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世药语》 楔子 广漠无垠的边塞,目之所及,天与黄沙的连接,泾渭分明,常有大风,将天与地连在了一起,满天黄沙,让人避无可避。 残破的城墙,颤颤巍巍的驻守着慕国边境,如古稀老人般,固执孱弱的成了这边塞的唯一避风港。 城墙后,一抹亮眼的绿色成了独特的风景。树木尚有年头,如奇迹般生活在这寸草不生的边塞上。绿荫下,一男人衣衫褴褛的躺在黄沙上,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来到这片土地,只会被人遗忘…… 男人勉强睁开眼睛,入目,一片皆白,他这是死了吗?晃了晃神,却见白纱之下,隐约露出少女玲珑的身姿。 他是见到了神仙吗? “醒了?”清冷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男人浑身一震,在这热浪滚滚的沙漠里,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 “我是死了吗?”男人说完这句话似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你的欲望很强烈,”女人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男人想,她说话真奇怪,他就快……指尖传来阵阵凉意,扯回男人的思绪。思想不可控制的想起那些他刻骨铭心的岁月。 他是天之骄子,是所有同一辈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然而似乎这样的人总不会一直存在。 先是母族遭奸人所害,母亲绝望至极,自缢在他的面前; 本是青梅竹马,良缘佳话,却是镜花水月,惨遭背叛; 本是他最尊敬的父亲,竟亲手将他推至最远,后有兄弟对他穷追猛打,他恨,他无心伤害任何人,却有这么多人对他穷追猛打,也有这么多人因他而亡…… 一番回忆,本已等死的他,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被追杀逃逸自此,本是穷途末路…… “你想活吗?”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此刻仿佛成了时间最悦耳的声音。 “想!” “若是让你付出代价呢?” “愿意!只要我能活着。” “好。” 意识渐渐涣散…… 世有淳于氏,善药:为毒,可攻心;为药,可救命。 一曰寻: 世人皆欲,或大或小,一步痴,一步执,一步狂。 寻之药也,以欲结缘,以物换之,伴以生泪,佐以心头血,方可得之。 寻之毒也,可诛心,尔其欲散,人灭。 无尽的沙漠上,男人四处寻找,企图找到那位救活他的人。 可漫漫黄沙,除了他,不见任何活物,连他昏迷之前的那棵树都未曾见到,仿佛之前发生的都不曾存在过,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又重新活过来了; 无论如何,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倾尽全力,不枉此生。 无论何种代价……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一面带白纱的白衣女子出现,迎着黄昏,微风拂动着面纱,窈窕身姿影影绰绰,一双灵动的双眼,如黑暗中闪亮的星星一般,深邃而神秘。 “我记得你最是讨厌穷山恶水之地,怎么反倒自己跑到这黄沙中?”一名俊俏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女子身旁,端的风流,看向女子时,毫不掩饰的温柔,仿若是在看他的珍宝。 在如此炎热的沙漠中,一男一女,恍如游玩般自在。 “绝境中,人的欲望会无限的放大,省事儿呢。”依旧是清冷的声音。 “哥,走吧,该回家了。” “好。” 那一年,一男一女来过边塞,男子是淳于夏染,女子是淳于季汝。 至于那位奄奄一息的男人,过客而已,不是么…… (一) 清水镇上,人口稀薄,唯一一家酒肆也破败不堪,人迹潦潦。 这几日却来了许多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观之身份便是不俗。 “客官,这是您要的菜上齐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么?”客店里唯一的小二热情的说着。 “多谢。”说话的女子声音清冷,拒人千里。 店小二知趣退了下去。 大厅中,外来者安安静静吃饭,而本地人低声交谈,但去清清楚楚传进淳于季汝耳中。 “前些年,咱们镇子在南北往来的路上,那些做生意的总会路过此地,那个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没什么人,就因为前面不知何时起来一个寨子,专干抢人财物的生意,现在没有点人手的都不敢走这条道儿了,怎么今天会突然来这么多外来人?”一个大汉人糙心不糙。 “哎哎哎,我可听我儿子说了,说官府派人来围剿那寨子了。”那中年男人一脸得意的说着,“我估计人家都是来剿匪的,用不了多久,我看咱们这人又会多起来啦。” “那可说不准,之前来的人还少了吗?还不是没啥动静,去的人都没回来过……” 都是一些无用的消息,淳于季汝专心用起了饭。 怀里的白虎去暴躁了起来,一个跃身便跳向桌面。前爪挠了挠桌面,不轻不重却留下了深深的爪印。 “做什么?”淳于季汝不欲在外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般与白虎对话,都是用的传音。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进脑海里。 “走吧,我不喜绕路。” 白虎也不再多话,伸出前爪将面前一个盘子里的烧鸡划到自己的地盘里。吃了起来。 夜间,白日里那些大堂里其他外来者便都在这小店里住了下来。 此时,顶楼最里间的客房里,昏暗的灯光下,男子端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前,修长白净的手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绝美的五官尽显英气,周身凌厉的气质,退人千里。此时房门被敲击了几下。 “进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让人欲罢不能。 一身黑衣的侍卫进来,关好房门,便抱拳跪下:“阁主,我们派出去查那女子的消息只到邻近阳城,其他的便再无其他。” “阳城?”男子细细思索着白天见到的那女子,他可不认为那么普通,只身一人便敢到这地方,况她怀里的那只白绒绒的可不是一般女子养的白猫一类,他若是没看错,那是一只虎,寻常女子可不会将白虎降服。“继续查!盯紧她,不可太近。” “是。”那男子领命便出去了。 顾时谦陷入沉思,此次自己也是路过,不过顺手应官府之求,顺便帮好友寻得一物,虽然江湖上修士道士遍布,能来这儿的也不在话下。不过,到底要小心一些。 ………. 第二天,淳于季汝等人用完饭,便结账离去。向着山寨的地方而去。 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不用想便知道是昨天那些人注意到了自己。淳于季汝不想生事儿,一人一兽决定避开那些人,绕至林间,一路畅通,偶有林兽,不长眼撞上来,都由阿影解决。这也是带着这兽的方便了。 已入秋,天黑沉的快。 晚间的路对他们来说不至于难走,但总归是在外,只能加快行程。风拂过,带起树叶沙沙作响,到处显的阴森森的。淳于季汝敏感的觉得周围有让自己熟悉的东西,那是一个人的执念。 恰在此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帮帮我…帮帮我…….” 声音很轻,散在风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唉~”一声长叹,幽幽响起,吹在耳边,“恳请二位相帮”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给本虎滚出来!”阿影不耐烦的跳了几圈。 “稍安勿躁。”淳于季汝轻轻抚上他炸毛的脊背,一下子就安静了、 在他们前方的虚空处浮现淡淡人影,四周茵茵之光,星星点点,汇聚在虚影上,渐渐清晰、凝实。这便是人的执念,只是这魂魄不在,执念也不消散,倒是耐人寻味。 虚影朝淳于季汝一拜。“求二位帮个忙,俺在这林子里找了好多天,迷路了,妹子,你能带我出去不?”这虚影似一壮汉,腼腆的冲着淳于季汝笑了笑。 “你是此地的村民?” “是。” “村民怎么可能会迷路呢?” “是啊!我怎么会迷路呢?怎么会迷路……”那虚影陷入了迷茫,过会有荧光从那团虚影中散出“俺…俺…俺要回家,” “睡一觉吧。”淳于季汝手伸向那片虚影,那点点荧光有意识般奔向她手中,渐渐凝成一团婴儿拳头般的荧光, “这是什么?”阿影好奇的瞧了瞧,跳上淳于季汝肩膀,想用前爪碰一碰,但下一秒光团便被收进一个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瓷瓶中。 “人死有魂魄出体,伴有荧光,那是一个人死前的欲望、执念,随着魂魄飘荡世间,待七天之后,魂魄投入地府,执念渐渐散去。”淳于季汝顿了顿,又道:“我刚刚在周围探查了一番,不见其魂魄,可是他的执念留在这里,便只有一种可能,人并未死,这执念被人生生剥下。”平静的声音,不见一丝起伏。 “这就是你用来入药的执念啊。他会很痛苦吗?” “嗯,犹如剥皮抽筋。” “那,那些人……” “去寨子里看看吧。” “你不再问问吗?就凭这些,我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解决什么?”阿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感觉也是很痛苦。那人很可恶。 “没用的,执念所化承载着生前最大的愿望,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那他竟然不想报仇?” “谁知道呢.” (二) 清水镇向北行三个时辰,便可见一天然山谷,四周皆为高山,绵延千里,除一谷口,皆不能过。谷外树木稀疏,来往行人,皆不可藏,是兵家常说的易守难攻之地。 谷口外,一白衣女子,纤瘦的身形,看不清面容,独自立在谷口外。怀中所抱一白绒绒毛球。 淳于季汝便这样抱着阿影进了山谷。 谷内幽静,偶有鸟鸣,头顶天空被周围高峰分割成一条丝带,太阳沿着缝隙照入,被周围高大的树木拦截,谷底光线幽暗。 “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不到?”怀中白虎难耐的动了动,抬起了毛茸茸的前爪,往空中划了划。 也不知触到了什么,四周空气无风而动,虽然细微,但也绝不会瞒得过感官灵敏的淳于季汝与阿影。阿影是神兽白虎,拥有破除一些邪障的能力。 “还是本大爷厉害,季汝,你都没发现的迷障,被我……”淳于季汝直接捏了个诀封住他叭叭往外说的嘴,那高高扬起的尾巴不满的摇了摇,继而缠上她的胳膊。 阿影误打误撞打开的迷障,让她警惕性提高,即便是个小寨也不可小觑。 远处,有荧光星星点点,明明灭灭。不知何处的水滴,滴答滴答的响着,怀中白虎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去,没了动静,连那紧紧缠在胳膊上的尾巴都送了几分,太安静了,让人发慌。不知何种花香带着一种安神的味道,让四周模糊起来。 ……… “老大,这女子独身一人往这条路上走,实在诡异,要不是主人配置的万花香,这几年都没人走出的山谷,怕是就让这小丫头片子给闯了过去。”这小喽啰倒是伶俐。 “别管那么多,主人回来之前,把人看住了,继续用着万花香。”说罢,男人便转身走了。 …… “万花香?原来那东西叫万花香。” “那可是我们阁主配置…….”那伶俐男人突觉不对,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原被绑架的昏迷女子,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连那白绒绒的东西踩着她的肩膀,配上女子绝色清冷的外表,有着别样的魅惑。 一个呼吸的瞬间,原本捆少女的绳子,不知何时绑在了他的身上。 “哎,哎,女侠,饶命啊!我只是替人办差啊!” 阿影虎生都震惊了,原来人可以这样没骨气。 淳于季汝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在谷里,如这样的兽也见过不少,她其实觉得这样很好,弱者不清楚自己实力,倒是可悲。“你倒是聪明。” 韩三就是这位男子了,识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他看得出,若是自己不配合,那后果……“女侠,我说,我说,我们寨主善调香,那百花香便是他最拿手的,便是千军,足量的百花香也可让他们迷晕。” 那小喽啰知道的的确不多,淳于季汝从小接触药物,这类香于她而言不在话下,但普通人能调出来的恐怕也难有几人,那寨主是个人才。便问道:“你们寨主可在?” “回…回侠女,这个小的不知道啊,寨主行踪难定,从未露面啊,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啊!” 也到此了,韩三便毫无所觉的倒下。纵观这个屋子,应是在崖壁间开凿出来,那外路便只有一条,在未弄清那个凝实的魂体之前,她暂时不想让人察觉,施了一个隐身术,在韩三身上施了迷障,普通人进来看到的是“她”昏迷。 (三) 淳于季汝寻着空中那抹淡淡的腥味,来到了谷顶,眼前景色并无异常,但那股腥味愈发浓郁。光秃秃的山顶,只有地上鲜嫩的草丛铺满整片山头,已入秋,这些草怎么会如此鲜嫩。 在撤下隐身结节的一瞬间,面前一道凛厉劲风袭来,淳于季汝虚步轻点,后退几丈之外,待看清那道袭击自己的罪魁祸首,淳于季汝惊于他的面容,自小身边的父兄便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更有山谷外涂山一族最美的男狐狸精也是惊为天人。 五官仿佛是被雕刻师最得意的作品,一丝一毫尽显英气,深邃的双眸,如狼一般犀利,修长挺拔的身材,站在那里,便能定人心。但周身冷漠的气质又拒人千里。 然而这些再淳于季汝眼中都是白搭,对于她,这人除了好看,和其他男人一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顾时谦率先认出这是自己昨天注意的那女子,果然就敢一人走到这里。等了许久,不见对方说话,便开口道:“阁下可是来这儿解决这山贼的?” 淳于季汝此时在与白虎交谈,“你说这是我们昨天客栈一同住下的人?” “是同一个气味。” 淳于季汝也不想废话,直截了当问他。“那些人是你拍你来跟踪我的?” 顾时谦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是。”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惹到对方。 “我只是例行查事,并无意冒犯。”顾时谦还没人质疑过他,便是下属都是直接听令,不过在没弄清敌友,还是小心些。 “我不想还有下一次。”说完,淳于季汝便走向别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腥味越发浓,寨中各个关口均有人守着,唯独这山顶,仿佛被遗忘了般。 待到夕阳落下之后,空中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淳于季汝心中有些思量,更多的腥味是从崖低下随着风吹了上来,所以麻烦在崖底?走至悬崖边,崖底无一亮光,黑黢黢的,想了想周围除了她,还有另一人。她不想解决麻烦。 顾时谦也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同时感受到对方目光看了过来,遂道:“你可要到这崖底一探?” “是。” 对方回答依然简洁,不过顾时谦倒是懂了她的未尽之意。“正好,我是下去寻一个东西,若是阁下一道,可说明来意。。” “我受人之托,只是救人。”那人仅仅是剥夺了他们的执念,若是……那还是有救。 “那便一起吧。”顾时谦也不废话,这里官府几次围剿,都失败,实在诡异,既然她能独自走到这里想必也不会拖他后腿。 他率先走向一边的小路,可以下悬崖,但就是有些陡峭。 淳于季汝想了想,她是让这人率先解决麻烦,但不想陪着他耗费这么些时间。 “太慢了。”淳于季汝不耐烦这样走下去, “什么?”不等顾时谦反应过来,便觉得小臂被束缚的死死的。却不见任何东西。正疑惑着,随后身体一轻,周围的事物迅速略过,这是带他直接飞到崖下? 风拍打在脸上,越往下,腥味越重,淳于季汝控制着下落的速度,在山间某一处,腥味是最重的,便释放灵力,将这些东西都隔绝在体外,睁开双眼。他们一族,双眼本就能看到虚妄。目光落在山间某处,透过黑雾,红光大盛,代表着不知多少人命枉死于洞中。有一处山洞,腥味就是从里面传来。足尖轻移,落在山洞外。 一落地,顾时谦便觉得自己小臂的束缚没有了。 顾时谦率先往前走,淳于季汝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洞内并不复杂,没有分叉路,顺着唯一的道路走到最后,便见到一处石门。顾时谦看着只有两个成年男人宽的石门,试着退了一下,并未用到大力气,石门便开了。 屋内空间不大,中间凹下去一层,四周摆满蜡烛,屋内中央躺着一个男子,谦谦如玉,一身黑衣,头发有序的铺散在四周,看得出,有人精心打理过。只是……没有任何生气。 观他气息,已断绝很久。但尸身不腐?房间的右边摆了一张石案,上面点着熏香,便是那些用来熏晕她的百花香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腥味止步于石门,便再也没有了。处在内室闻不到。 (四) 顾时谦正打算去那男人身边看看时,石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一女子,面容清丽,头发被一支木簪挽起,衣服也并不华丽,朴素无甚特别,打扮倒如正常村妇般。那女子见到石室多出两人时,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没有了。仿佛这样再正常不过。 旁若无人走到那男人身边,盘坐在他身边,唠家常般:“郎君,我来了。今天我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干活,也帮你找到了最后一个人。”顿了顿,仿佛刚想起来屋内还有其他 “你先别急,还有客人没走呢,待我好好招待招待。”声音温柔至极,却又空洞扭曲。 “能找到这里的人不多,你们都很不错,可是能从这儿走出去的从来没有。” 顾时谦从这女子进来便知道这应该就是主谋了。“官府曾数次派人围剿你这山寨,可是无一人归还,他们人呢?” “死了啊,不然我留他们在这里游玩吗?”那人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让人无从问起。 “他们没死。”淳于季汝清冷的声音在这石室内响起,抚平每个人心里的躁动。只见她走至那个石案旁边,又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见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便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当碰上那香炉时,果然香炉是镶在石案上的。 那女人的声音暗含警告传了过来:“我劝你们不要自找死路。” 淳于季汝没有任何迟疑,转动香炉,这时,轰隆的声音传来,是石头相互摩擦的声音。不大的石室最里面的一面墙缓缓打开,出现了一间密室。 这密室比外间石室打了很多倍。淳于季汝几乎是立刻就看清了那里面的人,不应该说是活死人。这间密室应该装有五十多个人,随意被人仍在地上,有的已经开始肉体腐烂,散发着腐臭。这里面大多人都是穿着官兵服装。 顾时谦是习武之人,自然耳聪目明,那些东西自然一目了然。心中更是愤怒。他还能感觉到这些人还有气息,只是目光空洞,仿佛离魂一般。 淳于季汝率先走了进去,走进了才发现地上被人刻着密密麻麻的脉络,暗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最终都汇入了……淳于季汝发现,这些复杂的脉络到了密室门前便消失了,但都指向这一个地方,石室里那已无生机的男子。 “就算找到了又怎样?”那女子起身,跨过一具具身体,走向密室中央,道:“你们,也会成为这其中一员。如何?”拍了拍双手,石室的门关闭,连同着原先进屋见到的男子躺着的地方也发现了变化。有一成年男子长的石台载着那男人的身体缓缓升高,这时,才能看到那些脉络穿过石台汇成一条细细的线刺进男人的手臂里。 “原本今天我的夫君就会醒来,既然你们来了,就一起将性命献祭给我夫君吧。”女子嘴角噙着笑,站在一群活死人堆里,拿出一块浑圆的玉,那玉也就巴掌大小,将她放在那中央的一块小凹陷处。此时,那些暗红色的脉络更明亮了起来,流动的液体更加欢快的流进那男人的身体。 淡淡的荧光自那玉中飞出,向那男人飘去。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点点荧光又都汇聚在淳于季汝手中。 “怎么可能?你是谁?”那女人见中途拦截,失去了一贯的从容,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可竟然被人拦截,世上怎么会有人能自如的操纵这些东西!该死!都该死!从袖间拿出一罐瓷瓶,向淳于季汝泼了过去。 一旁顾时谦在注意到那女人动作是,一把拉住淳于季汝胳膊,带出几丈之外,淳于季汝没控制住身体,便扑在了他的怀里。鼻间瞬间填满了男人身上独特的清香,这味道,有些像初春第一阵清风带来的香味,是生的气息、自然的气息。 好容易站稳脚跟,回头,她之前所在地方,那些粉末掉落在那地上的人身上,便化成了一摊血水。好生厉害。 “多谢。”淳于季汝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的真挚,是看得见的。 “无事。”顾时谦第一次如此出手救人,意外的接触到女子的身体,一时意动,怔在原地。没迟疑太久便听到淳于季汝说,“阿影,将那石台毁了。” 一瞬间,那本来站在淳于季汝肩膀上当装饰的白虎,一跃地上,体积迅速变大至淳于季汝腰际,虎啸声让整间石室颤抖。此时的白虎不似小小一团窝在那里不起眼,更像山间的王,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那白虎没几下冲击,石台便支撑不住便到了。那些脉络一时找不到注入的地方,汩汩的向外流出鲜血。 “不要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在耳边,那女子疯狂的跑向那男子,没有了支撑,那男子迅速衰败了下来,转眼只剩皮包骨了,丑陋的可怕。 淳于季汝毫不在意般走向刚刚那女子所站之地,拿起了那块玉。 古有魂玉,人死其魂魄出,入其内,可保无恙。玉通体至纯,毫无杂质,形如婴孩儿拳头大小。出自极具灵性的玉矿,然天下之大,难有玉矿孕育,故魂玉极为稀少,普通人常佩戴可免病灾,延寿。 这便是魂玉了。 “你可知这些人被你剥夺了执念,他们如剥皮抽筋般痛苦么?”淳于季汝感到这里面的执念不止这里人数的数量,应该足足多了一倍。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别人的痛苦与我何干?”那女子看向淳于季汝的眼神犹如刀子,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多年布置毁于一旦。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试试,你会如他们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淳于季汝看着地上这些人,大多都救不回来了。 “你不可以!不可以!” “我若要处置人可有关系?”淳于季汝没忘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疑是官府的人。 顾时谦温柔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我非官府之人。” 待他说完,淳于季汝手下不停的将那女子控制住,正欲抽其执念时,室内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各位,可否放我吾妻一命?”魂玉中,渐渐溢出一虚影,飘至半空。 是一男子,与刚刚躺在那里的男子一模一样。正是那女子的夫君。 (五) 范家与姚家两家是世交,然祖上三代,生的均是男子,这一代......范夫人抚上姚夫人的大肚子,“若是你我生一男一女,便定下娃娃亲多好。” 他们两人的缘分便是那时结下的吧。 仲夏之际,他与她先后来到人间,开始了他们的一生。 垂髫稚龄,青梅涩涩,大院那颗老树下,彼时他在练字,她端坐一旁看着他,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也不会腻。 及笄待嫁,青梅待栽,范府有子,姚府一女,结两姓之好。 她得偿所愿嫁给了他。从此,她便能日日与他相伴。 那段时光便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很快,统治这个国家的老皇帝终于支撑不住了,皇位的更迭卷带着皇都中不少达官贵人。范、姚两家仅是其中之一。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家里被官兵封锁,等着最后的通牒。 在抄家的前夕,他们的父母皆自尽在家。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那晚,她看着她的相公在废墟站了一晚,她在旁边看了他一晚。 当太阳初初升起,他说:“程程,往后只有我们了。” “阿轩,我们永远不分开。”初晨,寒风白霜,那时,他的手是她唯一的温暖。 可变故还是来了,她被卖进秦楼楚馆,夫君流放至西北荒凉之地。从此他们散在天南地北。 在秦楼楚馆里,她无数次想了结自己,但若是自己都走了,便仅剩他一个人了。她有无数次想离开,每一次都被老鸨发现。鞭打、辱骂、关黑屋….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双手将她带离了黑暗,也进入了另一种世界。 红娘是当时秦楼楚馆里最神秘的人物,老鸨甚至都得听她的话,给她几分面子。有时她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弹琴,大部分的时候,便不见人影。 她选择了她。 那时,她只问她:“我不救无用之人,我给你你想要的自由,但前提是把你的时间献给我,完成我的任务,你便可以走了。愿意吗?” “我愿意。”她没有任何迟疑,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只需你学会我身上这调香制香的本事,再做出我规定的香,我便放你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这一身的调香本事便是从那里学来,红娘是一个很好的师父,她又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仅用了五年完成了她的任务,赶往西北。 西北很大大,人海茫茫,敌军肆虐,她找了许久,最后在一个乱葬岗中找到了他。 关外的风不似皇都那般温和,刮在人脸上,生疼。姚程程在坟前待了一天一夜,她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啊,她来找他了,可是他都不知道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那么坚强的活下来,他却走了,走了啊…….在第二天夜里,姚程程便开始徒手扒开长满了草的坟,便是阴阳相隔,最后一面,她等了五年, “这五年皇都换了两任皇帝,死了好多人,皇都现在好多铺子不在了,你常带我去的那个馄饨铺子早都不在了,秦楼有位红娘,她教会了我好多东西,她说我完成了她的任务便可以给我自由,我走之前,她也不在了。你看,我每天都在努力的奔赴你身边,任何折磨我都受着了。阿轩,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嫌弃我脏了?你说啊!你起来啊!”说道最后,姚程程手指刨的满是鲜血,瓢泼大雨毫不怜惜的砸了下来,混着鲜血,浇灌着这方泥土。实在诡异。 天方初晓,姚程程扒开了一块泥土,露出了她夫君的脸。不顾其他诡异,比如明明死去这么长时间,为何尸身不腐?扒开所有泥土,只见里面男子似睡着般安详,皮肤如活人般弹性滑腻,仿佛下一秒般就可睁开双眼。 只有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姚程程,阿轩已经死了。死去的时候,身上依然穿着粗布衣服,却不够御寒,手掌留有厚厚的一层老茧,在西北生活哪有那么容易。 姚程程沉浸在再次见到夫君的欢喜,下意识忽略那些不同,这次他是不是可以永远陪着自己了? (六) 这是他们的故事,可再可悲,到最后却变了,姚程程不惜走上邪路,用将近一百的人命来复活他。 再好的爱情,也变了质。 顾时谦终于知道了那玉是自己找的东西,他本查到范家曾有一玉曾经被祖先借于别人收纳过魂魄,终让他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也顺便解决这里的事情。 范洪轩一直被魂玉温养着,可是他也无法与姚程程说话,阴阳相隔便是这样吧。如今得以出来,还可以有人见到他,却是这样的场面。 顾时谦自小便能见到这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是以范洪轩的出来他也知道。 可这里有一个人想见也见不到,淳于季汝想了想,走向她身边,双手抚上她的双眼, 姚程程以为她要来了解自己,慌张的不行,浑身上下不能动,“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等她再次睁眼时,屋内的场景瞬间变了。 “阿…阿轩,真的是你吗?”姚程程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簌簌落下来。 “程程,你受苦了。”虚影想抬手抚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姚程程的脑袋,便放弃了。 “阿轩,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抛弃我而去。” “傻丫头,怎么会?我当日被山上滚落下的巨石所砸,无法告知于你。” “别离开我,好不好,阿轩。我等了你好多年。” “我死了,该走了,你要好好的,别再伤害人了,他们无辜。”说完,人影退至一丈远。他身上的阴气到底不利于活人。 “那我们呢?你又是该死的吗?我们的父母呢!”说完,怨恨的看着淳于季汝,都是她,坏了自己的事情,该死!都该死! “唉~”人影无奈的看着姚程程,“程程…….”她还是魔怔了。 嗡的一声,鬼门已开,鬼差现身,一出现,室内又降温了几个度。鬼差却不着急索鬼,而是转向淳于季汝,恭敬的行完一礼,道:“季大人。”室内所有人都看着淳于季汝方向,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能让阴差卑躬屈膝。要知道阴差最讨厌与人类来往了。 “嗯,你们办事吧。” “谢大人。”说完,面向范洪轩,手上钩锁锁上他的手脚,便道:“罪鬼,范洪轩,死后遗留世间,你可知罪?” “知罪。” “那便随我走吧。”说完,姚程程便再也等不住,扑向范洪轩,“阿轩,阿轩,别走,”可是注定扑了一个空。 “程程,好好的活下去。”说完,便等鬼差带他走,可是此时鬼差也不动。又看看淳于季汝,他刚刚看到鬼差很尊敬她,难道是等她发话吗? 很快,姚程程给了他答案。“阿轩,你都走了,留我一人在人间怎么办?”便毫不犹豫撞上墙壁,便无声息。 不一会,姚程程的魂魄从她的身体钻出来,新鲜出炉的撞死鬼还保留着原身死去的样子,鬼差顺手一勾,便免得下次再来。遂转身对淳于季汝道:“季大人,我们告退了。” “等等,”听声,鬼差大人内心冷汗直冒,每次当这位大人的面勾魂特别考验鬼生。 淳于季汝走至姚程程身边,双手捏决,一道绿莹莹的身影从姚程程身体里出来,如她本人一般大小,慢慢缩成一团光, “那后面那些活死人你们要怎么处理?”淳于季汝来这里,便是归还那些人的执念。 “回季大人,他们的命数还没到,还请您帮忙。” “嗯。” 淳于季汝走向那密室,灵力覆盖在魂玉上,将里面的执念全部放出来。又伸手将在林间得到的执念拿了出来,这些执念有些消失的差不多,便用姚程程的执念为引,回到原来的身体。有些归为后,便支撑不住当场去世,有些年轻力壮的,醒来也是噩梦,浑身疼痛难忍。到此还有一部分没有归位。 “阿影,这附近可有异常?”还保留着原形的白虎,在四周绕了一圈,站在其中一面墙那里,一掌下去,便轰然倒塌。那一处密室里人数更多。触目惊心的场面,数不清的人躺在地上,甚至堆在一起。血腥味扑面而来,基本上没有救了。人死,魂魄也不能散去。 阴差走这一趟,任务量很大。淳于季汝又抽取了其他储存的执念,将那些快要消散的执念回归其主。好歹,就算死,也要知道自己是谁,回家看看。 一时间,室内白光大盛,一串珠子飞往半空,静静净化这里的污秽,淳于季汝站在其中,看着每个人的执念,他们的一生,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能看到,却独独感受不到,只能静静的观赏,却无法参与。 她经常与人交易,从对方身上的到执念,并帮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有向她询问后悔药的,有想要活命的,等等。可是她的那份执念在哪呢 当白光渐渐消失之后,淳于季汝走了出来,肩上站着白虎,尾巴高高耸立,睥睨这周围所有人。 顾时谦看着那女子从渐渐消散的白光中缓缓而来,清冷艳丽的面容如一朵盛开在仙境的花,双眸似含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勾魂摄魄。在不知不觉间便陷了进去。 “事情解决了,你可是找魂玉?”淳于季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顾时谦面前。 “正是。”顾时谦从没被一个女子接连出神,这感觉似乎……挺好? “一个条件,可送这些人回家?”淳于季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管闲事?大概是觉得自己和他们同病相怜吧。 “好。” (七) 一人一兽,走走停停,便到了京都,一路上,除了无名村清水镇那件事之后,便再无事发生。等到地方时,已过去一个月。 进入深秋,越往北方走,也越来越冷。可皇都的热闹繁华依然。大街小巷,叫卖声音不觉,街道整洁,越往城内走,小摊小贩便没了,各种各样铺子整齐排列在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接下来要怎么做?”阿影第一次见到这样繁华的城池,有些兴奋。 “住下来,找一份生计,等无趣了再离开。” “嗷~” 迎客楼位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自是不差。踏入楼内,入目是极大的圆形场地,最里面便是宽大柜台,门边两侧有楼梯蜿蜒而上,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周围分别有用卷帘隔开的桌子,便是客人用饭的地方。地面铺着华丽的地毯,个个摆件皆是不俗。 “一间房,再送些饭菜到我屋子里,还有烤肉居多。”淳于季汝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小二手里。 小二殷勤的说着:“客官,您放心,保准让您满意。” 店小二将淳于季汝迎上了这座楼的三楼,一处采光极好的房间,靠着窗子可看到不远处巍峨的皇城。 房间极大,推门而入便是迎客处,极大的桌子用上好的梨木制成,房间旁边用门隔开,一处放有宽大的高床软枕,还用了层层围帐遮住,并在旁边开了一间小的洗浴室。另一间便是书房,临墙设有书架,书桌上摆齐文房四宝。处处透着精细。 “还不错,下去吧。” “好嘞,客官,您好好休息。” 傍晚的皇都,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候,街道上皆是归家人,小摊,店铺陆陆续续关闭,巡城官兵也开始相继上岗。 淳于季汝披着寝衣,发间还有沐浴之后的湿气,站在窗边,吹着晚风,一道灵巧的身影跃上窗台,正是阿影。伸出前爪拍了拍淳于季汝。“你是说有人过来?” “嗷呜~”(嗯~) “知道了,”说完转身去往内间更衣,顿了顿,又说道:“你也把你嘴擦擦吧,你这是吃了多少。”是的,阿影现在像在油锅里滚过似的,在人家菜上来之后,便不停嘴的一直吃,菜上了又上,弄得人家小二盯着她的眼神怪怪的。 “嗷呜~嗷呜~”(哼,知道了。) 等淳于季汝收拾好后,房门正好被敲响,打开门之后,便见外间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穿着低调,但也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见到她时便朝她作了作揖:“季小姐,我受我家阁主之命,请您明日午时到听海阁一聚。” 淳于季汝自进入这里,便察觉有人关注着自己,本就等着对方上门,稍一思索便道:“好啊,”见对方还不离去,又道:“还有事?” “季小姐,这是我们阁主一点心意,”说着,便从身后手下手中取下一个长方形盒子,黑漆漆的,不知道装什么的。 淳于季汝接过对方手中盒子,瞧了瞧,便说:“辛苦你了,夜归小心。”说完,便不管对方如何诧异,径直关了门。 …… “你答应他干嘛?我们又不认识。还有你不是不喜欢给人算命吗?”化成人形的阿影,还是四五岁大的孩童一个。此刻,那破孩子还趴在桌子上和最后一个烧鸡奋斗着。 淳于季汝打开盒子,见到里面放着一块已经缺了一角的魂玉便了然。 “他也是被牵连的,心善之人总该多些幸运不是?”淳于季汝被勾起不知多少年的回忆,明眸似被雾蒙上了,教人看不清。“那人是上次我们见过的人。” “奥。” 阿影其实一直都不大了解母亲让他跟着季汝干嘛。整日在山谷里,她能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不出门。跟着她肯定很无趣。可是现在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不懂……哎,算了,想不通的就不想了,还不如解决一只烧鸡实在。 一人一兽睡得安稳自在,可是另一边就没那么自在了。 今天上门的那为儒雅男子,便是顾府的管家,他得了淳于季汝一句话后,回来时便比平时谨慎百倍。他陪着顾府风风雨雨到如今,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今天这女子还是让他惊叹的。虽然容貌是这世间少有,但最可贵的是那干净澄澈的心。只教人呵护着,不忍让其沾染分毫污浊。 果然,回来的途中,便出了事儿。天色大暗,一批不知何处而来的杀手在他们行到偏远地方时,发起了攻击。 幸得他早已传信于宅院,这才从这场暗杀中逃脱。 心里更对那季小姐敬佩不以。对少爷的选择不再有诸多质疑。 (八) 听海阁是都城中人人皆知的一个地方,位于城东偏远的栖梧山下,即便是偏远,还是有一大部分人去而不得。听海阁素来我行我素,权贵不结交,皇亲不巴结。只邀有缘之人来此一聚。曾有人以势压人,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还赔的倾家荡产。从那以后,人们越发敬畏听海阁。 淳于季汝抱着阿影坐在宽大华丽的马车上,光着到处铺的毛毯,内设有矮桌,摆满新鲜瓜果点心,无论哪一处,都透着主人的“处心积虑”! “看来,要请我们办的事儿不简单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着阿影打听的事情。 栖梧山,是由凤栖梧桐得来,山上种满梧桐,一入秋,整座山,满目金黄,更添一种凄美。游人常止步于山方圆十里,便不敢再近。 马车抵达山脚便不再前进,而是绕着山往山后面走,走了一段时辰,便见到前面是一片竹林,翠绿的竹子和这片山行成鲜明对比,却又不突兀,仿佛是合适了彼此般。 一进入竹林,便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相对整个京城来说,这片竹林的灵气浓郁了许多,可是对淳于季汝来说还是不够瞧得。不过,若是住在这里,倒也不错。 “季小姐,到了,请下车。”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今天来接他们的除了昨天已见过面的车夫,侍卫二人,便只剩这个车夫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听海阁本不是一般人所拥有,可偏偏从种种迹象看来,侍卫,随从又比一般权贵之家少了不少。 还没等她多问,管家便自己解释道:“少主喜静,自老主人走后,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便只留下一些老工人,若有招待不周,请季小姐见谅。” “无妨。” “季小姐!”这便是顾时谦了,此时从听海阁出来,迎面而来。还是初见的样子,此时一身青衫,发丝高高挽起,束在一顶玉冠内。不疾不徐走到了淳于季汝面前。“阁中有事,脱不开身,请勿怪。” 淳于季汝点点头道:“无妨。” 顾时谦已经了解她的性格,便道:“承蒙季小姐关照。” “并不。” “怎么?” “是你救了我一次,所以我可以帮你一次。”淳于季汝划分的很清。 “确实有事需要帮忙,先用饭吧。”顾时谦每一次见到她都很认真,明明是帮助别人,却又离人群很远。 听雨阁越往里走,灵气越浓,灵气雾化,烟雨朦胧,颇有南方水乡之感。整个听雨阁依水而生,有亭台楼阁立于湖面,有红砖绿瓦,建于湖水环绕而成的“岛”上。走过桥廊,便到了这片“岛”上,杨柳环岸,奇花异植生长颇有些灵性。 淳于季汝一踏入这地界,便感觉到结界的波动,束缚这这里的灵气,不让外溢,但还是对周围植物多多少少有些影响,这片竹林长的格外好。而这个“岛”上,及外围,摆有生灵阵。依靠植物的吐纳,使这片地界灵气越来越多,也慢慢的变得精纯,但是光靠植物是不行的,肯定有法宝为主,植物为辅。 “这里不错。” “你喜欢就好。”顾时谦云淡风轻的回答着,仿佛在谈论天气怎么样。 “挺喜欢。”淳于季汝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回答了。 管家惊叹于少主的变化,他跟在少主身边最久,他素不喜欢与人交谈,熟人还能说上几句,其他人就算了。何曾见过他主动跟人说话。 听雨阁的菜肴称的上是一绝,是她这一路上到目前为止最好吃的。很平淡的搭配,却产生了最美妙的滋味。 “可否准备些肉。”淳于季汝摸了摸怀里的阿影,也不能饿着他。 “刘叔,备几只烤全羊吧,其他的也准备些。” “是。”刘管家不知阿影是谁,但整栋房子里只有他,少主,那位季姑娘除外,便是那个一直窝在淳于季汝怀里的…虎崽儿?那是虎崽对吧?果然季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少主都能使唤得,养的宠物也是别具一格。 顾时谦看着淳于季汝埋头吃饭的样子,丝毫没有京城贵女的斯文样子,却又不似山野莽夫,看的人胃口大开,总觉得今日的饭菜格外和口味些,虽然和他自己做的比还差些。 饭毕,淳于季汝还是知道对方请自己来的目的。“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救个人。” (九) “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救人?”淳于季汝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没等他答话,又道:“我不和阎王抢人。” “并不是和阎王抢人。”顾时谦说着,“地府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可能进入,便是召唤鬼差也不是轻易办到,也曾有人以生魂入地府,但再也没回来过,我那朋友,以生魂入地府,有幸得以回来,但失了一魂。自那以后,凡是入睡便魂魄出窍,被召唤回地府,好在及时发现,用术法封印,但术法的渐渐镇不住,便遍寻宝物,魂玉便是其中之一。” 淳于季汝自己去过地府,但她不是常人,一些地方她去了无事,但别人去的话,后果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世间分阴阳,不容混淆,生者,以生魂入地府,混乱了阴阳。这一点,你们还没有能力违背,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那你可有办法?” “第一,拿出相等的代价,让阴差将魂带出来,不过,魂应是和不了。若是在他回来三日内召回来,还可以。现在召回来,将会直接死去,由于阴气太重,入不了轮回。” 淳于季汝觉得那个敢以生魂入地府的是个能人,但也是个蠢人。不论有什么事,生时解决不了,死后追到地府便有能力解决了吗?“第二个办法还是要和鬼差交换,以求魂魄不再离体,代价比第一个小了些许。其实你们都知道,只是没办法吧!” “那你可愿意?”顾时谦有些急切说道。 “我试试。”她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顾时谦带着淳于季汝又从这座“小岛”的另一面踏上木桥,从这里开始,刘管家便离开了。一路七拐八绕走至建在湖面上的小楼。 这座楼已是尽头,比之前见到的任何地方都要精美,四层高的小楼,屋檐每角挂着铃铛,便是有风也不动。每层各处刻着瑞兽,悉心雕琢,栩栩如生。 “这瑞兽刻着的是凤?”淳于季汝还没见过有人以凤作为镇宅的瑞兽。 “风栖梧桐,传说有一只凤曾在这栖梧山停留过,从那以后,满山都是梧桐,我祖先定居在此,便以凤为图腾。” 淳于季汝想了又想,还是不理解:“不会被官府通缉吗?” 顾时谦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随后微微一笑,犹如寒冬里的一缕阳光,跟平时冷淡的样子并不一样。回答道:“不会,他们进不了。”语气微微宠溺,可是淳于季汝是听不出来。 “哦。” 刚刚他的样子却瞒不过阿影,阿影爪子挠了挠脑门,他要不要通知夏大哥他妹子疑是被人看上了,可是没有证据啊,总不能说,他觉得那男人看淳于季汝的眼神像极了涂山那个烦人的小狐狸看他的眼神。啧,还是别说了,免得让淳于季汝发现。 顾时谦带着她直接走到四楼。看着周围的景致更全面,囊括了整个“岛上”的风景,甚至来时的路也隐约显现。 顾时谦推开房门,入目便是一到屏风,挡住室内。走进室内,便见一男子躺在床上,窗户大开。走近一看,淳于季汝便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憨厚老实的脸。 “邬凌寒?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 “认识。他现在魂在魂玉里?”淳于季汝看到了放在他胸前的魂玉。 “嗯,我们将魂玉封印,暂时可以抵挡一下。” “阿影。”说着,拿起他胸前的魂玉,悬于半空,阿影跳到房间里最中央的桌子上,朝桌子上挠了挠,便见一束白光绕着白虎的爪子而出,向四周扩散,直至笼罩整间房子。做完这一切,便又跑回淳于季汝身边。 只见淳于季汝指尖凝聚着点点白光,便是她的精纯灵力注入魂玉中,来唤醒他。 不到一会儿,便见到有虚影跑了出来,停在魂玉上方。见到他后,淳于季汝便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你怎么在这儿?”虚影晃了晃,对在这儿遇见故人很意外。 淳于季汝并未理他,只观察着他周身的情况。的确少了一魂。 “寻常召回便可以,你这不对。” “嗯,我途径忘川时,不慎沾上忘川水,幸好及时,只丢了一魂。” “忘川?”淳于季汝知道事情麻烦了。“我救不回你。” “忘川?那是什么地方?”顾时谦听着他们讲话便知道这不是意外。 “一个冥王都奈何不了的地方。”淳于季汝记得她哥哥带她去过地府,若经忘川,只能搭船,这船也得忘川河深处生长的死木做成的船,这种木头难得,是以这么些年来只有那么一个。 忘川,是地府的前身,没有地府时,人、妖、神死后无处安放,大量魂魄聚集,怨气冲天,影响了天地之气。一位大能以自身为印,将天地之间散落的魂魄引至忘川河中。 忘川之所以为忘川,便是饮了那水,能忘记一切。 之后凡有魂魄便被引至那里,怨气渐渐堆积,河也不断壮大,慢慢的,谁若是路过那条河便会沉去,便是飞也不能过去。 忘川的水也渐渐浑浊了,没人再敢饮那河中水。 (十) “进了忘川的东西无论人,物或者魂魄,都不会回来。你有幸逃得一命,可忘川的东西只能在忘川待着,你自然被吸引进忘川。”淳于季汝想,既然要不回便不要罢,再补回一魂,不知怎么样。 “你去见我哥吧,或许他有办法。”淳于季汝也没有修魂的办法。 “找我另一魂先放一放,我入地府想找一个人,你可以帮我找吗?” “不去。” “我知你规矩,若想得到想要的,只能交换等价的东西,你替我去找一人,我可以应你三个条件。” “你既想按我的规矩办事,也可以,说罢。”淳于季汝稍一思索便答应了,给出的条件诱人。 “我欠她一个约定,她去世时我没赶上,我想在她投胎之前能赶得上。你替我带话给她便好。” “生前未得到答案,死后你又怎知道她会执着于一个约定?” “我答应了便要做到。” “若她投胎了呢?” “那我便等她。” “好。”这对她来说只是一次交易,一次她经历过无数次的交易。得到对方的执念,为他们完成一件件事情。 邬凌寒的执念又是怎样的呢? …………… 邬凌寒作为一个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的人,突然有一天觉得自己过的委实太单调。究其原因呢,是自己洞府旁的黑熊精找到了对象,不日要成亲的喜帖送到了他的面前。当时看着那个羞答答的站在自己洞府前的黑熊精,若不是因为毛太黑厚,他怀疑那脸红彤彤的一片。 是该出去走走了。 第一个落脚点是南方一个水乡小镇,青砖石瓦,绿意蒙蒙。这样的地方让人很舒服。 邬凌寒随意挑了一处客栈。店主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小镇男人,长的倒是一副好皮囊,白净书生样,虽有别于女子,可在一个终日与黑熊为伍的邬凌寒来说,实在不够气概。 不过店家的一女倒是继承了她爹的容貌,娇小可人,惹人怜爱。就像山间潺潺流水,岁月静好。当然这是她不动的时候。 “你叫什么呀?你是哪里人啊?”大清早,客栈没有人,便见一姑娘说个不停。 邬凌寒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只能简单的回答说:“邬凌寒,北方人。” “啊,我叫苏雨落,很高兴认识你啊。你要在这里待几天啊?”她笑的很开心,如一阵和煦的风吹过,让人心里舒坦。“跟我讲讲你们那边的故事吧。我还没出去过呢........” 听着她说话,一上午便能很快过去,等那位女子离开的时候,那店家对邬凌寒抱歉一下,邬凌寒觉得没什么,他不练功时坐在那里可以一整天,有一个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也不错。 如是持续了几日。 直到一日。“我要走了,多谢这几日款待。”说完,想了想他曾经看那女孩尤爱金元宝,只要得到金元宝后就能高兴半天。他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放在桌子上,推到她面前:“给。” 看到东西的时候,女孩笑了笑,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说:“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不是。”邬凌寒不知道该怎样说,他只是想说告别的。拒绝的太急,红了脸。 看着他的笨拙的样子大大愉悦了她微微失落的心:“开玩笑啦,就当我每天陪你聊天的报酬好了。你都不知道想跟我说话的人好多呢,我都不搭理他们。” “恩。”邬凌寒不知道怎么接。 “你真是个呆子啊。”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也要走啦,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小镇很美吧,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了。”突然的听着苏雨落说。 “嗯。”邬凌寒虽然诧异,但与他又无关系。 苏雨落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继续说道:“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他们说我去那儿能穿金戴银,享福捏。那儿可比我们这小镇大多啦,人穿的可都是绫罗绸缎,出门可都是要坐马车的。他们还说我将会嫁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光宗耀祖。” “那你呢?”邬凌寒听着她说了很多,却没有一句说自己想干嘛。 从听到自己要离开这里,被当地官员选中,作为秀女,赶往皇都,人们都在给她道喜,却从没人问过她的感受。突然听到有人问自己,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眼眶干涩的难受。“我啊,重要吗?大家都觉得好,我自然也觉得好啊。” 苏雨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又说:“你也赶快找一个媳妇儿吧,精明点,别被别人骗了。你看你就随随便便给我一个金元宝,这么败家,早晚有一天没钱的。不过你既然给我了,那就别想要回去了……” 这天下午又是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仿佛即将分别的不是他们。 很快到了她出嫁的日子,天还未破晓,有一队官兵护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离开了进出小镇唯一的山口,苏雨落从马车里下来,看着周围站满了小镇上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她父亲的头发一夜间白了许多,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脸上没有多少的喜悦,只有不舍。 苏雨落走到了山口,面对着她父亲的方向跪下,郑重的磕了三次。便头也不回的坐上马车离开。 苏雨落还想再见一见他,他现在会是早已到别处游玩了吗? 马车又行至数里,苏雨落看见不远处是亭子里站着一身黑衣的人,正是她想见到的邬凌寒。 “停下。” “苏小姐,有何吩咐。”一个颇年长的丫鬟掀开车帘,恭敬的行礼。 “前面有一位故人,我要去见见,你们不要跟上来。” “可是,您大婚前不能见任何人。苏小姐,您不能坏了规矩。”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儿在里头。 “我是你们的主子,还是你是我的主子?这不过是我爹认下的儿子,早年在外奔波,现在赶回来送我一程吧。”苏雨落知道若是自己不立只会被人压着走。 “是,奴婢多嘴了。”说完,那丫鬟便让开了,恭敬的扶着苏雨落下车。 “你来了?”苏雨落不舍的看着他,这一别便是永远了。 “只是路过此地。”邬凌寒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专门等在此地是干嘛?大概他真的只是路过吧。 “嗯,那我们还算有缘,离开小镇还能遇见。” 此时她一身绫罗绸缎衬着她犹如一朵待绽放的花苞,娇艳欲滴,果然人靠衣装,一头青丝被高高挽起,珠阑点翠,眉目精致,宛如一颗被遗弃的明珠。可是邬凌寒觉得还是她以前朴素的打扮看的更顺眼些。 “你给了我一个金元宝,我没有别的东西给你,这根金簪是我父亲给我打造,便送你啦。”从袖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伸手递了出去。 “这是你父亲给你的,你留着吧。”邬凌寒并不缺这些东西。更何况这金簪意义非凡。 “你若不接,我便当着他们的面抱着你说你非礼我。”苏雨落早知道这男人德行,便直接耍赖道。 “你.......”邬凌寒无奈只好接了这根金簪。 “你要拿好,别丢了,以后送给你妻子。她一定最幸福的人。” 邬凌寒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恩。” 苏雨落突然想着自己若是可以嫁的人是他,也不错。一个愿意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话,不会烦,不会腻。 她与他短暂的相识,她动了心,可是停不下来啊,人生的路还长,他们都要向前走。若是让她再早一点遇见,结果会不会改变?他会不会心悦于她? “我如果想离开,你能带我离开吗?” 撞见邬凌寒疑惑的眼神,她便知道年少的喜欢总会被埋藏在心底,随着那些不甘心,继续踏上自己的路。 “我走啦。你要好好的啊。” 邬凌寒不懂苏雨落走前她问的问题,也不知道她内心的苦涩,只知道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 (十一) 他又游历了很多地方,见过世间百态,品着酸甜苦辣。可他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个小镇姑娘。 这是怎么了呢?他不知道,因为他一直都很呆啊。 当他受人之托,又一次经过南方时,那些在脑海中时隔多年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来。沣城是一个大城。虽没有小镇秀丽,但也同样是水乡,人们来来往往,热闹不已。邬凌寒的脚步再一次停下。 对他而言,每一天都是同样的,但对沣城百姓说,这几日是大日子。因为当今圣上游历到此,使得这座城再次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宛如过年一样,喜气洋洋。邬凌寒感触不多。这是离开她以后,他渐渐也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去。 在这里,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彼时她站在了那位圣上的身后。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位姿色美艳的女子。她的南方女子独有的温婉清秀反而更显突出。。 站在圣上身边的女子端庄贤淑,一看便知这是一国之母。 邬凌寒才知道苏雨落说的嫁人原来是进宫去了。她那时让他带她走是不想进宫的意思? 试问老百姓的一生有几回能见到圣上呢?街头巷尾都是讨论皇上的人,也更多的是那些妃子娘娘们。 邬凌寒觉得有些烦闷,尽量的避开人群,向山中走去。百姓们都去看皇上去了,山中便没有人来。行至深处时,却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声。邬凌寒来过一次这山里。听声音那处仿佛是一个深潭。那深潭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够深。他在外面游荡,时不时的去朝暮府领领任务做。那些道士完成不了的,便会在这里挂一个牌子,设有赏金。很不巧,他正好领了一个任务。便是除去那深潭里的一个已开了灵智的巨蟒。 深山老林里多有些精怪,得了灵性,已是不易。然那巨蟒前科太多,他顺手便除去了。是以那深潭里现在只是一汪深水。 “哎哎哎,利索点,宫里的那贵人娘娘说了,可布置妥当些,今晚把那女人带过来,今晚将她绑来,扔进这深潭里,那巨蟒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是福是祸都看她了。贵人说不杀生,若是上头怪罪下来,也好交代。”一男子催促道。 “哎,大哥,这都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置人于死地啊。不过,嘿嘿,给的钱倒是不少。”另一男子说着。 “咱们只管拿钱办事,管那么多干嘛。那宫里的人,谁又比谁干净。快点干活,待会人送来了,咱们还没弄好,就糟了。” 邬凌寒也常见到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看得多了,他还是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待会下山时设个迷阵,让他们迷惑其中就好,再多的,他也管不了。个人有个人的命。 “这次我听那公公说,位分也不低啊,还是个妃位,好像叫什么苏…” “噤声!” 邬凌寒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苏这个姓氏。是巧合吗? 他绕路至深潭附近一个位置极隐蔽的地方,又能掌握深潭周围一切动向。 等到夜深人静时,月朗星稀,那兄弟两人按照约定,等在山下,一辆马车疾驰行驶而来。驾马车的人看见了那两兄弟人时,便停了下来。来人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矫健的掀开车帘,从里面拖出一位昏迷女子。交给了这两兄弟。 这时来人开口道:“事成之后,到城隍庙,那里有人等你们。” “好好好。您放心,小的一定办成,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那位年长些的男子恭敬的说道。 来人便驾车离开。 两兄弟来到深潭周围,借着月光,将女子看清,小的那一个说道:“别说,大哥,这女的长得还真是漂亮的,你说我们……” 邬凌寒也看清了,那昏迷女子就是苏雨落。 “你想不想活了,这可是皇帝的女人,你还敢碰,不怕没命回去……”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邬凌寒定在了原地,从那两人手里接过苏雨落,仔细检查番,只是被迷药迷晕而已。便抱在怀里,给她披上自己的披风。 “谁指使你们的?”邬凌寒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可让人听出一种索命感觉。 “回,回大人,是宫里的人。”年龄小一点的先受不住压迫率先说出来。“大人饶命啊,我们也是听人办事。” 年长些的更沉得住气:“我劝你乘早放开我们,要她死的人,你可得罪不起。” “是吗?”邬凌寒气息又加了一层,那两人渐渐受不住,嘴角溢出血来。若不是因为被定住,现在一定被压得趴下。 “饶命啊,饶命啊,大人”,赶紧转头对那年长的人说:“大哥,我们只是替人办事,没必要把小命丢了啊。” 那男人也受不住了,他敢肯定,若是自己还嘴硬,那人肯定会把自己压迫至死。本来他想靠那人的权势,最好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惧这些,便知自己碰到了个硬茬子。 “那人没有透露自己是谁,只派了个太监与我们交谈,但看那太监的打扮,便知道不是寻常宫里主子身边的。有一次与我们兄弟交谈时不小心透露出那人身份比这位娘娘更高,便只有贵妃和皇后了。可是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犯不着对一个只是妃位的娘娘动手,那便只有一位贵妃娘娘了。所以,小的猜测,应该是成贵妃。” “嗯,那你们自己下深潭里呆一晚上,能活命的话,就是你们的造化了。”邬凌寒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便离开了。离开前顺便使了一个小小的召唤术,让着片山里的动物过来。 邬凌寒向山上走去,抱着她,不能跑远,也不能出去,在没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之前。循着记忆找到了山里不知哪位前辈留下的茅草屋,他之前在这里歇过脚,现在倒是一处好的避风所。 苏雨落醒时,见到陌生的屋檐,等看清了才知道是一处茅草屋,她躺在茅草铺的床上,身边燃着一堆火,屋内并没有人。 待坐起来时,屋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正是她午夜梦回见到的那个人,等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倒是觉得此刻是在梦中。梦醒又只剩她一个人和孤零零的寝殿。 “你醒了?”邬凌寒看她依然有些后遗症,“可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我是在做梦吗?不然怎么会梦见你?”苏雨落痴迷的看着她,自那一别,晃眼便是六年,时间好快,再见面时,他一丝未变,可她却渐渐老去。 “不是,你被人迷晕,企图将你扔在荒山野岭。被我碰到。”邬凌寒故意略去他们的做法。 “迷晕?”苏雨落彻底清醒,这不是梦,不然邬凌寒怎么会说的这么多。长年待在宫里,迅速分析出情势。想明白时,苦笑一声:“恐怕不是想将我仍在荒郊野岭吧,是想让我死吧。你这呆子也会骗人了,时光真是教人成长啊。” “你知道有人要害你?”邬凌寒不知道她知道真相怎么还这么镇定,难得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吗?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宫里的人又怎会简单呢?面和心不和的,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生活,想害我的人多着呢?”苏雨落看的多了,不在乎的说道。 “我听他们说,可能是成贵妃。” “奥,那个蠢货,一向都是别人说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不是她。” “她们为什么想害你?”邬凌寒还记得她当初说嫁去远方,享福去。怎么一朝见到,却是这样腹背受敌。 “嫉妒吧,女人的嫉妒心能让人疯狂,做出什么事的都有。宫里的都是疯子,不理她们就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玩呗,咱们好久没见面了,好好聚聚呗。等我回宫再去收拾她们。”苏雨落说的一脸轻松自在,兴致来了,又拉着他说了许多,仿佛这么多年,于他们而言不存在一样。 好不容易在天亮时睡去。邬凌寒关上房门,去远处寻找野味。 待阳光升至半空时,苏雨落依然没有要醒的样子,邬凌寒伸手推她,触手一片冰冷,就像死人的体温一样。邬凌寒惊觉不对,出声喊她,却依然不醒。苏雨落面色苍白,嘴唇泛着青乌色,典型的中毒症状。 邬凌寒扣住苏雨落的命门,生息微弱,看来是剧毒了,可是他却不善医,只能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阻止毒的进一步蔓延。 时不待我,邬凌寒在门前设下禁制,用尽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当地朝暮府,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仿佛即将要失去了什么东西。 朝暮府以办理一些常人无法的事而存在,也通过悬赏一些任务,让每个有能之人找到发挥自己的地方,私下也进行一些消息交换。 他记得这朝暮府幕后东家是施家人。施氏,善医啊。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在不在。 “我找你们这里的主事人。”邬凌寒进门见到接待的掌柜,便着急的说着。 这位掌柜前几天还见过他接过这里的任务,知道来人不简单,便客客气气的说道:“请问,您有何事?” “我需要一个大夫,最好擅长毒这方面的大夫,有吗?” “有的,有的,您请稍等。”掌柜便知道人家有急需了,一般到他们朝暮府找大夫的,上面吩咐过,要认真接待,不可懈怠。 转身,进了后面一间屋子,请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手提一个箱子,一身普通的青衣,走到他面前。 “你就是?” “是。”青年有些意外,有时候他在外行医时,不少人都会因为他太过年轻,反而轻视他。 “那便跟我走吧。”邬凌寒说完便着急向外赶,又怕那青年赶不上,转头拉着他。走至无人的地方,便直接用灵力飞了起来。 那青年是个见过世面的青年。没有太过惊讶。不一会便到了茅草屋面前,邬凌寒将他带到了苏雨落面前。 青年没磨蹭,直接开始检查。越检查越是心惊。 不一会儿,便走到邬凌寒身边:“这位姑娘,中毒时日已深,毒入肺腑,就在昨天,她身上又被人下了另一种毒,两中毒混在一起,一个温柔,一个霸道,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便晕了过去,过一会儿便会醒来,但是却无解,若是中毒不深,还能解,可是深入腹脏,生机断绝。也就这几日了。” (十二) “真的没救了吗?” “是的,中毒时间太久了,能活到现在便是轻弩之末。”说完,那青年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邬凌寒。随后便说到:“这药能缓解一下她的痛苦,在每次撑不下去时含一颗。告辞。” 屋里一时间安静很多,只听见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邬凌寒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苏雨落。她那时是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吗?但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踏上那条路?原来离开那个小镇,她过的不是那么快乐。 在黄昏时,苏雨落终于醒来。在睡过去时,她只觉得身体很冷,犹如坠入冰窟。便再也没有知觉,等有意识时,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是,他吗? “哎呀,我一觉睡了那么久啊?”苏雨落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是知道自己一直被下毒的吧?”邬凌寒想了很多,他虽然很呆,但不笨。 苏雨落一愣,呆子不好骗了啊。随即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天边余晖。“是啊,我一直都知道啊。自己的身体自己才是最清楚的,瞒不了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反而放任自己这样下去?”邬凌寒不理解,他见过很多人,有人为了长生,不择手段,但还有人,一心求死。 “哎呀,你话比以前多了呢。”苏雨落轻松的看着他,脸上多出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慌张。慌张啊,很难得,他也会为自己着急吗?“从知道自己要作为秀女被献给皇上,结局便摆在我的面前,老死宫中。所以我为什么要阻止她们下毒,我能早些摆脱他们啊。” “那你为何要进宫?”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连着我的家人,我不能任性啊!”苏雨落想起那些人以自己的亲人相逼,再多的不甘只能压下,就如同她的喜欢一样。“好啦,光说我做什么,她们既然送了我出来,便不回去了,我们一起去逛逛吧,我这辈子还没出来玩过呢。带我出去玩吧。” 迎着苏雨落期待的眼光,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 夜晚的沣城,还是很热闹的,因着皇上的到来,到处张灯结彩,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这晚,似乎又能看到当初那个小镇姑娘,天真活泼。邬凌寒发现自己永远忘不了那个活在记忆里的小镇姑娘,也心疼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苏雨落。他不知道这是喜欢。 苏雨落的身体不论看起来多好,但沉珂已久,不一会儿便累了。 “邬凌寒,我们走吧,我看到了,很满足了。” “你不想报仇吗?那些害过你的人?”邬凌寒想着,若是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那些害过她的人,就这样放弃吗? “不需要。”苏雨落想了想说道:“我的确有我的不甘,但我的时间不多了,与其活在仇恨里,我更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经逃出来了,她们却只能一辈子待在那个皇宫里,她们也是可怜人,争着一个不属于她们的男人。” “这里的大夫或许不可以,但会有大夫能治好你,别灰心。”邬凌寒打算带她去施家的老宅,她们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还有淳于家…… “邬凌寒,我想回家,离家六年,我还没回过家,我想瞧瞧我爹。”苏雨落紧紧盯着邬凌寒,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看再多的大夫都是无用。 “好。”邬凌寒只能答应。 “我还想在山顶看一次日出,很久没爬过山了,你背着我爬一次吧。” “好。” 山林静谧,只闻虫鸣鸟叫。凉风习习,趴在邬凌寒的背上,苏雨落觉得之前不安稳的六年都不如这一天让她安心快乐。 “邬凌寒,接下来的话,你听着就好,不需要你说话,就像以前一样。” “好。”邬凌寒背着她,尽量让自己走路平稳些。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料到那蠢女人会动手,这几天我一直在刺激她,她做事最冲动。果然,她一等到沣城便开始行动了。我还要感谢她,我才能远离那个地方。若是到死都困在那里,多糟糕啊,就算死在荒野山林里也好,没有一席安宁之地,也能让人心安。” “我还记得你刚到我们镇上时,木木的,和谁都不说话,我看你每天就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呢,每天在你面前唠唠叨叨。我很爱说话,可是没有人元一只听我说话,你真是怪人,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话,也不烦我。我爹爹都不耐烦我。说起我爹爹,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我想他了。” “还有啊,你给我的元宝我都好好留着,我给你的金簪呢?你这六年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遇见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吗?” “我一直都很想你啊,我一直都想说,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邬凌寒感觉自己脖子仿佛落了什么东西,湿热的,沿着脖颈滑向他的胸口,滚烫的。 “下辈子,可不可以让我早点遇见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嫁给你?一定不要像这辈子一样,遇见你遇见的这么晚,我没有一点准备,便让你溜走了。若是有机会我希望你能给我戴上那金簪。” 此时天已经没有那么黑了,苏雨落清晰的知道可能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日出了。 “邬凌寒,你还记得我走的那天问你的问题吗?我如果想离开,你会带我离开吗?” “邬凌寒,我好困,等你到了山顶再喊我起来看日出啊。” 背上的姑娘便再也没有动静,也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邬凌寒身上,怀里的女孩也没动过。“你想见到的日出,你看到了吗?”邬凌寒眼角落出一滴泪,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多余表情。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就连苏雨落的魂魄早已不在,也察觉不到。就是那样坐着一天一夜,维持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怀里的人睡得安详。 等邬凌寒回过神时,什么也找不到,苏雨落早已到地府。他带着已去世的苏雨落回到了最初的小镇上,小镇没有任何变化,将她葬在了她平时最爱去的山顶。每天都能第一个看见太阳的地方。 走时,又回到苏雨落家的客店,只剩下一个老店主,和一个年轻的小伙计。邬凌寒看着和六年前一样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变过,只是少了一个她。老店主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英俊,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你瞧,大家都在,就是你不在了。 (十三) 苏雨落便是邬凌寒的执念。 让淳于季汝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是此后数年,邬凌寒走过很多地方,只为找到苏雨落。似乎老实人认真起来,也是相当执拗呢! 淳于季汝又重新将邬凌寒封印起来。交给阿影。 “你帮我跑一趟幻生阁,交到老掌柜手中,让他交给我哥。”淳于季汝道。 “你呢?” “我需要入地府一趟。” “那谁来看守你的身体?” “你在此设下禁制,我三日之内回来。” “我可帮你看守,你可放心。”顾时谦怕对方不信任,又继续说道:“邬兄曾救过我的命,你们大可放心。” “那麻烦了。”淳于季汝觉得这人情还的不是太好,救的人还是她的旧识,又开口说:“这次便不算你所托之事,待到下次你若有需要,还可找我。”说完,又从自己用灵气堆砌成的空间里找出一块玉佩,交给他,这便是信物了。 “好。”顾时谦没料到她还能想起这些来,不过有了东西更好找人不是。 入夜,位于水中央的小楼最上面一间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屋内只有淳于季汝,顾时谦和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知觉的邬凌寒。阿影早已去办淳于季汝今天吩咐的事情。 “苏雨落还未投胎?”淳于季汝粗略的算了算日子,她死去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了,就算地府再人满为患,也轮到她了啊。 “小的也不知道啊,可这册子上没有她的名字,小的每天管那么多魂魄,实在没有印象啊。”鬼差大人也很为难啊,他管的是这片地方,哪里还能知道沣城的事儿呢?本来以为是个普通鬼,谁知道遇到了一个关系户啊,早知道就多关注一下啊。“要不您再等等,我再回去打探一番?” “不必,我跟着你去一趟地府。”淳于季汝觉得这应是心愿未达成,滞留下来,地府往往也不会管,便任由他们去。 “是。”阴差只能认命。 顾时谦看着不得不去地府的淳于季汝,开口道:“一路小心。”他有些明白,她会是邬凌寒为数不多的朋友,虽然为人清冷。但会默默的将所托之事处理好,让人安心。 “嗯。” 淳于季汝躺上事先准备好的软塌,闭上双眼,心里默念诀。不一会儿,她的魂魄从体内出来,此时的魂魄散发着莹莹光晕,让她看上去更添一抹圣洁。 顾时谦见过许多生魂离体的人,都与本人一样,就是虚了些。但淳于季汝却不一样,倒是跟邬凌寒离体时一样。所以他们是一类人吗? 阴差见到淳于季汝,拿出他本身自带的斗篷,若是带着这么一个祖宗去地府,那些魂魄肯定又被她吸引,没办法,她对那些魂魄来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上一次她去地府时,他有幸观摩一次,地府到处鬼山鬼海,根本无法正常工作,最后累的还是他们阴差。 “走吧。”披上鬼差递给自己的斗篷。 很快,鬼差拿出一块木牌,注入阴气,前方便出现黑黝黝的洞,这便是鬼门了。阴风狂烈的从洞口传来。淳于季汝率先踏进去,阴差一进去,黑洞便消失了,屋内又恢复如常。 …… 沿着黑洞走了许久,便看到一丝亮光。等再向前走时,便是一条河流,河水清澈,只是却不容忽视这河散发的怨念。一旦靠近,便会不自主的被吸引过去。阴差平时倒是不需要走这条道路,但是外来者必须经过忘川才行。 过了忘川,便是地府的地界了,不是那种阴深深的,相反,地府很热闹。地府里那些不愿离去的魂魄滞留在地府,地府便专门划出一块地建一座类似人间城池,供鬼来往,也是鬼差们聚集的地方。 穿过这里,来到奈何桥边。一大堆鬼有秩序的排列着,挨个投胎。孟婆便是这桥守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与孟婆有些交情,便直接上前询问她。 “孟婆。” “哟,好久没来过地府了吧。” “嗯,这次来办些事。” “你来我这儿干嘛?” “如果有能投胎却不愿投胎的魂魄一般会在哪?” “诺,这奈何桥旁边徘徊的魂魄都是,也有的会在城中,不固定。” “好,你先忙。” 奈何桥边滞留的魂魄都是执念深重,不愿离去。 “你来找吧。” “是。”阴差打开手中册子,找到苏雨落的名字,抚上名字,口中默默念词,不一会儿,便有一束阴气指引着,朝着某一个方向去。淳于季汝看着徘徊在其中的一个女鬼,对着阴差道:“多谢。你去忙吧,办完事情我自会出去。” “是。” 淳于季汝走向那女鬼,说道:“你可是苏雨落?” “是我。”女鬼长相的确清秀,说不上特别漂亮,难的是那份岁月静好的气质。“没见过你呀!” “嗯。受人之托,来找你,”淳于季汝其实挺好奇,邬凌寒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为何不去投胎呢?” 苏雨落因为淳于季汝披着斗篷看不出什么样子,但她不讨厌啊,甚至对方身上总是吸引着自己一探究竟。“我在等一个人,我和他总是错过,我想我等一等他,下辈子我们会不会就会在一起了。” “邬凌寒么?他不会来的。” 苏雨落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惊讶之余,又焦急的问道:“为什么?” “他说他在凡间等你放心投胎去吧,等你再一次见到他,他会告诉你答案。” “真的?”苏雨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若是让我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你即使投胎几次,都会记得你们的今世,你可愿意?” “我愿意。只要让我能记得他,就好。” “那你记得早日投胎。” “好。” 世有一药曰遇: 所求不过缘分,所愿不过锲阔人,笑世人皆痴,逃不过这命运弄人。 以心换心,寻其眉间少华,结之为缘,即为遇。 即便经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我也不愿放下这份执念。 (十四) 听雨阁里的一处水上楼阁,顶楼。 “已过三天,为何还是不醒?”顾时谦看着躺在软塌上的女子,双眸紧闭,不同平时见到她的灵动活泼,此时别有一番女儿家的娇柔文静。可是等在身边的两人却没心思欣赏这些。 “再等等,或许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若是今晚还不醒,便去地府找人。”一个比软塌高了没几分的男娃娃抬起肉呼呼的爪子摸了摸那女子的手腕。一切都很正常啊。男娃娃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一种不符合他现在身份的成熟。 在第三天到了之后,淳于季汝还是没有动静,便亲眼看到了那白虎化成一个几岁男孩般大,跑向那软塌上。 这是幼崽吧!幼崽都能直接化形了? 在第四天中午时,淳于季汝终于醒来。 初醒时,没了平时清冷绝尘的人,有着不同往日般慵懒温柔。但很快,完全清醒时,这些都不存在了。 这时一只手扶着她胳膊,另一只手扶起她肩膀,将她稳稳的托了起来,靠在软塌上。 “多谢。”声音依旧平静如常,只是微微的干涩。 “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嗯,有个鬼闹事。”其实是有个鬼不小心将她斗篷碰掉,让她露出来,地府现在也是乌烟瘴气的。 正说着,一杯水递在她面前。拿杯子的手修长白净,握惯了剑的虎口有一层薄薄的茧。 “谢谢。”顾时谦细心的举动让一直粗神经的淳于季汝感到心里微微有暖流流过。 “认识这么长时间,重新介绍下,我叫顾时谦。听雨阁阁主,之前多有得罪,抱歉。”顾时谦端坐在榻前凳子上,周身没了平时凌厉气质。平易近人。 “淳于季汝。”顿了顿,又觉得又摸了摸已变成人身的阿影,介绍道:‘’阿影。 “来皇都可是有什么事?” “游历到此,暂居于此。”回答的简单意骇。 “若有麻烦,可到我听雨阁。” “嗯。”顿了顿,又想起了邬凌寒,老把他放在别人这里也不是办法。“你和邬凌寒怎么认识?” “在一次处理任务时,邬兄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经常接过朝暮府的任务,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后来他遇上麻烦,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都城有朝暮府?” “有,你要去接任务吗?” “嗯。”淳于季汝想到朝暮府是施家人的,她正好可以将邬凌寒放在朝暮府也好。 “你可以现在派人去一趟朝暮府,将我给你的玉佩给掌柜,他们到时会派人来接走邬凌寒。” “若是放在我这里,也很安全。” “朝暮府可以照顾他。” “好。” 这一趟事情处理了几天,淳于季汝回到了客栈已是六天之后。客栈小二还是记得她,长得便是让人难以忘记。而且上面还吩咐下来,好好待客,吃住随意,看来是有来头的。 “客官您回来了?可有什么吩咐?”小二殷勤的说着。 “并无。” “好嘞。”小二知趣退下。 回到房间,淳于季汝便见到了桌上放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这是谁放的这儿?”阿影跳在桌上,围着那信封走来走去。 淳于季汝打开信封,里面只放了一张纸条,写着:明晚酉时,皇宫摘星阁见。兄。 “我哥邀怎会邀我去皇宫?” “夏染哥也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带我去。”一提起淳于夏染,阿影就很兴奋。 “你觉得我哥会主动找我吗?” 阿影也安静了,他们之间本就有特殊的传递信息的渠道,怎会随便放在一个不安全的地方? 淳于季汝看着一张处处都能戳穿是谎话的纸条,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既知道是她有一个哥哥,字迹模仿又很相像,且约她去皇宫,目的何在? 去还是不去呢? (十五) 摘星阁是皇宫历朝历代国师占星之地,位处偏僻,一般宫妃,侍卫等不得靠近。摘星阁建有七层,每一层都设有不同的珍贵书籍,专供国师查阅。顶层也非一般之地,只能国师才能去。设有占星台,站在上面,颇有手可摘星辰之感。 酉时一到,宫门落锁。摘星阁里灯火通明。淳于季汝再三思索还是来了。 摘星阁内,空无一人。淳于季汝直接去了顶层,夜风习习,月朗星稀。占星台上设有两个跪垫,一个方形小桌。一白衣男子端正的跪坐其上,手上不停的泡着茶。不闻茶香。男子面带一半面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不过露出来的半部分也能让人遐想半天。两片凉薄的嘴唇微微扬起,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 “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男子看到来人,周身泛着温柔。 “嗯。”淳于季汝看到人后,就确定这是她哥。 “怎么?见到为兄不那么高兴呀。” “你怎么不直接通知我?”淳于季汝声音比之平时温柔许多,不过这也只是相熟之人才能听得出来。 “这不是正好去那里办事,发现你来了,就顺手通知你了嘛。不过我这消息放在那里几天,这是最后一天了。”淳于夏染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原本英俊的面容。 “你要走了?” “在这里待够久了,再去别处走走。”淳于季汝伸手递给她一杯茶。 “你在这里当国师?” “嗯。” “我听说摘星阁收揽天下奇书,有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看完一半藏书。你是为了这书吧。” “这摘星阁不错,我走了,你便来接管吧。”淳于夏染是知道这妹妹的个性,又说道:“没人会来打扰你,平日便占占星,算算天气、洪灾、干旱。便是皇上要见你也需自行前往。可还好?” “听着倒还不错,可我不善占星,你知道的。”淳于季汝有预感,接完这差事,又有许多麻烦的事了。 “占星,便是天告诉你什么,那就是什么,我们本就比凡人更通天地,你的能力若要去应付日常,绰绰有余。” 话说到这份上,淳于季汝便明白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淳于夏染笑得更温和了,风流的眼梢都带着笑意,从身边将文书一般的东西递到她面前,“为兄将这好差事留给你,为你谋得一份吃穿不愁的差事,不用太感谢为兄。” 淳于季汝略微一翻,便懂这是已经经皇上所批的自己走马上任的文书。既然事情已定,淳于季汝很快便适应下来,转念一想倒也不错。 “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不是为了看这里的书么?” “那你也不需接手这里的俗物,现在脱身将我拉下水。”一针见血。 “你要多笑笑,这样才好看。”淳于夏染不答反说其他。 “哦。”淳于季汝知道他不想说,也就不问。 “邬凌寒之事你打算如何?” “你不是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兄妹两人相顾无言,坐在一起喝着茶,赏着月,倒是别有一番温馨。长久的相处,让彼此明白,无需多言,默默陪伴更显珍贵。 第二日,淳于夏染离开了,重新上路。淳于季汝开始了她的国师之路。 然刚上位,皇上便登门拜访了。 果然,麻烦开始了。 “国师推荐之人果然不同寻常。”皇上是一中年男子,外貌无甚出挑,只是比一般人好了很多罢。高高坐在摘星阁首座上,盯着座下站着的女子,一身朴素青衫,没有任何点缀,平平无奇,面遮白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便是见到他也能不卑不亢,高高立在尘世之外。 “多谢。”开口一句后,再无其他。与上一任国师差别倒是很大。只是这声音直击心灵深处,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朕可曾在哪见过你?” “不曾。” 皇上思索良久,道:“好好呆着吧!”便离开了。 淳于季汝看着皇上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次在沙漠与她交换之人便是当今皇上吗?所以她无意间改写了一位皇上的命运? (十六) 摘星阁的藏书的确很多,甚至许多都是一些早已失传的文字,淳于季汝和淳于夏染两人相像的地方很少,只这喜好看书大抵是他们最相似的地方了。 国师的日常很简单,只需在前一天晚上将所占之事写下,第二天自会有人来拿。倒也清闲。闲下时,淳于季汝便带着白虎一层层逛去。 上千本书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书的难度随着楼层递增而升级,年代也更久远。只是书不管再旧再古,每一本都能保持着干净,整洁。便是一本从没翻开的书,时间久了,也难免染上尘埃,这里的书却没有。奇怪。 “嗷呜~嗷呜~”(季汝,快来看,这本书有些奇怪。)小白虎欢快的跑到淳于季汝身边蹭了蹭。 跟着阿影,淳于季汝找到了一本被搁置在第六层书架最角落里的书。 “一本无字的书?”正想着,淳于季汝便听到楼下有人来了。 不是说摘星阁无人问津吗?怎么短短几天便来了两人?真是麻烦。 “阿影,将这书拿去我房间。”淳于季汝吩咐道。 “奥,好。”白虎迅速变成一个小萌娃,穿着合身的白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两个小包包,对称极了。 淳于季汝下楼便见到熟人。来人正是顾时谦。不同于平日所见,现下身着紫金蟒服,头戴一顶金玉冠。浑身上下流露出上位者的霸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时谦没有想到淳于季汝会在这里。他本是来找原来国师解当下局面的。 “他走了,我就来了。”淳于季汝丝毫没有在这里见到顾时谦的意外。 “你就是这一任国师?”顾时谦头一次觉得国师挺好当的。外面的人都以为国师很神秘,更有修士为了国师这一位置争的头破血流,却不知道现任国师早已换了人。 “你有何事?”淳于季汝还有问题没弄明白,不想在这儿呆着。 顾时谦是见过淳于季汝能力的,便将事情告知于她:“我托国师帮我制一毒的解药,约定今天将毒药带给他。倒不想他走了。” 淳于季汝没料到淳于夏染会帮人制药,“他经常帮你们吗?” “不是,我经常来此查看关于此毒的书籍,国师大人答应帮我探查一番。” “你向他许什么好处?” 顾时谦突然意识到她对前国师颇为了解啊。莫名心里不舒服。 “我府上一株仙人草。” 仙人草?听说是解百毒的一种草药,她只在书中见过,却没想到还真有。不过她哥更好的东西都见过,犯不着为了一株草啊。 “有了仙人草,还需解药?” “仙人草也不是万能的。”顾时谦苦笑,若是可解,何至于等到现在。 “何毒?”淳于夏染不会答应帮人再离开,想来是让她来解。 “没有名字,最初发现时,这毒是在一个宫女身上。最初时,只是神情呆滞,别人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后来更是不吃饭,不睡觉,等发现时,已活活饿死。”顾时谦奉命彻查此事,却没有头绪。下毒者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毒人越来越多,甚至危及高位妃嫔。 “毒是从已死去的宫女身上找到的,放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里。” “拿来我瞧瞧罢。” 顾时谦从将手里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给了淳于季汝。 淳于季汝也没打开看看,只道:“明天你再来吧。”说着便要离开。 顾时谦没忍住,便道:“等等。” “何事?” “我不是要故意欺瞒于你我的身份。” “无事。”淳于季汝不在乎。 顾时谦一下子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天底下,如她一般对外物毫不在乎的人应是没有吧,他很好奇,她到底在乎什么呢? “只是我想告诉你,我是皇帝三子,顾时谦。” “哦。”淳于季汝觉得这人真怪。身份不过是一种象征,知道他是谁就够了。 ……… 回到房间里,淳于季汝看着摆放上在书案上的无字书,没有任何妖气,不过,倒是有一丝极弱的灵力波动,若不是阿影对灵力天生敏感,只怕她也发现不了。 “你觉得是什么?” “不是妖,那气息反而像是精灵。”精灵,多是从极强的意念中产生,慢慢的化成万物,似妖非妖。极亲近于人。 “精灵?”淳于季汝第一次见到这一族,一时间兴趣极大。“他这样倒是有些像灵力枯竭陷入沉睡。” “要不试试输一些灵力?”阿影跃跃欲试的伸了伸爪子。 “试试吧。”反正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阿影从体内调出精纯的灵力输入其中,书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旧变新。“看来有用哎。”阿影又继续输入,直到…… “够了,够了,再多就要撑破啦!”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吓得阿影赶紧收回爪子。 “你是精灵?” 过了许久,没有声音回答淳于季汝。“烧了吧,没用。”简洁明了,不带一丝感情。 “好嘞!”阿影抬爪,一簇火焰升起。 “哎哎哎,现在的年轻人脾气抬暴躁,不好,不好。”那声音又响起。 “现在的老头儿倚老卖老,又是何居心?”淳于季汝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十七) “你这女娃,嘴巴倒是厉害。”须臾,那书幻化成一茶壶高的老头,站在桌子上,浑身上下金灿灿的。 阿影好奇的戳儿戳,直将那小人戳倒。“把你爪子拿开。”老头胡须气的竖了起来,倒有一丝可爱。 过了不久,金光消失了下去,才看清那老头的面貌。长得与人相似,头发很长,托在书案上。胡须浓密,垂至胸前,只能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一身棕色的袍子,裁剪得体。 “你是精灵?”淳于季汝自始至终都只默默的看着。 “是啊。” “你是从书中所化?” “不不不。”那老头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是从这里万千书中所化,又是从每一位着书者的意念总所化。” “你的本体是一本无字书?”阿影不太懂,即是从书中所化,怎么一个字没有? “无字即有字。” “什么意思?不懂。”还不如他现在的样子好玩。 “灵力怎么枯竭的?”淳于季汝还是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 “这个…这个…时间太久了,这里灵力枯竭,自然陷入沉睡。” 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淳于季汝也不多问,每个上了年岁的精怪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她不去探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她伸手相助。 转身便去研究顾时谦交给自己的东西。 方形盒子一打开,便能闻见一股沁心芳香,让人提神醒脑。 “哎呀,这东西老夫可闻不得呀。”那小老头连连后退。 “怎么?你们精灵一族还真是脆弱。”阿影在他周身设了一结界,便好很多。 “是啊,没有你这白虎幼崽强悍。” “能断人欲望,倒是第一次见。”淳于季汝终于知道她哥让她来解的目的。 从清水村一个普通人都能生生将别人执念剥离,到现在毫不起眼的香粉就能让人无欲无求,活活饿死。背后仿佛是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从青涩到纯熟,可是有可能吗?便是她的家族,也只有她一人能熟练自如的操纵人的执念。也或许是个巧合,大千世界,能人辈出。 “你可知这是什么?”这里有一个从万千书中所化的精灵,肯定知道些什么。 “这是无忧粉,从无忧花中得其花粉,再配上其他的香料。”顿了顿,道:“阁中有本书上记载过这个东西,不过在哪,老夫我刚刚醒来,记不大清了。” “无忧花?”淳于季汝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呢? 奥,对了,这不是淳于洛熙那不知道哪弄来的话本子上写的,相传在上古时代,一位神女爱而不得,堕入魔道,最后心上人死在他面前,自己也跟着赴死,死后其骨血化为无忧花,如若有来世,愿一生无忧。最后她弟跑来哭兮兮的跟她讲那人太可怜了…… 她当时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扔给她弟一本草药大全,她弟哭的更凶了。 所以那话本子上的东西是真的? “真的有这种花?” “当然,只是现在已经难以见到了。曾经有人用这东西治病,可是后来被人滥用,于是被灭绝了。只留下几束在极险峻之地。一般人不会到那里去。” “那书可以解决之法?” “有倒是有,很简单,只是那种草药难找啊。” “说。”解决这毒道也容易,没了欲望便可以借别人欲望,只是一个一个去救会很麻烦,配药的话,对于她不知药性的东西,需要一些时间,但她们不等人啊。 “相思树上的相思果。” “这个有。”淳于季汝在听雨阁里见过这么一株树。 这次轮到那老头愣住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那些早已不见的东西又重新出现了?欺负他睡得久? “将那本书找出来,我需要。” “女娃娃,你请人办事要客气点啊。老夫可不是你能随意使唤的。” “阿影,带他去。” “好嘞。”阿影将那老头往背上一扔。 “你们这是威胁!威胁!啊……你放我下来……”声音消失在门外。 淳于季汝也有一样的疑惑,一些她都没见过的东西,顾时谦怎么会都有呢? 那无忧花也是从他家里来的吗? ………… “你用府上的相思果熬成汤药,喂他们喝下,便好” “多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哟,三哥,我说你怎么经常来这摘星阁呢,原来有美人儿啊,要是我,我也来。”一身锦绣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门外侍卫阻拦不及,便跪在地上向淳于季汝认罚。 “下去吧。”淳于季汝终日以面纱示人。 “是。” “呵,一个小丫鬟,还能摆这么大的谱?三哥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那男子生的风流邪魅,行事作风颇轻浮,多半是宠的,揍一顿就好了。 阿影冲上去就着那男人的脸挠了一爪子。长长的爪痕从额头到下巴,这便是没脸见人了。 “啊~” “来人,拉下去,打到他听话为止。”顾时谦长年不在宫里,总有好事者想挑战一下他的权威。这无脑的便冲上来了。 “你敢,顾时谦,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打你弟弟,你看父皇站在你这边,还是我这边!”那男子不知道来一趟摘星阁竟然让一个畜生给挠了脸,顾时谦那贱人竟然还敢打自己,他以为现在宫里还是他当初在的时候了么? 可是没人理他,侍卫只听命于顾时谦。 “冲撞国师,打你一顿也不为过。拖出去打,别扰了国师的清净。” “是。” 那男子知晓自己冲撞的是国师后,瞬间恐慌起来,国师不一直都是男的吗?什么时候换成女的了? 淳于季汝至始至终都冷眼旁观,仿佛与自己无关。 “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顾时谦正千方百计的想怎么才能多接近她,现在倒好,来了个蠢货。看来不教训教训那群人,还以为他任他们拿捏了! “可否给我两个相思果?”淳于季汝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目的。 “今晚之前,我让人给你送来。” “嗯。”淳于季汝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观这以后,麻烦是不会少了。 ……… 此事在后宫中闹出不小的动静,那被打的是五皇子,是正得圣宠的云妃所出,一直骄纵着,受不得一点委屈,宫里人人都纵着这小祖宗,除了在三皇子顾时谦这儿。圣上虽不疼爱顾时谦,可是他背后的势力神秘强大,皇上也退让几分,五皇子就更没办法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下下他的威风,却不想碰到硬茬上。国师是皇上都要敬让几分的人,他只不过仰仗在皇上宠他的前提下,放肆。 至此,他的任性也到头了。 云妃也曾想到摘星阁赔罪,可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侍卫拦下。如今摘星阁的侍卫比之从前多出几倍,除了皇上手令,任何人也不得擅闯。 这些,淳于季汝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关心。 (十八) “喝完它。”淳于季汝将一白玉茶杯放在那老头儿面前。 “这什么?好香啊。女娲,你可不能嫉妒我知道的比你多,想毒死我啊。”变成小老头的精灵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向茶杯挪去。那茶杯在他面前足有他的一半大。杯里装着的是冒着热气的绿色汤汁。 “那你可以不喝啊。”阿影趴在桌前,闻着里面诱人的香气,跃跃欲试。 “喝喝喝,这么香的东西就算是毒我也愿意啊。”说完,就迫不及待弯腰抱着半个身体大的杯子,喝了起来。 待喝完后,那老头就开始抑制不住的长大,足有原先的一倍大。浑身上下散发着金光。老头突然意识道:“女娃,你是何人!”不再如往日般笑嘻嘻的样子,此刻是少有严肃的样子。 “你之前缺了一半身体本源吧。所以才会陷入休眠”淳于季汝不答反问。 “是啊,精灵的身体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那老头颓废的坐在桌子上,低下头,“我叫流年。” “淳于季汝。” “你是淳于氏族人?”流年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后又低落下去,“要是早点遇见你多好。可惜……” “季汝,你给他吃了什么?”阿影还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顾时谦送来五个相思果,都在里面了。” “什么?相思果?” “他本就是由千万意念集成,本不该这么弱,如今缺失了一半身体本源。相思果能让人的欲望恢复如初,普通人只需一滴果汁,而他需要的更多,索性将顾时谦送来的全部给他。你若贪吃,后果自负。” ……… 摘星阁在很多年前是叫藏书阁。那时那地儿也不是皇宫,是一处当地乡绅的庭院。 流年最初的记忆便是那时。 乡绅只有一女,视为珠宝。因其酷爱看书,便为她造了这一处藏书阁。收罗天下的名书。 流年刚诞生时,连形都化不了,只能当一本书静静躺在角落里。那时,陪伴他最久的除了周围的书,就是那个女孩了吧。 很快,那女孩发现了他,一本无字书。 他并没有被想象中的抛弃,也没有被用来写东西,他一直被摆在小女孩读书的案头。终于有一天,小女孩对他说话了:“你是哪里来的呀?这书阁里每一本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没有一本无字书。” 当时,他掀开自己的书页,显示了几个字:我是书。 小女孩并没有被吓走,反而笑了。“你是妖怪吗?可是你都不会化形啊,不如你与我作伴吧,爹都不让我出去玩,只将我关在这个大宅院里。” 女孩渐渐的长大,阁楼里的藏书也在慢慢争多,他的力量额渐渐变强,也可以自如化形,不再受限于一本书。可是,他却没有力量走出阁楼。这就是一个精灵的悲哀,依附意念存在。也有足够强大的精灵,走出束缚,形成独立的个体。可他还差得远。 后来,那姑娘带来一个男子一起在这藏书阁里看书。 后来才知道这是乡绅为女儿所招的赘婿。 事情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姑娘渐渐被男子的才华所折服,坠入爱河。后来男子进京赶考,并许诺待他状元及第,马上回来娶她。可是注定是一场空。 男子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不愿屈居认下,之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 待再见到他时,他的身边已有别的女子。 那姑娘终日将自己关在藏书阁里,不食不饮。那段时日里,他听到最多的便是为什么? 他觉得她病了,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 “所以你便将自己的一半本源给她?” “是啊,我觉得为了别人将自己弄得命都没了很笨。可是…可是她陪着我从弱小到强大,经过许多秋冬。藏书阁里有了她的声音,我就很满足,觉得漫长的人生似乎也没那么孤独了。毕竟也是因为她,才有了现在的我啊。” 那你也是一样的笨啊,为了别人,将自己的命献了出去。“我救了你,我只接受等价交换,所以在没还清债务前,你的命是我的,要为我工作。” “好啊。”流年看着眼前的女孩,其实她心比谁都柔软吧。 (十九) 自那五皇子闹过之后,摘星阁的日子便清净了,每日淳于季汝游走在古籍中,流光选在阁中某处闭关了,自那日恢复后,今年积攒的修为需要巩固。倒是阿影,无事可做,天天跑出去溜达。 谦王府,顾时谦坐在书房内,听着属下汇报事情。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云妃最近的动作不小。” “在干什么?”此刻的他更像一个王者,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仿佛是针对摘星阁的动作,本朝还无女子当官的先例,是要拿此开刀。”每说一句就感觉到来自王爷身上的压力多一分,让下属汇报事情时,更小心了。 “父皇都要给敬国师几分,她一个后宫无知妇人还想撼动几分!笑话!不过,父皇怕是也想搓一搓她的锐气,总不能放一个不好掌控的人在身边吧。” “那……?” “你不必管,只管加强守卫,别让人随便混进去了。” “遵命。” 有趣,他父皇是年纪大了么?怎么开始糊涂了。 “发生何事?”淳于季汝看着上门的顾时谦。 他今天天穿着银丝线绣成的白袍,收敛平时冷漠的气场,端的是温如玉公子做派。 “无事,只是来借本书瞧瞧。” “哦,那你请便。”淳于季汝此时正坐在摘星阁后面一个小巧的园子里。有一个用葡萄藤搭成的凉亭里,照看着面前一个光秃秃的花盆,没有任何特点。 “可是依兰草?” “你怎么知道?”淳于季汝的确种的是依兰草,她尝试了好久,总是不能让它长成,用灵力催熟它,可是总是很快的枯萎了,她果然不适合种植任何东西。 顾时谦天生对植物这些敏感,经他手照料出来的花草总是格外长得好。“闻着味道就知道了。” “味道?”淳于季汝自负五感敏锐,却闻不到任何味道。 “我自小对植物敏感些。”顾时谦伸手进花盆里,道“你给的灵力过多,反而压制着它不能生长。” “你能感觉到灵力?”淳于季汝知道尽管如今天地灵气并没有很稀缺,还是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能用灵力修炼,但大部分人修炼其他的功法,也就是现在通俗叫的道士。倒不想顾时谦能是那少之又少的人。 “是啊,所以自小便离开皇宫,随着师父在外修炼,如今功法停滞不前,师傅说我有俗事没有断干净,便放我下山自行修炼。” “这依兰草何时才能长出来?” “你需要?不如到听雨阁,我闲来种了一些放在园子里。” 淳于季汝想了想自己正在制的药,“好。” 就这样淳于季汝再一次登门上听雨阁。 看到顾时谦的药园子时,便知道今天这趟没来,他料理的植物生长的很好,成色水润,蕴含灵力丝毫不输她原来接触的药材。还有好些娇贵的花草,就随意的摆在那里。 “都是你种的?” 顾时谦没放过她眼中闪现的一抹欢喜,暗想自己这次终于找到可以接触她的方法。“嗯,你若需要都可拿去?” “这不好吧?”淳于季汝看到这么多药草都可以解决自己现下燃眉之急。恨不得立即收到自己的小空间里。 “你若需要,可直接与我说,反正我只会种,其他的一概不通,你用了,正好。”顾时谦默默想着如何将这药园再扩建一倍。 “那就多谢了,我不白拿你的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 “好。”顾时谦含笑的看着她。 淳于季汝动作很快的搬空这座药园子,欢快的走动在各处。 顾时谦第一次见到淳于季汝如此活泼的时候,平时身上的沉稳让人下意思忽略她的年龄,其实她也正是花季,正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啊。 临走时,淳于季汝将一袋种子交给了顾时谦,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去摘星阁的目的,“你的书呢?” “无事。”顾时谦温柔的笑了,他哪是看书呢?看的是人啊。 回到摘星阁时,天色已晚。 一白绒绒的身影在一楼大堂里走来走去。 “出事了?” “季汝,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云妃带着皇上来打闹,说你私藏男人在摘星阁里。他们讲摘星阁翻了个底朝天,还想去顶楼!可是被结界挡住了!他们刚走!” “可有人受伤?”淳于季汝此时双眸如星星般耀眼,犀利的目光看向空中某处,让人胆寒。所以顾时谦今天上门是有目的的?不想让她碰见这些?可是她极讨厌那些人将主意打在自己的身上。 (二十) “不知昨日来我摘星阁何事?”淳于季汝站在御书房里,此刻屋里人较多,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站在下首的云妃,淳于季汝身边的顾时谦。还有跪在地上的丫鬟,侍卫等人。 “放肆,你竟敢对皇上无礼?”那云妃是个美艳妇人,穿的是华美宫裙,刺的人眼生疼。 只是在堂数人无一人理她。 “有宫女看到有男子频繁出入摘星阁与你私交过密。当然,朕相信国师没有,不过总是需要证据堵住悠悠之口。以保师的清白。” 上位者这话说的滴水不露,一面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一面又逼得她拿出证据,可她是一个女子,就算有证据,也是不清不楚。不过皇上还是会力保她,不过自己从此多了一个把柄在他手上。人啊,总是贪心不足,当初只想活命,如今想要的更多。 “哦?儿臣昨日邀国师去儿臣府上请教一些问题,倒是云妃娘娘去摘星阁大闹。” “原来三皇子与国师私交过密啊。”云妃阴阳怪气的说着。 “你是云妃?”淳于季汝发话。 “国师大人真会装糊涂,我是谁您不知道?” “无关之人,真是麻烦。”顿了顿又道:“他们是指证我的人?”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宫女与侍卫。 “是。”云妃没好气道。 “云妃娘娘身边有一太监,这侍女与之有染,那侍卫几天之前家母生病,有笔意外之财,不如查查?”淳于季汝说道。 “你胡说!”云妃一直以为国师无非是一些江湖骗子,可现在才发现那是真的不可小觑。“皇上,这妖女妖言惑众啊,胆敢诬陷臣妾,臣妾冤枉啊!” “不巧,儿臣带来了一些人,不如父皇听听?”顾时谦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不用,朕相信国师无罪。”皇上高高在上看着下面一群人的争来争去,见大势已去,便转换语气道:“云妃,诬陷国师,鞭打五十大板便降至贵人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一个荣宠后宫的妃子瞬间失去所有。这大概便是权利总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原因吧。 “皇上……皇上……”云妃凄厉的叫声很快消失在大殿上。 “国师,你受委屈了。”皇上意识到这届国师不好掌控,不说国师本身的实力,更有顾时谦站在她的身后,至少,那摘星阁的顶楼他也上不去,自他继承皇位后,他才知道国师掌握着摘星阁顶楼的秘密,也只有每任国师可自由出入摘星阁顶楼,对此,他毫无办法。 “人的欲望总是无限的,你,很好。”淳于季汝如看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般。“寻”的效果总是有限,在一个服用过药物的人,没有足够欲望支撑时,那人便会渐渐死去,他,已是强弩之末啊! 此时,昏暗的房间内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位置,孤零零的坐着一个落寞男人,冰冷华贵的大殿没有一丝温度。 那女子说的话是什么呢?她是知道些什么吗? “多谢。”淳于季汝离开宫殿后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顾时谦说道。 “此时因我而起,自然由我全力负责。倒是连累受无妄之灾。” “我早晚都会离开这里,若是可以,便尽早找到下一任的国师人选吧。”说完便离开。 顾时谦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淳于季汝越来越远的身影,这里终究不属于她,这样看来,可能已经不耐了吧。 回到摘星阁后,入目院里一片狼藉,变成原身的白虎气势汹汹的逼着角落里一狼狈男子。 “阿影。”淳于季汝唤回阿影。 须臾,刚刚气势汹汹的大白虎跑了过来,却不肯恢复小奶猫的形态。站在淳于季汝身边,足有她半个身头高。 那角落里的男子见白虎离开后,狼狈的滚了出来。不见了昔日的华贵衣着,头发也不再是专心打点后整齐的模样,倒有一副形容不出来的落魄。来人整日五皇子。 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女子,白纱遮面,昔日只以为是个普通女子,谁知连父皇都惧怕她,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大白虎,如今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更有她母后下台,宫里一时间人人的嘴脸都变了,一瞬间他懂了,这宫里只有自己才可靠。不过受过这么委屈,在看到高高在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后,那种不可一世的脾气又回来了,忘了自己来是求她放过自己的母妃。“是我不对在先,你放过我母妃,你没有任何损失,为何对我母妃下这么重的手?有什么事冲我来啊。” “可是我主动找过你们的麻烦?”淳于季汝冷淡的看着他,人这一生对于他们不知生死为何物的人来说,何其短暂,可是很多人碌碌无为一生,一事无成,怨天尤人;却也不乏有些人终其一生,活的尽可能精彩些。不知道为什么,淳于季汝心口如缺了一块般,口落落的,多问了些话。 “不曾。”五皇子被眼前女子冰冷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气来,呆呆的回答着,那美艳的脸庞上露出迷茫的眼神。 “我可曾与你们有任何利益牵扯?” “不曾。” “我可曾想害你们于死地?” “不曾。” “既然这样,你母妃处处找我麻烦,若是普通女子,害其失去清白,无异于让她去死,你母妃又可曾想放过我?” 见他低头不回答,淳于季汝又说着:“开口让你母妃落得如今下场的又可是我?” 淳于季汝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都不是。”说完便转身离开。 “国师,国师,对不起,我错了,你放了我母妃吧,都是我的错,要罚便罚我吧。” 身后的男子咆哮道,淳于季汝一概不回,回到大厅对赶上来的侍卫道:“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卑职失责,请国师惩罚。” “下去吧。”一天遇见的事情实在多,她需要安静。 那下属见没有任何责罚,便迅速退下去。 “季汝……” “别打扰我。”说完便消失在大厅内。独自进了顶楼。 心里空的地方是什么呢?她为什么不记得啊?她忘记了什么吗? 伸手拿开脸上的纱巾,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泪了。淳于季汝想的心口隐隐作痛,昏倒之前还在想,泪?她竟然会流泪? (二十一) 淳于季汝这一昏睡,便是七天。 楼下的白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便在第四天顾时谦上门找淳于季汝时,告知于他,又是一番动作,阁楼依然没有任何人可以闯进去。这结界只有允许才能进去,一人一虎便等在门口,忧心与里面的情况。 “流年你回来了?”阿影感到空中一丝灵力的波动,不易察觉,不过还是被他察觉到了,看来此次闭关收获颇丰。 “嗯。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夫回来不见那女娃。”流年还是以他们初见的形象出现的,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儿打扮,不过长发被他很好的收敛了起来,胡须还是那样,不过整个人看的精神多了。发现在场不止小白虎一个,还有一男子。上下大量一番,便道:“这是三皇子?”虽是问问题,但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怎么知道?”白虎疑惑道。 “笑话,他们的族谱都放在这楼里,我能不知道?” “哦哦,也对。” “你回来正好,你快看看这个结界你打不打得开,淳于季汝在里面啊。”白虎急的原地打转转。 那小老头向前伸手一触,结界完整显现,“你是白虎一族,你都没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白虎一族的种族天赋便是对世间大部分的结界视若无睹。当然这也需要白虎后天的努力使自身的能力提高,无视的也越多。 “你不是……”想到还有人在场,不好说的太直白,便又说:“你也没办法?” “没有。” “前辈,若是在意晚辈的在场,我可以离开。”顾时谦从他出现,于与白虎互动,也不打岔,看来是他们认识的了,那便不在意了,若是有办法打开这里,当然更好。 “与你无关。”流年是从万千着作者的意念里诞生,自然知道的比他们了解更多,“这结界关乎你们祖祖代代的江山是否稳固,若是让你们轻易进去,这怕是就意味着你们的气数到了。若是你们强行打开他,反而不利。你们的皇朝统治更迭事小,哭的便是天下万千的生灵。”流年毫不在意将这些讲给他听,有时无知才是最大的危险。 “那……”顾时谦听时,心情几经转变,。可是现在他更关心淳于季汝的安危,若是可以…… 那老头仿佛看出他的想法,道:“她无事,每一任国师均是掌握这些结界的使者,若是她有事,这结界力量会削弱,现在结界无事。” 说到此,顾时谦稍稍放下心来,可是没见到人终是放不下心来。 “我进去瞧瞧,你们在外面等着吧,别让有心人进来。我刚刚过来时,感觉到有人过来。” “你能进去?”白虎听了半天,云山雾罩的,只是他最后一句,让他振作起来。 “这阁里哪里我去不得?我本就出生在这儿。”说完,那老头便消失在结界里。 “你等在这里,来人我负责。”顾时谦转身离去。自那之后,人人对摘星阁避之不及,唯恐惹到自己身上,能来这儿的,就只有自己的父皇了吧。 再说流年到了顶楼,见到了昏迷在卧榻上的淳于季汝,终日不染凡尘的女子,双眉紧锁,双目紧闭,红肿的眼眶,眼角的泪痕明显,仿佛悲伤到骨子里。 流年看着一直高高在上的仙子,不染尘埃,露出这副样子,心下惊叹,坚不可摧的外表护着的柔软的心,到底藏了多少悲痛。 看来是梦魇了。 这顶楼的灵气比之其他的地方浓郁,隐隐的还伴有龙气,钻向淳于季汝的身体里。灵气随着主人的心情无风滚动着,一些地方已结上了霜,冷的厉害。 流年催动自身灵力,在榻的周围以淳于季汝为中心设下一个结界,不致让她身体冻僵。灵力穿过结界,能暖和些。 做完这些,流年便离开了,若是等她醒来还需要几天。这里的龙气,或许对她有些帮助吧。 ............. 淳于季汝在一片灰暗的天地里走着,周身温度极冷,不论调用多少灵力,都无用,她不能在这里使用灵力。忽然,感觉周身一下温暖了,让身体好了不少,可以继续向前走去。她一直没弄懂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有了一些别样的颜色。眼睛适应亮光后,见到了一副熟悉极了的景致。正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虚妄谷。 谷里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黑夜白天之分。 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她常去的一个大树下,那树极大,足足要五个成年男子才能抱住,也极高,爬上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长年翠绿茂盛的叶子能遮住一大片阳光。有时,她能谁在那里一个下午。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童声,笑声在山里回荡。待看到来人时,淳于季汝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正是小时候的她,她几时笑得这般傻里傻气。可那人看不见自己,从自己面前跑过。 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儿,生的如画里的女娃娃般,很是可爱。可比起前面的女孩,仍是落了一个下乘。这女孩跑的也是极为吃力,冲着前面那女孩喊着:“季汝,你跑慢点,等等我呀。” “阿若,你真慢。再晚点,就看不到白虎产子啦。” 那两个女孩从淳于季汝面前跑过。 淳于季汝不知自己几时还有个人类的女孩玩伴,她下意识就想喊出她的名字,可是话一到嘴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叫什么,不对啊,她应是对那个叫阿若的女孩很熟悉,可记忆里空荡荡的,丝毫想不出来这个人。 心口那块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面前的景象像镜子一般碎掉,她又待在原来那个灰暗的世界里。 “阿若!”脱口而出,顶楼上的淳于季汝醒来。坐在软塌上,周身暖洋洋的,可是软塌以外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好了,被灵力刮的到处乱糟糟的,不少地方已结上白霜。 淳于季汝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所思。 流年是第一个感知到淳于季汝醒来的。便飞奔到她面前。 “女娃,你醒啦。”流年蹦上软塌前的一个桌子上,看着她。整整睡了七天,幸好醒来,不然外面一人一兽都想暴力破了这个结界。 “流年?”淳于季汝回过神来,“你出关了?” “嗯,”那小老头儿将一个茶杯往前推了推,道:“先喝口水吧。” 淳于季汝拿起茶杯,才想起来,自己原是做梦了。抿了一口水,道:“我睡了几天?” “七天。” “女娃,你可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想将结界破了。”流年决口不问她为何昏迷,一脸我有秘密,你快来问我的得意的样子。。 “这结界他们根本破不开。”很显然,淳于季汝跟他不在一个点上。 流年才觉这女娃还不开窍。“姑娘,外面有一个小子差点为你不顾这天下万千的生灵,打破这结界,去找你。” 淳于季汝不知这是何意,但也猜出:“顾时谦?”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打破这结界万千生灵受苦,还要打破,真奇怪。 “老头儿子我也不知道啊,他们等在外面,要不你问问?”老头子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事儿说出来不好,不好。 顾时谦和阿影等在结界外,在知道她醒来时,都放下手里的东西,等在结界外。 此时,结界一淡,淳于季汝清冷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一人一兽都迫不及待的到了里面。此时正是晚上,摘星阁顶楼并不能看到远处巍巍宫殿,而是一片星空,仿佛这里是在星空里。 只不过,屋内灵气浓郁,冰冷的温度,摆设凌乱,结的霜还没来得及化开。 淳于季汝坐在软榻上,望着他们。 阿影一跃而上,跳到她的怀里,;顾时谦羡慕的看着阿影,他只能担心的看着淳于季汝,关切道:“可有不对?” “无事,让你们担心了。”淳于季汝没了之前高冷的面貌,随和的看着他们。 顾时谦怎会相信,若是无事,她也不会一睡便是七天。而且初醒,眉间的疲态浓的化不去。 “阿影,不错。”伸手摸了摸他的周身。在她不在的时候,能不闹事,真不错。 “我还需要几天休息,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吧,不用担心。”淳于季汝还不打算离开这里。 “好,你好好休息。”顾时谦捞起她怀里的白虎,便不在打扰她,她现在的状态是真的差。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状态,弱小的可怜。看到她无事便好了。流年也识趣的离开。 “你抱我离开干嘛!我要陪着季汝。”手里的白虎乱动。 顾时谦以绝对的武力镇住他的暴躁:“你看不出来她需要休息吗?” 一句话便让阿影安静了下来。 淳于季汝看着重归安静的顶楼,又想起那个梦,她突觉自己是不是缺失了最重要的记忆? 阿若又是谁呢? (二十二) 调息一番,淳于季汝恢复过来,再次重新出现在众人眼里。 “我这几天可有事情发生?” 流年现在是摘星阁里管家,他们一旦有事,都会去找他,谁让他的点子多。顾时谦也佩服于他所知甚多。 “皇上来过一次,其他的再无事情。”流年喜欢看淳于季汝制药。他很好奇淳于季汝是怎么以人的执念入药。他虽知道淳于族人善药,却从来没见过淳于季汝这个独特。 淳于季汝上次从听雨阁带走的草药还没来得及用,现在正好有时间,空闲时,便一直做自己的本职。“皇上来做什么?” “你应该问顾时谦了,他去见的皇上。” “哦。”淳于季汝从自身空间里拿出一个长相普通的白玉小瓶。 “这就是一个人的执念?”流年很好奇。 “嗯。” “女娃,你真是了不起,我所知道你们一族只善药,还不知道你们能做成这样。” “不是。” “什么?” “只有我一个人会。” “只有你一个人?”流年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里得出,这样的她可能是他们一族中最强大的。“你是天生的?还是自己学的?” “我是……”我是天生的吗?好像不是,那我是自己学的?淳于季汝对自己产生怀疑,似乎自己潜在意识里,一直都是自己本该如此,可那要怎么解释自己会的这些?她所学的都是从父亲,哥哥那里学到的,可是哥哥和父亲却不会这些。 那是为什么呢? 想着,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索性便不想了。 “我好像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想不起来了。”淳于季汝平淡的回答他。 “缺失记忆?”流年若有所思,若是单纯的缺失记忆,以他们本族的实力,便可以治好,实在不行,还有施家人,治好不在话下,可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不是自己因为那段记忆太过痛苦不能承受,自主忘去,便是家人做主封去那些记忆。 药房一时寂静无声。 “季汝,有人来找你了。”阿影迅速的跑进药房,离药罐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谁?” “顾时谦呗,来这儿来的真勤。”阿影甩了甩尾巴,不屑的舔了舔毛。 “将药架上最下面一排的药瓶装在桌子上的檀木盒子里。”淳于季汝说完又加了一味药材进药罐里。 阿影无奈的变成人形,看着最下排药架的瓶瓶罐罐,“你要将这些东西都给他?”他是知道淳于家族出手的药千金难买,可就这样被送给了别人。 “我的药用的是他的药材。” “哦。” 等淳于季汝下来时,大堂里坐着的不止顾时谦一人。 “诺,给你。”阿影将檀木匣子递给顾时谦。 “给我的?”顾时谦闻到了匣子里的药香味,便明白了。 “何事?”淳于季汝不疾不徐的坐了下来,不在意堂内又多了不认识的人。 “无事,药园里的药材长成,可还需要?”顾时谦知道她最感兴趣的东西,自然要时不时投其所好。 “我知道了。”淳于季汝这才注意到厅堂门口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你有何事?” 那女子似乎终于等到时间了,小心翼翼的走进堂中央,双手攥紧衣角。“我……我是顾艾艾。” 顾时谦接口道:“这是四公主。她说有东西要交给你。”四公主找上他时,顺手便带了过来。若是有什么麻烦,有他在也没什么大碍。 淳于季汝没开口,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明明是个公主,却没有皇族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没有太多属于公公主的高贵气质。若是待在一堆侍女里面,或许会更合适。 “国师大人,我是来守约来见你啊。”女子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淳于季汝。 “守约?”淳于季汝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我,我,之前有一个仙人一般的男子救了我,说他是国师大人,说有何事便可以来找他。”那女子说的是一副声泪俱下。 “我不知你是否与那位国师有何约定,只是你该知道国师易位了。”淳于季汝想了想觉得那位国师实在不像她哥,她哥也不会胡乱承诺别人什么事儿啊。 “我,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国师是否真的易位,能告诉我那位大人去哪了吗?”此刻的这女子如风中脆弱的柳树,稍微一阵大风便会将她吹倒。 “不知。” 果然应验,那女子仿佛天塌了一般倒了下去,身体与地板结实的碰撞,发出较大的声响。 淳于季汝依然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阿影好奇的走上前看了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胡乱在她脸上拍了拍,“哇,真脆弱,还没死。”又转头看向淳于季汝:“季汝,怎么办啊?” 淳于季汝看向顾时谦,这是他们皇族的人,她不插手。 “不如先放在偏房里,待她醒来,便送她出去?”顾时谦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棘手了,若是放任她在这里,皇宫里的人又要多想,若是这样出去,便会误会于她, “不必,”淳于季汝就在刚刚看到了那个女子的灵魂在巨大的冲撞下有一些不稳,便发现了那女子魂体上浓郁的执念。“留下吧。” 若是可以做个交易也不错,她的执念倒是值得自己出手一次。 顾艾艾被带到了厅堂后面的偏房。 “你要救她?”顾时谦知晓她的本事,但也摸清她的性格,拒绝麻烦。 “看她自己。”淳于季汝又道:“可否将药材送来?” “好。” “那匣子里绿色的药丸是解毒丹,不知道能解多少毒,不过在紧急关头时,服下一颗试试。”淳于季汝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些,效果不太清楚。“红色的药丸是凝肤丹,若是断肢、烧伤可服用。还有一瓶是黑色药丸,心力交瘁时服用。” “多谢。”顾时谦看着匣子里五瓶瓷瓶,“做这些肯定很辛苦吧。” “不会,随便捣一捣就好了啊。”淳于季汝不知道平常人若是要做出来会耗费很多心力。 “少有人会做到这样,你很厉害。”顾时谦知道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很微不足道,她的身份成迷,流年也曾告诉他,她早已超脱凡人的轮回,所以,她到底是谁呢? 淳于季汝第一次被人因为一些小事夸赞,一时有些不适应,生来便知道不寻常的她,从来认为自己做的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不骄傲,也不推脱。 也有不少人赞叹过自己的厉害,可是那眼中却夹杂些嫉妒与不屑。她习惯无事周围人的目光,可这么直白的夸赞,想小石子投入大海,荡起阵阵涟漪。 ………… 顾艾艾是被身下硬邦邦的床板硌醒,房间灯光不足,昏暗潮冷。想来自己是一国公主,却被人如此对待。周遭没有丫鬟的服侍,身上的棉被也如此单薄。很多年没有这样的遭遇了,如今倒也新鲜。 “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顾艾艾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那人正是白天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如仙女般,脱尘之姿,面带白纱,教人看不清面容。怪不得自己那三哥频繁来往摘星阁,果然不错。怀中窝着一只白虎?自她那傻五弟从摘星阁出来,她便知道那国师大人养了一只白虎,不想这么小一只。 “国师大人。给您添麻烦了。”床上的顾艾艾清丽的面容又是白天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说罢,来找我何事?” (二十三) “说罢,来找我何事?”淳于季汝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戳破那些虚伪的谎言。 “我…我是来找前任国师的啊?”顾艾艾只以为自己编的理由完美,前任国师早已远走,她随便扯一个理由,怎么也没有办法对证,顺便与现任国师搭上关系。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要,便离开吧。”淳于季汝没有耐心与人打哑谜。 “你怎么知道的?”顾艾艾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索性也不装了。 “有深重欲望的人,从来不会这么脆弱。” 顾艾艾对上淳于季汝深邃无边的眸子,仿佛自己所有伪装在她面前都不存在。喃喃道:“原来,国师终究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啊。” “国师,你觉得我能踏上那天下至尊之位吗?”顾艾艾此刻眼里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欲望。 “不知。” “连你也不知道啊。”顾艾艾盯着床前跳跃的火苗,出神的说道。 “你想让我帮你登上那个位置?”淳于季汝明白这个女子的欲望了。还真不简单。“抱歉,我没有能力帮你,你该走了。” “国师啊,连你都没有办法啊!真的如此艰难吗?”顾艾艾不想就此放弃道:“我自小便没了娘,一个人在宫里长大,没有任何人管我,其实他们说的没错,能在宫里长大的人,都不会是傻子,我既然活了下来,又怎么会轻易让我的命由其他人来掌控。当初和亲便是如此,宫里没有一个公主愿意去,他们便看上了我。凭什么!二公主都没有出嫁,便要让我出嫁?就因为她的母妃位份高?”顾艾艾不屑道:“那便让她们母子一起下去吧。这样便能出嫁了吧。”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狠绝冷清。倒是与那至尊之位上的人很相像。 “你若是想登上那个位置,我无能为力,不过,若是你想放下这些,我倒是有办法。” “放下?”顾艾艾从没想过这些,凭什么要放下呢?她好不容易活到如今。 “背负着这些累吗?”淳于季汝不排斥她的那些手段,为了活着,宫里哪有天真的人呢?这世间没有给予她应得的善意,她又怎会用善意报以他人呢? “累?”顾艾艾第一次见到别人这样问她。 “争来争去,斗来斗去,为了那些东西拼一个你死我活?其实你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是啊,我只是想活下来,我必须去争,将权利撰在手里。” “你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难道就是因为我是女子吗?”顾艾艾不服气的看着眼前的国师。 “至高的权利不是享受,而是责任,你需要对百万生灵负责,可你没有善意。” “国师,你错了。当皇上需要的是足够冷酷无情,而不是慈爱。” “若无慈爱,你又怎会长大呢?”一个小女孩,如何会在权利纷杂的皇权中心安然长大呢?背后必然有人护着她。 “我?我是………”是啊,她是怎么长大的呢?她只知道自己身边的宫人刁难自己,又有有毒的饭菜在她没吃之前意外的被检查出来……一点点小事记起,她才惊觉不简单。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十几年的筹谋,辛苦仿佛是一个笑话,她的父皇竟然会护着她,“呵呵呵,你骗人,帝王怎么可能有情呢?他可是…可是…”顾艾艾痛哭不已,原来自己真的做不了一个皇帝。 “若是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宫,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条件是你需要放下所有,可答应?”淳于季汝道。 “出宫?放弃所有?” “是啊,那时你全凭自己了。亦或者你想嫁作人妇?” “我能先回去吗?” “好。” ………… 顾艾艾离开摘星阁后,不知道这皇宫里自己还有何处地方可去?冰冷冷的宫里,竟没有容下自己的地方。 离开吧,可以离开吗?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御书房的外面。 御书房里的灯火通明,那里坐的就是他的父皇了,一个她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父皇。说来多讽刺啊,同样都是皇子公主,有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站在人群中,便是最耀眼那一个;有的却低到尘埃里,仰仗他人鼻息生活。这宫里冰冷的厉害,万千宠爱可以瞬间变成索命的长刀,而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公主倒得到那人的一点怜惜。 她曾经看这利欲熏心的宫看的清楚明白,如今反倒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也不懂。 “父皇。”顾艾艾恭恭敬敬的向那男人行完一套标准礼仪。 正埋头批阅奏折的人抬起脑袋,看着站在下面的女子,“是你啊,怎么来了?” “听说城外的松山寺灵验,儿臣前日出宫,求得一个平安符,望父皇保重身体。”顾艾艾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上前来接东西的公公。 “你有心了。”男人只是看了一眼被公公放在案桌上的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安符,略一点头。 “去松山寺时,儿臣想到了之前一直服侍自己的嬷嬷,不幸吃了儿臣的饭食,中毒而亡,便为她上了柱香。”顾艾艾无意间提起。 “你的事你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吧。”男人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放在面前。无意说着。 “那嬷嬷是您派来的?” “怎么?如今还要质问朕了?”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女孩。每一个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深深知道后宫的水有多深,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又没有母族的庇护怎么会长大呢?那时抱着怀里襁褓的婴儿,强烈的感觉到那种血脉亲情。这是他的血脉,一时心软,便护着她好好活下去吧。 “儿臣不敢,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我还有个父亲。”顾艾艾环顾周围华贵不俗的房间,就在今天晚上之前,她还在想若是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便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那些宫里的人便要仰仗她的鼻息生活了。 可是在知道这宫中有一个人曾经默默护着自己,才发现自己背负的这些执念好累。 原来自己渴求的从来不是权力,她只是想要一丝温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太冷啊。 “父皇,若是我们生在平凡的家里,多好啊。”顾艾艾第一次见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着另一幅慈爱的面容。 “平凡?”那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平凡的人向往位高权重,现在出生在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的人竟然向往平凡?” “最起码,我希望我有一个父亲,能自小陪着我。”顾艾艾眼眶泪水顺着清丽的脸庞留了下来。“儿臣深夜叨扰父皇,实在不孝,万望父皇保重龙体。” 说完,顾艾艾便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这里。 高高坐在上位的男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宫里任何的人的动作都瞒不了他,同样四公主的动作她也知道,可是他觉得作为他的女儿,自然要狠一些,才能活下去。她很适合在宫里生存。 温暖?这个宫里从来就不需要这些让人堕落的东西。 (二十四) “带我离开吧,我愿意放弃所有。”顾艾艾在第二天便去了摘星阁,找到了国师。 “想好了?”淳于季汝道。 “想好了。” “出了这宫门,前尘往事尽断,你可舍得?” “嗯。” “那需要你付出的代价。” “代价?” “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即要得到一些,必然要舍去一些。” 顾艾艾没有任何思索的道:“您要什么便拿去,只是我除了公主这个身份,也没有任何值得您的东西。”她知道国师的地位不一般,与她交往这些天,便看得出来,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更不必说图谋自己的东西灵力。 淳于季汝带着顾艾艾走向六楼自己的药房。“我自有我所求。” 顾艾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房间四周摆满药架,正中间是一个床榻,床榻旁放着一个桌子,摆着茶壶,茶杯。在窗台前放着一个梨花木案桌,摆着药炉,捣药的器具等。 房间内蔓延着药香味儿。 “喝吧。”淳于季汝端着一个装着绿莹莹的药的碗。 顾艾艾犹豫的看着她,多年养成性格使然,她不会让随便喝下这碗药。“这药是什么?” “你害怕?” 顾艾艾这是第二次见过她道破自己的内心。“是啊。” “只是能让你轻松的东西,喝下它,忘记过去?怎么样?” “忘记?”顾艾艾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 “是啊,忘记所有关于那你这最不想记起的,忘记在这宫中的所有,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顾艾艾想了想道:“有点不愿意啊。遇见你,我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有个父亲,遇见你,我才感到你给予我的善念,让我没丢失自己,真的不想望去呢。” 顾艾艾一瞬间才想明白,眼前人是教会她如何心存善念的人,如何会害自己呢?毫不犹豫的将那药碗的药喝了下去,便倒在榻上昏迷。 “执念会让人迷失,心存善念,坚持自我,弃伪存真。”流年从书的样子,变成人形,站在桌子上。 “你话真多。”淳于季汝右手抚上顾艾艾的额头,闪出淡淡绿色光晕,不消片刻,便有一道黄色光晕从顾艾艾的额间溢出,渐渐聚集成团,汇集在空中。 “女娃,生人魂魄与执念剥离,生不如死,需承受难以忍受之苦,这阁中也有记载生魂与执念剥离的办法,却大多被列为邪术,只提了只言片语,你如此作为,若是传出去,恐怕要掀起大的波折。” “不会,除了我,别人就算知道,也不能做到。”淳于季汝突然想到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会这样做的呢? “还是不知道?”流年看出她的疑惑。 “嗯。” “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流年安慰道。“那她会如何?” “自己看吧。”淳于季汝拿出一个暗红色的琉璃小瓶,打开瓶塞,将瓶子放在顾艾艾的鼻下。 “我怎么睡了一觉?”顾艾艾醒来时,看着屋内的摆设如之前一样,连人都是一样的。那国师之前让她喝下的不是可以让她忘记所有的药物吗?除此之外,之前那些压抑在内心的感觉一扫而空,现在才是那种放下所有,重新开始。 “你可以走了,门口有一辆马车,坐上去便会带你出宫,彼时你要如何便无人管你了。”淳于季汝不带一丝感情的一字一句道。 “您想要的东西拿到了?”顾艾艾不死心道。 “嗯” “可为什么我还记得您?” “你想忘记?” “不想。”顾艾艾摇摇头。“不过答应了你,便要做到。” “那便走吧,找你想要的,过你所想的。”淳于季汝推门出去。 顾艾艾来到门口时,便见到了她的三哥。 “三哥。” “已备好一切,走了便不要再回头。”顾时谦昨晚便得到淳于季汝消息,让他送这个公主出宫,安排好一切。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都能如此费心,对他却不闻不问,不过一想到她使唤自己,又有些得意。有事情就会想到他呢! “多谢三哥。”顾艾艾之前一直听闻这个三哥与国师来往过密,不过照她看来,也只是她三哥单方面而已。 “嗯。”若不是淳于季汝,他也不会想起来关注这个妹妹,更不会发现一个小小公主竟想登上那权利之巅。不过他很好奇那女子又是怎样让他这个妹妹抛下一切,出宫去。 顾艾艾便这样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宫里不过死了一个公主,让人惋惜一下是个没福气的,很快又会被时间淹没,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她。 对顾艾艾来说,天大地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但这宫里,从来不是。 顾时谦没有任何阻碍的上了顶楼。见到了站在高楼之上,望着远方的淳于季汝。 “你怎么会让她轻易的放下了这宫里的一切?”顾时谦来到她的身边。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宫中的权利。”淳于季汝很冷静的说道。 顾时谦略一思索便道:“是啊。果然还是你看的清。” “我只是一个看客,自然看的清楚些。” “你一直都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每一个人吗?”曾经在遇见她时,那个寨子里,如今宫里,从不参与,便是出手的时候都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什么?”淳于季汝不懂。 “你有没有想过参与进来?” “为什么?很麻烦。” “那你怕麻烦的同时,也失去了作为人的乐趣。”顾时谦紧紧的盯着淳于季汝。 “什么乐趣?” 顾时谦指着远处一处偏僻的宫墙下,一个宫女与侍卫。“你看他们想笑得时候便笑得很开怀,见到彼此后便觉得是一天中最快乐的人,这就是乐趣。还有一些人伤心的时候,便痛快的哭了,这也是乐趣。”顾时谦又回头看着她:“你呢?” 我?淳于季汝细细思索着他的话,为什么伤心还要算乐趣?她又想起那个梦里,她高兴的跑着,她虽记不起那时候的事,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时的快乐。此时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哭,也哭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了? (二十五) 顾时谦向淳于季汝伸出一只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跟我走便是。” 淳于季汝盯着那只向自己伸来的手,比自己的手大了好多,骨节分明,白皙干净,如他的人一样,不染纤尘。可是…“你在前面走着吧,我跟着就好。”她向来一个人,不习惯和人有过多的接触。 顾时谦遗憾的放下手,掩下眼底的失落,意料之中。“那走吧。” 此时夜幕将将落下,星辰隐现,灯火初上。 顾时谦带着淳于季汝踏着屋檐,向着皇宫外飞奔而去,一黑一白的身影成了夜幕里最瞩目的身影。 很快,顾时谦便在临近城门处停留了下来,这一带是边缘地带,家家户户都紧巴巴的过着日子,男人当苦力在外养家糊口,女人在家浆洗度日,有时候做一些缝缝补补的补贴家用。 “随我来。”顾时谦带着淳于季汝深入这一带。 此时,每家每户大多都归家,袅袅炊烟升起,饭菜的香气溢满每个街道。破旧的门板后便是一家人。透过门缝还能见到小小的院子里几个稚童在一起玩耍嬉戏。 面前的门被一双手推开,淳于季汝回头看着顾时谦。 “何不进去瞧瞧?” 院子里的孩子们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大点的孩子,便进了旁边厨房里,喊来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看着两个突然闯进自己家的陌生人,难得俊美,女的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也不生气,只是温和的问道:“你们找谁?” 顾时谦充满歉意的笑着说:“大娘,我们进京是寻一位故人,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兄妹俩连日赶路,身上所带的盘缠不多,实在是饿,可否收留我们一餐?” 那妇人越发温柔,她已是四个孩子的娘,看着面前不大的两人,如她的孩子一般,道:“快进来吧,饭一会儿就好。”又对那些玩闹的孩子们说:“不要叨扰哥哥姐姐们,知道吗?”又抱歉的对他们说道:“我这孩子是在顽劣,若是烦人,你们不需要多忍让啊。” 说着就招呼他们进了厅房。 顾时谦说道:“不会,稚童活泼,爱玩,我家中也有年级正仿的弟妹,倒是想念。”说着还露出一副怀念的神情,让人信以为真。 至少那大娘便信了。“你们坐,屋里简陋,别嫌弃,我先去做饭,待会我那男人也要回来了。” “哎,多谢大娘。”顾时谦一副讨好的模样。 “多谢。”淳于季汝不知道顾时谦领着她到这里来做什么,不过依旧跟这位淳朴的妇人说了一句。 “哎哎,你们坐。” 那几个稚童也被那大娘带走,去院子里玩着。一个个盯着屋里的俩人,一副想看又不敢去的样子。 离得近了,淳于季汝才注意道那些稚童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被人用针线细细密密缝了起来,那针脚极密。便是那妇人做的吧。 “在这里,每家每户相隔很近,平常若是有事,招呼一声,便有许多人应和,在贫困时,人人伸手助一把,日子也还是能过去。”顾时谦站在淳于季汝身边,看着院中的稚童道:“这便是生活在的乐趣,不在于你贫困或者富足,而是那种岁月静好的乐趣,人人相互温暖着彼此的乐趣,是那些身在高位,过着提心吊胆的人所没有的。” “互相温暖着?”淳于季汝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脑中突然冒出另一种不同的声音道:“人既是一个孤独脆弱的个体,也是一个强大的个体,他们彼此温暖着,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往后我陪着你啊。” 是谁?阿若?那个女孩吗? “有时候你离的那么远,看到的只有麻烦,你近一些,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顾时谦留下一锭金子便带着淳于季汝离开了。 那妇人做好饭出来时,看着人去已空的厅堂,仅仅留下一锭金子,惶恐不安,以为遇见了什么大人物。 淳于季汝看着冷清的街道里,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孩童声不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离开了家,独自游走了许多地方,他们一族成年之后便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亲友之间也很难见到面,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除了默默遵守融在骨子里的责任,她一向随意。 如今看这这万家灯火,竟是没有一盏为她而点。 蓦然回首,顾时谦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我带你去下一个地方。”顾时谦向她伸出手。 淳于季汝没动,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心理上仍然排斥着这些接触。 顾时谦见她没动,索性直接上前一步,拦着她凌空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她初入京城时,住的那家客栈。不过这次来,直接带着她到了房顶。 迎客楼是京城少有的高楼,站在上面,京城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一览而尽。 夜幕早已落下,满皇都灯火通明,夜风将两人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顾时谦稍稍放开她,用灵力将周围风都隔绝在外。 淳于季汝心头微微一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的景象了吧。“多谢。” “什么?”顾时谦装作没有听清的问道。 “谢谢你带我看这万家灯火,也谢谢你愿意一直帮我。”淳于季汝认真的摘下面纱,露出绝美的面容,她并非冷心之人,别人的好她会一直记得。 “那你能为我笑一次吗?”顾时谦每次见到她时,都是孤单一人,不管遇到什么,都是独自承受,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笑?”淳于季汝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我不会。” “你怎么不会笑呢?” “不知,仿佛一直如此。忘记了怎么笑。”淳于季汝无奈的看着远方:“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啊。” “那对你可有影响?”顾时谦不知道她怎么会失忆,这一般都是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之后才会发生的。急忙的想知道她有没有问题。 “我无事,只是记不起来了以前发生的事,仿佛以前我还会笑。”淳于季汝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梦。她想弄明白。 “那你想记起来吗?” “若是因为失忆而忘记了怎么笑,那便记起来吧,我想知道你说的那些乐趣是怎样的。”淳于季汝双眸如星辰般璀璨的看着顾时谦,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笑起来,可是不会啊。 “好,我帮你。”顾时谦想,她笑起来一定比现在更美吧。 (二十六) “流年,你可知道,她怎么才能恢复记忆吗?”顾时谦不修习医术,无从下手。此时淳于季汝不在阁中,只能先找流年问一下,毕竟他知道的最多。 “恢复她的记忆,你得找到病因,老朽也无办法,你可问问阿影。” “嗷~找本虎什么事?”阿影听到有人叫他,一个打滚,从原本晒太阳的地方跑了进来。 “你知道季汝之前是什么样的吗?”顾时谦率先开口问。 “什么样?”阿影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这样吗?” “那便要从别处下手了。”顾时谦对流年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流年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季汝失去过一段记忆,你知道吗?”流年想阿影是唯一一个跟在淳于季汝身边时间很长的人,若是能想起来就好了。 “失忆?”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好好的吗?阿影疑惑的看着流年。 “若是想要恢复她的记忆,便带她去找施家人吧,论医术,他们在行。”流年略一思索便道。 “施家人?” “他们和淳于季汝是善于制药一样,不过找到他们与别人要找她一样,若是让她去找,还是可以找到施家人。”流年道。 “若是找不到呢?” “那便找别的医师看看吧,或许她自己也有办法。”最后一句话,流年说的颇意味深长。 所有的方法,都需要淳于季汝出面,他又能做什么呢? ………… 淳于季汝此刻在幻生阁里。 幻生阁,做的是珠宝生意,行的是医药之行。 它存在这里多久了,谁也说不清。只有淳于季汝知道,这是她哥闲来无事创立了这么一个组织。今天收到坐镇个内长老的消息,便到了这里。 ………… “求上我幻生阁做交易的,一般人可不知道。”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在这昏暗的房间响起。 空荡荡的大堂里,女子瘦弱的身影伏在地上,闻声,那身影抖得更厉害了,“曾…曾听闻一个游方的术士讲起。”顿了顿,见无人回答她,便又说了起来:“幻生阁卖的不止珠宝,若是付出相应的代价,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观姑娘并未有大疾,可是求治你容貌?” “不..不不”女子似魔怔般,“我不要容貌,不要..”抬起头时,满面疤痕,触目惊心。 “那你所求为何?” “我想求一味药,让人忘记想要忘的,我求一味这样的药。”女子瞬间清醒,唯一双清亮的双眸深处夹杂着痛苦,不安,更多的是坚定。 “你跪我阁外三天所求只为忘记?”老者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想忘记,不如一死了之,岂不干净?我不知姑娘从何处听闻我阁的消息,还望姑娘出了这道门,便忘了吧。” 跪在地上的姑娘怔住,“我辜负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想让他重新来过,被再为我所累,望您成全。”说完,不停的往地上磕头,额头渗出的血,也丝毫不在意。 “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若是忘记,就能重新来过,世事又何难?” “我知不容易,可这是我的错,让一个一心为我的人悲苦了一辈子,我身无长物,惟一条贱命,我知幻生阁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我愿拿命来换。” “即无财,我要你命又有何用?你倒是有趣,敢与我幻生阁做生意。” “能让人忘了某些东西的药又岂是寻常药铺可比拟的,又怎会用寻常财物买得到?若是小女子有什么能让大人看得上眼,尽可拿去。” “倒是通透,罢了,来人。”后面的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青衫布衣童子,白白净净,规规矩矩的走向女子身旁,向大堂深处行礼。 “他自会带你去见一人,治不治你,她说了算。” 古朴镂空的木门推开,径直走过雕花梨木书架,袅袅香烟升起,淡淡的檀香味道充盈着整个房间,宽大书案上,身姿婀娜的少女伏在书案上,看不真切。 “你请我来,便是为了这事?”淳于季汝放下笔。 “你好不容易来这皇都一趟,总得为阁里做些什么,我看你每天呆在摘星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好一单生意上门,你去瞧瞧?”那老者便是这幻生阁镇阁的大长老。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那就带她过来吧。”想了想,又道:“朝暮府的当家人可在皇都?” “朝暮府?不曾听说,他们行踪难测,一向低调,这可不好找。” “那就多留意下吧。” “行。”说完,那老者便退下了。 穿过一处游廊,青衣童子还在往游廊深处走去,女子看着四周精致的景物,雕梁画栋,人间仙境,莫过如是了。 “大人,人带来了。”青衫布衣童子向那位身在里屋的大人恭敬的行礼道。 “恩。” 那童子自行告退。 那女子名叫王卿卿,家住平水城,看着送上案的信息。 “说罢,所求何事。” 隔着书架,王卿卿看不真切里面的情景。王卿卿下意识的便要俯身跪下去时,那声音又响起:“你不必跪我,如你一般,找上幻生阁的人,都该知道我的规矩,想圆心之所想,那就拿等价之物换取。” “我所求一种可以让人忘记某些事物的药。”王卿卿声音有些急迫,生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又弄丢。 “忘记什么?” “忘记..忘记有关我的一切。您可有这种药?” “有啊,你要拿什么来跟我换?”淳于季汝缓步走至女子身旁,王卿卿抬眼看去,一瞬间忘记今夕何夕,双眸如浩瀚星辰中明亮的月亮,肌肤宛若白玉无瑕,一举一动,皆如画中之人,优雅高贵,仿若世间最珍贵珠宝。“你是客人,坐吧。” “我愿拿命来换。” “拿命?你拿命来换取一种让别人忘记你的药物?”淳于季汝毫不在意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命。” “我..我,您看上什么可以尽管拿去。”王卿卿急忙从坐下没多久的椅子上起来。 淳于季汝凝神,看清她的魂体上附着的执念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弱,不过种大彻大悟之后的‘悔恨’倒是不错。 “将你的执念给我,可愿意?” 王卿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自己身上有可取之处,那便好,放心之余,又听那女子说:“你将执念给了我,你的命也所剩无几了,你还愿意?” “我愿意,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苟延残喘至今,惟有对不起他,若能用所剩无几的岁月换来他的快乐,我愿意的。” (二十七) 平水城,是在皇都云水城之外的繁华郡城,河湖环绕,另有河水通往城内,依水而建,自古便是富庶繁华之地,远离权力之都,贸易往来则是更加频繁。平水城中五大家是为翘楚,这其中又有高下之分,上有陶、程两家。 程雪鸿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长大。家里拥有万贯家产,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如珠宝般。 至少在遇见他之前,她的生活便是幸福至极。 初春,城郊南山,钟灵毓秀,大明寺便建在山顶。 香气袅袅,烛光渺渺,金佛端坐在大殿中央,女子双手合十,虔敬礼佛。殿外草丛中,蝴蝶翩翩起舞,露水不小心沾湿翅膀,忽高忽低,当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透着水滴更加光芒四射。照进殿内时,佛下祈求的女子早已不在了这里。 后院的桃花开的正烂漫,树下的女子,痴迷于眼前景色的女子丝毫不知道,不远处的一道视线如她痴迷于这景色般,痴迷的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 “小生严褐,拜见姑娘,敢问姑娘香讳?”那时,一位书生唐突了佳人。惊扰了一群蝴蝶乱飞。 ………… “阿焱,我好像遇见了那个我喜欢的人了啊。嫁给他,我会幸福的,对吗?”程雪鸿看着满园春色,对着一直默默的站在身后的沉默不言的男子说道。 阿焱是在她小时候被她爹带回家的,小小的身躯带回来时是一身伤痕,经过细心调养,便留在她的身边,作为玩伴,作为她的侍卫。 来到她身边时便不爱说话,只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让人不经意间便会遗忘。 之后,就像话本子那样,书生家境贫寒,女子却是豪门千金,在书生的不懈努力下,在秋闱时,高中榜首,在冬梅飘香的季节,以十里红妆聘她为妻,一时间,她仿佛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当她发现自己的庶妹,在与丈夫暗生情愫时,她怒不可遏,她待妹妹,皆是尽心,却不想,背着她勾搭自己的丈夫,那时,她一直认为,无关她丈夫,皆是她妹妹不安分守己。 可在发现妹妹与丈夫厮混,她的一颗心已然跌落至谷底。 论相貌,就算在京城也不输大部分千金小姐,论才华,比这庶妹高的不知多少倍,她哪里会不如她? 书生乞求她原谅,向她发誓再也不见那人,并将她送出去。她终究心软了,可终究,她和他之间从此就如同隔了一道墙。 从那件事过去了许久,书生如往日一般,只是往外跑的次数越来越多。她虽从不曾接触过这类事,但身为女人,总会嗅出一些猫腻,她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派去探查的人,回她的话与她猜测一致。她不敢回禀父亲这些委屈,让二老为她操心。 她不再过问,一心抚养尚在襁褓的幼子,却不知丈夫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书生,当庶妹抱着与丈夫眉眼相似的孩子在她面前时,前所未有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 原来世间男儿多薄情,可这世间对女子多有刻薄,她还有幼子,从此便桥归桥,路归路吧。她只一心抚养自己的孩子,安居一隅。 阿焱只是一直默默的陪着她,当她身边的一个管家,她也曾多次为他做媒,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直到,有一天,那庶女带着大批的嬷嬷,奴才冲进她的院子里。将她押到府里府里的大堂上。 高坐在上方的位置上的便是她的丈夫。“说,你为什么要毒害安儿?他还那么小,又不会危及你的孩子的地位,你为什么要伤害他!”安儿便是那庶女的幼子了。那男人对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毒害安儿?”程雪鸿瞬间便明白了这是陷害自己,“那,死了没?” “你好狠的心,姐姐,妹妹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待妹妹啊?安儿…安儿他还那么小。”那庶女哭的梨花带雨,仿佛下一秒便会断了气。 “你呢?”程雪鸿至始至终的看着她的丈夫,他会相信这么一个无辜可笑的事实吗? “你实在有些不成样子,身为当家主母,竟然残害幼子,你难道一点都不会悔过吗?”那男人撇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望着屋外。 程雪鸿环顾屋内站着的丫鬟婆子,竟然还有自己身边贴身丫鬟,看来这小贱人想一口气咬死自己,下了不少功夫。她忽略了自己看到那些人中没有阿焱时,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背叛自己啊。 “那你们想怎么处置我呢?送官?修了我?还是让我交出主母的权利,让这个姨娘上位?”淳于季汝盯着那个哭的不能自已的贱人,没放过自己说她是个姨娘的时候,她含恨的盯着自己。 “家丑不可外扬,碧儿还在为你求情,你怎可小人之心,索性你便放了你的主母权力,让碧儿来管家吧。你自己去佛堂里悔过吧。” “严褐,你是怎么说出这些话来的?”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交出来了?” “不如送官府吧,免得让你为难。” “程雪鸿,你就如此执迷不悟吗?”严褐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道:“来人,将她带进佛堂里。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她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少天,门被打开,进来了许多丫鬟婆子,簇拥着她用餐、洗漱、修整。便被带进了大堂。 堂里的人,还是那样,高坐在上的男人,和那装模作样的庶女。 “怎么?我还没想通呢?你便放我出来?” “之前的事情多有误会,原来是你身边有人下毒毒害安儿,那人被送进官府,你没罪。”严褐的神情稍有些不自然。 “姐姐,之前的事多有误会,是碧儿错怪你了。”那贱人满脸不甘的向她道歉。 替罪?程雪鸿不知道府中还有如此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她以为除了阿焱……对了,阿焱呢?以往每每自己出事时,他都会提前站出来,护着自己。可是这次呢?他在哪? “谁?”程雪鸿不信这大堂里的这对狗男女会这样放过自己。心下越发不安。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的好管家。”严褐面容闪现出一丝不屑。不过是个奴才,竟然能让她如此相护,真是一对好“主仆”啊! (二十八) 原来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留在身边。程雪鸿没了之前被双双侮辱的镇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如此逼我?啊?”她看着那个一朝得志,便不将她放在眼里的那人,“我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严褐!将我身边的人一一拔除,之后呢?下一个就是我了?然后扶持一个姨娘上位?多么可笑啊。你忘了你娶我时说过的话了?” “你以为你就是清白的吗?天天带着一个男人在身边,这是你一个有夫之妇该做的吗?”严褐也不甘示弱的回怼道。他早就受够了,每每面对着他们,自己倒是更像一个外来者。 “原来,原来我的丈夫竟疑我自此,呵,既然如此,何必如此磋磨。我离开便是。”程雪鸿失望极了,仿佛夫妻十几年成了笑话。 在监狱见到阿焱时,他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遍体鳞伤,头发散乱的扑在脸上。 “阿焱。”程雪鸿颤抖着声音呼唤着他,遭奸人所害,护着她的,至始至终都是他啊。 “小~姐~”那男子动了动可浑身力气被抽干,只能动了动嘴。 “阿焱,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程雪鸿自责的说着,她什么也做不好,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他愿意呆在自己的身边。 “别这么说,护着你,是我一生的职责。”阿焱打从被救下的那天起,便跟在这个女孩的后面,他要好好的护着她,可慢慢的,就不再是她需要他了,而是他需要她,一个一直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了她,孤独从来不会降临。无论她在哪,他便在哪,护着她,是他的使命。 程雪鸿不再是当初懵懂的少女,阿焱对她的心意她能感觉到可自己已回不了头,“阿焱,你我主仆一场,我现在还你自由身,以后别再犯傻了,好好活下去吧。”程雪鸿下定决心。 “你要做什么?小姐!”阿焱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可是只来得及见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又过了几日,阿焱被放了出来,官府说他无罪,派了大夫为他诊治,恢复力气后,便急忙回到原来的府邸,可是已成为一片废墟,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从此世界上再无程雪鸿此人。 ………… “我有辛活了下来,可是面目全非,儿子已托人带回娘家,至少稚子无辜,不该牵扯进来。本无任何牵挂直到不久前遇见了阿焱。” 阿焱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一直念叨着要找她,大夫说这是心病,难医啊。 “您可有什么药让他忘了我,过自己的生活?”程雪鸿看着那女子道。 “有啊。”淳于季汝突然想到了昨晚顾时谦跟自己说的话,尝试道:“你为何不自己努力他解开心结?” “我没几天了啊,我在那场大火之前,便被下了毒,陪不了他多久。他还有很长的生命,何必要记着我这个过去的人?” “若是我能让你活下去,陪着他呢?” “真的吗?”程雪鸿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可一想到许多大夫说无药医治时,又暗淡下去。 “生死从来都是人自己选择,别人无法替你做主。现在,你可还愿与我交换?” “我愿意。”他用了半生守护自己自己这下半生便代替他来守护他吧。 寻之药也,尔其欲散,人灭。 “有做成一笔买卖了?”那长老见人被心甘情愿的送了出去,问道。 “并没有,一次亏本的买卖,她付出的代价不够多。” “那你还愿意出手救她?”那老者可不认为那女子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了。与他们兄妹俩打交道,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都不会做亏本生意。 “有人告诉我,遇见事情可以走近一些,会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那你发现了什么?”老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姑娘能被人说服的。 “她很蠢,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可是又很勇敢,可以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 “也算不小的收获啊。哈,继续努力,我走了。”老者走了。这对怪兄妹,哥哥还算通透,可是妹妹从来都不开窍啊。 (二十九) 北方的天气总是冷的更快些,淳于季汝坐在宽敞的马车上,黄昏时刻,街道上行人稀稀疏疏,马车一拐,便在离皇宫前一条主干道上进了另一条偏僻的小道,再过了一会儿,周围便没了房屋,道路也不再平坦,坑坑洼洼的,可是马车依然疾速的向前奔驰,诡异的没有任何颠簸。摘星阁位处偏僻,国师若要低调出行,可沿此道。 “呜呜呜~”一声细微低吟的叫声传进淳于季汝耳中。 “停。”随着声音,马车立即稳稳当当的停下。一身青衫童子立在车外,恭敬道:“大人,可有吩咐?” “你守在这里。”说完,车内便没了声。 “是。”那青衫童子老实的立在车外。 淳于季汝寻着刚刚的声音,几个眨眼功夫,便找到了一个陷阱。 陷阱应是山中猎户所挖,足有一个寻常成年人高。那声音正是陷阱内传来。淳于季汝探身,便瞧见躺在陷阱里一只脏兮兮的小狐狸。浑身火红的皮毛失去了光泽,隐约间还闻到一股血腥味道。 这只狐狸,她认得。 “可是涂山的枫晚?”淳于季汝问道。 “呜呜呜~呜呜呜~”(是我呀,是我呀,季姐姐。)那狐狸在淳于季汝到时,便知道了,终于有人来救她了,呜呜~可以不被别人扒皮炖汤了哇。可她此刻伤的太重,连人类的语言都不能说,更遑论化成人形? 淳于季汝略一伸手,那狐狸便自陷阱底部慢慢飘了上来,不过淳于季汝没有伸手去接,伸手将周围零散的灵力汇聚到一块,包裹住哪小狐狸的身躯。 “睡一觉吧。”淳于季汝又从自己的空间中找了找,只存着药物,对她的伤势有用的药物却没准备过,只能用草药先给狐狸敷一敷。 一阵微风扑面而来,那守车的青衣童子弯了弯腰,“季大人。” “走吧。” “是。” 马车疾驰而过,天色已大暗,留下残风,很快又恢复了紧平静。 此时,从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着黑斗笠的人,看不清面容,只对着那马车离开的地方站了良久,突然消失在原地。 摘星阁一如既往的平静。宫中的争斗、热闹怎么也无法传到这里。零零散散的守卫看着这座时常被人遗忘的摘星阁。 “回来啦!”此刻摘星阁的六楼一处小厅堂里,热闹异常,阿影幻化成小娃娃的模样坐在大圆桌的周围,同行的还有顾时谦,流年站在餐桌上,用着顾时谦特意让人定制的小碗筷,欢快的夹着桌上的饭菜。 “这个是青衣,以后住在摘星阁里。流年你找一个地方让他住下。”淳于季汝介绍从幻生阁出来就一直跟着她的那位驾车童子。 “行。”流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新来的成员,这不是人啊。 “先坐下吃饭吧。”顾时谦一直在她身边为她安排好一切。 “不了,你药园中可有五叶花?”淳于季汝问道。 “五叶花?那花的作用只能疗伤,倒不如七瓣莲,你受伤了?”顾时谦仔细的问道。 “七瓣莲啊?”淳于季汝思索良久,那狐狸已到了五尾的境界,五叶花是虽不如七瓣莲,不过对枫晚的效果是最好的。从一叶升至九叶,一叶代表一层植物的阶段,她需要刚刚好的五叶,本就不可多得。涂山倒是有许多,不过也不至于跑这么远。“那便七瓣莲吧,若有其他的药草,我也需要。” 顾时谦听明白她的话,便道:“好,我回去拿。” “不必,可以让阿影去,更快一些。” “啊?我?” “枫晚来了,受伤了。你来跑一趟。” “她来干什么?还受伤了?严不严重?”阿影有些急切的问道。放下手中还没啃完的鸡腿。 “有我在。”淳于季汝至始至终冷静的说道。“你先去拿药材吧。” “好。” 交代完,淳于季汝便带着青衣上了顶层。 枫晚是狐妖,灵力自然越多越好。 顶楼还是如往常一般景色,站在上面可观千里之外,巍巍皇宫都在下面,淳于季汝伸手一挥,周围光线迅速暗了下来,暗夜无边,星辰闪耀,刹那间灵气汹涌而来,温度骤降。 青衣呆呆的看着周围的景致变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来将灵力缓缓渡入她的体内。”淳于季汝设下结界便唤来青衣。 “是。” 淳于季汝打开自己的小空间,挑拣一番,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玉盒摆在案上,又将自己平时用来制药的药炉拿出来,点上炉火,开始一株株制备着。 阿影一到,顾时谦便上前问道。“药可拿回来了?” 阿影没有回应,直奔顶层。 “现在这些小孩啊,忒毛手毛脚了,她既然已经应下,那便没什么大碍了,唉,人老了,该休息了。”流年看着还没有想要离开的顾时谦,道:“你还不走?” “我还是等他们的结果吧。”顾时谦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可想过,你的一举一动,都值得朝中人人关注?” “我已派人以我的身份离开,无事。”顾时谦云淡风轻的避开。 “年轻人啊,逼得太紧不太好啊。”流年说完,便变成一本书飘飘荡荡的又回到阁中深处的书架上。 他又何尝不知呢?可是不在她身边,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呢? 顶层,阿影将东西交给淳于季汝后,便跑至榻前,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狐狸,曾经这个狐狸,可烦人,一直追在他身边叽叽歪歪个不停。 “她还有意识,你可以和她说说话。”青衣善解人意的向旁边。 “谁?谁要和她说话了!”阿影一直保持着原形。“你又是哪来的小妖?” 可是没人理他,青衣只继续回头专注手上的东西。 阿影只凝神细看,便发现了那青衣身后的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原来你是条狐狸精啊。” “你帮不也是个白虎吗?” 两个实力不相上下的妖怪无聊的争吵。 (三十) 夜凉如水,摘星阁内静悄悄的,楼道里传来声响,闭着眼的顾时谦惊醒。 “处理的如何?” “你还在?”淳于季汝以为顾时谦早已离开。 “你若有什么事情,我还在这里。”顾时谦看着她。 淳于季汝看着空荡荡的阁楼,除了他一个人,被人应该都睡下了吧?她迟钝的意识道,从遇见顾时谦,来到京城,这个人便时常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无偿将药草给她,随她采摘。到昨晚一直陪着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她独来独往惯了,似乎除了阿影,没有任何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你若是需要我帮助,可直说。”淳于季汝道。 “并无。”顾时谦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利益的交换。”顾时谦看着她一脸不解的样子,放弃道:“我这几日奉命前去办事,此去可能需要很久你可会等我回来?” “等你?我一直都会在这里啊。”至少现在她走不开。 “你可答应?”顾时谦怕回来时,人走楼空。毕竟,她从来都不是属于这个地方。 淳于季汝想了想,没有想通,不过他要求的事情不难,便道:“好。” 顾时谦放下揪紧的心,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谢谢。” “我并未做什么。” “你只要待在这里,便好。”顾时谦又交代道:“那药园我临行前会种下许多草药,你若有需要便可以去取,管家认识你,你若需要什么,可直接与他说……” 听着顾时谦说着许多话,突然想到曾经跟自己做过交易的一个母亲,在临走时,也拉着儿子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那时她不解,淳于夏染对她说过这叫担心,人们总是对自己放心不下的人,产生的一种感情。 “你这是担心我吗?”淳于季汝直接问道。 顾时谦一愣,还以为自己努力终有成就,不过还是被淳于季汝的迷茫神情打回现实。“是啊。” “不用担心,我很强。” “我知道。”只是忍不住的想知道你的一切,希望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 “随我来。”淳于季汝待着她到了自己经常制药的地方。 顾时谦第一次到这里,四周摆满了架子,放着许多小巧的瓷瓶。淡淡的药香,让人心神放松。中间摆着卧榻,应该是她平日休息的地方,旁边桌子上摆着药炉,石捣等。很单调,又认认真真的放在那里,一如她的风格。 淳于季汝摘下面纱,放在桌子上,走至最里侧的药架,挑选了一些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上有标明用法,你自小心。” “好。”俊美的脸上,勾唇轻笑,如妖孽一般引人心动。可淳于季汝除外。 顾时谦弯腰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痒痒的,一时淳于季汝忘了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 ………… “这阁里来了这么多人,怎么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了?”流年悠闲的坐在书上,矮小的身影一晃一晃的。阿影那个最闹腾的现在每天无事便要跑上顶层,看着自那晚带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青衣知晓自己的责任,来往传递幻生阁与淳于季汝之间的消息,顺便处理一些日常问题,不多话,老实的替代了流年的管家一职,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怎么?一个不知年岁的精灵还是耐不住寂寞?”淳于季汝在庭院里晒着太阳。 “那你呢?可耐得住寂寞?你们一族成年奔走于各处,早已习惯了吧?” “我感知不到,所有与人的情绪我都感知不到,就如我的家人不能如我一般以执念为引,入药一般,在得到的同时,总会失去什么。我父亲告诉我的。”淳于季汝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可我清楚的记得,我曾经会笑,会快乐,可能随着那些记忆一起消失不见了吧。” “如果让你找到记忆的同时,也会失去你现在的能力,你还愿意恢复记忆吗?”淳于季汝太无欲无求了,如她一般的女孩任性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只能看着,身为旁观者看着于心不忍,可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隔绝的。倒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淳于季汝没有回答,仿佛睡着一般,就在流年也要懒洋洋的睡着时,才听她道:“我不知道,现在我更想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乐趣是什么,总觉得空空的,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我想找回来。” 一人一妖享受着北地暴风雪来临前的温闲时光。 (三十一) “启禀国师大人,我国多地大雪,致使多处房屋坍塌,让许多人民流离失所,国师大人夜观星象,可有何解?”书房里,淳于季汝坐在书案前翻阅那皇上身边派来的某个臣子带来的奏章,仿佛官位还不小,不过淳于季汝是不关心这些。 “天象显示,数天大雪。” 那中年男子身居高位数年,还是第一次对如此年轻的女子如此低声下气。听着如此简单的回答,一时喘不过来气儿,不过想到皇上的额交代还是道:“国师,您可有解决办法?” 淳于季汝疑惑道:“天灾自然需要人为帮助。” 那中年男子有些急切,现在朝内外皆在忧心这场天灾,“皇上让微臣带话问国师大人,可有良策让这场大雪停下来?” 淳于季汝翻了翻那奏章上各地报的死亡人数,道:“你们想让我改变天意?”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屋内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那样和谐。一种无法忽视的注视直窥内心深处,让他清醒过来,而后想到之前自己说了什么,羞愧不已。 “天灾已到,人不想着如何改变现状,倒是想改天?” 那臣子也觉得汗颜,可皇上的旨意如此,他不能不遵守。近年来,皇上的精神不济,越来越偏向那些无稽鬼神之说,照他看来,坚定不移的向着昏君的道路前行。“君有所言,臣不得不从。” “事在人为,相信什么便出现什么。”淳于季汝说完,便消失在凳子上。 那臣子看到一下之间便不见人影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走出摘星阁,寒冷刺骨的风吹醒他,心下惊叹:国师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想到自己之前无礼的言语,立马向着摘星阁正门的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 顶楼上,淳于季汝此刻在一片黑暗的星辰之中,独她一人。 “唉~看来这一代国君也要坚持不久了啊。”流年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在这阁里,你任何地方都去得?”淳于季汝问道。 “我本就是从这里诞生,自然哪里都去得。”流年漂浮在半空中,勉强和淳于季汝对视。 “那你才是这结界的守护者啊?连星域都阻挡不了你。” “我属于这里,又是独立之外,我可是特殊的。”流年颇骄傲的说。 “你怎么看?”淳于季汝看着这浩瀚无穷的星域,每时每刻,星辰变化着,很难找出其规律。 “这场暴风雪比以往来的更加猛烈,不然那皇帝也不会来找你。说明他也无甚办法了。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什么?” “风雪来临,习惯了北地的风雪的人们怎么会慌乱?皇上又怎会想到让你来解决?你不会单纯的以为他是个昏君吧?”流年看着淳于季汝道。 “嗯。”淳于季汝的确没想太多。 流年暗暗翻了个白眼,捋一捋胡子道:“纵观星象,也只能说这是天意,若是有人为改变星象,能力也不是你我能对抗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若是有人借此将祸水引至你身上,你可想好对策?” “没有。”淳于季汝生活一直单纯空白,经流年提点后,思考一会儿,并不觉得能有什么?对于未知,她想太多也无用。 “你该多想想。”流年觉得淳于季汝行走江湖,长久流荡,不会多想,应是自视过高,可总有人比她能力高强。 “对于未知,想太多也是无用。”淳于季汝挥手一抓,周围便恢复了现实的景象。银装素裹的世界,掩藏住这里的黑暗。白得耀眼,大风猎猎作响,可顶楼由结界覆盖,是这动乱中唯一的净地。 “枫晚醒来了吗?”阿影与青衣一直待在屋顶,守着床榻上的狐狸醒来。 “还没有,不过已恢复完全,现下只是在巩固修为吧。”青衣身为狐族,了解到的更多。 “嗯。”淳于季汝上前查看一番,狐狸的皮毛恢复了原有的光泽,红的耀眼,在一片雪中,像火一样。“你可以在顶楼修炼,不必拘束。”这话是对着青衣说的。 “谢谢季大人。”妖族一向以强者为尊,也不屑与人类为伍,可淳于季汝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妖族,实力探不出深浅,最重要的是他是她救下的,他愿意惟命是从。 “阿影,你守着她不嫌她烦了?”淳于季汝在谷里时,也时常看见那狐狸追着阿影满山乱跑,如今小狐狸跑不了了,阿影倒是停了下来。 “我才不是为了守着她,我是在这顶楼和青衣切磋武艺。”毛茸茸的白虎不耐烦的摇了摇尾巴,绕着床榻走动。这狐狸最吵闹,他才不会守着她。 淳于季汝觉得阿影说的话不对,可究竟是哪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流年自不会说这叫口是心非。 “陪我去外面走一趟吧。阿影。”淳于季汝道。 “去哪?”阿影停下来歪头看着她。 “见一个人。”淳于季汝径直走了出去。 阿影也跑出去跟上。 外面的世界没有了阁楼的温度,淳于季汝身着水缎锦所制成的棉衣,宫中仅此一批的锦缎进贡给了淳于季汝,低调华贵,样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袖口缩紧,衣领微微立起,贴合这女子的长颈,再用纯白的动物皮毛制成围脖围起,在出门之前,侍女有将淳于季汝长发以一根白玉长簪固定住,再无其他任何装饰,又取出长斗篷披上去,银白色的斗篷绣着仙鹤,一走动起来,栩栩如生。 带着阿影出来的作用么,淳于季汝揣在手里,毛茸茸的实在比得过其他任何的任何暖手炉。 (三十二) 淳于季汝沿着宫廷内的道路向着皇宫深处走去。一路上多有宫女太监处理着路上的积雪,见到蒙着面纱的人也不敢多有阻止。宫中虽不知道国师长什么样,但也多有流传国师大人的相貌特征。更何况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这一身衣服下来就是身份了。 “这里住的人这么多吗?”阿影四处观察,这里的人很奇怪,男的穿的是一样的,女的穿的也是一样的,还有条不紊的清理着积雪。 “嗯。” “那这里的主人的家仆这么多?”阿影知道那主人的是个皇帝,权利很大,坐拥着这么大的家宅。 “你之前在宫中溜达什么?还没弄明白?” “我只去了这儿的厨房,这儿厨房可真大,做的菜还不错,就是没有什么灵力。” “这里的主人就如妖族中雄霸一方的大妖,人们以等级划分。路上你见到的便是仆从。” “可我见过他,很弱啊。” “人类中不需要你多么强悍,只要足够有智谋,能统一各方,就好。”说着,淳于季汝便到走到了一处凉亭中,四周植物经过精心修剪排列,不过,除了白,再无其他颜色。 淳于季汝随意坐下,看着周围景物,悠闲的如画中之人。 “你在这儿等谁?” “来了。” 话音刚落,四周正在忙活的奴才宫女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跪了下来。一身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亭中。 “让他们都退下吧。”那男子说道。 “喳。”那跟在皇上的身边奴才恭敬的应下,便退了出去。 “没想到国师如此有兴致,出来赏雪?”皇上对面的女子在他来时也没有起身,他也没恼,径直坐下,尽显气度。 “等你。” “等我?”皇上可不会傻到国师会如他后宫妃子一般专门在风雪中等他。 “今天你派来的人是何意?”清冷的声音在寒冷的环境里平淡说着,不带一丝温度。 那男子温和的脸上僵硬了一下,“与国师你商讨解决的方法。” “若有何内情你可直说,我可以选择帮或是不帮。”淳于季汝经流年提点后,突然意识到,或许让她注意到这件事才是这位皇上的目的。 “国师大人还真是直接。”皇上无奈的笑了笑,平静的脸上慢慢回味到了以前:“国师知道谦王被派往何地了吗?” “不知。” “看来,我那儿子与国师的相交也是一般啊。”长叹一声后又道:“身为皇帝,我最不可能相信的便是鬼神之说,可继位以后,那些被遮掩的秘密总是能知道些。北地是比其他地方寒冷些,可最初没有那么严重,自我记事,北地的风雪一年比一年大,甚至大到每年都有人死去。我祖父那时起就派人遍寻能人异士,当然这都是私底下秘密进行的。陆陆续续收到的结果虽是冰山一角,可也足够让人惊恐。之后,江湖上的派别就参与进来,之后在摘星阁遍寻古籍,才知可能有一个雪魔的存在。但至今无人见过,仅从一些蛛丝马迹上猜测。” “雪魔?”淳于季汝纵观星象时,只能探得一角,如此说来,是被刻意改变的结果,那她也是无能为力啊,她只是擅长做药而已。“你想让我去探查一番?” “正是,各大门派寻找数年均无发现,历年国师也曾参与进来,但再也没回来过。上任国师的来历不凡,你是他推荐的也应是不凡。”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善此事。”淳于季汝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皇上被拒绝也不生气,只是哀叹一声道:“看来我那儿子应是有去无回啊。” 顾时谦被他爹派去送死?淳于季汝一时有些难以理解。虽皇家无父子可这个皇帝也不像是那么绝情啊。“你是告诉我,若我不去,顾时谦便会死在那里?” “国师大人别这样说。”皇上笑了笑道:“保护自己的国家,是我们皇族的责任,他是我儿子,自然该被做好这样的准备,朕也是。” “我若是走了,摘星阁可无人镇守。”淳于季汝知道了跟这些人说话得多想一分,她对顾时谦有所亏欠,若他有危险,自己是一定要去的,她不喜欢欠别人。 “若是雪魔不处,守着摘星阁也无用了。” “我知道了。”淳于季汝抱着阿影起身,明明只走了几步,却瞬间消失在眼前,来去无踪。 这个儿子还是有用处的啊。皇上感叹着。 淳于季汝很快,便回到摘星阁里。 “流年,你可知道有关雪魔的记载?”虽然知道了一些可能造成很大影响的事情,淳于季汝依旧不紧不慢的将斗篷脱下,拆下围脖。 “雪魔?这次出事是因为雪魔?”流年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他身体。 “这类东西我不曾了解过。” 流年重新出现在人面前时,双手攥着一本厚厚的书。他将书放在桌子上,迅速翻到最后几页,那里记录了一些关于雪魔的事情。 不名书上记载:雪魔非魔,出之,遇雪即大,遇阳飞雪,生有灵智,性善,然祸害之大,人遇之即除,变恶。 “啊,这意思就是那雪魔除不掉是吧。”阿影站在淳于季汝肩膀上,也凑过去看了几眼。 “这是精灵吗?”淳于季汝猜测道。有一个流年在前,后面多一个雪魔就好认了。 “从雪中幻化而来,即使雪灵,应是我们一族,可雪魔的性格不易掌控,所以才叫他们雪魔吧。”流年道。 “去看看吧,可同去?”这话是淳于季汝对流年说道。谁也不知道流年的修为有多少,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脱离摘星阁的束缚。 “可以,但是需你帮我一个忙。”流年早就可以摆脱这里的控制,但是后又有修士在此设下结界,那层结界他突破不了。 “好。” “阿影你呢?” “我自然是要去的。”阿影用尾巴拍了拍淳于季汝的肩膀宣誓道。 “枫晚呢?” “她~她就留在阁里吧。”阿影想了想道。那丫头正在巩固修为,若是强行打扰,恐走火入魔,呆在那个结界里便是最好的选择。“让青衣一通留下,看阁。” “你自去与他交代。”淳于季汝不参加他们妖兽间的讨论。 “等着。”阿影轻盈的跳跃到地上,一溜烟便跑开。 待他走后,流年问道:“你与那皇帝交谈了什么?怎么这么容易便答应他去?” “你们精灵一族,你不去看看?”淳于季汝反问。 “精灵的诞生其实是悲哀的,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念,经历无数的孤独岁月,若是可以,精灵越少越好罢。见不见无所谓了,倒是你,一向不做亏本买卖,皇帝答应交换给你什么?” “顾时谦在那儿,他威胁我,我欠顾时谦许多。若他命丧那里,这笔账画不上,只能去。”淳于季汝平静的说着。 一贯从容不迫,迅速分析利弊,这才是她啊。 (三十三) 于是,摘星阁众人的出行便被安排下来。 青衣留下看守顶楼,以及照顾枫晚,暂时替代淳于季汝掌守结界。淳于季汝带着阿影书灵出行。 算了算,淳于季汝发现,身边的人除了阿影之外又添了多“人”。这就是乐趣吗? 皇上本安排了一队侍卫随驾在淳于季汝身边。 淳于季汝拒绝了皇上的好意,若是让一堆人跟着,反而限制了她的速度。在确定了方向后,淳于季汝将她的专属马车放出来,这马是某种妖兽后代,不过血脉不纯,好在速度尚佳,便留在身边。车厢也是特制的,能让马车走在任何地面上都能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待出发时,却缺了车夫。 这里是凡界,缺了车夫的马车怎么看怎么吓人啊。淳于季汝遂用纸人幻化成人的样子,守在车门上。反正方向,行驶,马可以直接操控,车夫仅仅是摆设。 “你怎么确定方位啊?”阿影变成人性,坐在马车里,磕着小桌子上青衣准备的瓜子。 “往越寒冷的地方去。” “那也是大致方向啊。”流年兴奋的到处转着,时不时望望窗外。马车的车窗是一扇小型的窗子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 “我能找到顾时谦在哪。”毕竟,他身上有她给的玉佩,再遇到危险时,碎裂,她就能感知到。 “哦~”流年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随后车厢里便陷入沉寂,淳于季汝打坐,阿影歪在一旁,毫无形象睡觉,流年第一次出来,十分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景致。 走了两三日,越往北,明显的感知到空中的寒气更多,了无人烟。再向前行,那马便不能走了,高山难以翻阅。 “就到这儿了?”流年问道。他一路看的景色几乎都是白,眼睛欣赏疲劳,不再稀罕外面的景色。 “嗯,他就在附近。”淳于季汝披着斗篷抱着阿影下了车。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拿着长剑的人走了出来。谨慎的看着这里特别突出的女子,和一辆马车。 待他们走近了,便不难发现那些人衣服是官制的,头戴毡帽,全身上下围满,只露出眼睛。反观淳于季汝,穿的颇为清凉,依旧宫里专为她所制的素色锦衣,全身上下皆白,与这周围雪色很好的融为一体,面戴白纱,身披及地斗篷,在寒风猎猎的空地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时间在她这里便是禁止的。 那领头男子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他们被抽调出京,到了这里,什么修士啊,怪物啊他们都有所耳闻,在这里,稍不走心,便会失去小命。不得不提高警惕。 “国师。”淳于季汝拿出象征着她身份的令牌,又道:“顾时谦可在这里?” 那士兵也是有眼色的,哪有普通女子孤身一人来到这儿呢?更何况还能直呼谦王的名讳。更何况这令牌怎会有假。 “国师大人安。”那士兵们迅速跪下,行标准大礼。 “起来吧。”淳于季汝道。 “回国师大人,谦王殿下先下正在营地,属下带您过去。” “嗯,带路吧。” “这边来。”那属下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又道:“请问国师大人,可还有其他人?” “只我一人,”又想到这里风雪大,那纸人早已受不住,索性这里无人,不需掩人耳目,因此这马车就是先下的情况。“它自会跟上了。” “是。” 一行人弯弯绕绕的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处,人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一些士兵站岗于此。那山洞也及其隐蔽,洞口极大,可容得下一辆马车经过。洞内空间极大,聚集了不少士兵在此休息,光线昏暗,走了一会儿,又是一个洞口,不过是通向外面。 这里是个天然行程的小山谷,四面环山,密集的扎了许多顶帐篷。雪依然在下着,不过比之外面寒风凛冽,谷内平静多了。淳于季汝将马车留在了之前那个山洞中。 这里的人更多了,不仅仅一些士兵,还有一些道士,修士打扮的人也聚集在这里。那些人对她的到来并不在意,经常有慕名而来的高人前来探索,穿着打扮虽不同,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 穿过多顶帐篷,那领头士兵带着她来到最里面的山体前,那处依然是个山洞。洞前无人看守,比之前面的洞,小了些,仅容纳一两人通过。 “国师大人,谦王就在里面,属下不便前去。” “嗯,你下去吧。”淳于季汝道。 “是。” 一进洞内,便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洗去一路带来的寒气,烛光洞内光线并不昏暗,并非烛火照明,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谁?”淳于季汝还没走到里面,便被一声呵斥住,一到带着压力的气势将她锁定。声音冷淡严肃,正是顾时谦。 “你受伤了?”淳于季汝自踏进这里,便是一道结界,这结界主人应是第一个感知到,却在她走了几步才发现。很不正常。 那道锁在她身上的压力一下就消失了,不过一会儿,便有一道风直铺自己而来。淳于季汝下意识的想错开,却被来人双手抓紧了肩膀。自己眼前便是那俊美的脸庞,只是那脸上胡茬不修,青黛色的眼底,衣服是随意披上去的。“你来了?”声音有些沙哑,没了之前的冷漠严肃,换成了温和细语,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嗯。”淳于季汝被抓的有些不适,不安的晃了晃身子。 顾时谦察觉到便立刻放下双手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你受伤了。”淳于季汝重复道。这是肯定,那淡淡的血腥味儿瞒不了她的鼻子。 “嗯,不小心,不过并无大碍,你怎会来此?”顾时谦立刻想了许多,七零八碎的拼凑在一起,心里有了个答案。 “你回去躺下。”淳于季汝率先向里走 “不用担心,师傅已为我处理好。”顾时谦依然听话的放在了洞内唯一一张床上,洞内只是临沭搭建而成,还有一张桌子,凳子,再有一个书案便再无其他。很简陋。 “你父皇下令。”淳于季汝简单的说到。 听到回答,顾时谦心里的那个想法得到了验证,心里更是气愤,他的父皇以他为理由,借以请他师傅帮忙又拖累她来到这个危险之地,实在高明。可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危险的事情有他来解决就够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顾时谦愧疚道。 “我若不想来,任何人都不会逼我来。只是欠你的事情总要还。”淳于季汝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暴戾,解释到。 “可这里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顾时谦认真的盯着她眸子。 “我从来不惧危险。”淳于季汝一如既往的认真平静道。 “我知道你有能力解决危险,可我想为你挡下所有危险,你只安心做药便好。” (三十四) “我知道你有能力解决危险,可我想为你挡下所有危险,你只安心做药便好。”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淳于季汝时不时想起,总觉得心里某个缺口暖暖的,似乎被填平了。可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她体会不到任何感情。 聪明如她,顾时谦之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很多,可是她无法感知,那便是乐趣? 顾时谦伤在腹部,伤口长时间无法愈合,一直往外渗血,无论敷上什么药草都不可以止住。 “流年,你看一下他的伤口。”淳于季汝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书,正是流年。 那书幻化成一掌高的老头儿,跳上床榻,仔细的看起顾时谦的伤势。 “是精灵伤的不错。”流年道。 “精灵?那雪魔是精灵?”顾时谦一直以为雪魔是什么魔、妖一类,却不想是精灵。关于精灵的记载,他也曾在师门那里看到过。 “是啊,看来你们惹到他了,才会被他所伤。”流年道。 “什么意思?”顾时谦听出那话里的未尽之意。 “雪魔性本善,一旦惹上他,便会变恶,方圆万里,暴雪肆虐。”流年道。 “可许多修士都认为应当尽早除去,否则会危害苍生,如今北地接连死人,更多能人异士赶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本体,却接连受伤。” “可能,最初找到他的人心怀不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疑问,将人性的自私直接撕开,摆在光下。 “雪魔,摘星阁有所记载,前人所查得此结论,也应当知道最初他很好解决,可如今到此地步,他彻底变恶,你可想过为什么?”淳于季汝道。 顾时谦陷入沉思,他奉命来此,除去为祸苍生的怪物,可至始至终都忽略了那些根本的问题,“你的意思是有人先惹上雪魔?” “若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一个精灵是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的。他们,本就诞生于人。”淳于季汝道。 流年接口道:“他们由人强大的意念中衍生,不死不老,一个精灵可以让一个已死之人起死回生。” 顾时谦猛然意思到他一直还不知道流年是什么,看着那个小巧的身影,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他的身边这是…… “老夫我就是一个精灵,诞生于万千作者的意念中。”流年一派淡定道。 “你是从摘星阁诞生?”顾时谦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怪不得连他都不能进去的顶楼结界他都能自由出入。 “是啊,”流年坦然道。 “之前晚辈多有得罪,请勿怪。”顾时谦脸上表情一瞬恢复原样。不论是什么妖魔,只有没有邪心,他一向置之不理,身为修道之人,他一向看的开。 流年见顾时谦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行,看向淳于季汝道:“那雪魔伤你时在何处?” “你们要去?”瞬间顾时谦盯向淳于季汝。 “若是我不去,你们可有解决办法?”淳于季汝反问。 “并无。”顾时谦不得不承认道,“我陪你去吧,那地方极难走。”既然已成定局,只能守着她。 “嗯。”淳于季汝点头。“你的伤便让流年处理吧。” 只见流年单手碰上那伤口,顾时谦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少了什么,很快那伤口处酥酥麻麻,他清楚这种感觉,是伤口长好的征兆。不一会儿流年便放下手,顾时谦拿开绷带,果见伤口处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疤痕。 “这是雪魔留在伤口出的念力,任何药都无用。”流年转身跳上附近的桌子上。 “有劳前辈。” “你看看人家小伙子,比你们有礼多了。”流年对着那站在一旁的淳于季汝道。 一道白影迅速捕上流年,“嗷呜~”阿影刚醒来,就见到这老头在打趣人,不管是他还是淳于季汝,都不好! “你可还有大碍?”淳于季汝不理那一对的打闹。 “调息一夜便无大碍。”顾时谦语气温和道,“我营中多有侍卫被那雪魔所伤,你可有办法?” “待见到雪魔后,让他自行收回吧。” “你来了,我很高兴。”顾时谦突如其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淳于季汝不知道如何回答,室内一边热闹打斗,一边沉默无言。 最后,顾时谦让人在洞旁安了一个帐篷,设上隔温阵法,铺设简单,但比上他自己的临时住的地方“豪华”多了。 这是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设置了吧,淳于季汝窝在厚厚的毯子上,想着。自己手边还有一些充满灵气的果蔬,泡茶的工具也一应俱全。 奔波许久的疲累,淳于季汝很快入梦。 隔天,外面依然暴雪不止,来时的路已然看不清。 “那地方的风雪更大,人睁不开眼睛,你可做好准备。”顾时谦出发时叮嘱道。这一趟仅带着她一人出去。 “嗯。”淳于季汝穿着打扮依旧,怀里抱着阿影,流年不见踪影,被收了起来。 淳于季汝跟随着顾时谦沿着羊肠小道上了山。越高越能感觉到空中风雪暴动,行人艰难。然对两个怪胎来说还不算什么。如履平地。顾时谦一身暗色,在白色天地之中显得尤为显眼。 “等等。”身后淳于季汝突然出声 “出什么事了?”不是去连忙回头道。 “这儿有冰蕊莲。”淳于季汝唤醒那个一到冷的地方就爱睡的阿影,环顾四周,那冰蕊莲正长在较陡的山体上。 “你站这儿,我去取。”顾时谦说着,便拿出小刀,预备登山。 “等一下,那冰蕊莲下面是空的。”淳于季汝对于那些珍惜药材是没有抵抗力的,冰蕊莲生长在寒境,她只能从一些已经制成药中闻出来过,还没见过实物。那雪魔弄一个冰蕊莲在那里,怕是想引人调入陷进? “继续走吧,抓住他,什么都有了。”淳于季汝此刻有些不甘心的道,她一定要让那雪魔知道不要滥用药材! “好。”顾时谦从她眼中看出了她的咬牙切齿,此时的她不知道自己多可爱。 (三十五) 两人随着道路走到了山半腰处,那里有一处空地,前方已然被风雪覆盖,密密麻麻的大雪,阻断了他们的视线。 好在二人有灵力护体,身上未沾染分毫。那风雪有意识般冲着他二人而来,顾时谦的修为始终有限,过不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突感肩膀一沉,阿影的结界代替了他的灵力护体。 “多谢。” “哼。”阿影不屑的的给了他一个背影,若不是淳于季汝命令,他才不会就他! 那风雪见两人丝毫未受到伤害,攻击的更猛烈了。 顾时谦看向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淳于季汝,白衣女子仿佛被世间孤立,安静的站在那里,与世间融为一体。 过了不久,淳于季汝便丝毫不费力的向前走去。“雪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所有精灵中唯你最独特,从风雪中演变而来,不对,你更像一个妖,雪妖。天道予你厚爱,不死不灭。”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像是一首安眠曲,让周围风雪安静了下来。淳于季汝在上山时便感受到那浓重的念力,笼罩了整座山。 “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淳于季汝伸出手接住天空飘下的点点雪花,晶莹剔透,化在掌心,如同一颗晶莹的泪珠,很快便化为无形。 “我是雪灵。”淳于季汝脑海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这漫天飞雪与她无关,似阳春三月的暖阳,温暖人心。“你不是那些自私的人类,你是谁?” “世有淳于氏,你若愿意,我们可来一场交易。”淳于季汝对着虚空道。 “什么交易?”脑海中的声音又响起。 “说出你心中所愿,我替你达成。” “那你呢?你又需要什么?”那不见面目的女子轻笑一声。 “停下这万里飞雪。” “哈哈…小丫头,口气倒是挺大啊,我不管你是何人,现在立刻下山,我可看在你不是人的份上饶你一命。” “看来这交易达不成了啊。”淳于季汝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脚步未都不给分毫。 “她在与何人说话?”顾时谦问道。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怀里一本书,道“这万千飞雪都是她,雪魔就在你面前。” “这是她的本体?”顾时谦不太了解精灵这一类种族,知道的东西只限书籍中寥寥数语。 “是啊,雪魔算是精灵中的异类,她诞生在雪妖的意念中,雪妖身死,强大的意念下,生出了雪妖。可以说千万年中都很难诞生一只雪精灵。” “那她可有危险。” “呵,小子,别小瞧她啊,她是个异类,比雪精灵还要难得。”怀里的书动了动。 “那她又是谁呢?”顾时谦喃喃自语,不清楚她的所有,谜一样的女子,深深吸引了他。 “若是想知道,何不直接问她?”站在顾时谦的肩上的白虎不耐烦的踩了踩。听这两个的谈话,实在不耐烦。 顾时谦回头,才发现还有这个祖宗在他身边,一时入迷,竟将他给忘了。“待她哪日亲自告诉我吧。” “哼,她能想起来才怪。”阿影这一点说的倒是颇和淳于季汝,向别人解释自己来自哪里,一向不在她的认识范围内。 再看淳于季汝,卸下周身结界,任由铺天盖地的雪花落在身上。不见分毫不对劲。“你以为这些能伤害到我?” 伸出纤纤玉手,那漫天雪花被吸引至淳于季汝手中,渐渐聚集起婴儿拳头般大小,两人周围的飘飞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直至不见。之后以淳于季汝为中心的方圆场地渐渐扩充,伴随着她手心里那团雪球变大。 “住手!你给我住手!”脑海中的声音即便是发起怒来,也是温柔的。 “一直躲着不见,恐怕不太好吧。”淳于季汝手中的雪团不再滚动,四周又飘落下点点雪花,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放肆。 “哇,季汝你好厉害啊,”阿影伸出爪子去接那些雪花,可总是奈何不了它, 前方由雪花聚成的帷幕渐渐向一个中心汇集,行程一个人影,片刻过去,变成一个与淳于季汝一般身高的美丽女子,长相偏柔美,站在那里就如一幅画,美不胜收,与想象中的魔物的样子不符,也和书灵小老头般的形象也不一样,更不是冰雪美人,拒人千里。那女子缓缓靠近。 “你是精灵一族?”那女子率先开口,对淳于季汝说到,而在场的另一个人类,她从不在乎。 “不是。” “倒是有趣,除了我精灵一族,还没有人能如此熟稔操纵念力。”温和的嗓音与周围环境形成极大的反差。 “你们精灵怎么都不一样?”淳于季汝对某书灵说道。 钻进顾时谦怀里的某书,飞了出来,落在半空中,一阵白光过后,一个白面书生样的男子站在地上,比之前老头儿的形象拔高了许多,瘦弱些,比那女子稍稍高了些。“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啊!” “原来,这儿还有一个同族啊!”那女子朱唇轻启,恰到好处的弧度,不显讽刺,也不见多么热情。一直游离在他们之外。 “在下是书灵,流年。”流年腼腆一笑。 “我们熟吗?”那女子并不买账,看了他一眼后,就对淳于季汝道:“你到底要如何?” “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想让一个雪妖就此消失,我只是卖药,不会对你如何,我们平等交换。”淳于季汝清冷的声音让双方的躁动缓和下来。 “平等交换?女娃,你这可不是平等交换的样子啊,强买强卖?” 至始至终两人间的对话插不进去任何人。 淳于季汝细细思索她的话,认真的说道:“那便强买强卖罢,我只需要达到我的目的,好了,你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了。” 那女子认真的观察着她的话,单纯的如白纸般,往往这种人才最招惹不得,更何况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法力在她面前毫无作用。“看来你是一定要交换了啊,可我想要的你完成不了。” “你说说看,我再打算。” “好啊,不过我只给你一个人说哦。”那女子向前走进一步,离淳于季汝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向她伸出手,“跟我走。” “季汝,小心她会伤害你!”顾时谦出声阻止道。 “她不会,你们在此地等我。”淳于季汝说完,便和那女子双双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流年,阿影,顾时谦一行人。 (三十六) 那女子带着淳于季汝来到一处山洞前,那山洞里里外外被冰凌覆盖,丝丝缕缕的寒气露了出来,向外人昭示这里的不同。 “我的家,请进。”那女子率先进去。淳于季汝默不作声的跟着进去。 洞内是个宽大的空地,四面八方都被覆盖上冰凌,最中央是一个用冰凌铸成的高台,除此之外,沿着山体周围长满了冰蕊莲。比之前面看到的那些年份更老些,灵气蕴含的更加充沛。 这时那雪灵开口说话了:“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我叫蕊姬。”说着那女子手心聚集起白色雾气,附在淳于季汝面前。 ………… 雪魔诞生在曾经整个凡界呼风唤雨的雪妖死去散成万千飞雪里。继承了那雪妖的记忆,成为精灵一族。 精灵的灵体需要不断的修炼,就是更多的意念。她与其他从一小团修炼不同,她生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相当于人间正值花季少女。随着她的到来,北地大雪不止,引起了人的注意。 最先找到她的那个人,带走了她。并和她立下随意下暴雪的协议。 那男子原来是一个门派的关门弟子,天生好根骨,师傅对他的期望很大,他外出历练,听闻此地异象便来到这地方。 “你有名字吗?”那少年问道。 “雪魔?”女子天真的说道。 “那不是你的名字,是别人这样叫你的,你不是魔。”那男子认真的纠正她道。 “那我应该叫什么呀?”女子干净的眸子看向身边的男子道。 “你以后叫无忧好了,希望你一生快乐。” “好啊,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无妄。师傅给我起的。以后你便和我一起吧。” 雪魔至今还记得那年少年一身天青色的道袍,眼睛里是比雪还纯粹的世界,让人不忍玷污。 “好啊。” 那少年带着她游历了许多地方,他们一起解决了各种危害苍生的妖怪,人类,教她基本的心诀,功法。 无忧有时候看着那么认真的少年,那些自己不适合修炼的功法也忍下去修炼了。 少年见她进步缓慢,也没有放弃,依然耐心的为她讲解那些功法。 很快到了他要回归门派的日子,无忧想该是分别了吧,她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多谢你照顾我啊,以后有缘再见。”无忧说道。 “你要走了?”少年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我何曾说过要与你分开了?你自然要与我一起,这是你答应我的。” 无忧轻笑出声:“可是我不是你们派的弟子啊,你们人不是最讲究这些吗?” “你休习的是我派功夫,自然是要拜入我派门下。”少年一如既往的认真神情让淳于季汝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是你的师傅,师兄,师弟会接受我是雪魔吗?我是魔啊!” “不,你不是,你是无忧,你从来没杀过人,他们不认你,我认你。” 无忧一时语塞,想拒绝,可又不知道从何处拒绝,拒绝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冰冷的心口暖烘烘的,罢了,随他吧,事实会让这个单纯的少年看明白的。 如她所料,他师傅得知她身份后,便冷下脸来,可是并没有说出任何话,而是让人给她安排客居,将无妄留了下来。 在少年不在的间隙里,无忧环顾周围,陌生环境中隐隐的熟悉感,不知不觉中,避开所有人,将那地方游览了遍。 心中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她知道她的记忆全继承于那雪妖。 原来自己一直要找的地方就在这儿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无忧心道。 “无忧,无忧,我师傅答应将你留下来了。”那少年兴匆匆的跑来找她。 “是吗?”无忧可不会觉得他的师傅那么轻易的留下她。“那他可说我是什么身份?” 少年有些语塞,犹犹豫豫道:“师傅说他需要观察你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的。” 她就知道,也罢,自己本就打算留下来,只是不知道那师傅会出什么招儿,让自己主动离开,师弟是他的,自然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不能闹太僵呀。 “好啊。” 那少年见她答应了,高兴的眸子里恨不得露出小星星来。 接下来的几天,那位师傅自然不会露面,每天无妄都被请至别处,从早到晚的修炼,他师傅亲自指导,只有晚上休息时,来见她一面,耐心帮助她修行。 有无数次想告诉这个傻小伙,别费劲了,他们的功夫从来都不适合自己。可是见他一丝不苟指导自己的样子,又默默将话塞进肚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寒冬又到来了。 事情便发生在这个时期,这次风雪来的极大,山下不少村庄被暴雪淹没,不少村名手伤,也有被祸祸冻死的。 她被整个门派的人唾弃,只是因为她是一个雪魔。甚至不少弟子想杀了她。也终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傅出面了。 金碧辉煌的堂上,坐着这个门派的长老,掌门。无妄的师傅高坐首座。站在屋内正中央的,除了她,便是无妄了。 有的长老憋不住气,道:“大胆妖女,你降下这暴雪残害了多少人,你还不就此收手!” 又有一个长老说道:“我派原以为你是一心向善的好妖,投奔我派,可不想你竟如此作恶多端。” …… 无忧一直静静的听着,仿若是别人受的这些讨伐。无惧无怒的站在那里,唇角微微上扬,温柔无害般。 直到听见不一样的声音…… “回各位长老师叔,这雪一定不是无忧做的,徒儿敢以性命担保。她一直潜心修炼,并且答应过徒儿,不再任意施术。” 那掌门终于开口了:“妖最易善变,无妄你一心向善,可不敢保证其他妖也是如此。”顿了顿,又转向一直没开口的无忧道:“我好心收留你,倒不想让你危害苍生,按规矩,我派身负斩除时间邪祟的责任,来人啊。” 话音一落,门外进来了两个壮汉。 “慢着师傅,无忧真的是无辜的,您不若多待几日,待查证后,再下判断不迟啊!”无妄直愣愣跪下,乞求道。 旁边有个嘴快的长老,开口道:“无妄,你身为弟子怎可顶撞你的师傅?你的什么要求,师兄没有答应你,如今你是要护着这个妖孽了么?” 无妄低下头道:“徒儿不敢。” 那位掌门看向他最器重的弟子,道:“人命关天,若她在一日,就有更多的流民,更多人死去。”看那徒儿一副不退让的模样,道:“你若继续阻拦,便要按门规处置了!” “师傅…”无妄焦急的看向师傅。 “来人,先打四十鞭。”掌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对徒弟恨铁不成钢。 很快,就有人拿着鞭子,按着他在原地,一鞭一鞭,间隔一段时间抽了上去。 反观无忧依然保持原样站在原地,身为这场讨伐中心的主要人物,至始至终未发一言。便是无妄挨鞭子也不发一言。 那掌门眼尖的看到这些道:“你瞧,无论你如何对妖,他们可曾回报于你?” 诛心之言过后,无忧便被押解下去,被关在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牢。 (三十七) 被关在地牢里的无忧依然不发一言,静坐在昏暗幽湿的地牢中,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一切静悄悄的,静待自己的判决。 一天一夜后,她被缚妖索绑住手脚,带出了地牢,被带到一处广场处,早已架好的木架,他们将无忧绑在上面,周围摆满木柴,看来是要烧死她? 她的对面高台上,坐着那些掌门长老们。而她的身后,不用看,也知道聚集了不少的同派别的弟子们,还有不少从各地赶来观看处死她的。 同时,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无妄。也是唯一敢靠近自己的人。 “无忧,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既然他们要处决你,你快逃吧,待会儿我来拖住我的师傅。”无妄整个人颓废了不少,眼睛里那些纯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迷茫,整个人消瘦十分厉害。 “你怎么不觉得是我让这雪下大的?”无忧终于开口,站在刑场上的她,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淡定如往常般,一贯的优雅,温和近人。 “你不会的!”少年眼中恢复了些鉴定。 “你怎知我不会。” “我相信你从来没有杀人,你也没有下雪。” 这谜之坚信从哪来的?无忧实在费解。“我是雪魔啊,这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你不是雪魔,你是无忧!” “嗯,我是无忧。”无忧对着他,温柔一笑,如三月暖风,让人舒服至极。“你先走开,我待会会自己逃掉。” “嗯嗯,我一定会拖住师傅,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说完便毅然决然的跳下高台,向上面走去。 这时,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听到人群沸扬,满口都是烧掉死这个妖女!害人的妖女! “点火!”伴随着一声令下,火苗噗一下子绽放。 呵,还真是下的去本,用的是真火啊!无忧看着蹿的很高的火焰,记忆与雪妖的记忆发生了重叠,这感觉,还真是熟悉呢! 站在掌门身边的无妄看着火堆中毫无动静的无忧,焦急的坐立难安。然而过了一会儿,火堆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便明白了,无忧或许根本就没想要逃走!她是想一死解脱吗? 想到这儿,便待不下去了,打算冲下去,被眼疾手快的掌门给拖住。“来分期,将这个不孝徒儿给我押着,不准让他动分毫。” “师傅,师傅,无忧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您就不能放过她吗?”他挣脱不开身体,又被师傅定身,他功力不够,只能开口乞求师傅。 “妖女就是妖女,瞧瞧你自己被迷惑成什么样子了!” 无妄绝望的看着熊熊大火,眼泪顺着眼角留下,大喊:“无忧,你快走!无忧!别呆在这里了,走的越远越好!无忧!”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火焰依旧生生不息的烧着。 正当无妄快要绝望之时,变化拉力器,天空的雪花越飘越大,火焰不再灵活的跳动,一个眨眼的瞬间,高台,火焰被冰封住,地面,以邢台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出去。 “啊!这妖女烧不死啊!要报仇来了啊!”一些承受能力低的,已经跑了。 掌门看着那变化若有所思。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那真火是目前他们门派最厉害的,若是这样,那还有什么能困住那妖女呢? “这么多年,一切还是老样子,你,一点都没变呢!”随着话音一落,那被冻住的火焰破碎开来,露出无忧来。 经历了一场火,无忧依然保持住原来的样子,衣衫整洁,从容不迫,温和的声音在有心人耳中犹如冰锥刺向内心深处。 “你到底是谁?”掌门一动不动的顶着无忧,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你不是她!她的天敌便是这幽冥真火!” “原来,你还记得她啊!”无忧笑了笑,继续道:“我不是她,但又是她!”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妖孽?不,我不是妖孽,说到妖孽,其实你才是吧!” “一派胡言!我区区人类,怎可能是妖孽!” “是吗?难道我记错了?当初不是她将求雪方法教给你?还是这场雪是掌门你求的?妖孽,呵,你即看不起她,为何又对她教你的东西运用至今?” “掌门你们在说什么啊想?”旁边的长老问道。 意识到现在人多,不应该在这里翻旧账,便双掌发力,向她击了过去。 “无忧,小心!”无妄心下焦急,一个是他的师傅,一个又是他的无忧,自己又不能动! “你的功力还是老样子啊,一点变化也没有。”无忧不动声色间化解了他的招数,冰有意识般爬上他的身体,冻住双手,双腿,仅留下脑袋。 “你们谁还要与我为敌?”无忧看着高台上那几个人,齐齐不吭声,仿佛当初站在道德高点上指责她的不是他们。 见没人动静,无忧讽刺的看向掌门。“你让她爱上了你,又亲手杀了她,那火让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你可有后悔过?” “哼,人妖殊途,妖孽就是妖孽,披着人皮到底不是人!” “是啊!妖是妖,可人比妖更可怕,更不堪,既然你毫无悔过之意,那你便用命去献祭她吧!”无忧不愿再与他纠缠不清,这是雪妖最后的怨念,她便替她完成了吧! 双手聚拢着寒气,待到完成,便毫不犹豫的击向他,可是意外出现了,无妄最后关头挣开了师傅的枷锁,冲向那里,挡下致命一击。 “怎么会?”无忧变了脸色,这个小傻子如此维护他的师傅吗? “无忧,你是无忧,不是雪魔,你永远都不会伤人!”无妄盯着无忧,一字一句,说完便咽气了。 “徒儿!徒儿!无妄!”那掌门看着自己优秀的弟子死在自己面前,怒不可遏,“妖孽,我要杀了你!” 双掌聚集了他毕生力量,向着无忧挥了出去! 只是,如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无忧自无妄死去变呆立在那里,一时间记起了许多事情,往事历历在目,带她踏进人界的是他,耐心教她功法的人是他,从没有放弃过她的也是他啊! “你辜负了她。”无忧转目看着一瞬间衰老了许多的掌门,声音空洞的道:“也失去无妄,从今以后,你便一直活在愧疚里,我替她对你说一句,两不相欠。” 话毕,天上的风雪大了起来,无忧消失在飞雪之中。 (三十八) “你要我帮你什么?”即使看见再多的故事,她也无法感同身受,淳于季汝清冷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你觉得雪魔会死吗?”女子不答反问。 “不知。” “你也不知道啊。”那女子失望极了。“这个高台,有我需要的东西,你能帮我毁去吗?”无忧轻柔的抚摸着那冰凌。 淳于季汝没料到对方的意愿会这么简单:“就只是这个要求?” “是啊!你若能毁去,我便停了这风雪!” 淳于季汝上前,双手带着灵力覆上那高台,没有任何特别,仿佛只是用冰铸成的高台,感知不到任何特异的地方。“好。” 淳于季汝掌下发力,高台也随之裂开,细密的纹路爬满高台。放下双手,那高台也随之塌下。 “以后,这北地的万里暴雪便停下了。”那女子依旧温柔的站在那里,笑容比之刚刚,更加明媚。“可是停下暴雪,便要毁去我,我毁不了自己,便要你代劳了啊。” “你是精灵。”精灵怎会轻易灭亡? “我不是。”女子此时如卸下了重担,轻松的对淳于季汝说:“精灵来自人类,我来自妖类,这中间差的岂止一星半点?我叫雪魔,一念成佛,一念堕魔。雪妖之死,怨恨化不去,散不了,便成了我。我又岂会成佛?只是……只是不该牵扯到他啊!”女子自嘲的笑了笑,眼角珠光轻闪。 “精灵喜人,我变成什么都好,只是不该是这样的存在,折磨的从来都只有我。” “你不是魔。”淳于季汝看着她坚定道。 “原来你也这样说。” “你是无忧,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的无忧!” 那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化成点点雪花,“谢谢。我是无忧~”温柔的声音随着千万雪花飘散在空中。只有淳于季汝感觉到那是一个雪妖遗留在人间的最后执念。 “从此这世间再无雪妖,也没无忧。”这是雪妖留在淳于季汝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 不知不觉间,淳于季汝流下一滴泪,打在手臂上,落在心里。 这就是雪魔的哀伤吧。她依然感觉不到。 山半妖处,一人,一虎,一精灵,站在暴风雪中。 “这雪怎么越下越大了?”白虎变大身影,站在地上,不耐烦的刨了刨深厚的积雪。 “这与平常雪有些不同。”顾时谦虽然辨别不出来,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雪中蕴含着不同的力量。落在人身上,似乎能拉出心底中一些悲伤的事情。 “雪魔死了。”流年身为精灵自然知道这雪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精灵的本体,化作本源,散落大地,归于虚无。彻底从世界中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就这么死了?季汝这么厉害?”白虎顷刻间变成猫儿一般大小,跳上顾时谦的肩膀。 “是啊,彻底消失。”说到此处时,流年心里怅然若失,好歹是他们精灵一族,结局如此,如同看到自己一样。 “她不会让你死去。”顾时谦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阿影摸不着头脑,也让流年心下温暖。 “我很幸运遇见了她。”流年化作本体,塞回原来的地方。这些执念他们遇上顶多被往事所牵扯,可他不行,这是妖的执念,他不可沾染过多。 “阿影。”一声冷清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雪幕。 “嗷呜~”阿影激动的跳在雪地上,噗的变大身形。向那声音的方向跑去。留下顾时谦站在原地。 过不了多久,一身白衣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时谦一直悬着的心在看到淳于季汝时放了下来。“可有出任何事?” “没有。”一如既往的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这冬天,北地再不下如此暴雪。” 顾时谦看着她笑了笑,道“多谢,幸好有你。” 说着淳于季汝伸出白净的纤手,一个一手可握的菱形的冰凌块儿赫然立于其上。 “这是?” “雪魔留下的雪妖的功力。原来雪妖在死去之前这东西便不知道在何处,所以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最后魂飞魄散。” “那便是你的,你收好。”顾时谦道。 “这东西我留着无用。流年,你们精灵一族的东西,你拿着吧。” 从顾时谦胸膛中传来声音:“老头子我休习的是念力,这于我无用,那是雪魔留给你的,你作何用处都可。” “你唤阿影做什么?”顾时谦转移话题道。 “这山中多有珍惜药材,待他采完我们便离开。” 顾时谦想起她尤喜药材,转念一想道:“这冰核中的功力可能催化这冰系药材?” 淳于季汝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道:“你试试罢。”便将那冰菱递给了他。 带下山后,回到顾时谦所在的洞里,便感觉到有人穿过那洞口的屏障,一阵风似的从他们面前飘过。 “哈哈,徒儿,你带着人家姑娘上山怎么样?解决事情了吗?我可是看到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啊!”来人颇自来熟的坐在主位上。一身道袍服帖的穿在身上,颇为清秀的脸庞上见不出一丝老态,独留岁月在他身上的积淀,沉稳自若。 “师傅,这是国师。”顾时谦了解自家师傅的特性,无奈解释道。 “哇,这么年轻的国师啊,还是个年轻的女娃娃。”那人凑在淳于季汝面前,仔细的瞧着。在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徒儿身边能出现一个异性,实在惊奇啊!看来这次下山下来的值啊。 “这是我师傅。”顾时谦向淳于季汝解释道。 “嗯。你们聊。”淳于季汝抱着阿影离开。 “啧,徒儿啊,你这不行呀,我看你这姻缘路颇为艰巨啊。” “师傅,雪魔已解除。”顾时谦拒绝回答他师傅老人家的问话,转移话题。 果见他老人家的注意力被转移,“什么,这么容易就没了?不会是因为那女娃吧。” “嗯。那不是雪魔,是精灵。” “精灵?既然如此,那又怎会降下暴雪?” “因为她是妖的衍生。”顾时谦细致的解释道,他师傅活的时间很长,见得更多,知道的也更多。 “原来如此,不想这女娃是个厉害的,难怪你看上人家啊。不过我总觉得她缺失了点什么。” 顾时谦不好将淳于季汝的身份告知太多,只能隐晦的解释道道:“她缺失一段记忆,所以劳烦师傅你帮忙找找隐世已久的施家人。” (三十九) “施家人么,我倒是有个消息。”那端坐首位看起来端庄持稳的中年男子意味深长的喝了一口茶水,嫌弃道:“你这茶也忒不讲究,想当初你种的茶别有一番滋味啊!” “我稍后便着人送您那里去。” “哎呀,搞得这么麻烦,你的事情又多,我便亲自去你那园子里吧。” “好。” “那药园子里的药……” 顾时谦很知套路的顺着师父的话说了下来:“您若看上便拿去。”反正在走之前已将所有的药材采下送去给淳于季汝,在没有他的照料下,那园子中许多药草或许刚刚冒出芽来。 “哟~徒儿这么大方,”那男子没有意思到自己被徒儿坑了,遂娓娓道来:“我才从东地过来,沿途中那里许多人传着有一个神医,妙手回春。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顿了顿道:“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施家人治人只关乎眼缘。”说罢,又如来时一般,匆匆而去,不留一丝眷恋。 室内的昏暗光线下,顾时谦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光芒,默念:“东地么?那地儿最是混乱,但随之而来的机遇、好东西不少,施家人出现在那里倒耐人寻味。” 暴雪连着下了七日,七日之后,久未见到的太阳出现在了上空。雪魔的死讯不出一日便四散开来,各路人马陆续散去,虽然不知道何人所为,不过总算解决了。没做多久停留,便离开这极寒之地。 “你何时离开?”顾时谦问道。 “去找施家人吧。”淳于季汝道。 “你知道了?” “一路向东。”淳于季汝收到幻生阁传给她的消息,不过还有需要她去一趟处理一件麻烦事。 “好,我陪你。”顾时谦见她的消息与自己的一致,那东方很大可能便有施家人的人影。 ………… “你是说朕那儿子与国师一道离开了?”皇上面色无异的高坐上首。 “是的。”地上跪着的探子老老实实的汇报着。 “下去吧。” “是。” 皇上从堆成海的折子里抬起头来,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随他们去吧,当上皇上之后,这天下所有事情,部分人他也管不了。 一辆平稳疾驰的马车奔腾在山间杂路上:“我们在前面村镇稍作休息如何?”马车外间传来顾时谦的声音。 “好。”淳于季汝稳坐车内。她这马车如今莫名多了一个车夫。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个村镇口,没再前进。 “如何?” “有些奇怪。”顾时谦下了马车,向前走去,走在村镇的的石碑前,不知为何,此地没有结界,也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却莫名有一股让人心底发毛的力量将他阻挡在村镇外,让他犹豫着不再迈进下一步。 淳于季汝来到他身边,企图再迈进一步,被顾时谦拉住。“小心,这村子有些诡异。” “是吗?可是我感觉不到。”淳于季汝没觉得任何诡异。突然想到自己无法感知任何情绪,便停下了脚步。 那村子漆黑无光,在暗夜下,如沉睡般,没有任何生气,悄然无声,了无人烟。 “阿影,此处可有异常?”淳于季汝问道。 “感觉不到。”怀里的白虎也有些被影响到,不耐烦的挠了挠头。 “流年前辈有思绪吗?”顾时谦问着一直在他怀里的书问道。 “暂时不清楚,明日再来观察,今晚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那便在外过一宿吧。”顾时谦道。 淳于季汝没有过多意见,只默默的退居身后。 阿影不知从何处叼来一只野猪,变回本体后,用嘴拖着比他身躯不相上下的野猪走了出来。 顾时谦升好篝火,架上烤架,拿着一把剔骨刀,动作干脆利落的解决掉野猪的皮毛。剥掉内脏,就着近处的小瀑布下泡起了事物,又从存储的空间容器里掏出一瓶淡绿色的药瓶,只滴入几滴,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与动物的血腥的味道相消,让人食指大动。“哇,好香,这是什么?”阿影率先问道。 “可是取得栖梧树上的汁液?”淳于季汝问道。 “正是。用来当调料还不错。”顾时谦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丝毫不觉得自己手里一个小小的瓶子装的是让别人垂涎不得的东西。 “这小药瓶中,一滴汁液都能让身中剧毒之人起死回春。”流年又变成小老头的形态围着那溪边打转。 “还行吧,倒是做配料还不错。”顾时谦看腥味去的差不些许,便将那野猪托了上来,刷上一层层的油,烤的滋滋作响,再涮上各种酱料,皆是由自己种的植物中经过反复晒制,翻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格外独特美味,勾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阿影一下子变成人形,看向那些肉跃跃欲试。 顾时谦将大部分含着骨头的肉留给了阿影,分给流年一小份,将最肥妹焦嫩的肉递给淳于季汝。 “可要尝尝?”顾时谦直接略过阿影,看向淳于季汝。 “嗯。”淳于季汝一直保持着离火堆不近不远的位置,淳于季汝看着面前被细心切开的肉块,尝了一口,“还不错。” “就算没有口腹之欲,但人间最大乐趣之一便是美食,可不要放弃。” “是吗?”淳于季汝望着眼前的美食,乐趣么?感觉不到呢。“我知道了。多谢。”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你一直都知道的。”顾时谦知道淳于季汝虽然没有感知情感的能力,但这不代表她蠢。 “一段记忆和感知情感能力是同时失去的,也可以说是因为失去感知情感的能力是因为那一段记忆,可能因为一个人呢?”淳于季汝说完便起身走到马车前。 双手触碰上马车,一瞬间,原来马车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小巧的木屋,马儿守在木屋旁,半卧着。 淳于季汝率先进了木屋,一时间林间只剩下阿影的吞咽声和沙沙的树声。 夜渐渐深了,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东西悄悄独行,试图侵犯这一处寂静之地,在尝试数次之后,悄悄退下,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四十) 清晨,天灰蒙蒙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沉闷的厉害,淳于季汝一行人低调的行走在荒凉的小路上。那正是通往那镇子唯一的一条路,原本的路被杂草覆盖,上面还有昨日他们来过的马车痕迹。 走到村口时,依然还是与昨日一样的场景,村口处一处石碑被野草覆盖,撩起杂草便露出三个大字,鲜红的字体如同鲜血般,夺人眼球,成了这一方昏暗的天地间诡异的存在。仿佛是刚刚上新。 这石碑的后方赫然是排列有序的房屋建筑,家家舍舍毗邻而居,若是忽略那屋檐墙壁上旺盛的杂草,倒是和谐。 野草将前方的路挡的严严实实,仿佛警告着来人,勿入! “我们还进去吗?”阿影的心里有些忐忑,这里的气息让他感到有些不安,身为神兽的直觉,往往对于一件事情危险程度的预知非常准。 “很可怕吗?”淳于季汝感觉不到。 “不是,只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顾时谦接着说道,“不如我去前面探一探,你在这里等我?” “一起吧。”淳于季汝抱着通身雪白的白虎率先迈出一步,走进村镇。走进村镇却没有在外间那种的让人心底发憷的感觉,反而身心平静,让人昏昏欲睡。山间的风带动着周围的草木沙沙作响。 走了许久,到了这村子的深处,不见一人。整间村子是被遗忘在世间,时间也不能在这里留下点点痕迹。 “一个被时间抛弃的地方……”流年站在顾时谦的肩膀上观察着周围。 “被时间抛弃?有这样的地方吗?”淳于季汝曾经听过,但也只当是世人编撰出来的无稽之说,每一方天地的生灵均逃不过时间的规则,有灵的人类、无灵的草木……被时间遗弃,那如何存在? “有啊,在那里,没有生灵,一切都是永恒的。”流年说道。 “那人来到那里,也会永恒,长生?”顾时谦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会吧,毕竟那是人找出来,创造出来的啊!”流年说话颇有讽刺道。 “人受时间的规则,却能创造出来不受时间的地方,不可能。”淳于季汝对这些还是知道的。 “是啊,长生总是有无穷的诱惑,这里只是众多伪造的遗忘之地中的一块儿,还不错,让我们给找到这样一块地方。”流年道。 “你看出什么原因了吗?”淳于季汝问道。 “看出了些,你试试灵力在这里使的出来吗?”流年向淳于季汝说道。 “进来之前我便试过探不出深浅,进来之后也无法探查,那些灵力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顾时谦道。 淳于季汝想了想,将少部分念力释放出去释放出去,星星点点的集散在空中,绕在他们周围,散不出去,只能停留在他们周围。 “看来这方天地无法吸收这些念力啊。” 流年看着这些东西,道:“你试试释放更大的念力。”淳于季汝将身上所有的念力汇聚在手中,堆积出一个大光球体,在此过程中,淳于季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世界有些承受不住,险要崩溃。 “停下!住手!”空中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淳于季汝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没有收回那光球。 “姑娘,我们村镇并没有招惹过你,为何这样与我们过不去?”那声音的来源不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觉得你最好现身见一面。”顾时谦道。 “非是老身我不现身,而是老身出不来,若是不介意,可继续前进,尽头有我村子祠堂,老身在那里等你们。”说完,那声音便消失不见。 淳于季汝收回手中之物,向前走去。“若是那老头儿骗我们怎么办?”顾时谦拉住淳于季汝的手腕。 “我们出不去了,要么破开这地界,要么找到可以出去的方法,那人没有骗我们,那处的确是特殊的。”淳于季汝在施法时,便对这方世界有了了解,最开始不稳定的便是那处祠堂,解决的方法也许就在那里。 等行到深处,在参天大树,茂密杂草的掩映下,找到了那处老者说的祠堂。 祠堂不大,简单朴实的一间屋子,整间祠堂外间被绿植缠绕覆盖,里间阴冷潮湿,不见任何植被,四周的墙壁上皆是一个个小牌子整齐排列,每个牌子上刻着不同的图案,想来是早已是失传的文字,不再是当下的通用字体,每一块木牌应该对应着每个当地村镇人的名字。 “这里好浓郁的灵气!”阿影感慨道。 “是每一个牌子中散发的灵气。”淳于季汝一眼便看出不同。除此之外,放在最中间的那面墙上的最中间的木牌散发出的灵力比之周围更加浓郁。 “你们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块不同的木牌发生了变化,变化成一个人虚幻的人影。 “这是你的魂体?”淳于季汝看的清楚。 “是啊。姑娘倒有眼光。” “那那些牌子里也都是那对应人的魂魄” “是啊,我们村的人做错了事,惩罚如此,每个人的魂魄封印在这些木牌中,不入轮回,不一直沉睡着。唯我一人清醒。”老者的脸上露出痛恨,惋惜与无奈。 “你们将这块地变成遗忘之地的后果?” “是。” “我无意于此间事,若是愿意便将我们放出去,若是不愿,我毁了这地方也可。”淳于季汝道,这里的人自作自受,与她无关。 “姑娘,老身若是可以离开,何必等到现在?这地方进来了就休想出去了啊。”老者看着淳于季汝,“你们是唯一进来过的人,若可就下我村几百人名,我必献上我的魂魄与我族至宝。” “你是什么族?”一直没开口的流年问道。 “是,是问灵族。”这次跟他说话的是他一直惧怕的那个小人,浑身上下,皆是可以毁去这里的东西,就如同那女子一样。 “丫头,帮他吧,问灵族的至宝你未必见得。”流年向淳于季汝说道。 “如何解决?”淳于季汝默应。 (四十一) “我该如何救下他们?”淳于季汝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从未见到过,解决方法只能依靠在场唯一一个知情者—流年。 “那你得问这位族长,将所有人的意识封禁,独留自己清醒呢?”流年目光锁在那魂体上。 “你是什么意思?” “既然要我们想帮,可唯一办法,便是将地方从遗忘之地拉出来,那样就重新回到时间的制裁下,而作为背叛者的你们,又怎么可能无罪?”流年气势逼人的说道:“你是想将一切罪过推给为你们打开这地方的人身上吗?” “你是谁?”那魂体没了之前面对他们的慈祥,和善,变的狰狞,怒面。 “呵,能救你们出去的人。”流年道。 “你想将惩罚放在她身上?”顾时谦周身的气质瞬间变的凌厉霸道。“那便将这儿破掉吧!”顾时谦上前走到自己右手边一面墙上,随意的拿起一块与众多木牌中相似的木牌,并无不同。 可是,在顾时谦拿起那一刻,老者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紧张,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可瞒不住在场人的眼睛。 “有什么不同吗?”淳于季汝问道。 “阿影觉得呢。”顾时谦反问。 “没什么不同啊。”阿影看着顾时谦递道自己面前的木牌,用爪子挠了挠。 “看来瞒的很好啊。”顾时谦看向那位族长。 “不知这位兄台拿我族人的命牌为何?” “这木材看着平平无奇,但却和屋子中每一块命牌相差太大,木材取至何处我不明白,但其蕴含着一些别的东西,是维持这片天地,或者你们的魂体的东西吧。” “一块木头而已,我祠堂外多的是,老朽自小在这儿生活,竟不知道有这样的用处。”那老者表现似第一次听说,而眼中的惊慌去出卖了他。 淳于季汝从顾时谦的手中接过那块木板,纯粹的灵力从木体中传向她的掌心,那是一种汹涌澎湃的生命力量,是生机? 室内众人看着屋中央女子,一瞬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有那老族长惊恐的说道:“停下!快让她停下,那是圣物,不可侵犯啊!”若是有泪,那老者早已泪流满面,懊悔不已。 然而没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只见淳于季汝依然没有回应,沉浸在解除着木牌带给她的感觉中。其余几人不敢乱动,只见屋门外那些茂密杂乱的绿植迅速衰变褪色,直至枯萎,而参天大树,百叶凋零,枝干缺少水分而萎缩,世界一下子变了颜色。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淳于季汝才恢复意识,然而原本的木牌变了颜色,没了灵气,成为一个废牌。 “我吸走的是这个世界的生机?”淳于季汝道。 转头看到那头身为族长的魂体不知何时不在了,而那木牌黯淡无光,随时都会死去般。淳于季汝随手葱刚刚那木牌中赠予自己的生机抽取一部分,汇入那族长牌种。 须臾,那族长现身,跪在地上,向淳于季汝道:“之前是我有私心,想置大人于绝处,可老朽我实在无法,只能为此啊,我得救我的村名啊!如今生机已断,无论再作何想,皆是无用,可恳请大人您将生机归还,老朽愿听您差遣!” “夺人生机,我从不会做,我只有办法将他们的生机归还,可是,”淳于季汝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老族长道:“因果报应,自有循环,便是在遗忘之地,也难逃这一准则,你的族人早已不再如今,我又如何归还?”淳于季汝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她接受那些生机时,事情的起因经过便有了头绪,如同走马观花般,略过这村镇走向自我毁灭的过程。 原来,村镇中有一天有一道士来到这里,他蛊惑着周围人民,以长生诱惑,最重没有人能抵抗的,整个村子都陷入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幻中,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呢?大族长保留着最后的清醒,不过长生的诱惑依然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力,最重在道士的阴谋中得以侥幸。 可道士在最后关头,告诉他,若是他将着计划中断,村里所有人包括他永远的死去,不入轮回! 这是道士的最后一言,说完,便死去了。 如他所说那般,这里的人们都没有了意识,魂魄被封印在自己的命牌中,他是最后一个清醒者。 “他骗了我!他竟然骗了我!” “他没有骗你,那魂魄封在木牌中,所有的木牌存在都是为了供养这一块儿木牌,获得无线生机,是术士起死回生之法,不过这书早已灭绝,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方法。”顾时谦道。 “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怎么样?”流年问道。 “你们骗我,他们肯定都在!你们就是为了盗取我们的生机!”那魂体状若癫狂。 淳于季汝依照刚刚将他苏醒的方法注入每一块木牌中,可是让人惋惜的是,毫无动静,没有任何魂体如他一般能出现在这里。 “他们,他们都不在了?”老族长一瞬间仿若垂垂老矣,失去了所有活力。 “为了长生,我辜负了所有人,为了救他们,我在这里清醒了不知多少岁月,我一直以为他们陪着我,我就不会孤单,可如今他们不在了,我活着,这孤独便再也过不去了啊!” 话音刚落去,那虚体渐渐散出,溃不成形,消散在天地间,所有木牌一齐裂开,从此,问灵族再无人。 “这生机不属于我,既然接了,总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淳于季汝道。 “你想做什么?”顾时谦问道。 “这是他们的地,归还天地吧。时间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淳于季汝说完去,便将体内那无限的生机反哺给大地,绿色枝丫重新冒出大地,树木渐渐恢复原来样子,不远处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声音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欢乐,欢迎着生命的到来。 “解决啦!”阿影心中的恐慌消失不见,他们又回到了原处,所有的景物都正常了许多。 (四十二) “这些秘法你是如何得知?阁中可有记载?”顾时谦突然想到什么问流年道。 “怎么?你以为是从摘星阁中流出?” “嗯,若是这样,从根源制止,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顾时谦问道。 “不会,那些书都被毁了。”流年平淡的语气,仿佛说的是别的事情般。 “毁了?那你呢?不会受伤害吗?”阿影道。 “我是万千着书人的意念,区区几本书,自我诞生出来,那些东西只会存在我的脑海中,随着我一起生死共存。” “那些有用吗?真的可以复活一个已死之人?”顾时谦突然开口问道。 “可能吧,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就算是不相信那些,但也会要尝试做一下,万一成功了呢?”流年说完就从顾时谦的肩膀跳上恢复原型的阿影的背上。 “那你会用吗?”淳于季汝问道。 “不会啊,精灵自己本身便能复活一个人,又怎么会费力用那些?” 后面那一句话消散在空中,也不知是有心亦或者无意,在场的有心人都记在心中。 “只是将生机注入这个岛就可以让这里摆脱遗忘之地吗?”顾时谦和淳于季汝慢悠悠的走在最后,不疾不徐。 “遗忘之地?那是真正被时间抛弃的地方,那是惩罚。时间不会轻易忘记每个人,每个生灵,这里,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地方,将魂体封闭在一个容器内,躲过时间,以求长生。只是那样,便慢慢的将自己忘记真的不存在了。”淳于季汝看着远方的青山,目光悠长:“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生机,遗忘了自己。注入生机自然恢复过来,只是那些人的魂魄早已遗失,化作生机,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都是那木牌告诉你的?”顾时谦问道。 “嗯。” “那生机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吗?” “不会,失去了欲望,即便是有了生机,也再难活下去。”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响在周围,如初见她那般,冷淡如身外人。 “你又怎会知道关于执念这些呢?”顾时谦很好奇,这些东西怎么都不会是淳于季汝能感知到的。 “我……”淳于季汝想了想,道:“就那样知道了吧。” “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你的父亲,兄弟善药,而你却连百草都识不全,淳于氏善药,你却习以为常的以收集万物执念入药?你是第一人这样做的,也是唯一能这样做的。”淳于季汝脑海中突然想起的声音,很突然,又很快消失。 淳于季汝明白,那是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的确缺失了某些东西。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碰,淳于季汝回神。 “别急,我们总会找到施家人让你记起所有。”顾时谦安抚道。 “施家人,找吧。”淳于季汝挪开手,向前走去。“阿影,我们继续向东。” “嗷呜~”林间传来一声虎啸,震的四周鸟儿惊飞。 淳于季汝取出灵器,是一个小巧的马车,手掌般大,注入灵气,渐渐变大,成为他们平日出行那样的马车,淳于季汝一行人继续向东去。 (四十三) 离开遗忘之地后,淳于季汝一行人到的下一个地方是一个较大的城池,冬雪初消,东地长年干燥,大雪丝毫没有影响这边太多,尤其是越向东,气候越是干燥。 这个城池叫做定城,比之北地,南地,房屋高耸林立,整齐的排布在一起,厚厚的石墙紧紧的围住这个地方,宛如最坚强的战士。 “这儿是哪?”淳于季汝伫立在城墙外围的不远处,看着这里。 “东地的国家,夏国的最边缘的城池,定城。”顾时谦回答道。 “有什么不同吗?到处都是人!”阿影道,站在淳于季汝的肩膀上,走来走去,有时随意窝在一处,充当装饰品。 “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人们以能御兽为骄傲,人和兽相处和平,任何可以御妖兽的都能被皇族奉为座上宾。”顾时谦平淡的解释道,颇有些耐人寻味。 “御兽?”淳于季汝曾听闻有些人类可以御兽,但是那也只是血脉中遗传有某些妖兽的血脉,所以这里的人的祖先曾与妖兽结合?“阿影,可想进去?” “去去去,本大爷倒是要看看御兽的人长什么样?”只待阿影的一句话,大家便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我们要去哪?”流年也好奇的从书本变成小老头的样子站在外面看着周围的景致。 “我曾来过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就由我带你们去吧。”顾时谦领着淳于季汝进了城门,东地的人民衣着配饰比之北地更为清凉。充满异域的风情,不过没有人会关注这些。 七绕八拐的停在离城中央的外围地方一处平平无奇的楼前。整座楼从外间看共有三层,推开门后,里面搭着花架,满庭的植被,花草馨香扑鼻。最重要的是,屋里是外面的灵气的几倍,充足浓郁,洗去奔波的劳累。 房子里有一对老夫妻,长期住在这里看门打扫。 “少爷回来了啊?”那对老夫妻看到了顾时谦很高兴,脸上本来就不平坦的皮肤皱在了一起,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 “嗯,这是刘妈,和她的丈夫刘管家。”顾时谦向淳于季汝介绍道。 “嗯。”淳于季汝平淡的应了一声,这是她一贯的反应。 只是顾时谦道:“她平常不习惯于人接触,刘妈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好。” “没事的,没事的,女娃一路累了吧,快去歇歇,楼上的房间打扫好了。”刘妈热情的说道,说话的方式带着当地人的语调。 “多谢。”淳于季汝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稍稍向后挪开了一步。怀里的阿影早已在进门之后,就直奔房间里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一处角落里的古井。 顾时谦也和刘管家谈论着这里的一些事情。流年也奔进他最爱的地方-书房,一去就无法自拔。 淳于季汝回房后,就躺上床,沉睡过去。自从被迫接受大量生机,又主动将那些生机注入整个遗忘之地,她的力量已是强弩之末。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明明现在那些生机还残存在身体各个角落。 淳于季汝在睡梦中,没了上次被困在无边世界,直接被拉到她在虚妄谷时,经常制药的地方。 那是在一大片的灵草中所盖起的小小房子,屋内一应工具都准备齐全,屋外,有许多零零散散放在周围的架子,用来晒好药材。 “这些都是你的啊?”这声音同上次梦境中听到的阿若女孩的声音一样。 “是啊,这儿是我自己找到的,房子是我哥搭的,除了我没有人能进来!”这阵声音确实是她无疑了!童声清脆,活泼,与她如今天壤之别。若不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都以为自己有个孪生姐妹啊! (四十四) 宽阔的药园里,两个年龄看上去相似的女孩并肩躺在草丛里,柔顺的长发随意铺散在地上,温暖的阳光铺在两人身上,一切都是静谧美好。女孩们精致漂亮的睡颜堪比最美丽的花朵。 淳于季汝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她身边躺的是阿若那个女孩吧。仿佛又千万的熟悉感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啊,这个梦境,她困在里面也出不来。 另一边,顾时谦和刘管家在书房里。 “少爷,您传信让我打听的事情有一些消息了,定城的朝暮府最近来了个大人物,许多人甚至达官贵人经常光顾那里,还有就是最近从各个地方外来人也很多。” “那里可有异常?”顾时谦心事重重的问道。 “并无,只是那朝暮府一天接待的人数有限,不论贵贱,一天的人数有限。” “嗯,幕后之人查清了吗?” “没有,我们的兄弟渗不进去。”刘管家惭愧道。 “无事,你们进不去才是正常的,那夏国宫里的人来了多少?” “您的故人前几日都到了定城,还有那边的人...不过不像是冲着朝暮府来的。” “是啊,的确不是,看来是我隐世太久了啊。”顾时谦邪魅一笑。刘管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上次见到少爷这样笑得时候,整个定城都闹得人心惶惶。看来定城又有一番腥风血雨啊。“刘叔你长年守在这里也辛苦了。” “不不,不会,少爷对于我们夫妻有大恩,若不是您,我们夫妻早就天涯相隔,为您做事应该的。”刘管家恭敬道。 “继续盯着吧,很快就没有清闲的日子过了啊...”顾时谦看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他这间房直接面对街道,凝神深思。 “少爷,饭菜好了。”刘妈的叫唤声音打断了顾时谦的思绪。 “她呢?”顾时谦问的是谁,大家皆心照不宣。 刘妈笑的更加和蔼了,回答道:“姑娘还睡着呢,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睡了?”顾时谦问道。 “是啊。” 难道又出了什么问题吗?顾时谦想着就打算去找她。流年出声制止道:“你最好别去打扰她,贸然惊醒,于你不好,与她也不好。” “她如何了?”顾时谦担心的问道。 “她承受了那么多生机,又强行释放出来,本来她若是用一段时间,将那些东西完全吸收,或许状态不会那么差,可她强行释放,自然疲惫,她需要休息。” “可我见她状态从遗忘之地出来后一直.......” “你看阿影呢?”流年头也不抬的埋在书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阿影一直在古井...”顾时谦才发现,阿影从进来后就没闹腾过实在太过安静。 “阿影是她的契约兽,她精神不好,身为契约兽精神自然不会好太多。让她自己调理去吧,在她醒之前,你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就行。”流年说完便继续专心看书,不再说话。 顾时谦站在淳于季汝的屋外,久久徘徊。此时他能感觉到屋内冰冷的灵气涌动,一如她第一次昏迷时,他站在屋外毫无办法。这才是真正的他啊! (四十五) 淳于季汝被困在梦里,看着那两个女孩从药园采药到捣药,制药,日复一日。自己教给她如何制药,辨别药物的方法,仿佛再正常不过。 可对她来说,记忆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日复一日的制药,父亲、兄弟教她如何解决制药过程中的问题。完全不同的记忆啊! 淳于季汝再次醒来时,已过了四日有余。正是正午,阳光充沛,透过窗柩,她周身暖洋洋的,周身灵气充沛,花香充满整个房间。 淳于季汝下床后,看着四周摆满了鲜花,还设置了聚灵阵,御寒阵。一看便知有人来过。环顾四周,与自己来时已经大变了样子。打开房门,整间屋子静悄悄的,淳于季汝走下古旧的镂空雕花楼梯,到了一楼的天井,阿影早已不在,流年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呆了下来,只有花草在阳光下自由生长。 只有厨房传来了些微声响,刘妈在厨房操劳着。“姑娘醒啦!”刘妈看到淳于季汝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 “嗯。” “少爷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又问道:“饿不饿?我看你睡了那么多天,想吃点什么?别看老婆子我年级大了,可当初我可是做遍天南地北的菜,味道不输当地啊。” “都可以。”淳于季汝认真的说道,她一向没有什么讲究。 “好嘞,老婆子我给你做几个我的拿手好菜啊,你先出去坐啊。”刘妈说着进了厨房。 淳于季汝无聊的满院子乱转,这里栽种的无论哪一株植物皆是外间可遇不可求的,长势喜人,看样子是他栽的吧,无论他栽什么,都好看啊。 “这是我们少爷闲来无事时自己弄得,还不错吧!”刘妈一边与她讲话,手边的活儿不停。 “他向来如此。”淳于季汝道。 “是啊,你没看到你这几天睡着,可把他给急坏了,别看他面上沉稳,心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一会儿怕你睡得不舒服,一会儿又怕你屋里味道不好,我还从没见过少爷这么对过一个姑娘呢!”刘妈卖力的夸赞着顾时谦,好不容易见到少爷身边有一个姑娘,可不得抓紧!虽然这姑娘看上去有些冷淡,不过一个人的举止是骗不了人的。那姑娘眼中很单纯,不似那些心中自有城府的姑娘,只这一点便很好了,更别说这姑娘长得如画中人,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姑娘。 “他一向这样吗?”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他啊,从来不带任何姑娘上门,头一次见他这样对你上心呢!”刘妈话音刚落,屋外的大门被打开,在两人的双双注视下,顾时谦带着刘管家进来,之后阿影从一旁窜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姑娘! 姑娘!刘妈心下道不好,这刚刚夸完人,后面少爷就来拆台,实在是…… “你醒了?如何?”顾时谦问道。 “无事。”说完,淳于季汝扭头去看他身后那一女子,身着水蓝光锦衣,发间被珠钗挽起,穿衣打扮习惯于淳于季汝颇为相似,处处透露着随意,举手投足间又都是出尘之资。只是两人容貌相差大,来的姑娘眉间一点红,明眸皓齿,处处都透露着儒雅淡然,温和。 “季汝,好久不见啊!”那女子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施姐姐。”淳于季汝道。 (四十六) 顾时谦带来的人正是施婳,是施家最年轻的一代。淳于季汝也只见过几次,不过两人在医药方面有着相同的天赋,总有些惺惺相惜。 “未曾想到你来到了这儿啊。比你之前好太多啊。”施婳环顾屋子片刻,又看向淳于季汝,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冷淡的立在众人之外。 “也没有想到你来到了这里。”淳于季汝回道。虽然语气已经不平不淡,拒人千里之外,不过回话的方式也看出不同于往日的快乐。 “你们认识?”刘妈疑惑的问道。 “是啊,季汝是我妹妹呢!”施婳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聊啊,我去准备准备一些吃的啊!”刘妈笑着说道。吓了她一大跳,她就说嘛,少爷不是个花心的。 “谢谢您啊。麻烦了。”施婳道。 “不麻烦,不麻烦!”说着刘妈走进了厨房。 “坐下说罢。”顾时谦道。 “这就是你来请我看病的原因?”施婳问顾时谦。 “嗯。不知道你们还认识?”顾时谦说道。 施婳疑惑的看向淳于季汝“嗯?”原来她还没跟人家坦白啊,还以为开窍了啊,还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啊。 “先坐下吧。”淳于季汝说道。 “你不是说有什么病除了我谁也治不好的吗?”施婳问向顾时谦。 “是她。”顾时谦对向淳于季汝道。 “你,好好的啊。”施婳道。 “真的吗?”淳于季汝道。 “怎么?不相信我?”施婳反问道。 “我失去了一段记忆,你知道吗?”淳于季汝平静的眸子紧紧盯向施婳。 施婳心里一惊,不过面上仍是淡定如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知道呢?” “那你能帮我找回那段记忆吗?”淳于季汝道。 “为什么想找到那一段记忆?忘记不一定是件坏事,你如今过的不是依然很好嘛?”施婳道。 “失去了情感的感知能力,就这样活着吗?”淳于季汝问道。 “我还以为你习惯了这样,游离于所有人之外,什么也不能伤害到你。”施婳道。顿了顿,复又说道:“你也知道这些都与你失去了记忆有关对吗?” “嗯。” “那你还是想恢复记忆,亦或者你只是想恢复能力?” “都有。”淳于季汝道。 “不管那段记忆痛苦或者是你自己要求主动毁去的?”施婳问道。 话音一落,屋内寂静无声,淳于季汝没了声响。 “她之前体内充斥着大量的生机,不如先看下身体有无问题?”顾时谦率先说道。 “生机?”施婳直接伸手握住淳于季汝的手臂,一股灵力直接冲入她的体内,沿着全身脉络,各处游走。须臾,施婳收回手,开口道:“是个转机,不过,你都已经全部吸收了。” “嗯。”淳于季汝道,说完,又看了看顾时谦,没有开口。 良久,淳于季汝终于发话:“我的失忆应该怎么治?” “想通了?”施婳道。一旁,顾时谦也担心的看着淳于季汝。 “我不喜欢未知,尤其是关于我的。”淳于季汝道,又看向顾时谦说道:“我想知道出现在我梦中的人是谁?不管伤心也好,难受也罢,曾经让我那么无忧的人,我不该忘记,也想知道那些人的悲欢喜乐。” (四十七) 一番话过后,施婳久久不能平静,终究,当初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啊,“那我便应了你,帮你恢复记忆。”施婳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终究,你还是长大了啊。” “多谢,施姐姐。”淳于季汝道。 “想想,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开心的笑了啊…”施婳怀念道。 “你知道?”淳于季汝问道。之前不是说不知她的记忆么? 施婳只是笑笑不说话,伸手抚上淳于季汝双眼,在意识即将昏迷之前,道:“乖哦,睡一觉就好了。” “你要做什么?”顾时谦几乎是下意识身体就做出反应,立刻扶住淳于季汝没有知觉的身体。 施婳满意的笑了笑,道:“不是强行上门请我来治疗她吗?现在后悔了?” “不是,”顾时谦听完刚刚他们那番话,迟疑道:“恢复她的记忆真的很危险吗?”淳于季汝没明白施婳的未尽之意,顾时谦倒是明白了,那段记忆施婳知道,甚至可能参与了,那段记忆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危不危险的,都是要恢复记忆,难道你也愿意看着她这样一辈子?” “也?” “很不错呀,”施婳想了想道:“她的哥哥,不愿意她恢复曾经的记忆,亦或者认为还不到时候,等她经历更多的事情,再来谈谈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可是我不这样认为。” “什么?”顾时谦疑问道。 “只有真切的经历过,才能长大,她的哥哥对她保护太过了。”施婳转念一想,看着这个相貌不俗的男子,要是这两个男人碰上,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呢?施婳实在期待那个画面呀!不过,在见到他之前,还是得过自己这关,这个男人想带走自己人还得再观察观察。 “那你现在是要治好她吗?” “是啊,反正现在这儿就我们,她哥找不到这里来。”施婳道。 顾时谦将淳于季汝带回房间内,就被施婳赶了出去,阿影也在关门之前奔进房间里。 “哟,小白虎,好久不见啊。”施婳道。 “哼!”阿影可是知道这个人,以前来谷里的时候,就经常捉弄她,还不如淳于季汝好。“她怎么了?” “她啊,需要睡一觉呢。”施婳笑眯眯的摸了摸阿影白绒绒的毛,一脸满足道:“过程可能有点痛苦呢,你就在这里陪着她吧。” “痛苦?”阿影歪了歪脑袋,不解道:“为什么呀!” “因为有些曾经承受不了的事情,经过再长时间,也依旧痛苦啊…….” “不懂。” “不需要你懂,你要好好陪着她,毕竟,人总是越长大,越孤独,你在,她会安心很多。”此时没有人,施婳满脸怜惜的看着淳于季汝,如看自己的妹妹般。 “结一个结界吧,把这个屋子围起来吧。”施婳向阿影道。 “嗯。”阿影玩闹也是分场合的,此时显然,不是他胡闹的时候。遂奔向房间了唯一一张大床的床尾,站在床帏外,指缝冒出一缕白光将整个房间环绕起来,围城一个封闭的环境,以阿影为中心,任何人都进不去。 “很棒啊。”施婳温柔一笑道。 施婳转身,面对着躺在床上的淳于季汝,手缝中发出四条颜色不一样的丝线,分别缠绕着床上女子的手腕,脚腕。另一只手团上一团白色柔光,直击那女子的额头,那白光也直接没入。 淳于季汝冷汗连连,状态实在不稳定。 (四十八) 淳于季汝睡了一觉,仿佛已过数年已久,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醒来,眼角挂着泪,一睁眼,便见到了坐在床边的施婳,还是那样,容貌从未改变,说话的语气也未变。 “醒啦?”施婳温柔的笑着看着她:“来,把药喝了。” 淳于季汝一言不发,接过药来,凑在鼻间闻了闻,眉间微皱,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还是如此怕苦啊?”施婳细心的为她失去嘴边的药渍,“可全记起了?” “记起了。”淳于季汝睡一觉起来,仿佛什么都未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可后悔?” “我不知道。”淳于季汝木木的说道。 “可想出去走一走?”施婳没问什么,只道。 “不想,你先出去吧。” “好。”施婳担心的看了淳于季汝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刚刚喝下的药还绕在鼻间,散不去,犹如心头的伤口一般,时间过了那么久,还是隐隐作痛。 她是为了如常人一样可以哭,可以笑;现在倒是可以了,可是却也笑不出来了啊。阿若啊,你看,你走了那么久,插在我心口上的刀仿佛从来都没有拔下来过。 ……………………… 虚妄谷,顾名思义,存在虚无中,常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找到的地方,就算从某些野史中得知,也不得进去的要法。 淳于氏世代居住在虚妄谷,长成后,便出谷游历各个地方。 “小汝,待出谷后,一定要跟紧我,不可以乱跑,知道吗?”淳于夏染在谷口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道。 “哎呀,知道啦,哥哥,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保证不乱跑。”年幼的淳于季汝比她成年后更显灵动可爱,明眸皓齿,朱唇雪肤,身高不过刚刚够上淳于夏染的大腿,手里还拿着红艳艳的果子,啃的好不自在。 “我说了那么多遍,你可往心里去了?你要记得,我背着咱爹偷偷带你出来,你若是惹祸,下次你就老实的待在谷里陪洛夕吧。” “不要,我才不要陪那个只会哭的小娃娃,我要哥哥你陪我玩!”最后一句话里,奶萌奶气的声音上扬了不少,带着讨好,亮晶晶的眸子无辜的看向淳于夏染。一下子,让淳于夏染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在妹妹的面前,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就这样,淳于季汝得以顺利出谷。 “哥,哥,你看那个小鞋子,好漂亮啊,咱们带回去给洛夕吧。”淳于季汝一出来,犹如被关在笼中的鸟儿,有朝一日得以自由,在空中欢腾的乱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哥,哥,你看那个是什么呀,好香哦。”淳于季汝又指着不远处的糕点,可怜兮兮的看着淳于夏染。 “好,买。你看中的都买。”淳于夏染无奈道。这个小东西最会拿捏他了,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买呀! “嘻嘻,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得到肯定的回答,淳于季汝越发活泼。 (四十九) 兄妹俩人走走停停,已到晌午,停在城中某家酒肆。 淳于夏染的下衣摆被扯了扯,低头便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双环丫髻分别别在头的两端,微微有些散乱。“好了,好了,进去吧。” “嘿嘿。走,走,走。”淳于季汝瞬间眉开眼笑,拉着淳于夏染的衣摆走了进去。 一进入酒楼,便见到一片狼藉,一个茶壶飞到面前,摔在了淳于季汝的脚边。“啊!哥。”淳于季汝急忙挪到了淳于夏染的身后,将自己掩的严严实实。 “乖啦。”淳于夏染明知道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微怒。转过头来面对酒楼间众人时,眼神便变成另一个样子,仿佛淬了冰般,教人不敢上前,轻视半分。“何人在此吵闹?” 立马,有个中年憨厚男子,带着歉意的跑上前,道歉道:“这位少爷,今日我这酒楼今日怕是开不了张了,还望客官海涵,海涵。” “是吗?可我妹妹走到这里已经累了。”说罢,淳于夏染牵着淳于季汝缓缓移至楼内,无视大厅中的数人,找到一张位于角落里还没有被牵连的桌子坐了下来。 “怎么?见到客人来,还不过来招待?”淳于夏染平淡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越是平淡不见,越是让人觉得狂妄不堪。 酒楼的那位管事给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神,那伙计立刻会意,立马迎上去:“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这伙计只见那年长的男子没有发话,身旁那个一直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开口道:“把你们这儿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送上来。” “嗯?”淳于夏染转目温柔的瞪着淳于季汝。 “嘿嘿,哥,你喝酒,我吃菜呀!”天真的脸蛋大大的无邪。 淳于夏染无奈的刮了刮淳于季汝小巧的鼻子道:“你知道就好。” “嘿嘿,哥你最好了。” “那客官,这菜…”一旁的伙计道。 “你只管上便是。”淳于夏染道。 “好嘞。”说完,那伙计便下去了。 大厅的众人见那新来的客人没什么威胁,虽然态度狂妄,不过眼下的事情更要紧些,遂这楼里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淳于夏染全心全意的照顾着一心看热闹的淳于季汝,无心周遭的热闹。突然,下摆有了些垂坠感。淳于夏染低头,发现一个半跪在桌子下面的与淳于季汝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灰扑扑的脸蛋多日为进食瘦削许多。 “拿开。”淳于夏染丝毫没有面对自己妹妹时的耐心。 那姑娘可怜的放下小手,不过依然不屈的看着淳于夏染。 “哇,哥哥,她是谁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淳于季汝也钻到了桌子下面,半跪办趴在地上,好奇的盯着旁边那个女孩。 淳于夏染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将淳于季汝抱了出来,对着那个女孩道:“出来吧。” 那女孩名叫阿若,只是说与家人走丢,其余便再也问不出来。 “所以,你带她出去一趟,又给我带会来一个?”威严的淳于信盯着站在面前的三个人,一个是他大儿子,一个是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女儿,还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脏兮兮的小孩儿! (五十) 虚妄谷里多出一个人女孩,谷里热闹了许多。 “你该知道规矩。”淳于信负手立在窗前,即使活了无数年月,也依然俊朗依旧,比之儿女丝毫不差。 淳于夏染站在淳于信的身边,视线和淳于信一致盯着窗外玩的开心的两个女孩,眼中流淌着温柔,温润如玉:“这样不好吗?你看小汝玩的多开心,也不如往常般吵闹着要出谷了。” “人类的欲望都是无限的,同样不能轻视稚童。我们世代活在虚妄谷中你可知为何?” “我明白,可我们能忍受的孤独,总不能让小妹如此吧。”淳于夏染说道此处情绪有些低落。 淳于信也发现了,伸出手拍了拍尚且年轻的淳于夏染,不发一言,便离开了。 “哥,哥,你快来看这是我和阿若一起种的虚妄花。”远处的淳于季汝向淳于夏染招了招手,兴奋的喊道。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也羞怯的看着他,眼中露出期待。 “你们玩就好。”淳于夏染并不动身,眼神一直看在淳于季汝的身上。 “那我们去看洛夕啦!”淳于季汝说完就拉着依依不舍的阿若走了。 “路上慢点。”淳于夏染喊道。 “知道啦!” 自从一个人类的姑娘来到了山谷中,淳于季汝每天都带着她满山谷乱跑,仿佛那些一直习以为常的事物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汝,你教我做药吧,我看你每天都要去和夏哥哥学习,也教教我吧。”已到垂髫之际的阿若,眉眼已长开,若是放在凡间,也是名动一方。可在这虚妄谷里就不够看了。 经过想同的岁月,淳于季汝长的却没有人类女子阿若长的快只稍稍到阿若的肩膀处。“学制药啊!”淳于季汝有些纠结。 “怎么?可是有什么难处?”阿若急切的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们家里的人在做药方面一向有自己的方法,你学起来可能不如我们轻松。”淳于季汝老老实实道。 “没关系,我可以吃苦的。”阿若自小便知道这里的人有些奇怪,哪有整个山谷里就这么几个人的,可是她自小都是个喜欢多思的,那些奇怪的地方便当看不见罢。 “那,好吧。”淳于季汝疑惑的点了点头,她教的都是民间知道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忌讳吧。 “谢谢你啦。”阿若眉开眼笑的趴在她的身边。 虚妄谷的日子便这样安稳了下来,又过了几年,淳于夏染便到了该远游出谷的年纪。淳于季汝不舍的拉着淳于夏染的手,面露不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间到了我就会回来啊。”淳于夏染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在谷里不要乱惹祸啊,爹可没我这么耐心。” “哼,爹才没那么坏呢。”淳于季汝说完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淳于信,她刚刚没有说什么坏话吧。 “呵!”淳于夏染最是知道这个妹妹的性格。 深夜,虚妄谷内,淳于夏染的竹屋里。 “你在这儿有何事?”淳于夏染刚踏进屋内,就见到早已等在屋子里的阿若。此时的她穿的甚是单薄,月光下白皙的皮肤莹莹可见。淳于夏染不动声色的退到门外,顺便随手设下隔绝阵法。 “夏,夏哥哥,我听闻你明日就要走了,我,我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年少承蒙你的搭救,还没有亲口说一声谢谢。”阿若紧张的说道。 “我只有一个妹妹,当不得你这声哥哥,我搭救不过是小汝想救你,你要谢便谢她吧。还有,你一个姑娘,还是不要独身待在我的房中,请离开。”淳于夏染丝毫没有白日见到的那般温和,冰冷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阿若自然听得懂他口中的拒绝之意,心中明白若是错过今晚,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年少常与季汝游玩山谷,那山中的兽她见的也多,若是碰上喜欢的,便直接纳入自己的地盘,她也不该畏首畏尾。阿若漫步移到淳于夏染的身边,贪婪的盯着那男子,这是自小就带她走出绝境的男子:“我心悦,你,已久,” “看在季汝的面上,我忍你已久,况我自小便有婚约,你这又算什么?若是再不走,我想季汝也不缺你一个玩伴。” “可是我,我,”阿若绝望的看向远离自己的男子,知道哪些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连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吧。 忍者眼里的泪水,阿若看了站在房间里的男子最后一眼,失望而去。 (五十一) 初晨,虚妄谷口,淳于季汝左右张望,在她身边正是阿若,面色无常,只是失了神采,安静的不多话。 “奇怪,哥不是说今天就走吗?怎么还不来?”淳于季汝疑惑道,又看着身边的阿若,问道:“阿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阿若笑了笑,与平时一样,不过在淳于季汝看来颇有些牵强。她道:“没事,只是这晨间风大。” “风大?”淳于季汝四处看了看,风还好啊,吹着很舒服。 “不用等了,你哥他天未亮就离开了,回去吧。”淳于信不知何时站在了谷口旁一侧山壁之上,不高,但足以让人仰望。 “走了?不是说好的要送他的吗?”淳于季汝略显失落。 “可能看不惯你哭哭啼啼的吧。”淳于信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下一秒,淳于季汝由阴转晴道,面露愠色:“爹爹就是喜欢欺负我,哼!”说完,扭头便向谷内走去。 阿若晃过神来时,淳于季汝已走出好远,抬头敬畏的看了看淳于信,略一点头,便跟随而去。 “听闻你跟着季汝学制药?”淳于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阿若猛地站住,转过身,唯唯诺诺的道:“是~” 淳于信没说什么,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阿若以为那个男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声音又突然传来:“季汝虽天资不错,可若论起教人,还是有些胡闹。” 阿若急忙道:“不,不会,季汝懂得很多,是我愚钝。” 只听那男人轻笑了一声:“制药无关大智,重要的是那颗制药的心,若是心太重,再好的药材也难成全一碗好药。” 阿若听懂了淳于信话外之意,冷汗连连,慌张的跪下,说道:“小女知错了,再不敢有下次。”只是再抬起头来时,周围已无任何人的身影,只有风从谷外吹来,明明是和煦微风,此时打在身上真疼。 阿若失魂落魄的看向谷外,群山雾绕,仿若仙境,美的不真切。那山的外面才是自己的家吧,阿若心想,她,该回家了吧,这里终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你要走了?你去哪里?”淳于季汝陡然听闻这个消息,难以反应过来。 “我该回家了,外出的孩子,早晚要回家啊。”阿若温柔的解释道。 “可你的家早已抛弃你了啊。”淳于季汝不明白,为什么要回到一个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地方。 “如今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力量,那些伤害我的人,也要掂量掂量。”阿若眼神中流露出的坚定,淳于季汝这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她下定决心跟着他们来到虚妄谷里的时候。 “你决定好了?”淳于季汝收起平时玩闹的样子,认真的问道。 阿若对着淳于季汝的眸子道:“决定了。” “那我呢?”淳于季汝道。 阿若温笑:“我还会一直记得你啊。我们又不会一直见不到面啊。” “这里,你只能来一次,出去之后,再也无法回来,你还是决定要走?”淳于季汝声音带着质问道。 阿若第一次听到这些,以为淳于季汝又在耍小孩儿脾气道:“走,无论如何,我都要走。” 淳于季汝才面临兄长的离开,现在又要被迫接受从小到大的玩伴离开,突然出现的陌生情绪席卷了她的思绪,涨涨的,如同第一次吃到苦叶那般,难受,失望,不发一言,离开了阿若的面前。 (五十二) 淳于季汝坐在虚妄谷的最深处的禁地里,这里与谷里其他地方无甚差别,只是寂静无声,鸟鸣声,风声皆无,犹如沉睡般。淳于季汝坐在木船上,静静飘荡在湖中央,时不时的有些石子落入湖中,也无法激起半点涟漪。 “你不是最不爱来这里了吗?”淳于信飘在半空中,落在船的另一端,轻盈如鸿毛,仿佛没什么重量。 淳于季汝没吭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没回头。 “这里最易静心,你小时候,我经常带你到这儿来,可你总嫌弃这里太过安静,不够热闹,没待上一会儿,便要偷偷溜走。” “虚妄谷里,无数的光阴飞逝,我还是最喜欢稚童时,懵懂天真。长大后,我知道了四时运行,自然万物,自有其规律,也知道,我淳于氏人天生善制药,无论多么普通的药材,我们都能发挥最大的药效价值,我还知道虚妄谷外,有许多如我们一样的人,他们很普通,寿命只有百年,我也知道待在这谷里,你和哥哥忙着游走四方,自小便要一个人玩,一个人制药,就如这禁地,空旷,寂寥。”淳于季汝少有认真的模样,声音冷静,空洞。 “这是我们必须要学会的,每个人以后都要走出虚妄谷,自己游荡,我的父亲,我,你哥哥都如此,你也会如此。”淳于信道。 “我明白,可是很难受,无论何时,最后总会留下我自己。”淳于季汝沮丧道。 “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人,即使生命短暂,在你的漫长一生中,也足够精彩,让你不再孤独。”淳于信一向严肃的脸庞露出了少有的温柔,轻轻抚上淳于季汝的脑袋,血脉间的牵引,如此强烈。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娘吗?”淳于季汝转头看向淳于信道。 淳于信温和一笑道:“是啊。”眼神中颇有怀念道:“她希望你可以一直无忧无虑。” “那你呢?” 淳于信对视淳于季汝良久道:“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孩子。”说罢,便凌空而去。 禁地只剩下淳于季汝。 “无忧无虑?”淳于季汝喃喃自语道:“可惜,我已续长大啊。” 隔天,凌晨,阿若空空一身,站在谷口一身朴素的布衣,一丝一缕均是来自这谷中,在这里什么都需要靠自己,无人管束最重要的还有那个最纯真的伙伴啊!她爱上这个地方,可是这里不是她家。 “为什么什么都不带?”淳于季汝的声音传至耳边,可是独独不见她的身影。 阿若最是了解她,两天里,送走两个最亲近的人,很难受吧,“我来时便是一身布衣,走时,自然也是一身布衣。季汝,谢谢你当初收留了我,也谢谢你的陪伴。” “这是你唯一能联系我的方式,”半空中落下一片碧莹莹的叶子,到了阿若的手里,“撕碎它,我就知道了,不过只有一片。” “算是我们之间的信物吗?”阿若至始至终温柔的笑着说道。 “走出这谷,便能到你想到的地方,从此以后,咱们便尽量不见吧。”淳于季汝道。 “一定要这样吗?” “你选的路,望安好。”听罢,阿若身子便是一轻,再回神时,就到了一处市集中。 (五十三) 虚妄谷,大梦浮生,归于虚无。 阿若在被认主归宗后的第三天,遍寻古籍,都没有一处地方叫做虚妄谷,更是没有一处书上的描写与自己曾经生活十几年的地方相似。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阿若迅速将自己手中的书藏起,整理好衣着,端坐一隅。 “哎哟,我的女儿啊,你这好不容易回来,天天将自己闷在房中,快快快,今天随娘出去走走。”房间被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推开。 房内的光线一下变得刺眼,阿若伸手挡了挡,待适应后,看着面前的一脸慈善的妇人,这就是他的娘啊,生她却从未养过她的娘啊。阿若在心里自嘲了会儿,面上端的是温和的表情,“娘,我有些累,想休息会儿。” “你都休息这么多天了,再待下去都要待出毛病来了,来,今天随娘出去。”那女子上来便挽住阿若的胳膊,作势要拉开,面上亲昵的紧。 “哎,娘,”阿若制住哪要拉开自己的双手,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几日总是想起从前的时候,可是总是记不太清了啊。” “你这孩子,小时候的事情你哪能记那么清楚?” 阿若一直盯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说道:“那我是怎么走丢的啊?娘。” 话音一落,阿若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的双手松了些许,再看那女人的脸有些不自然。不过稍纵即逝,“怎么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可是又记不太清了啊。”阿若困惑的挠了挠头道。 那妇人掩面而泣道:“都怪娘,没将你看好,一不小心,便将你弄丢,对不起。”说着便转面而泣。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伤心了。”阿若安慰道。 那妇人立刻转过头来,笑开道:“好了,咱们别在想这些伤心往事了,今日啊,来了一位贵客,是娘专门请来为你接尘的,走吧,咱去看看。” “好。”阿若温笑的道。 阿若也很好奇有什么高人会为她接风洗尘啊。 来到会客大堂处,只见自己那父亲正与一位穿着质朴布衣的男子高坐上首,相谈甚欢。 “女儿,快,来,见过高人。” “高人?”阿若疑惑道,那位没见过面的大概就是她娘说的高人了吧。 “是啊,为娘专门从世外求的高人,你看你,常年在外,专门为你找的。” “可是,我不需要高人啊。”阿若疑惑道。 “你这姑娘,瞎说什么呢?高人放下身段来我们府上做客,那你怎可如此怠慢?”吗妇人颇有些埋怨。 “是。”阿若老实的说道。 母女二人来到大堂上,那妇人便立即积极的迎上去,真切的问道:“大师啊,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女儿自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间中不出门,有时还念念叨叨的说些奇怪的话,你看看她是不是中邪了啊?” 阿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上一刻那个口口声声的说着心疼她的人,是她的幻想。果然啊,亲手将自己丢下的母亲,自己又在对她抱有什么期待呢? 那高人发话问道:“说的可是什么?” 那妇人苦思道:“仿佛有什么虚妄谷,什么药什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阿若一听到虚妄谷,心里便是一惊,慌忙道:“娘,您再胡说什么,那都是我的胡言乱语呢?” “哦?虚妄谷?”那高人高深一笑,道:“虚妄就是虚无,果然是胡言乱语,若是你不放心,我便有劳与令千金谈谈。” (五十四) 西厢房内,阿若与那高人对坐品茗,相顾无言,安静半响,那位被请来的高人率先开口道:“小姐倒是沉的住气。” 