战军团，和一支在王都安逸环境执行外交礼仪为主的卫戍部队，在战斗力上是有本质区别的。 “对。”查理侯爵点点头，“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颗钉子要拔掉。” “这也是‘独狼’的军团长多次提及的。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他们就不会轻易在我们的王都集结。” “哪颗钉子？”莱因哈特惊异地问。 他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对于大名鼎鼎的“独狼”也是早有耳闻，知道这是一支专施渗透刺杀任务的特战军团。 “独狼”的编制据说也有一个师团的规模，但是每次任务都是几人，最多十人，就敢进入一个小国的首都进行斩首行动，且行动后大摇大摆地离去。 如果“独狼”是以一个师团的形式集体出现，那几乎就等同于进行灭国行动。 难道以“独狼”的实力，还会害怕在阿德莱德被一锅端掉吗？ “是‘影牙’。” 查理侯爵缓缓说道。 “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独狼’就无法安心进入阿德莱德。” 莱因哈特沉默了一会，最后眼神坚定地抬起头。 “我们可以在朱以夫身上做文章！他现在被关押在王宫内。虽然我和我那个堂叔是死敌，但是他同样也不喜欢朱以夫，在这一点上，我们至少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但问题是，我们让谁去做这件事？” “这你不需要管，合适的人选我已经有了。”查理侯爵难得对莱因哈特的默契思维赞赏地点点头，“我需要你的一封亲笔信，来向费里南展示我们和他合作的诚意。” “好！” 莱因哈特也不多问，立刻提笔写信。 在这间隔绝外面声音与光线的秘密书房内，一个叛国罪名开始在多方勾连下，被安在一支英雄部队的头上。 满脸微笑地目送查理侯爵离开后，莱因哈特转过身就立刻变了脸，满脸的凶戾之色。 “呸！又一个老不死的！” 莱因哈特脸色阴沉地回到书房，他今天一口一个“亚父”，叫得可比平时勤快多了。 “妈的！等我登上王位，这些老东西一个个都得死！” “把‘乌鸦’叫过来。”回到书房后，莱因哈特亲自吩咐贴身管家。 “乌鸦”是他手下“黑帮”势力名义上的老大，是他这个真正幕后老板的代言人。 “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 莱因哈特面露凶狠之色，他才不会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别人的话都不值得信任，都不比自己手握的力量来得踏实。 “乌鸦”离开。 整个莱恩的“黑帮”势力开始往阿德莱德聚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求 站在“月光号”邮轮的船艏凝望海湾，这是张帆第三次前往“月光岛”。 在返回班加西履职之前，张帆突然收到一封落款是查理侯爵私章的信件，邀他来侯爵府商谈要事。 对于这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张帆思虑再三，觉得怎样也要见一回查理侯爵吧？ 下一次回到阿德莱德，自己很可能就没这种心平气和的机会和对方说话，到时双方很可能已是死敌。 张帆在船上一直在想，应该和查理侯爵说什么？莱恩大公虽然已经把任务交给了他，但是具体怎样完成任务的细节，可没有告诉他。 这也意味着张帆获得了很大的权限：没有人可以请示，埃尔文院长也不会再和他通讯，他需要靠自己的智慧，去独立完成这个任务。 虽然埃尔文已经给了他很多情报，但是他还是觉得远远不够，没有什么比亲眼见一次目标对象更能了解一手信息的。 所以张帆来了，但是他其实对查理侯爵掌握了多少自己这边的信息也不清楚。你在收集对方情报的时候，对方也会收集你的。 他还不确定自己应该透露多少信息，应该透露到什么程度，才能获取对方的信任。 随机应变吧。 “月光号”已经靠岸，张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管了，莽就对了。 在码头上，张帆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次迎接他的人少了很多，只有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司机是管家拉尔夫，侍卫长夏威廉并没有来。 “哎呀，张中将，你官升得可真快！”一位头带宽边遮阳帽，身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少**阳怪气地说道。 张帆懒得跟她争辩，他真次来是真的身负重任，没时间和她杠。 “拉尔夫管家，请带我去见侯爵大人吧。” “好的，将军。” 张帆上车后，爱丽丝气鼓鼓地坐在他的对面，扭开头看着车窗外，也不和他说话。刚才自己想斗嘴却没有得到对方回应，让她很生气。 轿车直接驶进了侯爵府的后花园。 “请将军在这里稍等，侯爵大人晚上才能回来。”管家拉尔夫打开车门请张帆下车，“侯爵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将军在花园内不要随意走动，大人一回来就会来见将军。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下周围的仆人就可以了。” 张帆下了车，找一处能遮阳的凉亭坐下，他这次依旧来得早，当然也是故意的，他可不是单单为了来见查理侯爵。 但是让张帆感到意外的是，他在后花园坐了一个多小时，茶都让仆人换了好几回，也没见秋夫人出现，也没人传信息过来。 正当张帆感到无聊之际，却看见管家拉尔夫一个人走过来了。 “恕老夫冒昧了，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将军雅兴？”拉尔夫拱手说道，“老夫想和将军闲叙几句，也有些事情想向将军讨教一下，可否？” “请坐。”张帆有些意外，他知道拉尔夫是爱丽丝的私人管家，给他的印象就是为人精明，对爱丽丝忠心耿耿，但是自己一直以来和对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次对方主动来找自己说话，必不是闲聊这么简单。 “将军真是少年英雄。”拉尔夫坐下后，赞叹说道，“老夫一生所见之青年才俊，无出将军其右者。” “老管家过誉了。”张帆也客气地回应，“只要处在大风口，就是一头猪也能飞起来，我只是运气好，刚好站在时代大势的风口浪尖而已。” “哈哈哈，和将军说话真有趣。”拉尔夫大笑着，“老夫应该早点和将军结识才对，现如今大有相见很晚之感。” 张帆皱起了眉头，虽然自己现在是中将，但是对于查理侯爵府，对于爱丽丝郡主的贴身管家来说，这还不足以值得低三下四去巴结。 张帆干脆不说话，看对方怎么说下去。 “老夫应该先向将军道个歉。”拉尔夫见张帆不说话，就起身鞠了一躬，“老夫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怎么说？”张帆有些受宠若惊，这要说是寒暄也有些过于礼貌了吧？ “将军可能有所不知。”拉尔夫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前在莱恩军院，老夫在训练中心的机甲模拟器做了些手脚，差点致将军于死地。” “对不住了！”拉尔夫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管家言重了，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张帆连忙扶起拉尔夫，虽然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自己作为一个晚辈，让一个老人拜来拜去也受不起。 至于拉尔夫口中所说的动手脚，张帆自然是知道的，埃尔文院长早就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只是事情牵扯到爱丽丝郡主，又会牵扯到查理家族，查清后事情就晾起来了，没继续追究下去。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由老夫一人策划，希望将军不要迁怒于爱丽丝郡主。”拉尔夫说到爱丽丝，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郡主那时只是想出一口气，从未想过要将军的命，是老夫怒气攻心，做得过份了。” “老管家不说我都早就忘了这事。”张帆笑了笑，“莫要记在心上，我也从未为此记恨过爱丽丝郡主。” 在张帆看来，爱丽丝和拉尔夫表面上是主仆关系，但是看上去更像是爷孙俩。 拉尔夫在查理侯爵府只是一个二级管家，地位在府内一众管家中只能算中等偏上，但是张帆知道，拉尔夫其实是有着子爵爵位的，曾是一名因伤提前退役的少将。 从爱丽丝出生时开始，拉尔夫就在身边照顾她，真正是看着爱丽丝从襁褓之中到会爬会走，一点一点长大的，查理侯爵和秋夫人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拉尔夫陪伴爱丽丝的时间多。 “那就好，老夫就放心了。”拉尔夫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将军可知最近将要发生在爱丽丝郡主身上的一件大事？” “嗯？什么事？” “爱丽丝郡主三天后将会和莱因哈特王子提前完婚。” “噢！这样啊……”听到这消息，张帆虽感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现在莱因哈特正急于将自己和查理侯爵绑在一起，而目前最合适的方式，自然就是联姻。 “今天爱丽丝郡主本来是想和将军说这事的，但是她开不了口，老夫就擅作主张唐突将军了。”拉尔夫拱手说道，“请将军见谅。” “挺好的。”张帆态度含糊地回应一句。 怪不得今天在码头只看见爱丽丝和拉尔夫，连侍卫长夏威廉在内的一个保镖都没带，原来她是想找机会和自己说话。 但是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啊？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成为王妃是无比荣耀的事情。”拉尔夫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边看着张帆的眼睛，“但是老夫知道，唯独爱丽丝郡主不这样想。” “虽贵为王妃，但是爱丽丝郡主此后余生都不会快乐和幸福。” “这样啊……”张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事老管家应该和侯爵大人说啊，或者至少也应该和侯爵夫人说才对，晚辈一个外人，爱莫能助的呀。” “这事本就是侯爵大人应允的。”拉尔夫摇摇头，“至于侯爵夫人，这些天都在王宫内陪在王后身边，老夫无法递消息给夫人。” 也对，按照莱恩王宫如今的警戒级别，任何人想内外互通信息，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莱因哈特王子和爱丽丝郡主提前完婚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开，就连张帆也是现在从拉尔夫口中才得知。 也就是说，查理侯爵想快刀斩乱麻，先把这事做成了再说，甚至连爱丽丝的母亲、自己的夫人都瞒着。 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张帆乐得轻松，也客套一句:“老管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在晚辈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尽说无妨。” “有将军这句话，老夫心头大石就有着落了！”拉尔夫大喜过望，拍案而起，吓了张帆一跳。 拉尔夫激动地抓住张帆的手:“眼前正有一件紧要事情，非将军莫能办。” “啥……啥事？”张帆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请将军带着爱丽丝郡主私奔。” 噗—— 张帆一口茶喷出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是个好人 “老管家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张帆擦了一下汗，“我今天是应约来见侯爵大人的，一个人来，自然一个人走，不会多带走一个人。” “侯爵并没有约见将军你。”拉尔夫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我有侯爵大人的亲笔信！”张帆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掏出那封信。 “信是假的。”拉尔夫看都没有看信件一眼就说道。 “不可能，上面有侯爵大人的私章。”张帆反驳说。 “章是真的，但是信是假的。”拉尔夫叹了一口气，“是我临摹的侯爵大人的字迹，外人很难看出来，这不怪你。至于私章，是爱丽丝郡主偷偷去盖的。” “呃……”张帆愣在那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等于说这次自己是不请自来的，在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局下，真不应该莽撞地和查理侯爵见面。 趁着时间还早，张帆起身欲告辞，一名行色匆匆的仆人穿过后花园小步快跑至凉亭前。 “拉尔夫大人！侯爵大人提早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大门外。” 张帆霍一下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准备好，现在真的不想突然遇上查理侯爵。 “你带将军去偏院的客房安顿下来。”拉尔夫吩咐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小姐的客人。” “是。” 张帆跟着这位仆人先行离开。这小厮应该是拉尔夫的人，不然也不会偷偷来通风报信。 偏院位于侯爵府的一侧，是专门给外来宾客住宿的地方，住在偏院就不会和返回侯爵府的查理侯爵遭遇上。 偏院有三层，每层二十个房间，每个房间大概30平左右，进门处是可供洗浴的卫生间和小客厅，后面就是卧室，和一般酒店房间的布局差不多。 门前是走廊，后方落地窗外是阳台，阳台外是一个小花园，再往后是沙滩，然后是碧蓝的曼彻斯海湾。 现在还早，张帆不想呆在房间内，反正前方有建筑物挡着，于是就穿过后方的小花园去海边散一下步。 这个小沙滩成半月形，夹在两边海漄间，沙质较粗，且海中布满礁石，并不适合作为游泳地。 侯爵府最近并没有举行什么宴会，所以偏院并没有什么宾客入住。 张帆原以为自己会是唯一一个在这野沙滩海边散步的人，却看见前方有一名似乎是作汉服打扮的少女，提起裙脚在那里捡贝壳。 张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于是走上前去打招呼。 “余管家，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余英男抬起头，看清是张帆后，神情为之一滞，手中贝壳都掉落沙滩，被涨过来的海浪淹没。 张帆笑着俯下身，帮忙将掉落的贝壳重新一一捡起。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多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看来这一趟月光岛之行还是值得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英男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张帆递过来的贝壳。 “作为莱恩国军的一份子，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张帆微笑歪着头看着对方，“反而是余管家你，是西梁秋家最近比较清闲么？所以跑到这里度假来了啊？” “怎么没看到我二婶？”张帆东张西望，并没有看到秋家二小姐秋晚岚的身影，“你一个人来的？” “我……”余英男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余英男愣在那里看着张帆，她明显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毫无准备之下，脑中一片空白。 两人就站在海边，互相看着对方又不说话。 张帆笑着，他不着急，他很想看看对方会怎么狡辩。 海风吹将余英男的长发吹到了脸上，余英男拨开嘴唇上的发丝，低下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展颜一笑。 “是的，公子在唐王陵的事情是我告诉侯爵大人的。” “呃……”这下轮到张帆愣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承认得这么直接。 “是二婶？还是秋夫人的意思？”张帆还是好奇地问，“抑或是……秋老先生？” “都不是。”余英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趁着来看大小姐的机会，把这些告诉了姑爷。” “为什么？”张帆心中疑惑，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得罪过对方吧？ “因为你。”余英男盯着张帆。 “因为我？”张帆愣了，这就更不能理解了，“为啥呀？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在西梁，在秋家，你不觉得你和二小姐做得太近了吗？”余英男悠悠地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白云，又转过头来，语气严厉地说道，“二小姐是属于我的！” “啊这……” 张帆以手捂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又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从没想过和你抢二小姐啊，而且我都叫她二婶了……” “你离开西梁后，二小姐有好几次在我面前说起你。”余英男的目光咄咄逼人，“我看得出来，你在二小姐心里已经有了位置。” “哪有那么夸张！”张帆自认为自己还没帅到有让人一见钟情的程度，“二婶只是提起晚辈几句而已，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哪怕占了一丁点位置，也没余管家你和她朝夕相处的感情来得深厚啊。” “不行，一丁点也不行！”余管家瞪了张帆一眼，“我有洁癖，特别是感情上有洁癖，我不允许她心里有别人！” “我tm……”张帆直接无语。 算了，不生气。 自己已经多次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能招惹女人，特别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招惹，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真是防不胜防啊！ “好了，我说完了。”余英男目光闪闪地看着张帆，“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怎么处置？我现在想扇自己一巴掌。”张帆整个人像泄气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站在你的角度，在我看来你并没有错。” 余英男盯着张帆又看了很久。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张帆摸摸自己的脸。 “你是个好人。”余英男突然笑了起来，“挺不错的。” 我去！别乱发卡啊。 张帆转身向沙滩上走去。 “你要去哪？”余英男在后面追问道。 “去见一下你姑爷，我的未来岳父。”张帆开玩笑说道。 他觉得现在是不见不行了。其实也没必要躲着，自己从来就不是搞阴谋的料，有什么事情就摊开来说，阳谋才好。 就像斗地主，明牌才好炸他个翻天覆地。 “我跟你一起去。” 余英男追了上来，和张帆走在一起。 第二百五十章 赢取信任的办法 张帆先余英男一步去求见查理侯爵，没有说那封伪造书信的事，也没有说是受到爱丽丝郡主邀请，而是说他自己主动想来的。 有管家出来将他带进了查理侯爵的书房，张帆落座后，管家就离开把门带上。 “这个时候你来看我，真是难得。”查理侯爵似笑非笑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张帆，嘴角上翘，弧度与查理家族历届家主那标志性的鹰钩鼻相呼应。 “下官即将回班加西履新，自然是应该来向侯爵大人汇报工作，听取指示。”张帆现在的谎话说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噢？”查理侯爵的笑意更浓，“如此说来，你不是更应该去向费里南侯爵汇报工作吗？” “呵。”张帆尴尬地笑了一声，但是这也并未出乎他意外。 他去基督山庄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而且进入山庄前，他至少在大门外徘徊了半个小时，如果查理侯爵这边收不到消息，那手下那些人的情报工作也太烂了。 “费里南侯爵盛情邀请，不得不去。”张帆笑着说，仿佛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赴宴。知道他去基督山庄是一回事，知不知道他和费里南侯爵谈的是什么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只有他和费里南侯爵两人在场，张帆不相信查理侯爵的人连这些信息都能获取，毕竟基督山庄是费里南侯爵的老巢，外人不是那么容易进入核心区的。 既然不知道，那就可以编，反正对方不可能和费里南侯爵核实这些话，至少在目前的局势下，也不可能去核实。 “没办法，费里南侯爵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张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击中下官的心坎尖了。” “噢？”查理侯爵也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你也忍不住动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帆回答。 查理侯爵闻言安静了一下，最后也笑了：“的确，莱恩哈特王子无法给你这个条件，因为有我在……” “哈哈哈——”查理侯爵接着大笑了起来，“那你不是更应该去费里南侯爵那边吗？现在他们那边正无限接近可以满足你的条件。” “不！”张帆坚定地摇摇头，“费里南侯爵实际上并不能满足我的条件。” “为什么？”查理侯爵问道。 “因为我不傻。”张帆笑了，“我不想在位置上呆了没几天就被赶下来。” 张帆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相信即便费里南侯爵登上王位，也坐不了几天。 “所以你回来了？”查理侯爵有些意外地说，“但是没有用啊，莱因哈特王子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莱因哈特王子是给不了。”张帆微微一笑，眼睛看着书桌后像一头老鹰一样的查理侯爵，“但是侯爵大人您可以呀！” “我？”查理侯爵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我怎么给你？” “恕下官直言。” “无论是莱因哈特王子还是费里南侯爵，甚至是其余的莱恩皇族，都没有资格继承王位！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另有其人。” “连皇族都没有资格吗？”查理侯爵的眼睛眯得更小了，“那谁才有资格？” “有资格的那个人就是……”张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侯爵大人您！” “说下去！”查理侯爵眼中精光爆射。 “从查理家族侯赛因老族长带回‘星核’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本来就是属于查理家的！”张帆缓缓说道，“奈何命运不公，疾病早早夺去了侯赛因老族长的生命，才让莱恩皇族得以继续保留皇族的身份。” “但是即便如此，如果莱恩皇族稍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应该在后来把王位禅让给侯赛因老族长的儿子，或者是孙子。” “但是莱恩皇族没有这么做，而是贪恋皇权至今！” “现在，就是查理家族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 张帆的声音低沉，但在书房内却如石破天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查理侯爵身为具有监察权的元老院院长，已经有足够理由让张帆进监狱。 但是查理侯爵没有这样做，书房内一片寂静。 张帆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狡猾的老鹰，而且是一头野心勃勃的老鹰。 在莱恩公国，侯爵身份已经是贵族地位的天花板，如果要更上一层楼，那就只能成为皇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张帆面对这个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敌人，真的很想跳过去一刀结果了对方，但是他不断告诫自己面对这种boss级的敌人一定要沉住气。 出于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职业敏感，张帆可以找出书房内至少有六七处视线死角可以藏人。 而且自己和对方之间隔着的这张书桌，到底是不是一张普通的书桌，张帆也并不确定，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我的那些不成才的儿子有你一半出色，就足以告慰平生了。”查理侯爵打破了平静，一脸赞赏地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样做？” “侯爵大人过奖了，下官此次正是为此而来。”张帆说道，“下官将履职成为新设的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独立舰队的指挥官，如果能将这支舰队拉到阿德莱德，无疑会成为一支左右时局的强大力量。” “但是外部舰队进入首都星区域，必须得到莱恩大公的允许，否则无法通过首都星卫戍区的防御要塞。” “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莱恩大公久病昏迷不醒，费里南侯爵代理政务，那就是说只要得到费里南侯爵的允许，独立舰队就能安全进入首都星空域！” “但是费里南侯爵不可能简单就同意你的请求。”查理侯爵摸摸鼻子，表示同意张帆的做法，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的确，要获得费里南侯爵的信任是关键。”张帆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所以我必须找一个理由，让人相信我已经彻底与莱因哈特王子决裂，完全倒向了费里南侯爵那边，没有背叛的可能！” “噢？”查理侯爵摸摸下巴，“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需要准备的事情会非常多。” “也不难。”张帆胸有成竹地笑了，“其实侯爵大人您已经提前帮下官都准备好了。” “我？”查理侯爵愣了，“我帮你准备好了？” “是的，两天后莱因哈特王子就会和爱丽丝郡主完婚对吧？”张帆笑了笑，“如果下官猜得没错，给费里南侯爵以及莱恩其他重要官员的请柬应该已经发出去了。” “对，现在请柬应该已经到了他们手上，都是在莱恩各界举足轻重人物。”查理侯爵一点也不隐瞒，又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莱恩国立电视台就会播放王子和郡主将要大婚的新闻。” 即便查理侯爵想要把爱丽丝大婚的消息瞒着秋夫人，但是王子和郡主大婚这种大事，必然需要大肆宣传，能将消息压在大婚前两天才公布，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如果严格按照时间来算，明天爱丽丝郡主就要全天呆在侯爵府准备出嫁前的一应事宜，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婚礼流程，皇族婚礼非常繁琐，还要游行什么的，基本从凌晨就要开始。 那就是说今晚，可能就是爱丽丝郡主出嫁前的最后一晚自由身了。 “那非常好。”张帆敬了一个标准军礼，“侯爵大人，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下官就先告辞去做准备，明天早上大人就会听到下官成功的消息！” 查理侯爵有些讶异地看着张帆离开，他想不出张帆有什么办法让人相信他已经和莱因哈特王子决裂，来获取费里南侯爵的信任。 但是等一晚而已，查理侯爵也就没有多问。 今晚，一个重磅新闻在莱恩全社会引起剧烈反响，那就是莱因哈特王子和爱丽丝郡主将在后天提前大婚。 在莱恩大公病危的不安气氛下，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给阴霾下的莱恩百姓带来了少有的喜悦。 虽然莱因哈特和爱丽丝相差20岁，但是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人们关注的是“王子”和“公主”即将举行的世纪婚礼。 整个社会喜气洋洋，人们自发地在门外张灯结彩，准备庆祝这个想象中童话般的婚礼。 第二天早上，查理侯爵正在吃早餐。 电视在播放莱恩国立电视台的早间新闻。 新闻直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新闻主持人看见导播递过来的插播新闻稿后，足足愣了有几秒钟，在导播的提示，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用颤抖的语气播报: 各位观众朋友，以下是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爱丽丝郡主在大婚前……和一名叫张帆的莱恩军官私奔了！ 哐当！ 查理侯爵手中那杯牛奶掉到了地上…… 此刻，电视机前的莱恩民众目瞪口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导火索 “混蛋！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竟敢这样羞辱我！” “全都去死！” 海伦堡内的咆哮声不断。 莱因哈特双眼布满血丝，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周围的人都如鹌鹑一般缩起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在这气头上去劝他。 莱因哈特王子将与爱丽丝郡主举行大婚的消息昨晚已经通过新闻联播公布，莱恩全国人尽皆知。 但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的未来王妃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莫说是王子，即便是普通的男人，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给你带顶绿帽子，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 但是一些莱恩民众可不这么看，有意思的是，舆论对于张帆带着爱丽丝私奔，有不少人是站在张帆这边的。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40岁又黑又瘦的“王子”放在一起对比，那张帆就堪称是宇宙无敌大帅哥，特别是那种战场磨砺出来的军人气质，让无数少女为之倾心。 少年将军与美丽郡主私定终身，郡主迫于家族压力要嫁入戒律森严的皇室失去自由，在婚礼前一晚，少年将军带着自己心爱的公主远走高飞…… 虽然新闻给出的信息很少，只有一句话，但是并不妨碍莱恩的吃瓜群众自动脑补出一个凄美的长篇爱情故事。 甚至网络上出现了不少跟风的同人文，吃瓜群众磕cp，磕得津津有味…… 但是对于莱因哈特王子来说，每一条这样的消息，每一篇这样文章，哪怕是杜撰出来的小说，都是对他的一次羞辱。 多年以来，爱丽丝将成为王妃的事，在贵族圈里以及上流社会，这是被默认的事实。 因此即便爱丽丝出落得楚楚动人，又有查理家族这一强大靠山，也没有人动过求亲的心思，因为就算瞎子也知道爱丽丝郡主早已被“内定”。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大婚前一天，莱因哈特王子被在全国人民面前，吊起来啪啪打脸。 