阿若笑得温和,不露一丝破绽开口道:“哪及的上高人半分。” “好伶俐的嘴。”那男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道:“虚妄谷里有什么?” 阿若心不由得紧张,越发镇定道:“高人这问的是什么话?不过是小女子的胡话,怎么高人反倒上心了?” 那男人不以为意的说道:“是不是胡话,心里明白就好,消失了十几年的大小姐,自己就回来了,那十几年去哪了?茫茫人海,竟没有一丝痕迹,你说她无哪了?” 阿若攥着手帕的手指渐渐握紧,指尖处已泛白。“没想到,高人调查我倒是仔细啊,可是小女曾与高人有什么过节?况天下之大,阿若能去的地方许多,便是一些地方连高人也不晓得吧。” “的确是这样,但你出现的那一日,我见到了你。”男人死死的盯着阿若,仿佛潜在黑暗处的毒蛇。 阿若听到这句话后,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若是他知道,那她的来历呢?按她娘的性格,只怕将她当成妖女,再一次丢弃,亦或者让她再也不能出现?不对,她娘已然对她起了疑,这个自己可以应付,只是应付不了对面那男子对自己的盘根究底,自认为还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他的目的是那里吗?他知道那地方?“高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只是想问问,你梦里的虚妄谷,是什么样的?” “不过荒诞大梦,我自己都记不大清了,”阿若心知自己是躲不过,便装作老实道:“都是山,也没见到过人,许多没见过的花花草草,仿佛,就这些了。” “你在骗我?”那男人的眼神更吓人了。 “没有啊,我都照实说了啊,高人你想听什么呢?”阿若吓得连连后退。 那男人看到阿若的表现,颇为不屑道:“哼,虚妄谷里世代居住着一族,他们善于制药,深居简出,没有人知道他们,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吗?” “不,不知道。”阿若越听越心惊。 “因为,我见过。”那男人贪婪的笑了起来,“所以,你不必骗我,我找到了许多典籍,游历了许多地方,人们都说我是疯子,没错,我就是疯子,我要得到他们,让那些愚昧的人,看看,他们自己有多么无知!”说完,又盯着阿若道:“你最好,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线索,也别想着一死了之,好不容易回来了,那些不甘心,你就这样抛下了?” 男人的话堵死了阿若的路,让她只能顺从,可是顺从得结果就是要她出卖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的地方啊! 阿若最终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在她的父母不以为意的眼光,甚至有些嫉妒的眼光中,被“高人”以颇有灵骨,天资绝佳,适合跟着他修行为由带走了,她连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她宁愿放下所有回来的结果吗? (五十五) 淳于季汝自阿若走后,日复一日的呆在自己的药庐里,研习药术,谷里的曾被她赶的满山乱跑的野兽们都有些无聊。 “想出去走走吗?”淳于信来到药庐里,问道。 “不是说不到时间不能出谷吗?”淳于季汝问道。 “那你小时候偷偷被你哥带出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爹,我在履行我的责任。”淳于季汝认真道。 “我认为你需要停下来,静一静,制药是修心的过程,你这样失了本心。” 淳于季汝沉默的低下头。 “给你三日,出不出去,端看你自己。”说罢,淳于信便离开。 淳于季汝放下手中的捣药石,看着药庐里的一切用具,药材,以及她做成的成品,那些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东西,很熟悉,又很陌生,这就是她与它们产生的距离吗? 心远了,她就止步不前了。她爹说的对。 …………… “你甘心吗?” 此时,阿若被那男人带到了城外某处山林间,简单的竹屋收拾的整洁干净,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独居男人的住所。阿若来到这里以后,那男人就不再约束她了,随意她走动,宛如做客的客人般。 “甘心,不甘心,不都被你带来了?”阿若反问道。 那男人不在意般,望着远方道:“我也不甘心,所有人都说我是疯了,找一些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地方,一直到今天为止,我还是一无所获,你和我,一样。” “呵。”阿若嘲讽一笑。 “你什么时候,愿意开口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放你走。”男人说罢,便起身,临进屋前,又开口道:“想想那些放弃你的人,我曾听说你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妹妹么?” “呵。”男人反身将门关上。 阿若静坐良久,她回府三天,没有任何人对她讲这个妹妹,她见了府里自认为所有的人,其实,自己还是被耍的团团转?她娘是如此讨厌她吗?眼角酸胀酸胀的,浑身如置冰窟。 淳于季汝来到了她第一次与阿若见面的那个地方,酒楼依然开着,没有任何变化,与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 “客官,可有什么需要?”店里的伙计伶俐的跑上前,热情的问道。 “好酒好菜,都来一份儿。”淳于季汝道。 “好嘞。”说完,那店小二就要离开。 “等等,”淳于季汝喊到,“酒就不必了。” “好嘞,那我给您上些好茶?” “嗯。” 这样的场景,仿如昨日,只是哥哥离开了,阿若也走了,只剩她一人了。 突然,胸前微微发烫,淳于季汝拿出一物,正是她在阿若走时,送给她的叶子,一模一样,只是那叶子如今已经碎了。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淳于季汝愣在原地,阿若来找她了?没再多想,淳于季汝瞬间消失在原地,循着叶子传来的讯息前去。 只是在淳于季汝到了之后,却见不到任何人,那树叶在一间被翻的杂乱的房间中找到的。 (五十六) 惊天的雷电劈开了沉闷的夏日午后,天阴暗了起来,暴雨随之而来,遮盖着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肮脏。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腐臭味儿,让人莫名的不舒服。 淳于季汝在阿若的原本家中漫步着,雨花落在她的身边,却丝毫沾染不上她半分,一路过去,如入无人之地。园中似是没有人打理般,野草丛生,那最大的花园中,花朵开的尤为鲜艳,一朵朵犹如美人脸,娇艳欲滴,在暴雨的摧残中不显颓势。 只是,淳于季汝来到了那最显眼的花园前,浓烈的腐臭味儿直冲鼻尖。 正待淳于季汝要更进一步探查时,雨中传来脚步声:“季汝,你怎么来了?”一如既往,温和的嗓音,一如她人一般,总是那么和善。 淳于季汝转身便见到了阿若,独自撑着油纸伞,一身白衣,裙摆点点红梅,站在那里,雨滴落下来,将那点点红梅晕染,美的如泥土中的柔弱花朵,终究是俗了一些。反观淳于季汝,穿着素锦白衣,不染分毫俗物,她站在那里,便是降落在人间的仙子,出尘淡雅。 淳于季汝没开口,阿若自顾自的道:“随我来,这雨有些大。”说罢,便伸出手,期望着淳于季汝能握住自己的手,只是,淳于季汝没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再无童时天真爱笑,双眸直视人心。 阿若无奈笑了笑,放下伸出的手,转身向游廊下走去,一颦一笑,步态优雅,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失落。 淳于季汝在雨地站了良久,才抬步走上前去。 “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住下,我好好招待你几日。”阿若道。 “找我何事?”淳于季汝问道。 “季汝?” “我给你的东西,就算再不珍惜,也不会轻易弄碎,你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若对视淳于季汝良久,似是初认识那般道,最后放弃道:“我们有一两年没有见了吧?你这些年…可好?” “我很好。” “是啊,你在那谷里,最是自在,哪有这世间诸多烦杂扰心。”阿若看着廊外的倾盆大雨,“如果,我一直呆在那谷里多好,就这样了此残生也好。” “我说过,你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变化好大。季汝。你不爱笑了。” “以前笑是因为开心,可是,开心的事情都不在了,又如何开笑?阿若,你不必隐瞒我什么,我了解你,如同你了解我般。”双目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 “你很聪明,我早该想到。你一生无忧,应该没有见过这世间的黑暗吧,你的爹,兄弟,护着你,把你捧在手里,要什么就给什么,一如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若不是你看上我,想带我走,当初你的哥哥也不会带我走,我也不会知道那么多,若是当初我就横死街头,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季汝啊,我其实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凭什么你能那样好,而我却只配作为一个附庸活着?” 淳于季汝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若,妆若癫狂,犹如一个疯子,良久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胸口一痛,淳于季汝低头看下去,胸口赫然一把银色的锋利匕首,直逼心口。鲜血一股股的往外流,将白衣晕染开来。而匕首的另一端,正是她一直以心相待的姐妹。 淳于季汝一时间不知道该是顾伤口的疼,还是该问:“为什么?” (五十七) “为什么?”冷风夹杂着雨水胡乱拍打在淳于季汝的脸上,裹着颤音生生发问。 阿若撕去平时的伪装,笑得猖狂,带着温和又空洞至极的声音靠近淳于季汝的耳边:“因为,我恨,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不是舍不得我吗?那陪我一起下地狱可好?” “你不是阿若。”淳于季汝由于失血过多,原本颜色不多的脸庞,惨白一片,气息也渐渐不稳。 “不,你错了,这才是我,一个真实的我,不用再去受那些世俗的我约束,也不用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的我。”阿若后退一步,表情颇有些享受,静静的看着那个一直如站在云端的仙子,如今落在凡尘里,尽管狼狈,也依旧美丽依然。“瞧瞧,即便是现在,万物在你身边依旧失色。” “真的吗?阿若,我心里的那个阿若还在不在?”淳于季汝目不转睛的盯着阿若,如玉的手抓住胸口的银色的匕首,眉目微皱,一点点的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以为你什么都没得到吗?当初你一心想走,我尊重你,在你绝望的时候我带你走,你当我在施舍你,可我真心与你做朋友,我可以毫无理由的帮助你,阿若,这不是我该做的。” “季汝?”阿若没有见过这样的淳于季汝,仿佛什么东西在慢慢流失,在她的身上,有什么逐渐在改变,这种改变让她心慌。 “从此,我便再没有朋友,阿若,到此为止了。”说罢,淳于季汝转身,企图离开。 “你以为你能走吗?”一个男声响起。 很快,淳于季汝便发现周围部下的结界,以她为中心,包围之势。 “你是谁?”淳于季汝对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问道。 “一个改变了你的朋友的人。初次见面,我听闻你们一族的事情已久,今天,我终于证明了我自己。哈哈……”男人如看一个物品的眼神黏在淳于季汝的身上。 淳于季汝很厌恶这种贪婪的眼神,转头看着身后的阿若,她不动时,依然如曾经一样,温柔似水,只是这中间有些东西变了味道:“是你出卖我的?” “是,这是一场交易,他帮助我完成我的愿望,我帮助他完成他的愿望。”阿若怪声怪气道。 淳于季汝不知道短短一两年内,一个人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是心里的那道伤疼得厉害:“你,经历了什么?” “你永远无法懂的,大小姐。”阿若讽刺的看着她。 “你想我死?”淳于季汝问道。 “不,你得活着,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那些快乐我们一同无法享受,那一起痛苦我们才是真的在一起了。季汝,留在这里陪着我吧。”阿若真切的问道。 “如果我说不呢?” “那得问问我这笼子答不答应!”那男人拿出一个黄符,贴在空中的某处,立刻,淳于季汝的周围被围满了肉眼可见的金丝。 “留下吧,留下吧…………” …………………… 淳于季汝猛地从梦中回过神,自她恢复记忆,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淳于季汝抬头,看着周围布置的温馨的房间,那些往事早已过去。 (五十八) 房门被敲响,淳于季汝坐着没动,也没反应。随后那房门被打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她身边停下。 “施小姐说你已无大碍,便走了,走之前让我将这瓶药交给你,说你自会服用。”说罢,顾时谦便将那药瓶递了过去,其实,施婳的原话是:我做的药肯定是没有那丫头做的好,不过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制药,我就发发善心帮她罢了,只是这药吃完,便让她自己来做。 淳于季汝这是在醒来第一次听到顾时谦的声音,很好听,是她觉得舒服的声音,开口道:“多谢。放在那儿吧。” “你总是跟我说谢谢,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说了吗?”顾时谦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迫使她的眼光能落在他的身上。 淳于季汝终于看向他,以前没有感知能力时,便已觉得他的容貌是世间少有,有了感情,更能直观的发现,若是这男人愿意,天下女子的芳心任他俘获:“顾时谦,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不过,不是带着空洞,无趣,而是带着些惆怅,虽然不好,但至少,她现在的样子,鲜活存在,离她更近了一步:“说说看。” “我们一族善于制药,这是一种天赋,其实更是天道赐予我们一族的责任,由我们教会世人辩药,制药。我们的寿命漫长,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天生灵体,武力尚可,你觉得我们是怪物吗?”淳于季汝眸中流露出的悲伤带着些期盼,又隐隐的不安。 顾时谦看着淳于季汝就如同一个小丫头一般,被伤害了,默默的躲在一边,又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期盼,可又自卑不敢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不是怪物,你们也都不是怪物,你们拥有者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你为什么要自卑?你们帮助别人,该是天下人感激你们为他们带来了这些。” “羡慕吗?”淳于季汝起身,绕过顾时谦,走至窗前,推开窗子,便临大街,此时已近日暮,街上的小贩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摊位,陆续归家,看着这样的情形,良久,淳于季汝开口道:“得失相依,祸福相伴,长生才是上天给我们最大的惩罚,无尽孤独。我曾想我可以如常人般,出了谷,可以开一间小药铺,隐居世间,早起上山采药,日中开铺,日暮制药。可是又能如何,看着身边所有的人慢慢老去,到头来还是会孤单一人啊。” “我…我们,会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即使我都渐渐老去,总有美好的记忆,一直陪着你。”顾时谦走到她的身边。“山河盛大,总有什么让你眷恋,在你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再也不会孤单。” 淳于季汝诧异的看着淳于季汝道:“你说的,与我爹说的相同。可是那时,所有人都离开了。” “你……”顾时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答应你体验人生乐趣,可是这乐趣我只感悟到苦涩,悲伤,痛苦,乐在哪呢?” (五十九) 顾时谦伸手,递了一杯茶在淳于季汝面前,又将一件披肩细心的为她披上,对她道:“起风了。” “是吗?为什么我没感觉?”淳于季汝伸出手感知。 “就是如此,有时别人给你的你反而感觉不到,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不要为了一时痛苦,失去了享受这世界带给你的快乐。” 轻飘飘的话语,重重砸在淳于季汝心上,仿佛失去感知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跳动,温热的。淳于季汝定定的看着顾时谦,一时没了言语,良久,朱唇轻启:“走吧,我饿了。” “好。”顾时谦轻笑,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下楼后,淳于季汝见到了整整齐齐的一行人,有怏怏不乐的阿影,趴在整间屋子灵气最足的古井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尾巴,还有许久不曾出过房门的流年也在,屋中的刘管家夫妇也在忙碌着,大家都在啊。 淳于季汝一出现,便成了屋中的焦点,反应最快的阿影嗖的一声,跳到淳于季汝的肩膀上,虽没说话,不过尾巴捆她捆的紧紧的,流年也松了一口气,和蔼的看向她,刘妈热情的走上前拉着她询问着:“你这一睡许多日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饿不饿,这么多天没吃了,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啊。” “都可以。”淳于季汝道,“劳您担心了。” “这是哪里话,你可是我们少爷请来的客人,我这就去厨房做饭,很快就好。”说着,就赶紧回到了厨房。 刘管家跟顾时谦对视一眼,便安静告退。 淳于季汝将阿影抱下,安置在怀里,温声道:“我记得你曾经最爱和枫晚在一起玩,如今出来已久,不如回去看看枫晚如何?” 怀里的那只白猫样的白虎立刻咋了毛,气急败坏的说:“谁与她玩的好,一个烦人的小丫头,才不要见她?” “那就晚些回去?”淳于季汝装作认真思考道。 怀里那只“猫”立刻没了动作,安静极了,低声道:“你若要回去,便回去吧。” 淳于季汝轻笑,转而问道流年:“在这里可还习惯?” “有书的地方,就习惯。老头子我就好这一口。”流年从淳于季汝一出现便开始打量着她,看着她不同往日的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此时虽有些愁绪,但更多了些烟火气息:“你可好了?” “嗯,都想起来了,多谢。” “别谢老头子我,忙前忙后的都是顾小子。” 顾时谦没理会流年的打趣,问道:“之后有什么打算?回摘星阁?” “嗯。”淳于季汝答到。 “那我们便三日后启程,如何?” “怎么?可有什么急事?”淳于季汝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嗯,皇上的身体快不行了。”顾时谦说这话时,丝毫没有这是他爹的感觉,平淡的犹如说着旁人。 “不行了?”淳于季汝上次一别皇帝并不认为快不行了啊。“为何三日后?” “你大病初愈,调休几日,已经很仓促了,你若需要多些时日,我们可以再晚些走。” 在场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心里都不自觉的冒出一个念头: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啊!!!除了淳于季汝在外。 (六十) “定城还不错,若是可以,下次可以来这里看看。”淳于季汝坐在马车里,翻开车帘,看着在她身后越来越远的城池。 “下次若是有时间,我可以陪你来。”顾时谦骑着马出现在她的面前,说道。 淳于季汝视线落在顾时谦的身上,平淡的回答道:“有时间再来吧。” “明明可以待三日,可你却要提前两日走,身体怎样?”顾时谦明白自从淳于季汝醒来后,精神与往日比,差了许多,虽然嘴上不说,施大夫临走之前,也说过她这次身体亏空的厉害,还牵引出旧伤。 “无事,走吧。”淳于季汝道:“若是再不抓紧,皇上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好。”听着淳于季汝嘴上这么说,顾时谦不由得多多上心,至于缘由,他只管好好相信她就好了。 马车里,流年坐在马车的另一端,身子从书本后露出来,看着淳于季汝道:“丫头,怎么样,一直都有人愿意陪在你身边,如何呢?” “你觉得,一个人的寿命,与我们的寿命相比,他又能陪我多久呢?此话日后不必再谈。”淳于季汝冷静的说道,顾时谦对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可那又怎么样呢?阿若能捅她一刀,顾时谦呢? “好啦,不说就不说,”流年不在意道:“不过,你这身体我都能看出亏空的太厉害,虽不至于危及你的性命,但若不好好调养想,日后必有大患。你有什么打算?” “嗷,我就说小爷我最近为什么这么疲惫,原来是被你拖累的!”阿影一个虎扑,将淳于季汝推到,毛茸茸的虎形,遮的住表情,但遮不住担忧的眼神。 “急不来,好好调养就是,只是……” “什么?”流年问道。 “罢了,无碍。”淳于季汝想到自己的变化,自她醒来,那些以欲为引的药,做起来便颇为吃力,普通药物在她手里,调制成药,也不过比那些精通此道的人好上一些。果然,失去的药心,再拾起就很难了。 “这些老头子我暂且不管,也管不上,不过,丫头,你跟我交个底,皇帝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匆匆回去?就算国师之位束缚了你,可皇帝与你,无甚关联吧。” 淳于季汝略一沉思道:“有。” 流年一下子紧张起来,问道:“何关系?” “我救过他一命,不过,他自然付出了他的代价,以此为交换,他命不该此时绝…” 流年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她救他的意思,应该是以药续命:“若是真的…你还有什么方法?” 淳于季汝疑惑的看向他。 流年着急的说:“可还能再一次救他?” “不能。”阿影插嘴道:“这些小爷都知道,只要是服了她的药,等药效过了,就是真的死的透透的。” “你为何这样问?” “这天下不可一日无君,若是皇帝一去,怕是要乱了。”流年捡起身边的书,重新埋头看去。 “你放心,只有没死,我总有方法。毕竟,这交易突然终止,他的代价还没付够呢!” (六十一) 淳于季汝一行人到达北国时,已是四日之后,这还是顾时谦尽量慢些,淳于季汝一心往皇都赶去直接造成的结果。 “皇上,谦王与国师求见”明黄色的床帐隔绝掉来人的视线,不惑之年的太监恭恭敬敬的通报着。 “咳咳~”帐内传来滴闷的咳嗽声,缓和好久才听他开口道:“哦,回来了啊,让他们进来吧。” “是,皇上。” 伴着门的开关作响,整个寝殿热闹了不少。不一会儿,床帐外站满了人。那御前太监恭敬的对着里面的人说道:“皇上,他们到了。” “嗯。”那帐中的人影动了动,那太监识时务的将床帐拉开,露出了多日不见,已苟延残喘的皇上。明明最后一面还是人到中年,精神依然。如今却像百岁老人,灰败不堪。 “如今朕这般,再难操心国事,如今,你回来了,便替朕着手这些吧。”这话显然是说与谦王听的。 “这恐不合适,儿臣久不在朝堂,这些事情,不适合儿臣做。”顾时谦想都没想,拒绝的干脆,坚决。 “你那些兄弟,如今抢着做这些,如今你倒好,置身事外,你还记得你是朕的儿子吗?”皇上此时有些动怒了,本来抱着试探的态度,没想到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明明这个儿子最适合做帝王啊!被拒绝的干脆,怒从心来,闷咳着,喘不过气来。 反观顾时谦,依然恭敬的让人挑不出刺儿来,平静的回答道:“我是您儿子,您心里不清楚吗?再者,若是我真的插手朝堂,您还有现在这样淡定吗?儿臣早已远离故乡,跟随师傅修习多年,最忌与世俗牵扯过多。” 皇上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无力道:“罢了,你先出去吧,我与国师有事谈。” 顾时谦看了看淳于季汝,淳于季汝回以安抚的眼神,便道:“儿臣告退,父皇早些休息。” 等顾时谦出去后,带着一屋子的侍女,太监,寝殿内只剩下皇上与淳于季汝。 “国师,朕如今也没时间与你兜圈子了,只问你一句,你可有救我之法?” “为何你认为我有救你之法?”淳于季汝颇为悠闲的在殿内寻得一个凳子,略一施法,那凳子就到了身边,抱着猫的女子,慵懒坐下,面纱之下,分辨不清那女子的面容情绪。 “国师,名讳季汝,姓氏怕是隐瞒了吧。” “那你知道我姓氏?” “也不是不好猜,摘星阁里有记载,世间有最神秘的五大家族,”一边说着,男人犀利的眼神盯着淳于季汝,不放过一丝痕迹,“你是淳于氏还是施氏?整日与药材为伴,我猜你是淳于氏,不过,咳咳~便是错了也无关,两个姓氏都于我有助。” 被人猜到,淳于季汝也毫不在意,反正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要隐瞒世人,只是行动颇低调,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罢了,只是那男人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如当年跟着阿若身边的那个道士一般,让她恶心,厌恶:“太过贪心,不太好啊。” 不知何时,那女子怀里的猫咪般大小的宠物来到那男人身边,双褐色瞳紧紧的盯着男人,骇人的獠牙时隐时现。男人惊出一身汗,正待有下一步动作时,淳于季汝波澜不惊的声音又响起:“我劝你,还是让暗处的人退下,既然选择了隐居暗处,还是不要出来为好!” (六十二) 淳于季汝将皇上准备的后手道破之后,暗处的人便再也不敢乱动,即便是这样,淳于季汝也未曾放下警惕,她不赌人的欲望。 “国师,咳咳~我只是想活着。”床上那男人撑着身体,颤巍巍的坐了起来。 “你想活着与我何干?就算你抓了我,强迫我给你做事,你就可以如此安心吗?”淳于季汝盯着自己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仿佛在欣赏一个古玩玉器,优雅的让人着迷。“我救过你,只是,你不记得了。” “救过我?”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让他想到了在没当上皇帝之前,被人追赶到沙漠里,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峰回路转,一觉过后,他又完好无损,那时,只依稀记得,响在脑海里那虚无缥缈的声音。“难道你是那沙漠里的人?” “别忘了,”淳于季汝放下双手,视线终于落在了那苟延残喘的男人身上,“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呢。如今该是我们交易的最后一个阶段,代价该付清了。” “什么代价?拿走了我会怎样?”不愧是上位者,就算是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安稳自若,迅速分析出利弊,那代价应该不是简单的金银财宝。 “我救人,救的向来都是将死之人,代价付清,两不相欠,只是我的药依然有效,想死去的,是你自己,没了求生的本能,再好的药救不了你的心。” 说着,淳于季汝隔空一束白光没入那男人的脑海中,须臾,就探了出来,卷带着一团莹黄光晕,最后置于手掌之中,漂浮半空。 那男人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清新,自白光没入脑海里,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能束手无策的被摆弄,连反抗都不能反抗。 “这是什么?” “一个人的欲望,我本以为存在你这里,只会越来越强大,可惜,倒不如那时取出来,这代价可惜了。”淳于季汝收手,那光晕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男人的脸上浮现灰败。 “你……你…”男人说不出话来,原本贴身的寝袍,显得宽大。 淳于季汝慢慢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粒红色小药丸,隔空送进男人的口中。 “这是什么?”阿影好奇的闻了闻,那香味引诱他想吞下。 “上次相思果实做的药剩下的,便赏给他了。”淳于季汝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还想救他?”阿影问道。 “不救,也没办法救,我们能与天道争一次,不可争第二次,况,暂时留他一命,这天下还需要他做好最后一件事。” “哦。”不是太懂,阿影默默腹诽。 好不容易,那男人缓解过来,“国师,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若是做完,我自愿赴死。” “我知道,这些药,”淳于季汝将那药瓶放在床边,开口道:“若是感觉到坚持不下去时,就服下一粒,切勿多服,不是为了你,这天下不能乱。幕后之人,也麻烦你找出来,我就不需要你付我代价了。” 说完,淳于季汝便跟着阿影离开。 (六十三) “他为难你了?”寝殿外是空旷的院庭,大理石板上还有积雪消融的痕迹,寒风比走时温和许多,不过依然刺骨。顾时谦看到淳于季汝抱着阿影出来,立即迎上去问道。眼中担忧不减。 “没有。”淳于季汝如常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如何对我有威胁?” “别掉以轻心,他曾坐拥整个朝堂,绝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脆弱。”顾时谦提醒道。 “我很好奇,”淳于季汝看向顾时谦,“那是你亲生父亲?” “是啊。”顾时谦有些不自在道:“皇家素来无父子,我还是离得远些,莫让自己沾染上这些是非,也好活命。”顾时谦无奈笑了笑,毫不在意。 “那你是如何长大的?”淳于季汝突然好奇的问道。 “你是在关心我?”顾时谦拦住淳于季汝的去路,嘴角上扬,双眼熠熠发光。 淳于季汝突然停下,面对突然放大的脸庞,心跳戛然止住,又恢复跳动,默默后退一步,神色不自然道:“没有,只是问问。”说完,便直接离开。 “呵!”顾时谦看着匆匆离开的窈窕背影,坏笑道。 回到摘星阁,阿影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流年浮到半空,“终于回到老巢了,你慢慢逛,我要和我的书在一起了。” “嗯。” 等淳于季汝来到摘星阁后,就看到的现在这样的状况,一片狼藉。一红一白的身影相互追逐着,好不快活。 “大人。”在淳于季汝出现在屋顶的一瞬间,青衣便出现在她的身边,老实的说道:“是属下失职了。” “无事,”淳于季汝道:“这几日修为增长许多。” “是,”青衣羞涩道:“多谢大人。” “我不在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比如,”淳于季汝想了想,问道:“我哥可有来过?” “回大人,没有发生过异常,也没有见过夏大人回来过,枫晚也是才不久醒过来,只在这摘星阁里游走。” “有劳。” “不敢,不敢。” “季姐姐。”随之而来就是一团火红色毛茸茸的,扑面而来。 淳于季汝将那团火红的毛茸茸扒拉下来,左右看看,上下检查,才道:“伤可好了?” “好了呢,谢谢季姐姐。”童音尤为奶声奶气,女娃娃的嗓音听起来比阿影好多了。 “你怎么会离开涂山?你哥哥没在你身边?” “我,我,”枫晚在淳于季汝面前不敢撒谎,“我呆在在涂山实在寂寞,都没有阿影玩,我…偷偷溜出来的。” “你又在骗人了,涂山的狐狸可不止你一只。”淳于季汝去过涂山,满山的狐狸,不像她在虚妄谷里,只有她一个。 “可是我的朋友只有几个啊,季姐姐你出来了,阿影也出来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实在无聊。我就只好来找你们了。” 无聊么?原来再热闹,也还是孤独吗? 淳于季汝放下手中的狐狸,再开口道:“你哥哥也该知道个信儿,你知道的。” “好的,好的,我很听话的。”地上那团火红的狐狸奴隶摆出最乖巧的姿态,乞求不被扔出去。 (六十四) 漫天星辰,暗夜无边,无风静谧,这方小世界里,唯一的光源,便是位于中心的一盏琉璃灯,四周里外围着数不清的古朴药架,最内侧的药架足有淳于季汝一人之高,依次由里到外比前一个药架高一倍,到了最外层,俨然无法计量其高度。 中央处还设有长长的石案上围城一圈,上面摆满工具,那盏琉璃灯便被放在石案的边缘处,是一盏被雕刻成千层莲的形态,无芯自然,火苗呈现冰蓝色,没有温度,也不见晃动,仿佛沉睡般。千层灯莲下方由一白玉支柱托着,旁边放着一个镂空的金丝灯罩,光芒不强,却照满整个不加约束的药香溢满整个空间。 淳于季汝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在石案和药架间穿梭忙碌。一团白绒绒的身子窝在最内侧药架最上方,正对着淳于季汝的背影。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天地内的灵气都被卷入他的体内,汹涌澎湃。 “阿影,若不是这儿是风水宝地,我空间里的灵气也经不住你这样耗下去。”淳于季汝边说,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她身边药案上摆着的,正是一团从皇上那拿来的“代价”。 “这也不怪我啊,”阿影眯了眯眼,翻了个身,尾巴不耐烦的甩了甩,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也知道,你空间里的灵力对我的作用比外面的灵力功能更好。辛好你把空间和那顶楼空间融合在一起。” “你还需要什么药材?”淳于季汝问道。 “不要,没用,你快点修养好,我就好了。你这里,流年进的来吗?” “进不了,这是我的天地,没有我的允许谁也进不了。问这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对他们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调养,制药只会进一步消耗你的精神,你已经很疲惫了,季汝,停下吧。” “休息吗?我已经休息了很多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阿影,你明白吗,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淳于季汝道。 “为什么?”阿影一个激灵差点从药架上摔落下来,幸亏尾巴勾住那架子及时,才没有摔下去,不过即使运动这么剧烈,药架没有受损,摆放的瓶瓶罐罐也丝毫不受波及。 “失去药心的淳于氏人,会渐渐老去,血脉力量会逐渐退化,我无路可走。”淳于季汝望着周围一眼望不到边的药架,眸中某种情绪泛滥,那时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那你,你现在怎么办?”阿影急的跳在地上团团转。 “别急啊,我没那么脆弱,现下只需要将那老皇帝的事情给解决了,其他的再看。”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手下的动作速度不减,拿起从皇帝那里换来的“代价”细细思索,考虑该怎样做才好。 “你想就他?”阿影常跟在淳于季汝身边,很快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你要想好,你就算救他,你是没有什么收获的,相反,你还要白送许多“欲望”,这对你来说太亏。而且,你不是说过,用“药”救过一次的人,是没办法再救他的吗?” “你急什么?”淳于季汝此时整个人的气息越发平和,也越发坚定,“救这个天下,够了!” (六十五) 季汝,你其实还是心软吧,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欲望,用来救下一个人,你从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阿影化成白嫩嫩的团子,围着淳于季汝左看看,又看看。 闻言,淳于季汝放下手中的药盏,低头看着那个有些担心自己,又死鸭子嘴硬,一直围着自己打转的白绒团子,小小的人儿还没有石案高:“有些期待,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说完,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一时间,阿影看的也有些痴了,淳于季汝一直都是那种冰冷的样子,哪有如今这样的温柔,反而此时此刻,才最像她。 “这是本能,”淳于季汝收起跑远的心思,正色道:“埋藏在血脉里,即便失去药心,丢失记忆,也不能忘,就像白虎天生就会狩猎,婴儿生下就会吸吮母乳般,那是我们最擅长,也必须要做的,当然喽,”淳于季汝话锋一转道:“我们救人,愿意与我们交易,便交易,若是不愿意,交易终止。” “所以,这一次你是必须要救吧,说那么复杂作什么。”阿影不耐烦的说道。 “说的对,我必须要救。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淳于季汝又回归正事,开始制药。 阿影又变成原形,跳上那个药架,找一处最合适的位置,窝着,良久,淳于季汝听到“反正我要一直跟着你。” 淳于季汝回头,那团毛茸茸,进入了沉睡,刚刚出现的那抹笑意似有似无的浮现在脸上,低声道:“谢谢。”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让我在这无边暗夜寻得一丝温暖。 刹那,天地间的灵气不再只涌进阿影的身体里,开始分成两股,一大部分没入了淳于季汝的身体内,而另一股小部分进入阿影体内。 淳于季汝有所感悟的原地坐下,心意稍动,周围的景色发生变化,数不清的药架消失了,石案也不再了,只剩漫天星辰与漂浮在半空的千层灯莲,淳于季汝与阿影双双沉睡在虚空,阿影回归最原始的形态,变大了几十倍。星辰汇集闪现,暗夜天空,神秘静谧,这便是天道对淳于氏族人的偏爱。 “这都多少天了,季姐姐怎么还不出来?”火红的小狐狸寻了一个阳光最充沛的角落,瘫在石板上,百无聊赖。 “她啊,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流连矮小的身子蹦上蹦下,在石桌石凳上,十分活跃,在回来之后,他发现这次雪暴给小部分书带来影响,受潮,这几天阳光正好,十分忙碌。“哎,你过去躺躺,给我书空出个位置。” “不要,你那边不是还有那么多位置吗?非要让我让开?”枫晚丝毫不动。 “你这里阳光最好,也不易受风的影响,书放这里最好。”流连丝毫不退让。 “小书精,你知不知道你的味道很好闻,信不信本狐吃了你。”狐狸眼半开,慵懒的看着那个小老头。 流连察觉到来自身体本能的威胁,连忙抱着书跑开,“那女娃还敬我是长辈,你一个小幼崽,可不能吃我。”这狐狸是涂山的,涂山山野精怪不少,保不齐这女娃还真的能吃了他。 “哦。”半开的狐狸眼又闭上了。 “我姐姐和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懒洋洋的某只狐狸翻个身,继续晒她的皮毛。 “就那回事儿呗,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流连不在意的说道。 “是吗?” 流连突觉后背一阵冷汗,僵硬的回头,便见到不知道放大多少倍的狐狸,大大的狐狸爪就悬在她的头顶。 “怎,怎么了?” “我季姐姐,可是我未来嫂嫂,任何人都不好撬我哥的墙角!哼。”说完,那狐狸用爪子向下用力拍了拍流连的身体,其熟练程度,让流连相信了,这臭狐狸真的会**灵啊!啊!啊!淳于季汝快点出关吧。 万幸,顾时谦及时出现,拯救了某狐爪下的老头。 “你的意思是你哥与季汝有婚约?”不带一丝感情,直接问道。 “哼,季汝也是你叫的吗?那么亲热,我哥那可是与季姐姐自小就认识,成为我嫂嫂,自然是理所应当。”不屑的狐狸,迈着优雅的步调,看都不看顾时谦一眼。 “那你哥呢?怎么就派你一个小狐狸前来?” 听到这话,枫晚提高警惕,保持着战斗状态,对着顾时谦:“我哥,自然有自己的事情,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怎么都比你一个凡人好。” 听到此,顾时谦算是放下一半的心,看来是彼此都无瓜葛,不过还是要提防着,小狐狸不足为惧。想到此,便带着流连走开。 枫晚对于顾时谦轻蔑的态度实在怒从心起,不过,这不是在涂山,这里不好打架,等着吧,季姐姐会是她嫂嫂的! “那小狐狸是怎么回事?”一离开,顾时谦就直接问道。 “涂山的小狐狸啊,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皇族血脉,那火红的皮毛就是象征,血脉越是纯粹,颜色越是红,他们的修为天生就有,传承自母方或者父方,继承一半,所以,随便一只幼崽,都不可小觑。” “你说的这么详细,是打算让我替你报仇?”顾时谦问道。 “怎么会?”流连站在顾时谦的肩膀上,悄悄的说道“了解自家情敌的底,还是很有必要的。” “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连人影都没出现,小狐狸也不足为俱,现在,我担心的是她,她已有半月没出来了。阿影也不见。” “一直都在顶楼,那结界我进不去,可能是她自己的空间,唉,天道对他们可真是厚爱啊,只要在自己的世界,她就是安全的。” “她的空间?” “这个,阁里没有解释,我也只是从着书者的记忆里继承过来的,还没有真实见过,若是足够信任的人,可以到她空间看看,你就知道了。” “她身体亏损的厉害,有什么方法可助她?” “没有。”流连正色道:“凡人修道,她修的应该是心,天道厚爱的同时,不容许她出大错,她需要走出去,见更多人,应该有些帮助。” “多谢。” “她值得。”说完,流连便纵身离开。 (六十六) 短短一月,淳于季汝从冥想中走出来,睁眼时,双眸如周围暗夜星辰般,浩瀚无边,那时另一个世界,属于她的世界。 不远处,高大的白虎威风凛凛的向她走来,白毛发亮,随着步伐有规律的晃动着,实在威风。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淳于季汝赞叹道。 “是不错,可是如今我的化形成了这般模样。”说完,那白虎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少年郎,皮肤白皙近乎透明,一头乌黑柔发,没有束缚,服帖的散落在肩后,标配的白衣无甚特点,个头逼近淳于季汝的胸部,脸颊上的婴儿肥已褪去,明眸朱唇,是个祸害红颜的胚子。 “你长大了。怎么了?白虎幼生期阁外漫长,你的样子千百年来无甚变化,如今不好吗?”淳于季汝看着远处的少年郎,不停地整理衣物,看来是有些不适应了。 “你都还没有恢复,你我定下的虽是平等契约,无论如何我也不该在此时进化,出去后免不了经过雷电的洗礼,抢的是你的生机。”阿影身为白虎,脾气自然有些暴躁,无论试过多少方法,就是回不去。 “定下的契约,我将它用秘法隔绝了,天道不会察觉,我不会连累你,若是我一直恢复不了,就算你不夺走一些生机,也改变不了结局,阿影,”淳于季汝安抚的朝那少年伸了伸手,少年会意,走到她的身边,跪坐下,淳于季汝手抚在他的头上,认真的讲道:“强者生存,你的路,谁也不能挡,我的路,我会坚强的走下去,知道吗?” “可是你……”阿影此时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若是能控制些,也不会在这么糟糕的时候进阶了。 “听见了吗?外面的洗礼已经等了许久,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阿影不舍的看了看淳于季汝,起身,退至一步开外,坚定的说道:“以后,有我在,护你永远。”说罢,便拉开暗夜,走了出去。 久等在摘星阁外的顾时谦等人,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庞然身影站在摘星阁的顶楼上,朝着天怒吼一声,天边乌云积聚,闷雷时隐时现,散发着巨大威压。须臾,那白虎扭头便离开此地,向着离皇城稍远的地方跑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那乌云也跟着他的方向迅速移去。 “阿影要进阶了?”化成人形的枫晚站在摘星阁的院落里,仰头张望。 “此时进阶?难道那丫头恢复了不成?”流连也在一旁嘀嘀咕咕。 “你不是说季汝她很难恢复吗?”顾时谦率先反应过来。 “是啊,的确难恢复,不过在她这个时候,身为契约兽是难以进阶的,只能说……” “什么?”顾时谦与枫晚异口同声的问道。 “呵呵,小老头我也是猜测,猜测而已,具体的还要看到那丫头才能说个清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白虎的进阶。他若是失败,那更是雪上加霜。” 说罢,三人一起凝实这北边的动静,也不跟去,只是每个人都很焦急,还希望别出事的好。 阿影这边,等他找到一处适宜他渡劫的地方时,那天雷便再也等不住,降了下来。 雷电一道比一道粗,降下来的速度越越来越快,打在阿影的身躯,雪白的皮毛也面目全非,浑身焦黑,不见本来样子。在最后一道雷劈下时,那白虎依然迎着天,稳稳立着,丝毫没有退缩的趋势。 与此同时,待在暗夜星辰里的淳于季汝,胸口绞痛,周身灵气凝滞,不再往她身体里涌进。须臾,周围灵气暴动起来,掀乱淳于季汝的衣摆,渐渐的,那素白衣服上出现一道道血红色的划痕,将那白衣晕染出别样美丽。淳于季汝丝毫不动,任由那灵气暴动伤害自己,至始至终,连眼睛都不曾闭一下。 “恭喜你啊,历劫成功了。”淳于季汝看着身边的星辰,轻笑着,那模样似轻风,抚平了空间的燥乱不堪。 淳于季汝站起,一挥衣袖,那些血痕便消失不见,跟随着千层灯莲,在暗夜开辟出一条道路,向未知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千层灯莲停下,不远处一个伤痕累累的黑色物体摊在地上喘息,若不是浓重的血腥味道,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其余的东西。 “回来了,就好好歇着吧,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做了,安心,分心只会让你之前我们的所有努力白费。”淳于季汝手贴在那看不清轮廓的身体上,淡绿色的灵光由手心发出,蔓延至整个身体,那喘息声,缓和了不少。 淳于季汝收回手,心意一动,又出现在那个万千药架的世界中,伸手将漂浮在半空的千层灯莲取下放在白玉托柱上,又缓缓走向药台,开始忙碌起来。 碰撞,敲击的声音响在空荡的环境中,一念之间,药盒有条不紊的在药架间穿行,飞至药台,缓缓打开药盖,药材自动飞出,到了碗里、锅里,小巧精致的药炉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炉火升起,那火的颜色与那千层灯莲十分相似,泛着幽蓝冷光。 叮叮当当,制药成了一件艺术,在淳于季汝手里,成了一场视觉上的享受。只是无人观看。 淳于季汝离开之后,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已是阿影渡劫后的五日。 “季姐姐。”枫晚变成狐形,一跃而起,跳在淳于季汝的身上,厚实的尾巴将她脸遮住一半。 “可有收获?”顾时谦上前一步,却止步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担心,温和的问道。 “嗯。还好。”淳于季汝不似之前那般冷漠,轻声道。 “五日前,阿影的历劫,你可清楚?”看见她后,顾时谦便放下一半的心,不过,流连的话言犹在耳,他还是有些担心。 “我自是知道,不用担心,那是他的路,与我伤害不大。流连,你也不必多想,我明白轻重。”淳于季汝的一句话将在场的心里的担忧都安抚下来,“阿影会闭关几日,还是赶快解决完皇上的事情吧,这几日宫中有什么变化?” “变化自然是有,不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放心,有谦王在,他能控住。”流连接口道。 “嗯。那接下来,你认为应该如何做?流连,你是历朝历代的见证者,我不干涉过多,可以帮你们将老皇帝的时间延长些,仅限于此了。”淳于季汝道。 “我明白,就让我们来做吧,这是我该了结的事情。”顾时谦感激的看着淳于季汝道:“多谢你出手相助。” 淳于季汝听到顾时谦的感谢,楞在原地她做的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从不需要任何感谢。 仿佛是看出她的疑惑,顾时谦道:“没有谁天生就该承担这一切,你很好。”说罢,便转身离开,这些日子花在这里的时间有些多,他该投入到他的战场。 (六十七) “现在,外面呼声最高的,是哪位皇子?”淳于季汝自出关后,呆在摘星阁里,日日晾晒药材,悠闲品茶,与外面人人自危的状况截然不同。 “这不好说,都是皇子,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呢,谁知道后面没有藏着掖着的呢?”流年悠闲的拿着专门给自己定做的茶杯,闲适极了,“那朝臣们分为两部分,支持大皇子的,与三皇子的,这是呼声最高的。你想不想听听这些皇子的平日作为?” “没兴趣。”淳于季汝将手中的簸萁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剪刀,对着一旁花架上开的正好的花开始着手,“光两派还不够,太集中了,得让他们乱,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也往外推推,让他们有点儿危机意识,不然光两派斗,多无聊。” “丫头啊,你可真坏。就由御医院的人报皇上病危吧,给加一把柴。”流年丝毫不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最坏的。 “加柴嘛,火势是大了,如果再来一阵风,那才旺。”枫晚立在墙壁之上,步态优雅的恍若散步,不知何时来到,偷听了多久。 “你果然是个唯恐不乱的狐狸,”流年气哼哼的说道。他现在与枫晚极不对付。 “你出去又偷听到了什么?”还是淳于季汝了解这狐狸,与那阿影一样,爱凑热闹,哪里有什么好事,绝瞒不住他们。 “季姐姐,他们想将火烧到你身上,他们可真坏,决不能饶过他们。”枫晚爪子不屑的在墙壁上磨了磨,留下深深的印记。 “嗯。”淳于季汝一直不停的修剪枝丫,就算烧到自己身上,也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 “季姐姐,你不做什么,阻止他们吗?”枫晚不解。 “若我不愿意,谁又能利用的了我?” “也是,那,那群人就这样放过?” “心术不正,下场自然不会好,我动手,倒多此一举。”想了想,淳于季汝看向枫晚,说道:“你可隐去身形?”这身火红的皮毛实在吸引人注意。 “我有注意哦,季姐姐。”小狐狸因为关心,开心的直摇尾巴。 “那便好。记住,若发生不可预计的事情,及时与我联系。” “嗯。” “去吧。” 说完,火红色的狐狸便隐匿了身形,向着远方行去。 “你之前所说的皇子怎么单单跳过二皇子?”淳于季汝问道。 “你也发现了?据传二皇子是个孱弱之躯,常年离不开床榻,这夺嫡之争,自然就不关他什么事了。倒是十分悠闲自在。” “据说,那真实是个什么样的?” “呵,你还真会抓重点。”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真的甘心。”淳于季汝抬头,仰天而望,不知想着什么。 “是啊,不甘心啊,品行,德行他最接近帝王;权谋,部署,他是最有魄力,也是我最属意的,只可惜,他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这个朝堂,除了顾时谦,他有意无意的操纵往往扭转了大局。” “你想让我救他?” “你这丫头,看问题还真是…我的确想让你救他,可是丫头,我们的意志不代表整个天下的意志,也决定不了一个王朝的兴衰,你若逆天而行,背负的只会越多。” “十几年前,我救了现在的皇帝,十几年后再救一个君主也不无不可,你总将我们置身在这些事物之外,殊不知,我们也是命运棋下的一子,既然遇见,便不能不管,我还是按我的规矩,只是他接不接就是他的事了。流年,走吧。”淳于季汝放下手中的剪刀,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呼唤青衣备马。 流年摇头叹笑间,也追随上去。 “大人,去往何地?”青衣赶着马车沿着宫道慢速前行,低声问道。 “二皇子府,不必遮掩,就从宫门出去就好。”淳于季汝丝毫不想给二皇子后悔的机会。 “是。” 马车渐渐提速,飞扬在宫道上,无人敢阻拦,这就是国师的便利。 “丫头,你就这么相信我?”流年问道。 “你会骗我吗?”淳于季汝反问。 “怎么不会?老头我万一有自己的私心,你这样做,不救毁了?” “犯不上,”淳于季汝丝毫不担心,“我也会观察。” “你父母将你教养的真好。”流年站在长辈的角度上,赞叹道。 “不是他们,”淳于季汝抬眼看着流年,“我母亲是凡人,我父亲常年在谷外,我哥哥陪我长大,之后,他们都要出谷,我就一个人了。” “所以你习惯了一个人?走到哪都是如此。连身边的,都选寿与天齐的白虎。” “我们一族向来如此。”说完,淳于季汝便将面纱遮上,不再开口。 不久后,在拐过几道街巷,走过许多院舍房屋后,终于到达。 “大人,到了。”车外,传来青衣的说话声。 车门被打开,走下一身素衣的淳于季汝,穿着北地宫廷特质的银底白纹丹鸟云线的一套外褂,裙装,披风。长发随意的插上一根白玉簪,素纱遮面,想不认出这是谁都难。 自打淳于季汝那次御花园之行,宫里宫外都传了个遍,人们对她都甚是好奇。 果不其然,立即便有身着上好绸缎的王府管的上事的人开门出来,身后大大小小仆人训练有素,整装迎接淳于季汝。 “有劳国师大人亲自登门,我主正身体抱恙,不能迎客,故命我等在此迎接,请国师大人随小的来。”那男子进退有度,说话滴水不漏,礼仪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太过谄媚,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无礼,处处行到人的心坎里,实在是个人才。由此也能见到那位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带路。”淳于季汝清冷平静的声音,让人摸不着这位大人的喜怒。 “是。” 二皇子府上相对其他皇子府来说,不大,且极为简单,标准的北地房屋建筑,外院过去,便到了主人接待客人的厅堂,左右分别设为东厢和西厢,穿过厅堂,便到了内院,建有假山,花草树木,园子不大,但又极为用心,很好的隔绝了从这里探究内院其他位置的眼光,位于主位的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虽然简单,但又不失格调,只是这里的药味极浓,从药香中,淳于季汝便判断出几乎所有的药材,其中五味药材是治疗伤寒,看来是受季节影响。身子骨实在弱。 “客人到了,千管家,怎么不迎进来?” (六十八) “国师大人光临寒舍,招待不周,多有见谅。”二皇子的寝房内,药味最足,清冽的梅香从中调和,不使人觉得药味太过熏人。 淳于季汝被迎进内房,地板上被铺上厚厚的地毯,炉火极旺盛,门帘一掀,入目便是雕花贵妃榻,上面躺着一个优雅至极的男子,一举一动皆柔美至极,眉目间依稀与顾时谦相似,但完全不是一种类型,一个英俊潇洒,这一个偏阴柔,远处观赏,是个孤傲难近的美人。 “请坐。”身后仆人立刻为淳于季汝奉上凳子,正对榻上那男子对面。 “你可知道我的来意?”淳于季汝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我该知道国师大人的来意吗?”那男子笑了笑,当真是倾倒众生,不过在淳于季汝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国师大人今日毫不掩饰的走进我府,明日怕是就会传出我要参与夺嫡之争,我这一身残躯,国师大人真是害苦我了。”虽是诉苦,但脸上无悲无喜,依旧轻松自在,可以看出就算传出也能应对自如。 “你没参与进吗?”淳于季汝反问道。 “你觉得呢?”二皇子同样不答。 “我没空与你猜谜,若你真的放弃,我立刻就走,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 “国师大人怎会选上我?我卧床多年,怎入的了大人的眼,再且,我与谦王可是不大对头啊。” “无关他人,”淳于季汝坐这个凳子实在不自在,起身,走至窗前,正好能看到院内的白梅开的正好,“我来,并不是我选择了你,我也不知你是否最适合,不过是听到别人对你的说辞,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我不参合,最后成功出选的,才是最合适的。”转头,又看向那个陷入沉思的男子,“你有你的傲气,曾经的你我不了解,但这是你们守卫的国家,你难道希望落在一个比你更不合适的兄弟手里,看着他衰落下去?” “就算我真的加入,可能时间也不够了,国师大人。”二皇子道。 “你父皇的时间,我可以拖延。”淳于季汝明白她的担心。 “呵呵,大人真的是把什么都掌握在手里。”二皇子开怀大笑,转而问道:“你有把握能治好我?”二皇子看的透彻,他明白眼前的女子真的可以随时丢手,她游离在这个大漩涡的边缘,冷眼旁观,与他曾经一样,看着那些人一样,斗的你死我活,无关私人情愿,只为了北地的安稳。 “一个交易,我不白救人。”淳于季汝道。 “什么交易?” “我治好你,你要用你的欲望与我换。” “欲望?”二皇子聪明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指人的七情六欲?” “是。” “国师大人莫不是在寻我玩笑,欲望又要怎么换?” “你只需答应,得不得的到,是我的问题。”淳于季汝道。 “你是谁?”二皇子只以为能当上国师的某些方面总有过人之处,不过,这个国师是否有些扯了?人的欲望她又怎么会拿走呢? “国师。”淳于季汝毫不在意。 屋内良久没了声音,这就是与一个清醒人做交易的麻烦。 “你真的能做到将人的欲望带走吗?”二皇子问道。 “交易如此,你问的太多了。”淳于季汝有些不耐烦。 “你能保证我从此不再如此?” “少爷,三思啊。”千管家是在场的唯一外人。 “千叔,我躺的够久了,我希望能够和常人一样,堂堂正正的上朝,讨论天下事,这身体已经拖我够久了。” “少爷……” “好了,千叔,我决定了,”说着,对淳于季汝道:“我和你做这个交易。” “青衣进来,麻烦你的管家回避一下。” “千叔。” “是,少爷。” 须臾,青衣走了进来,恭敬的走到淳于季汝面前,“大人。”丝毫不在意在这个屋子里还又另一个身份尊贵的二皇子。 “准备吧。” “是。”说罢,青衣就从袖间陆陆续续掏出许多东西,最让二皇子觉得奇特的就是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但还是有两只手大的精巧药炉。让他意识到,尽管是这女人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侍从,都不是普通人。 淳于季汝拿出白玉小瓷瓶放在一边,拂袖坐下,升起炉火,药炉中自然续足水,将青衣掏出的药材一件件有章有法的丢进去,盖上盖子,静候片刻,将盖子掀开,不闻药香,淳于季汝将那瓷瓶打开,满屋子都能闻到让人垂涎的味道,不知具体味道,但十分诱人。淳于季汝将里面液体全部倒入药炉里,那味道又消失了。盖上炉盖继续熬煮。 “这药炉是个好东西啊。”二皇子眼里有些羡慕,那药炉看的出来既能隔绝味道,又能如此随意熬药,主动续水,实在不是凡物。 “事出突然,只好当场做,有些简陋,不过药效依然。”淳于季汝道。 淳于季汝做的最拿手的便是这味药了:以欲结缘,以物换之,伴以生泪,佐以心头血,方可得之。 每次用药时,都将原主人的欲望保留,加以处理过的欲望,形成两份,原有的欲望慢慢隐退,并在主人体内慢慢滋养壮大。 她只救那些将死之人,新的欲望会让他们获得新生,二皇子的情况却有些特殊,不是将死之人,只不过换汤不换药,她能让他重获新生,只是他的欲望她也要。交易向来都是你来我往,才能进行的下去啊。 “我这么多年,喝过多少药,不差这一碗,不过这碗药真的能治好我?” “你以为一碗药就能让你重获新生?别痴心了,哪有那么容易,我会让青衣每天都送来,按时服下去,明日你就可以出去了。只是不要太过受累。” “多谢。”说不高兴都是假的,这么多年清心寡欲,待在这方天地,心也逐渐的被封闭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告诉他可以出去了,就算再淡定,也喜形于色,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那药炉。 一个时辰过后,炉火自动熄灭,青衣将那药汁收集到一个碗里,端去给二皇子。 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色药汁,承载着他出去的希望,二皇子就算那是毒药,也一饮而尽。喝罢,身体暖洋洋的,随着那药,周游在全身,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今日到此为止,若有问题,可去摘星阁找我。”说罢,淳于季汝打算离开。 “等等。”二皇子下榻喊道。 “怎么?” “我叫顾时裕。” “哦。” (六十九) 青衣架着马车,一到宫里的内门便被拦住了。 “烦请国师移步,皇上有请。”马车前方,身着厚重铠甲的侍卫,在夜色月光的照耀下,浑身泛着冷光。那侍卫尊敬的上前一步,行礼道。 青衣没动,一时寂静无声。 “去吧。”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声,青衣立刻道:“是,大人。” 那侍卫迅速让开一条道路,马车向着重重建筑中驶去。 “你去见了老二?”即便是堆上这天下最华贵的衣物,也丝毫掩不住那皇帝垂垂老矣的身躯,与沧桑的容颜。此时的他坐在皇位上,显得尤其空荡。 “是。” “国师大人你也想插手进这个旋涡中来?”那男人的脸上讽笑意味极强。 “不会插手,但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不会更好吗?就如你一般,坐山观虎斗。”淳于季汝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自己做自己最好了。 “呵,我年龄大了,管不了许多,国师职责是护佑我国顺遂,希望你不要越界。”老皇上做了一辈子的皇帝,从来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别人。 “找我来什么事?” “我就要退去,这北地终要换一个人来守候,看着他们的内斗,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这皇位啊,”皇上眷恋的抚摸着那金碧辉煌的宝座,“终于要换上一个人了。老二的确不错,让国师你看上。只是不知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重获新生。”皇上紧盯着站在下面的女子。 “你不是很清楚吗?毕竟,你也曾与我交易,获得新生,有资格站在这皇城里,与人有一争之力。” “是啊。”那男人的目光有些涣散,开口道:“我希望你能放过他,帝王,不能受控于人。”那衰老的皇帝仍执着着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淳于季汝仍平静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良久开口道:“我是个生意人,与人公平交易,你情我愿。我不曾控制过你,也同样不会控制他,再者,就算不做交易,我若想控制你,随时都可以,不需要用任何药物。”转念又道:“我从来都是看客,此件事了,我会离开。” 得到肯定的答复,老皇帝送了一口气,“多谢,”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放任那些不受控制的人在身边。 淳于季汝离开不是她怕了这巍巍皇权,她与这里的牵扯越来越深,也与世俗的羁绊增多,她素来独来独往,她,该离开了。 淳于季汝走上前,慢慢踏上那一级级的阶梯,走到离皇座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在老皇帝戒备的眼光中,慢慢抬手,纤纤玉手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红玉葫芦样琉璃小瓶,放在书案上,明黄的布上,烛光微闪,红玉流转,实在迷人。 “这是你的最后期限,自行掂量。”说完,淳于季汝便转身离开。 “等等。” 淳于季汝停下脚步,回头道:“何事?” 那高坐的男人扶着凳子颤巍巍的站起来,嗓音嘶哑的喊道:“我为自己,向你说一声谢谢,多谢你做的这一切,我明白。”只是身为皇上,我不得不这么做,他不赌人心,这是世界上最拿不准的东西。 淳于季汝不发一言,带着夜风远远离开。 摘星阁内,顾时谦坐在一楼大堂的主座上,沉默,神色沉重,相关人等皆远远避开。 “国师。”门外守夜的丫鬟对着外出归来的淳于季汝恭敬的行礼。 “下去吧。” “是。” 一如摘星阁,淳于季汝就感到了一股压抑的氛围,除了顾时谦,空无一人。 “你去见了二皇子?”顾时谦没站起来,自座在椅子上,神色莫测,与平日的和颜悦色大不相同。 “是。”淳于季汝今日说了太多的话,在下座自然的坐下,伸伸手,一旁桌子上的茶具中,便有沏满茶茶杯自动来到了她的手上。 “你救了他?”顾时谦问道。 “嗯。” “所以,你选择他成为下一任君主?”顾时谦声音里的不满之意越来越明显,眸色更深。 “我不是神,更不是天道,”淳于季汝无奈,今日这话她解释的太多,实在不想再次开口,不过,念在这个人是曾经多次帮她的顾时谦,继续解释道:“我选择不了谁是下一任君主,机会给他了,强者为王。我不替你们做任何选择。” 顾时谦听完,神色颇有些放松,不过,开口道:“那你为何选择救他??” “更强大的人加入,这场竞争才会更快的结束,也能选择出更适合的继承者。”淳于季汝一杯茶完,道:“还有问题吗?” 顾时谦的脸色一下子更差了,低声问道:“几日不见,你没有任何问题想问我的?” 淳于季汝认真的想了想,道:“没有。” 还未待淳于季汝说完,顾时谦突然从椅子上起来,向外走去,还能清楚地听见门外侍卫的行礼声。 淳于季汝好不在意,转头毁了房间。 第二日,国师造访过二皇子的府邸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在那些有心之人中砸起了不小的水花。一时间大皇子与三皇子两派更是警惕不已,尤其是三皇子,在对待二皇子的基础上,与大皇子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 又过了两日不到,在二皇子上朝短短几日里,迅速夺掉朝中一大半的支持后,幕后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初春三月,远在边关的六皇子班师回朝,加入了这一场战争。 第六日时,朝中的形势完全转变了过来,二皇子与六皇子形成了对立之势,大皇子势落,被流放边境,终身无召不得回朝。朝中的乌烟瘴气也终得改变,换成了另一种杀人不见血,更激烈的斗争。 四月中旬,积雪消融,天气回暖,人们换上轻便的衣服,庆祝成功过去了这个可怕的冬天,而朝中也出现了结果,最终二皇子胜利,六皇子继续回边关镇守,朝中也大洗了一番,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独,老皇帝病逝,新皇登基,为北地的安稳带来了新气象。 (七十) 不管外面的竞争多么激烈,摘星阁永远都是皇宫里最独特的存在,远离一切纷争,独享悠闲,自在。 自那一日顾时谦离开,摘星阁中再无他的身影。淳于季汝每日也规律极了,晴日便将存储的药材拿出晾晒,雨日便呆在顶楼,足不出户,也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阁中的日子实在无趣,季姐姐,我们出去玩儿吧。”枫晚围着淳于季汝乱转, “不去。”淳于季汝在堆满书与书架的房间里翻找着。 “这些书有什么好,你往日就只能呆在谷里,出来了自然要好好玩儿啊。”枫晚耐心的劝说。 “你想早日回涂山吗?”淳于季汝低头瞧了她一眼,看的枫晚心颤颤的。 “走就走,”一边嘟囔着,一边垂头丧气离开。 淳于季汝又埋头找书。 枫晚刚离开,流年就现身出来,“你说你,需要什么东西找我来帮你不就好了,何必要亲自找呢?” “是吗?”淳于季汝停手,平静的望着流年道:“八日之前,你帮我找书,可是从日盛到日昏音讯全无,六日之前,你直接忘记了放在在哪,还有前日……” “好了,好了,这不是睡得太久,老糊涂了嘛,你体谅一下。”流年果断打断,他忘了那些书的藏处,那些在这女娃面前出的丑不至于忘。 “你明白就好。”淳于季汝又埋头找书。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流年问道。 “嗯。”淳于季汝头也不抬道。 “为什么?呆在这里不好吗?” “这里还不错,只是我向来讨厌麻烦,”淳于季汝道,“我与这里的牵扯颇多,再待下去,这漩涡离我也不远了,抽身离开才是正事。这阁中有你守着,自然不会出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丝毫不留余地。 “你打算的倒是面面俱到,可是你忘了人心。” “人心?” “你能轻易地离开,那么这么多日的交情呢?”流年郑重的说道:“丫头,不是这么算的,拿回自己的感情拥有能力,你不能当做没有,一直陪着你的人,你不能忽略他们。我知道,你不喜欢与世俗牵扯过多,但这是作为人,你唯一可以享受的乐趣,我们漫长的生命,不是生来孤独。你的药心已然失去,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淳于季汝翻找的动作僵在那里,良久:“我明白,可是我放不下过去,也无法展望未来,所以我要离开。” “顾时谦呢?”流年问出关键,他是真的对这个小辈喜爱,不希望她禁锢自己,希望她能走出来,拥有未来的无限可能。 淳于季汝没答,拿出手一旁的书,漫步转身离开。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先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处的顾时谦。淳于季汝愣在原地,几日不见,面容不改,只是沧桑了些,许多胡茬不加整理,冒了出来,反添别样英气。 “可否跟我出来一趟?”顾时谦率先开口。 “好。” 顾时谦带着淳于季汝来到了她最初来到这里时住的客栈,顶楼上,一般客人都不能上来,装潢华贵精湛,金丝细软,古玉摆件五一不彰视这主人的身份。外间由一圈走廊围着,廊下挂着铜铃,叮当作响,视野之内,万家灯火徐徐点上。 “你要离开了。”顾时谦道。 “你不是听到了吗?”淳于季汝心里没来由升起一阵烦闷。 “什么都不带的离开?”顾时谦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听不出情绪。 “你的事情办完了?”淳于季汝不答反问。 “办完又如何?不办完又如何?” “你帮过我几次,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提。我尽我所能帮你。” “呵,你想两清?你满意了吗?最后坐上皇位的是你亲手选的人?” “我没有选择任何人,最后坐上的人凭自己的能力,北地短短几十年内稳定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参与任何事里,却又顾全大局,你这样的人,会想到自己吗?” “我不想与任何人,任何事,牵扯过深,你的好意我心领,后会有期。”淳于季汝道。 “后会有期?”顾时谦激动的抓住淳于季汝的双肩,良久,顾时谦放弃的垂下手臂,丧气道:“罢了,罢了……” 淳于季汝至始至终都不见任何波澜,半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是一个木偶般,任人摆弄。 “你走吧,一路顺风。”顾时谦转身看向远方,夜色与他融为一体,一个孤单寂寞的身影。 “我爹说,我终会遇见一个人,热闹了短暂一世,陪我们度过孤独的一生,我在我百岁那年见到了那个女孩,平平淡淡,那些谷中习以为常的事情都过的极快乐,可是后来我却痛苦了一世,渐渐的忘记自己是谁,无悲无喜的活着。” 淳于季汝伸出手想感受这夜里的风,却不见任何动静,失望的垂下手臂,眸子里泛起无尽的伤悲,“那一次,我失去了我的药心;那时候,我才知道,人和我们怎么都不可能是一样的,我们有漫长的生命,他们没有,他们可以恣意快乐一世,不管怎样,饮过孟婆汤,下一世,又能重新开始。可我们呢?带着遗憾或者伤悲,一直活着。” “顾时谦,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无能为力。” 淳于季汝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开口道:“我欠你的,若什么时候有需要,凭玉佩,到幻生阁,届时会有人助你。” 几个瞬移,淳于季汝便到了摘星阁的顶楼禁地,她的脚下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皇宫,由于旧皇新丧,整个宫内暗幽幽的,淳于季汝实在心烦,眼一闭,睁眼间,到了自己的世界,漫天星辰,千层灯莲幽幽的漂浮在空中,散发出幽静的灯火。 来到这里,淳于季汝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仰望星空,其中规律无迹可寻,只有懂的人才能窥视一二。 其实,热闹与孤独都是相对的,从没见识过热闹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孤独呢? (七十一) “父皇还在世时,父皇对我说起你,听说你要离开?”坐上皇位的二皇子一改往日的慵懒,变的精神,干练。当然在忽略他那堪比女子的容颜。 顾时裕穿着常服,游逛到摘星阁,见到了在后园的藤架下悠闲的半眯着眼睛的淳于季汝,虽然不似往日般以素纱掩面,不过依然看不清面容,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就是记不住,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只是依稀知道,肯定不俗。 “是。”淳于季汝在顾时裕来时眼睛睁也不睁,身子也未动半分。 “我能留下你吗?” 淳于季汝没答,不过态度很明显,不欲多言。 “在这皇城里,你与任何人都没有牵扯,不过,你和顾时谦走的挺近啊,”顾时裕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举止优雅,看上去尤其赏心悦目。“怎么,他也不上国师的心?我很好奇到底什么才能真的让你在意?” “她没有心,你说的再多,她也听不进去。”流年一如既往的不知道在哪冒出来,出现在了石桌上,就站在顾时裕的面前,依旧维持着矮小老头的模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是谁?”顾时裕再见多识广,也不过是个一直呆在屋子里的人,所知不过从书上得到,哪见过这些真的立在眼前的奇异怪事,面上淡定,心中的好奇大于惊讶与生理的警惕。 “我是摘星阁的守护者,你爹没跟你讲?”流年玩心起。 “不曾。”顾时裕呆呆的摇了摇头。 “那你可真是个不合格的皇帝,那他跟你讲过摘星阁的事情没?为什么每朝每代都要设立国师?你自己都不觉得设立这一职位很愚蠢吗?” “曾经是这样觉得的,现在,我想你很有兴趣跟我讲讲。”恢复过来,顾时裕有心情与这有趣的老头开玩笑,毕竟,淳于季汝还在这里,她不阻拦,就证明眼前不明物种是无威胁的。 “那不行,你看起来不想放这丫头离开!” “是啊。我想娶她做我的皇后。”顾时裕一本正经的说道。 “娶她?”流年很惊讶。 “是啊,我未娶,她未嫁,正好。” “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胆大的。”流年看了看身后半躺在阳光下的淳于季汝,坏笑的不做声。 “娶我?你今年多大?”淳于季汝问道。 “二十有八,惭愧,因为身弱,曾经有过婚约,可是被退了。” “我,年过四百,按我们的方式来,我正值芳华。”淳于季汝平淡道,“就算你看的上我,我也看不上一个人类幼崽。” 顾时裕表情瞬间僵住,那么一张美丽的脸上,这样的表情,实在有趣,可是只有流年欣赏,淳于季汝还是闭目不看。 “国师是开玩笑罢,若要拒绝我,大可不必如此。”第一次被人嫌弃年纪小,顾时裕一言难尽。“国师若是愿意,我以整个北地为聘,娶你为妻,再无二人。” “你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为了我手中的能力,愿意娶我,其实根本不需要,”淳于季汝坐起身子,睁开双眼,不疾不徐道:“我手里的能力你驾驭不了,你也控制不了我,放我离开,是你作为帝王的最明智的选择。” “是啊,你也说了,这是作为帝王的选择。”顾时裕失落的说道:“你太聪明了,我想留下你。不为江山利益,你救了我,我心系于你,你相信吗?” “不信。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淳于季汝道。 “看吧,我就说,她无心,你甭打什么注意,你没看顾时谦都没成功吗?” “原来谦弟也有如此打算,看来不管经历了多少,我俩还是如此相同。呵。” “看来是有故事咯!”流年感兴趣问道。 “是啊,你想听吗?我可以告诉你。”顾时裕的笑容极具诱惑性。 “肯定有什么条件吧!”流年活的有多久,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辈给迷惑住。 “告诉我,这个阁里的秘密。” “还真是滴水不漏。” “不可以吗?告诉我本来我就需要知道的,这交易不亏。” “行啊,还真是与那丫头不差,不做亏本交易。”顾时裕笑着看向淳于季汝,然而对方丝毫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这摘星阁,关系北地安稳,要说重要,在一个明君执掌有方时,也不那么重要。要说不重要,这可说不准,万一某个外力将这里某个东西给予毁灭性打击,这个朝代或者说北地的安稳将会陷入长久的被破坏,恢复极不容易,说是设立国师,其实就是个守界者。然而每一任皇帝极其后代都进不去那个禁地,只有相信守界者,也就是你们的国师。” “这可真是荒谬,国家的气数向来在于君王执守的得力与否,怎么还会靠这些不存在的!”顾时裕嘴上这么说,但看流年与淳于季汝的脸色,心中不由相信了几分。 “我也觉得荒谬,”流年轻松的笑了笑,“可是,他真实存在,若哪一天这个王朝气数将近,再好的高手也无法补救。” 顾时裕沉默良久问道:“是在顶楼吗?” “观察不错,怎么发现的?”流年道。 “我酷爱藏书,这阁中的我能解接触到的都看遍了,只有上面的两层连我都去不了。” “你都看完了?”淳于季汝突然开口。 “嗯。怎么?”顾时裕好奇。 “无事。”只是没想到有一个人如自己一般童年如此单调,那么多的书他一人看完,可见出去的时候真的少。 “难道你小时候与我一样,呆在一个地方,无聊的只能去翻书?”顾时裕何其敏锐,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那丝他们彼此的共鸣。 “你若无事,不如好好操心谁来接替这国师之位,我今晚离开。” “我还以为,你要等国丧后,再离开,那时,北地将有一场盛宴,举国同庆,至少也要等这场盛世过完。” “与我何干?” 顾时裕无奈摇头,转而问道:“这守界者也不需要再找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谁?你说我啊。”流年惊讶的看着这屁大点小伙子,问道。 “是啊,你懂这么多,应该是长时间呆在书阁中吧。” “你倒是慧眼识人。我守的是书,不是这个阁。” “那我网罗天下好书献给你,你看这样可好?” “还不错。”一人一精灵在互不知道彼此底细的前提下达成了交易。 (七十二) “皇上,太傅还在御书房等着呢,还请您移驾。”年轻的皇上身边伴着年轻的公公,站在巍巍城墙上,虽是阳光明媚,但风不止。 “怎么?如今朕还要看他的脸色?”年轻的皇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面容,不过旁边的公公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是奴才多嘴了。”公公畏缩的退了下去。 “这样也不错,各归各路。不过有一件事你猜错了,喜欢你是真的。”顾时裕喃喃自语,声音化在风中,不知散落何地。 目光落在出宫的那条路上,许久,转身离开,瘦削的背影尽显孤寂。 幻生阁的深处,假山怪石,奇花湖水,相得益彰。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建筑师门匠心独运,各有各的独到之处。那里有一处深湖,一座楼阁悬空其上,那楼阁足有三层,中间没有任何通道,能够抵达那座阁楼。阁楼上悬着一块牌匾:止水榭。 “这是夏大人专门为你建的。”幻生阁的明面上管事的那位老者一派悠闲的坐在止水榭的一楼后面有一大片木板,摆着垂钓的工具,而此刻,老者正坐在那里钓着鱼。 “是为你专门建的吧,适合你养老。”淳于季汝站在那里不以为意道。 “哈,小姑娘,若是有人能给老头子我做成这样,我这一辈子也值了。”老者浑不在意的开起玩笑,“幻生阁早年便建起,没有人知道历经了几百年,但是他是淳于夏染当初一手创造的,为了他的兄妹,以后出来游历,有一处安身之所,不管多艰难。他应该就只有你一个妹妹吧!” “是啊,他只有我一个妹妹。”淳于季汝僵在原地,不知望向何方。 “不如,你去其他的地方的幻生阁看看,每一处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末了,那老者摇了摇头,换了一种语气道:“最近幻生阁频频有人来打探你的消息,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们的规矩,你看要怎么解决?” “我想在这儿住一阵儿,那枫晚就跟着你了,我不想别人来打扰我。”淳于季汝交代完,便回屋去。 “呵,真是个倔强的姑娘。”老者收了鱼线,站起来,摆摆袖子,临走前,道:“青衣,这里就由你来守着了。” “是,言老。”青衣站在湖边的院门口认真的守着门。 淳于季汝进去后,入眼出皆是自己熟悉的摆设,随手拿起一件物品,都是刚好合适,熟悉的尺寸,熟悉的温度,处处的摆件都与自己平时的喜好一样。 一楼是客堂,干净雅致,从楼梯上至二楼,便是专门给自己置办的药室,林立的药架上摆满珍惜的药材,每一处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同样是按她的喜好办的。药师里侧又一扇门,打开后,便是小巧的阳台,相对于整间屋子来说,上面种满了她见过亦或者没见过但能一眼辨认出的奇花异草,皆是难见的药材。 再上一楼,才是她平日休息的地方,首先就是占了半个房间的床,被层层素色帷幕围起,床上铺着柔软的面料,淳于夏染是亲自照顾着小妹妹的长大的,最是知道若是她真的需要休息时,柔软舒适宽大的床才是最合她的心意。 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害怕一个人睡,哥哥在房里陪着她,她在床上睡着,他在一旁闭目调息,第二日时她能从小巧的床上滚到地上,还一无所觉。从那时起,就算床换的再大,一到晚上,哥哥总会中断,起身看她睡得如何。 还有一些女儿家的梳妆台,衣物都被妥帖的摆在另一边,还有洗浴处。步步到位。 这处处,都充满了她儿时的回忆。 “这算什么?自己不出现说个明白。用这些讨好我?”淳于季汝对着半空说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半响,一滴水砸在地板上,接着又陆陆续续的几滴顺着淳于季汝脸颊滑下,开口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记忆你想封便封吧,我不怪你,”淳于季汝无力的坐倒在床榻便地上的毛毯上,卸下面纱,一脸的疲惫,没有神采,看上去整个人都丢了魂。 “这几日,我时常在想,会不会你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没有感情的活着,无喜无悲。走到这一步,也是你主导的吧,让我恢复记忆,因为我的药心早就失去了,没了药心,就不能长命百岁,就不是淳于氏族人了。” 淳于季汝无奈的闭眸垂眼,周围静悄悄的,偶听到一两声鸟鸣,也能听到风从树林间悄悄溜走,潺潺流水撞击着岩石,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好累啊,哥,我累了,我不想长大,我想一直都待在虚妄谷里,再不出去……” 渐渐的,淳于季汝的呼吸声平稳,陷入沉睡。 就在此时,一身素白的身影出现在屋里,来人带着银质面具,发间仅用一根发带固定,手握竹萧,盯着那个已经熟睡的女子,久久不动。 慢慢的,轻轻的走到淳于季汝身边,抬手想抚上淳于季汝的脸颊,可是再半空中就顿住了,良久,放下,将竹萧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仿若呵护着一件珍宝。生怕伤到了她。 之后,转身离开,那帷幕也自然的合起。 白衣人来到楼下的钓鱼台,早有一名女子静静等在湖边。 等那白衣男人来时,方才开口道:“有时候真嫉妒妹妹,为她细心道一件衣服,一个脂粉你都要亲自着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施婳,一身黑衣,一改平日的婉约和顺的形象,另有一番味道。 “我也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可不能这么一棒子打死所有。婳婳。”淳于夏染一开口就不是正常的声音,颇委屈道。 “打住,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她也是从小看到大我妹妹。”施婳扭头看向后面的阁楼,“选的地方不错。” “不如以后我们也住在这样的地方?”淳于夏染洋洋得意的道,丝毫没有平日的一本正经,“这样的地方我还知道许多呢!” “谁要与你住在一起?”施婳不屑。 “可我记得我们自小便定了婚约啊,婳婳。” “长辈定的,与我无关,不想知道淳于季汝的情况了?”施婳感觉制止这个话题,再绕下去,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坑了去。 “自解开记忆,她的状况怎么样?下一步怎么办?”淳于夏染果然秒变正经。 (七十三) “你不怪我私自解开她的记忆吗?”施婳问道。 “这不是必然的吗?你了解我,我下不去手。”淳于夏染认真的说道。 “当初喊我将她记忆封上的人是你,最后她失去感情的感知能力的也是你我意料只外,你知道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一点变化也没有,解除记忆后,是比之前的那种状态好太多,可也是很糟糕的,不管怎么样,她每天都很疲惫,”总得来说,施婳想了想开口道:“她需要时间。” “那就为她争取时间,不管闭关,还是修心,她是我妹妹,我不放她走,别人也休想夺走。”淳于夏染坚定的说道,带着向天宣战的态度,霸气至极。 施婳就喜欢这样的淳于夏染,不向命运低头,无论前路多么困难,这些她早在与他相遇之初,就知道了不是吗! “往好的地方想,我们的时间比那些重症凡人的时间多了许多,她,一定会好的。”施婳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淳于夏染对上施婳的那双眸子,开口道:“嗯,会的。” 眨眼间,两人消失在原地。 淳于季汝这一睡,便是三天就没醒,往事不断的在梦中循环往复的上演着,不断的重复着。 梦里阿若拿着那把刀不断的逼近自己,插入胸口后,那梦便停了,再一次的重新开始,她在梦中,慌张无措,没有逃离之法。 听海阁内,丝毫不受北地冬季的影响,花草照样开着,积蓄的灵气使这里雾气盎然,加上特有的地域,临湖而建,与外围形成截然相反的景色。 从那日的谈话中,顾时谦便再也没有出过听雨阁,谦王府早就不回了,中间唯一一次出面,还是当今皇上顾时裕传给他淳于季汝离开皇宫,加上朝堂上,有顾时裕的金口玉言,国师离开,国师之位空缺,他就再没了淳于季汝的消息。将势力渗入幻生阁,也不见任何回应,只有暗卫带来的信息:水太深。 “少爷,今日早朝,皇兄下令将三皇子及一干党羽皆逐出皇都,戍守边关苦寒之地。”刘管家一一将外面发生了何事汇报给顾时谦听,“还有不少地区发生了的雪灾,现在也在一一修葺中,只是朝廷的钱怕是亏空的太厉害,补不上这窟窿,所以,皇上下令严查贪官污吏,朝中干净许多。” “都查了谁啊?”顾时谦半躺在榻上,一手撑额,一手执书,墨发简单束在身后,双眼有意无意的瞟向窗外,懒懒的听着刘管家的汇报。 “都是一些底末小官,听人差遣的,不成气候,不过解决这些人还是要费一番功夫,不然那些人怎么能拔出来。” “那就帮帮他吧,我记得我父皇在世时,宫里的那个什么云妃,她家里是个什么大将军,底子没那么干净,就从他开始吧,从小官开始,一级一级向上。”顾时谦不以为意道。 “可,可是少爷,新皇登基,还得仰仗这些人稳定边关,况那还有六皇子守着呢,怕是没那么容易。”刘管家不禁内心戚然,人家大将军在你眼里都是小官,那什么还是大官!少爷啊,你下一步难不成还想翻个皇权啥的! “你以为六皇子就真的干净?单是回都......唉,算了你自己看后面吧,”顾时谦懒得解释,不耐烦道:“将那大将军的证那些收集的东西递给那帮人,接下来就看那些人怎么狗咬狗吧。” “是。”刘管家心里苦,这少爷绝对是专门给人找麻烦的,这下,朝堂真的是要大换血了。不过,这从大将军开始,实在值得深思,那云妃先前得罪国师的事还没忘记,又有顾时裕不大对付,同等级的人多的是,不过这个是最难惹的开端,所以,平时还是不要惹这位爷的好。 “那,少爷,朝暮府那边递来消息说那的主人要见你。”刘管家在退下之前,突然想起这件事,说来也是奇怪,少爷最近的一举一动都与那幻生阁密切相关,之前虽然好奇朝暮府,但也不会专门探查,如今这是怎么了?朝暮府主动上门,幻生阁却毫无动静。 “朝暮府?什么时候?”顾时谦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坐直身体道。 “那边递来消息,就只需要我们这边答复,主人自会上门。”刘管家道。 “嗯,你下去吧。”顾时谦沉思道。 “是。”刘管家离开。 深夜,顾时谦房中灯火不灭,身着黑色常服,端坐在窗前,前面摆着桌子,上面正烧着茶水,一手执书,看上去极为悠闲。 “相比,是等我来了?”突兀的女声在深夜中响起。 顾时谦似早有预料般,放下书,执起茶壶道:“茶已备好,请坐。” “多谢。”施婳没有客气,直接拿起刚沏好的茶杯,一饮而尽。 “不烫吗?”顾时谦确定自己刚刚倒的茶是刚煮好的,自己都不一定喝下去。而对面女子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茶。”施婳在外,又恢复端庄大气的模样,如图深宅大院里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你总是这样,忘记我与季汝不是普通人。” 施婳一语道破中心。 “是啊,那你来又有何指教?”顾时谦讥讽道。 “帮帮季汝。”施婳温和平静的说道。 “那您是说笑了,我又怎么能帮她呢?我们不一样。”顾时谦毫不犹豫的将那些话送给她,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 “你理解错了。”施婳不在意的说道:“我说的不一样,是让你明白,你与她的差距,你若跨越不了这个障碍,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季汝失去了药心,就如同你们修习之人失去了自己的道,凡人总是在感情方面比我们灵敏的多,你能帮她,从前的药心打破了就打破了,证明不适合她,没关系,重新修习一颗更适合她的就好,本来,她可以慢慢来,但,顾时谦,”施婳认真的说道:“季汝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顾时谦神情严肃问道。 “很难解释清楚,但能告诉你的是,这是天道的选择。” 顾时谦不答,沉默着。 施婳自斟茶,一边开口道:“你知道我们的由来吗?” “我需要知道吗?” “或许你想要的答案在这里呢?” (七十四) 那些被封藏在历史下的故事,被施婳一点一点揭开展现在顾时谦的面前。 “最初的最初,天地混沌,世界的界限没有那么清楚,人类势弱,受天地启示,便有了五大家族,他们教会凡人如何修炼,如何驱除病魔,如何识别万物药性,如何观天气象,如何抵御外敌,渐渐地,人类自己强大起来。再过许久,天道完善,神,仙居于世外,不可随意越界,妖魔也被约束,人类得以安稳,五大家族便隐退下去。又过了几千年,人们逐渐的将他们忘记,世上再无人知晓他们,可他们依然秉承着血脉里的传承,游行在人间,默默的帮助人类。这是他们的道,他们的传承,天道赋予他们这些,若是失去,天道也会收回他的给予,变为普通人,甚至……” “怎么?”顾时谦立即问道。 “你们凡人,三魂七魄,归地府管制,他们死去,就会真的消失在天地,没有任何踪迹可寻。”施婳娓娓道来,讲的是别人的故事,哀叹的也是他们本身。 “你说的,是季汝的结局?”顾时谦肯定道。 “你就这么确定?她不会消失,我们不会让她消失。”施婳语气坚定,她能做到,淳于夏染也可以做到,不行,他们的父辈也可以。 “怎么帮她?”顾时谦狠不下心不去帮淳于季汝,总是忍不住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前提是她得活着。 “我就知道,你会帮她。”施婳莞尔,“她陷在梦里,走不出去,我需要你做的,入梦里陪她走出去,这件事情,太亲近了反而会有盲点,你去,助她一程,你既然想求一个结果,这次机会,让你走进她的纠结所在。”施婳放下茶杯,话至此,可不可以,就看顾时谦的了。 “好,我去。”顾时谦答应。 “多谢,我们施家欠你一个人情,记住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兑换。”施婳从袖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精巧铜镜,放在桌上,“若有需要,一滴血即可,暂时没有别的更好适合的东西,先将就着吧。”施婳道。 顾时谦没碰,只是点头表示知道。施婳顿时满意又多了一分,不随便碰别的女性之物,还不错。 幻生阁,止水榭,施婳连夜带着顾时谦来到三楼,见到了梦魇的淳于季汝。 见顾时谦还在发愣,施婳立即到:“别走神,若是心疼,就赶快,你拖的越久,越严重。” “你说。”顾时谦立即回神。 “待会,我会将她的梦拖出来,不过由于阿影不在,我需要一直待在这里为你们加护守着,我将你的魂魄抽出入梦。” “那之后呢?”顾时谦问道。 “之后看你发挥,记住别反抗。”施婳说完,就将顾时谦按倒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软塌上,双手迅速施法,顾时谦昏睡过去。 “出来吧。”施婳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没来由的喊了句。 半空灵力波动,一身素衣,面带银质面具的男子由虚空走了出来。出尘绝然之姿,周身空气仿佛凝固,难近身半步。 “能找到人帮助已是不错,你就是再不情愿,也无他发。”施婳道。 淳于夏染还是没有说话,面具下的脸色依然不是太好看。 “早晚她都是要经历这些的,夏染,经历了她才会成长,她的药心才不会这么脆弱。你我都不可否认,因为某些原因,她药心失去是早晚的事。”施婳永远都能保持冷静,听着她的话,总能奇异的让人安静下来。 “我知道,可我是一个哥哥,更是看着她长大,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刚出生时,就是我抱着她,小小一团,哭的可怜极了,从抱着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放不下去了。施婳,我愿意放她出去磨砺,”说着,停下良久,开口道:“可能当初,我就做错了。” “现在我们谁也不能评判对错,走一步,现在的任务是救她,开始吧,别磨蹭了。”施婳安抚道。 淳于夏染施手,将这间房子设下结界,接着双手陇上白光,将淳于季汝的身体逐渐包裹上,变成一个茧子。“好了,你动手把她的梦带出来吧。” “嗯。”施婳接着施手结印,淳于季汝身体上渐渐浮上一层雾气,聚到床上中央,渐渐的雾气都聚拢成团。 施婳松了一口气,那团雾气实在不稳定,聚拢费神。转身利落的将顾时谦的魂魄抽出来,还不带顾时谦反应,迅速往那雾气中一塞,迅速没入。 “好了,解决完了,咱们可以松一口气了。”施婳道。 “他真的能行吗?”淳于夏染担心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过往的心结总要解开,我们不行,这一次再次用药将她困在过往,勇敢面对过去,过了之后的路就好走了。他若不行,就配不上季汝。我们再想其他方法。”施婳虽然依旧平静,但目光也时不时的向里面探究。 “他就算可以,也别想轻易得到季汝。”淳于夏染依旧傲娇道。 施婳轻笑道。 顾时谦被送进了一个不见边界的灰雾中,找不到方向,顾时谦随意选择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却永远看不到尽头。 顾时谦停了下来,虽是魂体,却也感觉到疲惫。正是无法之际,耳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试试喊她的名字。” 顾时谦静了下来,尝试着用那方法,开口低声对着虚空喊道:“淳于季汝,季汝,你在吗?” 然而周遭却没有任何变化,顾时谦等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喊道:“季汝,你在哪?可以出来吗?我是顾时谦。” 良久,依然无人应声。顾时谦依旧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顾时谦歇了歇,突然想到师父曾经与他谈起过梦境,一个人陷入梦魇很难唤醒,魂体长时间在外也会有所消耗,难道他要耗在这儿了? “这是她的内心深处,你说什么她都可能听到,别灰心。”顾时谦耳边的声音又响起。 (七十五) 迷雾重重,不见边际,无声无响。顾时谦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梦境里呆了多久,时间总是最磨人的。就在顾时谦准备继续打坐下去时,梦境起了变化,周围虽然还是一成不变的灰暗世界,但是周围的雾渐渐散去,一抹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顾时谦立即站起来,向那人影跑去,“季汝!季汝,你在那儿吗?” 可是不管怎么跑,那人影总是距离他那么远,触及不到,也无法看清那人的真实面容。顾时谦好不容易见到一点方向又怎么能就此放弃,向前的脚步慢了下来,顾时谦嘴里依然不忘叫喊淳于季汝的名字,“季汝,我是顾时谦,我来看你了,别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顾时谦惊讶的发现,自己可以走近那身影了。“季汝,季汝……” “你是谁?”稚童脆声,惊醒梦中人,顾时谦眼前一晃,身边就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拽着他的的衣衫,懵懂的问道。 顾时谦发现前方的那个身影已不在,身边的小女孩模样像极了缩小版的淳于季汝,这便是小时的她吗?顾时谦慢慢蹲下身子,与这女孩平视,那双眸里装着一片星空,浩无边际,皮肤似雪,一根极精巧的木簪子,正适合如此大的女孩,将头发团在一起,收拾的利落干净。 “我是顾时谦,来带你出去,你叫什么?”顾时谦温温柔柔的问着,对待淳于季汝他向来极有耐心,更何况是小时的她,脸上的温柔滴出了水。 “你猜?”那小女孩得意的笑起来,活泼可爱。 顾时谦这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活生生的,如一个常人般,这不是他一直想见到的吗?可是她又如何变成那样呢?