虽然内心不说，但是有些人私下看向莱因哈特王子的目光，就有些玩味了。 莱因哈特不瞎，他的性格是一个刚愎自用、自大自负又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又怎么可能忍受住这些眼光？ 所以海伦堡他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他要出去！要让小看他的人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在这种大背景下，阿德莱德的局势骤然收紧，就连普通市民都感受到了越来越危险的气氛，民众要么选择这时候举家出门远游，要么去投靠外星球的亲戚，总之千方百计暂时离开首都星避风头。 但是在无数民众离开的情况下，阿德莱德的人口不降反升。 因为出去的人多，进来的人更多。阿德莱德的治安每况愈下，犯罪率以倍数增长。 每天都有数百起的破坏公物、盗窃、纵火、斗殴、抢劫等犯罪事件发生，但是这些罪行还不至于判处极刑，大多关一段时间乃至行政拘留五天十天就放出来。 但是这些人前脚刚出巡警队的大门，后脚就又因为盗窃、抢劫、斗殴等犯罪行为又进来了。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巡警队的拘留所人满为患，越来越多的巡警被抽调回来支援工作，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围困海伦堡的巡警包围圈变得越来越薄弱。 费里南侯爵已经命令巡警总队从别的星球抽调巡警力量支援阿德莱德的治安工作，但是莱因哈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这是一个“水多了往里加面粉，面粉多了往里加水”的死循环，莱恩全境的“黑帮”都在往阿德莱德聚集。 阿德莱德已经实行了宵禁，到了晚上七点，平常异常繁华人挤人的商业街就已经黑灯瞎火，仿佛一座死城。 到了晚上十二点，各种各样的人仿佛约好一般，在黑暗中走出来，起哄、叫嚣、呼哨着聚集、游行…… 事实上，已经没有普通市民会在夜晚的阿德莱德大街上行走，换句话说，夜晚还在阿德莱德大街上行走的，都不是普通人。 现在的阿德莱德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一丁点火星渣子飘进来，就能引起剧烈的连锁反应。 此刻，在前往班加西的军用运输舰上，张帆正在舰桥里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舷窗外的星空。 本次补给任务共有10艘大型运输舰，负责给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联合舰队补充物资。 “混乱之地”的战事非常频繁，物资消耗非常快，依靠当地的物资远不能满足舰队作战需求，像这样的补给任务，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一次。 “报告舰长！我舰队已到达预定跃迁位置，请指示！”一名副官敬礼向张帆报告。 “十分钟后开始跃迁。”张帆放下咖啡说道。 “是！” 还有最后一次跃迁就能到达班加西空域。这一路来还算顺利，毕竟依靠莱因哈特王子或者查理侯爵的能力，还不至于能拦截或搜查一支莱恩国军太空舰队，即便是运输舰也是如此。 “我可要警告你！”张帆旁边的一个少女声音响起，“我跟着你走，只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张帆有些无奈地笑着，“要不我把你送回去？现在整个阿德莱德都乱套了，莱因哈特王子正发了疯一样找你。” “才不要！”爱丽丝瞪着他，“既然你把我带出来了，就要负责到底！等我在外面玩够了，我自己会回去！” “那郡主什么时候会玩够呢？”张帆又问。 “这……”爱丽丝想了一下，“到时自然会告诉你！你别问！” “好好，我不问。”张帆将座位上的安全带系上，“快点回你的座位吧，等一下会有一点颠簸。” 运输舰上的广播已经响起。 “全体人员注意，本舰即将在30秒后开始跃迁，请各人员返回自己的岗位……” 30、29、28……0。 运输舰队一闪过后，进入虫洞消失不见。 此刻在阿德莱德的王宫内，三位老人正在一起喝茶。 “我早就说了，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埃尔文抿了一口茶，三人中就数他最悠闲，“是你们自己选的，习惯就好。” 莱恩大公和朱以夫元帅则看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这下他是真的把莱因哈特得罪透了。”莱恩大公最后也笑了，“如果不问方式，只谈结果，他是做得真出色，哈哈哈——” “的确。”朱以夫也含笑道，“就算是旁人也知道，他和莱因哈特王子之间已经没有合作的可能，更何况是费里南侯爵。” “本来我还想着即便是冒险，也开一张通行证给他，看来是我想多了。”莱恩大公笑道，“对了，米兰那边的情况如何？” “我已经去电安德烈，让他收缩防线，空几个缺口出来。”朱以夫在茶几上用手指蘸水划了几道线，说道，“当然，为了让事情真实一点，这些缺口并不是不设防的，法斯汉军必须付出相当代价才能通过。” “清夷那边已经送去了我的亲笔信。”朱以夫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两位伙伴，“我现在担心的是，以清夷的性格，让他演一个叛国者有难度啊……” “问题不大。”埃尔文摆摆手，“我已经让那小子帮忙加戏了，演反派他在行。” 朱以夫:“……” “为万无一失，我们这边也要配合一下才行。”莱恩大公说道。 “对。”埃尔夫点头表示同意。 “怎么配合？”朱以夫问道，接着他发现两位老同伴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顿感事情有些不妙，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被同伴这样看着了，“怎……怎的？” “就委屈一下你这个配角了。” 莱恩大公和埃尔文同时说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第二战场 少年将军与美丽郡主私奔的新闻热度被另一事件所覆盖，毕竟在普通人眼中，私奔只能算闲暇时消遣的娱乐新闻，时政新闻才会关乎人民百姓的切身生活。 在国立电视台的新闻画面中，穿着灰色单衣神情憔悴的莱恩公国朱以夫元帅正在接受审讯，罪名是他挟兵自重，妄图以军事政变夺取莱恩政权。 对面的审讯官情绪激动，历数他的累累罪行，而脱下军服换成常服的元帅坐在审讯椅上，感觉和一个普通的白发老人没有区别，神情冷漠，脸色疲惫，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新闻在莱恩播出后，人们越来越为这个国家感到忧心，而米兰前线的总参反应犹为激烈，据说安德烈上将消极应战，不断收缩防线，以此要挟莱恩皇室释放朱以夫元帅，导致前线战事急转直下，多处防线岌岌可危。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并不是总参，而是一支特殊的部队——“影牙”。 这其实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毕竟“影牙”特战队的大队长皇甫清夷是朱以夫的学生。“影牙”可以说是朱以夫嫡系部队中的嫡系，“影牙”的编制是一个旅，但是就连莱恩军部都无法直接指挥这支特殊的部队。 彼时“影牙”正在混乱之地执行轮训任务，拿那些混乱小势力作为对手以战代练。 人们曾经猜想过法斯汉军可能从米兰前线某个地方突破防线，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突破口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混乱之地。 米兰前线的激烈战况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之际，法斯汉军突然在法斯、莱恩、混乱之地接壤的三角地带集结重兵展开突袭，莱恩边境守军猝不及防，被敌军长驱直入。 虽然驻扎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独立舰队回过神来后堵上了缺口，开始围剿清理突入的法斯汉军，稳住了局势，但是这也导致独立舰队需要在这里“剿匪”，无法脱身。 事后追究责任方，所有证据和痕迹都指向了“影牙”，因为法斯汉军的主要突破口就在“影牙”当时的集训区交接地带，正因为“影牙”也收缩防线，导致防区间距离拉大出现了缺口。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也没让法斯汉军大举入侵，最多给个军事处分了事。但是不知为何，这事被元老院攀咬上了，不单单是军事决策失误，而是上纲上线到了“勾结法斯汉军”“里通外国”的程度，一顶“叛国”的大帽子扣到了皇甫清夷的头上。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口说无凭，元老院的权力还没大到单靠一面之词就能给人按个叛国罪名的程度。 但是好死不死，这时候从法斯汉军那边泄露了几份情报，是关于莱恩国军在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驻防图，而经过溯源，发现情报的出处竟然就是“影牙”。 皇甫清夷是朱以夫元帅的得意弟子，所以他有叛国的动机，而现在又有了“真凭实据”，“影牙”真是百口莫辩。 而“影牙”的大队长皇甫清夷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打嘴炮的人，更烦于应对刀笔吏的口诛笔伐，他采取的洗清自己嫌疑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你不是说怀疑我叛国么？那好，皇甫清夷直接带着“影牙”孤军深入法斯汉军后方，以实际行动去洗清自己的嫌疑。 由于有“影牙”这支队伍的存在，法斯汉军邻近混乱之地的后方被搅得鸡犬不宁。 法斯汉军开始从附近调兵遣将，在试图围剿这支队伍失败后，法斯汉军转变策略，开始稳扎稳打，巩固防线。 但是奇怪的是，法斯汉军不断加固本国邻近混乱之地的前方防线，反而对已经钻进来的“影牙”视而不见，这等于是切断了钻进来的“影牙”返回莱恩的退路，而对于“影牙”在法斯后方做的事情，则放任自流。 正因为如此，“影牙”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返回莱恩。 “你没跟着‘影牙’去法斯后方？” 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独立舰队临时指挥所——班加西358团驻地内，张帆看着坐在对面的皇甫清夷，有些惊奇地给他倒了一杯葡萄酒。 “这就是你们的思维定式了，谁规定有‘影牙’的地方就一定有我的？”皇甫清夷昂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真的没有关系吗？”张帆还是有些惊奇地问，“‘影牙’全都钻到法斯后方去了，而你这个最高指挥官反而不在。” “我在也没多大用，‘影牙’已经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打散了编制，要在法斯后方打一段时间游击。”说到这里，皇甫清夷就笑了，“这事布兰登比我在行，别忘了他是你调教出来的。” “布兰登么？”听到这个名字，让张帆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初来乍到，还在米兰前线当雇佣兵攒战斗积分的日子。 真的好怀念呀。 不知道那支学生兵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按时间来算，他们应该早已从“影牙”的训练营毕业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布兰登和露丝娅已经结婚了。不过说句实话，‘影牙’真是捡到宝了。”说到这里，皇甫清夷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教给布兰登他们的‘十六字诀’，我让他们按照你说的战术当了一回蓝军，我带其余队伍去围剿他们。妈的，弄得我贼难受，就没打过这么恶心的仗！” “什么十六字？”张帆一时没反应过来。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皇甫清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谁想的这么缺德的战术啊？好在他们不是真正的敌人，是我这边的，现在让法斯汉军也恶心一回。” “啊这……”张帆无语，说***大大的战术恶心，你小心被雷劈哈。 “这种敌后游击作战，让布兰登去指挥，会比我更适合。”皇甫清夷悠闲地倒满自己的酒杯，“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我的‘影牙’被堵在法斯后方回不来，你的独立舰队被钉在这里无法脱身，就不会再有人惦记你我。” “是呀，我本来应该带着独立舰队回阿德莱德才对。”张帆也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这回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 “你跟我装什么装啊？”皇甫清夷斜眼看着张帆，“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么？” “你的舰队主力根本就不是木里、海格、安林三星的守备部队，也不是358团，甚至不是那支战斗力强悍的‘白虎旅’！” “你手中的王牌……”皇甫清夷舔了一下嘴唇，盯着张帆的眼睛说道，“是那支名不见经传，从来没有引起过外界注意的‘学院军’！” “对不对？” “呃……”张帆一时间哑口无言。 “纪律我都懂，我不会打探你的军事部署。”皇甫清夷目光炯炯地说道，“不管那支‘学院军’现在在哪里，你把我也放到那去，我给你当一名普通的列兵。”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他们那呀？”张帆有些不解，“你一个好好的特战大队长不当，把自己的士兵扔在法斯后方不管，非要来我这当一名普通列兵？” “因为‘独狼’。”皇甫清夷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也趁着这次混乱进来了。” “我不清楚他们现在藏在哪里，但是我十分肯定。”皇甫清夷看着张帆，斩钉截铁地说道，“‘独狼’最终必然会与你的那支‘学院军’遭遇！” “我最清楚‘独狼’的作战风格，冷酷且残忍，这些年‘影牙’被他们虐杀的队员要远远多于其他战斗减员！”皇甫清夷砰一声一拳砸在桌面上，“以前一直苦于抓不到他们的‘狼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算我再欠你一次人情，你把我放到‘学院军’里面当一名士兵！” 张帆盯着皇甫清夷看了很久，最后签署了一条手令交给他。 “这是前往阿德莱德的最后一艘运输舰，10分钟后就会出发，你现在去登船，也许能赶上我的‘剑齿虎’独立师。” “谢了！”皇甫清夷不多说什么，一把夺过手令就飞一般地跑了。 张帆继续悠闲地自饮自酌，接着一把将旁边的女副官扯过来按在大腿上。 “在我眼前扭来扭去，以为我瞎吗？” “嘻嘻——”现任358团少校副团长尤娜捂嘴偷笑，“舰长你干嘛呢？手别乱摸呀——啊——” “会被别人看到的，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换什么换！”张帆一把撕烂尤娜的黑丝袜，恶狠狠地说道，“被看到更好，你长官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别人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就在班加西！” “我的战场在这里，我们来搞出点大动静！”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图穷匕见 阿德莱德市内，治安状况依旧不太平，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这得益于巡警队的高效工作：无论是犯了什么事的，先关进去再说。 这也导致市内各巡警支队的拘留所人满为患，本来的二人监室，现在通常关了七八人，甚至是十人，导致囚犯在监室内只能站着，床位根本就不够。 许多囚犯开始舌噪抗议，整天将监室的铁杆拍得哐哐响，巡警队办公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严重干扰日常工作。 各个监区的巡警开始使用暴力让这些囚犯安静下来，这种方式在初期很有效，只要拖出来打一顿其中一个制造噪音的人，其他人很快就会安静。 但是风暴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 些巡警们没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随着抓进来的囚犯越来越多，囚犯与巡警的力量对比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在一些巡警支队驻地，囚犯的人数已经是巡警人数的几倍。 阿德莱德市面的治安变好了，那是因为罪犯全都集中在了巡警队里。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到位，就等殿下一声令下。” 海伦堡的别墅密室内，“乌鸦”正在向莱因哈特汇报工作。 “你做得很好。”莱因哈特高坐密室台上的高椅，目光阴冷，“依靠别人都不靠谱，只有我们自己手中的力量才值得信任！” “继续联系法斯那边的接头人。”莱因哈特看向台下的人说道，“只要助我登上王位，就一切都可以谈，他们要的星球和赔偿，我都会给！” “但是殿下……”台下有人有些担忧，“我们答应法斯那些条件，会不会太……太不合适？” 丧权辱国四个字没人敢说出来。 “如果不能登上王位，我就一无所有。”莱因哈特瞪着台下恶狠狠地说道，“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吗？” 如果不能获得王位，一切就都不属于他，那么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情，莱因哈特自然做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不管莱恩国军，也不管法斯汉军，只要费里南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到时他不想给也得给我！”莱因哈特双眼通红，已经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的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如果说现在的阿德莱德是一个火药桶，那么巡警队驻地就是火药集中的地方，各方势力都在等待那一点点燃火药的火星。 而火星也在不久之后落下来了——莱恩大公的《病危通知书》。 这份通知书在整个莱恩也只有小范围有限的人收到，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巡警队驻地拘留室内，囚犯依旧在叫嚣起哄，巡警们照例将几个犯人拖出来打个半死，再塞回去。 只是这次不一样，一位巡警临走时，眼睛飘向监室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犯人，眨了一下眼。 壮汉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等巡警走后，壮汉蹲下身子从被打的犯人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偷立刻藏好。 上一任总巡长死后，莱因哈特在巡警队内安插了许多自己的人，虽然新任总巡长开展了一轮清洗运动，但是已经从根子烂了的巡警队，藏污纳垢的地方比比皆是，又怎么可能清洗干净。 晚上十二点凌晨时分，在各处巡警队换班的时刻，突然间警铃大作，不是一两处，而是整个阿德莱德所有巡警队的警铃都响了起来。 被关押的囚犯在同一时间涌了出来，负责守卫的巡警猝不及防，在开枪打死几个出头的囚犯之后，就被群殴致死。 巡警队驻地大楼内大多数是文职人员，大多没有配枪，根本就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对手。 等巡警队反应过来时，囚犯们已经打开了巡警队的军火库，武装后的囚犯，在人数上占有优势。 整个阿德莱德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街头到处都是枪声，随处可见巡警与囚犯的火拼场面。 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焦头烂额的巡警队总巡长一直在向顶头上司费里南侯爵请示，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黑帮”各堂口的黑老大也一直想向莱因哈特王子请示下一步计划，但是没有回应。 涌上街头的囚犯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打砸抢沿街的商铺，金银珠宝店和奢侈品店是首要目标，一些头脑灵活的囚犯开始把目标瞄上了那些别墅等高档住宅区…… 身处此番乱局中，住在别墅内的贵族老爷们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但是他们也联系不上元老院的查理侯爵。 没有指示，但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囚犯不可能停下来，巡警也不可能束手待毙，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贵族阶层夹在其中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场席卷整个阿德莱德的风暴中，处于风暴之眼的王宫，反而异常地平静。 此刻在莱恩王宫的议事厅内，聚集了三十多人。 莱恩大公端坐中间高台上的王座，不时捂嘴咳嗽，洁白的手帕远远可见有鲜红的血迹沁出。 坐在旁边的王后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秋晚烟夫人站在旁边轻轻地扶着王后的肩给她安慰。 旁人都知道秋夫人和王后情同姐妹，这些日子秋夫人一直在王宫内陪着王后，是王后的重要精神支柱。 高台下左侧坐着莱因哈特王子，正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的对面。 对面的费里南侯爵脸色阴沉，他知道外面一片混乱，但是莱恩大公已经说了，今晚就算天塌下来，议事厅内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在下方，查理侯爵正低头若有所思。 此外还有换了常服的朱以夫元帅、埃尔文院长……议事厅内人数不算多，但这是莱恩拥有最高权力的三十多人。 “咳，咳。”王座上的莱恩大公轻轻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下面的人微笑着说，“不用怀疑，之前给你们的《检查报告》是掺了假，但是《病危通知书》是真的。” “我大概率是活不了几天了。”莱恩大公依旧微笑，看着一旁的中央医院院长，“赛文，你说是不是？” “陛下，你现在更应该去病床上躺着休息，而不是坐在这里。”赛文院长皱着眉头劝说道。 赛文院长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正给大公换点滴药水。 “不碍事。”莱恩大公摆摆手，笑着说，“剩下的时间也没几天了，更不能浪费在病床上。” “今天我把你们都叫来，就是确定下一任王位继承人。”莱恩大公看着下面的人，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吗？今天就告诉你们。”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纷纷抬起头，就连查理侯爵也忍不住抬头看着莱恩大公。 “莱因哈特，首先说说你吧，毕竟你是第一顺位。”莱恩大公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但是实话实说，你并不适合继承王位。” “在我心中，你死去的父亲、我那善良的弟弟，才是王位的最合适人选。” “你性格刚愎自用、自负自大，听不得别人不同意见，往往对一些小事睚眦必报，做事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别以为我不知道！” 在众目睽睽下被大公数落，莱因哈特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但是我认为这些都是可以改的，只要改过，那还是好孩子。但是你有一件事情不可原谅！”莱恩大公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如雪，“那就是你的父亲得病后，你将他‘隔离治疗’，纵容他的病情恶化！” “我父亲当时得的是传染病……”莱因哈特脸色惊慌。 嘭！ 莱恩大公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指着莱因哈特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从来不以最恶的心思去揣度别人的恶意！如果我早知如此，就会把我弟弟接到王宫里治疗，而不是放在你这个不孝子身边！” “传染病？绝症吗？为什么我从药方里看不到一种治疗传染病的药！全是补身子的！” “我弟弟得的什么病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时候给他补身子，是嫌病毒发展得不够快吗？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他虽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却是因你而死！你还想狡辩吗！” 莱因哈特脸色苍白，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手指指甲在椅子上扣出了划痕。 费里南侯爵闭目养神，嘴角微微翘起。 查理侯爵则重新低下头，若有所思。 朱以夫元帅和埃尔文院长对视一眼，则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心态。 周围的大臣议论纷纷，看向莱因哈特的目光更加纷繁复杂。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既然我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还把你放在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莱恩大公抚胸平复一下心情，脸色平静地说。 议事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大臣都凝神静听，这也正是他们的不解之处。 “因为你的父亲，我善良的亲弟弟！”莱恩大公瞪着眼睛，“他在弥留之际，依旧请求我原谅你，给你一个机会！” “他握着我的手说，人呐，只要知错能改就好，他相信你的本性依旧是好的。”莱恩大公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不需要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绩，只要你安安份份地，至少不要犯什么大错，我也会答应他把王位传给你。” “可是你看看！” “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你对得起他么！” 在莱恩大公的训斥下，莱因哈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羞得无地自容，攥紧的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所以，我不会把王位交给你。”莱恩大公语气平淡地下了结论。 莱因哈特顿时如遭电击，身体瑟瑟发抖，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闻此巨变，台下的大臣们有面如死灰的，有喜形于色的，但都不敢过于声张，互相交换眼色，最后一些人看向费里南侯爵。 费里南侯爵闭眼嘴角含笑，莱因哈特失去继承王位资格，那么下一顺位，就轮到他了。 “费里南，你也别开心得太早。”莱恩大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冷地说道，“即便是选择你，也并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只是矮子里拔高个而已。” “谨遵王兄教诲。”费里南侯爵睁开眼睛，一副谦恭的样子向莱恩大公拱手行礼致歉。 他不在意别人评价，只要能获得王位，他现在不在意任何人诋毁他，毕竟日后有的是机会惩罚这些人。 嘭！ 一声巨响，议事厅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踢开。一名浑身浴血的黑衣人出现议事厅门口。 “谁？” “警卫呢？” “皇廷卫队哪里去了？” 在着众大臣目瞪口呆中，黑衣人一步一个血印地沿着议事厅正中央走进来。 细心的人很快发现，黑衣人虽然浑身是血，但是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也就是说那些鲜血是别人的。 “主人。”黑衣人走到莱因哈特眼前，单膝下跪。 “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莱因哈特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乌鸦，你做得很好！好啊！哈哈哈——” 站在旁边的费里曼南侯爵则惊惧万分，立刻叫道： “警卫呢？议事厅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地方吗！” “给我叫巡警队来！巡……” 费里南侯爵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球突出，瞳孔放大，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有一把匕首从后背进，左胸出，贯穿了他的心脏。 噗哧—— 鲜血喷涌，费里南侯爵像失去骨骼支撑的破麻袋，慢慢瘫倒在地。 莱因哈特在后面慢慢抽出匕首，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刀尖的热血，像踩一只蚂蚁一样踩着地上费里南侯爵的尸体，狞笑着看着高台。 “好了，现在你没有选择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尖刀 议事厅内充满莱因哈特狂妄的笑声。 周围的大臣目瞪口呆，事情变化太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费里南侯爵尸体下逐渐蔓延开来的鲜红血液，那些费里南阵营里的大臣双腿一软，绝望地跪倒在地，一些大臣则看着费里南侯爵的尸体掩面抽涕、涕泪齐流。 完了，全完了。 无论是有任何阴谋诡计，人死了，也就完了。 “怎么样？怎么样？”觉得已经掌控局势的莱因哈特用手中沾满鲜血的尖刀指着议事厅内的众人，脸色越发的狰狞，“我看你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谁敢不服？” “现在站出来！” “有没有！” 大臣们一个个畏畏缩缩，看着莱因哈特手中的尖刀打冷颤，不敢和莱因哈特的眼神对视。 在他们看来，莱因哈特已经疯了，这时候任何人敢说个“不”字，他们丝毫不怀疑莱因哈特会将说不的人一刀捅死。 毕竟前车之鉴，费里南侯爵的尸体躺着地上还有温度，谁敢挡在刀口上。 在这种绝境下，一些人开始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查理侯爵。 在大臣们的印象中，查理侯爵毫无疑问是一个在任何场合下都能保持理智而稳重的人。 谁都知道元老院是莱因哈特背后的支持者。那么作为元老院的掌控者，查理侯爵的话在此时显得举足轻重。 但是出乎众大臣的预料，查理侯爵此时此刻依旧保持沉默，主要政敌费里南侯爵的死，似乎并未在他心里引起一丝波澜，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莱因哈特的所作所为。 同样安静沉默的，还有埃尔文，他看着疯狂的莱因哈特，叹息着摇摇头，然后专心给旁边的朱以夫倒茶，不再看大厅内的丑剧。 “没人说话了吗？” 莱因哈特此时无疑是全场焦点，他举着匕首绕了全场一圈见也没人说话，最后得意地笑了，看着高台上的王座。 “你看，我亲爱的叔叔，二选一的题目，我已经帮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莱因哈特笑吟吟地说道，“你放心，我登上王位后一定会照顾好你，让你得以善终，并且在每一年你的忌日，在你墓前奉上最丰富的祭品。” “这点我可以发誓。” “你错了。”莱恩大公看看地上费里南侯爵的尸体，又看看疯狂的莱因哈特，脸色平静如水。 “我错了？我哪里错了！”莱因哈特脸上又起了狰狞，“你别敬酒不吃……” “我从来没有把费里南作为王位继承人的人选。”莱恩大公打断了莱因哈特的话，“所以你错了，他从来就不是二选一中的一个选项。” “什么？”莱因哈特愣了一下，接着又咬牙切齿地吼道，“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哄骗我？说我是你心中的唯一候选人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按照莱恩公国的法律规定，王位继承人的基本条件是必须年满18岁，莱因哈特的子女还太小，而且多是和情妇鬼混的私生子，血统并不被皇室所承认。 费里南侯爵的情况同样大致如此，与正室所生的儿女最大的也才16岁。 也就是说，如果莱恩大公今年要传下王位，那么莱因哈特王子和费里南侯爵就是唯二人选，而现在费里南侯爵已经死了。 “你又错了。”莱恩大公摇摇头，“我答应你父亲给你一个机会，只是一个可能的机会，并不等于就把这个国家交给你。” “而现在……”莱恩大公又摇摇头，“你已经把这个可能抹杀掉了。” “可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莱因哈特用刀尖指着地上费里南侯爵的尸体怒道，“别逼我这样做！” “费里南的所做所为……他死得不冤。”莱恩大公脸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血淋淋的刀口威胁而动摇，“我本来是想今天以后，通过法律和公开的审判对他处以无期徒刑，而不是现在这种私刑。” “他这样的死状……是有点太过可怜了……唉，咎由自取。”莱恩大公说到最后，神情黯然。 费里南侯爵有罪，但毕竟也是他的堂弟啊。 莱因哈特则有点懵，他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听不懂莱恩大公的话了。 “难道你真的想逼我动手吗？”莱因哈特对莱恩大公的话有些不耐烦了，说着又扫了周围的大臣们一眼。 被莱因哈特目光扫到的大臣忍不住身体一哆嗦，原先费里南侯爵阵营的大臣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看着大臣们的丑态，莱因哈特再次狂笑起来，“你们放心，就算我想杀你们，你们也不会是第一个。” “至于你。”莱因哈特刀指着莱恩大公，“我说了会让你善终的，我亲爱的叔叔，我说到做到。” 莱因哈特的刀尖又从朱以夫元帅、埃尔文院长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亚父！”莱因哈特狞笑道，“你就是我第二个想杀的人！” 议事大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元老院那边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哦？” 被点名了，查理侯爵就不能不说话了，只见他轻轻地挽了挽袖子，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意外，甚至鹰钩鼻下的薄唇有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为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私底下喊你‘亚父’，我都觉得恶心！”莱因哈特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把我当做一个傻子，一个可以随意控制的棋子！” “你帮助我，扶我登上王位，不过是想利用我当傀儡，好让你成为幕后的摄政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你！哈哈哈——”莱因哈特疯狂大笑，多年以来的忍辱负重仿佛一朝扬眉吐气，心情极度舒畅，“而现在，你已经没有用了！你可以去死了！” “乌鸦！” 莱因哈特大喊一声，“乌鸦”锵一声拔出一把长刀。 “杀–了–他！”莱因哈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查理侯爵周围的大臣顿时慌了，有些人似乎想挡在查理侯爵前面，但是似乎又怕死有点不敢，有这份心奈何脚不听话，原地打转踌躇不前的样子很可笑。 噗—— 又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鲜血飞洒。 在场的大臣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莱因哈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透出的尖刀。 第二百五十五章 分飞燕 莱因哈特看着尖刀从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地拔出，他的身体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快速流逝。 他不想死啊，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啊。 他伸手想捂住胸前的伤口，但是鲜血就从后背的伤口喷涌而出。 失血过多，剧痛袭来，莱因哈特双腿无法支撑身体，跪倒在地。 “乌鸦”收刀入鞘，慢慢走到查理侯爵身边，转身，站定。 莱因哈特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但是他此刻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只要嘴一张，鲜血就从嘴里流出来。 莱因哈特此刻眼神呆滞，就在他的正前方，费里南侯爵的尸体就躺在那里。 这就是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么？ 莱因哈特不甘心呐，明明距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明明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为什么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莱因哈特向前方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抓住，身体反而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他恨啊。 莱因哈特圆瞪着双眼，手抓着地面，向着查理侯爵的位置一步步往前爬，每爬一步，身后就留下一条一尺宽的血迹。 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周围的大臣一个个呆若木鸡，只觉得寒气顺着后背脊梁骨往上冒。 而在正对面，查理侯爵单手支着脸，面含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有趣的一幕。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只是几秒钟，却让人觉得无比的漫长，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子像乞丐一样在地上爬，对一些大臣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好在这种折磨并没维持多久，莱因哈特爬到了费里南侯爵的尸体旁边，横在前方的尸体，对于现在的莱因哈特来说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莱因哈特尝试了几次想挺起腰，终究未能起来，最终“噗通”一声头重重地磕到地上，没了气息。 “唉，愚蠢……” 高台上传来一声叹息。 莱恩大公背靠在王座上，神情悲伤。 他并不是因为莱因哈特的死感到悲伤，如果撇去王子的身份，莱因哈特犯下的罪行足够处以十次绞刑。 莱恩大公悲伤的是，他终究未能完成弟弟的嘱托，照顾好弟弟唯一的儿子。 死得真的太愚蠢了啊，你哪来的自信可以利用查理家的老狐狸？即便是自己，也没有信心可以一个人对付这匹老狐狸啊。 莱恩大公内心五味杂陈。 好在自己还有同伴。 年纪大了，老了，还有几个值得信任的年轻时的同伴，真是太好了啊。 莱恩大公仰头憋回眼泪，恢复冷峻的神情看着下方，看着自己的两位同伴 “虽然我一直认为处在王都安逸圈会消磨军人的意志。”朱以夫抬起头，若有所思，“但是皇廷卫队作为精英军人的底子还在，我不认为单凭一群混混可以击败他们。” “这位‘乌鸦’先生……让我老夫来猜一下。”一直和朱以夫对酌的埃尔文也放下了茶杯，眼神却是看向查理侯爵，“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应该就是‘狼王’吧？” 查理侯爵笑而不语。 “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影牙’一直找不到他。”朱以夫万分感慨地说道，“原来他一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乌鸦冷冷地看着大厅内的众人，仿佛在看一群死人。他这一句话，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莱恩公国最大的“黑帮”首领“乌鸦”、法斯汉国王牌特战军团“独狼”的中将军团长是同一人——乌迪内斯，人称“狼王”。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莱恩大公看着地上莱因哈特的尸体苦笑道，“查理，你意欲何为？” “陛下，难道这句话不是该由我来问你吗？”查理侯爵收敛了笑容，双眼直视高台上的莱恩大公。 莱恩大公一言不发地盯着查理侯爵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笑了，最后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果然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不用那么多的拐弯抹角，那我就直接说我想要的吧。”莱恩大公停止了笑，神情严肃，“查理家族可以保留爵位，并且我们会按照皇室成员同等爵位的标准，给查理家族的每一位成员发放津补贴。” 条件非常优厚，按照皇室成员同等爵位的标准发放津补贴，这等于是说查理家族的成员即便一辈子都好吃懒做不工作，也可以活得很滋润。 “代价呢？”查理侯爵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查理家族，退出政坛。”莱恩大公一字一顿说道。 查理侯爵咧开嘴笑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那你想怎么样？”莱恩大公早就知道查理侯爵不可能答应，之所以还这样说，只不过是想借此引出对方的话而已。 “我想怎么样？” 查理侯爵看了周围的大臣一眼，笑了。 “明天国立电视台会播出一条新闻。” “内容是法斯汉军‘独狼’特战军团袭击了阿德莱德王宫，莱恩大臣部长级以上官员三十多人死于非命，莱因哈特王子和费里南侯爵被‘独狼’残忍杀害。” “而我因保护莱恩大公而深受‘重伤’，因此你在弥留之际，将王位托付予我……” 查理侯爵似乎是在讲述一个发生在未来的故事，但是周围的大臣已惊慌失措，虽然查理侯爵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但是没有大臣认为他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没有人会怀疑，查理侯爵有能力，让这个故事很快变成现实。 “别人会相信么？”莱恩大公皱着眉头，“一个错漏百出的故事，就能让你获得王位？” “别人相不相信其实已经不重要。”查理侯爵笑着说，“重点是你们都死了，失去领导者的国家与惊慌失措的人民需要一个依靠，所以不需要我提出来，民众就会主动把我推上那个位置。” 莱恩大公沉默了。 “更何况依照莱恩的法律。”查理侯爵说道，“在没有符合资格的继承人的情况下，王、政务大臣、大元老三位……” “你看，符合资格的继承人都死了。”查理侯爵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接着又用手指着费里南侯爵的尸体，“代理政务大臣也死了。” “我的王，你还能将政权交给谁呢？” “好像只能交给身为元老院大长老的你了。”莱恩大公沉吟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是的，这是法律规定的。”查理侯爵微微一笑，“你作为国王都没办法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就更不可以了，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下这个烂摊子。”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莱恩大公笑了。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气极反笑。 “应该的。”查理侯爵倒是回答得爽快，没有一丝愧疚之色。 “难道你真的要把这个议事厅内的所有人都杀死吗？”莱恩大公坐直了身子，依旧保持着王的威。 查理侯爵的身体一僵，脸色数度变幻，一直自信满满的内心第一次起了波动。 查理侯爵抬头看着站在王后身边的秋晚烟，秋晚烟也在看着他。 “夫人，你现在走下来到我身边，则我们依旧是夫妻。”查理侯爵缓缓说道，“我依旧会待你如初。” 秋晚烟看了看台下，又扫了一眼那两具尸体，只觉手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王后抓紧了她的手，正一脸忧虑与无助地看着她。 秋晚烟拍拍王后的手给她安慰，然后对着下面莞尔一笑: “要是我不呢？” 查理侯爵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觉得一切都已尽在他掌握，现在应该是最亲近的身边人，反而让他难堪。 “我知道夫人与寻常女子不用，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查理侯爵脸色阴沉，“夫人嫁入侯爵府二十年，我自问一直对夫人相敬如宾，没有怠慢之处……” “是么？”秋晚烟笑了，“据我所知，你真正想要娶的是‘西梁’，不是我吧？既然如此，你敬的自然也是‘西梁’而已。” “我……”查理侯爵一时语塞，脸色越发的难看，特别是周围大臣一副偷偷看戏的样子，更让他感到羞怒。 “夫人，你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查理侯爵的脸色已经阴暗得可怕。 “敢问大公。”秋晚烟没有理会查理侯爵，而是向着莱恩大公微一欠身，问道，“根据莱恩法律，夫妻一方叛国，另一方是否可以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 “的确。”莱恩大公微作思考，颔首说道，“根据莱恩法律，叛国者其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你我做了二十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今天也该结束了。”秋晚烟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像挣脱了某种束缚，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活泼起来。 有名无实？！ 查理侯爵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周围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惊愕。 那爱丽丝郡主是怎么来的？ 不对啊，爱丽丝郡主是秋夫人的亲生女儿，这点毫无疑问，只要看两人的相貌就能确认。 至于查理侯爵…… “试管婴儿！是试管婴儿总可以了吧！”查理侯爵咆哮道，双眼似乎要吃人般盯着秋晚烟。 