眼前的小女孩的笑容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心疼的不知从何说起:“你叫季汝对吗?”顾时谦问道。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女孩惊喜极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我想来找你,就来了。” “你这话真奇怪,既然不认识,又何来找我?”小女孩人不大,却机灵,转而又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好多天了,好无聊啊,你陪我玩吧。” “好,你想玩什么?”顾时谦对她百依百顺。 “偷偷告诉你,这里有一处门哦,我带你去呀。”小女孩狡黠的样子实在可爱,顾时谦跟着小季汝一块,在灰暗中前行,女孩蹦蹦跳跳的,在这里,她成了全部的色彩。 “到了。”女孩的声音打断顾时谦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前方有了不一样的颜色,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亮光。 “快走呀,快走呀。”淳于季汝催促道。 过了那道亮光后,等顾时谦适应了这道亮光后,才看清周围环境。青山环绕,他们正处在一个山谷里,不知名鸟鸣声,微风拂面,阳光正好,好不惬意,溪流从面前缓缓流过,叮叮作响,遍地的珍惜花草随意长在那里,还有随处可见的动物,甚至连在凡间令人闻风丧胆的野兽,在这里对人们的敌意不强,偶然见到也会无视你,最显眼的还是自己前方那棵老树,粗壮的枝干,茂密的树叶,高高耸立在那里。 “哎,终于回来了,对啦,你叫什么啊?”身边的人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让他没让这美景迷惑 “我叫顾时谦,这是哪里?”顾时谦有些隐隐的猜测,年少的淳于季汝从不出谷,所以这里是…… “虚妄谷呀,别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呢,你瞧你,多好的运气。”淳于季汝笑道,“跟紧我哦,这里很大,一不留神,就迷路啦。” 顾时谦笑道:“好。” 他们毫不费力的在山间行走着,大概这是梦境的缘故,淳于季汝带着顾时谦来到自己的药庐,这有大片的药田,被人精心的布置在这里。 “你看,”淳于季汝骄傲的向顾时谦介绍着自己的地方,“这是我哥专门给我打造的药田,这里的药都是虚妄谷没有的,还有一些经常用的,那些不是虚妄谷的药材通常都要很特殊的环境,所以我们就给他们那样的条件,无论酷暑严寒,或是阴湿干燥,我们布置的都有,你不要随意走进去哦,有的药材很怪,需要毒物啊,攻击力强的妖兽在一起,你对付不了的。”淳于季汝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连你都对付不了吗?”顾时谦故作害怕的说道。 这个样子果真大大的取悦到了淳于季汝,她更高兴的说道:“我当然可以对付,他们对我很好的哦,不过还是不要轻易的进去,有些脾气暴躁的,我也对付不了,法力太低微了。”说道这里,小淳于季汝有些失落。 “没事的,你现在很小,你长大了就会很厉害了,连我都打不过你呢。”顾时谦安慰道。 “真的吗?”年小的淳于季汝立刻问道。 “真的,你以后会很棒,是个最棒的制药师,你帮助了很多人。”顾时谦坚定的说道。 “嗯,我会变强的。”淳于季汝很快高兴过来。 顾时谦看着这样好哄的淳于季汝,眼眶不由酸胀,你真的很好,很棒,所以你要坚强的醒过来好吗?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这样你就不会孤独。顾时谦默默的许下承诺。 就这样,他陪着淳于季汝过了不知多久,谷内的时间过得很快,作为旁观人,他看的很清楚,她在一天天变强,长大。 这里没有四季之分,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哥哥以及她的父亲。 渐渐的,随着她的日益长大,顾时谦还惊讶的发现,自己与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往往他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他。直到有一日,淳于季汝出谷那时,顾时谦不受控制的被一道力量给吸进他最初来到的地方,一片灰暗。 顾时谦没了最初的慌张,沉下心来,细细思索着,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了她的心结,所以陪伴小时候的她是一个,最重要的节点来了吗?心里的担忧慢慢变多。 (七十六) 没过多久,顾时谦又看到了上次那个身影,他朝前走去,边喊道:“季汝,我在这里,季汝……” 原以为那个小女孩会依旧出现在身边,然而不想,身高比当初小姑娘高半个头的淳于季汝走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比小时文静了些,没了那时有些肉乎乎的身躯,修长了许多,穿着单薄的白衫,依旧是一根木簪,简单素净。 顾时谦欣喜的望着眼前的人:“季汝。”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声音也比淳于季汝长大后的声音多了些温度。 顾时谦没想到重头再来一次,还是不记得他,不过,他的耐心足够:“我是顾时谦,来找你的。” “找我?我们认识?”淳于季汝疑惑的问道。 “刚刚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让我陪她玩,我便陪着她,直到她要外出,我在这儿等她,等她来找我。”顾时谦说的极为认真的说道,紧锁着女子的双眸,不离开一瞬。 淳于季汝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过心中涌出的熟悉感,她不排斥这个人:“等谁?” “她叫淳于季汝,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顾时谦道。 “那是我的名字。”那女子说道,“我早已百岁之有。” “可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顾时谦试探的问道。 “没有,这是我的梦,只有我,你又是如何进来?”淳于季汝虽是梦中人,但聪慧不改,“我是这梦里的人,其实现实中的我,已有千岁之余罢。” “不知,但能肯定的是没有千岁,你知道怎么从这儿出去吗?”顾时谦问道。 “不知道,这是我的梦,循环往复,我被困在这里,我敌不过我自己。”淳于季汝道:“你是凡人,只魂魄之体,是有人送你入梦?难道凡人的术法已精进于此?” “不是,是有一施姓女子,与一男子,送我送的匆忙,我只看清那个男子带着银质面具,其余的就不知晓,不过你曾经喊那女子为姐姐。” “我知道是谁了,”女子听到熟人,终于放松,轻笑道:“我哥哥与我嫂子。”转而又低落道:“可我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很久了。” “你嫂子?” “是啊,对外喊她姐姐,毕竟,我哥在几百年之后还不敢娶她,实在是……”那女子咽了那些话,毕竟是哥哥,还是留点面子,她哥比较含蓄。“他们为何选你来我梦中?难道后来我认识你?” “认识,你来北地皇都,我帮过你几次,你也帮过我几次,那时的你,”顾时谦没说。 “我怎么?”淳于季汝问道。顾时谦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万一会让她失控又该如何? “你只管说就是,我只是她梦里的一个时代,我也想知道我自己以后会如何呢?”淳于季汝道。 “因为一件事,失去了药心,没了感知情感的能力,我带着你去找解开的方法,可是没多久,你便陷入这梦里来了。” 淳于季汝听到后没有反应,转身,直愣愣的往前走去,不答一句。顾时谦疑惑,不过依然跟着她向前走。过了那道亮光,目之所及,便是一处凡世热闹的集市上,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可是淳于季汝却不见。 顾时谦明白这都是淳于季汝记忆里的东西,除了面前的唯一一条主道,其余的地方都是虚无,顺着这条路找她即可。 这条路直通一处大宅院,大门半开着,也没有守门之人,顾时谦直接推门进去,此时天空上方积聚的雨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花草树木皆被摧残,唯独对顾时谦这个梦外之人无用。 继续往里走,顺着淳于季汝的轨迹慢慢向内走去。 渐渐的听到了廊下的说话声音,再临近一切,才确认那是争执的声音,心中突觉不对,立刻奔了过去,惊见一幕,淳于季汝胸前被人插了把刀子,鲜血直流,周围站着一男一女,银白的匕身刺痛顾时谦的眼睛,匕首柄还握在那女人的手里。 顾时谦大吼一声:“季汝。”立刻上前,在淳于季汝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了她。 “季汝,季汝,醒醒,这是梦,快醒醒,”不管顾时谦如何嘶吼,淳于季汝双目直瞪着远处,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亦或者,是当初的季汝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从不曾走出去。 顾时谦怀里的人躯体一点点变冷,看着她的双目里的星辰渐渐熄灭,一片漆黑,整个人也没了温度,顾时谦无论怎么喊,怎么施救,依然阻止不了淳于季汝的变化。 虽是往事,但淳于季汝一直困在梦里,反复经历这件事,过不去,便要一直痛苦下去,要怎么才能结束这场悲剧,走出这个恶性循环? 转眼间,环境又发生了变化,怀里的人不在,周围环境顷刻间化为灰暗,接着,最初的小女孩又出现,不过不同的是,那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向远方,仿佛从没见道这空间里还有一人般,向前方走去。 顾时谦一时没有头绪,难道唤不醒她就要一直这样循环再循环吗? 不过还是依旧跟着她走到了原来的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她一人走那些路,无论顾时谦如何,她都瞧不见他。也是这个原因,顾时谦见到了原本的淳于季汝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个人将这山谷走了一遍又一遍,对着那些山间灵兽说话,一个人在药庐里制药,一个人侍弄药草,一个人受伤了自己处理,一个人早出晚归…… 她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如走马观花般,顾时谦见证了她冲活泼变得默默无言。 所以这就是她不管是什么人,都随意带进谷里吗,就像在见到他时,只要能陪她说说话,她就快乐不已,若是一直陪着她,后面也不会出那些事情了吗?顾时谦看到后面看的越来越痛心,失去情感的感知能力又岂是一朝一夕? 很快,这个幻境又消失了,顾时谦的心提了起来,接下来要抓紧时间,唤醒她。 (七十七) 淳于季汝的身影闪现伊始,顾时谦便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过了那道白光,依旧是哪个街道,顾时谦不顾周围光景,迅速沿着街道到了最后淳于季汝出现的地方,此时,上空已然黑沉沉的,花园内空无一人,顾时谦站在那里,等着淳于季汝的到来。 须臾,淳于季汝按时出现在了花园中,漫天大雨砸在她的身边,却丝毫沾染不上她半分,一路过去,顾时谦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着,可是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他,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出戏,他,身临其境。 雨中传来脚步声:“季汝,你怎么来了?”温和的嗓音。 淳于季汝转身,顾时谦看过去,来人是一名女子,独自撑着油纸伞,一身白衣,裙摆点点红梅,站在那里,雨滴落下来,将那点点红梅晕染,美的如泥土中的柔弱花朵,终究是俗了一些。反观淳于季汝,穿着素锦白衣,不染分毫俗物,她站在那里,便是降落在人间的仙子,出尘淡雅。 淳于季汝没说话,那女子先开口道道:“随我来,这雨有些大。”说罢,便伸出手,期望着淳于季汝能握住自己的手,只是,淳于季汝没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再无童时天真爱笑,双眸直视人心。 来人无奈笑了笑,放下伸出的手,转身向游廊下走去,一颦一笑,步态优雅,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失落。 淳于季汝在雨地站了良久,才抬步走上前去。 顾时谦只在一旁静静听着,试图上前去牵住淳于季汝的双手,却直接透了过去。就这么看着她们两人相距越来越近。 “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住下,我好好招待你几日。”只听那女子说道。 “找我何事?”淳于季汝开口。 “季汝?” “我给你的东西,就算再不珍惜,也不会轻易弄碎,你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若对视淳于季汝良久,似是初认识那般道,最后放弃道:“我们有一两年没有见了吧?你这些年…可好?” “我很好。” “是啊,你在那谷里,最是自在,哪有这世间诸多烦杂扰心。”阿若看着廊外的倾盆大雨,“如果,我一直呆在那谷里多好,就这样了此残生也好。” “我说过,你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变化好大。季汝。你不爱笑了。” “以前笑是因为开心,可是,开心的事情都不在了,又如何开笑?阿若,你不必隐瞒我什么,我了解你,如同你了解我般。”双目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 “你很聪明,我早该想到。你一生无忧,应该没有见过这世间的黑暗吧,你的爹,兄弟,护着你,把你捧在手里,要什么就给什么,一如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若不是你看上我,想带我走,当初你的哥哥也不会带我走,我也不会知道那么多,若是当初我就横死街头,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季汝啊,我其实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凭什么你能那样好,而我却只配作为一个附庸活着?” 顾时谦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情的始末。下意识间想上前握住淳于季汝手,却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的看着她眼里的星辰一点点失去光彩,黯淡下去。 顾时谦突然明白,他不想要这些星辰黯淡下去,他们应该永远存在,制药他们长存,淳于季汝就会长存,“季汝,季汝,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没错,醒过来吧,快醒来,”顾时谦长时间在梦里消耗精力,魂体已是不稳,如此激动,魂体的能量极不稳定,在那刀刺下来的那一刻,想都没想的跑到淳于季汝的身前,恰逢此时,魂体的能量达到最大,现出身形,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顾时谦只觉累到了极点,突闻声音在后面响起:“顾时谦,是你吗?” “你醒了?”顾时谦虚弱的说道,终于努力没白费。 “醒了,”还没待她说完,顾时谦就虚弱无力的倒下,这次换淳于季汝接住顾时谦。 “今日之事,非你所错,坚守自己,方是正道。季汝,你很好,记着,他们负你,你不能负你自己。”说完,顾时谦便不省人事了。 淳于季汝良久没回过神来,顾时谦那些话还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在脑子里循环,这周遭景致也变得逐渐模糊,天地连成一片,白的耀眼。 “不负我自己,不负我自己……”喃喃低语,淳于季汝半跪在地上,双眸渐渐明亮,许久后,抬头看着周围道:“我以前困在这里总是走不出去,阿若,谢谢你在我孤独的时候愿意陪着我,阿若,再见。”说罢,站起身,挥挥衣袖,这空间破碎,下一刻,淳于季汝带着顾时谦的魂魄出去,立即封在他原本的躯体里。 久等在屋内的淳于夏染和施婳终于见到这一结果,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淳于季汝依旧没醒,但这个噩梦结束就好了。 “总算期待没有落空,不过凡人的魂体消耗实在有些过多,怎么办?有点麻烦。”施婳问道。 淳于夏染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淳于季汝,闻言才分了一点注意力到顾时谦的身上:“这是丹药,给他服下吧。”淳于夏染直接用灵力将药丸塞进顾时谦的嘴里,不经手任何人。 “有你的药,这小子修养几天,不乱动神魂差不多就好了。” “她救得是我妹妹,我淳于家的人欠他的,我来还。”提起顾时谦,淳于夏染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不过不至于像入梦之前那样没有冷冰冰。 “我知道,这样,他们接下来的路我便不会阻拦了。”施婳道。 “哼,你可真是她姐姐。”淳于夏染转身就离开。 施婳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轻笑,上前给淳于季汝把脉。 又过了几日,淳于季汝醒来。 屋内没人,淳于季汝下床,瞥见床头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药味她闻得出来,安神静心,看着成色,就知道除了她哥再也没人熬的出来这样的,不过,还有人,她爹,出了这事儿,淳于季汝可不指望着他能来,主要是联系太费劲,人又不知道在那个地角呆着,小事不会联系他。那药碗下还压着纸条,拿起一看,字迹苍穹有力,是她哥的字迹:丫头,在我回来之前,将药心找回来,不然后果自负。 凶巴巴的语气,淳于季汝轻笑,看来见不到他了。 (七十八) “现在感觉怎么样?”施婳来到药室,淳于季汝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很轻松,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站在这里感觉很安宁,没知觉的活着,真累。”淳于季汝回身看着施婳,释然一笑,周身安然的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这才是完整的她。 “当初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封了你的记忆,怪我们吗?”施婳上前拍拍淳于季汝的肩膀,以示安慰道。 “我那样的情况下,是自我封闭,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失去记忆的,时机一旦成熟,我们也会自己接触,我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下去。” “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在等着你。”施婳说完,就离开,走之前向她说道:“那个男子,我是不介意你们交往哦。”俏皮一笑,消失在这里。 淳于季汝才想起来救了她的人。 “青衣,顾时谦在哪?”淳于季汝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守门的青衣面前。 “回大人,顾大人在阁中养伤,还没醒过来。”青衣恭敬的回到,语气中的喜悦也是不言而喻。 “带路。”淳于季汝道。 “是。” 顾时谦还没醒过来,淳于夏染没有亏待这个就自己妹妹的人,房间布置尽显幻生阁的财力,只是,距离止水榭的距离,也就相差一整个幻生阁罢了。 “夏大人已经出手,您无须担心。”青衣道。 淳于季汝站在门口,突然不敢进去,梦里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不管是小时候的自己,还是长大的自己,那些缺失过的东西,他来了,仿佛遗憾少了不少:“我知道了。剩下的该我还。”淳于季汝踏进房屋内,青衣自觉守在门外。 “唉~”淳于季汝随手将顾时谦凭空抬起,半空中浮现千层灯莲,顷刻之间,黑暗浮现,数千的药架,星辰乍现,淳于季汝自如的游走在药架之间,带着半空中漂浮的顾时谦,由千层灯莲牵引着,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阿影。”淳于季汝轻声呼唤,深处传来一阵虎啸,振聋发聩,很快,风从深处传来,很快有一人之高的大白虎走过来。 “看来,这一次修为提升不少。”淳于季汝微微伸手刚好够的到白虎的脖颈,毛柔顺光滑。那白虎微微羞涩的别开头,“带我去那里。” “嗷~”一声长啸,阿影将淳于季汝驮在自己身上,向着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灵气越来越足,是个修行的好去处。阿影呆的地方就是这里。淳于季汝拍了拍阿影的的头部,示意停下来。 “前面有更好的地方,怎么在这儿停下来?”阿影问道。平时他修炼的地方还要在最深处,这还只算外围。 “他只是一个凡人,不适合那里,反而不好,这里就很好。”淳于季汝轻盈的下来,将顾时谦推到了一旁,随手一变就是一张床榻,将顾时谦安稳的放在床上,停顿许久,还是伸手设下隔温阵,便转身再次跳上阿影的身上,“走吧。”阿影掉头向回跑去。 “你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这次你的变化有他一部分原因吗?”阿影从淳于季汝带顾时谦来到这里时,就很疑惑。 “嗯,他救了我,这也是你为什么能从闭关中早出来。”淳于季汝从容的说道。 “你欠他的这下是还不清了。”阿影道。 “是啊,”淳于季汝有些惆怅,那些事以后再说吧,当下,先想办法让他尽快醒过来。 淳于季汝抱着缩小版的阿影走出房外,直接去了幻生阁的言老地方。 对于言老来说,每天都是悠闲的,只是见到淳于季汝后,“你怎么又来了?才消停几天啊?感情你这闭关是闭着玩的?” “最近有生意吗?”淳于季汝不理,只问道。 “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麻烦的吗?”言老嘴上这么说,手上的速度却以不符合年龄的翻开案板上的卷宗,赶紧给她找些事儿做。下一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到哪找了。 “总得帮您分担不是?”淳于季汝说的极真,反正脸上实在真诚,从恢复了后,那张脸就是她绝对的武器,实在有迷惑性。 言老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这兄妹俩都特别能甩事儿,既然想找点事儿做,就不能心软。手下的动作不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张泛黄的纸飘到她的面前。 “我按自己的规矩办事,有些不能接受的,给了我也白给。”淳于季汝提醒道。 “你既然想趁着这个机会锻炼一翻,也不要局限在哪些单纯的交易上,你要走进去,了解事情的发展始末,寻得一个最适合的解决方法,这才是我幻生阁的规矩,你现在代表的是幻生阁。” “那您的意识是所得的报酬,也要按幻生阁的规矩分喽?”淳于季汝问道。 “那是,你不知道阁中的亏空还是很大的,养了这么多的人,还要扩建,总要有钱吧。”言老精明的算道。 淳于季汝没说话,不过那表情已经表达了一切,资产雄厚,信你的话才怪。 “阁了还是要有阁里的规矩,这些人找的是幻生阁,不是你,你在外面可以按照自己的规矩,随心所欲的帮人强买强卖,按照自己的喜好,只做一些药物上的往来。但幻生阁里别人既然找上我们,不管交易的是什么,是钱财之类的留给我阁,那些什么药材之类的你留着,这样总行?”言老退一步说道。 淳于季汝要钱也没用,只是平白被加上了这么多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在顾时谦醒来之前我会留在皇都,你掂量着办吧。” 言老略一思索,索性直接将那些纸张全部收回来,重新装订成册,整理成一本厚厚的书册,直接凭空传给淳于季汝面前道:“这上面的东西你随便选,反正我也强迫不得你,你哪些做完,就直接撕下来烧了,就算这任务完成可好?” 淳于季汝结果这册子,略一思索道;“可以。”说完就迅速离开,免得又要被强加上什么任务。 言老又闭目养神,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这幻生阁啊,总不能老是让自己来做不是,刚刚给那丫头的是从去年到今年的所有“账目单”,交易之人在这里备案登记过的,幻生阁通常便是由阁内之人按照能力随心选择,完成交易,不管是谁,都要守着规矩。 (七十九) “青衣,带我去皇都转转吧,来到这里许久,却从未认真的见过这里的景色。”淳于季汝坐在马车里,吩咐道,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随意的翻动着。 “是。”青衣便开始御着马开始走动。 “记着,走慢点。” “是。”青衣扯住缰绳,以示马儿暂缓。 “你也是,变为人身吧。”淳于季汝对阿影说道。 “哎,为什么?”阿影一边说着一边变为人身,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啃着,变为人身后,身量直逼淳于季汝的颈部,脸上之前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长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看上去俨然一个文弱书生。 “既然出来了,咱们都得活出个人样。不然回虚妄谷呆着不是更自由些吗?”淳于季汝道。 “哦,”阿影换了一个方式继续窝在马车里。 淳于季汝继续埋头翻看着书册。 “停下吧,我和阿影下去走走,青衣,你带着马车安顿好,随后再来。”淳于季汝起身,摇身一变,容貌变得普通,身上的衣着也跟着低调些。 “我们现在去哪?”阿影跟在一旁。 “逛一逛街市,带你看一看,我们一同看看这平和盛世。”淳于季汝当真如普通百姓一般四处逛逛。 “我才不信,你肯定是去找那本书册上的人了吧。”阿影道。 “若只是单纯的逛逛,怎会有趣?有人说过,这乐趣得切身体会啊。”淳于季汝道,“这也是我的责任啊,幻生阁总归是我家亲自布下的。” “哦。”阿影略有些疑惑,不过没说什么,只又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些灵果走走停停,不停观望。 二人穿过热闹的集市,正是午时,最是热闹,绕过几街口,来到了一处巷子口,这巷子极深,大大小小的宅院纵横排列,第一次踏足这里,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领,稍不留意就会迷失其中,短则一天,长则一周都有可能出不来。 巷口人烟稀少,淳于季汝一手执本书册,一手翻开,撕去其中的一页,让其浮在半空,“带我去。”说完,那纸张便向着巷子深处飘去。 “咦,这是什么术法,什么时候教教我?”阿影好奇的去够半空中的纸条。 “不过是低级的追踪之术,你又何必要学?你的寻踪可比术法好用多了,再高级的,你们白虎一族的追踪术可比我么高级多了。”淳于季汝专心的走在路上。 “只是没你这么好玩嘛。”阿影撇撇嘴道。 很快,那纸张便停下,落回淳于季汝的手中,与此同时他们来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门前干干净净,只有一侧栽种着一颗枣树,虽然光秃秃的,但也冒出嫩绿的枝丫。 “哇,这住的什么人?门前这么艳丽也不怕别人找不到了。”阿影开口道。 淳于季汝再次看了半响那纸上所述,合上书册,上前敲门。 只敲一次,还没有任何反应,淳于季汝不再敲门,而是退居一旁,静静等待。 “怎么不继续敲了?”阿影抬步上前去敲门,被淳于季汝制止。 “静等就是。”淳于季汝开口道。 “为什么啊?”阿影困惑。 “总得给他们一些时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好心理准备,来迎接接下来的事情。”淳于季汝道。说完,身后的门吱呀开了一条小缝。门后的人怯糯糯的开口道:“请问阁下是谁?” “幻生阁的人,烦请通报。”淳于季汝上前一步开口道,恭敬的说道。 “客请稍等。容我向我家少爷禀报。”说完,门就被关上了。 “这里面是什么人,怎么怪怪的。”阿影问道。 “说说。”淳于季汝与这白虎一同出谷,道也想看看白虎收获如何? “那小姑娘身上有妖气,很稀薄,不稳定,看上去像随时都要死去,有那些禽类的味道,真难闻。”阿影嫌弃道。 “那你还发现了什么?” “里面还有一个病恹恹的弱气息,看来是来找你救命的。” “一半一半吧,这上面所求是……” “姑娘,公子,请进吧。”身后的大门敞开,一个娇小的身躯站在里面,长的伶俐可爱,只是太瘦弱了,一阵风吹来,仿佛就能将她吹走一般。让人看了实在心疼。说话的声音也唯唯诺诺的,胆小的可怜。 “有劳啊,小妹妹。”阿影装模作样的靠近那小姑娘,胡乱施礼,装的是一本正经,逗得小姑娘娇羞的走开。之前修为在那个阶段,只能维持着小娃娃的样子,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还不好好放纵一下。 “阿影。”淳于季汝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看她吓得。”阿影嗤笑。 “弟弟不懂事,不过本性为善,不用怕。”淳于季汝盯着一张平凡普通的脸,看上去极具可亲无害。 “有,有请。”那女子将他们引至院内,院子很小,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里栽种了些花草,和一棵极为高大的枣树,正面有三间房间,左面是一个小厨房,右面是一间堆满杂货的房间,还有一处敞着家禽圈中。 “公子在里面等你,请进吧。”那小姑娘站在一旁道。 “你要一起吗?”淳于季汝转身看着阿影问道。 “有劳客将那只虎兽带进来吧,我怕他在这院中吓到我家丫头。”屋子里传出儒雅的男声音,让淳于季汝一行人吓了一大跳。 “看来公子是个明眼人。”淳于季汝笑道,招呼阿影一同进去。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去年春时在我幻生阁所求的事情?”淳于季汝自行拖来一个凳子坐在那男子的对面,那男子坐在简陋的桌案前,目之所及,都被摆满了书,这是一个书房,且被井井有条的收拾起来。 “有劳您亲自来鄙舍,招待不周,请见谅。”那男子长的极普通,不过周身气质极为平和,儒雅干净,倒是难得。 “这不打紧,我阁的规矩,你被我选中,说明我们有缘,这次由我来为你完成交易,你可接受?”淳于季汝将那张纸翻找出来,开口道。 “接受,除了您我也无其他的选择了。”那男子道。 (八十) “那我们接着来,离人?这是你的名字?”淳于季汝不确定再看一遍。 “是啊,这就是我的姓名,家父家母生下我之后就分开了,又姓离,所以便有了这样一个名字。”那男子自嘲的笑了笑。 “啧,真是一个生下来就不被祝福的孩子啊。”阿影无聊的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嗤笑道。 淳于季汝没有说话,不过眼神示意了阿影,那男子倒是淡然的回答道:“是啊,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不被祝福,还好,还有那丫头陪着我。”说到这里,哪男子眷恋的看向窗外。 “你的眼睛很奇怪,直接就看出阿影的本身?”淳于季汝道。 “啊,不是我的眼睛,我的嗅觉超乎常人,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男子又对着阿影道:“实在抱歉,窥探了影大人的本身。” 得了一句道歉,阿影的脾气好多了,不过还是维持着傲娇的态度气哼哼的走了出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许多。不过送走一个,这儿还有一个。 淳于季汝好奇道:“那你嗅的出来我是什么样的吗?” “您莫要取笑我,您是人,就算有那虎兽得气息,但是本身的气味还是很独特的。” 淳于季汝低笑一声,没有辩解,不需要多说,话音一转道:“那你可嗅出那丫头是个什么精怪?” 那男子一愣,随后无奈的说道:“是个枣精,我从一见到她就知道了。” “所以,这张纸上写着的愿望是:望救一妖怪,并求轮回记忆不被抹杀,愿生生世世能陪在她的身边。” “没想到当年听信友人的话,在垂死之际将所求投入幻生阁,本无一丝希望,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你的代价呢?”淳于季汝将他的纸放在那男子的面前,直接开始谈到交易。 “你们真的可以完成我的愿望?”男子的眼睛中迸发出一丝希望。 淳于季汝正眼看着对面的男子,开口道:“可以,那得看你付的起代价吗?” “你需要什么?”男子问道。 “金钱也可以,别的东西也行。”淳于季汝说道。 “金钱的话,没有底蕴,怕是贵阁也不会多看上一眼,交出来的东西必得是不俗之物吧。”离人看的明白,但也没想过幻生阁的能力会这么大,他越是和那女子谈下去,越是心惊,若是能救一个妖,便已是不同寻常,可如今连轮回之事也管得,那就不是普通的阁那样简单了。那是在与怎样的一个势力做交换? “的确是这样,”淳于季汝能看出对方的警惕:“你在担心与魔鬼做交易吗?” 离人愣住,没想到直接被眼前的姑娘看破心中的疑惑,他素来掩藏的很好:“我不信这些的,连轮回我都是不信的,只是心里存了些念想,奢想着这辈子不行,那我下辈子是不是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你也看到了,那丫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不知道在我走了之后还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淳于季汝有些困倦,实在没有兴趣听着别人感慨,说道:“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若是还不信,要不我带你去地府转一圈?” “地府?我这等凡人还可以去吗?”离人道:“罢了,先请您帮我治好这丫头可以吗?” “可以,你是交钱呢?还是交物?”淳于季汝简单干脆的说道。 “不知,这个可以代为元儿的医治的费用吗?”离人从抽屉中抽取出一个匣子,直接推到淳于季汝面前。 淳于季汝打开一看,便看见一枚印刻着龙形的玉佩,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耀动人:“这是什么?” “我家的东西,传到我这里就传不下去了,倒不如给了你。”离人满不在乎的说道,似乎手中拿的真的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淳于季汝思索了片刻,拿着那玉佩左右看了看,开口道:“看来你也不简单啊,不过没事儿,我们幻生阁吃的下,交易达成。” “没想到,您也不简单,能认识它的人,这世间怕是只有我一人了。”语气中略显惆怅,不过面上磊落,看的出来是真的放下往事。 “我不认识它,但是一个物件它自己会说话,越是老旧的东西,它给的信息越是多。”淳于季汝满意的将玉佩塞进随身携带的一个袋子里,复又抬起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道:“阿影,去将那丫头带进来。” 又转身对着那男子说道:“你让我救她,要不要吧你这腿啊,身体治一治?”是的,从一进门,淳于季汝就将这人的情况看清了个遍。 “不必,我活不了多久,况,”那男子玩笑道:“我也没多余的钱了。” 淳于季汝不在意的说道:“不用,附带治你的,你给的钱多了,今日我心情好,那枣精的问题简单。” “人我带来了,我就不进去了,小爷我要出去逛逛。”阿影站在外面喊道。 “若是惹事,规矩你知道。”淳于季汝实在是相信这虎的惹事能力。 “知道了,知道了,小爷我轻易不惹事。”要惹就惹大事!一溜就出了院子。淳于季汝无话将注意力投到了那进来的丫头身上。 “少爷,小姐。”进来后,那姑娘就一一向他们行礼。 “元儿,这是我请来为你医治的大夫。”离人向她介绍道。 “为,为我医治?不用的,大夫,您先给少爷治吧,我不打紧的。”那丫头眼中全是真挚,看的出来是一心为了这个少爷。 “你这丫头可真是心大,妖气已经如此稀薄,也支撑不了几天了,”说完,又指着那男子说道:“他付我钱财,我按条约救你,你若要想活着,就将事情一一与我说说,我才知道怎么救你。” “元儿竟严重至此吗?”那男子紧张了起来。 “没,没,”那小枣精连忙示意淳于季汝,希望能够帮帮她,淳于季汝会意,开口言道:“我需要带她去安静的地方治疗,你这宅子可有地方?” “自然是有的,让元儿带你去吧。”离人看出她的难言之隐,随即放弃道。 “小姐请随我来。”那丫头略显慌张的将她带走。 (八十一) 那丫头带着淳于季汝来到了自己的住处,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您请坐。”那丫头恭敬的说道。 “坐,我就不必了,现在是你需要医治,你坐下,放松,我要在你筋脉中游走一番,不要抵触。”淳于季汝边说着,手上就直接出手了,然而一碰到她,就受到阻滞,虽然她出的力量不是全部,然而,也不该是一个枣精能轻易阻挡的。 “何意?”淳于季汝收手问道。 “阁下既然能修助灵力,想必也不是普通人。”那姑娘到了屋子里,就如同换了副样子,不再如之前那般看上去那般怯弱胆小,此时的她虽如十一二岁般大小的小姑娘,可端的是一副端庄高深莫测的样子,绝不是一个修为底下的小小枣精。 “倒是奇怪,看来你不单单是一个小小的枣精啊。” “说笑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枣精,法力低微,随时都会没命。”那女子苦笑一声说道。“你要如何救我?” “总得知道你这样的原因吧?你都不让我探查,我又如何施救?”淳于季汝道。 闻言,那女子苦笑一声:“如今我的灵力低下,看不出你属于哪一内别,也不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可是你绝不是我家少爷口中所说的凡人,凡人能修炼灵力的少之又少,可一旦是能修炼灵力的都是一派宗主或者天之骄子,不可能只做个无名小卒为幻生阁工作,听我一句,这件事你解决不了,还是请你家主人来见我,事后报酬必不会少。” 淳于季汝听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问道:“你认识我家主人?或者幻生阁的阁主?” “不识的,”那女子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 “什么意思?” “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有记载,幻生阁,朝暮府……”说道这儿,停了下来,笑了笑:“罢了,我与你一个小丫头说什么呢?”自己的年岁看起来不大,却老气横秋的对着淳于季汝说道。 “看来你很是了解啊,”淳于季汝站着有点累,转身在这房间寻出一个凳子,打算听她讲一讲:“既然,幻生阁将你分配给我,我就有责任完成主人的这一愿望,你先说说,若是我不能完成,我再去找你想见的人也可以。” “我想求一味药,你可能给?”那女子见淳于季汝不打算离开,只好耐着性子,让她认识自己的能力有多大。 “什么药?”淳于季汝问道。 “你会制?”那女子见她还不退,问道。 “那要看你要什么药了?”淳于季汝底笑道。 “能随意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看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啊。”淳于季汝不开口,那女子继续说道:“我想要能稳定神魂的药物。不是普通人用的稳定神魂的药物,也不是妖兽用的” “那你想要哪种?” “能定仙的,不知道你可有?”那女子随意说出口的话,惊住淳于季汝,仙,她从没见过,不过她的祖辈见过,毕竟那时天地划分没有那么明显,现在无论如何,仙是不可能来到人间的。 “仙?你?”淳于季汝不信。 “是,又不是。”那女子提醒道:“姑娘可听过天罚?” “天罚,那是上面的规矩,与我们相处甚远,不了解。”淳于季汝嘴上这么说的,可是脑子里还是不停的搜寻着关于天罚,仙的记忆,只是搜寻的甚少,只能看这个人接下来所说的话,不过对于她的来说,现在对这个女子的注意力已经从一个枣精上升到了仙。 “天罚加身的仙,根据轻重,轻则,降为凡人,带着记忆,受七情六欲之苦,生生世世不得回天界,我本是一个掌管书籍的仙使,受罚贬至下界,凡人便罢了,可是我却投为一个虚弱的枣精,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生生世世受这个身份拖累,受记忆所受累。可是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话?”淳于季汝试探道。 “幻生阁的幕后之人其实是淳于氏的人统领着,他们擅长制药,朝暮府的幕后之人其实是施氏,他们擅长行医,还有三位,可要我一一列出来?那五大家族的人不是人,也不是妖,更像是精灵,现在让我猜猜,你可是姓淳于?听到这些脸色竟然变都不变,这些都是天界书阁中所记载的,我闲来无事,那里的每本书我都读过,这大概是我这身份给我带来的唯一便利吧。”那女子说道。 “你应该被贬为凡人,又怎么会成为枣精?”淳于季汝这下对她的身份消了大半的疑惑。 “大概天界觉得成为凡人让我太好过了些,倒不如在这枣精的身体里,生生世世的被折磨。” “那被贬下凡界的人多吗?” “不多,但那些人通常会饮下忘川水,前尘往事尽消了。” “凡人饮下的是孟婆汤,那忘川水大概也就只能你们敢喝了,对自己可真狠啊。”淳于季汝摇头感叹道。 “好了,往事不提,你可有方法帮我稳定神魂?”那女子从记忆中恢复过来,问道淳于季汝道。 “我没试过,不好给你答复,可除了我,你也没别的可用之人。”淳于季汝悠闲的不当回事般说道。 “也是啊,那如今我们也算认识,我该如何唤你?”那女子坐在那里,实在不敢让人以同龄人相待。 “叫我季汝就好。” “季汝,真是一个好名字啊。”那女子默念,“在天界时,他们唤我天纾,在凡界,只见到了屋里那个少爷,他唤我元儿,不过这名字还是之前那位枣精的,你暂且唤我天纾吧。” “现在可否让我探知你的身体?”淳于季汝问道。 天纾提醒道:“可,只是你要小心,这身体内灵力太过混乱。” “你不反抗,我就平安无事。”淳于季汝站起,伸手将灵力探进天纾的身体里。不得不说,天纾的提醒绝对有道理,那身体内不仅有那枣精原本妖力修为,还有天纾自己带着的属于仙的神魂,横冲直撞,让她每日虚弱至此,虽不会让她死亡,可长时间下去,这身体再也承受不了,神魂不灭,成为孤魂。 (八十二) “以前没做过,不过可以试试。既然交了钱财,我就会负责到底。”淳于季汝已经开始思索着如何固神培元。还要修补这残破的躯体。 “那就多谢了。”天纾道,“那你可否帮我救救他吗?” “真有趣,男的为了你,倾尽财宝,你倒是想要救他?那么你的付出呢?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我明白,只是我沦落至此,有一避风之地,已是不错,再无什么价值与你?”天纾道。 “那就抱歉。”淳于季汝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过话音一转:“其实你可以用你的欲望和我做交换,我关你身体中有不属于你的执念,虽然不强烈,但聊胜于无,足够治那男人的身体之疾,你我都清楚,他活不了多久,不过保他剩下的日子安稳畅快已是不错,可愿给我?” 天纾从没想到这一个淳于氏的族人如此邪性,竟能看到欲望,甚至能得到,利用,着实不简单,哪怕她离开上界的时日已有一些,但还未曾听闻淳于家的人能做到这样,所以这就是她的底气么?这么一想开口道:“你想要便拿去,斯人已逝,留着也是无用。” “你还真是爽快,不过恕我直言,那男子不仅求一个救你,还求希望记忆在轮回之中不会抹杀,是为了你吧。”淳于季汝说道。 “为了我吗?”天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你可知道我为何被贬下界吗?” “仙的故事,愿闻其详。”淳于季汝拉着凳子坐在一旁,摆好姿势。 天纾回味了下,仙的寿命实在长,那些记忆实在遥远,打开那些尘封已久匣子,娓娓道来。 在天纾还是一个灵智初开的天纾草时,天地混沌,界限不清,各个种族间战争连年不断,作为路边的一株不起眼的草,常和其它杂草混淆不清,也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没命,那时的她是弱小的。 直到有一天,一位行医者路过,认出她,那时他的话还言犹在耳;“天纾草,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看你在这儿日晒雨淋的,不如跟我回家吧,可好?到了那一天你想走我也不拦你。” 那人将他带走,并将她悉心种植在自己所住的地方,找一处最适合她的幽僻之地,护她风雨和平安。那人是真的很懂得打理花草,至少天纾草就觉得被他照顾的很舒服。 作为天纾草,她拥有无际的年龄,只能见他一日复一日的衰老下去,直到那位医者死去,她也一直被种在土里,也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清净,无人打扰,实在是清修之地。后来她也没有打算离开。 不管是人,还是神、魔、妖,都是贪心的,战乱从来都没有停过,战面也越来越广,渐渐的连这里也被波及,有好多人路过或者停留在这里,她看的出来,都是一些逃离战乱的凡人,不过慌乱中却没有人注意过一堆杂草中的她,也没空理会这个不起眼的天纾草,最重要的就是保命。天纾草不能保命啊。 又是许多年过去,人,神,妖兽的地位划分明显,有了地域之分,这里的环境不错,灵气充沛,最后这里被一位老迈的修道者占了去,那老者只一心沉迷于修炼,不搭理院中的一草一木。 直到有一天那老者领着一个小男孩回来,她认出来,正是那位医者的来世,有幸踏上这修炼一途,只是不记得了她。不过这男孩来了之后,倒是勤快,将院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同时也发现了她。 “我是不是见过你?”那男孩问道。 不过天纾草没有动静,也不能告诉他,我们上辈子见过啊!而且她也无法开口,山野精灵修炼本身就难,所以她的修为实在难进。 “唉,我怎么会和你说话,我感觉你很熟悉,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师父说我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那男孩儿似乎有些沮丧,天纾草不得不动了动。那男孩儿果然有被安慰道,欣喜异常。 自此以后,就将她当成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无话不谈。 男孩长大后,修为涨的很快,同时也给了她一些点化,成了她修道一途的领路者。不过可惜的是,在她化形之前,他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也没有回来。 能离开之后,她遍寻大地,都未能找到他的身影。 很快,天道形成的越来越完善,这片大地上的修道之徒都隐约的感到这世界将陷入一番改头换面的地步,潜心修炼的人也越来越多。她也在最后一段时间里赶快化形。得到天道的馈赠,成了那所谓的仙,却还是找不到那个人。 在上界后,天道又赋予了那些仙责任,由此她得到了一个管理书阁的散仙。成仙后,每个人都有记载,她也从记载中看到,那个人是成不了仙的,于是她每天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后,就是待在天界的一处缘机镜前看着下界的他,看着他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结局总是凄苦一生,她去问司缘仙者,才得知由于身上的杀伐气太重,落得一个孤星的命格,她不明白,明明在此前,他是一个医者,对待她这草都是温和的,又怎会杀伐之气太重? 可是天界初立,每一位生灵在最初的寻踪无法探查,也不能去探查,可身上总是欠那个男人的护她之恩,她要还。 终于在他投胎成为一个没落的皇室最后一位皇子,便是这一世,她擅自将他的红线与一位平凡的女子相连,哪知出了差错,红线连在了一位妖的身上,而她也被责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每次在天上看着他与看着我的书阁仿佛成了我的习惯,突然变成这样,每天近距离看着他,仿佛在天上没了什么不同。”天纾平静的将这件事讲出来时,依然是笑着的。 “只怕有些不同吧,你不甘心。”淳于季汝说道。 “其实没必要,他想记住这个小枣精,可是小枣精早就不在了,还是不用浪费你的力气。”天纾嗤笑道。 “这些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只管交易,你应该直接与他说清。”淳于季汝起身,拍拍衣服,道:“药,我三日后送来。” 天纾无言,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十三) 夜凉如水,微风划过,卷带着还未走去的寒意,吹不开人心中的燥热。 天纾着着一身单薄的布衣,站在枣树下,凝视着主院早已熄灭灯火的寝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终于动了,只不过不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少爷的房中。动作极轻便,丝毫没有要打扰已经安寝的人的好眠。 黑暗中,不辨一物,可她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那男子的窗前,单薄的帷帐隔不断探究的视线,天纾定定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的她也不再是哪个胆小畏缩的小丫头,而是以气定神闲的态度面对着他。脱胎换骨,让人明白这两者不是一个人。 “知道你睡得不好,趁着夜色打扰到你,可是白日我没有办法面对你,少爷。”天纾的声音还有着小枣精独特的细声细语,不过话里的底气足了一些。 “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你肯定发现了吧,你的元儿已经不在了,你也勿需自欺,我直接告诉你,我不是那个小枣精,就是你喊得那个元儿,你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在我的身上,与其这般,倒不如先救好你自己。” 顿了顿,想白日吧幻生阁的人告诉她,他不想忘了前尘之事,又道:“这一世,实在没有什么好惦念的,把你的精力留到来世,再去找他们吧。还有,多谢你收留我。作为报答,我许你任何要求。” 说完就打算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有姓名,叫天纾,我有本体,是天纾草,可惜,那个人已不在。”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呢?天纾有些也不明白,不过旁观者清,她心里不甘心,她不想作为元儿那个枣精活下去,她想作为天纾这个枣精活下去。 幻生阁内,淳于季汝离开后就直接奔赴言老的房间。 “你怎么又来了?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尽显言老的沧桑的心情。 “是么?我本打算找你看一下一个宝藏可能有多少价值,既然你不愿意……”淳于季汝打算转身离开。 听到宝藏二字,言老猛地从摇椅上弹起来,将手中的茶杯往身旁一甩,这个时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跟着脑袋都清楚了许多,“宝藏,哪呢?哪呢?快给我看看,哎哟,丫头,你可真有财运,刚接一个交易就碰见如此大手笔的。” “你这样,我总以为,我幻生阁要倒闭了。”淳于季汝鄙夷的拿出离人交给她的那块龙形玉佩,栩栩如生,光彩四溢:“可有看出什么?” 言老看见玉佩后,一把将它夺了过去,在书案上研究起来。 淳于季汝也不急,就这么悠哉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品着茶水。言老这里的茶就是好,上好的雪云顶翠,加以朝露煮沸,用灵火慢慢煮沸,极考验人的耐心,是以,淳于季汝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对外人来说不容易得到的茶,却没有那个耐心细细烹调,之后再加以苦心慢慢熬制,才得了那么两三盏。 苦心,味苦,静心败火,是最常用的一味药材,雪山顶翠能很好的压制这苦味,这茶喝下去便是唇齿间清香微苦,余味悠久。 “你泡茶的技艺越来越好了,这几百年都没怎么喝过这茶,没想到还是不曾忘记这味道。”淳于季汝感叹道。 “呵,”言老不欲多说,就她以前那样,再好的东西,也喝不出什么,暴殄天物。 观看那玉佩许久,言老开口道:“是个好东西,反正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多少手艺人能雕刻出此等物件,看来这玉佩背后的东西值得一看。我马上叫人查一查,看看那人之前祖上是饿什么样的。” “嗯,别忘了分我一半。这次出力的主要是我。”淳于季汝放下茶盏,站起来道。 言老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丫头,你不知道幻生阁又多出亏空么,咱们好不容易进点账,你拿走了,我们这阁可怎么开下去呀!” 淳于季汝不在意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这件事,我可能都完成不了,要不你去传讯我哥,他来接手?”幻生阁的进账,她不了解,但也知道,随随便便买下一座城池的钱还是小菜一碟呢! “你走走走……”言老恨铁不成钢的用力关上房门。 三日之后,淳于季汝如约上门,只是刚一踏入,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天纾在庭院中拿着个笤帚,漫不经心的打扫着,而那位少爷好不容易出来了吧,却直愣愣的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女子。 莫非是她进来的时候不对? 可淳于季汝是谁?不管对方是何身份,都不放在心上:“你的药给你带来了。”淳于季汝将一个茶壶大小的琉璃花瓶样的药瓶放在天纾的面前。“不过,我不保证效果,你且试试。” 天纾不答,颓废的将笤帚仍在一旁,对淳于季汝道:“多谢。”说完,拿着那桌上的药瓶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淳于季汝只得面对廊下的男子。 离人率先开口:“不知可否屋中一叙?” “可。”淳于季汝颔首。 “这是你的。”淳于季汝进屋后,将一无甚特别的白色瓷瓶放在那男子的面前。 “我的?”离人疑惑的看着淳于季汝,据他所知,幻生阁可没有买一送一的生意啊。 “这是那个枣精和我的交易,”淳于季汝道:“放心,只是一些让你不再遭受病痛折磨的药,不是什么能让你长命百岁的药,那种药,你还不够条件。” “她么?”离人修长的手握住那药瓶,如同抓着一个救命稻草般:“我知你们的身份不简单,可否能帮我个忙?” “何事?” “我想知道她的身份?有关于她的一切,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离人有些激动地说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晃动。 淳于季汝一听便知道,那丫头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不过可能不够完全,让他有些迷糊,不过只是为了阻断他不想被清除记忆。 (八十四) 离人看出淳于季汝的思虑,进一步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不知道你可愿意听我一说?” 淳于季汝一听便知道又有一个故事了,动了动身体,示意他说道。 离人长叹一口气,便讲述了关于他的故事。 离人生下来之后,国已不在,他们的国距离北地十分遥远,乃是在四方大国之外的边远小国。听闻他的父亲还在稚龄时仍生活在皇宫中,然而那时他的祖父施行暴政,是以他的父亲经历了灭国的全程。 也亲眼目睹过了祖父的尸身被挂在城墙上,目睹了祖母跟着殉情离开,目睹了昔日的臣民大快人心的神色,目睹着自小就被忠心守护着他们家的奴仆背井离乡。兜兜转转来到北地租下这个小院安分的生活。 可那些都只是表面上的。 在与一平民女子成婚后,很快便有了他,只是在他记事后,母亲就不在了,父亲说她走了,那些嬷嬷们说她的母亲受不了他的父亲,一气之下,生下他就走了。当然都是背着他的父亲说的。不管怎样,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他只有他的父亲。 从那时开始,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一个疯子。 人前,他的父亲对他与其他孩子无异,是个严肃,不苟言笑,待人温和的形象。人后,对他的要求又变得不一样。不允许他与巷之中其他的年纪一般大的孩童玩耍,也不允许他离开家去上学塾…… 从生下来就被禁锢在这个小院里,他的启蒙、学识都是他父亲亲力亲为。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离开似得。 他也曾打开大门,看过其他同龄人一起追逐打闹,只是还没离开门前,就被他的父亲发现,继而接受的便是更为严苛的教导,每日只要他有什么错误,他的父亲的戒尺就会落下来,打在他的身上,事后,又会给他请来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 那时他不知道别的家里都是这般,只是那一日在院外看到的久久不能忘却。 元儿,就是那个枣精,就是在他十二岁之时,走进他的生活中,她出现的那时,便是如今这般,那时,家里缺一个打扫丫头,于是便有了被他的父亲买回来,丝毫不觉得用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不对。 那丫头变成了他唯一的玩伴,最常做的就是趁着他被父亲禁足时,递给他几个又大又圆的香枣,之后又会默不作声,极有距离的远离他继续她的工作。有时深夜读书累了,闻着那清香的枣树的味道精神都好了许多。 到了晚年,他的父亲脾气越发捉摸不透,时不时都会对他又大又骂,年轻时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还反复告诫他,不要出去,外面危险。自小被管束着,他自然很听话。 “离儿,你且过来,为父有些话告诉你。”缠绵病榻的老人将要逝世,离人很听话的跪在床前,默默地听着他的父亲的教训。 “为父不日将要离开,有些东西还是应该让你知晓,你是我们离氏最后一人,想我们当年还是皇族时……” 那时他的父亲说了许多,也是那时才知道他的家族、身份。只是已经过去,他心里没有多大的触动。 年迈的老手将一块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玉佩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们离氏一族的信物,也是那处的钥匙,”但却不告诉他那个地方在哪里,“切记,不可交给外人。” 年老的人,说完,便有些力不从心,停了好久才继续道:“我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母,眼睁睁见到那些人将我们的家瓜分蚕食,你母亲最后也离我而去,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老人痴迷者反复说着最后一句话,从始至终离人都是冷静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头埋得低低的,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许久,老人回过神,突然激动的道:“离人,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也离开我,你能明白吗?”老人的力气不多,这一激动就耗费了不少力气,又缓息半刻道:“我知你怨恨我,罢了,若有什么仇怨,你我下辈子还有来世的话,你来找我讨。我这一生,唉~不提也罢。” 那老人双眼一闭,进气出气都少的可怜,撑不过半宿,便离开人世。 第二日,家中便挂满白绸,离人至始至终都握着那块龙形玉佩,站在廊下不知道想着何事,当初阳升起,走到哪枣树下,对着那个正埋头扫地的丫头道:“元儿,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 “少、少爷。”女孩似受了很大的惊吓,有些畏缩,手指握着的扫把都不知觉的紧了紧。 “不用怕,只是陪我走一走。”离人说话很轻柔,那时的他比正常成年男子高了许多,一身价值不菲的素色绸缎,衬得他身段极好。只是看着仿佛是一朵较弱的花儿,风一吹就会拦腰折断。 “是,是。”元儿低头,不敢直视那男子。 他们二人走出巷口,这时,各个摊位小贩才刚刚出来,离人带着她随意挑选了一位做早点的摊贩,当老板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离人极认真的看着,浑圆可爱的馄饨,静静躺在碗中,淡黄的汤上点点油星,再撒上嫩绿的葱花点缀,让人食指大动。 “你要多吃一些,你看你来我家这么些年,还是不变,瘦弱不堪,北地的大风都能将你刮走。”离人将碗推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先吃。 元儿抬头看向他,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不安,夹杂着惊喜,还有些许感动,太纯粹了,离人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怀念。 那天在街上,他们逛了好多地方,离人给元儿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用的,玩的,凡是小女孩家的东西他都给她买了下来,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一个哥哥带着妹妹出来玩。 回到家中时,离人站在门后,将院里的一草一物看了个遍道:“谢谢你,元儿,外面的确很好,这一趟多谢有你。” 从那以后,离人再也没有踏出过门,对于他来说,门外的世界怎么样,他都见过了,他爹既然希望他永远不要出去,就一直待在家里吧。 多少年来,家中的仆人换了许多,可是元儿是留到最后一个的。 (八十五) 淳于季汝听他讲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兴趣的问道:“数十年如一日的过着,你不厌倦抑或不甘吗?” 离人显然没料到有人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再认真的看着她,仿佛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然一个陌生人又怎会问,转念一想道:“小时候厌倦过,期待这朱门外有什么,不过看过后,发现这样的生活是最适合自己的,从始至终的孤独又怎么会厌倦孤独?” “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寿元有限,此生一过,也就如此了,可那些看不到自己的终点的人,拥有漫长的生命,总会不自觉地追逐那些热闹,哪怕只如昙花一现,也足够他们回味很久,所以你也从来都不曾真的懂得何为孤寂。”淳于季汝依旧平淡的讲述这些。不在乎对面之人如何想法,她明白凡人一世短暂,在感知方面总是比他们有过之而不及,但没有经历的凡人,与他这个失去感知能力的凡人又有何区别? “那您可经历过?”离人不在意她说的什么,提起兴趣问着她。 “你想知道?”淳于季汝问道。 “是啊,我想知道您活的又有什么不同。” “那得看你还有没有足以让我讲出的财富。”淳于季汝不客气的拒绝,她又没有必要跟一个普通人在这里谈论交易之外的事情,刚刚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向您将了我自己的事情,礼尚往来,您也该说说,这才是平淡的交易。”离人逻辑没问题。 “那是你需要我帮你解决事情。”淳于季汝一针见血,迅速转移话题道:“既然知道她不再是元儿,你打算怎么办?” 离人泄气般的重新靠在椅背上:“她说她叫天纾,我想与她说,可是她不与我说一句话。” “你早就知道她不是元儿了吧。”淳于季汝问的自然是在天纾附在这个躯壳中之后,这位少爷便自己有所察觉。 离人嘴角含着一抹苦涩:“是啊。”如此熟悉的人,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就算伪装的再想她也不是她。 “她的来历,你还没有那个能力知道,也不被允许知道,她能告诉你的,便是全部,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曾帮她几次,她愿意来到这儿,守着你,皆是因果。”这就是淳于季汝的仁慈了。 “那你还愿意不将此生的记忆抹去?”淳于季汝又问道。 “她,我知道与元儿不一样,她比她更强大,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困在这里,但我也下意识是不排斥她的,仿佛我们曾经见过,既然来了,就好好活下去,我总归欠她一个情。”风翻开案上书册,卷带着人的哀叹,消失在人世间。 “人情这东西,自古便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觉得你欠她,她觉得欠你。你的第一个交易,我们自会负责到底,只是这第二个,你现在还想继续交易吗?” 离人抿唇不语。 淳于季汝见状好心提醒道:“交易之间是分开的,你需要付出等价之物,可是我观你除了那块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们了吧。” “你待如何?”离人迟疑的看着她。 “不如放弃。”淳于季汝道。 “放弃?” “你之所以不愿意抹除记忆,不过是因为放不下元儿,这辈子你无法与她有什么交集,也没有时间与她有任何交集,可如今元儿不在,这交易又何必惊醒下去?毕竟你情在元儿不在天纾。” 离人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无法抽身出来,淳于季汝也不催他,双手不知道在哪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漫不经心的翻着。 这件事很快就可以办完了,她要找接下来的“交易”了。 离人突兀的问道:“我知道您不简单,您可否告诉我,下辈子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淳于季汝双手合上书册,站起身,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缘分这东西,实在玄妙。” 离人便懂了她的意思,这就是无可奉告了,苦笑着,拿着淳于季汝递过来的泛黄的纸张。 “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我们的交易也到此为止了。”淳于季汝这副易容的长相,实在平平无奇,只是说话间的气势让人下意识不敢忽略她,不知道何时,脖颈处窝着一只小巧的白猫样的动物,识货的人便知道,那可不是什么猫,而是难得一见的白虎。看上去,淳于季汝妖异极了。 离人不甘心的拿起笔,无奈再怎么思索,还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好下笔。就在他写完自己的名字后,请客间,纸张飘到半空,离书案不过一尺的距离,自己便烧了起来,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灰烬,也没有让人感到什么意外,事情就是这样自然的发生了。 “交易结束,若公子还有所需,尽管派人来我幻生阁。”淳于季汝摆着恭敬的态度对他道,这就是要赢得客人的好感,下次还会再来喽。 不过接触过幻神阁这样的地方,大部分都不会再来了。 就算有心,也没有那个财力啊。 临走时,淳于季汝又找到了天纾,“他放弃了,你会后悔吗?” “后悔么,只怕与你们幻生阁做交易,他就什么都没了。”天纾道。 淳于季汝不以为意,他们的事她不会过多参与,随即看了看已经空的药瓶,开口道:“药效如何?” “果然是淳于氏,除了你们,只怕我以后就要这样了。又作用,但效果不强,而且还是有实效吧?” “没错,我会再研究的,”淳于季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感到极大地兴趣,“没关系,时日还长。” 淳于季汝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就带着阿影回到青衣的马车上了。 “青衣,我饿了,你知道这里哪家酒菜还不错吗?”淳于季汝上车就道。 “这附近就有一家,大人,我带你们去。”青衣不愧是在皇都待的久的,马上就搜出一家来。带着淳于季汝他们前去。 (八十六) 淳于季汝他们很快便找到一处酒楼,店面不大,但却是座无虚席,淳于季汝来的时候,碰巧一行人离开,店小二极为热情将他们迎进来。 很快,端上桌的菜肴虽是普通的食材烹饪,但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炖的奶白色鱼汤看上去极有食欲,再搭上一些嫩色的素食点缀,引得人喜欢极了。照顾到阿影是个肉食的,桌上有一半都是肉。盐焗鸡腿,葱爆鱼虾,烤羊腿之类的实在满足这个兽的胃口。青衣是个素食狐狸,蔬菜瓜果之类各有颜色,简简单单的炒蔬都有着不一样的味道,也极合青衣的胃口。 “没想到青衣你眼光独到,的确不错。”淳于季汝毫不吝啬的赞扬青衣,做事稳重,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也不能忽略他的贡献,所以作为主人,淳于季汝自然找到时候还是要夸奖他一番。 果然年级不大的青衣,害羞的低下头,实在是狐狸一族颇为内涵的狐狸了。 淳于季汝关他反应也是笑笑,继续吃菜。阿影毫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反正那狐狸没有自己的能力高,怪老实,适合跟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 酒足饭饱后,一人,一兽,一妖开始默默的商量着去哪。“这儿有一处地方就在附近,主人可以去。”青衣指着书册中一张纸上道。 阿影瞟了瞟,哧了一声,没说话,窝在一边,翻了个身,懒洋洋的。 淳于季汝仔细看了看,上面交易处写道:愿所求之事皆能实现。道:“写的不详不实,倒是把我们当成神灵,还要去猜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去。” 淳于季汝继续翻了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直接笑了出来,之间上面写着:想上天看一看太阳。 青衣也黑线,这一看就是三岁小儿的话语,竟也能出现在这里。不由对幻生阁收集交易单的来处产生了很大的怀疑。难不成是什么庙宇之类吗? “咦~”淳于季汝又看了良久,发现并非青衣所想。 “怎么了?主人?”青衣忍不住问道,难道主人也要跟着去参和么? “你看这字迹,虽有些不整齐,但每个字都恰到好处,用力十分,看来很认真的写。并非当成一个许愿之处写写。”淳于季汝认真的说道。 “这地方在哪?”淳于季汝问青衣道。 青衣一看,便不含糊的立刻说道:“不再这一块地方,是一块达官贵人所居之所,离皇城不近不远,主人可要去?” “去看看罢。”淳于季汝道。反正皇城都能随她出入,这小小的地方她又怎么可能会怕。 淳于季汝付清饭钱,带着他们离开,坐上马车,前往下一个交易地点。 越往那边走,吵闹叫卖声逐渐消失,过了几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下,来到一个与周围其他宅子想比,略显低调。 朱褐色的大门立在那里,也无任何守卫和仆役守着,装点门面也是用的石狮子,仿佛是随意敷衍般,与周围其他宅子看齐,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镇宅之类的作用。不过,淳于季汝不在意。抱着阿影走上前,礼貌的扣了扣大门,很快便有人杂役出来。 “请问您找谁?”那杂役穿的普通,手上还拿着笤帚,举止间颇为机灵,看上去年岁也不大,不过对陌生人也极热情待客,丝毫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也是难得。 “请问,武昭是住在这里吗?”淳于季汝端的是一副相貌平平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声音不疾不徐,实在有分量,不敢让人轻视半分。 “是就是,不知你们是?”那仆役有些迟疑的问道。 “武昭公子曾在我阁留下交易,我阁故来确认,你可去确认。”淳于季汝将那张纸递给这杂役,表示自己可以在外等候。 那仆役拿着纸,有些疑惑,道:“请姑娘稍等。”说着连忙放下手中的笤帚,连门都来不及关上,便跑进去。 “这仆役实在随便,这家人难道都是这样吗?”阿影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各有各的生存方式吧。”淳于季汝不在意,她生的随性,倒不在意这些。比这随意的更多。 须臾,那仆役就回来了,连忙将淳于季汝请进去。 进门后,淳于季汝等人都有些惊讶,如果说刚刚在门前的话,摆着那些石狮子是个摆设的话,主要是和别的宅院看齐,不显出众,那进门后这家人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院中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种满了茂密的绿植,花花草草,还有的爬上了房檐,墙壁,空气中充满了自然的香气与灵动, 若是凡人进来,只会觉得十分轻松,空气质量十分好,但在淳于季汝他们的眼中,这屋里充满灵气,比外面的浓郁十倍。倒是有趣。 很快,疑惑就被解开,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来迎接他们。对他们实在热切。 “不知贵阁前来,实在有失远迎。”那男人貌似位居高位,不过却对着淳于季汝毫无架子,在外人眼中实在困惑。 “实在不知道你们竟然在这儿安身立命。”淳于季汝知道他们不傻,这是已经化形的妖修,修为不俗,只是淳于季汝包括她身边的一兽一妖,修为也不低,对比之下,这夫妇二人就知道作何选择,更何况他们背后是幻生阁,那背后的人实在惹不起啊,能在皇都安身立命,自然不是愚蠢的人。 那夫妇有些汗颜,命令周围人退去,想解释时,淳于季汝道:“我不是那些道士一类,你们能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是你们的本事,只要不做有违天道之事,我们不管。” “是,是是,我们一定不做违法乱纪之事。”那些人还是紧张。 淳于季汝不想与他们周旋,对他们说道:“武昭是何人?” “是,是我们的儿子。”那夫妇知道那女子不愿与他们多说,幻生阁的行事他们也知道,所以不再多说,带着他们向屋内走去。 (八十七) “武昭,武昭,”那夫妻见怎么喊都不应,转身对着下人道:“那小兔崽子去哪了?” “娘,我可不是小兔崽子,我是狼崽子,你和我爹什么时候变成兔子了?”听着声音,就知道,这是个熊孩子,还是不打不行的那种。没看见旁边那夫妻俩恨得牙痒痒,若不是碍着还有其他人,早就打上去了。 很快,从一旁茂密的植物掩映下,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生的壮实,皮肤不像北地人那般常年受风雪煎熬,粗糙黑黄,却像常年日晒,古铜般的肤色,此时衣襟微微凌乱,头上,衣袍上还有少许叶子,衣服上的丝线都被勾的乱糟糟。孩子般大的人儿稳稳当当的走过来,面对着他们对他娘道:“娘,谁来了啊?”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当娘的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赶忙上前帮他打理衣衫,道:“那得问问你,给幻生阁写了什么?” 你男孩儿转了转脑袋,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原来是他们啊,娘,是来找我的。” “你写的什么啊?想做什么交易啊?”那妇人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幻生阁的影响在那,代价极高,这孩子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他们,这怎么也不知道他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啊。 一直站在一边的武父拉开武母,一边开口道:“咱们也别打搅孩子了,让他们谈吧。”又转身对着淳于季汝他们一行人说道:“还请大人多担待。” “无事,我们只是做交易。不会伤害贵公子。”淳于季汝好不容易开口,让身边的人都震惊了,难得见她还能多出心思照顾不相干人的情绪。 “多谢。”武父说完便拉着还有些担心的武母离开。 他们虽为妖修,不过,对崽子的爱护之心与普通人无异。 待二人走远,仆人都退下,淳于季汝看着那小男孩道:“好了,只剩下我们了。” “嗯。”武昭郑重的点点头,“去我房间吧,我娘说不能在院子里招待客人。”看来,是个有礼貌的好崽。 “要帮你吗?”淳于季汝一眼便看出那个小男孩的不同,双眼虽大却无神,只是摆设,他看不见。 “不用,这儿我熟悉。”武昭听到,也不生气,丝毫不似别的妖修,一言不合就动手,直面自己的缺陷,镇定自若,还率先领路进他的房间。 淳于季汝心里大致有了个谱,直接跟上前去。 “这是你写的吧?字不错,为什么要这样写呢?”淳于季汝将那张纸递到他的手里。 武昭摸了摸,说道:“是啊。是我写的没错。”转而又道:“你是幻生阁的么?” “是啊。”淳于季汝有些弄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 “那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武昭说道:“我之前写过一次给幻生阁,也来了一个幻生阁的人,可他却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写,只是和我谈代价。” “谈失败了?”淳于季汝略一思索道。 “是啊,”说道这儿,武昭有些遗憾,“他说他没有办法。帮我问问阁中其他人,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淳于季汝没说话,只听他继续说道:“其实他是敷衍我吧,我这眼睛其实治不好的。” “幻生阁的事情,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为表示诚意,你这上面的交易我可以少收点。”淳于季汝面上不显,很快便给出了解决的方案。 “嘿嘿,其实我也知道我的眼睛治不好,”武昭心大的说道:“我娘怀我的时候,恰逢族中出事,中了毒,这毒被我吸收了,不过幸好我命大,这毒让我生下来就能化形,也让我彻底看不见世间的任何东西,无论怎么修炼,都没用,也没有医师可解,求上幻生阁,我只是抱着侥幸,没想到也不可以。”说道最后,武昭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又开怀起来。 青衣忍不住道:“那为何不找朝暮府?” “找过的,那人说那毒已成了我身体里重要的一部分,若拔去,伤及根本不说,可能会随时身死道消。我娘找了许多地方,之后我们便在凡间扎根了,这里是最适合我的地方,没有狼族的纠缠,我活的会更长久些。” 青衣也震惊了,若朝暮府都奈何不了,那该如何? 淳于季汝道:“可否让我查探一番?” 武昭点了点头,反正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早已习惯。 淳于季汝将自己的精纯灵力沿着他的筋脉缓缓前行,没有人敢出声,过了一刻钟,淳于季汝收回手,对她查探的情况只字不提,只问道:“这交易之事,你打算如何?” “我从来不曾见过万物,听说太阳是最炽热的东西,有了它,我们才不用陷入黑暗,我想我离近点,是不是就可以可见它了?” 童言无忌,可却是最真诚的,淳于季汝心弦不知为何触动了一下,稚子何辜,因长辈连累,没有生出厌世之心,也无恨苍生之心,只怀着一颗纯粹的心,去看待万物,他已经看到了很多,比他们都多。 “若想上天,便自己去,若想见到光明,便自己努力,靠别人,你永远也见不到日出日暮,你拥有明亮的双瞳,为何不自己去看?待我查清你的第一次交易,你予我答复。” “答复?什么答复?”武昭有些不明白,但直觉自己面对的人不是普通弟子,心生出一线希望,奈何面前早已不见人影,无人给他回复。 答复?她需要什么答复?武昭一颗圆虎虎的脑袋顶着大大的疑问。 “主人,你真的相信是我阁弟子办事不力?”青衣赶着马车在道路上慢走,看上去是慢走,实际上,却是极快。 “不信,”淳于季汝面上仍看不出什么来。 “那为何……” “凡能成为我阁弟子,都是谨遵规矩的好弟子,我不希望别人、妖对我们产生什么误会,既然发现问题,便要解开。”淳于季汝对他们有信心,出了事,首先就将问题出在弟子身上的概率抛下,不管如何,查清才能知道。 青衣心头酸胀酸胀,原来他们这么被主人信服,有主人如此,妖生大幸啊! (八十八) “老头儿,帮忙查一下关于这个人之前一次交易,我需要知道详细过程。”淳于季汝将武昭的交易纸张放在言老的面前。 “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言老依然不慌不忙的靠在椅背上,一般幻生阁无事,他就待在这里,方便弟子找到他,有事,也依然待在这里,运筹帷幄。 淳于季汝也不接言老的话,“这人在幻生阁先后许下两次交易,第一次无疾而终,若你不查,那这一次也不如无疾而终?” 言老被眼前漂亮的女娃气的吹胡子瞪眼,不甘不愿的拿起桌上放的纸,锐利的双眼一扫,便瞧出个大概,随意挥了挥手,原本摆着牌匾的后墙便浮现出一个堆满书籍的书架,在场皆能感到灵力的波动,言老利索的在书架上翻翻找找:“让我瞧瞧,在哪呢?” 须臾,便翻出一本书册,上面记载的密密麻麻,这是所有交易完成或失败后都会归档在这里,记录着来幻生阁做交易的人,写下自己的需,这张纸便为“主”,在交易完成后,焚烧纸张,“伴”纸便会自动显现在幻生阁专门归档的书册中,上面不仅记录物主所求,也记录了幻生阁弟子的名字,属于哪里,过程怎样,实在是方便。 “武昭……”言老默默的找出那一页,将之递给淳于季汝,“这任务没完成,责任确实是在我幻生阁。” 淳于季汝接过后,便认真看了起来。不知道看了多久,明明是一张纸,却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将书册还给言老。 “你预备怎么做?”言老蛮有兴趣的问道。 这点淳于季汝倒不和言老呛声,道:“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言老思索一会儿又道:“终归是我幻生阁之过,这代价便酌情处理吧。” “难得,我还以为你要说代价依旧。”淳于季汝玩笑道,虽言老在幻生阁是最德高望重之辈,但淳于季汝的年岁与他相比差不多,所以,也不需要遵守什么尊老。 “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这般人?”言老眯了眯眼,看向淳于季汝,他素来积威已久,淳于季汝他也当是小辈看待,虽喜欢她如今这般变化,但这分明是欠揍的模样。 淳于季汝马上意识到惹怒言老的后果有些难受,便立刻转身离开。 淳于季汝没急着去找武昭,而是回到止水榭,进了自己的空间,拖着千层灯莲,向黑暗里有目的的走去。 阿影紧随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便现出一身黑衣的身体漂浮在半空,周围灵气皆向他流动,缓缓而行。 “他怎么还不醒?”阿影问道。 “人族伤在神魂素来是最不好治的,只能慢慢恢复。”声音不疾不徐的回荡在黑夜中,说话的人绝色无双的面容上依旧平平淡淡,看不出悲喜,只是那深邃的双眸里夹带着些许惆怅,原来她的心也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连你也没办法吗?你不是最擅长这些吗?” 淳于季摸了摸阿影毛茸茸的脑袋,叹道:“我擅长的是得到人的执念,给予一个人希望,也擅长制药,可他伤在魂体,连我也无法,该做的我都做了,只能静静等待罢。”说着,淳于季汝伸出纤纤玉手,对着顾时谦将执念注入。 反复几次,每次的量都有限制,不多不少,维持着他的欲望罢。 做完这一切淳于季汝便抱着阿影,拖着千层灯莲离开。 又在黑暗中行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一眼看不到顶的药架,这是最外围,一眨眼,便略过重重叠叠的药架,来到了中央。 千层灯莲仿佛有灵识般,自动飞去灯柱,不等主人吩咐,阿影也寻了一个地打盹休息。他知道这个每当淳于季汝要制药时便是最不能打扰她的时候。 唯有淳于季汝在灯光的照耀下,孤单的动作起来,制药本就是一项枯燥的过程,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时间玩乐,唯一的念头便是制药。 从挑选药材,到处理它们,一系列的动作,淳于季汝行云流水般处理好,自成一景。只是无人欣赏,自始自终都是孤单一人罢。 武宅内,武昭的娘还在苦苦追问武昭到底做了什么,与幻生阁达成了什么交易。 反观武昭,淡定的躺在房顶上,晒着太阳,虽没了双眼,但嗅觉还是很灵敏的,甚至有些族人都不及他。 武昭明白,他身处在阳光下,暖洋洋的,让他也忍不住变成原形,好晒一晒。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却不在此处。 那位大人离开时,说让给的答复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无法弄明白。 “靠自己么?”武昭迷迷糊糊的想着,可是他已然失去了视物的能力,可为什么她还让自己去看呢?模糊间,他仿佛想到了一个答案,便沉沉睡去。 不日,淳于季汝便上门了,这次同行的依旧是他们一行人。 “可有想好?”淳于季汝问道。 他们呆在一片光线极好的房间里,可见武氏夫妇对待自己的崽从来都不敷衍,即使看不到,但也想给他最好的。武昭就在淳于季汝的对面。 “我不能理解,我已然不能视物,可为何还要让我自己去看?”武昭好不隐瞒的问道,爹娘说了,不懂好文才是乖孩子。 看来还是没想明白,淳于季汝道:“那我问你,亲眼所见便是真 吗?亲耳所听有岂是真的答案吗?” 武昭很快就否定了:“不是,这是一叶障目。” 是个学识渊博的好崽。在场的热闹都这样想着。 “所以啊,没了眼睛你能看到的更多,你拥有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淳于季汝道。 身边的青衣有些乱,心里想着主人这是忽悠幼崽么?那可真成功啊,连他都被忽悠了。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还有窝在淳于季汝怀里的阿影。 “你可以看见的,只是你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所以你什么都看不到。” “从没有人跟我讲过这些,”武昭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坚定。 (八十九) “从没人和我说过,谢谢你,我很高兴即便你治不好我,我也不会怪你。” 呵,感情这崽子以为我治不好他的眼睛安慰我吗?真是有趣,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能力,他是第一个,“你以为我是骗你的?” 武昭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抱起茶杯,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也没逃过淳于季汝的耳朵。 “姐姐,我觉得你说的和那外面的道士说的一般,”武昭听没人说话,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道士?”青衣忍不住的问道,这还真是大胆,竟然敢这般比,“说清楚点。” “是啊,我娘曾带我寻医时遇见的道士少说也有五六个,他们没有一点修为,说出来的话却玄之又玄,让人听不明白,其实他们可以直白的说治不好不就是了,我也不会怪他们。”武昭说的真诚,丝毫没有轻视谁的意味儿,这是对既定的命运的接受。 “那你为何又给我幻生阁做交易?既然已经接受,又何必多此一举?”青衣忍不住问道。 “这就像那些凡人烧香拜佛,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却总忍不住想要拜一拜,留个念想罢。”这话从一个年龄不大的崽子嘴里说出来,满怀沧桑。 淳于季汝嗤笑道:“你既看的开,又如此大彻大悟,不如去那庙里,与那和尚一起,也许能证得一席之位。” “可我是妖啊。”武昭道。 “妖才不是你这般连与命运一斗的勇气都没有。”这房间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人是妖。淳于季汝随手一变,便出现了一个香炉,放在那狼崽子的面前,并拿出一根香样的东西,细细长长,插在上面,再一挥手,便引燃了香。 虚无缥缈的烟不溢散到别处,只向着一个方向而去,烟很快就将武昭笼罩起来,无孔不入,很快武昭便陷入道另一个世界中。 武昭本来与他们聊的正好,谁知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很轻,若是嗅觉不好的话,也不会察觉,作为妖,这些东西第一个便能引起警觉,但一闻之后,便有些不受控制,想闻到更多,简直有毒。正在苦苦挣扎时,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别抵抗,仔细感受下。”他听出来了,那是那个姐姐的声音。 那人总不会还他,于是便放下心神慢慢感受,那香味不腻不浓,如君子般自有浩然正气,让人不觉讨厌,等人逐渐享受够了,那香味就变了,又苦又涩,如尝到青涩的果子般,眼前似乎就看见了正渐渐长成的果子,高高的挂在树上,一点点的长大,变熟,压得树枝弯了腰。直到成熟落地,回归地土,渐渐腐烂,又臭又酸,最后化为一坡黄土,滋润着树木下一次开出果实。 “看到了什么?”一道声音直接打破武昭的思绪。 “我看到一个果子……咦,我竟能看到?”武昭觉得不可思议,再回想刚刚的所见,仿佛就在你眼前发生过,真实的不可思议。激动的问道:“那就是果子的样子吗?”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淳于季汝丝毫没将他的激动放在眼里,“这只是我调出的普通的香料,加了些植精的执念。” “可还有?我想看。”武昭马上就说道,激动溢于言表,丝毫没有了之前看破红尘般的样子。 淳于季汝瞥了眼,漫不经心道:“看来你也并不是那般安于现状罢。”随手一挥,便又出现了一支与刚刚相比一样的香,只是颜色较之更暗沉,插在香炉上,点然后,烧的极慢,烟雾也是淡淡的,同样的只向着一个地方飞去。 武昭毫无所觉的便被拉入下一场由香调制的幻境中去,他此时仿佛躺在屋檐上,被骄阳晒得暖烘烘的,实在是温暖,一不小心便变出原形,睁眼,便见到太阳,高高圆圆的挂在上空,散发着炽热,照耀万物,原来这就是光啊。他不禁心随意动,飞上半空,向着那太阳的方向前去,下一瞬间,太阳便是触手可及,和想象中的一样,又大又温暖。 等武昭反应过来时,一炷香又完了,才反应过来,刚刚又是一个幻境,幻生阁圆了他的交易。“姐姐,刚刚……” “与之前一样,只不过这是我用欲望做出来的幻影,勾起人心里的最大的欲望,这香耗费的东西可多了呢。”淳于季汝道,若是拿出去卖,那也是价值万金啊。 武昭一点就通,这样的东西太厉害了,难怪刚刚没有受任何影响就被拉进环境里,看到了自己的欲望,这姐姐实在厉害,怨不得爹娘如此尊重她。 “这样便算我们的交易结束了吗?”武昭有些不舍得的问道,他的交易上写的她都做到了。 “按理说,是这样的不错,不过关于你在我阁的第一次交易,我想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不仅是让你了解,也要还我阁弟子的一个公平。” 武昭听完,立刻恭敬的说道:“姐姐,请讲。” 淳于季汝几次被这崽子喊姐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年龄估计比他的父母还大,可是她心里也不拒绝这个称呼,毕竟自己也不算大啊。 “我阁的规矩素来是哪个弟子分到哪个任务便是哪个,分到的交易也由他们全权负责,第一次时,你被分到了那个弟子的手里,交易内容是:重见光明。”青衣老实的在将关于武昭的第一次交易讲述,“在了解了之后,便去阁里寻找方法,得知南海有鱼,形如贝壳,通身透明,有光注,璀璨异常。食之明目,在你们第二次见面时,他你应该吃过什么东西罢。” 武昭点点头:“嗯。” “那鱼名目,常生活在海底的最深处,那里危机四伏,在回阁里数十天后,无知无觉中毒身亡,这次交易也直接以失败告终。”青衣得知时,同为阁中弟子,五味杂陈,这样的事情不多,可都是不可避免的,虽为妖,但也不是万能啊。 看那武昭良久不说话,眼眶红红的,淳于季汝道:“你从没有被放弃,只是你自己首先就放弃了。”淳于季汝说完,随手将一粒药丸放入武昭面前的茶盏中,若无其事的填了一些水:“喝杯茶,静静心。” 看着武昭按命令般完成她说,淳于季汝将纸拿出来:“此次交易完成,写上你的名字吧。” 青衣立即将笔放在武昭的手边,纸也放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 武昭低低的道了一声谢谢,写完名字后,那纸就立即浮在半空中燃烧了。 淳于季汝等人也消失不见。 (九十) 武宅第二日难得的沸腾。 “昭儿,你真的看得见了?”武母紧张的围着武昭,无法淡定,多年都没有结果,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便遂了多年的愿望,高兴肯定是有的,不过担心更多。 武昭还震惊于自己能看得见了,周围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原来身边的样子是这样的,“我看见了,看见了…..”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昭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与那幻生阁做了什么交易?”武母一下子就想到了最近幻生阁频频上门,心又提了提。 “不用担心,这崽子全须全尾的,做了什么也要自己去承担。”武父还是淡定的, 武父武母又看着还无措的的武昭。 原来她竟不是骗人的,他真的能看到了。武昭想立刻去找那个人,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然而,肯定是失望了。 “为何不收他的代价?”阿影问道。这也是青衣想知道的,淳于季汝一向都是交易最是分的清。 “不是因为第一次交易失败了吗?我们幻生阁的责任。”淳于季汝悠闲的坐在止水榭的软塌上,看着外面的山山水水。 “你才不会这样呢。”阿影甩甩尾巴,毛茸茸的爪子挠了一下淳于季汝的胳膊。 “忘了。”真是一个简单粗暴又实诚的理由。淳于季汝揉了揉阿影的毛,便不再开口,一人一兽安静的享受着下午。 像武昭这般,将欲望深深埋藏在心底,若无其事的生活,享受着父母为他建筑的窝,明明是匹狼,他应该比谁都渴望草原,驰骋原野。身体却无比诚实的将愿望投递于幻生阁。 即便凡人知道烧香拜佛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许下的愿望便都是家人安康之类,还是忍不住许下,只是一种信仰,谁又是真的活得糊涂呢? “不去进行下一个交易了吗?主人。”青衣掌着鱼竿问道。这鱼竿一直摆在这里,没见过钓上几条鱼,但还是经常有人来钓。 “歇息一会儿吧,有些累了。”淳于季汝说完,便感觉到自己空间的一些微末的动静,似感觉到什么,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淳于季汝出现在自己的空间里,随意动,她的脚下位置便换了一处地方,那深处正站着一男子,因刚醒来,俊脸上苍白极了,不过无损容颜,站在那里,便是他的地方,天生便是统领者,气场全开。 在见到突然出现的女子时,身上外放的气场一下子便收了回去,便成了君子般的人物,平易近人,温和有礼。 “你还要恢复些,你且在这里待几日。”淳于季汝道。 顾时谦盯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似乎说什么都成了多余,想问许多,最后只开口道:“你可好些了?” 淳于季汝莞尔一笑,平静道:“多谢梦中相救之恩,我已恢复。” 顾时谦终于见到她笑了,虽是不见的她多么开心,但是变化很大,眼中的阴郁散去,留下一个平易的她,比她之前远离人群,无欲无悲的样子好了许多。明艳的少女眉目间多了岁月留下的安好,整个人轻快许多。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由于灵气聚集,空间寒气聚集,顾时谦刚恢复过来,有些受不住,淳于季汝挥手召来散发着寒光的千层灯莲,灯莲轻飘飘的浮在手上,玉瓣旋转,调动,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千层药架中。 顾时谦心里对这个地方有了些揣测,“这是你的空间?” “是啊,你可以在这里修炼,”淳于季汝道。说着,从其中一间药架上自动飞来一个玉盒。自动到了淳于季汝的手中,“这是梦鹿的内丹,你炼化后,对神魂的恢复有帮助。”说的轻飘飘的,不懂行情的人,可能只觉得是个路边的野草一般,易得。 “梦鹿?大荒有载,忘川河畔有鹿焉,饮河中水,食误入忘川魂,其丹于修炼神魂有益。我以为只是个传说。”顾时谦虽惊讶于传说之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眼中却不那么热切。足以看见人品。 “是啊,只是现在已经很少了,连我也寻不到几个。”淳于季汝觉得有些可惜。向这样的兽,她不介意多啊。 顾时谦心底有些无力,这便是他与她的差距么? 正想着,不知道何时淳于季汝手边又多了许多东西,还有陆陆续续的从药阁的深处飞来许多玉盒,药瓶,各种各样的器皿,看的他一时间呆了呆。 “这些都是给我的?”顾时谦虽然见过不少好物,比之凡人,甚至修道者,他的见识更多。但这里许多的东西他都没有见过,有些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便是上古家族的底蕴么? “嗯,于神魂都是有益的。虽然恢复的慢,但慢慢来总会好的,你需知道,不要轻易与人打斗。”淳于季汝又一一将那些东西介绍给他听,包括服用方法。 “你是要走了吗?”顾时谦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是该走了,不过,目前不会走。”淳于季汝将周围的东西均拜访在桌子上,直视顾时谦,是,眸中的坚定似不会为一个人改变。所有的事情她都明白,只可惜她不是凡人,不会安于一隅的成家立业,她需要走遍大地,这是淳于氏人的宿命。 顾时谦难过了须臾,转念一想道:“那我便陪着你,你要去哪,我便去哪。” 淳于季汝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她,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喜欢热闹,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使命,我看过你会不计代价的挽救一个人或者妖的性命,为他们完成愿望,也明白,你的寿命很长,可能哪一天我走不动了,希望你能停下来,看看我,我也就满足了,可是在此之前,我会努力修炼,延长我的寿命,不再让你一个人闯荡。” 