本来他不需要解释，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得不解释，即便这些人等会都得死，但他现在受不了这些人异样的目光，这些目光让他想要发疯。 “的确。”秋晚烟在高台上眼神冰冷，语气充满着讥讽，“一个不健全的男人，也就只能依靠医疗技术来掩盖自己的缺陷……” 周围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心道：原来如此！ 原来查理侯爵娶了那么多任姨太太，膝下儿女成群，却只是一种掩饰手段，用无性生殖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啊啊啊——”查理侯爵彻底没有了刚才处之泰然风轻云淡的涵养，此刻像疯子一样将桌面上的茶杯茶壶摔在地上，指着秋晚烟破口大骂。 “臭婊子！如果不是为了西梁，我会忍你二十年吗？”查理侯爵血红的双眼布满血丝，手指着高台，咬牙切齿道，“杀了他！还有那个女人！现在！马上！” 锵—— “狼王”乌迪内斯的长刀再次出鞘，踩过费里南和莱因哈特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台。 周围的大臣在声嘶力竭地呼喊警卫，但是既然乌迪内斯能出现在议事厅内，那就说明外面已经没有皇廷卫队。 而这些大臣似乎是忘了，除了大喊救命以外，他们其实可以站出来挡在乌迪内斯的前面，挡在血淋淋的刀刃前。毕竟在议事厅内，他们才是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啊。 但是没有人这样做。 乌迪内斯觉得很可笑，他走在议事厅中央，对两边的人视若无睹，径直向前方走去。 一匹狼走在羊群中央，是不用在意两边有多少只羊的。 噔！噔！噔！ 乌迪内斯脚步沉稳，一步一个脚印，踩着台阶走上高台，走到王座前。 而莱恩大公，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刺客走上来，并未离开座位，也未逃走。而台下的埃尔文和朱以夫，也是毫无反应地，漠然看着一切发生。 在大臣们的咒骂与哭喊声中，长刀举起，挥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激战 对于身处混乱之地的人们来说，王都阿德莱德距离太过遥远，那里的时事新闻抵不上班加西的一个花边新闻更能激起人们的兴趣。 现在，几乎人人都已知道班加西第358团中将指挥官、新编独立舰队舰长张帆，是一个骄淫跋扈。 指挥官办公室是全女兵配置，而且都是美女，而且不允许男性进入他的办公室，鬼知道他在办公室里面干什么。 一些从木里、海格、安林三星来汇报工作的军官，只能将自己的汇报材料交由358团的女兵带进长官的办公室。 然后在门外侯着，等那些女兵秘书将签好长官名字盖好章的文件拿出来，立刻就走。 拥有正义感的军官还是有的，弹劾举报张帆中将目无军纪、荒淫无度的信件像雪花一样飞向莱恩军部和王都阿德莱德。 但是这两地方一个在米兰前线，一个岌岌可危，哪有闲心理这些花边事，举报信全都留中不发。 别人不重视，但是那些狗仔队就非常喜欢这样的新闻，班加西兵营驻地外的建筑、山坡、楼顶上，各种各样的长枪短炮摄影机。 358团指挥官办公室一面是落地窗，还真让一些记者拍到了香艳的画面，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人的相貌，但是依稀可见一名披着中将军服的短发男子，以及躺在他怀里的女兵。 以狗仔队的业务能力，单凭这一张照片，就可以写出一篇万字长文，而且说得头头是道。 指挥官办公室内，身披中将军服的短发“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晃着红酒杯，一手抱着怀中女兵，女兵则拿起旁边的公章，自个往文件上盖。 “尤娜姐，我们究竟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啊？” “没办法。”一头短发的尤娜按了一下领口的变声器，恢复正常的声音，“长官要求让别人确切地相信，他一直就在班加西。我们只能一直演下去。” …… 王宫内，乌迪内斯狞笑着挥起了手中长刀。 眼看长刀距离莱恩大公的脖子不到半尺，乌迪内斯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向自己侵袭而来。 这是无数次涉足死亡边缘锻炼出来的第六感，乌迪内斯毫不迟疑，立即收刀，将身体收缩成一团，双臂护住胸前要害。 嘭！ 一记鞭腿狠狠地抽在乌迪内斯胸前的双臂上，直接将那把长刀刀身抽得弯曲变形。乌迪内斯的身体也被从高台上抽飞下来，重重地摔在台下的木桌上，将木桌撞得粉碎，茶水溅了他一身。 “咦？反应还真快。”高台上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乌迪内斯从地上站起来，扔掉手中已变形的刀，眼睛冷冷地盯着高台上，莱恩大公旁边那名年轻的医生。 那名医生是赛文院长带来的，一直在帮莱恩大公更换药水，让人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 但是乌迪内斯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及时避开要害，依刚才那一记鞭腿的力度，会直接将自己的脖子踢断。 一名医生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那名年轻的医生笑了，从高台上慢慢地走下台阶，边走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帽子、口罩，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莱恩国军驻班加西第358团中将指挥官张帆，很荣幸与阁下见面。” 乌迪内斯沉默。 议事厅内的大臣们一个个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就在刚才前一秒，他们以为莱恩大公就要死在屠刀下。 另一边，查理侯爵有些发愣地看着张帆，他不明白，这人现在不是应该在班加西么？法斯汉军选择从混乱之地突破，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把莱恩国军新编独立太空舰队钉在那里。 而张帆作为那支独立舰队的最高指挥官，竟然扔下交战状态下的整支舰队，自己跑到阿德莱德来了？ “这臭小子！到最后才出手！大公是可以拿来当诱饵的吗？！”埃尔文院长又在那边吹胡子瞪眼。 “呵呵。”朱以夫笑了，“你不是早就提醒我们说要习惯吗？你忘了？小张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这小子办事能把人气个半死。”埃尔文翻了个白眼，“把交战中的舰队扔下不管跑到这来，这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军部已经给王德胜恢复了军衔和职位。”朱以夫笑着说道，“有他接手指挥，再加上白虎旅在，混乱之地那边不会有问题。” 朱以夫心里真的觉得有些好笑，扔下部队不管的，可不止张帆一个。算上他自己，还有清夷，这都三人了。 砰！砰！砰！ 三声闷响，议事厅中央搏斗中的两个身影分开，乌迪内斯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息。 张帆则在几米外小步轻跳，调整呼吸，放松酸痛的四肢。 周围的人则大气都不敢出，作为莱恩的高官，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拳拳到肉，完全不顾及防守的搏斗。 连朱以夫也伸长了脖子，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场内。 年轻真是好啊，也只有在年轻的时候，他用过这种只攻击不考虑防守的搏斗方式。这种搏斗就是单纯考验身体的基础素质。 谁的拳头更快、更狠、更准，谁的身体先扛不住，另一个人就赢了。 “以前我听说多米尔汗死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兵手里时，我是不相信的。”乌迪内斯擦去嘴角的血丝，“现在我信了。” “哪个？噢，他啊……”张帆点点头，“我还有点印象，杀他给的积分挺多的。” “你……”乌迪内斯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堂堂法斯汉国四大王牌部队之一的指挥官，在对方眼中竟然是“经验值”一样的东西。 砰！砰！ 一言不合，那就用拳头说话。 张帆猛地前冲，右腿屈膝，叩向乌迪内斯面门。 迎着张帆的膝盖，乌迪内斯怒目圆睁，双手交叉封了上去，膝盖和手肘的碰撞，瞬间向四周炸开一道冲击波。 轰！ 人们仿佛听见了骨头撞在一起的声音。 张帆的攻势还没完，借力凌空转身，一记鞭腿由上往下，直击乌迪内斯颈部和锁骨位置。 乌迪内斯立即屈膝弯腰，双臂像盾牌一样架在头顶。 轰！ 两人的碰撞，在议事厅内炸开一道空气波。 喀！ 乌迪内斯脚下的青砖碎裂。 好家伙！ 乌迪内斯心中骇然，好在用双臂护住要害并用身体卸去了力道，这一脚要是直接抽在身上，不仅锁骨碎裂，脖子都要被踢断。 “不是对攻么？防守就没意思了啊。” 张帆攻击不成，一沾即走，又在几米外小步轻跳，不给对方防守反击的机会。 乌迪内斯脸色阴沉，被一个小辈挑衅，激起了他作为军人的斗心。 “好！” 只见乌迪内斯一声暴喝，整个身体的肌肉在瞬间膨胀起来，双臂随着肌肉的收紧而变得粗壮狰狞。 “喝！” 乌迪内斯脚下大踏步，双臂挥舞着铁拳，冲向张帆。 “来得好！” 张帆不退反进，蓬地扎稳马步，迎着拳头出拳攻向对方。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拳头轰击身体的声响，在议事厅内爆响。 人们仅凭肉眼就清晰可见，互殴中两人的衣服在刚猛的拳头下竟化作片片蝴蝶般飞散，上身肌肉在巨大力量的连续轰击下被生生打裂，两人鲜血淋漓，样子分外可怖。 议事厅内的大臣多是文官，那里见过这种野兽般的搏斗，一些胆子小的，早已双腿发软，倒在地上起不来，更有甚者直接尿了裤子。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张帆的拳头与乌迪内斯的拳头在空中悍然碰撞，巨大的反冲力让两人短暂地分开。 只从旁人看，就能感受到拳头碰撞的力量，更不用说两个对决者的感受了。 “小子，你够狠！”乌迪内斯发自内心赞叹一声。 作为“独狼”特战军团的“狼王”，乌迪内斯知道在战斗的时候用这种拳拳到肉的变态作战方式，需要对自己多狠，也只有他才知道，使用这种战术，身体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你也不错。”张帆只觉五指发麻，手掌虎口更是迸裂开来，满是血迹，“你比聂云要强。” “聂云是谁？”乌迪内斯有些奇怪，对方拿自己和这个人对比，但是自己所知道的强者中似乎没有一个叫聂云的。 “你不认识？没关系，更正一下，我是说你比两年前的那个聂云要强一点。”张帆像没事一样甩甩手上的鲜血，笑了，“你别介意，这真的是称赞。” “呸！不说废话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张帆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勾起一丝近乎狰狞的冷笑，“再来！” “小子，你不要命了？！”乌迪内斯还在大口地喘气，神情有些恍惚。 乌迪内斯是第一次遇到可以和自己对攻而不落下风的人。但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格斗方式，即便是他自己，也没办法长久扛下去啊。而看对方的心思，似乎是乐在其中？ 妈的这还是人吗！ 乌迪内斯悄悄做了一个小动作，将手指按在耳朵上按了一会儿，但是意外地没有回应。 “没用的。”高台上方的莱恩大公突然说道，“议事厅做了完全电磁屏蔽，这里的信号发出不去，外面的信号也休想进来。” “怕死就别当军人！”张帆一声暴喝，催动全身力量，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击乌迪内斯的面门。 乌迪内斯眼看着这一拳，周围的空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黑洞猛地一吸，化作漩涡瞬间包裹在对方的拳头上，似乎有一道道隐约可见的电光游走在拳头上轰击过来。 乌迪内斯心中咯噔一下，他慌了，他竟然觉得自己接不下这一拳，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双臂去格挡，而是选择了后撤步后退。 “退个屁啊怂货！” “来对攻啊！” 张帆单腿弹跳，又一拳轰出。 一招失势，招招失势，乌迪内斯急退，张帆双拳交叉连续轰出。 砰砰砰砰砰！ 乌迪内斯不知不觉退到了墙角，已经退无可退，张帆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落在他身上。 乌迪内斯双手抱头，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减少受到的攻击伤害。 但是防御再好，也架不住对方这样单方面的殴打啊。 乌迪内斯揪准一个时机，双腿用尽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身体向着张帆的胸口撞去。 嘭一声，张帆被撞得连连后退。 乌迪内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向着议事厅的大门跑去。 他已经四十多了，犯不着和一个二十多的小年轻拼热血，只要和自己的“狼群”汇合，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抵挡群狼的围攻。 “跑毛啊你！”张帆飞起一脚，向着乌迪内斯的后背踹过去。 乌迪内斯却看都不看自己后背一眼，继续向着门口飞奔，同时单手一拉一带，竟是将旁边的查理侯爵顺手垫到了自己后方。 查理侯爵有些懵。 张帆则愣了一下，自己这一腿眼看就要踹到查理侯爵的胸口，这一脚下去，查理侯爵即便不死，估计也会胸肋骨全断。 “不要伤害我父亲！” 高台上莱恩大公身边的小护士一声惊呼，一把扯掉自己的口罩，露出脸来。 扮作小护士的，正是爱丽丝。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狩猎季 张帆眼看收腿不及，强行在空中将腿往侧边移了半尺，一脚踹在旁边的桌子上，把木桌都踢散架了，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撞在查理侯爵身上，将他撞翻在地。 张帆快速一个翻身站起，但是乌迪内斯已经撞破窗户，逃出议事厅外。 “父亲！你没事吧？” 爱丽丝脱掉外面的护士衣，摘掉口罩，从高台上跑下来，将自己的父亲从地上扶起。 查理侯爵不像张帆和乌迪内斯那样身体有军人底子，他这一下摔得可不轻，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衣服被木头刮开了好几处，显得异常狼狈。 “父亲，你有没有受伤？”爱丽丝关切地问。 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不是主要的，心里受到的伤害才是击垮查理侯爵的原因，他不理会身边女儿的关心，只是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 “查理，你真的很优秀。”高台上的莱恩大公叹了一口气，“但是我还是不能把这个国家交给你。” “切～”查理侯爵突然笑了一声，抬起头眼神鄙夷地扫过周围的大臣，最后看着莱恩大公，“你是要交给这群废物吗？” “他们除了懂得趋炎附势，像寄生虫一眼吸取这个国家的血液，你觉得他们可以给莱恩百姓带来任何好的生活吗？” “我比你更能体会到这个国家的病根。”莱恩大公苦笑着摇摇头，冷峻的目光扫过下方，“就从刚才的考验来看，你们都是不合格。” 大臣们愣了一下，继而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一些裤裆还湿漉漉的，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我还是王子时就已知道，只有通过改革，这个国家才有重新焕发生机的希望。”莱恩大公的眼神有些落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说得真好……” 张帆看着王位上的莱恩大公，突然觉得这位老人看起来有些可怜。莱恩大公年轻时登上王位后，一直想为莱恩革新做些什么，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啊。 “我那时觉得自己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那就等身体养好了再啃这硬骨头吧？”莱恩大公捂住嘴咳嗽了几下，“结果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可我身体也没见好啊。” “现在是真的等不了了，也没有时间可以等。咳咳……”莱恩大公用毛巾轻轻擦掉嘴角咳出的血迹，“在将这个国家交给下一位继任者之前，先为她扫除一些障碍，这是我目前所能做的。”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是这样说的吗？”莱恩大公突然笑着看了张帆一眼，“在腾位子出来之前，先打扫干净屋子，这是我的责任。” “障碍是指我吗？哈哈哈——”查理侯爵指着自己，竟然大笑起来。 “不止。”莱恩大公看着大笑中的查理侯爵，脸色平静似乎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有费里南、莱因哈特……乃至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可能都是要扫除的垃圾。” “我们这群老头属于旧时代的糟蹋。”莱恩大公也笑了起来，“就不要带到新时代去祸害子孙后代了吧？” 查理侯爵盯着莱恩大公看了很久，最后又看着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埃尔文和朱以夫。 “是他们吗？” “侯爵大人就不要开玩笑了。”埃尔文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旁观者模样，“办完这件事，我和老朱这两把老骨头就正式退休养老了，烦心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他？”查理侯爵最后看着张帆。 “不是。”莱恩大公摇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将担子交给这个年轻人，但是这不符合莱恩法律，我不能带头破坏法律的权威。” “查理，仅从身份和能力来说，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抱歉，‘侯爵’已经是我们所能给你们的最高荣誉，”莱恩大公神情严肃，“我不能让一个依靠‘盗窃’走上来的家族，进一步走上王位。这不涉及法律，而是道德底线的问题。” 查理侯爵咬着牙，莱恩大公这等于是说查理家族底子不行，“小偷”没有获得王位的资格。 “窃国”是不被允许的。 查理侯爵面无表情地僵立在那里，议事厅内的气氛有些冷清。 “父亲，你没事吧？”只有爱丽丝在关心地用手帕擦着查理侯爵摔倒时沾到身上的污渍。 “滚开！”查理侯爵烦躁地猛一挥手，将爱丽丝推开，“别碰我！” 爱丽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脸委屈地看着愤怒中的父亲。 “爱丽丝，你过来。”秋晚烟从高台上走下来，向爱丽丝招手。 “母亲，父亲他……”爱丽丝站在查理侯爵和秋晚烟中间，无所适从地看着两人，眼泪汪汪地留在原地。 在场的所有人中，爱丽丝才是那个最可怜和无助的人。 “傻孩子。”秋晚烟走过去双手扶着爱丽丝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他已经疯了，不要管他。” “母亲，你别这样说，父亲他虽然做错了。”爱丽丝的泪水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但是我以前也经常做错事啊，我每天都会闯祸，你还是原谅我了。” “这不一样。”秋晚烟冷漠地看了查理侯爵一眼，“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他也不配当你的父亲。” “母亲！呜呜……”爱丽丝更急了，哭得更厉害。 “我不是说说而已。爱丽丝，有些事情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秋晚烟拉起爱丽丝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他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议事厅内一片哗然。 刚才秋晚烟爆出查理侯爵不能行人事，她和查理侯爵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现在竟然还说他不是爱丽丝的亲生父亲。 周围的大臣开始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查理侯爵，仿佛看见了头上的一片青青草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查理侯爵怒目圆睁，从刚才开始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年表面夫妻的女人，一直在将他的脸面撕下来踩在地上摩擦。 “你觉得你有资格当爱丽丝的父亲吗？你配吗？”秋晚烟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的丈夫，“是的，你是养育了她十九年，但是你只是把她当成你权力欲望下的牺牲品来培养！” “当爱丽丝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秋晚烟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当你把她当做交易筹码私下许给莱因哈特的时候，你就亲手抹杀了这些年你我之间仅存的一丝夫妻情份！” “你向秋家提亲，是为了谋取西梁，我没放在心上，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真正的丈夫！”秋晚烟转而拉住爱丽丝双手，“爱丽丝，我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不是我十月怀胎所生。” “母亲，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爱丽丝被秋晚烟拉着手一脸的茫然。 “代孕，你知道吗？”秋晚烟怜惜地摸着自己女儿的小脸说道，“真正怀你的人，是你的管家拉尔夫那已去世的妻子……” “拉尔夫？”爱丽丝瞪大了眼睛。 “是的。”秋晚烟有些愧疚地摸着爱丽丝的头，“你也不要责怪拉尔夫，他一直瞒着你，是想给你一个更快乐的成长环境。” 爱丽丝已经完全懵掉了。 但是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拉尔夫会二十年如一日地守护在爱丽丝身边，陪伴爱丽丝成长。 虽然从医学上来说，爱丽丝和他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他是真的把爱丽丝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也是为什么爱丽丝在莱恩军院受到一点点委屈，拉尔夫就对张帆动了杀心。 “但是……”秋晚烟将爱丽丝抱进怀里，转头看着查理侯爵，“在进行移植手术的时候，我更换了受精卵的父本，所以爱丽丝不是你的女儿。” “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查理侯爵只觉得脑中轰一声，仿佛就要炸开。养了十九年的女儿，现在才告诉他说不是亲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将他的最后一点自尊都剥下来，将他赤裸裸地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示众。 哈哈哈…… 查理侯爵的精神已经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在他眼中，周围所有人的样子都在扭曲，就像哈哈镜中映照出来的镜像，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丑态，都在哈哈大笑。 哈哈哈…… 无数张扭曲的笑脸在他头顶上盘旋，议事厅内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嘲笑他的笑声。 哈哈哈…… “啊啊啊！不！你这个疯女人！” 查理侯爵突然发狂般大叫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秋晚烟，将爱丽丝拖了过来，双手反扣爱丽丝双臂。 “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张帆见此情景，快速闪过，正要起脚。 “不要伤害我的父亲！”爱丽丝叫道。 张帆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查理侯爵立即抽出右手捏住爱丽丝的脖子，手指掐住爱丽丝的咽喉。 “你别过来！不然我捏死她！”查理侯爵恶狠狠地向张帆说道。 张帆皱着眉头，对查理侯爵的威胁充耳不闻，而是看着爱丽丝。爱丽丝也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哀求之情。 “他已经不把你当女儿了。” “但，但是……我……不能不把他当做父亲，咳咳……”爱丽丝被扣住咽喉，说话困难，“虽，虽然我不是他亲生……但是，他，他毕竟养育了我……咳……咳咳……” “闭嘴！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查理侯爵怒目圆睁，手指加重了力度。 “呜呜……”爱丽丝顿时说不出话来，轻轻地摇头，眼中依旧满是哀求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求张帆不要伤害她父亲。 “告诉我！她是谁的杂种？！”查理侯爵又向着秋晚烟咆哮。 “你管得着吗？反正不是你的！”秋晚烟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愤怒。 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已经彻底地决裂了。 “唉……” 张帆有些无奈，要救下爱丽丝不难，难的是救下她又不伤害到她那父亲。 何必呢？ 查理侯爵究竟有没有想过？现在议事厅内最关心他的就是这个养了十九年的女儿，抓住女儿威胁其他人，这不是笑话么？ “呜呜……” 眼见查理侯爵下手越来越重，爱丽丝的咽喉已经被指甲掐出血来，而且爱丽丝已经开始脸部肿胀充血发紫，明显就是开始缺氧的症状。 查理侯爵已经疯了，张帆觉得不能继续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否则爱丽丝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在张帆刚想有动作的时候，高台上的莱恩大公突然发话了: “查理，放开这个无辜的孩子吧，我会放你走的。”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查理侯爵盯着王座上的莱恩大公，“就算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 “我说了放你走！就会放你走！”莱恩大公语气平静，脸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凌厉地瞪着查理侯爵，“放开这个孩子！你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离开莱恩！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莱恩大公的气势所迫，查理侯爵顿时安静下来。 查理侯爵会突然变得疯狂，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现在有了生的希望，他也就慢慢冷静下来。但是他依旧不敢松开扣住爱丽丝喉咙的手，毕竟他也不知道莱恩大公的话有几成可信。 “我以莱恩皇室的名誉起誓，只要你放开这个孩子，我保证你可以安全离开。”莱恩大公冷冷地说道，“这不是对你的怜悯，而是你身为查理家族族长所拥有的‘赦免权’，莱恩皇室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查理侯爵愣了一下。 对啊，他差点都忘了，作为查理家族的族长，他拥有从初代族长查理·侯赛因延续至今的“免死金牌”，也就是即便犯下滔天大罪，也会被赦免。 “但是查理，你也别忘了。”莱恩大公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下一次见到你，我保证你会下地狱。” 查理侯爵闻言，松开了双手。 “呜呜，母亲哇……”爱丽丝顿时扑进秋晚烟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你走吧。”莱恩大公摆摆手，像是卸下一副千金重担，“走得越远越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两边的大臣们自动让出中间一条道，张帆也走到一边。 查理侯爵在众人的注视中，一个人默默地走到门口，走出门外，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光，临走前又转过身。 “不要以为你们就安全了，‘狼群’已经进来了，他们会撕烂你们的尸体！” “这个无需侯爵大人操心。”埃尔文悠闲地泡了一杯茶。 “我的‘猛虎’也已下山了。” 狩猎开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新的王 乌迪内斯驾驶着车辆往王宫外疾驰，自从离开议事厅，他就发觉事情不对劲，外面一个“独狼”的队员都没有看到。 内置微型耳机中只有沙沙的杂音，但是这至少说明耳机还是在正常工作的，无法通话可能是因为双方距离太远，超过了微型耳机的工作范围。 于是乌迪内斯启动了一辆被丢弃的车辆，一路冲出王宫。 令人心惊的是，乌迪内斯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被摧毁的“魔狼”机甲。 “魔狼”虽然是根植于法斯汗国的“野狼”兽形机甲，但是与后者相比，进行了小型化和人形设计，且更换了全套电子设备，完全已是两种不同的机甲。 “魔狼”看上去更像一匹站着的狼人，驾驶员穿戴之后，非常适合城市巷战。“魔狼”也是“独狼”特战军团的制式装备。 在靠近市区中心的时候，乌迪内斯的内置微型耳机终于听到了声音： “这些机甲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他们都装备有实体剑，‘魔狼’的能量防护罩对他们无效！” “卧槽！这机体性能……” “我们不能和他们拼机动性，我们人多！包围他们！” “啊啊啊——” 耳机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乌迪内斯的心在往下沉，他知道这是他的“狼群”，但是大名鼎鼎的“独狼”，何时沦落到需要依靠人数去围攻对手了？ 在市中心的体育场，乌迪内斯终于看到了他的“狼群”。 总数达到二十架的“魔狼”正在追击十架银白色的人形机甲。 这些银白色机甲身形修长，高度只有两米半左右，比身高三米多的“魔狼”矮了半截。但是在以机动性着称的“魔狼”面前，这些银白色机甲以更高的机动性能压制着“魔狼”。 乌迪内斯清楚地看到，一架装备双实体剑的银白色机甲急停后几乎瞬间在原地转了一个90度的弯，然后一剑划开了一架“魔狼”的胸膛。 乌迪内斯突然想起来，混乱之地的法斯汗军士兵提交的战斗报告中，曾经出现过这种神秘银白色机甲的身影。但是除了知道编号“圣铠77”外，法斯士兵对它的性能一无所知。 “我的‘狼王’呢？”乌迪内斯脸色阴沉地看着“狼群”狼狈的样子。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乌迪内斯的声音，耳机内一片欢腾，剩下的十九架“魔狼”纷纷后退，聚集在乌迪内斯周围。 “停止追击，原地戒备！”那十架“圣铠77”也停了下来。 不久之后，一辆后车厢盖着幕布的大货车开进体育场，乌迪内斯钻进车内，车厢起竖，幕布落下，黑色的“狼王”机甲显出身形。 喀嚓，喀嚓—— “狼王”的爪子一张一合，一尺多长的利爪就像五把利刃，互相摩擦着。 嗖—— “狼王”后背的推进器全力启动，扑向体育场中央的那架装备双实体剑的“圣铠77”。 乌迪内斯已经看出来了，这架机甲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拿下这架机甲，战斗就等于胜利了一半。 “剑齿虎小队，驱逐目标！” 聂云一声令下，率先挥动双剑，迎向那架“狼王”。 锵！锵！ 剑与利爪交织在一起。 驾驶“狼王”的乌迪内斯心中一喜，只要利爪锁住对方双剑，利用“狼王”更为庞大的身躯体重，压都能把对方压垮。 但是“圣铠77”突然双剑合璧，推进器马力全开，机体凌空转动，利剑像电钻般突破利爪的钳制，直插“狼王”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乌迪内斯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变态的机动性啊？ 几乎在零点一秒之内，乌迪内斯果断放弃了对对方双剑的钳制，双腿连蹬急速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还不忘将“狼王”装备的追踪飞弹全部发射了出去。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延缓了“圣铠77”的攻势，聂云将双臂护在身前，用双盾挡下了这些近距离发射的追踪弹。 虽然以“圣铠77”的机体强度，理论上可以硬抗追踪弹，但是聂云不想冒险。 后退开的乌迪内斯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狼王”的前胸被剑尖拉出一道火花，一条深深的伤痕从斜上方往左下贯穿而过，外挂装甲被划作两半，勉强护住了要害部位。这伤痕要是再深半寸，就划到他身上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乌迪内斯还是咬牙下命令： “包围他！” “剑阵！” 随着聂云一声令下，其余九架“圣铠77”全都聚集过来，毫不退缩地与双倍于己的敌人对峙。 此时乌迪内斯有种不真实的无力感。 “独狼”什么时候要依靠人数优势和敌人对峙了？而且从声音判断，对方似乎只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但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给人这种身经百战的压迫感啊？ 乌迪内斯想不到的是，这真的是一支身经百战的队伍。 在混乱之地，“十剑”永远是冲在最前方，为身后同学开路的可靠存在。他们的剑术，已经脱离了训练场木桩的训练，而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一剑一剑地用命砍出来的。 在现场气氛无比焦灼的时候，来自天空的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一架深红色的机甲从天而降，落入包围圈中央。 “学长？”聂云看着降落在自己身边的深红色机甲。 “影牙？！”乌迪内斯看到这架深红机甲时，瞳孔瞬间收缩。 “终于逮到你了，哈哈——”深红机甲传来皇甫清夷爽朗的笑声，“各位学弟，把那架头儿让给我行不行？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 “好的学长。” 学长要1vs1单挑，学弟10vs19群殴，这很合理。 “所有人解除限制器！” 10架“圣铠77”解除了自身安全模式，机甲能量炉开始超负荷运转，液态金属流转，所有机体进入“神经脉动”状态！ “圣铠77”的机体过小，“神经脉动”只能维持3分钟时间，之后就会由于能量炉过热而停止运行，直到重新冷却。 但是3分钟，已经足够了！ “剑齿虎小队！驱逐目标！” …… 莱恩王宫议事厅内，刚经历一场剧变的大臣们还没回过神来，莱恩大公又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今天在这里，我将正式把王位传给下一任继位者。”莱恩大公回望了大厅内一眼，“这也是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原因，一起作为见证者，见证新王的诞生。” “要说明的是，下一任王，此刻也在这个大厅内。” 轰！ 莱恩大公的话就像在议事厅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下一任王此刻也在大厅内？这是几个意思啊？不是说在场的人都不符合要求吗？ 大臣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一时间口干舌燥，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一个个都渴望听到自己的名字。 万一呢？万一自己真的变成了王呢？毕竟和周围的同僚相比，自己好像也不算差啊。 “孩子，你过来一下。”莱恩大公突然笑着向爱丽丝招手。 在秋晚烟怀里的爱丽丝有些迷茫，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莱恩大公，看到母亲也点头后，这才擦干眼泪，有些迷糊地走上高台，走到莱恩大公身边。 爱丽丝刚想下跪行礼，却被莱恩大公双手托住，脸色和蔼地对着她笑。 爱丽丝正有一些奇怪之际，莱恩大公颤巍巍地用尽全身力气从王座上站起来，拉着爱丽丝的手： “我宣布！” “爱丽丝·莱恩。” “将成为莱恩公国的女王！”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星辰大海 王都阿德莱德。 时间已过去一个月，城市已大致恢复平静，迁都工作正在有序进行，这是莱恩大公生前遗命，阿德莱德将变成一颗无人星球，以此取出星球中心的“星核”，物归原主。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年内不可能完成。 莱恩大公的葬礼已在一个星期前举行，按照他的遗愿，一切从简，火化后骨灰洒向大海。 莱恩王宫的议事厅内，此刻头戴金色皇冠、身穿水钻纱衣、端坐在王座上的莱恩公国首位女王——爱丽丝·莱恩，仍然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大臣们在下方一一禀报国事，爱丽丝觉得自己双耳嗡嗡响，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自觉地就拉紧了站在旁边的张帆的手。 张帆唯有苦笑，莱恩大公临终前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爱丽丝的皇族血统无可争议，因为秋晚烟更换了受精卵的父本，而父本正是来自于莱恩大公，这有中央医院的遗传学权威报告可以佐证。 爱丽丝已年满19周岁，完全符合莱恩法律上王位继承人的年龄条件。 而爱丽丝也以她最后表现出来的善良，获得了莱恩大公的认可。 那个可怕的女人！ 张帆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惹！ 爱丽丝的母亲、秋家大小姐，或者现在应该改口叫丈母娘了，因为莱恩大公临终前行使了莱恩宪法赋予王的一项特殊权利： 赐婚。 无法拒绝，无法反驳，不能申诉，宪法的权威不容置疑。无论两人答不答应，从法律层面来说，张帆和爱丽丝已经是合法夫妻。 你妹的真操蛋啊！ 张帆又没办法逃开，因为“星核”就在这里，不情愿也要当了一回幕后“摄政王”了。这也正是莱恩大公所希望的，莱恩皇族欠下的债，终于是一次性还清了。 …… 法斯汗国。 大汗为乌迪内斯的死愤怒不已。短短几年，他已经损失了两位王牌军团的指挥官。“法斯之鹰”多米尔汗的死还可以说是意外，但是“狼王”乌迪内斯是的的确确在战斗中被皇甫清夷砍下了头。 “莱恩大公死了，朱以夫已经卸任国军元帅，埃尔文也退休养老了，现在莱恩王位上的是一名乳臭味干的小姑娘！” “传我命令！法斯汗军全军紧急动员！” “太空舰队一级战备状态向边境集结！ “我们将向莱恩发动全面进攻！” …… 西梁星，灵山皇陵区。 秋家家主秋清泉老先生正在举行祭天仪式，秋家所有宗族族长，包括所有旁支，都参加了本次祭天仪式，因为本次祭天还有一项重要内容： 秋家新家主的继任仪式。 在皇陵区中央的祭坛，秋家大小姐秋晚烟，二小姐秋晚岚，以及管家余英男都在列。 在祭天仪式的最后，秋清泉老先生将象征秋家家主的“白玉笛”交到秋晚烟手中。 “你准备好了吗？”秋清泉老先生微笑着，满脸富态，永远给人感觉就是一个亲切的邻居大婶模样。 “准备好了。”秋晚烟接过白玉笛，手指上天向着所有族人，“我们将走出西梁，恢复女权社会的荣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祭坛周围的人像麦浪般一层层拜倒，清脆的笛音通过祭坛的反射一层层向外扩散，皇陵区周围的地面冒起一个个小土堆，一只只“夜叉鬼”从地下钻出。 一只有着透明镰刀的七星蟑后扇动着七彩薄翼，落到祭坛正中央，然后歪着头看着秋晚烟，似乎在安静地倾听笛音。 一曲终了，秋晚烟将白玉笛收起，七星蟑后低下身子，将她驼上后背，飞上天空。 今天，“虫族女王”将飞向宇宙！ …… 查理星。 这里本来只是莱恩公国边缘的一颗环境恶劣的小行星。由于查理家族的兴起，才让这颗小行星为世人所知，但是由于条件艰苦，即便是查理家族的人，也已多半搬离，只有在每年祭祖之时，查理侯爵才会回来一趟。 但是今天明显不一样，还远未到祭祖的日子，查理侯爵已经带着家族内所有宗族长回来了。 在查理家祖宅内，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一个圆形休眠舱缓缓打开，一位身穿白色单衣、有着特色鹰钩鼻的青年从舱内坐起。 “为什么这么久才唤醒我？”青年看了一眼休眠舱上的原子钟，对跪在地上的查理侯爵冷冷地说道。 在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查理家族历任族长都在无微不至地照看着这位沉睡的青年，休眠舱也已更新过无数次。 “两年前，我们才找到治疗您身上疾病的特效药。”查理侯爵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青年从休眠舱内走出来，微笑着将查理侯爵双手扶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一巴掌扇在查理侯爵脸上。 啪！ “两年！你浪费了我两年时间！”青年眼神凶狠地瞪着查理侯爵。 查理侯爵的半边脸已经浮肿，但是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对眼前的青年有丝毫不敬。因为眼前的青年，是查理家族的先祖、初代族长： 侯赛因·查理！ “把我唤醒，是遇到战争了吗？”侯赛因在中央族长的位置坐下。 “不是，是家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不得不将您唤醒。” 侯赛因阴沉着脸，安静地听着查理侯爵讲述了他沉睡后发生的历史。 “去这个地方。”侯赛因在查理侯爵手上写下一个坐标。 “这个地方，没有生命存在……”查理侯爵看着掌中发呆。 “有的。”侯赛因捏着鹰钩鼻，阴测测地说道。 “有硅基生命在那里。” …… 蓝星，琼州岛。 “第二十次火星救援国际多边研讨联席会议”正在召开。 参加会议的有蓝星各加盟国，或者现在应该叫“各区”的领导人参加，这是蓝星目前级别最高的研讨会，地位相当于以前的“联大会议”。 会议的发言席上，新任宇航中心教研室主任苏沐然正在做主题报告。 坐在会议主席台后方的萧一民有些失神，本来只是一个临时起意围在一起坐小板凳磕瓜子的碰头会，怎么就变成蓝星级别最高的研讨会了？ 即便人类已经在火星殖民，会议的名字依旧沿用至今，按照最高层的说法，救援行动还未成功，名字就不要改。 而文昌宇航中心的那个小小休息室，挂了个“火星联大一次会议旧址”，竟然变成了一级文物保护单位。 真操蛋啊！ …… 火星同步空间轨道。 一支特混舰队正在集结，完成战术训练的ms机甲部队陆续返回自己的母舰。 第一机甲中队的年轻驾驶员从机舱内出来，有说有笑，一脸的兴奋。 “石原队长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所有士兵立即原地站定齐唰唰地敬礼。 “敬礼！” 石原结衣从队员中间经过，举手还礼。 “哇塞，石原队长真的太好看了，颜值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看着队长走远，一些年轻驾驶员纷纷小声议论。 “干嘛呢？干嘛呢！”小队的老兵在这些新人脑袋上一人敲了一暴栗，“别看石原队长长得卡哇伊，在战场上她会虐死你们这些新兵蛋子！” …… “圣彼得堡号”星际航空母舰舰桥。 “报告舰长，我舰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航！” 副官报告时昂首挺胸，视线却是向下，不敢正视前方。 卡捷琳娜慵懒地坐在舰长位置上，即便穿着军服，依然让人感觉风情万种。 “向旗舰报告，我舰已准备完毕。” “是！” …… 蓝星第一特混舰队旗舰“祝融号”的舰桥内，编队指挥系统的全息立体屏幕上，显示着绵延上千公里的舰队各战舰所处的位置和详细信息。 “报告廖政委！所有战舰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跃迁！” “好。”蓝星第一特混舰队政委廖长天点点头，转身说道，“司令，舰队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蓝星第一特混舰队的舰队司令正在与蓝星进行私人通话。 “公公婆婆，我要出一趟远门了，你们帮我照顾好思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去问杨爷爷，他会帮忙处理的。” “家嫂你放心，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念……”一位老妇人唠唠叨叨地说着。 “要是见到了那小子，就帮我打他一顿！”一位老头子气鼓鼓地说道，“丢妻弃子几年了也不托人给家里捎个消息，臭小子！” “知道了，我这次会带他回来的，公公婆婆再见。”依万卡莞尔一笑，关掉通讯屏幕。 “出发吧。” “是！” …… “全体人员请注意！” “舰队现在将进行超远时空跃迁！”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 “30秒倒计时！” 30、29、28、27……3、2、1、0！ “行星发动机启动！” “前进四！” …… 此刻蓝星上每一座建筑的屋顶都站满了人，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望远镜看着天空，即便这些低倍率的民用望远镜根本不可能看到远在两亿公里之外的火星同步轨道上的人造航空器，但是这丝毫不能降低人们的热情。 上千艘星际战舰同时跃迁进行恒星蛙跳，所产生的现象是十分壮观的： 太阳系的边缘出现一条长达数百光年的红色光带，如同一道百光年长的血潮海浪，向着宇宙深空涌去。 远古的记忆似乎在此刻被点燃了。 从类人猿第一次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开始，这种记忆虽然遗传了几百万代，但在蓝星的每一位公民的脑海中，它依旧那么鲜活，那么铭心刻骨！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啊！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刚看了一下最后一章的订阅，除去一个盗订，谢谢目前这4位坚持到现在的读者。 本书终于完结了啊，虽然结局不是那么的完美，但毕竟莱恩篇是写完了。太多的角色命运没写完，所以只能留一个开放性的结尾。 本书成绩不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从二十多万字断推我就已经知道，但是还是作为练笔写到了四十万字，然后去申请了上架，至少要对得起投资的几十位书友吧。 67万字完结，是因为后面已经没有作为练笔的意义，因为练笔而放开了写，所以导致剧情有些跳，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 依万卡的角色我没有处理好，有太多读者不喜欢这样的反转，这是一个败笔。其实不是角色不好，归根结底是我的笔力还没达到驾驭这种复杂角色的程度。 以后开新书我会注意避坑，会写单女主，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 本书还有太多遗憾，如果让我重写一遍，我会把地图限定在火星，让主角呆在那里猥琐发育。在主角离开火星的时候，其实本书就应该完结了。 但是没有如果，遗憾下本书再补吧。 这里做个预告，下本书估计会尝试写历史种田文，后期争个霸什么的。 但是一个字都还没码呢，只是心里有个想法，等开新书了，会发通知告诉大家的。 到时新书再会！ 晚安朋友们^o^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