平铺直叙的语言,没有任何华丽的承诺,最是能打动人的心弦,淳于季汝没想到最大的问题都变得如此简单,神色颇有些不自在,只转过身去道:“是去是留,随你。你可在此修炼。”说完,便匆匆离开。 没有瞧见顾时谦上扬的嘴角。 (九十一) 淳于季汝收到青衣传来的言老的书函时正在那无名湖中钓鱼。闻言,只道:“这湖水从哪来的?怎么一条鱼都没有,该让言老改一改了。” 说完,淳于季汝将鱼竿仍在一边,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慢悠悠的接过青衣手中的书函。 青衣只敢在心里嘀咕,这怕不是主人故意报复老阁主,加急传来的书函,可主人不接再加急也无用。 淳于季汝拿到书函时,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道:“谁递来的?” 青衣连忙道:“是我阁在外地弟子寄回来,再由其他弟子层层传上来的,最后便传到了这里。” “急函?”淳于季汝不经意的问道。 “是的。”青衣有些诧异,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去查一下谁传来的?找到那个最初带上来的弟子,尽快。”淳于季汝道。 青衣心一惊,马上意识道不对,若是如言老那般,怎么会随意将急函经由阁内通传,须知,修为如他们那般,早就可以千里之外以其他媒介传递信息,更别说传递的对象还是主人,是他疏忽了:“是我疏忽,我立刻去查。” “嗯。切勿打草惊蛇,越少人知道越好。”顿了顿道:“记得将言老的行踪也汇报于我。”既然能利用言老做事,那么言老现在肯定不在幻生阁内,她虽不理外事,言老的修为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控制,那么就是陷在某处,脱不了身了罢。 等青衣离开,淳于季汝打开那书函,表面是个普通的褐色本子,一般大商铺中就可以买到,字体也是无甚特别,不是言老的字,看来送信的人也知道瞒不过她,也不隐瞒,大大咧咧的写道:幻生阁弟子在外遭遇不测,恐与醉梦堂牵涉,需你前去出面解决。 淳于季汝只扫一遍,心里便有了些章程,醉梦堂她是需要去一趟,这上面地点没有写,但是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些,便知晓,醉梦堂设在牧城,且不属于北地,乃是南方一座城池。且醉梦堂历来便是姬家人的地盘,姬家人与他们淳于氏,施氏一般,皆是由虚无中诞生的天地灵体,乃是五大家族的一大家族,不过他们行事低调,可用这个事情诱她出去的人也一定是知晓内情的人。到底是何人呢? 很快,青衣便匆匆赶来,对淳于季汝道:“回主人,言老的唯一弟子说道半个月前,由于幻生阁在南方的分部闹事,便亲自出面调停,留他一人镇守,现在也不知道言老在何处。关于那人,还需要时间探查。” “南方么?”淳于季汝突然意识到自己自从待在幻生阁内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源源不断的,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浪迹天涯最好,无人打扰,待结束这件事情后,便赶紧抽身离开吧。 “准备准备吧,待我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便动身去南方吧。”淳于季汝说道。她在这里又陆陆续续的做完了好几个交易,有些时日了。 青衣知道有问题,急忙道:“主人,既然分不清这消息的真假,倒不如多等待些日子,弄明白后再去也不迟啊。” “既然有人请我们去,你以为能知道身份的人,会轻易让你们查到吗?涉及我,坐以待毙可不好。”淳于季汝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稳坐那里,平静的脸庞也看不出多么的焦急,仿佛自有解决的方法。让人心安了许多。 青衣也不再多嘴,安安分分的做好分内事才是正理:“是。” 淳于季汝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自那在空间中与顾时谦交谈一番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已过一个月,探了探周围的气息,也不知道阿影跑到哪里,有一个外人在,总比自己一个人见他好些罢。 找找枫晚,也不在,看来两只兽混到别处玩了。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了空间。 时隔一月,顾时谦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只是苦修不易,更何况在这里只有一盏灯莲陪着自己,但也是未开灵智,淳于季汝将灯莲留给他,他便拥有了到处走的权利,不过,他依然没有滥用,毕竟在主人不在时,有些地方还是轻易去不得。他还是有些分寸,他们之间,唉~还不到时候。 见到淳于季汝后,顾时谦眼前一亮,此时他深处星河中,这处虽灵气没有之前他沉睡的地方浓郁,但蕴含的其他东西,若是修的,也是大有用处,淳于季汝在走之前便将他送到了这里。在这里时,他恍然便有一种错觉,在摘星阁的顶楼禁地中,他也见过这样,但不及在这里时的震撼。 “你来了。”顾时谦温柔的说道,现在的他让外面看管他冷心冷情的样子的人都会为之震惊,什么时候,谦王会这么温柔啦。 “嗯,发生了些事,我要离开了。”淳于季汝迎着顾时谦的目光,努力镇定的说道。 “去哪?”顾时谦不意外,她早晚就会离开。 “南方。”在他面前,淳于季汝像个在家长面前的孩子老老实实的说道。弄清状态后,为自己的辛酸掬了一把泪,她心虚个什么啊。 “嗯,”顾时谦看着身边的星河,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思索了会儿道:“南方是个好地方,比北地的气候好了许多。” 淳于季汝没开口。直觉告诉她,现在不好开口。 “正好,我在这里修炼了些日子,总是修炼不好,也该出去走走,可否让我同行?”顾时谦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给了她许多思索的时间与空间。 淳于季汝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这不好拒绝啊,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白衣长衫,站在星辰的深处,丝毫不输气势,也不逊色半分,一时间看着他有些上瘾,幸好,修为不低,能很快的回过神来,开口道:“可以,你可要出去?” “嗯。”顾时谦走进。 淳于季汝挥手,便将灯莲托在手中,下一瞬间,便到了那万千药架中,“我还需要取几味药。” “好。”只要跟在她身边一切都好。 (九十二) 淳于季汝将一些药盏收好后,便带着顾时谦离开了自己的空间。顾时谦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有些惊讶,阁楼独立于山水中,后方便是与北地的建筑风格相似,层层屋檐建筑极具灵性,皇都中怕是没有这些。 “这儿是哪?”顾时谦问道。 “幻生阁,地处皇都偏远,你若要回去,我便送你去吧。”淳于季汝道。 “你这是有事要出门?”顾时谦问道。 “是,这一出门大概会有些时间,还有些事情要做,今晚便出门,你可还需要时间?” “不用,我本就是一介散人罢。去吩咐刘叔一些琐事便可。”顾时谦说道。 淳于季汝听到没有意见,唤来青衣,说道:“多准备一辆马车吧。” “是。” 两辆马车停在街巷便停下了,淳于季汝见顾时谦探头出来,便道:“我需要在这里办事,你且先行,马车会送你去幻生阁。” “好。”顾时谦看着淳于季汝远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时,才离开。 淳于季汝拐过走了几次的街巷,显眼的朱红门摆在那里,总能让人一下子都能记住。 “今日怎么来了?”身后传来了声音,淳于季汝转身正是挽着菜篮的天纾。不过几月未见,比之前好了许多,不过身量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 “送药,刚制出来的,本打算再过半月送来,有事不得不离开,待我制出新药,自会有人送来。”淳于季汝索性便直接将东西交给她,不再进去了。 “没想到你还一直记得。”天纾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显露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与疏离,怎么看怎么都别扭,不过幸好这周围没有人。 淳于季汝不答,只将药递给她。 “刚刚我见了有人与你过来,”天纾收下药,转念对那一直平静的站在那里的女子道:“那男子长的倒不错,虽男子易凉薄,但最可贵的是他眼里有你。”天纾虽不懂情爱,但那男子一直盯着这位姑娘的背影,再无他人。她就在那里,她看的明白。 “管好你自己便好。”淳于季汝说完便起步离开,又转身道:“半月之后再服药吧。不要轻易动用法力。” 天纾扶了扶手臂上的药篮,将药塞进药篮里,看了看门外的枣树,低语道:“的确,既然已经在这儿了,何不对自己好一点?” 淳于季汝又走了好多地方,陆陆续续将药都一一送出去。 “药都已送到,主人,咱们何时启程?”青衣架着回程的马车道。 淳于季汝翻着手上的厚厚书册,这上面不仅仅只记载这北都城中,其他幻生阁所在地记载的也有,闻言,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嗯,阿影他们几个在哪呢?可回来了?” “今日一早便说要去城中逛逛,应该会回来吧。”青衣也不确定,毕竟阿影实在跳脱,光在皇都城这几天就闹了不大不小的几件事,虽都由幻生阁摆平,可这祖宗一日不离开,那年轻的言老亲传弟子就头疼不已。 “罢了。”此时已日暮,虽她不急,但早点走也能少点事端。不知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想想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到目前为止也没个结论,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快要到幻生阁时,便见到一孤零零的马车等在那里, “为何不进去?”淳于季汝对站在马车外的顾时谦道。 “等你。”顾时谦没想到这马车并非凡品,看似与平常马车无异,只有坐在上面便能感觉到那速度。“这是药园新出来的药,我全部给你拿过来了。” 淳于季汝见那修长有力的手握着装药材的特殊空间容器,重点只放在了那双手了。“多谢。”淳于季汝也不拒绝,毕竟他送的实在合自己的心意。 “季汝~” “姐姐~” 从那马车里一闪而过两道身影窜到淳于季汝所在的马车里,火红的狐狸,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虎,毛茸茸的,可爱的紧。 “终于野回来了?”淳于季汝摸了摸两只道,平静长时间了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多了些温柔:“不会又惹了什么祸吧!” “没有呢?姐姐,我可乖了,听说你要走了?”枫晚尤其高兴的说道。在这北地都城都逛腻了,该走啦。 “是啊,连夜走,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带走的。”淳于季汝看了看两边一个欢快活泼,一个懒散的趴在一旁。 “没呢,我们有什么要带的。”枫晚欢快的说道。 “你呢?”淳于季汝问顾时谦道。 “随时都可以。”顾时谦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淳于季汝。 “那便先回去罢。”淳于季汝道。 ………… 马车披星戴月的在郊外赶着,不知疲倦。 马车内,淳于季汝坐在宽大舒适柔软的榻上,打坐休息,顾时谦坐在一边,还在打量着周围环境,这马车在外面看不显眼,但内里空间却极大,下面铺着兽皮,暖烘烘的,中间放着一个小巧的桌子,摆着几个果盘,周围都有坐榻,足够一人躺在上面睡觉,如枫晚与阿影就躺在对面的榻上,睡得昏天黑地,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四周镶嵌着玉璧,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还看出了几个阵法,保温,隔热,清洁的,防御的都有。 逐渐靠近南地,气候也渐渐缓和了,没有凛冽的寒风刺骨,雨也渐渐的一日多过一日,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很快,还没三日,便到了。 “这就是牧城啊?”枫晚是最为活泼的,趴在一旁的车架上向外面瞧着。 “那上面不是写的有么?真蠢!”阿影懒洋洋的窝在淳于季汝怀里,头也不抬道。 “呵,你才笨,我当然看到了,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牧城。”枫晚不甘示弱道,看着阿影呆在淳于季汝的怀里,才没有上前动手。这仇她记着了! “你身体可有不适?”淳于季汝不理会两只小兽的官司,问顾时谦道。 “并无不适,接下来去哪?”顾时谦知道她来这儿有事情,也不当误。 “先寻一处酒楼吃些东西吧,青衣,之后,你将那幻生阁管事的带来。”淳于季汝吩咐道。 “是,大人。”青衣老老实实的架着马车去找城中最大的酒楼。 (九十三) 牧城是南地边区最繁庶之地,酒楼便有南地的特色,灵气杂质少了许多,较北地浓郁了些许,城中的修士也比北地多了许多。南地多城池,依水而建。极有特色的便是园林,每宅通以城外湖水,百姓也多享受生活,上位者对下施以仁政,多宽松,是以南地繁庶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牧城最大的酒楼中,淳于季汝带着顾时谦,阿影,枫晚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用饭。只是这……阿影,枫晚两个变成人形吃的不亦乐乎,淳于季汝,也无法下手。 “不如稍后让他们再上些?”淳于季汝对顾时谦抱歉道。 顾时谦明白淳于季汝对他们在意,也随她了:“都好。”只是嫌这两兽碍眼。“我曾来过牧城,初见时还不似这般繁华,你可以多看看。” “这里确实不太一样。”淳于季汝也略有些体会,她虽走过许多地方,但在这之前,那些地方都一个样,没有任何特别,现下细细体会,这里的人们也多随意,待人温和。别有一番风味。 “你变了很多。”顾时谦只盯着淳于季汝温笑,其余人皆不在其眼。 淳于季汝只扭头看青衣怎么还不来,实在不想接话,也不想知道自己哪里变了。这样的热情让她有些受不住。 两个小的低头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了个明白。“姐姐,咱们是要去干嘛呢?我可以帮你呢。” “你愿意哪里都不跑的跟着我吗?”淳于季汝反问道。 枫晚一到一个地方便喜欢乱跑,阿影也是如此,听完便有些忍痛的道:“只要能帮姐姐你,我自然要跟着姐姐你。” 阿影看了那丫头,现在他的身高早已超过她,对她的话,他是不信的,不过,他倒是要看好这男人,夏大人好好叮嘱过了的。 “吃你的饭罢!”淳于季汝将随身的帕子递给枫晚,吃的满脸都是油,也是不易。 “大人,管事的我带来了。”青衣办事儿的效率极高,他身后跟着一个憨厚的矮胖男子,看着有些油滑,不过看人素来不能看表面,能坐上管事,也肯定有自己的本事的。 那管事儿的上前见礼道:“大人光临本地,不如去阁中用饭?早就得了消息,住处也安排妥帖了。” 的确是个能办事的,淳于季汝也不多话,简单直入:“直接说罢。” 那管事连忙道:“回大人,那书函是由阁中的一个刚入阁不久的弟子带来的,言老的去处我等也无力探知,只得知在此之前去了醉梦堂。” “发生了什么事?”淳于季汝问道。 “之前我阁弟子按规矩进行交易,对方是醉梦堂的人,只是去过之后便再没回来,小的资历还不够,不能查这事儿,只得上报。言老便来了。” 淳于季汝听后,便陷入自己的思索。 顾时谦突然发声问道:“那得言老托书的弟子有什么疑处吗?” 在场的都看向这个存在感一直不太强的男人,确切的说是有淳于季汝在前,顾时谦又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便会下意识忽略他。 那管事的是个明白人,见淳于季汝不出声阻止,也默许了他在场,便直接道:“虽那弟子是新来的,但并无任何不妥,都是本分的,且都是感恩于我阁,这点大可放心。”这其中肯定还有些其他的规矩,只是不方便讲与他人听。 不久后,淳于季汝问道:“醉梦堂在哪?” “回大人,我来时已详细告知青衣。”这管事的做事做的实在周全,引得淳于季汝多看了几眼。 “你先回去罢,我们晚些时候,再去幻生阁。”淳于季汝道。 “是。”管事儿的一走,桌上便又活泛了起来。 “饭后,阿影你带着枫晚在周边转一转,帮我看看哪些地方比较特殊的。”淳于季汝不必吩咐的特别细,阿影在某些时候办事还是自有分寸。 “嗯。”阿影和枫晚吃的也差不多,便拉着枫晚离开。 “青衣,坐吧。”又有店小二上前,又开始点菜,收拾桌子。 待店小二离开后,顾时谦问道淳于季汝:“你可有思绪?” “没有,”淳于季汝刚接手此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仿佛都是浮在表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别担心,事情总会慢慢的就会浮出水面。”顾时谦安慰道。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淳于季汝至始至终都是平平淡淡的,不过她向来你不喜欢过于忧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马车沿着街市绕了许久,才在一个巷子中找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门面,店面较其他铺子来说极小,门前各设有镇宅凶兽,巷子中还有其他街铺热闹不绝,显得这里格外冷清。 “大人,到了。”青衣在马车外说道。 淳于季汝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道:“你与青衣在外先等着,我自己进去。” “有事吗?”顾时谦道。 “无事,是自己人。”淳于季汝不在意道。 那处店铺门外没有挂匾,只得进去才只看到昏暗的小屋子里挂着匾额,上面写着醉梦堂,看来真的是低调啊,那匾额下供奉着三座神像,上了年头的,染了灵性,避邪功效堪比佛堂。且这屋子与外处店面一样大小,须得往里面走。 绕过佛像,便有一处小门,隐隐有灯火。出了那门,便是长长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便是精致的灯笼,燃着灯火。周围黑黝黝的。淳于季汝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开口道:“许久未来,你们的习惯还是依旧。” “哈哈~你来了,等你许久了。”半空中响起的声音,声音落下,周围空间晃荡,很快周围黑暗散去,白日光明重现,周围的景致便看的清楚了,淳于季汝此时正站在一个廊桥上,连着对面的房子,周围灯笼随风摆动。雕琢的飞兽飞舞成团,景致极了。 “过来。”桥的另一端站着一纤细的人儿,身着青袍长衫,腰间系着当下男子间流行的绣带,头发高高盘起,头顶一根木簪便是一切。长相极吸引女性的眼光,俊秀非常。这便是姬曦月了。 “姬姐姐。”淳于季汝向前行礼。 “哎哟,让姐姐看看,”姬曦月上前拉着淳于季汝的手左右看了看,道:“想不到,再一次见面,你便如此大了,长的也是个倾国的美人儿。” (九十四) “这里虽居于闹市,但姬姐姐这儿却很安静,”淳于季汝随着姬曦月往里走着,沿途就如走在山林般,种着许多松竹,柏树,更有檀香沉木,等稀世树木。廊腰缦回,伴着林木,别有一番意境。 “还是住在这里自在得意。”姬曦月得意的看着周围自己亲手布下的院子,灵气浓郁纯粹,住在这里很肆意,也没有长辈在她耳边碎碎念,实在是爽。 “你要不也搬来与我住吧,这儿多好,哪有你们幻生阁的事情那么多!”姬曦月就喜欢这般安安静静的小美人儿,虽不是少时的活泼,兴致寡淡了些,但美人儿总是哪里都好的。 “在哪不都一样么?在哪都有事。躲不掉的。”淳于季汝不在意,看着周围的的环境,语气中颇有些淡淡的无奈。 “索性躲懒些,”姬曦月心疼的抚上淳于季汝的双肩,“你父兄在呢,别给自己那么多的担子。万事儿自有我们顶着呢!” 淳于季汝放下眉间的愁绪,淡淡笑道:“我自然知晓,但是我的路还得我自己来走。” 姬曦月一想起之前传来的消息,失去了天生药心,这命运也是弄人。“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虽能力有限,但也是能帮到你的。”姬曦月冲着淳于季汝顽皮的眨了眨眼睛。引得淳于季汝失笑连连,心里暖了不少,他们总是这样,不论什么,总能二话不说能帮多少帮多少。 这便是她能二话不说连夜出发的原因,什么也不能威胁道他们啊。 “这便有一事,不知急着唤我过来何事?”淳于季汝一双眼睛能看透虚妄,澄明纯粹。 姬曦月自然听懂了淳于季汝的话语:“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那言老的一封急函唤来你来,虽看似阴谋,但太过明显,反而奇怪,来到这牧城,幻生阁也没能给你确切的消息,你心里自然有个答案了。” “可难道不是对我们来势汹汹?”淳于季汝道,“更何况上面提起你醉梦堂,我必须得来。有什么事咱们一起解决。” 原本她还疑惑言老为何传来急函,想了许多,心中疑惑不解,在来到牧城后,见完幻生阁的管事后,心里隐隐觉得只是不见个弟子那么简单。 况到现在也没有那个失去踪迹的弟子的消息,直到看见姬曦月,心里便不急了,只怕是冲着他们五大家族而来,便将自己唤了过来。 “我知道你的心,”姬曦月心疼极了,年纪小小的便操了许多心。说着他们便走到了一处四下通风的竹屋前,设置的极为清雅,素净的垂帘随着风飘着,窗明几净,适合与人座谈。 “坐吧,我是喜欢这般自在的活着,你应该也不在意吧。”姬曦月拉着淳于季汝的手亲切的说道。 “姐姐是知道我的。”淳于季汝随意坐了下来,看着姬曦月将珍视的茶拿出来泡,手法娴熟,看来爱好还是没变。 “你这一路辛苦,该好好招待你的,只是我前几日卜了几卦,正好你就在这附近便召你过来了。那上面传给你的,的确有弟子失踪,我这醉梦堂也失踪了一位,幻生阁弟子也失踪了两位,恰巧都是同一天内,恰好办事遇见,一个地方消失的。” “那姐姐可有头绪?”淳于季汝拧紧眉头问道。 “不知道你可曾听闻魇灵宫?”姬曦月不答反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这才恢复了些,哪里就知道那么多?便是曾经,也没有注意过其他事情。魇灵宫与这事有关?” “魇灵宫乃是由江湖上的一些修士组建而成,有些神秘,是个买卖消息的,只要给钱什么都做,近些年来收集过我醉梦堂的消息,也有你们幻生阁的消息,朝暮府的也有,其余的他们也找不到,大概就是这些了。” 姬曦月手上的茶水已泡好,递给淳于季汝,看她还在沉思,道:“醉梦堂曾招进一名仆役,不过想探知更多的东西,被发现,查到了魇灵宫中,便断了线索。” “连姐姐也不好深入了吗?”淳于季汝知道他们一族擅长占卜,极为灵验。 “唉~若是与自己有关,又能怎么算呢?算命从不算自己的。”姬曦月哀叹一声,这就是限制了,她也只能算出这破解之法寄于淳于季汝身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 淳于季汝略一思索会儿,便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世人知道我们的总是认为我们很神秘,想弄清楚所有的东西,或许将我们当成怪物般,只是不知就算探查出我们又能怎样呢?知道我们存在的不是没有人。” 至少淳于季汝她之前便遇见到一个,那般疯狂的人,也是使阿若堕入深渊的那个人,想起从前,心里没了那么多的伤心,只是感叹罢。 “我倒不在意这些。”姬曦月道。 淳于季汝抬头看着淳姬曦月。 “别惹到我们便好了。”姬曦月说道这里眼中流露出一股狠厉,对于维护家人,她向来不手软。只是幕后之人最好下手注意些。 “我曾在摘星阁时,宫里也出了一些事情,有人竟能悄无声息夺人执念,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罢。”淳于季汝一直都没有放下这件事,因为甚少有人知道魂体上伴有执念。 “慢慢来吧,咱们急不得,”姬曦月安慰她道,“这一团乱麻理不清,斩了根部便是。”姬曦月是不在意,她能给人占卜,却不喜欢多思多虑。 “那姐姐,我就先告辞了,以后得空便来。”淳于季汝饮尽茶水,起身道。 “好,慢走。”姬曦月笑道。也不多做挽留,留也留不住,倒不如爽快点。 淳于季汝出来后,天色灰暗,街市上的人也渐渐少了些许。天气微凉,下着微雨,空中还弥漫着饭香。到了用饭的时候了,一晃神儿就过了这么久。 青衣守着马车站在街边,等着她的回来。 “怎么不去走走?”淳于季汝上了马车后便见到了一直坐在马车中的顾时谦,一手握着书卷,一手翻着,空间有些狭小,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委屈他了,他本身形修长,坐在马车里,缩手缩脚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淳于季汝道。 “无妨,这牧城中也就这样,看与不看都是那般。你若有兴趣,我听说这儿晚间有夜市可想去看看?”顾时谦为她摆好了食物,倒了茶水。 “有些累了,先回幻生阁吧。”淳于季汝眉间的愁绪虽然淡,但也依旧掩盖不了。 (九十五) “好。事情很麻烦吗?需要帮忙吗?”顾时谦见她的愁绪,还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必。”淳于季汝摇了摇头,温笑了一声,便望向窗外,不再发一言。 顾时谦哪看不懂她不想再说,便静静的坐在一旁,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的那种无力感愈发强烈,总是被她拒千里之外,走不进她,只能慢慢的陪着她,直到有一日她可以对他敞开心扉。 牧城幻生阁也一贯按照北都城的幻生阁,建筑在远离人群中边远地带,依水而建,极有北地的特色,只是牧城终归是边远地方,没有那么富庶,生意也不是那么热闹,所以便小了些。不过淳于季汝的住处还是十分宽敞,极尽财力,怎么舒适怎么来,丝毫不委屈她。 “阿影与枫晚可回来了?”那管家在前面恭恭敬敬的的带路,淳于季汝开口道。 这问的怕是就是中午那坐在饭桌上一男一女吃着饭的少年与小姑娘,连忙道:“这个不曾注意,下午并未有人上门。” “嗯。”淳于季汝不再开口,颜色不变,淡淡的不理任何人。 一行人走了不久,便来到一个小院前,这院子由一层结界关着。 “大人,这里我也进不去。”那管事儿的只能带到这里了。 “无妨,”淳于季汝直接上前,试了试伸出手去触碰那结界。 “小心。”顾时谦一个不查,淳于季汝伸出去的双手便刺出一滴血出来。 那血恰好滴落在结界上,四周空气涌动,推着她上前直接进了结界中。结界也迅速合上,不再让任何人进去。 “这是?”顾时谦问那管事儿的。 那管事的也奇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大概是公子留了什么要给大人,您且随我来。” “有劳。”两人互相不明修为,顾时谦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个管事的就罢了,那管事的也不会以为跟在大人的身边就是个简单的人物。 青衣本就是幻生阁的一员,在哪都好。 淳于季汝进了那院中之后,便是肉眼所及都是绿色。种植的都是珍惜名贵植草,悉心排列,错落有致,幽静至极。沿着眼前唯一的小路走了进去。在林间掩映下,里面的景致看不大清楚,只可见那灯火光。 淳于季汝走走停停,看着触手可及的植木碰到手上,心里泛起了许久之前的回忆。 ………… “哥哥,这是什么啊?”年幼的淳于季汝被淳于夏染抱在怀里,认识每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这是无苦果。”说着淳于夏染摘下一个黄橙橙的果子递到淳于季汝手中,两只小手捧着那果子,也颤颤巍巍的,随时都会掉一般。 淳于季汝闻了闻,道:“哥哥又骗我,那闻着苦极了。怎么会叫无苦果呢?”一副得意的小脸,再为自己能识破哥哥的诡计而得意。 “哈哈~我的季汝真可爱。”淳于夏染笑着捏了捏那张白嫩的小脸,弄出两个红印子,“哥哥没骗你,就是无苦果,闻着极苦,剥了皮,里面极甜。” “那既然这样,为何要叫无苦果呢?真是麻烦,不如就叫甜果!” “无苦,无苦,勿苦,据说是佛陀对它的期许。”淳于夏染不厌其烦的给淳于季汝解释道。 “期许?这是为什么?怎么不对我的药进行一番期许,不要苦,要好喝一点。”稚童嫩语,说时无心,听者也只是玩乐。 “你呀!传闻是有一天佛陀在无苦树下修行,被青涩的无苦果砸了,尝了一口,可谓是人间最苦,便为它许下名字,名无苦,希望果实成熟后便不再苦。” “那这果实长大了,就真的不苦了吗?”淳于季汝问道。 “是吧,我也不知道。”淳于夏染笑眯眯的看着信以为真的妹妹。还是稚童最天真。 “那佛陀怎么会贪口腹之欲呢?不是说佛陀最是无欲无求嘛?哥哥,那真是个不正经的佛陀。”淳于季汝的脑回路显然不同于常人。 淳于夏染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妹妹说的是,是个不正经的佛陀。哈哈~” 回忆戛然而止,笑意还挂在脸上未消。淳于季汝回神儿。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啊。”淳于季汝叹道,这周围许多东西,她都有记忆,也都是哥哥手把手教给她,一点一滴,都没有忘记。 又继续深入,前方渐渐开阔,一株高大的树木立在那里,枝繁叶茂,下面还建着一个石桌,周围几个石凳,上面放着一壶酒,和几个酒杯。 左右分别有几间屋子,只有离得近的屋中灯火未消,“哥?” 许久过后,依然无人回应他,没有任何变化,淳于季汝心中有些失落,刚准备上前一步,树上掉下一个酒瓶,就落在淳于季汝的脚边,险些砸到淳于季汝。 “哥,你差点砸到我了。”淳于季汝自己都没有发现,心里瞬间变得高兴许多。 “啊,你来了啊。”淳于夏染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刚睡醒,还有些迷糊,醉醺醺的。 “你在这儿专门等着我来啊?”淳于季汝自然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些酒,扑面而来的酒香浓郁,醇厚。淳于季汝便等着那男子慢慢的坐在那里。 “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哥哥我在这里正好路过,谁要来看你个臭丫头!”淳于夏染没带面具,面对自己的妹子,又是在自己的地盘,自然惬意了不少,少了些拘束。 眉目间颇为飘逸,长的自然俊逸极了,神色颇柔和,只是离得近了才能看出他的冷清,不过面对唯一妹妹,自然温柔异常。那双与淳于季汝相似的眸子也是极为吸引人的。 之前她没有恢复的那段时间,淳于夏染想了许多方法,现在总算好了,终于可以轻松些,却出现在这里。 “那哥哥接下来还要去哪?”淳于季汝盯着淳于夏染道。 “怎么?嫌我碍事了?还要赶我走啊!”淳于夏染心里不得劲,又开始拿起随身酒壶灌起酒来。 “不是,只是许久不见哥哥,有些想念。每次你都躲着我,不肯相见。”淳于季汝认认真真的说道。 淳于夏染拿着酒壶的手一顿,妹妹还是那个妹妹,没有变,唉~要是她还小多好。“咳咳~那随着你来的小子是怎么回事?”说话的语气不算多友善,不过对着妹妹,狠不到哪里去。 (九十六) “你当初找他入我梦里,还要问我怎么回事?”淳于季汝看的是明白的。况,顾时谦神魂受创,也多亏了她哥的药。 “那是你施姐姐找的他!”淳于夏染才不承认是自己也是同意的了,怎么可能让妹妹拱手让人呢? “你不也在旁吗?”淳于季汝才不想他哥将话题推给她。 淳于夏染一时找不到话头,索性又闷了几口酒。 “现在有外人窥视我们,目的不明,你也知道,自那时起,便有人知道我们,把我们当成怪物,现在事情貌似也越来越大了,我哪有心情去理这些?”淳于季汝摩挲着杯沿,终于送到嘴里,抿了一口。 “这些事情,左右都有我们,”淳于夏染隔着桌子摸了摸淳于季汝的头,又道:“这次哥哥绝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淳于季汝明白,只是盯着酒杯不语。 看着妹妹孤僻的样子,或许……“你也可以尝试着去接受一些新鲜的东西,那小伙子不错。”说出这话,淳于夏染就觉得自己是嘴欠的,又道:“虽然我们漫漫岁月,但不代表我们不配拥有,不要担心未来,现下高兴便是最好的。” 淳于季汝抬起头,看着淳于夏染道:“我现在很好。”顿了顿,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话太简单了,又道:“哥,我想通了一些事儿,其实有你们陪着,我很充足,以前总觉得在谷里拘束了,没有人陪我,现在才知,那时才是最自由快乐的。” 淳于夏染自然知道她现在说的是什么,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也总是隔在中间,怎么也不能越过去:“那不如回虚妄谷去?老三现在在那里,孤寂的狠,你去陪陪他?” “哥哥不也无事?不如一起?”淳于季汝将问题抛给他。 “不要。”淳于夏染想了想谷里还呆着一个他爹,逮着他就是一场灾难,算了,算了,不能想,“还是等他大一点再回。”说完,淳于夏染面色一正将话题引到现在的事情上:“你今天下午去醉梦堂?” “嗯。”淳于季汝丝毫不意外。 “有头绪吗?” “你有?”淳于季汝意外的看着淳于夏染,原以为他还能有什么其他信息。 “没有。”淳于夏染饮了一口酒,一点也不见他焦急。 淳于季汝失望了会儿,还以为有什么意外收获,“那你待在这儿的几天都做了什么?” “你哥我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走,前日刚到,我便让她帮我卜卜,卦象虽凶险,但不是没解,我自然就不担心啦。” 果然是她哥,一向不喜欢理这些俗事。 “不过,我这儿有一个消息,魇灵宫的目的的确是在我们,不过他们门下弟子大多不知我们的存在,只是那核心人物知道这些秘辛野史。和当年那个想抓你的人不同,他们魇灵宫有纪律,有组织,办事效率快,是以很快就将魇灵宫的名声传了出去。” 淳于季汝不语,示意他继续。 淳于夏染无奈的看了那丫头一眼,道:“魇灵宫最初是在南地都城中出现的,你不如再往里走走?” 淳于季汝狐疑的看着他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一步步引导着我,有点像你给我布置了一个陷阱。”这么一说,淳于季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哪有!”淳于夏染不去看她,道:“天色已晚,去睡,去睡,别在我这儿碍眼。”说着,淳于夏染继续往树上一跃。明显今晚就打算谁在那里了。 淳于季汝见已经这般,也不在说话,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又坐了许久,便起身进了亮着灯火的屋子。 屋子装饰雅致,皆按照女儿家喜好摆设,处置的极为舒适。用的什么东西皆是最好的。淳于季汝心里舒坦极了,一身的疲惫消解了大半儿。 第二日,当阳关透光窗柩,洒进淳于季汝熟睡的床上时,淳于季汝猛然起身,心里慌张一会儿,便不在了。可那感觉绝不是可以刻意忽略的。 “阿影?”淳于季汝能明显感觉到,她和阿影之间的某种契约,力量突然消失,她感觉不到阿影在哪了。“这儿还有什么能隔绝契约力量的秘境还是其他东西?”亦或者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不过应该不会,他是神兽,不会就会轻易离开。 可是无人回应,起身走去屋外,一夜过去,树落下不少的叶子,不过,随着她一出来,风起,卷带着落叶飞到其他地方,庭院干净的如昨日一般。 淳于季汝抬头看向树上,昨日睡在那里的男子已然不见。淳于季汝一阵无语,这就走了,分明是嫌弃麻烦,早早离开。 “看来我得自己去找。”淳于季汝给自己略一施术,清洁一番,便动身去找幻生阁的管事的,他肯定比她熟悉。 …………… “季大人。”往来的弟子都被上面耳提面命的教训过,知道阁里来了个身份尊贵的客人,便知道这不认识的女子便是他们说的。便立即行礼。 “嗯,你们的掌事儿何在?”淳于季汝直接问道。 “回季大人,掌事现下怕是已经在阁中循例巡视,不如我们带您去?”那回话的弟子自打看了淳于季汝一眼后便害羞的不再抬头,他们妖族自化形以来,虽皮囊比之凡人好看许多,但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呢!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媳妇儿般。 “那便带路。”淳于季汝没注意那弟子的样子,只是随着她越往里走,见到的弟子越多,那些男弟子见到她,都害羞的躲在一边,女弟子大胆些,也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淳于季汝,眼中没有嫉妒,纯粹是对着美好的人与事物的追求。 “他们这是怎么了?”淳于季汝就是再粗的神经,也察觉到这阁里的异常。 那带路的弟子有些心焦,心里暗暗嫌弃那些弟子的不矜持,自己却也不经意的抬头瞧了瞧淳于季汝,又连忙低下头,道:“季大人,他们都是喜欢您,您,您长的真好看。” 淳于季汝不太明白。 “咱们弟子都是喜欢那些的美好事物,私下都会评选最美的弟子,见到美好的东西也都想得到。”这弟子说的含蓄,不过淳于季汝听懂了。 真是奇怪的癖好,不过没说什么,随着他们去了。 (九十七) “阿影哥,这儿是哪啊?”枫晚不知何时,变为原形,油光水滑的红色皮毛变得脏兮兮的,整只狐都颓靡了。 阿影倒是保持着人形,不过也没有那般轻松,双手护着枫晚,时刻对周围保持着警惕:“不知道,这儿地很怪,我联系不上季汝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枫晚心里有些焦急,若不是她乱入,阿影也不会陪着她到这鬼地方来。 原本他们在牧城到处游玩,她被一处小摊小贩的香味儿吸引,看到了好吃的她就走不动路,便等在那里,只是那小摊贩后面是一处宅子,等着的时候,她只觉那里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一看食物还有些时候,便打算去那里看看。 阿影是神兽,对危险的感觉比枫晚敏锐多了,“你要去哪?”看着那个跃跃欲试的枫晚,出声制止道。 “我看那里面怪怪的,不如我去看看?”枫晚天真的看着阿影,指着那个地方道。 “哎呀,小姑娘可不要去,”那小摊主见这对长的极养眼的兄妹急急的说道:“听说那宅子里闹鬼,好多人进去都出不来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繁华地界,没人住的原因,这可是个凶宅。”若不是这地界好,他们也不会在这儿摆摊啊,索性那闹鬼只在宅子里闹,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所以这条街也极热闹。 “闹鬼?”枫晚的兴趣更大了。她可不是普通人,她才不怕这些。 “那地方不太正常,你可别轻举妄动,待回禀了季汝再做打算。”阿影修为长进,处事稳重了许多,他虽喜欢搞事儿,但知道分寸。 只是枫晚是个闲不住的,趁着他没注意,一个看不住就溜得不见影了,待阿影回过神儿来,他心下一慌,便连忙追进去查看,。 “哎,少爷,少爷,”那摊贩急着唤他们回来,可是那哪是他喊得回来的,瞬间,什么人影都看不见了。 “这下可麻烦了。”那摊贩急忙收摊,慌慌张张的离开。 再看阿影一进入那宅子中,便感到身体受到某些的限制,例如他见不到周围的大致景象,身边有可能一枝花便是一个陷阱,这幻境他能察觉,却无法解开,设阵之人的能力实在高妙。 枫晚与他的感觉也断了,他与淳于季汝的联系更是断了。 在这里只能小心翼翼,阿影尚且有能力保住自己,却不知枫晚如何。 走了不知道多久,心里越发焦急,一不留神,便陷入一个陷阱中,好不容易才脱困,便听到了一声极其熟悉的惨叫,这下,有了之前的教训,不敢慌张,小心谨慎的接近那处。 等他终于赶到时,枫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立即出手,将枫晚解救出来,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说了不让你进来,你偏要进来,现在知道教训了?”阿影训人时,越发像淳于季汝,冷冰冰的,离人千里之外,让枫晚止不住的有些后怕。 “我们不能出去吗?”枫晚问道。 “出不去,这幻阵建立的代价不低,应该是保护着什么,只让人进不让人出去,话说,你们涂山狐狸一族,不是对这些幻阵什么的了解最清楚吗?你这都看不出来?”阿影问的直白。 枫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这里有点厉害,我,我修为不够。” “那你还一门心思的往这里跑?”阿影嘴上毫不留情。 “那现在怎么办?”枫晚弱弱的说道。 “只能继续向前面走。”阿影抱着走不动路的枫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 “你可知道这里有什么能隔绝某些探查的地方?”淳于季汝被人带着,来到了一处极大的大堂中,在这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处理着每日的事物,每个人都有一处地方,低头忙碌着。掌事儿的就是在这里寻常监察。 那掌事儿的见到淳于季汝,他素来会察言观色,看得出她心里有些急,便连忙道:“回大人,在我印象中,牧城并没有这样的地方,若是有,应该是某些门派设立的,可门派中有能力隔绝别人的探知,肯定是打门派,可那些门派也多为自保,并无什么恶意。” “所以你说提供不出这样的地方?”淳于季汝有些慌,周身气场更加冷厉,让人不知觉的远离。 “是我们无能。”那掌事的急忙道。 淳于季汝不会将脾气撒在别人的身上,意识到周围已有弟子撑不住,淳于季汝自然主义道,收了身上的气势道:“阿影与枫晚不见,我感知不到他们,你去外面查查吧,看看能否有什么消息。” 那掌事的立刻会意,道:“是。” “等会儿?”淳于季汝又叫道那掌事的。 “季大人,何事?”掌事的以为又要吩咐他什么事情。 “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淳于季汝这一问让在场的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那掌事的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没姓氏,天生天养,得夏大人恩泽,才得以有今天,叫封离。” “封管事,麻烦了。”淳于季汝略一低头,知道给他们填了麻烦。 “不敢,不敢。”说完封离立刻离开,吩咐阁里在外弟子连忙查城中的失踪人口,奇怪事件。 淳于季汝又寻得一个安静的地方,尝试着再一次联系阿影,可没什么用处,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一会儿,就有弟子来找她:“季大人,我们得到一个符合您所找之人的信息。封大人还在外面查找别的消息,先让我把这个消息递过来。” “你说。”淳于季汝道。 “昨日,有人去官府里报了案,说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公子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去闯了城中存在已久的一个闹鬼的宅子,我们去问了那摊贩,人到现在也没出来。” “一男一女,倒也像……”淳于季汝细细的思索着,不过偶合的事情都有,“你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目前倒是没有,封大人还在查证。”那弟子一直不敢抬头去看淳于季汝。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淳于季汝道。 “是。”直到那个弟子离开,淳于季汝在那里待了许久,想找人商量一下,可身边空荡荡的,阿影不在,让她一时惆怅了许久。 这样想着,从那弟子口中得知那一男一女最后消失在哪,便寻了一个人带路。 (九十八) “你这儿卖的都有哪些东西啊?”淳于季汝按那弟子的指点找到那摊贩,嗯,很香,用了些香料勾的别人食指大动,不过这街上还有其他摊贩,味道盖住了些,可是挡不住枫晚是个爱吃的,心里的确信增加了几分。 “哎哟,姑娘,我这儿的东西都是从山里打来的,味儿绝对正。”那摊贩不遗余力的推崇自己的东西。 “那昨天来的那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点的什么啊?”淳于季汝不经意间的问道。 “姑娘,你说的可是……”那摊贩今天已经有两拨人来问他了,实在频繁,难道是昨日进去的一公子和女子是什么大人物吗? “是啊,今天应该还有其他人来问过。”淳于季汝问道。 “他们进了那后面的宅子,到现在也没出来,唉~当时我怎么说都不听劝,那女娃非要进去,现在可好,出不来了。”那摊贩颇为痛心疾首道。 “这后面宅子什么时候闹得鬼?又是在何人名下?”淳于季汝并不急着进去。阿影能感觉到的,她自然能感觉到。 “姑娘你问这么细做什么?”那摊贩颇为警惕道。 “昨日进去的乃是我的家人,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说着,淳于季汝摆出颇为伤心的姿态,道:“我昨日带着弟弟妹妹初来牧城,本来让他们来外面去游玩一番,结果一夜未归,我实在着急。” “原来你是他们的姐姐啊。”那摊贩看这姑娘颇为良善,相貌不俗,与那两人一般,倒是信了淳于季汝的那番话。 “这底细嘛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个摆摊儿的恩爱,不过这何时闹鬼嘛,我听说有个百八十年了。”那摊贩说的神秘兮兮的,让人颇为信以为真。 “多谢,”淳于季汝看着那宅子,心下颇有几分打算。 “哎,姑娘,你可莫要动心思进那里面去啊,自打我在这里看着,许多人进去了就没出来过,这地儿邪性的狠。”那摊贩一番苦口婆心的劝道。 “多谢。”淳于季汝放下一枚银子便离开。那弟子连忙跟了上去。 “季大人,接下来……”那弟子问道。这次换来一个女子跟着她,鞍前马后,全无怨言,制药让她多看着这季大人便很满足了。阁中姐妹都抢不到这个机会呢。 “你先回去罢,我进去瞧瞧。”淳于季汝转过旁边一处小巷,来往行人极少,倒是方便她进去。 “季大人,这可不行啊,您看那小摊贩说的有真有假,还是要小心为上。”那女弟子极为努力的劝道。 “这儿地可能有些危险,你还是莫要进去,我自有办法,回阁里去吧。”淳于季汝丝毫不在意道。 “好,好的。”哇,刚刚美人是在关心她嘛!那女弟子心里乐开了花。 淳于季汝没管那女子怎么发痴,跃上墙头,看到下面的景致,的确阴风阵阵,灵力浓郁的有些诡异,这儿边上倒是有个阵法,却不阻止人进去,那院中的一树一木萧瑟落败,看上去倒真像久无人居住的地方。淳于季汝从枪头扒拉下来一块石头,略一使灵力送进去,还没多久便掉了下去。 看来这里不让人过去,只能一步一步走了。 双眼附上灵力,也只能看透方圆极小范围的雾障。纵身一跃,便进了这宅子中。 淳于季汝只在制药上面有天赋,于阵法上实在没有天赋,只是年少时被哥哥逼着学了学,略懂些皮毛,再加上阿影一直呆在身边,她完全不会将心思放在阵法上。只能靠着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走一步算一步了。 随着夜晚的渐渐到来,淳于季汝还没逛完这个宅子,也没有碰到阿影与枫晚两人,只是碰到了不少游魂,困在此地出不去,入不了轮回之路,魂魄上的执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不见。 “看来,这不用走了,这阵专门用来困住人的。”淳于季汝停下脚步,将遇见的魂魄收了起来,不管生前如何,死后总要如轮回,不该留在这里。 此时,周围已黑的不见四指,现下正入夏季,正是炎热的时候,却阴风烈烈,带来的雾气也越来越多,无色无味,仿佛是一个牢笼,将来者生生困在这里。 熟悉药草的习性的淳于季汝,自然知道那雾气中含了些什么,不过既然有人玩弄这些东西,在她面前低劣极了。 淳于季汝索性在周围立下屏障,静静的等着这里还能出个什么变化。 一直到半夜时,周围还是雾霭沉沉,一直打坐的淳于季汝敏感的感觉到周围的变化,迅速将结界一收,拨开雾霭,便见到浑身散发着黄色光晕的魂魄按着诡异的顺序,从四面八方而来,向着深处前去。 看来赶来的正是时候,先前只见毫无执念的魂魄,以为留在这里的都是这些。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有执念的魂魄看上去是刚死去没有多久,应该是散落在别处,难以寻找了些,受着雾霭的影响,受到了影响。 淳于季汝给自己设下隐身诀,跟着这些魂魄的行走方向,走去。 “鬼门开,生灵退……”从那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嘶哑难听,直达魂魄深处,身边这些孤魂显然不稳,那声音激荡了许久,便停下了。 忽然,自黑暗深处出现了鬼火,渐渐的传到眼前,再由一簇火苗分裂成两簇火苗,分别整齐的排在两边,自动的开辟出一条路。 那些魂魄稳定下来后,便飘忽的走上了那火苗之间的路。 淳于季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只觉得印象中对这些有些相似,一时想不起来。 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仿着地府的轮回路吗?竟然还有人能做到此?可见背后之人能力之大。 那路应该只是魂魄才能走,凡人若是踏上,即可失去肉身,魂魄出窍,随着他们一起进去。只是可惜,背后之人千算万算,她并非凡人,阿影与枫晚也不是,等最后一个魂魄从她身边路过,淳于季汝立刻跟了上去,她倒是想看看,还有人冒着与地府为敌的风险,开这个什么轮回路。 (九十九) 那分居两侧的鬼火无风摇曳、晃动,且那火苗泛着冷意。遥遥路途,无边无际,淳于季汝不知道要跟着走多久,不过显然只有这一条路走。 估摸着时间,此时大概早已日出,可这里还是始终黑夜漫漫。 突然身边的游魂不稳,身上的光芒也渐渐离体,化成点点流萤飞向半空,再慢慢消失。周围的魂魄身上的光芒也不再了,黯淡的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直到流萤散去,周围的鬼火一下子熄灭,黑暗渐渐散去,那些游魂也不知散落在何处,待淳于季汝看清周遭环境时,才发现早已换了地方。 “不知何人擅闯我灵殿!”又是那鬼火深处的声音,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此时,淳于季汝所在之地是一个雕梁画栋的宫殿,不知何处的灯光,这宫殿极光明,她的正前方设有宝座,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宝珠玉石随处可见,最难得的是灵气充沛,那些东西每日受着灵气的滋养,价值远超普通玉器,随意一件拿出去,都是有价无市。 “你又是何人,躲在幕后,鬼鬼祟祟,不敢出来回话。”淳于季汝丝毫不在意那躲在幕后之人。 “呵,小小年纪,狂妄自大,进了我灵宫,就别想出去。”那人并不出来,四周便有暗箭向她射来。那暗箭皆是由灵气聚集而成,上来,便是要人性命的。 “就凭这些,便让我出不去?”淳于季汝挥手间,那暗箭便瞬间溢散,举手投足间,轻松自如。 “我来此,也不是找你们麻烦,只是前日有一男一女误入此地,我来寻人。若是有,请将他们尽快交给我,我带走便是。”淳于季汝察觉到周围灵气动荡,仿佛在积蓄更大招儿,淳于季汝不想动武,先找到人再说。 “寻人?” 淳于季汝第一时间便感觉到那震荡的灵气缓滞了下来。 “我们这儿,要人没有,魂魄倒是有许多。”话音落下,从那宝座后面那堵墙走出来了一个人。 淳于季汝原本以为那人定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长相肯定很粗陋,这是她哥与她讲的外面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大都长的粗鄙,可没想到眼前出来的人倒是惊艳了她的目光。 不应该是个老头吗?可这个年纪轻轻,样貌比之她哥也不逊色,狭长的凤眸涟涟秋水,本是谦谦公子,手执书卷,本是君子,可周身气场邪魅异常。身着一身黑衣,能将黑衣穿的如此意气风发,也很少有人能做到这般。 见到了她,冲她笑了笑,显得温和异常。那人缓步走来,一步步理她越来越近,这一举一动勾起淳于季汝的回忆,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不然他的动作为何如此熟悉? “姑娘既来我灵宫,定是不容易,不若先休息一番?”声音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抓住人的心,抚平人的躁动,好听极了。 “可你这架势仿佛是要我有来无回。”淳于季汝知道此时出现的他,不管长的如何,说话的声音再无害,都是来者不善。 “抱歉。”那男子仿佛刚刚察觉到周围的灵气异常,只一个眼神,便消退的无影无踪,“刚才说话之人乃是我不懂事的下属,冒犯了姑娘,在下已处罚。”那男子说的云淡风轻,也不知是否属实,若是,那这男人也实在狠辣异常。 “休息就不必了,我的人可曾来过这儿?”淳于季汝问道。 “姑娘说的是一只白虎神兽,一只狐狸?”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并不说是一男一女,而是直接道破,淳于季汝便明白人肯定是在这儿了,若是想离开,也不是轻易离开。 “你的目的?”淳于季汝问道。这没有白递上门的银票,且这地方还没弄明白,心里的警惕异常。 那男子温笑道:“那二人误入此地,到了我这儿来,我自然要好生招待,你不必担心,来者是客,且让我好生招待一番姑娘。” “是吗?只是我怕他二人顽皮,惊扰了你们可不好了。”淳于季汝道。 那男子又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淳于季汝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挥手间便出现了一张桌子,与两张相对的坐垫。一切弄完,那男子便独身坐下,对淳于季汝做了一个请的姿态,便随手变幻出酒壶与茶壶。“不知你想喝些什么,我这儿有酒有茶,你想选哪一个?” 见淳于季汝不答,便擅自收了酒壶道:“喝酒对女孩子的身体不好,还是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说着,便为淳于季汝沏了一杯茶,放到淳于季汝的面前。 茶香充斥着淳于季汝的鼻间,的确,已过了很长时间,她一口水未喝,倒是有些口渴。他想的倒是周到。 只是淳于季汝不动。 “淳于家的人素来以玩弄药物为傲,这茶有没有问题,姑娘你自然知道。”那男子直接点出淳于季汝的身份倒是引得淳于季汝更加警惕。 许久,淳于季汝道:“你是何人?” “姑娘最近不就是在找在下吗?”男子端起茶杯倒直接喝了起来。 “这儿是魇灵宫!”淳于季汝看他直接将底牌透露出来,心里的警惕倒是放下一半,现在倒也不急着出去,端起直接面前的茶杯,摩挲着,并没有立刻喝下。 “姑娘聪明。”那男子一直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模样,温和的仿佛他是个易于相处的人。 “调查我多久了?” 淳于季汝一开口,那男子的脸上倒是一闪而过的错愕,没想到知道他的身份后,竟然问的是这个,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推测的姑娘。不过他的反应很快,“也没多久,在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 听到了这么一个答案,淳于季汝微微咂舌,她那个时候才多少岁啊,这个人不是胡编,就是个变态。“为什么?对我们的存在如此感兴趣。” “我还以为姑娘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呢,就算你不来,在不久之后,我也会去找你的。”那男子顿了顿道:“上古的五大家族,现在皆神隐在世外,明明可以主宰这片大地,却让那些卑微的人类后来居上,你甘心吗?” (一百) 男子脸上带着笑,可是说这话时却含着一股狠劲,冷漠疏离,仿佛刚刚那个温和易近的人不是他。“自出生起,便被赋予职责、使命,压得人喘不过气,却不被世人接受,相信你们存在的,也想把你当成怪物供起来,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你又是五大家族的什么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甘愿的?”淳于季汝听着他的说辞,没有反应,只是奇怪他的激动是为何?她也不曾在五大家族中见过他,连她的事情都能调查的一清二楚,肯定活了很久,怎么看都不是凡人。 “我么?我是谁你在意吗?” 话题突然引到她的身上,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怎么都听出一股负心汉的意味儿在里面。淳于季汝一涉及到自己就变得愚钝了。 “我不曾见过你。”淳于季汝只清楚这一点。 “是么?原来我们不曾见过啊!”男子颇意味深长的盯着淳于季汝,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是谁?”淳于季汝紧紧的盯着这个男人,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惜并没有,只能看着那副皮囊,变得妖艳的狠。 “我是谁,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男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没了刚刚的激动,这会儿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你的药心都失去了,可见你对自己的命运也没有那般的顺从吧。长久背负着使命这种东西,是个人都会累,更何况是生命漫长的你们。” “那你肯定不是我族了。”淳于季汝一直在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此时他的这番言语,已经很肯定了。 “每个族群的诞生必有其使命,人是如此,动物如此,妖怪也是如此,既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担当自然都比凡人多些又有何妨?没了人,我们又怎么会存在?”淳于季汝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些都在她的脑子中,张口就来。 这个人显然有些魔怔,话里都是对着他们的‘关心’,却从没有想过他们愿意不愿意,了解深,却怨恨极大,他,到底是谁呢? 那男子也没恼,反而笑着,眼神有些怀念的看着她说道:“曾有一个人也这样对我说过。” 淳于季汝一看他这样,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是阿影与枫晚早就熟识,她都要怀疑她是被他专门引过来,陪他聊天吧。 看这个魇灵宫主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真不爽。 “可是她的下场不太好,离开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彻底,为了心中的信仰,她活的太累了。”那男子不辨情绪的说道。 “那人是我们的人?”淳于季汝初听闻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这件事。她问的明白,不管五大家族中间哪个,谁消失了都是彻底的消失。 “对啊。”话中没有什么忧伤,却有一种被迫接受这个结果的沧桑。 “为什么?”淳于季汝被勾起兴趣,想了解的更多,她身边的人不会讲这些给她,能得到消息也只能从他这里知道。 然而男人并没有打算告诉她,直接开口送人:“那两个你要找的人我已送了出去,你也走吧,下次别再来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这儿。”男子说罢便起身。 淳于季汝也不会死缠烂打,不说便不说吧,但还有一事…… “那外面的那些魂魄呢?无辜枉死在这里,你们魇灵宫便是这样行事的?”淳于季汝早想离开,只是外面那些事儿也要解决。 “你以为是我魇灵宫做的?”那男子有些轻蔑的走到她的面前,说道:“这儿是魇灵宫,素来随处移动,那外面是鬼殿,你想毁了便毁了,之后阴差便可来引渡。我也可得清净。” “既然这般,我就不客气了。”淳于季汝知道,现在不宜与魇灵宫对上。 淳于季汝起身,对着那男人开口道:“多谢。”说完,便转身向后面走去。 “等等。”那男人叫住了她。 “还有何事?”淳于季汝停下。 “这个给你。”男子直接隔空送来一块玉珏,“拿着它,出去便不再受阻。” 淳于季汝还没开口,就直接被送出这宫殿。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剩下男人和那多出来的桌子。男人抬手间,那桌子便消失了,只是刚刚淳于季汝刚刚饮过的茶杯,窝在手里,还残留这淳于季汝的余温。 “季汝,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更添邪魅。 淳于季汝走出宫殿后,便被直接被送到了那处宅子中。这里虽然隔着结界,但外面的天还是看的到的。此时快道清晨,雾蒙蒙的,结界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风阵阵。 “阿影哥哥,小心,阿影哥哥,我们该怎么出去啊?”急促又微弱的叫声传进淳于季汝的耳中。 “你别说话。”少年气息不稳的说道,一边抱着枫晚,一边应对周边一些麻烦的事情,多有些自顾不暇。 淳于季汝非常轻松的走过去,双方几乎一下子就能看到对方。 “姐姐!”声音真是又甜又急迫。枫晚要不是困在陷阱里,早就飞奔过去了。 阿影虽然不出声,但眼中的热切也出卖了他的心思。 “看来你们玩的还不错?”淳于季汝并没有出手救他们,这个陷阱中不会致人命,更何况阿影还是神兽。 “都怪我,我一意孤影的跑进来,还连累了阿影哥哥。”枫晚趴在阿影的怀里,整只狐狸蔫巴巴的。 “那你呢?”淳于季汝问阿影, 下意识间,随手就解决了一个麻烦。“没有及时通知你。”阿影也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 淳于季汝直接拿出一把湛蓝的冰刺,长剑般,通身冰蓝,乃是由极寒冰铸造而成的,形状极不规则的,一拿出来,周围的雾气都仿佛冻住,结成霜花,淳于季汝直接扔进去,阿影一下子就接住了,犹如神助,很快冲破障碍,来到淳于季汝身边。 淳于季汝又拿出了一堆药丸,塞进枫晚的嘴里道:“等你休息够了,便将你哥哥喊来,回去罢。” “姐姐。”枫晚都来不及恢复,直接泪汪汪的看着淳于季汝。可是没有等她回话。 阿影看了淳于季汝一眼道:“你回去罢,这里不适合你待。” 一下子,枫晚直接从狐狸眼中掉出几滴眼泪,如果不是她现在伤着,不能下地跑。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 “你不问问我就答应送她回去?”淳于季汝带着阿影在雾中穿行。一边问道。 “要发生事情了,她又冲动,不适合呆在这里。”阿影非常理智道。 (一) “你也发现了?”淳于季汝丝毫不奇怪,阿影毕竟是神兽。 “嗯,”又将那把剑递给淳于季汝,“她在这儿早晚要吃亏,涂山有人护着她。” “你留着吧,下次我出现的可能就没有那么及时了。”淳于季汝不在意,虽然难得,不过给他就给他了。这把剑的来历时间太长她也记不得了。 阿影伸出去的手有些迟疑,这把剑……不过很快又收起来,她的话还是要听。 “你们来到这儿后发生了什么?可有发现什么?”淳于季汝问道。 “我找到枫晚后,天色将暗,也不好去破阵,入夜后便见到许多透明的游魂,最后还有那些闪着金光的魂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去看了看,可是昏倒了,再醒来后就呆在一处四面墙壁的室内,走不出来,索性就呆在那里,不久前,才被送出来。”阿影老老实实的叙说,“我猜想关我的地方应该是另一个空间,没有那个空间主人的允许,谁也出不去。” 阿影相信,他能出来,肯定和淳于季汝有很大的关系。 “你们神兽不是有传承嘛,没有一点关于这里的东西?”淳于季汝感兴趣的问道。 阿影嘴角抽了抽,不过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那些传承都是根据能力提高才会慢慢的出现,我了解的又不多。” “鬼殿呢?”淳于季汝冷不丁的问道。不怪淳于季汝活了那么久见识还那么少,实在她以前在外什么都不关心,估计错过好多丰富见识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那东西?” 一听,就知道那小子是了解的,道:“快说。” 阿影一反常态的不再没有耐心的说话,慢慢的叙述道:“世上总有没有及时投入轮回的孤魂野鬼,也不乏那些修炼了好久的人修,死去之后,不甘心,有人创出为鬼适合的修炼之道,不过这终究是有违天道,越到后面修为越是难进,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魂飞魄散,有的鬼后来发现吞噬新鲜鬼魂的一些东西可以延长寿命,便有了鬼殿,那晚我碰到的应该就是前往鬼殿的鬼路,那鬼路仿佛是能吞噬一些东西,我觉得……”阿影说道这儿,有些难看的看着淳于季汝。 “是不是发现,和我平日采取的东西一样?”淳于季汝倒是不在意的问道。 “嗯。你看到了?” “是啊,”不止看到了,还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有什么办法能毁去这些东西吗?”淳于季汝问道。 “恐有难度,而且若是鬼殿真的存在,那说不定那设立鬼殿的鬼可能还活着,我们恐难敌。”阿影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的东西,若不是淳于季汝一提醒,他可能想不起来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无解?”淳于季汝挑了挑眉。 “嗯。”像这样的存在,神兽自古都是站在对立面,遇见都会毁去,即便他的修为不够,但也是有应对的方法。 “那便够了,我们先走。既然打不过么…..”淳于季汝狡黠的双眼闪着灵动,熟悉的人都知道要算计人了,“找帮手呗。” 她又不傻,有靠山还是要靠的,至于那魇灵宫,若是能一窝端了更好,省的心里总是有事儿,不舒坦。 “哦。”阿影一对比,又为自己的莽撞懊恼,若是能想到请人帮忙,就不会陷在这里,万一淳于季汝没有发现,他可能出不来了。 “这件事你知道教训就好,我站在你后面,无论什么时候,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来出面。我不行,还有我哥哥,虚妄谷里那么多兽,你要学会放开。”淳于季汝第一时间便感觉到阿影的心思,这是一个比其他兽心思细腻的兽,虽然大多时候脾气不好,但还是一只好崽,可不能让他想岔了。 “嗯。”阿影一下子就阻断了自己的思想,淳于季汝说的没错。 跟着她那么久,他差点忘记淳于季汝曾经也是个有说有笑的少女,不管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她还是没变,是那个当初在妖兽嘴下救出自己的少女。 淳于季汝随身携带着那位的赠与,轻而易举的走出这座宅子。 此刻天已大亮,街道上又是热闹的叫卖声,幸好他们的出口不是正对街口,没有被人瞧见,不过守在外面的幻生阁弟子早已守在周围,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季大人您回来啦!”还是那个给她带路的女弟子,一见到就激动地恨不得抱上去,不过还是有些理智的,脚步停在距离淳于季汝还有几步的地方就不再向前。 “嗯,你们封管事在哪?”淳于季汝说道,她身边还有一个浑身散发着不同于他们的气势的男子,虽然相貌不俗,可他们不敢得罪,比起平易近人,那个男子更让他们畏惧。不过……谁让他们好颜,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真帅啊! “就在这附近,我已传信过去。”这女弟子手脚麻利,在一看见淳于季汝后,就先将消息传给封大人。 “季大人,你们终于出来了,这都过了将近三天,若是你们再不出来,我都打算去寻人了。”那封离生的矮胖,这一路跑过来,也不见半点腿脚不灵活。 “这种东西在这儿牧城那么久,你们都没注意?”淳于季汝一开口,声音冷淡,周围气场凝滞,身边的人自然就能感到她的怒气。 虽说幻生阁是做买卖的,但在设立之初便立下规矩,要守着一方的安稳,悄悄维护着,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命,淳于季汝数都数不过来。 “是我的疏忽。”封离一听便知道出事儿了,“本以为是阴宅,谁知大有乾坤,季大人若要责罚,我自无二话。”封离好歹也是一个地方的管事,却低得下头,立刻就跪下,仿佛就算淳于季汝要他命,他也二话不说,是个敢担当的好妖。 一旁站着几个弟子看着跪下人错的管事,也跟着慌了起来,只是他们没有人族的规矩,没有说跟着跪下去。 (二) 淳于季汝给阿影示意了下,阿影便立马上前扶起他,“你在这儿多少年了?”淳于季汝问道。 “两三百年。”封离疑惑的看着淳于季汝,难道不罚他吗? “你就先守在这座宅子外面,在我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另外设下结界,魂魄也不能进去。”淳于季汝也没说怎么罚他,只吩咐道。 “是。”封离老老实实道。 “不是不罚你,留着你的命,守着这座城,”淳于季汝又对着那个女弟子道:“送我去醉梦堂。” “好,好,好。”女弟子一下就回神了,带着他们走去早已守在那里的马车,青衣也在。 “大人。”青衣看到淳于季汝很高兴,幸好主人没事儿。 “你来了,顾时谦呢?”淳于季汝一边上去一边问道。 “他需要在阁中巩固修为,便没有随我出来。” “去醉梦堂。”淳于季汝道。 “是。” ………………… “姬姐姐。”淳于季汝好久没有休息了,虽然看不出多么疲惫,不过衣着还是有些凌乱。 “你这是去哪了?这么狼狈?”姬曦月永远都能保持着俊朗爽气,长的一双雌雄莫辨的脸,伴着男人的衣着,喊她姐姐简直别扭。阿影还是第一次见到姬家的人。 “牧城的鬼殿你可知道。”淳于季汝上来就抓住她的手问。那么多魂魄,淳于季汝有些急,得不到轮回,怕是长久以为会消失。 “鬼殿?我只在传闻中听过,你怎么会知道?”姬曦月问道。 “我见到了。” “在哪?”姬曦月也不嬉皮笑脸了,这东西的存在有伤天和,见到了都是要毁去的。“这牧城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说这些都没用,只凭我们毁了简单,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实力强悍的鬼王之类,那就没办法了。”淳于季汝对时下的局势分析的透彻,更何况,那地方更是市集,伤了人便不好办了。 姬曦月明白淳于季汝的意思。按他们的习俗,凡事都要算上一卦,便道:“你别急,我卜一卦瞧瞧,若是有凶险,就去找人。”事情急不得,慢慢来,总归,后面有靠山。 不得不说,这一点姬曦月和淳于季汝的思想同步了。 众人来到那个小竹屋中,姬曦月便开始一心扑上卜卦上,为此行算算。淳于季汝坐的远,不去打扰她。 淳于季汝对阿影传音道:“你趁这个时候好好修复一番,待会儿免不了你出力气,将枫晚给我就好,我为她疗伤。” “好。” 枫晚吃了她喂得那些药丸好了许多,不过有些阴气入体,得慢慢调养。检查一番,淳于季汝就想找个地方灵气最好浓郁点,让她尽快消化那些药。 淳于季汝晃晃悠悠的在醉梦堂寻到一个灵池,一看就是姬曦月弄的,倒是会享受,那里的灵气由玉石锁住,大补,正好她可以在这儿休息一番。 将衣物尽数除去,露出比那白玉还完美的肌肤,袅袅身影,被虚无缥缈的烟雾遮住,做完这一切,便将枫晚放进池子里,又将狐狸下的池水结成一块儿浮冰,免得她不省人事的陷进去池水里。 “呼~”好舒服啊。淳于季汝顺便解了头发,顺便洗了洗,按照往常来说,姬曦月要算个几个时辰之久,还是够她享受一阵。 只是,在姬曦月算完后,一抬头,只看到淳于季汝带过来一只白虎在不远处修养,淳于季汝本人和枫晚却不在。 “跑哪了?”姬曦月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弄得稀乱,没有保持她翩翩公子的形象。不过要找人也不费事,随手一掐,算出在哪之后,姬曦月有点抓狂。 好嘛,她在心累的算吉凶,她倒是跑到后面的灵池里了。不过这不是让姬曦月崩溃的,都是自家妹妹,没啥的,只是她在后院仿佛养了一只狮子,很是凶猛,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子,养一头狮子是有什么奇怪。 匆匆赶过来时,感到姬曦月来,淳于季汝堪堪睁眼,还有些睡眼惺忪,可爱极了。“姬姐姐,你来啦,算好了?” 这个时候姬曦月可不管什么美人儿不美人的,“我的小释呢?”姬曦月晃了晃淳于季汝,她压根不担心淳于季汝,她担心的是她的小释啊,它还那么小! “什么小释?”淳于季汝被她晃得头晕。 “就是我那个狮子。”姬曦月急急的说道。 “哦,你说那个狮子啊,”淳于季汝随意捏了一个诀,旁边的树林里传来极大的声音,很快就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带的周围树叶沙沙作响。 那有半个人高的黄毛狮子看到主人一下子就向她跑过来,蹭着。喉咙中还不时有些声音溢出来,一听倒有些像呜咽声。 “吵死了。”离得近,淳于季汝不满的说道。 一说完,那狮子就有些畏惧的闭上嘴巴,不再发出声音,明明是猛兽,此刻却如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躲在主人的身后,没有个兽性。 “乖啦,乖啦!”姬曦月一边安抚着那头狮子,一边顺毛。 淳于季汝随意给自己套上一个衣服,很快收拾好了,又出现在人前,手中还拿着一个木簪,对姬曦月道:“姬姐姐,不如我给你介绍其他兽吧,你看这个太弱了,他的尊严呢!”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那狮子朝她狠狠的看着,可是不敢上前,实在是怂。淳于季汝更不喜欢了。 “你别胡说,小释挺好。”姬曦月让他到别处玩,带着淳于季汝离开。淳于季汝张了张嘴,没说话了,她喜欢就好,不过那兽还真是蠢萌蠢萌的。 “此事算的如何?”淳于季汝问道。 “事关我,我算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大凶,可还是有生机。”姬曦月不好解释那繁复的卦象,只能简略的说道。 “那就去。”淳于季汝道。 “我觉得还是再喊一些人来才好。”姬曦月道。 “可此事若不尽快解决,恐有后患,到时让幻生阁的弟子晚些去通知那些道士们,他们也不能只旁观。”淳于季汝算的清清楚楚。 “也好。”两人带着阿影就走了,丝毫不记得在灵池中还有一只被遗弃的小狐狸。 (三) 淳于季汝与姬曦月赶到时正值日暮,街上冷清了许多。 “季大人,我在这儿守着,布下了些阵法,可是不顶用啊,”封离发现不管怎么弄,他们布下的阵法会被屋子里的主阵法慢慢给吞噬。 “我知道。”淳于季汝知道那里面的阵法厉害,让他们守在这儿,也无非是看管着人不要随意闯入。 “那现下怎么办呢?”封离问道。 “早撤早安心。”淳于季汝不以为意道。 “此时阴气正盛,极富鬼气,若此时动手,恐怕不好。”封离的话没错。 淳于季汝也明白,只是还没开口,话头就被阿影截过去了:“阳气盛时,是容易了许多,可那时的人气也是最盛,一步错,遭殃的便是这许多无辜的众人。”说的不耐烦。 “走吧,我们赌不起。”淳于季汝还是平平淡淡的向前走,事情就在眼前,倒是平静下来了,也不急。 “那个,季大人。”封离又继续道。 “何事?” “那个前几日跟着您一起来的那位少爷也来了。”封离道。 “他来了……”淳于季汝终于记起来随她一起来的人。“在哪?” “在那儿。”立刻就有弟子指着停在不远处的地方的马车。 淳于季汝想了一会儿道:“让他回去吧。”竟是不想过去了” 话音刚落,就从那马车里下来一个人,身着披风,脸色有些苍白,衬得这平日英俊的男子弱了许多,别有美感。 “哟,这是从北地拐来一个没人儿哦,福气不错。”姬曦月比淳于季汝高了一个个头,此时弯腰在淳于季汝耳边说着什么,活像一个勾引良家妇女的风流公子。 “姬姐姐就是笑我。这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淳于季汝神色不变。 “是嘛,那你就更应该以身相许啊。”姬曦月笑道。 “好好好了,你且去吧,人家在这里等你,你也应该去看看。”姬曦月看淳于季汝隐隐有些改变的样子忙安慰道。“左右这里有我,你快去吧。” 淳于季汝只身前往。在离顾时谦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堪堪停下:“你怎么来了?” “今晚的事很凶险吧。”顾时谦什么都不问,只道。 “嗯。”淳于季汝低低的回答道。 “我留下帮你吧。”顾时谦也不废话,看到她现在在这里好好的,就不需要问那么多了。 淳于季汝知道他的心,可是要帮忙也要看看时机:“便是这阴气你都承受不了,你怎么帮我?况你伤在神魂,还是莫要动力气,自有我们在前面拦着。”这是实话,若是他在这里,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一个重伤弱势之人,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这话在别人听起来,只怕要恼火,只是在顾时谦看来,“你这是关心我?” 淳于季汝闭上嘴巴,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人沟通。 “你放心,我带的有人,必不会连累你,”顾时谦又道:“如果一个不注意,连累的便是我们人,我身为修道之人,不会袖手旁观,我已联络了我师父,他们会尽快赶来。” 说完又看了看眼前女孩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道:“你别担心,我就在你的后面。” 淳于季汝半响才开口道:“随你。”说完便转身离开。顾时谦盯着背影看了许久,那女孩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那里,为所有人安心定神,遂一叹,转身回到了车中去,又命马车再后退几里远。 “解决好了?”姬曦月冲着淳于季汝挤眉弄眼的,还好在场的人虽然对她的身份疑惑,不过也没有一个人见过醉梦堂堂主的面貌,不然,任谁能相信这个看上去不太端庄的堂主呢? “嗯。”淳于季汝道。 “我看那男子身有龙气,本应该与世俗无牵无挂,可背后竟连着许多因果,随手算一算,”姬曦月看淳于季汝小脸面无表情的看过来,咳咳了几声道:“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他算的,不然,寻常人求也求不到呢。” “姬姐姐的力气既然这样多,不如待会儿好好出力罢。”淳于季汝一本正经道。 “季汝哦,你便坏了哦,我一个卜卦的,现在能陪着你来到这儿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你以为我是他们好战一族,武力值那么高?” 见淳于季汝不说话,索性,现在还早,便又低头将顾时谦的事情说与淳于季汝听:“说来也奇怪,我给许多人看过,寻常人的卦象因果连着的不多,可是他的却不一样,那些因果有点像……像…….”姬曦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对,像是累世因果。” 所谓累世因果,便是一个人上辈子的罪孽深重,地府中一般对身有罪孽的人采取的皆是在地府洗清后,再投胎转世开始新的人生,然而,上辈子罪孽深重的人,要么被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要么天道看不过去,劈的烟消云散,然而这个人不是,竟然能带着许多世的因果受尽轮回。连姬曦月都看不清这有多少道轮回的罪孽了。 “你确定吗?”淳于季汝听到也惊讶道,心想着这世道早就不允许这样的存在怎么顾时谦还活的好好的,而且瞅这样子,天道对他也很不错,竟然有龙气护体,这在以后的修行上不知道比旁人顺利了多少倍! “你还不信你姐姐我吗!”姬曦月愤愤不平,又道:“我现在功力有限,卜不了多少卦,这人运道诡异,待日后你带来我慢慢的看看。” 淳于季汝本想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但一开口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改日再说罢!”又扭头对将这个宅子外面转了一圈,刚回来的阿影道:“你可有破阵的方法了吗?” “有的,只是得等阴气再浓一些,到时也是游魂被吸引,那是阵法最薄弱的时候,我们从正门进入,那时再动手。只是麻烦的是那些魂魄。” 这些担忧淳于季汝明白,本就是为了送这些迷途的游魂回归地府,“到时我负责这些魂魄,你只专心的破阵,让封离带着几个帮手跟着你,姬姐姐,你也欲望一起。” “好,你只放心就是。” (四) 入夜渐浓,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厚重的阴风吹得人骨头发寒,在场的幻生阁的弟子皆是挑选的修为不低,可这般也有些受不住。这阴气和地府有的一比,现在才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封掌事,你让弟子守在外面,挡住受控制引进去的魂魄。实在不行,就先收起来。”淳于季汝脸色愈发凝重。 “我已告知他们。”封离现在才真的认识到在这牧城中竟然有一处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不傻,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可是淳于季汝也没打算瞒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揣测,在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处地方,实在让他硌得慌。心里的怒气也渐渐升起来。 “阿影!”淳于季汝叫了一声,瞬间一个翩翩青年变成一个足足有一人之高的白虎。 朝着天嘶吼一声,声音直达人的心底,幸好周围布下结界,让周围的百姓免于骚扰。不过瞒不了那些修为在身的其他人,不管如何,先给他们提个醒,也好让他们别在远处观望。否则遭殃的就是这周围百姓了! “你带我们进去。”淳于季汝一跃而上凶猛的白虎身上,一个闪身,在场的几人瞬间消失。诡异的是待他们进去,那大门便关上了,仿佛就是专门为他们留的门。 “公子……”隔着几个街道的一个马车,停在空荡的街道上,怎么看都格格不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走到那马车旁边,开口道。 “进去了?”马车里的声音。 “是。我们派了一些兄弟跟着,让他们务必保护好那人。”黑衣男子毕恭毕敬道。 “知道了。”马车里的声音一落,那旁边的人影又迅速消失,来去无踪。 “唉~你总是这样冲动,该怎么办呢?”顾时谦嘴角轻轻勾起,双眼也不再是平日里的平静温柔,此时里面藏着额的是汹涌澎湃,让人看不懂,反添邪魅。却让人看着发寒,也幸而周围没人。 淳于季汝一行人一进去便感到这不是上次进来的地方了。周围被厚重的雾霭挡住了视线,便是用虚妄之眼也看不透那雾后面,不辨方向,来时的路已关,只能往前走去。 “有头绪吗?”淳于季汝冷静的传音于阿影。 阿影停下脚步,四周张望了下,那双兽瞳仿若渡了一层寒冰,与之对视没点定力可能就被扼杀了。 “还在前面。”说完,白虎就带着周围一圈人儿向里面走去,有阿影在路上许多的障碍,陷阱就容易多了,若是让他们自己走,虽没什么困难,到底浪费时间。 “我们需要走上次走的鬼道。不然我找不到那个地方在哪。”阿影站在原地,一路受阵法的指引,找到了这里,可前面却没有了路,四周更显诡异。若不是淳于季汝等人一直认为是从城中过来的,还以为是来到了某个荒野之地,一路上不见任何活物,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一些狂乱的杂草。 是与魇灵宫有关罢!淳于季汝虽然这样猜想,可是却是肯定的,因为那个男人告诉她魇灵宫要离开了,可见这是相互制约的,一旦离开,鬼殿就不再受任何阻止,更加肆无忌惮,可是为什么呢?魇灵宫到底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呢? “没有别的路了吗?”淳于季汝略一思索问道。 “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无视所有的阵法,这个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了。”阿影道。 “姬姐姐呢?”从进来姬曦月就没有说话了,这么安静淳于季汝也觉得奇怪。 姬曦月呆呆的回过头来,反问:“你姐姐我只会卜卦,现在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从进来,姬曦月的直觉越来越强烈,那时一种让她赶快离开这里的直觉,越深入越走不动。他们素来相信直觉。 此刻已经深深后悔陪着这小丫头胡乱进来,不再好好做个准备了。 “卜一卦看看下一步向哪走?”淳于季汝试探的问道。 “你是在逗我玩儿吗?”姬曦月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又看着丫头坐在高高大大的白虎上,自己却两个腿虽然不累,但心里总归是不平衡的。 然后又听这无良的妹妹认真的说道:“是吧,看你不是太高兴。” 真是,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真想把她拉下来打一顿。又看到那个存在感特别强的白虎,心说,谁没点宠物啥的。 淳于季汝索性坐下,看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上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景象,他似乎还交给自己一块玉珏来着,难道和这鬼殿有关? 淳于季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依旧拿出那个东西,在黑暗中不见原本的样子,普普通通。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说着,快试试,快试试。 于是,一抹灵力注入其中,玉珏便有了反应,在黑暗中尤其显眼。似乎灵力不够,那光晕散发一会儿就消散了。 “这是什么?”姬曦月的感觉向来很灵敏。 “不知道。”淳于季汝饶有兴趣的把玩那个玉珏。 姬曦月心说不知道你玩的这么起劲。 却见那丫头又注入灵力进去,源源不断,很快,玉珏的光芒越来越大,将周围照亮,突然那玉珏仿佛承受不住更多的灵力,升到半空,摇动不止。 淳于季汝察觉不对,刚想收手,却没有玉珏突然碎裂快。淳于季汝当时的念头就是:被骗了,拿这么个东西糊弄我!枉她费力陪着那个人说了那么多的话! 不过很快,似乎是要印证她的想法,那分裂成几半的玉珏还在继续碎,直到裂成点点光芒,风一吹便四散开来。 似乎还没完,那些光芒并不是随意飘散,自动汇集在一起,拼成一条路,在黑暗中尤为显眼。淳于季汝也愣住了。 “这里有路。”直到阿影的话传过来,淳于季汝才回过神儿。 “那便走吧。”淳于季汝这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木木的吩咐道。那人是早就预料到现在了么! “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东西?”姬曦月好奇的问道。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看来不是不无准备啊。 “不是,这是别人硬塞给我的。”淳于季汝一下就知道姬曦月的想法。 “你这运气……”姬曦月也没法说了。她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啊! (五) 阿影率先走了上去,没有预料中的很长一段路,若是之前走的那条诡异的油鬼火开辟出来的路,是条专门进去的路,那么这一条仿若后门、捷径。 他们很快就走到头了,众人心里有些忐忑,谁也不知道那白光后面是什么,但是路已摆在这儿,只有向前走。 淳于季汝只拍了拍阿影的颈部,示意继续走。 只见入目白光刺目,好不容易适应过来,淳于季汝才发现来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只剩下她一个人,入目面前便是一扇三四丈宽的需要人仰望的青铜门,地形开阔。周围还有微弱的壁灯一闪一闪,那模样似是要下一秒就要灭了,一股奇异的芳香味道。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长明灯,周围是个用厚厚的石壁垒起的不算狭窄的通道,身后还有不见尽头的长长的甬道, 淳于季汝还能感觉到半空中流动的微弱气流还夹杂着湿润的水汽,环境不算恶劣,但是她隐隐有个猜测,这鬼殿是在下方,因为还有泥土的气息,虽然不强烈,但她还能闻出来。 这是一步一步引着自己过来么?现在还将所有人与她隔开,那扇铜门后面又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惑淳于季汝抬步轻易,便到了那扇门的前面,抬手想要试试这扇门怎么能够推开时,手一碰上,下一刻,铜门嗡的一声,缓缓打开。 似是主人的邀请。 淳于季汝略一顿,还是抬脚进去了。门后的世界是与外面的格调完全不一样。 从她进来,周围的灯火便相继燃起,照亮了这个地方。数十个大柱顶着这个空间,每根柱子皆粗大十分,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召显这这个大殿主人的身份。 最中间微微凸起,周围隔着一个跨步的凹陷,没有任何特点,只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泛着丝丝寒气。由白玉垒砌成五阶圆台,最显眼的便是上面放着一尊寒玉棺,淳于季汝眼神够好,足够能看到那寒玉棺没有盖棺盖…… 淳于季汝不知道那里面是否就是他们此行来的目标,心下打起十二分精神。 离得远了,再向里面走了几步,大殿又亮堂了几分,视线从中间那玉棺移开,周围摆满如冰晶雕刻而成的小树,没有叶子,也没有其他颜色,惟素白全植,将旁边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的光线折射过来,亮晶晶的。 淳于季汝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虽然和一些珍稀植物长得很像但还是有些不一样,这个更像将原本长在那里的植物冰上去的。没有过分追究。仔细看了一圈下来,这个大殿中便没有了其他东西。空荡的可以。 安静极了。 淳于季汝见周围没有动静,便直接走了上去,在离那寒流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于她来说,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这里面躺着一个人,从身形判断还是个男子,若是想看的更详细还要走上去,离得太近反而不好。 不过站在外面能明显感觉到那寒流犹如一道屏障将里面与外面隔开了,她能体会到两种气流的对抗。那里面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鬼气,极强烈的鬼气想要冲开这道屏障,却被温柔的包含在里面。 淳于季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很矛盾。明明是自己的地盘,却要这样的限制自己,还有那外面设置的阵法取人魂魄的执念,那些执念又是怎么样被这个鬼殿主人吸收的呢? 抱着试试的态度,淳于季汝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贮存执念的容器取出一团还没有处理过的执念。拿出来的一刹那,周围似有感应似的,被吸入那道屏障后,直接融入那个屏障中。那一刻,淳于季汝觉得屏障似乎更加凝实了些许。 所以,阿影给她传的消息是什么?明明是鬼修炼到一层阶段后需要靠执念,可现在摆在这里的,是加固结界,限制那里面的出来。 一想到这儿,淳于季汝更迷糊了。恨不得马上联系她哥,现在应该没有走多远吧! 淳于季汝一回头,惊讶的发现,铜门不知道何时被关上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让她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惊觉不好。再回头时便看到那寒玉中的鬼坐起来了……起来了……来了……了…… 双目相对,心跳似是漏了一个节拍,淳于季汝整个人窒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温度,寒意料峭,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淳于季汝迅速回过神来,移开视线,深吸几口气,平复过来,只这一眼,淳于季汝就明白,单单是自己打不过他,他们所有人在一起只怕也打不过。 “还没有人与吾对视,能离开,你是第二个。” 淳于季汝还没想好该怎么跑路,只听那个鬼王开口,声音嘶哑,也含着寒气,让听得人止不住的颤抖。可是淳于季汝受到的影响就笑了。 心里做好准备后,淳于季汝又看向那个鬼王,不似鬼,就这么当成一个人看,与人无二般差别,除了人有些淡漠,不易接近,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一看就是不正常的,五官无可挑剔,就算坐在棺材里也就像坐在王座上,浑身气势逼人。不知道为什么,淳于季汝突然想到了那个男子,浑身上下皆透出邪魅,若是冷厉起来,不知道这两个人,哦,不对,一人一鬼谁更可怕。 似乎长时间没有等到回答,感觉到被侵犯,那鬼显出一丝不耐道:“尔是谁?为何闯吾殿?” 一阵威压穿过寒流向淳于季汝袭来,让毫无准备的淳于季汝一下子跃出数丈之远。 身体还没站稳,又被那男子不知道用的什么给勾了过去,就将她仍在寒流之外。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态。 淳于季汝从地上站起来,刚刚那个男人的动作,让她更明确了自己惹不起她,甚至淳于夏染来了也讨不到好处。 所谓弱者是没有什么发脾气的权利,虽然心里有些不服,不过看在这个鬼没有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平淡开口道:“你将鬼殿设在这里,勾的无数游魂的执念,事后也不放他们离开,入不了轮回,你可知道?” (六) “不知道。”那鬼回答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异常,“你就是为这事来的?扰吾深眠。”最后这一句提高了些音调,显然如果淳于季汝无法给他一合理的解释,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不准确。”淳于季汝淡定的回答,心里已经想好:“之所以来这里找迷失在这里的顽弟,碰巧遇上魇灵宫,我被那个魇灵宫宫主引来。” 淳于季汝不动声色掩去阿影几人的身份,将祸水东引,反正事实上也的确是那个人给他的玉珏将她带到这里来了。 熟料,那男人听到魇灵宫这几个字后,反倒沉思了起来,随后问道:“那人给了你什么?” “一个玉珏。”淳于季汝老老实实的回答。这里面有古怪。 果然,那男子对她的警惕放下了一半,让她轻松了些许。 “那便没错了,这些年进来的人不多,但却没有一个找到我这里来的,你既然能直接找过来,看来是我需要的人了。”那男人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需要我做什么?”淳于季汝心下考虑着,若是一些不能忍的事情,马上趁着机会还是找着溜走。 “那人没跟你说?”这男子一挑眉,盯着淳于季汝道。 淳于季汝能怎么说,只毫不犹豫的回对上那冷冰冰的男人。 “罢了,吾需要离开这里的机缘,你来放我出去。”声音平平,却带着一股不容人反抗,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离开这里?淳于季汝静下心来细细思考着今晚的事情,先是进来解救那些游魂,并将那些孤魂野鬼带入轮回,毁掉阵法,顺便解决了这鬼殿的的大佬;怎么现在变成要救他出去了?现在有点能力的大佬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吧!”淳于季汝组织了下语言不紧不慢的问道。 “知道,用你们的辨法,吾应是鬼王。”男人毫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怎么了。 “那我在你眼里是个修士是吧?” 那男人斜睨了她一眼,那神色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过分明:“算是吧。” 淳于季汝福至心灵,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屑。呵,最好马上不要被她按在手里,“我一个修道之人怎么会救你一个鬼修?”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语气对他说道,显然愤怒让她忘记了这个鬼修比她修为高的事实。 “呵,有趣,”那男人没有动怒,反而不屑的看着她道:“你打的过吾吗?”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皆是浮云。 这一句让刚刚愤怒起来的淳于季汝熄灭了大半。 末了,又听他慢悠悠的道:“人族的道士现在那么不堪了吗?” “是啊,这么不堪,我又怎么放你出去,你自己能力够,你自己出来啊!”淳于季汝向说完就离开,奈何,那人就坐在那里,铜门未开,走不掉的。 “在你不帮吾解开这结界之前,吾与你皆走不了。”男人很冷静。 “可若是解开你,我不是就走不掉了吗?” “吾不杀你,赐你一命。”男人宛如一个常坐高位的帝王,吩咐命令人起来,毫不含糊。 “我很奇怪你自己的地方,为什么出不去?”淳于季汝问出了一个她最像知道的问题。 “与你无关。只管解阵。”男人暗含警告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淳于季汝。 “莫非你被人困在这里?” 话音一落,巨大的压力朝她袭来,原先呆坐在棺里的男人已不见了声音,转眼就到了她的面前,此刻他悬浮在那条诡异的寒流上。 “你的话太多!”男人屈指便将淳于季汝弹到了很远,却在那些冰树枝前停下,撞在了一个结界上。那个结界将那些冰树枝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这一次,男人动用了些力量,不足以要她的命,但却让她多吃了不少的苦头。 淳于季汝第一次这么狼狈,被当成玩物,随意抛来抛去。 双手的灵力逐渐汇聚,抽取剥离了一大部分的灵力,凝成一枝粗大的箭,直接朝那个男人射去。 她明显的看到了那个结界对那个男子的限制,许多东西都施展不开,不过不妨碍两人互相打起来。结界的存在不仅限制了那男人的动作,也很大一部分的限制了淳于季汝的威力,射在男人的身上没有起到伤害。 让淳于季汝灰心不已。 不过,淳于季汝不放弃,之前只是试试,最拿手的还没有拿出来。 男子越来越不耐烦,对面的女人在他面前随手都可以捏碎,只是这结界护着他,也同时护着她,若是直接处死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么多年终于来了一个可以破了这结界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男子这种心情很快就没有了,这个小辈耗尽了他最后一丝耐力,周身鬼气翻涌,甚至越来越实质化,被困在小小结界中,即使接触不到真实的他,可他身上令人心悸的气势让淳于季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一不留神见,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掐住了淳于季汝细长的脖颈。直视男人的瞳孔,只见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瞳充满血丝。这是……失去理智了! 大概人死之前总会想起一些久远的东西。 “爹,我们会死吗?”小小软软的手被握在一张宽大的手里,淳于季汝觉得很安心,心里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了起来,年小的她不懂。 那次也是第一次他爹告诉她,他们的来历。淳于信脸色难得和蔼些,却还是有些严肃。 “会。” “像凡人那样生老病死吗?” “不是,我们不是凡人。终将有一天,在履行完了我们的职责后,大概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吧。” “什么职责啊?” “你长大后自然会知道。” 小小的淳于季汝生气的将小手握成拳头,气哼哼的看着每次跟自己说话都有些神叨叨的爹,又说什么她长大就会知道,她还要好久才能长大呢! 隐隐间,那青铜门外好像有什么击打声,是她的人来了么? 思绪回归,淳于季汝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是不是要成为第一个没有履行职责而死去的淳于氏族人了吗?突然有些不甘心,那是埋在骨血中的不甘。 她的使命么…… (七) 那一瞬间,淳于季汝藏在双眸深处的星辰亮了起来,一时间亮的吓人。下一刻,鬼王浑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正是执念,厚重的执念覆盖在男人的身体表面,淳于季汝不由自主的从那男人的身上吸取源源不断的执念,使得男子的血眸渐渐褪去。 男人手下一松,淳于季汝直直落在地上,脖颈处原本白皙的皮肤,显露这吓人的血痕。触目惊心! 男人惊讶的看着那女子,他自然知道这女子刚刚从自己的身上吸走的是什么,正是明白,才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谁?”语气中多了些急迫,男子自己都没发现。 淳于季汝得以喘息,还没从刚刚差点死去的状态中缓过来,那男人的质问就来了,压得她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那男子许是终于看到这个女人被他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了,才收敛了气势,等这个女人缓过来。 过了许久,淳于季汝才有力气动了动手腕,更疼的是她脖子,火辣辣的疼,只是没有力气去关心这个,先摆脱了这个人才是。 眼皮子都没抬,虚弱的说道:“差点,我就死在你手里了。”淳于季汝知道自己对他有用,刚刚才没有杀了她。 “吾失去意识,不知道。”男人简单的解释。 淳于季汝嗤笑道:“所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鬼,也想我放他出去?” “你是谁?”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男人冷冰冰的问道。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门口。 淳于季汝顺着他的视线忘了过去,心跳快了一个节奏。最好别是她想的那样。 “你的朋友似乎来了!”男人完美的嘴唇提起一个角度,顺手就打开铜门,就见一个快的让人看不清的白色身影蹿了进来。 阿影将淳于季汝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冲着那个站在结界内的男人高吼了几声。淳于季汝能感觉到阿影传来的担心急迫的心情,也有愤怒的声音,吵得现在虚弱的她差点受不住。 “阿影。”淳于季汝弱弱的叫了一声,没有被那男人掐死,死在自己人的手下,真是说不过去。 看到这白虎,男人的眸子也没有多大的意外,顶多让他对淳于季汝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你怎么样?”阿影一直保持着兽形,让他可以保持在最好的武力状态。他与淳于季汝有契约联系,所以能寻着契约找了过来,至于其他人,他也不知道。 “扶我一把,别担心。”淳于季汝耗费了许多力气触碰到阿影的尾巴,拍了拍。 “真没事?”阿影能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危险的气息,有些担心的问道。 “若是真的要杀了我们,你这样也抗不过去。”淳于季汝这话成功的让阿影烦躁的变换了身形,下一刻,变成了少年,一张少年姣好的脸上绷得紧紧的,将那男人盯得紧紧的,手下动作迅速的扶起淳于季汝,又默不作声的将自身的灵气渡过去。 只是……被阻挡了。阿影疑惑的看向淳于季汝。 淳于季汝只拍了拍他的手,此刻她将全部力气都压在阿影的身上,淳于季汝的意思便是保留战斗力,她现在还死不了。 “告诉吾,你是谁?”男人耐心的等着,知道他们叙完才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淳于季汝索性不与他纠缠,把话破开讲。 “你能控制那些‘气’。”男人嘴里便是那些执念了。 “是。”淳于季汝毫不犹豫道。 “那么就是你了,你能打开这结界,将吾身上多余的‘气’收走。”男子定定的看着淳于季汝,这的确是个能救他的人。 淳于季汝抬眼,只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阿影仿佛看着什么怪物般,讥笑的抢先开口道:“凭什么?” “凭什么你伤了姐姐,还想让姐姐帮忙?天下哪来的那么多的好事?” 淳于季汝听完,没开口,默认了阿影的话。 “你呢?”男人只看着淳于季汝。 “说服我,”看在这是人家的地盘,又打不过人家,先看看他值得自己动手与他做交易么! “吾能成为鬼王,一身的修为皆是为别人做嫁衣。吾本该是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吾在最后得已清醒,将那人杀了,便一直就呆在这里了,这里能源源不断予吾‘气’,让吾保持清醒。”男人将他的经历简简单单的解释清楚。 淳于季汝想到阿影之前与她说的,和这个男人差不离。“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我将执念收走?” “修为到了这个层面的鬼是会迷失自己不错,但也还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得到执念的填补,可以保持清醒,但吸补的执念一多,鬼也会失去理智,成为一个杀人工具,吾得已困在这里,陷入沉睡。”男人又对着淳于季汝鞠躬:“方才多有对不起,只是才醒来,身上的执念压得我不得已失去理智。”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就被解释的差不多了。淳于季汝方才只是抽取了一些,这人的理智就能回来。 只是,她这伤难道就这样了? 心里这么想的,男人又飘回玉棺中,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在他们的后方,那原本严严实实的占了总墙面一小部分的墙缓缓动了起来,等开了一个数丈的距离后就停了下来。 “这些皆是我子孙的供奉,全予你,为药费。” 到了现在,对方一改之前的态度,淳于季汝便是有怨气也消了一大半,待看到了那里面的东西之后,心里的怨气几乎消散。 不是人间简简单单的金银珠宝,反而是一些在他爷爷那个时候的东西,连她都少见。 “你的心意我收了。”淳于季汝示意阿影过去。 阿影对这个无良的姐姐无奈,就因为这个就不介意了?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将他们一挥袖全部装进自己的袋子里。 “那可将上面的阵法去除?”淳于季汝问道。说到底,鬼修靠着自己的道修行,天道尚给他们留有一线生机,自己赶尽杀绝不好,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人命不多,血腥很淡,又证明他的话。 “可。”那鬼道:“只要将吾执念控制好,这阵法便不需要了。” 淳于季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八) “还要多久?”那男子等的实在不耐烦,问道旁边一直被自己当成透明人的阿影。 淳于季汝在与鬼王定下约定后,就到一旁打坐,恢复灵气。 “你自己下的手,还要问我么?”阿影连眼神儿都不带给他的,只密切的关注着淳于季汝的情况。 眼见两个男人之间就要吵起来,淳于季汝及时的打断。“这结界怎么破?”淳于季汝问道。 男子触手抚上那虚无的结界,随后那虚空中逐渐显现蓝色的咒符,以男子的手为中心,组建蔓延,显现出一个透明的牢笼。 “这下你知道了吗?”男人自信的对淳于季汝说道。 淳于季汝粗略的看了一圈,很肯定道:“我不会。” 男子似是没有想到淳于季汝这般给他面子,脸色又冷上了几分,仿佛结上了冰碴。只是她身边的阿影噗嗤一笑,很高兴这个男人吃瘪。 “来来来,咱们先谈谈你为何想要出去?继续沉睡不好吗?”淳于季汝不慌不忙的问道。 男人深色的眸子眯了眯低声道:“你不打算破界?” “你之前与我说,你是被人坑害至此,你出去有何打算?这个世界上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适合你了吧。” “你这人的心眼有些多。”男人道。想了许久道:“吾想找一个人,找到那个将吾困在这里的人。” “只怕她早已入了轮回,有了自己的人生。”平静无波的声音显得这方空间空荡荡的。 男子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淳于季汝从那个人的身上看出了悲伤。 “我帮你如何?”淳于季汝道。 “帮我?” “对,我帮你找个地方,能不能找到,全凭你自己。”淳于季汝道。 男子看的透彻:“只怕你还有什么条件吧。” “当个阴差怎么样?你这样已超脱世俗的轮回,也无世俗牵挂,稍有不慎又会迷失自己,若出了问题,以后你可以随时找到我,岂不是两全其美。”淳于季汝心里盘算的是,将这个麻烦丢给阎王,好歹有人看着他,多了一份保障。 “真的能找到她?”男子问道。 “只要她的魂魄在,就会入轮回,你早晚会遇到,又则,当个阴差想要探查一个人实在容易。只是你要守好你作为阴差的职责。”淳于季汝说的模糊,至于怎么探查,那就得看这个人的能力了。 “好。”男子无所谓,总比困在这里好。“但你先将这阵破开。” “阿影。”这个时候就要阿影来了。 “这个简单,直接破开就好,”说着阿影绕着这个结界走了一圈,直接对着半空中某个地方用力一击,这结界便碎了。 男人翻涌的鬼气霎时充满这个房间,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其中以淳于季汝影响最大,一个不查伤又重了些。 阿影第一时间将淳于季汝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不知收敛的男人。 “抱歉。”下一瞬,周围的压力就少了不少。淳于季汝得以喘息。 “看来这次事情过去,我得找个地方修炼一番了。”淳于季汝叹道。她向来对修为不在意,这次由不得她不放在心上。 看那个男人真的没有对他们如何的想法,阿影便放松了下来。唯恐淳于季汝一个不察,勿信奸邪。 “我不知道你需要的‘量’是多少,只能勉励一试,为了保证你中途不会暴起杀人,需要在你周围下一个禁制可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淳于季汝觉得还是不要随便挑战人家。 “可。”男人转身回了他的玉棺,看来这玉棺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阿影为白虎一族,禁制是他的天赋,虽然对面是个修为超过他不知多少的鬼王,但在阿影的最强禁制下,好歹能拖一些时间,这就是种族天赋的好处了。 淳于季汝下手之前,还是先给自己来了颗恢复力气的药丸,这药有很强的后作用,若不是害怕拖得时间长了,恐有后患,她也不会用。 抽取几个魂魄的执念对于淳于季汝来说简单极了,但这个人的身上日积月累了不知多少游魂的执念,抽取起来实在费力,又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失去理智,淳于季汝精神紧绷,不敢丝毫大意。 “会不会抽的太多?”阿影看淳于季汝抽了一个时辰,男人身上的执念的光芒终于有些变化,连忙问道淳于季汝。 “抽完这些欲望我这以后很长时间内不需要收集他人的欲望了。”淳于季汝道。 明明很寒冷的地方淳于季汝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脖颈上那些於痕由红变紫,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男人身上的光芒变得暗淡许多,陷入昏迷的鬼开始不安稳起来,仿佛在挣脱什么,有什么要出来。倏然,男人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睁开,那眼中渐渐充血,迅速变红。看的人触目惊心。 淳于季汝立刻停下抽取,还没来得及输送,便被一波力量震开。 阿影守在那里,几乎是在男人睁眼的时候就控制住禁制,不过这需要的力量极大,阿影支撑的费力极了。 淳于季汝立刻将执念再输送进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终于稳定下来,淳于季汝与阿影都疲惫不堪。 只是看着那个男人,淳于季汝与阿影都担心下一刻就会反弹。迟迟不敢离开。 等在那里,淳于季汝也没打算再输送执念进去,只想看男子再睁眼时是个什么样子。 很快,男人睁眼,所幸,双眼清明,淳于季汝送了一口气。“可有什么感觉?” “多谢,我轻松了很多。”男人坐起。 “那就赶快趁天还未亮,将上面的阵法废了,送那些魂魄离开!”淳于季汝道。 男人冷着双眼没有感情的看着这个女子,阿影下一刻就警惕的将淳于季汝拦在身后,现在达到男人的所求,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吾不会对你们怎么样,随我来。”男人除了玉棺,先前阿影留在男人身上的禁制也没有什么限制,毫不在意的无视了。 男人带着他们走到上面,可以瞧见天有些微亮,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变化。看不清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不一会儿,周围雾气消散,露出原来这个地方的样子,真是灰败,枯树杂草,实在颓废。 “阵法已撤去。”男人冰冷冷的声音响在这空旷的地方。 (九) 不多时,明明微亮的天气猛地暗了下去,阴气不减,惹的人心底发凉。 淳于季汝一瞬间就看见了这院子中的状况,成千上万的孤魂挤在一起,环绕在周围,密密麻麻,挤在人的心底。 另外两人闭嘴不语,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变化。 突然,一旁本空荡荡的地方,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还在继续扩大,不久以后变成足以一个人穿过的洞口,才停止分裂。 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出现在面前,这就是黑无常了。说是黑无常,可这人生的白净娃娃脸,忽略周身鬼气,实在是邻家弟弟,让人忍不住爱惜。 一出现就先到如此大的场面,面上端的严肃,没露出任何不适,“怎么派的你来?”淳于季汝去过几次地府,黑白无常她见过,这两个兄弟俩毕竟混到阴差的头头,向勾魂之事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确还需要叫老白来。”娃娃脸紧紧的绷着,这对面还有个鬼王呢!对淳于季汝道:“我去把白无常喊来。” 没等淳于季汝说话,就溜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还能听到他嘀咕着:天,这么多鬼,还有个鬼王,白无常,你坑死小爷了!等着小爷…… 那裂缝便合上了,淳于季汝与阿影面面相觑。趁着这一会儿:“在那地府中还有我的人,可否将他们带出来?” “可。”鬼王下一瞬间消失在原地。来去如风。 很快,接连几个人被抛了出来,如下饺子般,扔在淳于季汝面前。点点人数,是这个数,只是,咦,“怎么多了几个人?” “我将地宫所有活人都带到这里了。”鬼王道。 “哎呀,压死姐姐我了,快来个人扶我起来啊!”姬曦月的声音从最底下传来。 淳于季汝淡定的让阿影不慌不忙的一个个挑开,最后露出的是姬曦月与封离。“天,我还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不是再做梦罢。”姬曦月扶着腰,起来,伸了伸身体,首先看到的是在一旁的鬼王,吓得又是一缩,在看到淳于季汝后,心便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事情办好了?”姬曦月悄咪咪的问道。 “嗯。” “还好,还好,真是有惊无险,那这鬼王怎么回事?”姬曦月叽叽喳喳的问道,眼睛的余光瞟到淳于季汝的脖子上,惊叫道:“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有惊无险么?”淳于季汝若无其事的说道。 “可你,你这……”姬曦月看到一旁的鬼王,眸子一沉,不似刚刚的嬉皮笑脸,道:“是这个人伤的?” “不必担心,他,”淳于季汝看到一只立在那里的鬼王道:“无意。” 还没等姬曦月继续开口,那裂缝又打开了,第一个出现的是之前的娃娃脸,而跟在后面的便是黑面白无常,长的五大三粗,阴沉沉的,又穿的是一身白衣,反差实在大。 “季大人。”白无常与淳于季汝点点头,看着周围又多了几个人,其中还有姬家人:“姬大人。”至于其他人还昏迷在,况也没多大脸在黑白无常面前排上号。 “这些魂魄长久滞留在这里,地府与阳间无牵扯,所幸季大人出手。”黑无常娃娃脸,一本正经的开口,腔调稚嫩,实在让人不好将黑无常身份与他比起来。 “还望善待。”毕竟这些孤魂无辜,受牵连,生前事都已忘记,成为真正的野鬼。 “自然,健全的魂魄会立即送他去投胎。虚弱的魂魄自会让他在地府休养一段时。”白无常声音粗糙,站在黑无常的身边显得是一个哥哥般。 “嗯。”淳于季汝便不插手了,这是地府的事,她也不好多问,乱了规矩。 “只是这位……”安排好最大的问题,黑无常就转身引这些魂魄进地府,白无常则来解决这个最大的问题。在场的修为都没有这个鬼王的高,实在是个难题,奈何地府修为够得上的没来,派了他们几个来。 “他的事情,你们一查便知,虽无辜,可这些魂魄因他之故滞留在人间许久,便让他为你们一员,当个阴差,引渡魂魄罢。也算赎罪。”淳于季汝替他开口。 白无常能怎么办呢,这是个麻烦的事,本来这样的存在,是该按条例,贬下地狱,严重的教他魂飞魄散,可这是鬼王,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啊!变为自己人是个不错的办法,白无常一下子就转过脑筋,机智的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他的上级,“既如此,可否随我去见见冥王,到时自会给你个明白。” “可。” 白无常遂放下了心,看着淳于季汝的眼神更热切了,能将鬼王驯服,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此,我们也可以走了。”淳于季汝终于安排完事情,放下心道,又对那鬼王道:“记得一个月后,来找我。”淳于季汝将一个长木条递给鬼王道。 鬼王身上的执念不是亘古不变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所以她需要心里有个谱。 “多谢。”鬼王依旧冷冰冰的,不过见淳于季汝不是甩手将他不负责任的丢开,还是努力做出对她温和的样子。 看着淳于季汝等人的离开,鬼王看着站在一旁的白无常道:“不知道她是谁?” “人家帮了你那么多,你还不知道她是谁?”白无常看这鬼王虽有一身修为,但只要理智在,还是个认理儿的鬼,且这里葬的,身份只怕不简单,修养自然不会差到那儿去,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是谁?” “她啊,是个擅长制药的人。”白无常说的极模糊,不过在知道些内情的人呢,已经很明白了。“你啊,将人家姑娘伤成那样了,还是做好准备,她的后台且厉害着呢。”白无常好心的提醒,那位大人这样出去,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估计这地府也不会安宁了。 对此,鬼王大人只能回一句:“哦。” ……………… 淳于季汝一行人出来后,就安排人将里面的还在昏迷的人带回来,众人皆送了一口气儿。可是看到淳于季汝就那么赤裸裸的带着伤出来,一众幻生阁弟子皆愤怒了! 接下来幻生阁到处洋溢着努力修行的氛围暂且不提。 隔着几条街道的马车里,顾时谦收回搭着车帘的手,遥遥的看着她一眼,就满足了。 “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顾时谦眉目阴沉,声音在手下看来,身体不自主的一抖。 “是属下办事不力,愿住上责罚,咱们的人进去之后皆失去联系,找不到季姑娘。” “自己领罚。”顾时谦没有任何温情道。 “是。” 待那侍卫离开,顾时谦想着淳于季汝只那遥遥的看一眼,就触目惊心的伤,眉间更加阴沉,“鬼王么?” (十) 自鬼宅事件后,牧城底下便暗暗流动起来。一些存在百年的门派里的掌门,老祖宗之类的存在,对这些个地方皆是心里有数,只是没有能力解决,如今终于有人解决,这倒是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其中当属幻生阁最惹人眼线。 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因此来往打听的就是一些身份不低的人。 封离自醒来后,有幸见到鬼差们引渡那些孤魂,更觉对不起淳于夏染的嘱托,将幻生阁的平日生意关停一大半,命阁下弟子游走在城中各个地方,甚至于牧城属下一些偏远的山林间,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来报。 每个门派上门打听的人都被回绝,灰溜溜的回去禀告。 这高傲的态度也没引起其他门派反击啥的,实在是幻生阁闷不吭声的将那个邪性的地方灭了,震慑了他们,幻生阁在当地江湖上的风声一时无俩。 只一个人是个例外。 那日顾时谦与淳于季汝说他师父在赶来的路上不假,只是赶到时,也只能在外面帮帮忙,因此在幻生阁里,对他颇宽容。 “这宅子里面的东西悬在这些年老人的心里,也一直放不下,这女娃倒是虎的狠,”沉稳的中年人与自家徒儿相对坐着,身旁开着窗户,院中的景致便映照着他们。 “那女娃呢?怎么不见?你还没将人追到手哇!”沉稳的中年男子朝对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俊秀美男逗趣道。 “师父来这儿就是关心这些的吗?” “为师也知道,你在意那女娃,咱们门派中也没有不允许你这方面的规矩,只是你自己身上……”那沉稳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来:“唉~你心里有数吧。” 顾时谦只看着窗外并不说话。 “那些老家伙虽说不是个东西,这么大事儿让你们自己面对,可是幻生阁毕竟在江湖上走,太傲了也不好,你得空去劝劝那女娃。” “她自从出来后,便不见了踪影。”顾时谦平静说道,只是语气中多少带着些哀怨的味道。“且,幻生阁由封掌事做主,季汝从来不打理,他自会做好。” 顾时谦看的明白,封离是个明白人,只是不能让人看轻不是,免得这些名门正派以后有了什么事儿皆事不关己,若是再次上门,封离便不会这般了。 “你倒是对人家放心,话说人家是幻生阁少东家,你这么就不太够看了哈!”那沉稳的中年人笑道。“不如,你来接任我,也好让我早日退居啊!”这就是不想管事,想跑路的节奏。顾时谦深深的知道师父的性格。 “这个倒是不必,她若是看上我,也不是因为我的身后有什么。”说到这里,顾时谦有些得意。“你还不走吗?”顾时谦看向自家师父,挑眉问道。这是用完就扔的节奏啊! 沉稳的中年男子一眼就看穿顾时谦的想法,不在意道:“好不容易与徒儿聚聚,这么走了哪行?” “哦。”顾时谦才不上当受骗。 师徒二人无聊的在这里喝着茶,一时无话。 淳于季汝自事情处理完后,就将后事扔给封离,自己进了那个属于自己的院子中。带着阿影进了自己空间里修养起来。 也不管外面的形势怎么变化。 磕了药之后的后遗症现在就开始显现出来了。淳于季汝自觉头痛难忍,且浑身灵力仿佛被冻住,不能运行,一旦运营,浑身就如针扎般,疼痛难忍。所以这药还是不能乱嗑。 “你还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找来。”阿影化成人形跟在她身后忙碌。当日他伤的不重,只是灵力枯竭了些,其他的都还好。 “没有药。”淳于季汝虚弱的半躺在星辰中,灵力浓郁,只是她都不能用。本清清冷冷的容貌,此刻多了些虚弱,苍白的吓人,脖颈上因灵力不能使用之故,自动恢复能力也没有了,由着在脖子处,敷了些药,消退了些许,只是效果不是太好。 “怎么可能呢?你既然能做出这些药,自然有应对缓解之法啊。”阿影道。 “哪那么容易做出来?缺了味药材,我本打算慢慢找,可惜还没找到,我就……”淳于季汝一脸不在意道,虽然受伤如斯,不过好好养,只是慢一些。 “药是什么?我替你找。”阿影道。总比现在待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好。 “就算找到你会做吗?”淳于季汝道。她现在可没有制药的心力,普通的药还好,但是那些药还是罢了。 “总是要先找到才好,你且说说。”阿影道。 淳于季汝见他不死心,面无表情的开口:“万年分的凤凰花花蕊,” 阿影一听她开口就感觉到不妙,果然,光是开口万年分的,就是在折磨人呢,又听淳于季汝继续道:“这个很难我也知道,有个可以替代的,” 听到这里,阿影心又被提起来,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千年分的金枝玉露。” 阿影觉得这是在刁难。金枝玉露么,那可是由花精保管,本是他们成精的伴生物,于修行有益,千年才一滴,故还不如找什么凤凰树。 “如果一直找不到,你就一直这样了?”阿影弱弱的问道。 “不是啊。”淳于季汝无所谓道。 “那是?”阿影急切的问道。 “就恢复个几百年吧,再找些其他药材补补,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淳于季汝道。 “你的药心都失去了,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阿影一听,都急死了,可淳于季汝还如没事人一样,逗弄着周围的星辰。 “叽叽喳喳的,头疼。”一句话就堵住阿影还想说话的嘴巴。 阿影只能丧气的走开,一时间空间静谧,淳于季汝头疼缓解了些。手边就是随手可摘的星辰,与她双眸中的星辰遥相辉映。 其实,药心,感觉一下,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些,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可是比之前漫步目的的找好多了不是,她将思绪放在来时的路上,她随手解决了许多人,尤其是这一次,解决完后,虽身受重伤,心里某一处却踏实极了。 果然她需要不断的前行,这药心才能恢复。 (十一) “你躲在这儿倒是清净。”小院儿能挡住其他人进入,却止不住姬曦月。 姬曦月本来是关心关心自家妹子,只是进来后,惊呆了!只见一身单薄的轻纱常服的淳于季汝坐在巨大的树冠下,入夏的炎日透过树冠,只留下细细碎碎的光电,享受极了。况淳于季汝躺在软塌上,闭眸修养,岁月静好。让人不忍心打扰仿佛一碰就碎的美人儿。 “自己找地儿做吧。”淳于季汝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自从发现待在小世界里十天半个月后,没有任何作用。那里还有许多药材时刻勾引自己忍不住动手制药,可又动弹不得,还不如在这个小院子里打发时间。 索性就出来,阿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一个人难得的清闲。 “我瞧你这仿佛还没有恢复过来啊。”姬曦月才不管如何,细细的端详了淳于季汝半天,甚至想为她搭一脉。 淳于季汝不动声色的避开向自己伸来的手。“什么时候姬家不好待了,难为你跑去施家?” 姬曦月心觉的不对劲:“怎么,你平时不掐上几个卦?你这到底如何?” 见她这般拒绝自己,心里越发着急。 “药心已失,我恢复慢些也是有得。” “只怕不止这些吧。”姬曦月道。 “用药的后遗症罢了,总要慢慢恢复的。”淳于季汝不在意的说道。半睁着眼,给人一种没精神极了。 “可我怎么听说你要恢复个几百年似的。” 淳于季汝无奈的开口道:“总不会丢去性命,阿影的话不必当真。”看着不依不饶的姬曦月,那俊脸上满是你就骗我吧。 “如今我已这般,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唉~”姬曦月重重叹了口气,不再看着淳于季汝,自个郁闷的缩在角落里。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来聊聊天,”姬曦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几坛酒摆在桌子上,扒开一个盖子,就是弥漫的酒香,然而,淳于季汝依旧无动于衷,“你当日服药只怕是为了救那个人吧?” 淳于季汝不语,闭上双眼,仿佛睡着了般。 姬曦月也不在意:“你素来信奉公平,交易就是交易,得其所愿,酬以珍贵,且如你愿,你不是心慈之人。” 一片叶子落在软塌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淳于季汝翻个身,让自己睡得更舒服。 姬曦月抽了抽嘴角,道:“那个男人到底哪打动你了?让你舍生忘死?”灌了一口酒,仿佛发现淳于季汝不搭理自己,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别的。 “那天我们进去之后,你拿出的东西是别人给你吧,从来没有来过牧城,这东西只能是你在来牧城之后,才得到的。所以之前你去过鬼殿一次,其实是没有进去吧,那个时候,得到的玉珏?”可以说,姬曦月猜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任她怎么猜,淳于季汝也不回答。 “哦,对了,你家的那只狐狸被落在我那里,你抽时间给接过来。”姬曦月又絮絮叨叨了许多,淳于季汝难得几天没有疼的头隐隐有疼的趋势。 “狐狸先在你那儿住一段时间。” “我还以为你不要跟我说话呢。”姬曦月气哼哼的,说了一大堆,就回了这么一句,知道你现在体弱,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 “吵。”一个字,淳于季汝毫不留情。 “你要是早说多好,我也不用一直在这儿守着你了。”姬曦月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淳于季汝恐自己头疼,只好坐起来,靠着软塌,无精打采的睁开眼睛。 “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姬曦月脸上不屑,但心里又是另一幅样子:怕你再次想不开。只是这话就不能说了不算? “这交易我不亏。”淳于季汝慢悠悠的开口道:“不知道那人生前是个什么背景,可是给我的补偿倒是真的丰富,有些现在都难找到,况,他身上的执念都给了我,积攒了少说几百年,这些执念你知道吧。” 姬曦月撇撇嘴,不一会儿就灌了自己一坛酒,道:“你糊弄阿影他们的话,何必再跟我说。” “那你想听什么?”淳于季汝无奈的摊摊手,面上的笑容浅浅的,没有凌厉的气势,还是一朵弱小的花儿样的。极容易骗人。 “既然阿影他们都信,那你为何信不得。他们又真的傻吗?只是看我不想开口。便不让我为难。” “你!”姬曦月真是被这个妹妹气死了,起身,连剩下的酒都不打算拿,抬脚就走。 “有人耗费自己的生命也要护他周全,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淳于季汝慢悠悠的说道。 “谁?” “不知道。”淳于季汝迎上姬曦月的眼睛,真诚极了。 “淳于季汝,你是在唬我的吧。”要不是她现在受伤了,姬曦月真想上去暴揍一顿。 “我怎么会知道呢?以自己身体为界,血为咒,骨为祭,拼着魂飞魄散,设下禁制,为他安一个容身之所,”淳于季汝想起当日见到那结界上蓝色的符咒,原本就觉得这些布置熟悉极了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禁术。这还是在摘星阁里看过的,因有些邪门,且特别,她就记住了。 淳于季汝闭了闭干涩的眼睛,道:“人早死去,我又怎么知道呢?姬姐姐。” 姬曦月张了张嘴,丧气的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半响,开口:“那他知道吗?” “大约不知道吧,亲口让我毁了那结界。”淳于季汝道。 怎会有如此恶毒的禁制?姬曦月想不通。 “凡人的欲望总是无限的,他们便创造了许多东西。这禁制说是恶毒,其实站在别人的角度上,那阵法需要献祭的人心甘情愿,既然是心甘情愿,那便不存在其他情况。” “那人修行,虽稳,却没有沾染任何血腥,保留着人性。” “他还对我说,他要去找一个人,估计是那个做禁制的人吧。我说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地府里,万一哪一天就遇见了呢?” “姬姐姐,咱们总会觉得非我族类,以最大恶意对待,凡人对我们便是这般。所以我又何必去将那个无辜的人逼至走投无路,上天都为他开了一线生机,你我不可赶尽杀绝。”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淳于季汝觉得有些累,又躺回软塌,长长的睫毛掩住重重心事。 (十二) 送走一声不吭的姬曦月之后,本打算继续闭目养生的人,心有所感,便见到院外站着几个人,带头儿的是封离,一旁还有顾时谦,与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心里想了想自己这几天难道是阻了许多事儿,都挑着今天来了。 站在外面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看着突然开出的小门,还是那个中年男子轻松自如的进去了。丝毫没有这事在别人地盘上的拘谨。 “不知几位何事?”淳于季汝也没打算挪动身体,只变换一下坐姿,让人扼瞧起来没有那么随意。 “季大人,”封离掩了后面的话没说,只老实的站在一旁,让客人先说。 “原来你是幻生阁的少东家,雪山一别,还没感激你出手帮助。”作为顾时谦的师父更兼任一派之主,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收起嬉笑样子,更像是一派之主。 “原前辈,那日助了我幻生阁一力,护了我阁弟子。”封离及时提醒道。 “多谢,请坐。”淳于季汝随意一指前方便出现了三张凳子。 “不知原前辈有何事需要请教?”淳于季汝可不信这人是专门来找自己叙旧的。待在阁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此时才来,自然有什么事需要她的。 “哈哈~季阁主是个爽快的,”男子笑起来颇开朗,不似心胸狭窄之辈,“不好打扰季阁主,只是想要一句话,那日宅子中的危险可尽解除了?我好给其他门主安心。” 原来还是要帮他们的,淳于季汝承情:“自然。” “我派虽不涉足江湖之争,但也还有些面子,我替他们多谢季阁主大意。”男人说话的时候不见一丝扭捏,可见是个大义之人。 “若原前辈想要说着派别之事,还是与封掌事说,且我不常停留在阁中,阁中事我素来不管。”淳于季汝也闹不明白这人跑到自己这儿来有什么事。 “师父,季汝还没恢复,有什么事之后我来说也是好的。”顾时谦从进来一言不发,看到淳于季汝后才知道这次她伤的是真重,遂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在场的其他两个男人细管果然见淳于季汝中气不足,气色苍白。原掌门抱歉道:“实在抱歉。”可是一想到自己心里的事情,糟心啊。 淳于季汝被顾时谦这么点出来,心里一暖,若不是亲近之人,还没人能一下子看出来的。 “无妨,你说。”淳于季汝被人拆穿,索性放松下来,又有封离递了一杯茶,虽不自在,但心里舒服极了。 “我派附近也出现了类似一个墓,本想请你一同相看相看,不想……罢了,且多等等吧,我去联络一些其他老友。” “又一个墓穴?”淳于季汝细细思索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脑袋现在昏昏沉沉的,只得道:“只怕你要等些时候,我再去看看。” 一听淳于季汝开口,那中年男子感激道:“多谢,到时顾时谦带你去就好。我就先联络其他人了。” “嗯。” 接着又看向封离道:“你有何事?” 封离道:“言老的消息。” “言老怎么了?”淳于季汝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到这儿还是被他坑来的。 “他说,他去下一个地方去了。” 见淳于季汝盯着自己,封离也觉得无奈极了,“只怕就是去了原前辈所说的地方。” 他怎么参合到这里面来了?淳于季汝想不通。不过还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待将这两个人送走,淳于季汝见那个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男子,温和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冲着自己笑的时候只觉得大抵人间美景就是这样了。 “不知你回师门后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淳于季汝开口问道。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调,因为受伤而柔化的眉眼还是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意味儿。 “我本就要跟着你的。”顾时谦道。 意思就是要一直跟着自己喽。淳于季汝还想说着什么,但被顾时谦打断了,“以后也要跟着你,我只恨自己受伤,无法护你一二,下一次一定要看好你。” 淳于季汝突然发现顾时谦眼中的执念,不加掩饰,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会被弄丢了一样。 短短几日,他的执念怎会深重至此?淳于季汝觉得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好。” 倏地,那眼中的执念散去,黑白分明的眼中散落的都是笑意。一时,淳于季汝反应不过来。 “不累?”顾时谦柔声道。 “啊?”淳于季汝没反应。 “休息吧。你累了。”顾时谦道。 “哦。”淳于季汝乖乖的做了,躺在软塌上,闭眸,睡去。 “好好睡吧。”顾时谦看着这个一直将什么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的女子,面上都是心疼。 既然,你守护不了你自己,那就让我来守着你吧。 没人听到,心里话却刻在脑海里,不变。 ……………… 炎夏正当时,淳于季汝带着青衣,阿影,与顾时谦继续南下,来时静悄悄的,走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待众人发现时,已是几日之后。 醉梦堂,姬曦月看着幻生阁送来的信筏,俊脸上满是无奈,就这么走了,还将小狐狸留在她这儿,等着人上门领取。 真是,安排的妥妥帖帖。不过,想了想她的伤,眉间又是担忧。 “希望你得偿所愿吧。” 外面虽然是炎夏,不过马车里却是凉气不断。 淳于季汝的身体恢复的依旧很慢,灵力使不上来,也幸好马车平稳,不致让人觉得颠簸。不过也依旧不舒服,索性通过阿影,控制马车,以上面的阵法运转,空间瞬间大了起来,分成三个房间,每个房间虽不大,但床榻什么的备的还是很齐全的。 顾时谦第一次见到这般。 “这……” “只是空间叠加术之类,路途遥远,这样舒服些。”淳于季汝解释道。 三个房间以一对二之势,阿影,青衣与顾时谦分别两个房间在一侧。淳于季汝一人居于对侧,旁边便是一间屋子大的空间,不过摆放的是些桌子之类,坐上六人都不嫌挤的那种。 (十三) 马车向南方深入,门派林立,盘踞一方,大家都默默遵守着互不干扰,保护一方安稳,普通人的生活极悠闲。 “南地有皇族吗?”阿影突然问道。作为一只神兽,他们向往强者为尊,想到北地的国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对南地的皇族感兴趣起来。 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大国分居四方,由皇族守卫,在大国之外更加偏远的地方,人烟稀少,极少有人族涉足,因此普通人就居住在此。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制度也不一样,互不干扰,倒也安稳。 “有,如北地一般,也不是什么修士,只是个普通人。”这些人中只有他了解广泛,解释道。 “那那些派别竟也甘心屈居认下?”阿影疑惑。 “有时候,平衡才是最重要的,各派以正义所自居,若有心人想独大,自然会被打压。”顾时谦看的明白,帝王自古以来,是凡人的帝王,想要超脱凡人之外的修士自然不在他的管辖之内,不过不交恶,互相扶持,这南地才如此平和。 “真是麻烦。”阿影他们神兽才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弱势的一方总会有居多的眷顾。”淳于季汝休息了许久,精神微微好些,走出来便听见他们的谈论, “是这样也不错。”顾时谦很快就明白淳于季汝说的是什么,天道对凡人许多眷顾,所以普遍修士没有多少修为不错的。 就是妖之类,也不敢犯下诸多杀孽,恐哪天老天看不过眼,一道雷就劈死了他们。 “身体怎么样?我们就快到了。”顾时谦关心的问道。 “死不掉,不用担心。”淳于季汝无所谓道,“你师门能在南地深处,倒也是不错。” 淳于季汝知道越往南地,地理条件越好,适合修士修行,越是传承百年,有底蕴的门派越靠近南地深处。甚至有的位置已经超过南国的管辖地,这就是更加不可小觑的了。 “还好,过得去,可能还有几日,要不要下来休息一下?”顾时谦为淳于季汝添了茶道。 “还有几日?”淳于季汝他们现在与皇城只隔不多于几百里,再过去,便是南地之外了啊。那原掌门看上去修为不显,没想到这么内敛。 可是这么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怎么会与北地的谦王扯上什么关系呢? “我师门早已归隐,不显于世人,老祖宗选的地方远了些,但也清净,不过弟子不是太多,大多和善,是好相与的。”顾时谦道。 这口气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淳于季汝平静的回了一声:“哦。” 旁边的阿影倒是看得清楚,这不就是带媳妇儿看家长嘛,可是淳于季汝没有看出来,就不提醒她了。 接着,只听淳于季汝道:“你师父的修为如何?” 顾时谦略想了想,道:“比我好,只是遇上鬼王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淳于季汝懂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师父的老友加上应该就不错了。” 淳于季汝略像“青衣,有言老的消息吗?” 青衣此刻也坐在马车里,外面是个赶马车的傀儡人,听到主人的问话,一向当隐形人的他道:“没有。需要再传信吗?” “接着传吧。”淳于季汝想找言老问问在搞什么。 “是。”接着又回自己的事情里,准备这一天的吃食。 淳于季汝便再也不开口,呆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地的皇城是个富庶的,居住在这里的人身上大多身着绫罗绸缎,略低调些的,身上一些装饰拿出来就是千金难求的。 往来买卖交易的人也多,各种各样,热闹极了,不过幻生阁在这里倒没有什么分部,这就让淳于季汝有些诧异了。 “这里地盘早就被瓜分了,就算幻生阁的势力,要在这里买下一块儿地也得考虑他们背后的力量,来来往往实在麻烦,且初来乍到实在难以立起。”顾时谦仿佛看到淳于季汝的疑惑,耐心的为她解释道。 这就好理解多了,她哥设立的时候是个不耐烦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某个地方待上几百年等一个幻生阁立起来?“原来挺排外的!” “不过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弄来。”顾时谦立刻殷勤的说道。 淳于季汝看了他一眼,缓缓移开道:“不必,我是停不下来的。待在一个地方久了,总会疲倦。” “好。”顾时谦感到稍稍遗憾,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反正她在哪,他就跟着去哪。 淳于季汝显然也懂他的心思,没说什么。 他们一路通畅,只是穿过皇城想要继续南下,便被拦住。 这是大门派专门设立在这儿的,以防有人不老实去惹祸。不过有顾时谦在,倒方便极了,几乎是立刻放行,让淳于季汝对他们师门又高看一眼。 “这几日大约不安稳,可小心。”那守门的修士向顾时谦道。 “多谢。”顾时谦不拒绝他人的好意,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这些大门派都尊敬的,可见如果不是隐世,大概这里的局势又不一样了。 过了皇城,入目便是没有开垦过,的山野森林,一望无际,让人望而却步,仿佛进去就出不来了,与之相对的是高高的城墙,形成严格的界限。 “在这里,就没有人管了,行走需小心些。”顾时谦叮嘱道。 “那我就出去驾车吧。”青衣憨厚的说道。 “再走远一些,那些守卫的人可能还盯着我们,未免麻烦,过了这林子再说。”顾时谦虽知道他们给自己的面子是看在师门上,但除了自己,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现在就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下,可能麻烦就多了。 “这么严格吗?”淳于季汝皱了皱眉,刚刚只有顾时谦露面,和前面的傀儡人,他们皆没有出面。 “师父都出动了,事情严重了,自然要警醒些,不然,出了事,首先威胁的就是皇城。”顾时谦道。 “嗯。”淳于季汝探头看着窗外,没有灵力,但感觉也异于常人,总能发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十四) 越往里走,马车便成了负累,人行道几乎没有,只得弃车行走。 最让人惊喜的莫过于这里的灵气比之外面纯粹,浓郁百倍,最适合以灵力修行的妖修了。 是了,妖修,这森林中有许多开了灵智的野兽,算是踏上修行一途,不过他们中有一个神兽在,那些妖兽皆避开他们,不长眼撞上来的,只好成了他们的果腹食物。 “这灵力不错,不过越往南走,灵力越多,适合你修炼。”顾时谦看着一路上阿影与青衣都能不自主的吸收这片天地灵气,只有淳于季汝无动于衷。 “我经脉多损伤,动不了灵力。”淳于季汝听出顾时谦的试探之意。 闻言,顾时谦心中一痛,原来伤的这么重。“若是经脉之类的药物,原比伤魂魄修复容易许多,是没有药材了吗?” 此时他们正坐在树下休养生息,阿影出去猎食,青衣老实的将食物处理,制住,放眼望去,也就他们两人悠闲许多。“我本就不同于常人,经脉受损,比常人难恢复百倍,再有,我药心已失去,恢复自然慢了许多,与常人无异,也就走了这么多路不累是个好处了。” 淳于季汝脸上显现淡淡的笑容,双眼看向远方,悠长深远。 “需要什么?我给你弄来。”顾时谦信心百倍的问道。 淳于季汝瞥了他一眼,心知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开口道:“万年分的凤凰花花蕊,或者千年分的金枝玉露,有吗?” 本以为会听到自己没有见过的,顾时谦心下一喜道:“后者我没有见过,不过那凤凰花花蕊我知道。” 淳于季汝诧异的看向顾时谦。 “你还记得听雨阁吗?”顾时谦问道。 “记得。”淳于季汝略一想就知道在哪。 “我那听雨阁便是在栖梧山下,你可知道?” “栖梧山?”淳于季汝心里闪现一丝异样,凤栖梧桐,梧桐中有一凤凰树,千年结花,只是很容易便凋谢,更别提什么万年花蕊。 略一想,便明白,能开出万年花蕊的树,只怕成精,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靠近呢?摇头轻笑道:“万年花蕊,不易得。” “我知道当初得了些凤凰花,瞧着年份久远,看在这份上,我动手收集了些,你先瞧瞧。”顾时谦的声音打破淳于季汝的寂静。 淳于季汝只睁眼瞧着他,这次眼睛中多了些渴望,多了些惶恐。 顾时谦空空的双手,下一刻便出现流光溢转的长白玉盒。还有普通的聚灵阵,保存着这盒子里面的东西。 顾时谦直接将盒子递给淳于季汝,直接打开,盒子中摆放着十好几朵的鲜红如血的娇嫩花朵摆在里面。 淳于季汝不敢相信,自己与阿影甚至幻生阁倾尽人脉去找的东西,下一秒就这么大赤赤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是万年分的,不假。”淳于季汝见过许多的药材,这个虽然不是最珍贵的,可是是她第一次最需要找到的东西,就这么直接在她的面前。她是该叹一句,老天待她不薄么! “传说是凤凰的精血所化,在涅盘的最后一刻,将精血洒在凤凰树上,所以才能开出这么娇艳的花朵。”淳于季汝抚手轻轻触摸。 “现在,它是你的了。”顾时谦直接放在淳于季汝的手上,抬手将落在她肩头的枯叶轻轻抚去,便遗憾的收回手,目光念念不舍的停在淳于季汝的身上。 “你又救了我一命。”淳于季汝苦笑道。就连他身上的伤都是因她而起。 “那你欠着吧,我总觉得,没有这些,你下一刻就会离开。”顾时谦毫不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 淳于季汝心被狠狠的撞击一下,“你说出来就不怕我对你的看法变得更坏?” “总好过把你弄丢。”顾时谦这一刻霸道的本性暴露无遗。 看着他这般,淳于季汝有些恍惚,好像眼前的人本该如此。是她想多了么?应该是吧。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皇都栖梧山山顶,一身红袍烈烈,比这树上的花,颜色不让,男人一身邪魅气质,容貌比之女流更为精致,却没有女气,反俊美异常。 只是男子看上去邪气极了。 男子玉骨般的手抚上娇嫩的凤凰花:“阿季,这凤凰花终于用在你的身上了。” “现在,就缺一个制药人罢……”男子嘴角上挑,更添风流韵味。 “呵……”男人嘴里溢出鲜红的液珠,滴在地上,融进土里,不见一丝痕迹。 若是淳于季汝在场,只怕一眼便可以认出,这是魇灵宫宫主。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 “你不能制药?”顾时谦没想到药材都有,却没办法制成药,有些郁闷。 “不过,已经很好了,找到这花;制药,找人容易多了。”淳于季汝不贪心,反正在没有真正的危险丧命的感觉之前,她一向都是慢悠悠的。 “找人制药是要如你一般的人么?”顾时谦略问。 “如我一般么?”淳于季汝想了想道:“他们想出来就出来,不想出来怎么找也没办法,遇见都是缘分。” “不过,”淳于季汝话语一转道:“这凡间有些造诣的药师,大概也可以。” “这便好了,我师门中有一位师伯,虽脾气不太好,但为人和善,这修为不错,可以请他帮忙。”顾时谦道。 “那便试试吧。”不过,淳于季汝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淡淡的道。 阿影早已回来,静静的听他们说话,虽然觉得现在事情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可是他觉得淳于季汝的情绪可没有太高兴。 一行人在这林间走了几日后,便见到一座高山立在眼前,遥遥看去,竟觉得直插云霄,巍峨壮观极了。 “到了。”顾时谦看着这山,有些怀恋的说道。 “怎么上去?”阿影问道。 “自会有人来接我们。”顾时谦拿出一块儿玉佩,注入灵气,不大一会儿,从山顶便直冲道面前三只云鹤。 从云鹤上下来一两个身着白衣的一男一女,男的举手投足自有大气,女的倒有些活泼,可爱。 “师弟,回来了。”男子率先看向顾时谦,笑容真诚的在脸上露了一会儿。 “师弟呀。”那女子笑嘻嘻的样子,看的出来他们之前的关系不错。 “师兄,师姐。”顾时谦拱了拱手。 “这位便是师父前几日传信于我们的贵客了吧。”那男子朝淳于季汝行了行礼,这便是大派弟子的气度了。 “这位姐姐好漂亮呀,比师姐还好看。”那活泼的少女冲淳于季汝招了招手,便到了她的面前。 (十五) “叫我季汝便好。”淳于季汝依旧云淡风轻,眉间的冷清少了许多,也不让人反感,平添亲近。 “不敢,季前辈随我来。”那一身道袍的男子恭敬的请他们上去。这是师父带来的贵客,可不是他们能随便惹的。还是保持着尊敬就好。 然而,另一个女弟子不然,拉着淳于季汝的衣袖,摇晃道:“那我就叫你季姐姐好了。”一双水汪汪大眼,闪烁着对她的亲近,喜爱,还有纯粹的仰慕,出于这一点,淳于季汝没有将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扒拉开,只点头示意就好。 顾时谦就这么看着自己肖想了许久的人就这么被他师姐给“拱”了,心里嫉妒的火也一拱一拱的,不过,这个师姐单纯,年级小小便到了师门苦修,性情单纯,也最亲近良善,纯和之辈,淳于季汝和她接触没有什么坏处。 “我们先上去吧。”顾时谦开口,打破这还打算继续发展下去的两人。 “嗯。”淳于季汝身边突然有那么一个热情的人,实在有些吃不消,也不好拒绝,所以对于上去,便赶紧道。 三只仙鹤,那身着道袍的男子与顾时谦一起,淳于季汝与那活泼的姑娘一起,阿影与青衣一起,向着山巅飞去。 “季姐姐,你被师父请来,法力肯定很大吧,要在咱们这里多久呀,你怎么和师弟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最无趣了,你放心,来了我们上元山,我带你去玩啊!”一路叽叽喳喳的,淳于季汝只安静听着,没想到她就能说一路,实在……不错? “呀,你看,那就是我们上元山顶了,我们派不大,不过风景还是不错的哦。”仙鹤仿佛终于受不了这么叽喳的人,长鸣一声,便将他们二人放在平旷的地上,展翅,风走,淳于季汝看那背影,怎么都觉得这仙鹤怕是烦了这活泼的小姑娘。 “这仙鹤不错,难得的是开了灵智。”淳于季汝赞叹道。 “那当然,咱这仙鹤…………”一听,这姑娘又是要长篇大论的说下来,淳于季汝很机智的开口问道一旁的道袍男子:“你们师父何时回来?” “季前辈,掌门不日就回,这些日子可先在我派住下。” “哦。”淳于季汝便不再开口了。 一众人便直接向着那个比较普通的门进去,这门真实认认真真的诠释了什么叫隐世,乌黑的木板立在那里,挡去风风雨雨,依然结实。 但若只看着门,便瞧不起人家显然是不厚道的。 一进去,便是很大的空地,只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平坦极了。 这时,那道袍男子开口道:“这里平日便是弟子们做早课的地方,现在应该都在自己的师父门下修炼,不大出来。” 刚一说完,便看到从旁边一侧树林中窜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空中几道光影交叠,你追我赶,你来我往,显然没有注意道这边的人。 “哈,安师弟,这下你可逃不掉了,大师兄下山去了,每个一两天回不来的,你就老实点,束手就擒,乖乖跟师姐我回去!”这是一女子的声音,清丽的面容,行事颇豪放不羁些。 “你个女魔头,我才不跟你回去,你就做梦吧。”这是一个长得颇娇小的男弟子,不过下手显然和他的身影符合,又快又狠,没有一点想要手下留情的。 “这是……”阿影坏心眼的喜欢看人吃瘪。 果不其然,那男子脸黑了,面上依然端的极稳。 “住手。”气沉丹田,吼声传进人的耳朵,不大好受,不过效果好极了。那一对儿停了下来。没了动作。 不过两人的表情倒是出奇一致,看着去而复返的大师兄,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大,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面容清丽的女子率先开口。 “怎么?平日萧绪你闹腾的厉害,还说没有,这下可还狡辩?”说完,大师兄目光又盯上男弟子道:“还有你,许执,你有没有个上元派弟子的样子!” 被训的两人老实极了,也没有开口回话。连一直在淳于季汝耳边叽叽喳喳的姑娘都把脖子缩了缩,躲在淳于季汝的身后。 须知,大师兄平日虽宽容,但一旦触及原则,就会毫不留情的处罚,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师兄呢!这一原则就有不可在外人面前丢了上元派的脸。 “师兄,我好不容易回来,便饶了他们吧,都是自家人。”顾时谦在一边劝道。 闻言,那两个打闹的弟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时谦在的方向乐呵呵的道:“呀,小师叔回来了。” “咳~”大师兄一发声,两人又蔫了。 “贵派弟子倒是真性情,这么比试在修行中可是大有益处。”淳于季汝不好第一日上门就因为她就连累别人,便开口劝道。 “让您见笑了。”那大师兄抱歉道。 “无妨,我倒挺喜欢这样的性情。”淳于季汝道。 “今日有前辈为你们开口,便过去了,不过,罚你们在伙堂做三月。回去修炼吧。”大师兄一派端坐的说道。 闻言,那两个人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竟然能宽容一二的大师兄,又看了那个让大师兄开口放了他们的女子,当真是绝色,一看就呆住了。眼中是单纯的惊讶与感激,不过还有被淳于季汝容貌俘获的心。 这美人儿真漂亮啊,大师兄到哪找来的? “嗯?”顾时谦看那两个明显被俘获的人,真后悔自己给他们开口了。哼,肤浅的人! 待那二人走后,大师兄又带着他们参观了其他的地方。沿途,见到了真是许多上元派弟子的“真性情。”那位大师兄的脸色实在是差的可以。 最后将淳于季汝安排在后山,一处僻静的竹林中,是一个小院子,一个小竹楼,院里种着桃花,还有小小的池塘,养着荷叶之类的简单绿植。倒也精致。 这处原本就是为一些上门的贵客准备的,很久没人住了,不过收拾的很干净,可以随时主人那种。 “季前辈,这里平日很少人来打扰,您大可放心。”此时只剩下那位大师兄一人,那位活泼的姑娘,早被他大发去修炼,免得贵客对他们的门派要有些什么想法了。 “多谢。”淳于季汝没啥要求。 “师兄,褚师叔可在?”顾时谦觉得在淳于季汝参观完后,还是应该尽快解决淳于季汝身上的问题。 “在的,昨日刚出关,不知师弟何事?” “在就好了,季汝,”顾时谦对着淳于季汝道。 “不用这么快,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亲自去拜访。”淳于季汝打断顾时谦的话。 顾时谦一副不想拒绝的样子,不过还是尊重淳于季汝的意见,跟着那位大师兄离开。 “你的病真的有救了?”阿影问道。 “你觉得呢?”淳于季汝没有任何隐瞒的眼神告诉了阿影。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阿影那日也没想到珍惜的花蕊就这么容易的得到了,正感叹运气好极了的时候,淳于季汝的态度直接打醒他,让他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万年的凤凰花蕊是万年的没错,可那花上面的血腥太重了。”淳于季汝亲轻飘飘的话砸晕了阿影和青衣。 什么意思呢?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十六) 虽入夏,上元山顶风寒露重,是以淳于季汝也不出去,竹楼里自有他的防护阵法,御寒,挡热,适合她如今“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样子。 白日里,淳于季汝倒头就睡,床榻经由淳于季汝自己一番处理,还算舒服。夜里,淳于季汝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五感灵敏,楼下的床榻吱吱呀呀的声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用想也知道是阿影造成的。 “行了,睡不着就上来吧。”淳于季汝低声道。 本空无一人的房间,不一会儿门就被人打开了,阿影走进来。又重重的关上房门,坐在淳于季汝的面前。 “还在纠结我白日里说的呢?”淳于季汝瞧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窗外。夜色沉沉,孤月清冷,风过竹林,倒也静谧。 “我不明白。”阿影道。 “青衣只怕也没睡。”淳于季汝不答反说了青衣。 阿影不耐烦的说道:“嗯。” “你们担心我,我明白,只是有些事情我也不大明白,又怎么能与你们说的明白?”淳于季汝眉间多了些思索,只是让人不大懂。 “那花,是被人强行催生成万年的,只怕是动用了某些禁术,以不菲的代价换来时间,效果是一样的,只是终究不一样。”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她见到这花的第一面,便看到了上面的血腥气息,不让人厌恶,反而妖艳珍贵,她也曾听闻有些方法可将药材的功效、年份提升至需要的阶段,却不曾想,她有幸见到。 她那时说与顾时谦的话,讲起凤凰花的传说,也没见他有什么神色不对,可见他不懂,也不知道这花其实不是真正的万年分的,只是他满怀信心的拿给她,便觉得自己拿的是万年分的,可见这东西应该是别人给他的,是一个不想让她知道的人。 阿影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既然效果都一样,那便用了,管那么多干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你恢复过来。” “哪有那么简单呢?”淳于季汝喃喃道:“这药喝下去,便欠了那背后之人一份因果,他日,药心的修行的关键,便需还去,否则,药心难成。” 淳于季汝说的,也是其他修道之人的关键,越是修为大成的人,越不敢轻易的欠下因果,否则哪天因果不断,这修为再难进一步。 一时,屋子里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作为神兽,阿影受到的制约也是越重,故而他们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不大轻易出来。 “主人,这其实不重要。”门外,青衣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开口道:“背后之人既然愿意牺牲这么大的代价给您带来时间,便说明您在他的心上,不管顾大人也好,不知人也好,他们都希望你好,顾虑这些因果,反而畏缩了。既然在心上,怎会忍心见您受伤害?” 屋里一时没有声音,只能听到屋外风声呼呼的,还有竹叶沙沙声。 须臾,淳于季汝笑道,展眉舒颜,开口道:“是我想岔了,青衣。谢谢你。” 一时间,淳于季汝觉得心上的一些束缚送了许多,这是顿悟了。 阿影轻轻离开,不去打扰她,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在,现在只怕修为也有所增加了吧。 淳于季汝再睁眼的时候,屋外以大亮,白雾蒙蒙,空气湿润,清冷极了。院子门前已站了一个人,正是顾时谦,此时他换上上元弟子的道袍,白衣翩翩,别有一番风味。 “师父回来了,此时还在大堂与各位长老商量事宜,过会儿便来找你。”顾时谦身在师门,之前身上总是背负了些什么,不过现在他眉间轻松许多,眼神也愈发明亮,可见他对这里的感情深厚。 “不必,我去见他吧。”淳于季汝拒绝道,如原前辈,虽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头,可是也算的上是前辈,毕竟人家见过的多,自己只是个只长年龄不长见识的。 “也好。”顾时谦想的是褚长老也在,正好帮帮忙。 “那些事先放下吧,先解决事情。”淳于季汝一下子就知道顾时谦想什么了,不是多了解,只是觉得顾时谦将她放在心上,都在为她打算。 “只是你这身体进去只怕危险万分。”顾时谦担心。 “只是他们等不了。”淳于季汝心知如果有那样的情况,拖一天,就有许多魂魄魂飞魄散,那才是真的失去性命。 顾时谦见自己劝不了,只好作罢。淳于季汝跟着顾时谦前去,留下阿影与青衣。 上元派虽说是隐世大派,但在门派中的弟子不多,一两百左右,随处可见这派中都是随着自己爱好想怎么弄怎么弄的屋子、洞府之类。唯一能代表上元派的议事大殿也没有什么特点,皆由木头制成,也不知什么乌黑乌黑的木材,雷火不侵,殿里倒也亮堂,四周皆开有窗口,两侧皆设有座位,正好属十个长老,上位乃是掌门之位,也不设高台,座位都在同一个平面,现在有十一个或严肃,或威严,或轻松,或和蔼的男人坐在上面。 “掌门,各位长老。”顾时谦一一行礼。 堂中见到是顾时谦后都面露和善,气氛稍稍活跃些。 “季阁主。”那为首的掌门起身,以示尊重。 “原前辈。冒昧打扰。”淳于季汝开口道。 “正打算去找季阁主,我等正要谈论那件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听听。”原前辈邀请道。 “也好。”说完,身后就有人送上来两个软垫。 淳于季汝从善如流的坐下,顾时谦也不离开。 都是修行之人,客套寒暄就没有必要了,直入正题。“不知各位师弟可还有其他想法?” “师兄,照你之前所说,那里面困得当是一个鬼王级别,我们自然要除去,只需派我们武力高强之人,其余镇守门派。”原前辈下首左手边的长老脾气暴躁的说道。 “师兄不可,我等的修为都没有达到,白白送去岂不是送死?”对面一个较稳重的 (十七) “那你说该怎么办?纵观现在,我们能找到多少修为匹敌鬼王的?那些修为达到的,又是那么好请的?”另一个长老言。 ………… “师兄,还是您拿个主意。”到最后还是那第一次开口的长老发言。 “不知季阁主可有什么办法?”掌门将话头抛给淳于季汝。这中间最有资格说的便是她了。 “那便献丑了。”淳于季汝依旧不疾不徐,平静的说着。 “那牧城古宅中,的确是鬼王,那阵法便是为他而设,为了保持他的清醒,且鬼王所在之地,另有禁制保护,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活动,和他的威力,若是鬼王在清醒的状态下,我们还有一说之力,若是不清醒,便是有禁制限制,威力也不可小觑。”冷清的声音响在大殿里,震慑住每人,也抚平人们心中的躁动。 “再说鬼王,由那外面的阵法吸取孤魂的生前执念,为自己所用,本不需要多少,可长年累月下来,便造成负担,时而清醒,时而死去理智,这里不知掌门所说的是否一般?”淳于季汝道。 “那阵法我曾仔细比对下,是一样的,只是竟不知作用是这般。”原前辈得到的消息足够他回味半天。 “按你这么说,那鬼王需要孤魂的执念保持他的清醒,又何故绕这么大圈子?”那为首的长老问道。 “不知。”淳于季汝的确不知。沉默了下,再道:“我也受伤了。” 一时大殿没人说话,虽然淳于季汝与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唯独原前辈见了两面之外,也没探到这位幻生阁阁主的实力。 须知原前辈虽没有见识过淳于季汝的能力,但是那次北地的雪灾凭她一人解决了,便让他高看了一眼。 “师父,依徒儿之见,虽冒险万分,但未尝不可一试。”一直坐在一边当小透明的顾时谦突然开口道。 “怎么说?” “那鬼墓中,每天都会有许多魂魄魂飞魄散,这便不允许当下的我们拖延,再者那鬼王被束缚,以我们师门的武力还是有一战之力。”分析的有条有理,让人信服。 “可怎么保证那鬼王被束缚?”下首不知道是谁问道。 “回七长老,若是没有被束缚,便早已出来为祸人间。”顾时谦之前还在担心淳于季汝的伤,并不想淳于季汝去涉嫌,现在又怎么弄得? 淳于季汝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只得到一个顾时谦安慰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仿佛是告诉自己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站在自己这边。 “不知季阁主什么时候准备好?”原前辈思索一会儿,再开口,便是同意。 “随时。”淳于季汝现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过多跟几个修为不错的人保护着自己也是不错的。 “那好,便于明日午时开始。”这是在深山老林里,自然不用避任何人,当然是选择一个更适合动手的时机才好。 见下面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淳于季汝也不留在这里碍眼,识趣儿告退。 “怎么改变主意了?”淳于季汝问道。顾时谦是跟着自己出来的。 “有我在,你想去哪,我尽力护着你就好。”顾时谦深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就只有为她安排一个更稳妥的路。 “你自己都魂魄不稳,怎么护着我?多谢你。”淳于季汝知道顾时谦的身体状况。 “这本就是我上元派的事情,把你拖进来,也是无奈,你的安慰,我作为上元派弟子,自然要保护。”这话说的,横竖都要跟着自己,淳于季汝再说也是徒劳,只能随他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 “帮我找一个人。”淳于季汝绕过这个话题。 “什么人?是我派的弟子?”顾时谦还不知淳于季汝和上元派的人有什么瓜葛。 “不是,应该是你师父邀请来的修士中的一个。”淳于季汝想到幻生阁递来言老的消息,既然等着自己,少不得要来上元派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躲了,除非又是打算勾的自己过来。不过没有这么不靠谱吧?淳于季汝心里也少不得犯嘀咕。 “师父请来的人其实很少,只有两个,我虽无缘见,不过你说一下特点,我委托大师兄查看一番。”顾时谦道。 “就一个老头儿,为老不尊,胡子一大把的。”淳于季汝回忆着言老的特点,估摸着就这些了。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特点,若是他想伪装一下,便是查也没什么办法。 “罢了,明天就能知道了。反正是要见的。”淳于季汝放弃道。 “我去问问大师兄吧,怎么?你与他有什么瓜葛吗?”顾时谦问道。 想来,顾时谦虽然去过幻生阁,却没有见过言老,“他是我幻生阁的大长老吧。”反正一直都是由他来管事儿的。 “师父既然没向你提过,估计没有这号人。”顾时谦道。 “我知道,所以还是我自己看吧。”淳于季汝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言老卖什么关子。 次日,午时,淳于季汝带着阿影,青衣,上元派这边自有原前辈带着七位长老,以及弟子数名,其中就有那位大师兄领头,那天见到的两位打打闹闹的弟子也在随行队伍中,以及两位从外面请来的修士。 倒是没见到言老的身影。 淳于季汝还仔细盯着两个外来的修士,言老如果不想露馅,她一时察觉不到。 淳于季汝由顾时谦和大师兄领着带路,下了山,继续南走,由于路途不远,所以众人只步行过去。 到了地方,便能直观的发现这里的灵气浓郁极了,但是却更加阴森,晌午没有夜间的反应更强烈但这里的天地灵气变了,修士总能第一时间查到,也难怪上元派能发现,实在就是在人家山下不远的地方,让人家不注意也难。 他们现在站在一片林子中,周围的景致差不多大,不细心分辨,瞧不出差别。 “到了,上元弟子听令,跟着五长老与七长老留在外面做接应。”原掌门坐镇部署,淳于季汝则不打算费什么心思,她也想瞧瞧,他们有什么本事。 (十八) 上元派弟子训练有素,动作迅速,拿着各自武器站在特定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须臾,林间起雾,将周围景致遮掩,不过不阻挡淳于季汝的视线,那原来空空的位置上出现一个小坟包,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坟乍一看也只是比地面高一些罢,无碑无名,倒是有一种苍凉。 很快,便有人动手,没有急急的去扒开人家坟墓,淳于季汝看不懂,繁繁复复的礼法,不在意,索性观察了这周围一会儿,再看时,那坟的位置变了一个样子,旁边被挖出来一个道路,诡异的是那里出现一个被砌的严严实实。 “季阁主,咱们这就要进去了。”那大师兄也终于腾出空,告知淳于季汝一声。 “好,”淳于季汝没啥力气去血拼,便将开路留给他们。自己殿后就好。 率先踏进去的首当其冲的便是上元派掌门,后面便是请来的两位修士,后面又有长老五名,反正弟子这一辈,就顾时谦一人,最后便是淳于季汝他们。 下面的通道仅能由两人并排走过,三人略显拥挤,没有一丝亮光,这难不倒一众修士,不仅有明珠驱暗,还有各种符咒去除湿气。 墓道没有什么异味儿,就是潮湿太重。在场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别的不说,阴气潮湿环境,尤为不喜。 “原老,你这有谱吗?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见到别的东西?连这路弯都没拐几个。”那前面玄衣修士率先发现问题。 没错,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不说岔路没有,连空气中阴气都没有变化,静下心来,让人有一种原地走路的感觉。 原掌门也没有再向前走,停了下来,看着周围,思索了番道:“老年,还是你观察的细,不知道你有什么发现?”原掌门能看出一些门道,但他的强项不在此。 “这地儿古怪,我走了那么久,虽然察觉不对,但也看不出来什么。”那位被唤着年前辈的人仿佛在这阵法方面造诣颇高,但也只能遗憾的遥遥头。 “不知道诸位可有什么发现?”原掌门又问了其他人,作为一个好的领导,最重要的就是能利用每个人的特长。 谁知,其他人都没有见解,没有年前辈的提醒,他们怕是还要一直走下去。 淳于季汝自进来便没有说什么话,包括阿影与青衣都被命令不要乱开口,所以淳于季汝对他们的期望报的太大了吗? “这是鬼路。”淳于季汝平淡的声音打破僵局。 “什么?鬼路?” “这怎么可能?凡间可没有鬼路。” “这路不还是在吗?阴气可没有那么浓郁,怎么会形成鬼路呢?” …………… 七嘴八舌的议论,淳于季汝都没有听进脑子里,她的眼神落在跟在原掌门身后的两个外来修士,光线虽暗,但淳于季汝抓住那人眸子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保持寂静,站在一旁。另一个修士闻言便与旁边的原掌门低声讨论着。 顾时谦低声咳了一声,开口道:“诸位师伯,可否听季汝慢慢道来。” 瞬间安静了。众人的眼神刷刷落在淳于季汝身上。虽然原掌门将这个姑娘的来历告诉他们,但是眼见为实,大家都是积威已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听信一个小丫头的只言片语。 不过言语上没有轻蔑已经是给原掌门的面子了。 淳于季汝收回目光,道:“鬼路的确是存在地府,用以引渡鬼魂,但也并非不可复制,我们脚下站着的便是鬼道。” “虽这鬼路不大正宗,只是功效一样,待到夜间,阴气积聚,引渡周围孤魂,带着他么去应该去的地方。” “现在阳气正盛,若是不想丢命,还是趁着现在赶紧走出去吧。” 淳于季汝话落,又引起一阵骚动。 “不知,季阁主有什么办法?”那年修士开口道。 “我们没法走,可是鬼有。”淳于季汝直接走到前面,手上拿出一个不长不短的木签,乌漆嘛黑的,看不出什么特别。“大家不介意我请一位来帮忙吧。”淳于季汝道。显然她已经拿出东西,没打算给众人拒绝的机会。 “那就麻烦季阁主了。”原掌门第一时间便恭敬的说道,至于她要请的,肯定是鬼啊。可现在只有这方法了。 “阿影。”淳于季汝将木签递给阿影,示意他开始。阿影接过后,在众人的眼里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很快周围一冷,阴气猛增,众人不由一抖。 “唤吾何事?”正是许久不见的牧城鬼宅的鬼王。唤坐易锋。 “这儿熟悉吗?”淳于季汝直白问道。 “不熟。”易锋回答的也干净利落。 “看来你生活的还不错。”淳于季汝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路道:“麻烦带路吧。这儿只有你能走。” “哦。”易锋便直接向前走去。至于后面的人,一个眼神儿也没给, 剩余人虽不认识,但也有猜测,一出手便是鬼王,很明显他们都被这气势镇住,只有直面时,才知道差距在哪。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还对淳于季汝抱有怀疑,不发一言,跟着淳于季汝走。只有年修士看向淳于季汝的眼神幽深许多。 只是谁又会对他多些注意呢? 有了鬼王,周围的路便有了变化,虽然还是不变的环境,但阴气明显增多了,且越向里面走,阴气越盛。 “到了。”随着易锋冷到刻骨的声音落下,众人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周围的通道变宽了,就连光线便亮了许多。再想前面看去,赫然一道青铜门,立在众人面前。 “你没有问题想问吗?或者想说的?”淳于季汝瞟向易锋的眼神带了些探究,这景象与那日的景象一样,就连青铜门,周围的灯,若是说这是巧合,淳于季汝是不信的。 “一样的。”易锋呆呆的说道。只是鬼王的话说出来,对别人而言却是一种威慑。 淳于季汝见问不出什么,也不问了。 “诸位,这们后只怕就是此地主人所在,可准备好?”淳于季汝道。 “进,怎么不进,到了这门口,哪有不看上一眼就回去的道理?”发话的是原掌门,本来他的心里没啥谱,但看着这个鬼王没有离开,心里对此行又有了些保障。 “进吧。季阁主在我们后面,我等来开路。后面该我们出力了。”发话的正是那个玄衣修士,年前辈。 其余人皆符合,甚至打算去打开青铜门。 (十九) 在众人的预料之外,在淳于季汝的意料之间,青铜门刚触碰时,便自动开了。 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阴气,众人心里的警戒又提高一度。 淳于季汝上次是一个人来,心里没什么谱,可这次,人多了,再加上一个鬼,反而有些轻松。青铜门后,赫然是一个极空洞的空间,与易锋的地方相比,粗糙了许多,墙壁上还是未加修整的粗隆,石块随意凸出来,除了中间的阶梯上所放的玉棺,再无其他。 一个圆形的沟渠划上一个分界,分界外是他们所站的地方,分界内,便是数级阶梯,砌成高台,摆着玉棺,而整个空间的阴气,也数那里最强。 进来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带了几分沉重,然而手上都带着武器,可能只要那玉棺有一丝异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打上去。 “他醒了。”这话是易锋说的,果然,话音刚落,那玉棺就有响动出来。 一个人倏地坐了起来,又是这样,她当初一个不在意,易锋也是这般坐起来,不说这样有多吓人了。 玉棺中半直立的身体还没动,众人脑子里的弦崩的更紧了,估计下一步,再有动作,可能随时就断了。 只有淳于季汝在状态之外,仔细打量着那半个身体,是个纤弱的身形,长发披在肩上,看不清面貌,一袭白衣,不染分毫杂色。 “人家分明是个女子,倒是劳动你们来了这么多的人,实在是罪过呀。”悠扬的声音响起,甜美婉转,只是冰冷极了,没什么感情,矛盾极了。说话的正是那玉棺中坐起来的人。 下一刻,她动了,只是半个身子还是坐在玉棺中,扭过身子面对他们,抬起一直手支这额头,手肘靠在玉棺沿上,滑落的衣袖露出半个玉肌,那手一只手便能轻易的握住,同样惨白的脸没有血色,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宛如是一副画作,这样的女子最易激起他人的保护欲。只是在每个人看来,这女子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呵,还有一个同类呢,有意思。”那女子扫过众人,目光落在易锋的身上,“自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倒跟他们混在一起。” 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对人类的鄙夷。 “怎么?难道鬼就不是人死变成的?”说话的是上元派一个脾气颇为暴躁的长老,只是刚说完,就被一道劲风打过,奈何他站的位置太前,众人阻止不及,被扫到一侧的墙壁,入墙三分也不为过。 “妖女,你别太猖狂,我等在此,岂容你放肆!”这人摩拳擦掌,说着便功了上去,只是被结界弹开,那玉棺中的女鬼分毫未伤。 “啧,太弱了。”那女子脸上有不屑,也有得意,更有看着人上前,却自作自受的快意。 看到这人的下场,众人更加不敢妄动,看向淳于季汝的眼神多了些探究。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伤员,有人上前扶起他们。 “我劝你们呀还是早点收手,趁着我今天心情不错,自己选个死法吧。”那女子慵懒的看着他们,不屑极了。 “你认识她吗?”淳于季汝问向一旁的易锋,她注意道从见到那女子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她,专注极了。 “你是颜氏!”易锋身上的鬼气翻涌,昭示着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那女子一听有鬼认出她,一个闪身,便悬空在玉棺上,谨慎的道:“你又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你是她师妹,她人呢?她去哪了?”易锋一下子从原来的位置瞬移道那结界外,双眼隐隐有了充血的迹象。 淳于季汝突感不对,立刻调出念力注入易锋的身体中。 那鬼气的翻涌得到缓解,却不停下。“师妹?呵,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真是怀恋啊。”那女鬼慢慢落下,站在最后一级阶梯上,离易锋极近。 “你是谁?”这次声音冷极了,夹杂着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杀了他。 “易锋。”两个鬼王,不加控制自身鬼气,定力稍差些,只怕就会被影响了。 “易锋,你就是易锋,”女子的双眼一下子就充满血色,长发乱飞,指甲变长,迎着光闪着寒光。“等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了。” 说完,便直接对这那易锋直接下了杀招,易锋也不甘退缩,一时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这在外面的修士有片刻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他们是来逐除鬼王,现在先内讧了,没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只有淳于季汝被保护着离开战场,护在阿影等人身后。“现在该怎么办?”问话的是阿影。他也没料到这鬼与鬼之间这么有缘。 “那鬼造下的孽缘太多,只怕地府不会放过她。”淳于季汝看的明白。 “那易锋呢?他显然认识她。”阿影担心的正是这一点,现在虽说两个鬼王不相上下,可是易锋明显退让了,不大想伤害她。 “你想办法告诉易锋,说耗尽那女鬼的力气,重伤她,我将她的神智恢复。”淳于季汝告诉阿影。 “好。”说完,阿影也投入战场,一时,女鬼被压制。 其他修士显然见这是个机会,便一起上前。 不知打斗多久,淳于季汝开口,也不知道对着谁,低声道:“结界,破。” 很快,那结界便破开,女鬼的力量不再受到限制,打斗的更加猛烈。 有了易锋这个鬼王,众人也没有吃力到哪去,到底是个缺失理智的鬼王,不是人族修士可以面对,很快就有人力气不支,退了出来。 “青衣,你也去。”淳于季汝平静的吩咐道。 “可是,主人你……”青衣有些犹豫,顾时谦也受伤在身,若是鬼王突然过来,想挡也挡不住。 “没关系,再拖下去,她会越来越强。”失去理智的鬼王嗜血,战意也越来越强,不会停下来。 “是。”青衣向来是最听话的那个。步下简单的结界,便奔向战场。 青衣一来,场面瞬间有了控制,女鬼不敢轻举妄动,一边打,一边退缩。 蓦然,那双嗜血的双眼看向他们这边。 阿影察觉,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青衣也来了。心里暗道不好,那鬼王便调转方向,向着淳于季汝快速飞来。 (二十) 顾时谦一个闪身,就挡在淳于季汝面前,拿出剑,直接迎上那女鬼。这只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在阿影与青衣之前,那位年姓修士第一反应过来,参与进去,下手全不留情,将对方往死里揍。淳于季汝微讶,很少有人修比妖修反应更快。 没过多久,那位女鬼被困在方寸之间,阿影在她身上留下禁制,还有其余众人一个个打下很多个禁制。 “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以上元派掌门为首的长老看向原掌门,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其余两位修士倒是冷眼旁观,不发表意见。 “师兄,这女鬼留不得……”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能将她制住,还是有一个鬼王帮忙,下一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原掌门看了众人一眼,道:“我明白。”遂看向淳于季汝,这个从进来就相当于神隐的女子,也不算神隐,毕竟,大部分的力气来自她这里。“不知季阁主打算如何?” 一下子,淳于季汝身上汇聚了许多眼光,青衣不着痕迹的挡去一部分的眼光,警惕的盯着他们。 淳于季汝拨开青衣的身体,道:“她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气,冤孽无数,我自不会放过,不过,我们还要知道一些事情,还望各位给我一些时间。” “好,好。”原掌门答应了,在场的人给她让了一条道出来,淳于季汝上前,冲易锋招手,示意他过来,也不说话,抬手,按在那失去理智的女鬼头上,此时她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面目狰狞,成了鬼,便再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我不会救她,你有什么想问的,给你一刻钟。够吗?”淳于季汝在等易锋的回答。 易锋没有感情的黑黝黝的双眼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就消失不见,不过淳于季汝依然看见,那是他在挣扎。 “首先,我受伤所致不能让她恢复如你,其次,她沾的血债比你多,地府不会收她,就算侥幸出去,也依然会被追杀。”淳于季汝冷静的分析。 很快,易锋给了答案:“嗯。” 说完,淳于季汝手下用力,从所屯颇丰的执念中抽取一些,注入那女鬼身体中。这样耗费的力气最下,也不许用灵力就可做成,淳于季汝没做其他的打算。 没错,灵力于淳于季汝而言是一种力量,可以任她使用。 没过多久,那女鬼的血眸,渐渐褪去,淳于季汝收手,没有再弄下去的打算,示意易锋上前。 “你师姐呢?”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然淳于季汝还是能感觉到那话里含着一丝紧张,和克制。 那女鬼显然没料到,意识刚恢复,就被人抓住问问题,看向易锋,脸上尽是嘲讽:“呵,认识她的,全部死了,唯一一个没死的,被她护着只怕就是你了吧。” “她……死了?”易锋眼神一瞬间迷离,下一瞬,全身威压向那女鬼逼近,威胁般道:“不对,地府里没有她。” “地府里当然没有她,一个魂飞魄散之人,地府又怎么可能有呢?”女鬼眼中含着一抹哀凉,又被仇恨所取代:“该死,你们都该死,尤其是你,就是因为你,她才死的。” 女鬼想要冲破禁制,只是哪有那么容易,眼看着她不惜失去意识,也要冲破,淳于季汝道:“我不知你们之间的恩怨,这阵法,原是一个人主动献祭,才成,我想对方千方百计让你们活下来,不是为了互相争斗。” “你说这阵法需要一个人主动献祭?”易锋分明的双眼盯上淳于季汝的那一刻,淳于季汝便觉得气血翻涌,,很快,周围压力被隔开,顾时谦站在她身边,保护姿态。 “献祭,献祭……”那女鬼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愣愣的坐在原地。须臾,突然笑了起来,莫名的,让人觉得这悲伤。 悲伤到极致大概便是这样,无泪可泣,却在甜美的小脸蛋上挂着一滴滴血泪,作为鬼,生前大多记忆皆已忘记,包括那些自己刻意遗忘的,突然想起,才发现自己失去了最好的年龄,也失去最珍贵的东西……记得的只有恨与无尽的遗憾。 淳于季汝一句献祭,勾起了两个鬼王的记忆。 易锋沉浸在回忆里,错落的记忆碎片,只零星的窥探着一隅,气氛低沉的厉害。 忽然,那女鬼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易锋:“你姓易,叫易锋,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师姐保住你,今日就不取你性命,你要好好的活着,带着你的愧疚。”说道最后,宛若癫狂,白皙的皮肤点点血泪,诡异极了。 只是慢慢的,淳于季汝便察觉不对,那女鬼的身体渐渐透明。 “这是自断活路!”在场一个人惊呼道。 饭馆淳于季汝这边,淡定极了,只是那女鬼消散,留下浓厚的执念,飘向同一个人----淳于季汝。 淳于季汝突然想起上次在危机关头,自己身体自发的从易锋身上吸入执念,现在也是这般,她不明白,也没抵抗。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也都被这现象吓到。 “这执念乃是鬼魂生前所带,难道这季阁主是……”一个人猜测道。 “怎么可能,人家季阁主可是个人,乱想什么。”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人家的修炼功法不一样也不一定啊……” 许多猜测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淳于季汝不闻,可阿影却受不了,直接嚷嚷道:“谁有疑问站住来!”这声音不大,可暗含力量,将在场的人镇住。 立刻,就没了声音。 此刻淳于季汝感觉到自己身体暖洋洋的,那些破碎、阻滞的经脉被修复,融合,灵力也渐渐流动,配合这念力。当一切停下来时,身体上的伤好多了。只是还是不可轻易动灵力,她明白这经脉仅仅是看起来完整,实际上,脆弱极了,经不起消耗。 这才注意道自己周围除了阿影,青衣和顾时谦,其他人带着探索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是个怪物一般。 “抱歉,让诸位久等,这是我族的功法。”一句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怀疑。 (二十一) 上元山顶,最高的地方竟不是任何一个建筑,而是是一块巨石,这巨石立在崖壁边,有一树之高,旁人看上去止不住的心惊,仿佛一阵大风都能将巨石刮下。然这巨石不知道立在这里多久,自上元派成立之初,便在那里。 此刻,那巨石之上,站着一个纤弱的人。大风将那人的衣袍吹得翻飞,然人立在那里如松柏,坚定不移。 淳于季汝看着茫茫的原野,在这深崖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身后便是上元派所在,从这里能看见那重重院子。 自那墓里出来,淳于季汝自己便直接用得之不易的凤凰花蕊炼药,服下不久之后,连闭关都没有,便站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来了?年前辈?”此时方圆数米之内出现一道气息,没有恶意,淳于季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专门等我吗?”来人依旧一身玄衣,此刻淳于季汝才细细打量他,平平无奇的容貌,往往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修为。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里便觉得不对,最主要变现在哪,她不知道,现在想想,倒是有些豁然开朗。因为不符称,年前辈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傲气,虽然淡淡的,有刻意掩盖,她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样的人。 “自然,不论怎么样都该说一声谢谢,你救了我。”淳于季汝淡然的说道。 “谢谢?这就不用了,大家的目标都一样,身为修士,自然对这些奸邪之物有责任诛除。”那人弹弹衣袖,动作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那一刻,淳于季汝脑子里灵光一现,不过面上依然淡定。 “不对,我谢谢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年某自认和幻生阁没有交集,更甚至与季阁主有过什么交集。”说完,背着双手,打算离开。 “多谢你送来的凤凰花,用精血催生数朵花至万年份,代价不小吧。”淳于季汝定定的看着那男子。明明最初以为是敌,不想他救了自己几次。魇灵宫宫主到底是谁呢? “什么意思?不懂。”男子的脚步一滞,回身看向淳于季汝。 那张绝美的脸上,虽看上去是冷意连连,但这是她本来模样如此,其实她周身柔和了不少。现在这张脸上恢复了血色,和活力。 “我一直想知道宫主你是何人,出现的突兀,消失的突兀,本是仇敌,却一次次帮我,引我入鬼宅,下一步又引我到这儿来,言老只怕也被你玩弄在掌下吧。”淳于季汝道。 “是又如何?你要杀了我吗?” “我不杀于我有恩之人,只是我想明白。”淳于季汝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耗费精血,除去亲人。她搜索了几遍记忆,都不曾见过这人。 “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身体恢复,药心正在慢慢进步。” 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淳于季汝一时看不出什么,良久,抛下一个药瓶,正中那人的怀里。 “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这些事情最好与你无关,不然……”余下的话淳于季汝没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握着触手微凉的瓶子,心里苦笑一声,也没问她,径直离开,有些事他心里其实早有答案了不是么?多问,只是给自己添堵。 淳于季汝任由风吹着,没有动用灵力,可这么一会儿,便有些累了,索性坐下,看向茫茫原野,不知想什么。 “言老,你在外面这么久,早就知道这个人了吧。”淳于季汝问道。 下一刻,距离最近的大树后,出来一个身影,赫然是许久不见的言老。“你不在北都坐镇,倒是跑到这边,你,失职了。” 多日不见,言老依旧风采奕奕,白色胡子随意飘荡,也不去整理。“哈哈,女娃,有些事情何必那么清楚呢?” 言老掩饰着尴尬,显然知道些什么。 “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么?” “知道多了,于你修行有碍。”言老苦心的看着那只给自己一个背影的人,某些时候,她不是外面那个独当一面的制药师,她只是个小女子,有自己的小脾气和倔强,无关那些责任、血脉,活的认真。“你什么时候认出我了?” “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淳于季汝毫不犹豫的戳穿言老的伪装,正是这个人是原掌门从外面请来的另一个修士,“哼,伪装的真差!” 言老心说,外面的人第一眼能将他看明白的人真不多,连原掌门都没有看穿呢。不过,鉴于这丫头现在心情不好,只能道:“呵呵,你真厉害,果然没有修为,眼睛还是好使的。”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你们又要引我去哪?直说就是,何必那么麻烦。”淳于季汝不客气的说道。 “这都是为了你呀,你只管修行便好,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有我们呐!”言老苦心孤诣的劝道,“接下来好好闭关修行一场吧,这是场造化,你……我明日就回北都的。”说完便掉头离开。 淳于季汝没说什么,她是气闷,一下子感觉好多事情都不再掌握的范围内。 …………… 回到上元派专门为她准备的小院儿里,发现只青衣在,“怎么就你一人?” “大人,阿影与顾大人出去了,不知道何时回来。”青衣老实的守在院子里。 “出去了?”淳于季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能干嘛来,不过不会出什么事就是了。 “我去闭关,大概需要三个月,你们老老实实呆在上元派,不要随意惹事。”淳于季汝叮嘱道。 “是。”青衣自然不是那个会闹的人。 “这个,你交给顾时谦。”淳于季汝又拿出一个血色琉璃小瓶,交到青衣手中。 “是。”青衣一一应下。 某些时候,青衣实在比阿影靠谱许多。她也不在意多给他一些造化,辅助他修炼。 淳于季汝再交代几句,便回屋,关门,其实她进的是自己的空间,她不想露出什么来,别人也无法窥探道什么。 (二十二) 黑夜沉浮,星海璀璨,唯有一盏灯光不动不变,幽蓝的光泛着冷色,在星光中也是丝毫不逊色的。淳于季汝在这里呆了足足一年,空间中的灵气皆往这里涌动,进入半空中女子的身体,仿佛是水滴落入海洋,没有任何动静,须臾,周围灵气皆变,从淳于季汝身上又涌出了源源不断的灵气。 若是阿影在,便知道淳于季汝的闭关也即将结束了。 “哎,你怎么又过来了?”阿影自打回来得知淳于季汝闭关,就呆子院子里,不再离开。这让一直以为这是个不安生主的青衣惊讶不已。 顾时谦在这一段时间几乎每隔上一段时间都往这个小院里跑,最开始从青衣口中得知她大概三月便会结束闭关,可是一直到上元山的叶子又开始便黄时,还是没有见到她。 “她还没出关吗?”顾时谦看到门口坐着的阿影,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可还是抱有希望的问道。 “自然。”阿影说这话的时候,也闪过一丝担忧。 顾时谦不由自主的看向二楼那个临院儿的屋子,那时她没有住过几天的院子。 突然,阿影感觉到有几道气息向这边略过,又看着顾时谦,眼中含着复杂,“有人来寻你了。”这话说的极不客气。 显然,顾时谦像是意料道什么,皱了皱眉,英俊的脸上,难看极了,周身气息沉了下去:“抱歉。” “这话不用对我说,季汝出来,我门会离开。”阿影嗤笑道。 “也好。”顾时谦知道自一年前墓里出来后,上元派在场有许多长老,看到了那一幕,对淳于季汝的来历分成了两极派。 一派,认为淳于季汝修为功法异常,以人的魂魄执念为修,这代价极大,认为邪功,应当远离上元派,甚至诛杀她。想到这里,顾时谦心里暗暗烦躁,若不是那些人是自己的师叔,他的手段该是利落。 另一派,是以原掌门为首的保持中立,或者可以说是观望,同时压住那些想动手的人。 直到他们知道淳于季汝竟然在上元派闭关,甚至都找不到她的时候,这些杂事才压在心里,同时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搜查这里,让青衣与阿影很是恼火。 最后还是顾时谦出面制止,不然只怕上元派没有那么安稳了。 “师叔。”顾时谦看到前面的来人,面上闪过一丝苦恼、纠结,很快掩去。 “你又来了?怎么,还没有那个人的消息?”这语气不和善。 “是。” “呵,竟然在我们上元派的地盘上躲得连我们都搜不出来,真是又两分本事。”来人悬空站在一侧的树枝上,抬眸,盯着那个小院,至于院中的两个人,他忽视了,或者在他的意识中这两个不足为俱。只是他们在这里,就说明他们的主子还在这上元派中,早晚有一天会出来,到时还是要受到他们的制约! “师叔,不知今日怎么过来了?”顾时谦不打算辩驳,有些观念他改不了,但是他也不允许淳于季汝会在他的师门地界出事。 “你和你师父一样,一个妖女就把你们迷惑了?劝你还是早日和他们断开关系。”那人说完,便离开,似乎这个师门的小弟子不入他眼。 他一走,躲在暗处的人也离开。 “哼。”阿影脾气本暴躁,一旦有他不顺心的事,若身边没亲近的人制止,肯定会由着性子来,只是这次上元派一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忍住了。 追根究底,他可以和那些人一战,只是之后肯定就得离开别人的地方,淳于季汝还在自己的空间,一旦出来,就只剩她自己一人在上元派。是以,他忍!只待来日。 阿影回屋,不再看顾时谦一眼。 “顾公子,请回吧,您若少来,您的师叔肯定也会少来。”青衣还是老实的待在一边,这是顾时谦的师门,他看在淳于季汝的面上,没有将事情迁怒在他的身上。只是对上元山好感为负。 “若,若她出来,记得及时提醒我。”顾时谦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青衣礼貌一笑,便回屋了。 显然,这两个人记仇了。 一想到淳于季汝某一日出来,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还跟他有什么可说的!”阿影斜睨了青衣一眼。 “主人总是欠他一些情,上元派的人是上元派的,他还是要特别对待。”青衣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主人不会对他有什么迁怒,就看他的态度了。 是夜,天气寒凉,阿影与青衣都没有什么睡意。突然空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自然瞒不过阿影与青衣,两人心里一喜,迅速推开淳于季汝所在房间的门,便看到窗前,一身素衣的淳于季汝站在月光下,气息极为平和,仿佛与自然融在一起。 阿影一看就知道,她的修为又进了一步。 淳于季汝有些冷清的美貌对着他们,倏而,一笑,融化了眉梢眼中的冷意。“阿影,青衣,辛苦你们了。” 青衣一向老实,面庞微热,老老实实道:“不辛苦,不辛苦。主人,您这一闭关是一年。” 阿影则摆着一张臭脸,由鼻孔发起,哼了一声。 “好了,我知道,这次闭关有些久,难为你们还守在这里。”淳于季汝道,“这一年可发生了什么事?” 淳于季汝也明白她不在,阿影若是收着性子极难。 “这……”阿影没说话,脸上似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说,难道告诉主人上元派中的一些人不是东西,想要让她离开,甚至想杀了她? 阿影倒是没有避讳,看着青衣有些难言之隐,嗤笑一声:“能发生什么?还不是上元派这些人是小人,竟然想让你离开,恩将仇报!” 淳于季汝一看他们这样事情发生的似乎有些大,微微一想便知道:“想让我离开?难道是因为那日的事情?”那日她吸收了鬼王的执念,便被人记在心中了么。 “不然呢?他们都以为你是什么妖孽,叫嚣着想杀了你呢!”阿影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些日子的憋屈终于到头了。 (二十三) 良久,淳于季汝才开口:“原掌门呢?”刚柔和没多久的眉目,又一次渐渐冷起来。连气势都变化了。让阿影与青衣都有些意外。不过又在意料之中。 “他,现在僵持的局面便有他的一部分努力,不过,我觉得到底不是一个师门,人心都是偏的。”青衣冷静的分析现下局势,想的也更深,若是给幻生阁招来上元派这个麻烦,这才是重要的,不过,主人也很重要就是了。 “所以,你建议我赶紧离开?”淳于季汝问青衣道。 “嗯。”青衣道。 “可是我走的容易,那幻生阁却走不掉。”淳于季汝又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阿影道:“你觉得咱们怎么做?” 阿影看向淳于季汝片刻,一脸坚定的开口道:“从这儿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那些惹事儿的,只管削掉就好。” 来时是光明正大的被请来,怎么走时却畏畏缩缩?肯定是有心虚的事儿了。所以青衣的建议是不可行的。 阿影的建议倒是可以,但不好将仇怨结的更深,虽然不惧,但人若是凝聚道一起,幻生阁再想立起来就难了。 “好了,你们这一年守着我,也疲惫极了,先去休息吧,明日咱们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淳于季汝道。 “是。”青衣老实的应着,顺带带着阿影出去了。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淳于季汝深邃的眼眸投向窗外,不可否认,上元派所在地方,风景好,风水好,原来,也容不下她么? “罢了……”无奈的叹息声消散在微风中。 晨光熹微,上元派便开始了又一日的修行,淳于季汝在院后的一处后山中,掬一把山间清泉,洗去夜间的睡意。 回来的路上倒是碰到了几位弟子,可那些人见到她如猛虎般,远离而去。她想不用多久,整个上元派都知道她闭关回来吧。 “你回来了?”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顾时谦。听到风声,顾时谦便来到小院儿,这条路这一年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烂熟于心。 “嗯,闭关结束。看来你的魂体恢复的不错。”淳于季汝发现了他的这一个改变。原本他的修为便不弱。 “关于我师门,我很抱歉。”顾时谦知道她一出来,那些矛盾都会摆在面上。 淳于季汝不说,只淡淡的看着顾时谦,没有说话。错了便是错了,他代表不了整个上元派,同样,上元派的态度也涵盖不了他的。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只要我在,他们伤不了你。”顾时谦在第一时间还是将她护在身后。 淳于季汝看着他,终于温然一笑,那一刻,万物皆不在顾时谦眼中,唯有一个不输万物的她:“多谢,只是不必,你我账今日还清,来日再见,你我再不相欠。” 淳于季汝说这话,别人不懂,但顾时谦懂了,她在上元派不太过分的情况下,愿意不伤害这里面的任何人,就当抵他数次护她之情。 顾时谦苦笑,她终究是火了。她的人在上元派受委屈一年,这是其一,其实,她更手伤的是在于她庇护的凡人却以这样的态度还她。 虽然这般云淡风轻,可是那隐藏在深处的心柔软极了啊。 还想说什么,已经有好几道气息出现在周围,皆是长老级别的人。以原掌门为首,悬浮在半空,高高在上。 淳于季汝只扫视一眼,了然于胸,淡然的推开院子的门,这时,那竹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出现两个身姿卓越的男子,一个俊美无双,一个老实憨厚,只是此时流露出来的气势丝毫不输那些长老们。 主人来了,还龟缩着干嘛,扬眉吐气了。 “季阁主,一年闭关,别来无恙。”原掌门率先落下,连带着几个长老落下,可是还有一半依然倔强的立在上面,那神情不屑极了。 “的确,一年不见,外面早已换了副模样。”淳于季汝慢悠悠的接过阿影递来的一根碧玉簪。“天未亮,便带着这么多的人来见我,是有事吗?” 原掌门的严肃脸上,出现一个礼貌不失敬的笑,道:“有些失礼,只是您也知有些事情,不弄清,众心难安。若今日有得罪之处,上元派欠姑娘一个人情。”原掌门也进了一步,是离淳于季汝最近的。 顾时谦一听,赶紧走上前对着师父道:“师父,你答应我的……” “时谦,今日之事不是你个小小弟子能参与的,在一旁看着去。”原掌门老脸一拉,这个当面拆台的弟子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不忍心发火。 “的确,今日之事,乃是我淳于季汝与你们上元派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淳于季汝这么说,也是将幻生阁摘出来,不想牵连。 “这个,自然。”原掌门连忙说道。 “师兄,这是什么话,若是个妖女,指不定那幻生阁是一批什么人呢!”从那半空略过一人,落在原掌门身边指摘道。 淳于季汝认出来这是个那日跟着去的长老。 原掌门呵斥的声音还没出来,就有一道雷劈向那个长老的脚边,动手的是阿影,可在场没人看出来。 “你给我闭嘴!”原掌门这一刻无比后悔自己当上了这个掌门,这一群一群的人,忒不老实,还得跟在他们身后擦屁股! 来找上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在他看来,人家光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赶车夫,一只手就能让你们全灭信不信! 可是他还能怎么说呢?上元派分歧极大,连跟在自己身边的极为师弟们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那么激动。 “季阁主说的是,此间事是我与长老们的事儿,与上元派其他人无关。”原掌门是个活了许多年的老狐狸,这句话也把大事化为几个人比拼这样简单。 淳于季汝不无不可,他们忌惮她的能力,同样,她担心幻生阁的安危。 “自然。只是不知道你们想怎么办?按你们的方法,认为我是妖孽,嘴长在你们的身上,办法由你们来定,也好堵上悠悠之口,只是你们商量出来了么?”淳于季汝游刃有余处理这些事,以万物皆不在眼中的神态,惹恼了许多人。 (二十四) “说罢,想要怎么来?”淳于季汝见他们不说,也不知纠结着什么,又道:“不如你们讨论好了来,我在这儿等着,只天黑之前我要离开。” “这有什么,咱们打上一场,总会找出破绽。”那最后落地的长老张狂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原掌门连原本的端庄都没了,是被气的。 “没问题。一起上都可以。”淳于季汝刚闭关结束,正缺历练,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季汝!”顾时谦直觉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不对劲,可看向淳于季汝投递过来的眼神,便知道这一战免不了了。 原掌门本想找个最稳妥的办法,只是季阁主都这般说道,想来也不耐烦极了。“季阁主,抱歉。” “我明白。”淳于季汝点了点头。 说完,便有人直接直接打上前,也不顾及这在上元派的地盘上,破坏其他东西。迎面便是狠辣的招式,丝毫不留余地,不过这在淳于季汝看来,也和毛毛雨般。 只是一上来就不留情面,淳于季汝也不需给他留情面了。灵力一出,挡过一招后,直接将他击落在地。 “妖女,你敢害我师弟!”接着其余所有人将淳于季汝围在中间,毫不停歇的攻击,且都是朝着淳于季汝的命门而去。 “上元派的人原来都是这般,只准自己攻击别人,别人自保都不行!堂堂上元派竟如此心胸狭窄,心肠恶毒。”阿影气愤极了,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上元派所有人听到,这一时,周围竟飞奔过来许多上元弟子,看着高空中自家师父师叔们围着一个女子打架的场面,一时间虽弄不清状况,但脸也烧了起来。 他们秉承着门规门训,中就有一条,不得以大欺小,虽然淳于季汝给人的印象是个不好惹的,可他们要赢也要赢的正大光明,要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 一时,除了空中的打斗声音,没人吭声。 原掌门心知那些人的想法,他身边便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去帮忙。 唉~此事一过,这掌门谁爱当谁当。 淳于季汝在众人的夹击中游刃有余,既然答应了顾时谦,手下自然留情,不一会儿,那些人便被她封住气脉,如饺子般落在地上。 “师兄~” “师弟~” “师父~” 一时场上叫的人多级了。 原掌门上去探查,心知,季阁主与他们留了情面,师兄弟皆无大碍,心中再是叹息。 现在如他,也不想去怀疑她了,他看的明白,她用的是灵气,能使用灵气的人,不是得天厚爱的人族,就是天生天养的妖族。可这两者,都危害不了任何人。 “是我等的过错,现下已大明,累计季阁主是我们的不是,若有什么追究,我们承受。”原掌门急忙说道。 “师兄,难道就要师弟们白白受伤吗?这妖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道灵气击过去,那人瞬间昏死过去。 “哼,颠倒黑白,是不是我主人躺在地上,你们上元派还会说是她自得的!我主人不想闹得太大,真当我幻生阁没人了不成!”阿影与青衣同时出手,一个直击神魂,让他昏死过去,一个挥手间废了他丹田,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这一幕深深震惊了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也让其余蠢蠢欲动的人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季阁主,”原掌门一下子老了许多岁,道:“今日都是我们的错,您想如何,皆可,这几人,从此不再是我上元派的人,任您处置!” “师兄!”那气脉被封的几人,一听这话,哪还有心对付淳于季汝,有些承受能力差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吐了血出去。 “别再叫我师兄,从此,我不再是你们师兄。” 原掌门绝情的厉害,之前是作为师兄,顾念一门的情分,现在是作为掌门,处理几个门派的祸害,不留情面。 这是认清自己位置的清醒,而那些不解的人还迷在自己天下最大的梦里,不知天外有人,安逸了那么多年,忘了本心。 淳于季汝只静静的看着他们:“看来事情已解决,我可以离开了?” “是,让我再送您下山。”原掌门道。 “不必,只是从此,不再来往便是。”淳于季汝明白原掌门没给她罪受,只是他拦不住自己宗门的事,便错了。 淳于季汝正想抬脚离开,谁知:“主人,小心。”青衣瞬间移到淳于季汝面前,挥手,将一抹不正常的波动挡在外面。 “这…….怎么了?”原掌门头开始疼了,这谁出的幺蛾子! 淳于季汝眯眼瞧着那被大散的波动,挥手间,周围空气皆飘向她手中,凝成一团,待看清那里面包绕的东西时,原本冷漠的脸上,现出一抹怒色! “呵!很好,想毒死我?下了这么大的代价,研究出这东西不容易吧,”淳于季汝原本看着那团透明小球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此刻,淳于季汝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威压,气势一时间压倒了大部分人。 “上元派卧虎藏龙,看来是个天才药师了!这天赋真高。”冷冷的声音,泛着寒气,顾时谦这一次才明白,上元派真的惹怒她了。 淳于季汝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将这团气体砸向林中的某一处,原本无人的地方,一个身影倒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擅长制药的褚长老! “从此,上元派再不受我庇护!”淳于季汝说完,变为原形的阿影,走到前面,冲着众人怒吼一声。 有一人之高的阿影,威风凛凛,站在淳于季汝身边,浑身毛发翻飞,“从此,我白虎一族,再不庇护上元!” 那白虎载着淳于季汝远远离开,青衣紧随! 留下的在场之人,心慌极了。 不是个季阁主的随从么?怎么突然间变成大白虎啦?这世界怎么了?那可是神兽! 没昏过去的修士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下众人都已明白,自己这是踢到了铁板上! “师兄,师兄,这可怎么办啊!”一长老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作风,爬到原掌门面前,跪着哀求道。 “这,”原掌门一脚将这人踢到远处,碰到树干,都凹陷下去,可见这一脚不留情面。 “时谦,这,那位是什么来头?”原掌门终于想起有个徒弟,跟那季阁主接触的最多。连忙问道。 “师父没听她说么,她姓淳于!” (二十五) 一个姓氏,在场年轻人皆不懂,也没有听过,就算听到,只怕也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姓氏吧。然而在老一辈儿不知道年龄的人听来,就像巨石砸进小湖里,压得透不过气儿来。 原掌门在自己那悠久的记忆中终于找到一个符合这个姓氏的人家。 那可不是一个人家,传说,他们一族子孙凋敝,善制药,这不会就是那家的吧?这么一想,差不多想立即昏死过去。 其余长老还不知道自己惹下什么麻烦,只是单单神兽白虎之尊的主人,那时什么概念。 撇开众人心里的活动,淳于季汝坐在阿影的身躯上,身在云端。青衣紧紧的追赶在后,他的修为比不上阿影,但是阿影有意放慢速度,他还是追的上。只是阿影除了淳于季汝,其他人或妖还不够格坐在他的身上,这是神兽的尊严。 淳于季汝这一刻觉得前所未有的灰心,有一天自己守候的东西被用来杀自己,一心想要自己死的,是他们世代守护的凡人。 突然,淳于季汝的心里刺痛起来。她明白那残缺不全的药心不稳。看来天道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反心啊! 阿影察觉到淳于季汝不对,速度慢了下来,淳于季汝察觉到阿影的担心,倾身向前摸了摸那颈部最柔软的毛,拍了拍道:“没事儿。” 语气有些虚弱,只是没有什么力气。 “自小,父兄便告诉我,我们淳于一族,天赋极高,最易亲近万物植木,随手制出来的药效果比之普通人制出来的药高效极了。没有人懂得这背后的责任和承担,还好老天给的时间够长,够我慢慢来。可这条路太漫长了,今天我突然觉得丧气极了。” 耳边只有呼呼风声穿过,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个路上只有她一人。 “我想回家看看,出来的太久了,你想家吗?阿影。”淳于季汝想到虚妄谷,心里涌出了一种浓浓的情绪,迫使着她想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家去。 “那就回去吧。”阿影立刻停了下来,掉头,打算回去。 “现在还可以回去吗?”淳于季汝望向西边,虚妄谷便在那个方向。淳于季汝有一种近乡情却的感觉, “为什么不能回去?”阿影不解,问道。 “因为我的事情办得糟糕极了,我是家里最差的,药心都残破不全,我哪有脸去见父亲?哥哥?”淳于季汝心里乱极了,他们是守护凡人的,可现在她却不再想守护他们了。 “哪有家不能回的,家人怎么可能会互相埋怨和嫌弃?”青衣说道。 “是啊。”阿影也觉得有理,“你想的那么多,不如回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继续往南走吧。”淳于季汝拍拍身下的白虎,示意。 “不回去了吗?”阿影问道。 “不回去了罢,回去也见不到他们的面儿,看缘分吧。”淳于季汝有些遗憾,她不走回头路,也不允许走回头路。 “继续往前走,咱们去看看那最南边有什么。”淳于季汝将心事压下,最南边那儿有什么她不知道,趁这个机会多走走,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嗷呜~”阿影深吼一声,云深处,风起云涌,白虎一个跺脚,激起风云无数。声音还未散去,阿影往前奔跑去。 “这样纵容的日子很久没有了。”淳于季汝享受这云间的肆意。仿佛那些糟心的事儿从没发生过。 在云间徜徉不久,阿影被迫化为人形,待他们落在地上,过了那森林,便是一片汪洋大海,不见尽头,也没有人烟。 “这地界儿有谁管着?”淳于季汝问道。 “没有人,极南都不属于人族的地盘,是妖族的,历来是妖兽的聚集地,幻生阁不涉妖族事,我们不大清楚。”青衣对幻生阁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那咱们就跨过去,怕什么!”阿影不在乎。 “先去周围看看吧。”淳于季汝想先知道这周围的情况,总得先看下情况,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妖族领地。“若有灵智最好,阿影你去。”神兽比妖兽血脉高贵,俺应该天然压制他们,自然是最合适的。 “哦。”阿影不大情愿的窜进林子里。 只留下青衣与淳于季汝,在这岸边。 “你觉得那水有什么特别的?”淳于季汝问道。妖兽与妖兽间感觉最为敏感,问青衣总没错。 “没有,主人,这就是普通的海水,没有限制,也没有任何痕迹,若要留下什么妖兽的气息,也得时间没有多久的,水最是容易消除气息。”青衣道。 说完,青衣又看了看周围,对淳于季汝道:“主人,我发现,这里是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灵气最是稀薄。” 这么一说,淳于季汝才发现。“你去水里弄些寻常的水生物,不用太深,也不需要太远,先看看情况。咱们饿了这么久,补充补充体力吧。” 青衣心知你估计就是肚子饿了,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地方,馋了吧,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说呢?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他的主子啊。 只好老老实实的下水。 一进入水里,再一次默默吐槽下主人,想他是一个陆生的狐,和水这东西真不大亲近。 案上只剩下淳于季汝一人,挥挥手,就有木材整齐的摆在面前,慢慢的搭好,等青衣上岸后就可以生活做饭了。 淳于季汝轻松的打量着周遭一切。 殊不知,她这一入妖域,外面发生了许多大事。皆由她而起。 牧城,南方边境。 “算算日子,季汝出关了吧。”言老早在一年之前便回来了。此时两个人在房间里。一个是言老,一个便是习惯神出鬼没的淳于夏染。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淳于夏染了解自己的妹妹。 “只怕离开难。”言老目光悠远,投向远方,有些担忧。 “一个小小的上元派我倒不放在心上!”淳于夏染担心的不是这。“派我们人查一查吧,我还是不放心,她现在正是药心形成的关键时刻,我怕一些事会对她造成影响。” (二十六) “你既然不放心,怎么不跟着她一起呢?”言老眼神戏谑的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男子,总是躲在暗处看着淳于季汝,只在某些时候,出现在淳于季汝面前。其实这家伙实在是个妹控,若是淳于季汝以后找到另一半,可能他的反应比她父亲还大! “她的路,她要自己走。”淳于夏染虽表现得平静,但是眼中透露出来不舍的样子,忽略不了。 “啧……”言老不好说的直白,他可承受不了惹怒他的后果。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被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蒙骗,论腹黑绝对是最腹黑的。 “你的人,该换换了,传消息的速度这么慢!”淳于夏染嫌弃的道。 若是人族,消息被限制在低级的行动能力,可幻生阁的弟子大多都是妖族,行动能力自然不一般。 “他们在的地方可不在人族的范围里,消息自然传受阻。你以为谁都如你这般!”言老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这妹妹不在身边了。他这是闲的无聊。 “地域不是限制,只能说他们没本事!”淳于夏染嘴毒极了。 “这儿是牧城,你说你当初选地儿如果再进一步多好,也不至于那么麻烦。” “那再向南方多进一步,你以为如现在这般自由?多一事少一事吧。”淳于夏染看不上那些门派,旧习、偏见太多,他不打算融入,也不打算改变。 “那人我不知道是谁,你觉得放在季汝身边好吗?” “总是没有恶意。”话是这么说,不过妹子周围聚集的男人越来越多,心里不爽肯定是有的。 “那人的来历连我们幻生阁都查不出来,而且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可是却没什么印象,上次见面,用的也不是真面目,”言老边思索,边说道。 “时候到了,估计相瞒也瞒不住了,或许……”淳于夏染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会主动找上门来,也说不定。” 言老总觉得话里有话,可再想,也不知道这人的自信哪来的。 片刻后,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封掌事,一一拜过去道:“夏大人,言老,上元派的消息传回来了。” “说吧。”言老瞅了一眼坐在那儿不动的淳于夏染,开口问道。 “季大人在前天便已闭关出来,一出来,便被上元派那些长老级别的人围住,说是要验证她是否为……为……”封掌事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屋子里的气氛现在压抑极了,那位夏大人坐在那里,宛如一个恶魔。 “为什么?”淳于夏染问道。声音低沉极了。 “为妖女,只是打斗一场,那几人全被季大人封住修为打倒在地,本到这里就好了,但那上元派有位在药理上面有有些造诣的褚长老偷袭季大人,被反杀,季大人放话,上元派从此再不受她庇护,就走了。”封掌事叙述的极快,待在这里越久,屋子里越压抑。 让人透不过气来。 言老挥挥手,让他先离开,对那个脸色黑沉的厉害的淳于夏染,叹了口气:“上元派这次有些过了。” 若只是单纯的打斗,可能她没什么大的感觉,但是对淳于氏人来说,这不仅是个讽刺,更是让她失望至极。 淳于夏染坐在那里良久,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来走向屋外,“她得靠自己。” 言老明白他说的,没有人帮的了她,在体验道心的路上,谁都要靠自己领悟,才能有更高的成就。 言老来不及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淳于夏染便开口:“既然季汝不再庇护,那咱们也不需要庇护了。季汝愿意放过他们,我不能,给他们找点事情吧。” 说完,淳于夏染迈步出去。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唉~” 言老转念一想,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言老。”进来的是没敢离开太远的封离。“有何吩咐。” “去,给上元派他们找点事做。只要不让他们闲下来就行。”言老直接将麻烦丢给封离。无伤大雅就好,反正照这个妹控的程度,肯定要亲自找上门的。 “对了,季汝又往哪去了?”去而复返的淳于夏染出现在门口。 封离吓了一跳,反应很快,连忙回答道:“继续往南边去了。那边是妖族的地盘,极少有凡人出没。” “嗯。”淳于夏染点了点头,这样他搞事的时候,就不用但心了,可以肆无忌惮了。 “那长老死了几个?”淳于夏染继续问道。 “依稀只死了一个。”封掌门想了想下属回给他的消息,回到。 淳于夏染皱了皱眉,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封离又赶紧道:“不过那些闹事的长老被逐出上元派,原掌门做的决定,这点倒是处理的很快。” “哼,若真能处理,怎么连自己门派的事都处理不好!”淳于夏染讽刺的说道。这下就直接离开。 封离赶紧送了一口气。言老摆了摆手:“让阁中妖族人往南边去,不必太过目的性,知道她没事就好,咱们阁中的人撤下来就行,南地最近不要去了。” “是。”封离赶紧应道。 “下去吧。”言老直觉那边要闹出来一些事儿,早点做准备也是好的。 牧城最近没什么特别,只是幻生阁安静下来了,不再接受任何业务,让一些经常和幻生阁打交道的人颇注意。 言老也觉得自己的事情完成了,便动身前往北地皇都城的幻生阁,那是总部,事情只多不少,这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攒了不知道多少事儿。 淳于夏染来无声去无影,除了封离,以及几个少数核心弟子,便没人知道了。便是连封离也不知道淳于夏染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 上元派失去了几个长老,虽然有人不服,不过在原掌门的严肃镇压下,也没多大的风浪,但是整体实力还是少了不少。 原掌门下令,让外出的门派弟子回归。在归来的途中,不少弟子受到一些阻拦,还好没出什么事情,一时闹出的动静不小,但不见有人出来镇压,便再无风浪。 (二十七) 淳于季汝在海边吹了大半天的海风,青衣才从海里出来,又吹了半天的海风,阿影慢悠悠的从林子里出来,悠然自得的晃到淳于季汝身边,随手弄来一块石头放在距离淳于季汝半个身子的地方,淡定的坐下。“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青衣处理了许多鱼虾,以及一些没有见过的海产品,食物的香味儿铺面而来,看着宽大的海面,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 “看来,没什么收获。”淳于季汝觑了阿影一眼。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许灰尘,无损英俊,这让淳于季汝费解极了,这林子里有什么危险能让这个小白虎这般? “你以为我是你么?”阿影鄙视了一眼淳于季汝,就只知道说说,不过再次开口,语言一转:“这林子里没有什么高级妖兽,大多是没有开灵智的,明明在之前森林里,还有许多妖兽,最高的趋近化形,”至于为什么没有化形,大多化形的妖兽,已经可以在凡人村镇行走,“可越靠近这海,越是低级的妖兽,没啥灵智,要得到一些消息,只能再向里面走。” “所以你得到什么消息?”淳于季汝没啥耐心的问道。 阿影好不容易想多说一点东西,却被催着要结果,翻了翻白眼:“他们说这边有危险,不敢靠近!” “危险?”淳于季汝没有感觉到,她在这里做了那么久,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具体有什么危险?”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说在黄昏时刻,此地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让妖兽畏惧。人修受的影响小,所以来了这边的人修,从没见回去过。”阿影一一说道。 “黄昏呢?也快到了!”淳于季汝看了看天边。 “青衣,你下海有什么发现?”淳于季汝想起来还没有问青衣有什么发现。 阿影一下子看向青衣,表情瞬间高兴许多,原来他也被奴役了。心情一下子就好很多了。 青衣当然知道阿影的心里活动,可怎么办呢?他又打不过阿影。心里虽有愤愤然,面上依然得过的去:“也是一样,我在靠近陆地这边没有发现任何开灵智的妖兽,只有些小鱼小虾,再远的,主人,我无能为力。” “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吗?”淳于季汝想不通。“你们难道没有什么感觉吗?” “只知道灵气稀薄。”青衣也觉得诡异。 “那咱们在这儿呆一会儿吧。”淳于季汝敲定现下方向。“鱼糊了。”淳于季汝起身将那烤的略有些糊的鱼,直接吃了起来。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第一次吃到饭食,香极了。淳于季汝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享有口腹之欲是人间最美的欲望。 青衣与阿影互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话,只低头默默吃着。一个默默的一向只听主人的,一个是也想搞事,鉴于其本身的身份,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妖兽,他都能压制。 “我就吃了一条鱼,怎么都没了?”淳于季汝吃完一条略有些糊的鱼后,再想吃的时候,才发现事物的地方空空如也。 顿时,气势一沉,盯着在场的嫌疑两人。 “不,不是我。”青衣惊讶的嘴都结巴了,怎么突然季大人走向这么诡异呢? 阿影反射性的抹了一把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淡定的放下手来,看了一眼淳于季汝,冷静的说道:“不是我。” “呵,谁吃完的,再下去捞!”淳于季汝面色不好,说出来的话有威信极了。 阿影瞅着一旁的青衣,示意他下去,小爷怎么也不可能下去的。 青衣忽视这个目光,淡定的扒拉了一下周围的木材:“我去周围捡捡木材。”说完就离开位置上,不理阿影那幼稚极了压迫。 “那你就去下面再找点吃的吧。”淳于季汝道。 “你要吃怎么不自己去!”阿影愤怒的说道。 “嗯?”淳于季汝声音很小,却危险极了。 阿影只好老老实实的下了海,只看那海面扑腾的厉害,显示了那人内心极度不平。 …………… 再一次淳于季汝吃完一条鱼之后,那些食物又没有了。 这下,还没待淳于季汝向他们问话,阿影与青衣极力撇清:“这下不是我们了,都没有吃。” 阿影直接起身,冲着地面吼了一通:“谁,给我出来。” 淳于季汝被这一吼,突然清醒过来,回想自己刚刚,吃鱼时,仿佛陷入了一种享受美食的状态,突觉不对。再看向周围,喃喃道:“黄昏了。” 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道,天边云霞灿烈,渲染的漂亮极了。 “有什么感觉吗?”淳于季汝问道。 阿影努力观察一番,摇了摇头:“没有。” 这时,才注意道一边的青衣浑身发抖,甚至露出一尾,面部有了狐形,毛茸茸的,淳于季汝挥手就将灵力包裹在他周围。 这是高等级的妖兽对低等级的妖兽天然的压制。青衣果然好了不少。淳于季汝没感到什么灵力波动,也没感到其他危险的气息,阿影也没有,这大概就是神兽的血脉了,不受压制。 “哪来的胆小鼠辈,出来见你小爷我一面。”阿影将神兽的压制一放,除了在场的淳于季汝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连青衣都受到一些影响。 在淳于季汝的庇护下,没出什么大事。 很快,地面起了变化,就在他们刚刚烤鱼的地方,围着的几个巨石被推开,搭着的木架都倒下,土石开始松动,接着四周的黄土也渐渐塌陷,淳于季汝带着几个人掠到几里之外。 这时,那中心的冒出了一个灰溜溜的圆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除了一双眼睛之外,还有湿漉漉的鼻子周围各有一排胡须。 原本淳于季汝还将警惕拉高,可一见到这么个样子,警惕一下子放下了不少。 “这模样可爱极了。”淳于季汝不自觉的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同时收获了两道怨念的眼神。 “咳,”淳于季汝立马收回眼神,转言:“你感觉的危险就是从他身上来的?” “嗯。”青衣很确定。 (二十八) “阿影,你觉得呢?”淳于季汝瞅着那个圆溜溜,光滑的脑袋,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手里痒痒,摸上去的手感应该不错。 “没感觉道危险。”阿影冷冷的道。 “哪来的小妖!赶在你爷爷面前作祟!”阿影吼道。 那圆溜溜的脑袋极其灵活,迷茫的看了看阿影,又将三人扫视几遍,湿漉漉的双眼可伶极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三人脑海中适时响起一声嫩嫩的声音,可怜兮兮的,竟然是个女声。 阿影一看淳于季汝没啥大变化的脸色,但他从一些细微的神情中有了那么多心软!这多让人气愤!于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好好说话,给我出来。”说完就是一道凌厉招式过去,直击那脑袋前面的泥土里。 那脑袋瞬间就迈进土里,等没了声儿后,又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先是原来那滑溜溜的脑袋,接着周围泥土又开始大幅度的震动,看的出来那脑袋如萝卜一样,努力的往外伸。 “压力也越来越大了!主人这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青衣担心的问道。 “我没感觉到什么恶意。”淳于季汝也一扫之前的心软,不知道这个小妖兽要怎么做! “怕什么,它一旦有什么恶意,小爷我直接给他摁回去。”阿影傲气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淳于季汝感觉到地面震颤突然小了一些。接着又震动的恶劣,地面裂开,一直连带着他们脚下,虽然影响不大,但淳于季汝还是直接浮起来,不知道这个妖兽搞什么鬼。 “你的本体很大吗?”淳于季汝问向那个小妖道。 “不,不知道。”那声音穿在脑海中,依然紧张兮兮的说道:“我,我好多年都没有出来了,长了多大,我,我也不清楚。” 说的一字一句,清晰极了。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哭腔,淳于季汝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妖兽,怎么感觉如此胆小! “你以前都是在沉睡?”淳于季汝想着之间收集的消息,觉得这不该是那些实力逼近化形的妖兽惧怕的人物啊。 “昂,偶,偶尔才能清醒。”地面依然在振动。 “那那些妖兽怎么都怕你呢?”淳于季汝直接脱口而出。 一时间没有得到回答,淳于季汝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身边的阿影幽幽的说道:“他威力连青衣都能被压制,你说呢!”这语气仿佛是在说个白痴。 这话,让淳于季汝幡然醒悟,突然面上有些挂不住,才想起青衣已经化形,是个通过自己努力修行化形的妖,这如果不是在幻生阁,在外面也能拥有一个山头了。若不是遇到更厉害的妖兽血脉,几乎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 这人平时实在低调,让淳于季汝几乎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啊,原来他这么强!”淳于季汝恍然大悟般。不说不远处某不知名妖兽暗暗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连淳于季汝身边两人都没啥形象的翻了翻白眼。 青衣不敢如阿影那般放肆,只能在背后默默说道。 “你再慢悠悠的出来,小爷我就帮帮你。”阿影不耐烦的盯向那抹还在慢慢动的脑袋。以那个脑袋为中心,周围都在动,就只有那个脑袋没受到什么影响,稳稳的立在那里。 话音一落,土地震动停了一下,之后,迅速动了起来。 距离脑袋最近的地方,土缝裂开的最大,有一块灰乎乎的身躯极了出来,看不出什么形状,接着那灰乎乎的东西又从其他裂缝挤了出来。甚至延续到了淳于季汝他们的脚下。 “这,这是个什么妖兽?”淳于季汝从有限的记忆里翻了几遍,甚至连珍惜植物录里都翻了个翻,现在她没有什么想要摸一摸这个妖兽的想法。 “看着不就好了。”阿影刚说完,那所有黑色的东西在的地方只听爆裂一响,土块裂开,露出完整的身躯,灰乎乎一片,这时还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 那圆圆的脑袋动了动,躺了下去,只见那一大片的身躯,慢慢向脑袋那里聚集,脑袋的地方逐渐提高,当全部缩在一起后,成了一团灰乎乎的身体。 只见一个瞬间,那身体跳入旁边的海里。 淳于季汝等人面面相觑,看着进了海里就消失身影的妖兽,没了气息。再看下面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大坑,面目全非。 “它到底是属于海里的妖兽,还是属于陆地上的妖兽?”青衣费解。幻生阁里面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啊。 “我,我,是海里的,但,但是在陆地上生活也是可以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原来不是逃走啊。 “这说了等于没说。”阿影嗤笑道,但是大多数水里的妖兽有的天赋高些,或者能力高的,就可以上岸了,生活的和一般陆生的一样一样的。 “那你现在在海里干嘛呢?”淳于季汝走到海边问道。 “我,我好久没有到水里了,想,想玩水了。”听得出来很欢喜。 “你既然喜欢在水里,为什么不去水里呢?”淳于季汝问道。 脑海中没了声音,不过下一瞬间,水面有了动静,露出了湿漉漉的灰脑袋,那些胡须上带着几个水珠,抖了抖。 “你们是来捉我走吗?”小心翼翼的问道。依然是传音,看来还没有化形。 “我们都不认识你,干嘛捉你?你待在这里多久了?是个什么神兽?”淳于季汝耐心极了,直接坐下,大有一种打算跟他一直聊下去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族里的亲人都不认我,海里待不住,就只能到这里,这里没什么吃的,我太饿了,只好睡过去,你,你们吃的太香了,所以我,我就醒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被它偷走的,阿影怒极,刚刚他被迫下去捉鱼虾的气儿没地撒,现在终于可以迁怒了。 “哼,原来是你。”阿影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那刚浮出来的脑袋又向下潜了潜。 “阿影!”淳于季汝看向阿影,“等我问完话再说。” “哼。”阿影气势一收,迈过去不理她们。 “那你族里都是什么妖兽呢?”淳于季汝问道。 “是,是海狮。”那脑袋又小心翼翼的浮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淳于季汝,刚刚那个叫阿影的少年气氛好吓人哒,不过看着这个气息很和善的人才是领头,就明白该怎么办了。 (二十九) “所以你和你的同伴是不一样的?是一只变异兽。”淳于季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脑袋里迅速浮现了一系列的故事:比如它被生下来,一窝里只有他一个特别,这实际上是变异,一般变异幼崽比之正常幼崽能力只高不低,但是呢,在没啥灵智的爹娘面前,这就是个要被丢弃的崽。 这个妖兽好不容易活下来,回到族里,又要被族里其他兽们排斥。被逼到陆地上,也是不容易,也幸好得益于变异血脉,能够在陆地上待下来。 若是没有化形的海里妖兽,在陆地上根本活不下去。更不必说在陆地上沉睡下去。 “那修为这么高,也合理。”青衣安慰了下自己修炼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没必上这个没化形的妖兽。 “那之前来这里的那么多修士都去哪了?”淳于季汝问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没有见过,可,可是海里有个不远的地方有个很强大的妖兽,快要化形了。”那小脑袋冒了出来。 接着又说:“如果,如果他们没有去海里,就无事。” “那你比上他谁强?”淳于季汝又问道。 这时,那小脑袋又没入水下,小小声音有些扭捏:“我,我还没化形呢!不过他没有我厉害呢!”说道最后,甚至有点小骄傲。 “说那么多干嘛?我们直接碾压过去,怕谁!”阿影嚣张到不可一世,凭着他神兽血脉,到现在还没吃过跟妖兽的亏。 淳于季汝暗暗打算,得给阿影找一些旗鼓相当的对手,免得这么不将其他妖兽放在眼里,省的以后吃亏。 “我,我愿意跟你走的。主人。”脑海里那个身音急切的说道。这时,大半个身子跃出水面。急急的向这边游过来,那滑溜溜的身体,灰灰的,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这时也让淳于季汝等人也看清了他的身体,笨拙极了,不过好看的曲线,宽大的双臂是海狮一样。 可以说除了颜色,其他地方还是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要跟我走嗯?”淳于季汝感兴趣问道。 “我,我一直都待在这里,好久没出去了,家人也不承认我,其他地方的海兽也嫌弃我。你们若是要去海里,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可伶极了,淳于季汝这才发现,这个小海狮可善于利用人的同情心。 “不行!”阿影第一个拒绝。 青衣抿了抿嘴,没说话,不过也看的出来不大愿意。 淳于季汝没说话,若要她同意,她身边人也要同意。 看着这个小妖兽与阿影和青衣之间单独的谈话,她也不打断,妖兽之间有他们独特的交往,她不可过分插入。 过了不久,天色都快要按下去的时候,那三个终于交谈完了。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阿影嘚瑟的说道,“先看他的表现!” 不管怎么说,他是退了一步。 青衣是最懂得审视夺度,阿影同意了,他自然没啥意见了。 “行,既然你们同意了,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淳于季汝话一转,“把手给我,让我看看。” 她说的认真,那小海狮有些胆怯,在淳于季汝没看到的地方,阿影站在她的身后,朝那个小海狮点了点头,于是那小海狮小心翼翼的放进她手里,这人修不会要和她契约吧。 “这么害怕嘛!”淳于季汝接过那灰溜溜的臂膀,触手滑极了,冰冰凉凉,淳于季汝感受了下,闭上双眼,从脑海里调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阵法图,直接触上那灰溜溜的臂膀,刺的那小海狮流出一滴血,在光芒的照耀下,很快没了影子。那光芒没什么变化、 淳于季汝睁眼,看了这结果,满意的笑了笑,将阵法收回体内,不见踪影。 “不错,没什么血债,没沾染上因果。”淳于季汝见那小海狮还有些迷糊,道:“你放心,我不会与你契约,咱们接下来在海上的路有劳你带路,回到陆地后,你愿意离开便离开,我不拒着你。去留随意。” 小海狮整个跃了出来,若说他愿意跟他们离开,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中有个神兽,因为这个神兽在这个人修的统领下,所以他也愿意尊重他,在她的统领下,可这个人修与他最大尊重的时候,是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谢谢。”脑海里出现的声音,只淳于季汝能听到。嫩生生的,真诚极了。 淳于季汝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小海狮又扭了扭身体,不好意思的浸入海水里,跑的不见人影。很快就有许多海食物被抛了上来。 一个接着一个,堆成了小山包。 阿影及时出声制止:“够了!” 那小海狮才停止。出了水面,上了岸,抖抖水,因为他本来没有脚,在陆地上不能很快的行走,所以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了过来,坐在三人边,憨憨的冲着他们叫了叫,都能感觉到小海狮心情的愉悦。 “青衣,再做吧。”反正这边人迹罕至,有小海狮,陆地上的妖兽不敢过来,海里有厉害的妖兽,不过上不来,所以在没有发现其他危险时,这里安全极了。 青衣幽怨的盯着看上去憨厚极了的小海狮,心说,你这是故意的吧! 奈何打不过呀!!! “哥哥,我,我好久都没吃东西了……”那海兽传音给青衣,默默的卖了一把惨。虽然没什么技术,不过,对青衣胃口啊。就是吃软不吃硬。 “呵!”他们说话没可以隐瞒阿影。 “你是雌是雄?”淳于季汝好奇,心里觉得这是个小女孩,声音也像小女孩。 “主,主人,我是个男孩子。”说完,又害羞的扭了扭那看不出什么粗细的腰! “额……”淳于季汝实在不知道这小海狮跟男孩子有什么关联。 很快,压下心里的诡异,又问道:“你叫什么?我们该怎么唤你呢?” “叫什么?”小海狮迷茫的看着淳于季汝。 这下子,大家都懂了,原来还没名字啊,活了这么久,连名字都没有,又添了一波可怜。 “那你就叫小海吧。”淳于季汝想了半天,相出了个这样的名字。 (三十) 轰~轰~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在寂静黑夜里显得突兀,惊醒了方圆几百里的生灵,淳于季汝迅速从一个高树上一跃而下,站在那里清晰的看见海天相接的地方一道蓝紫色的劈了下来,即便隔了这么远,那骇人的气势也能感觉的清晰。 “这么大的动静,很像哪个妖兽要渡劫啊?”阿影没见过雷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厉害的雷声。 “这,不太像。”青衣就是被劈过来的,所以对雷劫有一些清楚的认知。 “一般的雷可没有这么厉害!”阿影的知识储备还是不错的。“难道海上的雷格外不一样吗?” “海上还是不一样,雷格外剧烈一些。”淳于季汝道:“不过这个雷有点怪怪的。” 至于怪在哪里,淳于季汝一时也说不上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那雷还不见消失,温度一下子闷了起来,海风卷带着水汽扑面而来,看来雨水也要不远了。 天边闷雷滚滚,听出来仿佛在积蓄力量,等着某个时间一次性降下来。 “这说不是劫雷我都不信。”阿影说道。 “.……”青衣也有点不确定了。 “小海呢?”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突然这么一说,青衣与阿影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季汝说的小海是谁?就是那只小海狮,因为好久没有出来了,在吃完青衣做完所有的东西,便回到了海里。 “这不会睡得太死,还在睡觉吧。”阿影刚说完,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说,都是修行者,怎么可能警觉底?在遇到危险肯定第一时间就跑远了。 最显眼的就是那远处的地方,许多海兽极力都向远处飞奔,有的灵活一点向这边跑来,跃了上来。 水的传导性极强,陆地上还是较安全。 这时,就在他们的脚下海面,水面扑腾了下,跃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一窜就来到了他们的中间。 “小海,怎么回事?”青衣立刻问道。 淳于季汝发现,远离城镇,青衣与阿影的性格都有一定程度的放开与活泼。看来还是被约束了天性。 “远处有个妖兽要渡劫。”还是那软糯的声音在脑海里出现。 “还真是要渡劫。”阿影意味不明的说道。 “可这劫雷不太一样啊?”淳于季汝问道。 “那海兽渡劫渡的太仓促,来的突兀,感觉天道不想让它过去。”小海语言清楚的说道。“那海兽被困在那个地方太久了,平时造的杀孽太多,我听那些妖兽说多,平时从森林里来的人修和一些妖兽,都会被那个海兽拦在那里。” 还没等他们其他人开口,那天雷就下来了,带着毁灭的气势,劈了下来,仿佛那片空间都被劈开。看的小海惨兮兮的想要靠近阿影,结果被一脚踹开,想挪布去淳于季汝身边,又被阿影瞪着,只能退步去找青衣,臂膀蹭了蹭。 青衣看他这么可怜,没踹开。 “这下我们明天去就少了很多麻烦啊。”淳于季汝这么看着别妖渡劫,想的是别的。 “的确是这样没错。”阿影说道。 “……”青衣心塞,跟着这样的主人,还有一个脑子不在线上的神兽,还能够怎么办呢?聪明的不说话。 “我,我以后会这样吗?”小海可怜兮兮的问道。 “你只要好好修炼,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没事。”淳于季汝说道。平静的声音抚平了小海狮躁动的心情。 “我会好好修炼哒。”感到小海狮愉悦心情。 当天际泛起白时,那雷才停了下来。 “这是没有渡劫渡过去?”阿影问道。 “应该是的。”青衣算了算,总共八九道雷,完完整整劈了下来。没看出哪点不一样。“咱们过去看看就是了。” “嗯。”接着淳于季汝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条小船,初拿出来时一掌便托起来。那小船看上去闪闪发光的,雕刻的景致极了。极具有收藏价值的小船。 淳于季汝随手将船扔在海上,见水就长,可大可小,完全随施术者的心情。 等稳定了之后,便见一个可承载三四人的船,船舱分为两层,每一层有淳于季汝一人之高。四周皆由围栏,上下分为四个房间,加一个客厅供大家休息,喝茶,吃饭。 “上来吧。”淳于季汝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船上,阿影与青衣也不甘落后。小海则愉快的扑进海里,凭着惊人的弹跳力,上了小船。 船自动的向海里出发。速度不快不慢。 小海玩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没什么好玩的,便又跃进海里,跟着船出发,顺便将海里一些活物抛向船甲板上。 “这怎么焦糊糊的?”青衣认命的去处理食材,才发现这些不同。 “这是没有避过去的吧?”昨晚的雷这些没有灵智的低等海物避不开,变成了这样。 “嗯。”青衣觉得省了好多事儿。 阿影扒拉下水,冲着阿影道:“小海,咱们去看看那妖兽,别扔这些东西了,去吃大的。” 小海兽跃出水面,表示答应。 再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到了那海兽渡劫的地方,由于没有过去多久,那让人心悸的雷劫感觉让这片海域没什么大的海兽。 “去看看。”那水面还有一片猩红,属于高阶妖兽的气息。阿影向小海发布命令。船也停在这个海域没有多久。 小海狮向海底沉下去,没用多少时间,就跃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个东西,透过清澈的海面,可见那黑沉沉的一大片,就是那海兽的身体了。 “青衣,帮忙。”阿影在那里大咧咧的吩咐道。 “你也给我下去帮忙!”淳于季汝将阿影踹了下去。 阿影猝不及防的被踹落在海里,幽怨的浮出海面,看了淳于季汝一眼。接着帮忙把那妖兽的身体弄上来。 “好沉。”淳于季汝明显感觉到船吃水的厉害。“这个是什么妖兽?” “海乌贼吧”阿影一跃而上,抖了抖水,衣袍一下子就干了。 “啧~”淳于季汝翻了翻那身体,下意识问道:“咱们今天就吃这个吗?” “妖兽身体可是大补呢!” (三十一) 淳于季汝一行人解决完那个化形失败的妖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可见这个妖兽多么的庞大。 “主人咱们这漫无目的,要去哪呢?”青衣做了一个月的厨子,心情颇有些愤懑。 “不清楚。”淳于季汝给了一个不合格的答案。“我也没有来过,看看咱们能走到哪?” “……”阿影,青衣…… “小海,你带着咱们走,咱们应该去哪?”青衣只好转头问向在海里翻腾的小海狮,这是个土着,怎么着也应该知道点什么。 “海的边界无边无际,划分为无数海域,每个海域都有一个大妖兽占领,之前那个渡劫死去的妖兽就是这片海域的占有者,我们还没有过去,再有半个月,又是一个海域。那里的占有者的修为也逼近化形。”小海说的极清楚,将海里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个便。 “那海有多大?你知道吗?”青衣颇感兴趣的问道。 “不知道,没有见到别的陆地。我听其他海兽说起过,那些大妖都没有将海翻个透。更别说我啦。”小海狮说的理直气壮极了。 “你当然没有见过,你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阿影嗤笑,悠闲的躺在船的前头,翻了翻身,对着青衣道:“嘿,小青,别说了,做饭去!” 青衣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这海上的太阳毒辣,没有任何遮挡,不过船上自有一套阵法,恒温,挡雨,遮阳。连他们这几次遇到不下数次的海上风暴都挡了过去,没有受到丝毫损害。 青衣认命了,不过淳于季汝向来不管,更何况,她自个都享受美食,更不会拒绝。 小海狮一听,便潜到了水里,将一些食物顶了出来。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说的便是他们了。 不过一群人显然已经不满足于吃一些小鱼小虾,自从体味过高阶妖兽墨鱼的美味,便将眼光放得更宽。 因为没有主的海域,妖兽们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路上,有许多没眼色撞上来的都成了他们的食物。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阿影有些可惜的咂咂嘴,淳于季汝听着有些汗颜。 “行了。想要吃只能去下一个地方,如今这片海域,还有谁敢得罪你们。”淳于季汝觉得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都不是傻子,趋利避害那是本能。 “唉~那咱们加快点啊。这速度太慢了。”阿影无所事事,话就多了。 突然,一道强大的压力扫了过来,便见原本沉在海底的小海一个鲤鱼打挺就跃上船,迅速的将自己藏在淳于季汝的身后,躲得可谓严严实实。 “那,那个霸主来,来了。”众人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一说,在场的表情各异,有跃跃欲试的,这肯定就是阿影,略有担忧的,这是青衣,有镇定自若的,这是淳于季汝,包括小海狮都只是怕受伤,也没有惧的。 只见远处海面滚动,愈滚愈高,也越来越近,直接到了他们眼前,高约十丈,那水墙中还有些来不及逃脱的鱼虾。 那水墙开始向四周延展,将淳于季汝他们这条小船困在方圆之内,船下的海面奇异的平静,可是那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我这船的结界布置起来困难极了,你们要打便出去打,你们看着办吧。”淳于季汝这也是提醒他们,不要玩脱了。 “……”摩拳擦掌的阿影?这话肯定就是对他说的。 不过阿影大干一场的心也渐渐息了。 “哪来的小妖,给小爷滚出来。”阿影对着半空的某一处喊了一句。 “呵!好大的口气!竟然敢在我们海域上伤我们族人,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那正对着他们的那堵海墙之上,渐渐出现了个身影,一个长相极滑稽的老头样貌的矮小男人高高在上的盯着他们。 “这就是那个霸主?”阿影不确定的看向躲在淳于季汝身后的小海狮。 “是,是的。”虽然他躲在淳于季汝的身后,可是那气势压得它难受极了。 “这样都能当上霸主吗?”阿影轻松的问道,言语里尽是戏谑。 这船上唯独阿影与淳于季汝不惧那气势,“阿影,不可以貌取人。”淳于季汝说的严肃、正经。可听着让人气急了。 两人说话都没有瞒着那个妖兽,便是说给他听的。 “主、主人、这就是下一片海域的主人啊,”要是惹恼了他,他们怎么安稳的过去呢? “哼,放肆!”说完,那妖修便动手袭击而来。 阿影自然而然的迎了上去,对上那妖修。淳于季汝看了片刻,觉得阿影一个人也无大碍,便将疑惑问了出来:“你不是说下一片海域的霸主是个个逼近化形的妖兽么?怎么会变成人形了?” “这,这个我睡了,睡了那么久,总有些不一样的嘛。”小海狮发现问题变了不少。 “那他的本体呢?”青衣突然问道。 这问题一出,包括还在战斗的阿影,身影都滞了一下,他这是想问问食材好不好处理吧!提前准备? 因一下子打岔,就一不留神被偷袭了。阿影出手越发不留情面了。青衣自然看到了这一眼,心里暗暗偷笑,被这家伙奴役了那么久,暗暗的爽一下,真好。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真要打败了,按阿影的脾气,也是要解决的。 “应该,应该和,和我一样吧。”说到这里,小海狮语气里有些不确定,他睡得太久了,好多都变了,只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渡劫的妖兽还有些印象。 “啊??”青衣觉得再怎么凶残,也不能当着小海的面啊,这太凶残了吧! 就冲着这些,阿影听完,就要改变策略。谁叫小海狮是他认下来的呢? 这时,船里面的人仿佛是喝完一个下午茶一般悠闲,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在外面两个激烈缠斗的二人。 “阿影,尽快解决,给他留下一条命,我还有话问他。若是可以,留下一个战斗力也不错。”淳于季汝吩咐道。 “哦。” (三十二) 在灵力交替闪现,水滴四溅,一刻之后,四周水墙轰然落下,一个庞然大物从高空坠入海里,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响。淳于季汝的船皇的厉害。 “唉,看清了吗?刚刚那个是个黑鲸吧?”青衣回身问向他们。 “是的。”淳于季汝看的清楚,那妖修被逼至暴露本体,而阿影还能保持着人形,不过也到了极限罢。 “休息会儿……”淳于季汝打开船的禁制,迎阿影进来。 “哼!”阿影傲娇的坐在一边,打坐休息。 “咦,那人去哪了?不会是沉到海底吧?”青衣找了找没找到。还没说完,船的旁边浮出了一个大大的暗影,透着浅浅的海水,可以看到那妖修身体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有血腥气味儿。 噗通~一个灰溜溜的身影跃进水里,绕着那个比船大了几倍的身影游得欢快极了。时不时还能从嘴里听出几声。 “好了,别装死了,再憋着不透气儿,他们可不管,直接将你烤了吃了。”淳于季汝淡淡的声音,听上去没啥感觉,但那个黑的声音,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接着,那黑鲸动了起来,很快,伤口愈合,没见到任何伤疤。 在淳于季汝众人的盯着下,那妖兽收回本体,渐渐的一个小巧的黑鲸在众人面前。那小小的死鱼眼分布在身体两边,没啥焦距, 整个缩小后的身体中间充气,两边扁平,好玩儿极了。 “你不是已经修成人形了吗?”淳于季汝问道。这个样子问话不太方便啊。 “没力气了。”这话说的无赖极了,且是传音,声音不是太好听,如一个老人一般,不过淳于季汝可不认为他原本的声音就是这般,这是故意的吧。 “我这朋友别的优点没有,只是一点,嗜吃就是一点,你可以保持本体没关系。”淳于季汝道。 那小黑鲸唰唰就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犹如饿狼般,吓得他立刻变成人修,一跃就上了甲板。 “哼,人修就是狡猾!”那个矮小老头儿,扭了扭身体,落在一边。“你们想问什么?” “这块儿海域是你的地盘?”淳于季汝问道。 “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说完,那老头样的妖修嘚瑟极了,作为一个失败者,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这是第一个吧。 原来是在一个野心极大的妖修。 不过,妖域的事情她们管不了,如果小海有这么一个心愿,她们也可以帮忙,可是人家小海没有这个想法。 “我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来找我们的麻烦?”这话是青衣问的。 “呵,人修,和妖修怎么和平共处?”反问的极自然,仿佛自然如此,又看到了青衣,阿影还有那个没有化形的仿佛变异小海狮,道:“哪像你们,甘愿屈居认下!” 说的话中多是不屑! 不过注定没有人回答,同时也不屑回答:“……” “给我好好说话!”一道光波打向那个小老头位置。小黑鲸一跃而起,那光击倒了船舱甲板上。 出手的阿影心虚的看向淳于季汝。不过一想到自己出发点没错,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这是帮她呢! 淳于季汝没理他。只看向那黑鲸,说道:“他们都是自愿跟着我。”其余的也不怎么解释,“问你的,你就好好说,我觉得,你不会太希望我出手。” 对于别人先惹上来,淳于季汝没有什么要放过的心态,若是不镇压,估计这妖修心里还是有什么侥幸心理。 那黑鲸在那女修面前竟然一下子觉得无所遁形,仿佛什么也藏不住似得。只好老老实实回答。不敢再那般肆意。 “我们那么多同类都惨死于你们手中,哦,不对,应该是在你们的口中。还不允许我们报复吗?”那黑鲸反问道。 “如若他们不来惹我们,我们是不会主动招惹他们?”青衣反驳道。 “……”这么一说,那小黑鲸一时说不出话来。死撑了一会儿:“反正以实力为尊,我被你们打败,任你们处置!”这么一副任打任怨的模样,让一行人不知道怎么说话,这是身为高阶妖修的气度嘛! “咱们做个交易,你带我们在这海域上航行,届时,我们离开,放你自由?”淳于季汝平静的对他说道。 “这么容易?”小黑鲸不太相信。人修不是喜欢赶尽杀绝吗? “你若说容易,那便是容易吧。”淳于季汝说道。“我们初来,对海域不太了解,你来带路,等哪天厌倦了,大概就会离开吧。”说道这儿,淳于季汝眼神有些悠远,上元派之事历历在目,还有很久之前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下子涌在自己面前,实在脱不开身,这对修行也不利,只能远走别处。 现在流落到海上,目的不明,归处不明,挺好。 收回思绪,现在落在眼前一副无赖的老头儿身上。 “那好!你们答应了,别后悔!”说完,小黑鲸一跃而起。恢复精神。 淳于季汝又看向青衣:“该做饭了。” 一想到他们刚刚想吃了小黑鲸的心情,又有些戚戚然。 “小海~”青衣喊了一声在水里玩的欢快的小海狮。 “别动,”阿影打坐起来,恢复了力气,踹了踹那个黑鲸道:“你去!” “凭什么!”黑鲸一下子就起身,愤怒的说道。 “你去不去?”阿影高高在上的说道。那威压一下子扑面而来,让那黑鲸倒下去。 “哼!”黑鲸一下子就蔫了。 “等等,”阿影将一抹白色东西,没入他身体里,这让那小黑身体一下子僵直,明显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的。 “别想着逃跑,只要你没有异心,这东西待离开时,我会将他们取出来。”阿影威胁之意明显。 黑鲸不敢乱动,在身体里灵力消化了一转,才恢复过来。不情不愿跳下海里,激起浪花朵朵。 小海狮看到这一面,不知道那群人在干什么,不过突然没活干,欢快的推着小船疾速前进。 (三十三) “喂,小黑,你在这儿生活多久啦!”一群人闲的没事等青衣处理食材的时候无聊找黑鲸闲聊。 “什么小黑!大爷我有名字!”小老头暴跳如雷,这什么名字,配得上他一个化形大妖兽嘛!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灰溜溜的小海狮叫小海! 他大爷能和他一个没化形的妖兽比嘛! “跟谁叫爷呢?”阿影不客气又将黑鲸踹下去。 老头样的黑鲸好不容易爬出来,模样就像受到虐待的老人,心肠再硬的人肯定要疼惜一番。然而这周围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说,你叫什么?”阿影恶劣的欺负那黑鲸,看的旁边一人,两妖啧啧感叹。 淳于季汝觉得这铁定不是自己教的,也不是跟自己学的,怎么就学坏了呢? 青衣如果听到,肯定要说一番,主人,那是他不敢欺负你! 黑鲸看周围没有任何人说来管管这个恶劣的神兽,心里苦唧唧,早知道就不占地盘了啊。 “海,海闻。”这是誓要成为软弱的一方呀。 “咳咳~”淳于季汝在旁边插话进来:“你本来的模样呢?” “本来模样?你们不是让我变成人性吗?”黑鲸装傻。 “你最初化形的样子!”阿影恶劣的欺压弱小。 这样子,一看就是恶作剧,妖修可随意改变样子,这是天赋,也是能力。 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可以说这副样子完全的承袭了他的本体。夫妇黝黑黝黑,双眼依旧是那副死鱼眼,看上去精明,充满算计。 “咳~”这样就很正常了。 “这样就很好。”淳于季汝面色无波澜道。 “以后就叫小黑吧,多顺溜。你那之前的名字海什么的,多拗口啊。”阿影端的是一副为他好的样子。眼睛里是戏谑的笑。 黑鲸迫于武力,说不出任何话来,小黑!小黑!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神兽摁在脚底下,好好折磨! “你不服?”这声音简直成了黑鲸的魔音! 黑鲸赶快道:“没有,没有,以后就这样吧。”面色痛苦极了。 阿影又是一脚,将他踹下去,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这黑鲸打得什么注意。 “我没说错什么话!黑鲸悲愤喊道。” “我听到你在心里骂我了!”阿影毫不客气的说道。 “……” 淳于季汝一众人在海上飘了许多天,遇到的麻烦很多,不过都被新加入的黑鲸一一赶走。 譬如此时,又是一阵风浪,在庞然大物面前,小船摇摇欲坠。 “这是个硬茬。”淳于季汝站在船头,看着半空交缠的三者,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分出胜负。 淳于季汝看的出来,他们应战的很吃力,虽然阿影有个神兽的血统,但修为到底没有特别高,对上老妖怪们,总会吃亏。 “他们现在谁也制服不了谁,”青衣略有些担心,这么大的怪物,虽然有淳于季汝的帮助,但也依然受不了。“主人,该怎么办?” “再看看。”淳于季汝屹立不动,她永远都是那个冷静的。 这时,阿影与黑鲸被挥退,那个庞然大物也被震的不能再进一步。 突然,那庞然大物迅速没入海中,消失的无踪无际,气息儿、踪影、都找不到。 除了还在翻涌的海浪还证明他们曾在这儿打一架,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实在诡异。 “我去追它!”阿影和小黑一起没入海里,追着那个人去。 “别……”淳于季汝话都没说完,都溜得没影儿了。 “算了,让他们去吧。肯定什么都找不到。”淳于季汝去查看阵法船上的阵法了。船上的损毁还是比较严重的。 “为什么?”小海狮憨憨的问道。 “因为他们打不过,所以追踪肯定不行。这是海里,阿影没有海兽有利,更何况,凭着那一手隐蔽气息,实在高明。”青衣还有一点没说,他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附近海域肯定传遍了,这里有一个神兽,比什么都有说服力,这个个时候还能打上来的,肯定有什么底牌。 这一趟注定是失败的。 果然,没过多久,阿影与小黑就回来了。 “可有找到?”淳于季汝问道。 “没有。”阿影略有些气喘。这一次失利让他的神色颇有些不好。 “那海兽是哪块海域的?你认识她吗?”淳于季汝问的是黑鲸。 “认识,是这海里的一个妖修,因为没有地盘儿,所以经常在别人的海域里闹事儿,好多高阶妖兽受到重创,也不接盘儿那个妖修的地方,由得那妖修的海域乱成一团,让许多妖修想要解决它!”说道这儿,那黑黑的脸上,也露出厌恶的情绪。 “我看他的隐藏踪迹很厉害。”淳于季汝说着。 “是啊,它没有化形,就是凭着这个还有强悍的武力,也让海兽们有苦难言。”小黑这模样,就让人明白,之前肯定在那妖兽身上吃到亏了。 “它频繁的找麻烦,为什么不占别人的海域?什么都不图,就这样?”淳于季汝怎么觉得那么怪呢?看看人家小黑,多有雄心,忙着扩大海域。现在看来,多么一个好妖修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和我其他同伴说过,都不知道它要干嘛,如果你们没来,我们本打算好好围剿它!”小黑说到这儿,又埋怨的看向阿影。 “哼,我定要将她剿灭在此!”阿影觉得身为神兽的面子掉光了。 “好好恢复去,你们看清楚它是什么妖兽?”淳于季汝虽然觉得阿影看上去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但是心眼总比不上那些在海里翻天覆地的妖兽。 “和这个小海狮有些渊源。”黑鲸高深莫测的看向小海,意味深长。 “海狮么?”淳于季汝看向小海,“你记得他吗?” “不记得啦,不过我对他的气息有些熟悉,之前应该见过,可,可是我睡得太久了,”说到这儿,有些懊恼,帮不上什么忙呢,“我,我再看上一眼,应该就能记得啦。” “好。有机会的。”淳于季汝摸了摸他滑溜溜的脑袋。 (三十四) 上元派,昔日山清水秀,仙云缭绕的上元山,一夜之间,揭开了神秘面纱后的上元山,露出了真面目,仿佛被人从高高在上的山巅给拉了下来,成为了芸芸世界中那普通的山脉。 若有修士路过,只怕会忽略这么一个隐世大派。 山顶,上元派大殿。本来应该座无虚席的大殿里,如今稀稀散散。前面坐着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上首没有人,后面还有几个严肃的男子。此时寂静无声,气氛略有些窒息。 “你们没有人说些什么吗?”为首的那个老头儿率先开口。 他们本闭关,上元派中没有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儿,一般不会劳动他们出关。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本来风水极好的地界儿,现在也只是一般般了,连灵气都不再汇聚到这里,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回到人界呢! “怎么?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都没话说了?”吼声一大,压得人心里沉沉的。 “小原,你来说几句。”另一个老头,看了一眼正在发火的老头儿,将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的严肃中年男子给喊了出来。 被喊道的人,原来的原掌门老脸一抽,他的年纪也不大了,也就这些老家伙还能如此喊他,“回师叔祖,都因为我管教的不利……” “行了,少整这些虚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你们惹上的那个男人是谁?”这个老家伙心知他们的对手来头不小,连他们合力都打不过,况,人家口口声声都是上元派先有错在先,更何况那气度,绝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 只是他们隐退的有点久,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大家族他们都不知道。 “是师弟们先将事情惹到那人的家人身上…………”原掌门将之前一点一滴,从淳于季汝来到上元派解决事情,到离开,都给说了。 “那人是什么人?”听到这儿,那老家伙皱着眉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是幻生阁的阁主,说到幻生阁,师叔祖可能不清楚,但是那人有一个姓氏,我想师叔祖可能听过……” “等会儿?”又一个老家伙儿听到这儿觉得下面的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有点忍不住不想听下去。能让他们这些老家伙记住的,没有几个能惹得起。 “说下去。”暴躁的老家伙焦急的说道,丝毫不在意另一个老家伙脆弱的心灵。 “是淳于氏。” 原掌门的话一落,大堂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 老家伙心里一抽,果然,知道太多,都是痛苦。他们只是闭关了下而已,不管事了而已,怎么后辈就那么能惹祸呢! “师叔祖,管她姓什么呢,咱们上元派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最后面的一个长老坐不住了,现在靠山回来了,之前被压着打的闷气,现在有了靠山可以出气了。 “蠢货。”站着的长老一个袖风扫过去,将那人扫到大殿外面。 “还有人和他想的一样吗?站出来。”那老家伙沉声说道。 “……” 那老家伙无奈的看了一眼原掌门,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儿,这小原子操心十几个师兄弟,的确可怜。 “这人直接给带去刑罚堂,由他们处决,处罚过后,再不是我上元派的弟子。”为首的老家伙宣布道。在上元派与一个长老之间,孰轻孰重,立见高下。 “是。” 众人都心有戚戚,不知道内情的人,为之前他们得罪的人的身份另有一番猜测! “好了,除了小原,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 “现在该怎么办?各位师兄弟拿个办法出来吧。”站着的那老家伙问道。 “.………” “你我都知道,那样的家族,本来就隐藏在世外,只是不知道这次怎么跑到我们的地盘上,还惹出了这样的事。” “师哥,单凭你我,要找出他们简直难如登天,只要他们不想现身,咱们也没办法。”那个心灵有些‘脆弱’的老家伙,无奈的说道。他就知道,知道了这些事情,真是痛苦啊。他想闭关,他要逍遥自在。 “那就要这样?听说那个人身边还有一个神兽?”另一个老家伙问道。 “是的。那的确是。”原掌门是当天参与过的,亲眼见到的。 “唉~咱们做了什么孽?小原,你什么想法?” “师叔祖们,那季阁主不会再追究,连带那个男人也来咱们上元派出气,想来,应该咱们派不会再出事了。只是从此和季阁主他们交恶。关系,我想,总能慢慢的修复,慢慢的改善,想必这样他们就能感受到。”原掌门分析的确不错。 “只好这般了,”那为首的老家伙想了想,说道:“咱们也别闭关了,上元派需要咱们,也多到外面走走。至于这地儿,可是咱们的老巢,也该让弟子们好好历练,历练!” “都行,听你的安排。” 那老头儿摇摇头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弟子蛮有眼色?” “是。”原掌门老老实实道,敏锐的他一下子就听出丫有阴谋。“不知道师叔祖有什么吩咐?” “放他出去吧,整天困在家里,修行也毫无进步。你也下去吧。”摆了摆手道。 原老磨磨蹭蹭的说道:“师叔祖,我觉得自己的能力低下,难以堪当大任,这掌门……”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那为首的老人家打断。 “没有的事儿,小原子你这掌门还是好好的当着,除了你,没人合适。”竟然是一口否决。 “……” 原老真心觉得心里苦,他也想云游四海、也想闭关个百年…… 唉~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掌门,本来还以为有个弟子能拉来垫背,弟子也被派走了。 …………… “就这么走了?”封离接到了淳于夏染,毁了人家的家门,这还不够狠,只是震慑,起的作用却是极强的。没看到那些老家伙都被逼出关了? “这些人还是有眼力见,不似那般蠢货,罪有应得的人都被处理了,剩下的,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对幻生阁的发展也有帮助,你不需要拒绝。”带着泛着冷色银面具的男子,站在草丛里也是气质绝尘的。 “是。” (三十五) “阿影呢?”海上的日子很单一,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前几日阿影与黑鲸潜游入海去追踪那个妖兽时,便见识到了另一番海底世界。阿影接连着几日都在海里,带着小海,淳于季汝身边只有一个怕水的青衣不敢入水。 狐狸本就不敢入水,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 淳于季汝休息一晚,从房间出来后,便见到船上空荡荡的,也只剩下大厅中一个青衣守在炉子旁煮茶。 “又下去了呗。”阿影带着小黑和小海,在海里闹得天翻地覆。青衣实在心累,这可是陆生的,到了海里也丝毫不弱。 “哦。”淳于季汝点了点头,看这里空荡荡的,转念一想,或许也可以去看看海里是什么样子的,光在上面又有什么意思?光秃秃的海面,越看越没啥意思。 这个念头一出,越发的止不住了。 “走,青衣,咱们也下去看看,听说下面还有宫殿之类的海宫,珍惜的灵草之类,宝物也都是千年难寻,怎么样?”虽然是问他的,但青衣听着没什么反对问道权利啊。 “我在上面等着主人吧?”青衣试探的问道,这是身为土生土长的陆生生物最后的坚持。 “便是去海里,也没事儿,有我在呢,我给你熬药,你就不用避开水了。”淳于季汝目的很明确,如果她下去了,青衣一个人在上面,万一遇到那个善于隐藏的大妖来了,他就完了。 “可是……”没待青衣再说一句,淳于季汝将药丸塞进青衣的嘴里,将他踢下海水里。 “啊~~噗!”青衣惨叫声不绝于耳。 淳于季汝出手麻利的将船收起,一头扎进海里。 一入海里,四周的海水四面八方的朝她涌入,太阳透过透明明蓝色的海水,折射出温暖的光明。周围有五彩斑斓的鱼群围绕在淳于季汝身边,还有水母在深海里闪闪发光,还有……一只被迫吓出了原形的雪白狐狸,浑身的毛湿漉漉的,大大的狐狸眼可怜极了,四肢爪子扑腾扑腾的,扰了那一处海水里的安静。 淳于季汝看着好笑,颇为享受那个衰样,之后,将他困在方圆之内,将他笼罩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 “走吧。”淳于季汝一边带着大泡泡,一边向深海出潜行。 “主人……”回首,青衣化为人形,脑袋处围着透明的泡泡,身体泡在海里。面上颇为幽怨,他差点就被淹死了。 “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淳于季汝心大的说道,都是妖兽,哪有那么脆弱呢?“行了,走吧。”淳于季汝说道。 海里的世界没有外面的光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偶有闪着光亮的鱼从周围游过,还有发着光的其他东西,这还只是是浅海区,没有到底。 找了海里到底有多深,淳于季汝在一个时辰之后,就体会到了。 随着渐渐的深入,压力也越来越大,淳于季汝只好用灵力附在表面,来抵抗这大自然的力量,慢慢的适应后,才继续深入,不过深海里没了才进入的时候,那么多无害的生物,有了些低阶妖兽,不过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远远的避开了淳于季汝他们。 “怎么不见阿影?”青衣疑惑道。 在他们周围,现在只剩下黑黢黢的一片,淳于季汝拿出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珠子,驱散的也只有一片黑暗,可见度实在太低。 “谁知道呢?等他们想回去了,自然会来找我们。”淳于季汝一点都不担心这人走丢,“待会见到那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先别释放威压,抓一个过来问问话。”淳于季汝道。 “是。”这才是主人你带我出来的目的吧。 没走多久,青衣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儿。 “主人,那个妖兽还没消息,如果遇到了怎么办?”连阿影都对战的很吃力,大人现在的修为虽说比阿影高一些,可是也不怕万一嘛。再说这是海兽的领域,他们可不擅长。 “不会。”淳于季汝语气很肯定。 “为什么?”青衣惊讶极了。 “因为他快要化形了。一般妖兽在化形之前,都会找好地方,备好化形的东西,他都自顾不暇,怎么会来找我们呢?” 青衣一下子就想出来了:“难道上次和阿影与小黑打架,他有所得?怪不得看他卡在那个关口那么久,到处挑衅别人,估计就是为了这般吧。” “嗯。”是个聪明妖兽,只是到处结仇,就算化形成功后,那些人会放过他?不过又想到妖兽自来都心肠直,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可能想的也不多。 ………… 阿影这一边,因为连续几天都祸害的是同一片海域,搞得有些危机意识的,都赶紧离开,逃得远远的,阿影只得带着两个小弟,去稍远的地方祸害。 这一走,就到了傍晚时才回来。 “咦,主人呢?”小海狮拍了拍水面,溅的水花四处飞溅。 “可能船继续走,不在这儿两人?”黑鲸也有些疑惑。 “有可能,咱们继续前进吧。”阿影说道。 说完,众人继续潜进去,不过游了很长距离,也没见到水面上有个别的东西。 “这不对啊?”小黑率先说道。 “是不对,我感应到契约力量不在这儿。”阿影感应了下和淳于季汝的契约,太远,没有确切的感觉。 “会不会是主人自己出去玩啦?”小黑这孩子思想单纯极了。不过这次想的是最贴切的。 剩下的两个人是下意识忽略了,实在是这个话偏离太远。 “会不会是那个妖兽回来?”小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妖兽。这除了身边这个神兽,就是那个妖兽,打不过。 “不应该吧,咱们上次打的他很重,没有特别好的宝贝,恢复的没有那么快。”阿影说道。 “他打劫了那么多地盘儿,这点宝贝肯定还是有的。”黑鲸肯定的说道。 ………… 于是两个人就那只只出现过一面的妖兽,开始阴谋论了起来。 小海无聊的围着两人游了又游,这两个人说的,怎么听不懂呢? (三十六) “你真的没有办法和那个女人取得联系吗?”黑鲸一众人看着越来越低的太阳,有些焦躁。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他不信这个神兽真的没什么和那个女人没有什么秘法,可以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阿影像看傻缺一样看着黑鲸,没说什么话。 “怎么可能呢?小矮子,你总和那个女人定下什么契约了吧?”他可不信那些邪恶的人遇到一些珍稀、高阶妖兽能够放过他们,定下一些邪恶的契约。有点良心的呢,也会定下一些主仆之类反噬较轻的契约,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小黑白了小黑一眼:“主人才没有呢!”就是因为这个,小海才更加坚定和主人一起。 “没有契约?”小黑不信。小黑觉得这个小海狮单纯极了,可别笨到被人忽悠都不知道。 他比他的修为高了许多,况又修成了人形,自然对低等级的妖兽有些许维护。这是对人修与妖修的态度分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种族不同,隔阂太大,不是一时间就能消除的。 “哼。”小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解释。 “你以为季汝只是说说吗?少用你那点心思揣摩她,连我都没怎么和她下死契,你以为她看的上你们?”阿影又用力量感受了下他和淳于季汝那微末的联系。 这联系,也只是在淳于季汝出谷时,他母亲将他推给淳于季汝,跟着一起闯荡。为了他的安全,定下了一种契约,目的只为保全他。 只待有一日,他长成之后,便可以解除这契约。且双方也不会有任何反噬。 这只是一个限制了淳于季汝的契约,从没让他吃过什么亏。 “还有这样的人么?”小黑探测了一边小海的身体,发现的确没有任何契约的痕迹。 “……” “走吧。”阿影耗费了好大的力气,甚至赔进去了一滴精血,才得到淳于季汝的一个大致方向。 “找到了?”小海惊喜的说道。 “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阿影道。 说完,一众人向深海潜去。 ……………… “主,主人,这前面好像是个大妖的老巢!”青衣吓得几条尾巴全露出来了,僵直僵直的。脸上还有了兽类的样子。 他们在深海里乱蹿,没有避免麻烦,却也没想到第一个麻烦就是这么大。 “看到了,”淳于季汝将青衣拉向身后,大妖兽还没出来呢,只是一般大妖兽的地盘儿上留着自己的气息,向外来者昭示着不可再进一步。 那些低阶妖兽都不敢上前。 譬如青衣之类。 淳于季汝再细细看了一番,肯定的说道:“那妖兽应该不在。咱们进去看看。” “………”青衣想拒绝,青衣不想去,青衣拒绝不了啊! 淳于季汝不管这人心里怎么想的,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地儿,进去瞧瞧。 况…… “咦,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小黑?”越往里面走,四周墙壁上嵌着发光玉石,再往里走,还有更珍贵的灵草一类,不过这只是在淳于季汝的眼里,在其他人的眼里,简直壕无人性! 青衣摸着那墙壁用大块大块的灵玉璧铺垫,还有宝珠之类的东西。 “主人,这太壕了,咱幻生阁也没有这样壕啊。”青衣道。 不是他没有看过宝物一类,而是这里的东西都是最合妖兽心意的东西。蕴含的灵气极丰富。若不是海里,他也是愿意在这儿待上一待。 “不知道小黑什么时候回来?”淳于季汝走了这一路,遇见的地盘多极了,只这一个,才是最高阶的妖兽。 况他们走的也不远,还没离开小黑的管辖。所以她猜测,这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小黑的老窝儿,所以她这么随意的进来了。 “咱们到了他的地盘儿,他总有感觉。”淳于季汝觉得那小黑自个生活了那么久,总有那么一两个看家本领。总不能老窝都没了,他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果然,小黑在淳于季汝踏足领域的一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有人去我的地盘儿了。”小黑突然说道。 “怎么?你就短短几日不在,你的海域就乱了?”阿影嘲讽的说道。 “这儿,靠近陆地,那些修为越发高深的,不会到这儿来,应该是……”小黑瞟了一眼阿影,心说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人,不会就打巧儿撞到了他那儿吧。 这眼神有些诡异,看的阿影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有事说事儿!少这样看着我。”阿影不耐烦道。这黑鲸狡猾。 “好、好、好,我说,您别踢我啊,我想我知道那女人在哪了。”小黑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觉得闯进去的是季汝?” “嗯。” 小黑再次被踢了一脚。 “怎么难道你觉得不是吗?”妖兽对地盘都有天生的维护,这是不可侵占的,没有得到允许,被视作要跟这一片儿领域守护者争夺。所以寻常妖兽都不敢乱闯。 这片海域高阶的妖兽实在是少,很大可能可以无视他的威胁的人,只有那个女人了,谁叫他们这一群人太凶悍了! “带路!”阿影道。 “是。”小黑有苦难言。 淳于季汝带着青衣将小黑的领域转了一圈,只要淳于季汝能看上眼的,都入了囊中。其中最多的都是灵草。 海植总有些不一样,淳于季汝如得到珍宝的小孩子,一下子将小黑领域上的灵草席卷一空。留下的,要青衣说,小黑是看不上的。 “怎么还没来?”淳于季汝觉得他们来的太慢,难道对自己地盘感应愚钝?不应该啊。 “主人,我们才进来不久。”青衣跟着淳于季汝后面收拾,将她喜欢的都囊括进来。 ………………… “来了。”淳于季汝勾唇一笑,颇有些幼年时童真随意的品格,如黑暗里明珠,熠熠生辉。只是她身边只有一个青衣,还忙着将一株草药挖起,没办法欣赏,只让这海波荡漾。 一听这就是要搞事儿了。青衣跟着淳于季汝的时间不多,只这语气中的高兴笨蛋都听的出来。 “……” (三十七) 柔和的光晕晕染了深海的海水,水草排列的错落有致,怪石嶙峋,假山相交,难以想象小黑那个糙性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水中夹杂着水灵力丰富极了,淳于季汝还有好多幼苗的灵植没有摘,只是因为找不到这般适合的环境。 “太慢了。”淳于季汝站在石林深处,是环境中水灵力最丰富的地方,有一片极大的空地,应该是小黑每日来打坐的地方。 小黑火急火燎的飞奔过来,看到的却是那一主一宠将他地盘里里外外逛的差不多了。此刻还在他最核心的位置里东踩踩西挖挖。看到他来了,很主人范的嫌弃他来的太晚! 黑鲸这么多都没这么心塞过了。 “这是我家!”小黑气急败坏的说道。 “谁说不是你家啊?”青衣反问。 呵,这正经的语气,既然知道是我家,那你们当自己家进来干嘛! “你这不是我们的人嘛,不看重你,怎么来你这儿呢?”一副你得了大便宜的模样。青衣无知无畏的模样惹的小黑暴跳如雷。 “那我还真是感谢你们来我地盘儿了?” 先不管小黑如何暴跳如雷,阿影和小海狮走到淳于季汝身边。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儿?”阿影抱怨道。 “这不是你们找过来了吗?反正你总会找来的,最近你们跑的频繁,我怎么告知你们呢?”淳于季汝道。反正也都可以。 “那是……”阿影嘚瑟道,这么一夸,原本想要找事儿的心理就没了。 青衣就这么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平时骄傲不可一世的阿影就这么熄火了,真是神奇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行了,想找你帮个忙。”淳于季汝此时颇感兴趣海里的灵植。没有土着小黑明白,找他准没错。 “不帮!”气哼哼的拒绝道。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都被人欺负道家门上了,还要被奴役,都没有妖格了。 阿影又是一脚,没使出全劲儿,不过也让小黑疼了一会儿。 “还有没有天理了!”小黑气的从地上爬起来,跳脚道。 “阿影,过来。”淳于季汝制止住了阿影又是一脚。 淳于季汝上前,平静的看了小黑一眼,那一眼波澜不惊,映照到人的人心底深处,看的小黑心上一惊,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这人没有其他的爱好,只这喜爱灵植便是一条,你帮我多找些珍贵稀奇的,怎么样?事后,我另有别的重谢。”淳于季汝说的明白。 “灵植?”小黑一时找不着北了,突然福至心灵,神识一扫,发现自己地盘上颇有许多珍稀灵植都不在了,好悬没有晕去。 “嗯。” “还是珍贵稀少的?” “嗯。” 小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这肉痛的表情是干嘛?”阿影气愤的说道。“又没有亏了你!”从淳于季汝这里出来的东西,都是他这里所有好东西都比不了的。 “要灵植干嘛?”小黑迟钝道。 “.……” “自然有用,你只管找去,我说不会亏待你,就不亏待。”淳于季汝平淡的语气里多了一些不耐烦,冰冷极了。“若你懒得动,去告诉这片海域里你认识的海兽们,制药能送来和我心意的灵植,我就免费帮他炼制一番药剂。什么都可以。” 淳于季汝夸下海口,没有一丝为难。 这态度震惊了小黑,海兽自然没有通晓这方面的天才,是以,妖兽一般受伤的时候,要么是直接吃下灵草,这样的效果太差,若是有人族的药师,能将灵药的药性发挥到极致,没想到这是个天才啊。 “我这就去。”小黑一溜烟的跑出去,什么灵药,多多益善啊。 什么成见、隔阂都不是问题。 “我去盯着看看,免得这小子藏着奸心。”阿影闲不下来。 “嗯。”淳于季汝不管,心知这小子要趁机出去闹上一番,现在他们留在这儿也没啥事儿,与其留在这儿闹她,不如出去吧。妖兽嘛,还是去闯一闯的好。 “你们也一起去吧。”淳于季汝道。 “好呀!” “主人,我们帮你找去!” 一下子,人群呼啦啦的都走了,只身下淳于季汝一人留在这里。 在海的深处,身形纤弱的女子,无视水的压力,无视深海的阻力,自由行走,拿出药炉,将制药的工具一一拿出来,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写意轻松,是一场视觉盛宴。 素白的衣服卷带着药香,困于一隅,才不致引起海兽的暴动。 …………… 在淳于季汝离开陆地上的地方,是一处不显眼的山崖,海浪汹涌的拍打石面。天气晴朗,烈风迎面,仿佛在阻挡陌生人踏入它的领域。 “据查,他们最后的踪迹是在这里,看来是入海了。”一黑衣人隐藏在暗处,向那个站的笔直笔直的男子报告。 “入海?”那男人秀丽的眉皱在一起,白玉面冠,青松服饰,仿佛误落荒郊的富贵人家。 “主子,还要继续查下去吗?”那黑衣人问道。 “不必,海里的那些妖兽势力不是我所涉及的。”男子冷静清晰的说道。 “是。”说完,那黑衣人沉默了,存在感极低。 “唉~”长长的叹息,淹没在海风中,“季汝,我该去哪找你?” 来人正是顾时谦,自那一日上元一别,他将她弄丢了,他没有照顾好她!没用极了。 顾时谦身形晃了晃,在崖边险些不稳,摔了下去。 那黑衣人没有上前,主子思考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他。 “我该去哪找你?季汝。”惨白的双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让一个人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主人,这附近妖兽极少,可能有诡异,要小心。”黑衣人现身说道。 “我倒真想出点什么事儿!呵。”嘴角讽刺上扬,那日没护好她,让她上了心,如今,赶来,就算再见到,又能说些什么呢? 之前她欠下的,还完了,如今上元派还在,已经是大幸! “可是……”那黑衣人还想说点什么, “你逾矩了!”苍白无力的声音,听在黑衣人耳朵里仿佛催命般可怕,顿时无声,不敢再说。 这是身为下属的职责。 (三十八) “现在才想着后悔,不是很可笑吗?”从树荫深处走出一个深紫色身影,风流挺拔的背影说不出的魅惑。明明一望无际的森林,于他来说仿佛是自家的后花园一般,几步就到了崖边。与顾时谦站在一起,丝毫不输气场。 妖冶的双唇微微向上勾起,邪魅猖狂,尽显唯我独尊的气势。 “你来干什么?”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顾时谦看到来人,没什么好脸色,也再无之前的柔弱感,可见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就认识。 “你做不了的事儿,我不能来看看?”那美到极致的男子笑起来更像妖族,勾人摄魂。不敢让人轻易靠近。 “管好你的魇灵宫,怎么?事情都处理完了?”顾时谦反感极了,这人就像是跗骨之蛆,无论他在哪,他总能轻易找到。 就像淳于季汝需要的万年凤凰花,顾时谦都没有得知的消息,他就送来了,直接交到他的手里,果然,追问之下,淳于季汝需要的就是万年凤凰花。 她需要的,他都知道,这感觉很糟糕。 “你讨厌我,就是讨厌你自己。”魇灵宫宫主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之所想,开口说道。这话说的奇怪极了。 顾时谦神色难以忍受,回首看到的那张令万物失色的脸,两张同样令众生倾倒的脸,不过顾时谦对上那张脸,也只有失色的份儿。 只不过当两张脸遇上时,竟有些许相似的地方。尤其是眉目间,尤为神似。 “.……” “我明白,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我!”顾时谦道。“你逾矩了,我们不该见面。” “人都被你弄丢了,我们见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男人不在乎的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事情还没办完,抓紧吧。” 说完,那妖冶的容貌看向大海深处,波澜不惊的脸色上显现出了一抹温柔,多么惊喜啊,这人的脸上竟然能出现温柔的神色。 顾时谦看的仔细,并没有多少惊讶,对于他们来说,淳于季汝就是一个另类,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最独特的存在。 “至于在海里,都是妖兽,比人好相处了很多,不是吗?”那人嗤笑道。 “是啊,我的时间不多了。”顾时谦怅然。时间一到,他再不能这样陪在淳于季汝的身边,那就是个奢望。 “回去吧,等她回来时,你的时间就不剩下多少了。”深紫色的身影一闪,就离开了原地,再看到时,已然是千里之外。 …………… “大人,这是我翻遍了这片海域里大半秘境得到的,您看看。”黑鲸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淳于季汝的面前。将自己的得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抛给淳于季汝。 “这是水灵草,我这儿里种的没有,不过这是海里最常见到的灵植,没什么特殊的,不过外面很难得到。还有这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淳于季汝看着他一株一株献到她的面前。说的细致极了。不过…… “多谢,我可以自己看。”论起灵植,没有人会比淳于家族更了解。 淳于季汝将堆在自己面前小山一样一堆中,找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灵植,握在手里,便能感觉到这是什么:“这是千丝草,还是没有长成的,现在没什么价值。 黑鲸的黑黝黝脸上大大的疑惑,“你曾经见过?” “没有,”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看到小黑一副你唬我的样子,挑眉道:“继续找吧,我会处理这些。”说完,淳于季汝就着手将灵植分开。 “哦…..”小黑愣愣的答应说道,转身离开。 “等等。”身后,淳于季汝喊道。 “还有什么事儿吩咐?”小黑的态度好了太多。没见一丝不耐烦。 “无事。”淳于季汝起身,将摆在一边的一个小巧白色瓷瓶递给小黑。 “给我的?”突然得到东西,小黑惊讶极了,不过一闻那药味儿,有几株对妖兽伤势极好的灵药在里面,一闻就知道对妖兽的帮助是极大的。 惊愕变成狂喜,小黑赶紧将药瓶放在自己藏东西的地方,看向淳于季汝的目光热切了起来。 “还有事儿吗?”淳于季汝问道。 “没,没,我立刻帮您找灵药。”说完,一下子又蹿出去,看那背影欢快极了。 “呵~”淳于季汝懂得如何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帮助她做事,只有绝对吸引人的实力,才能心甘情愿的得到别人的帮助。 淳于季汝又一头扎进药草堆里,分辨着许多灵药,研究每一个灵药的的作用。 ………… 深海,这片海域最有名的地方不是小黑居住的地方,而是一个叫月峡的地方。 之所以叫月峡,是因为在峡谷的深处,长着许多发光的灵植,更具特点的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整个峡谷里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月光下,亮如白昼,但是深海里没有妖兽会喜欢亮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尽管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没有什么妖兽。 “这里面估计有很多灵药,没有妖兽会过来,可以进去找一找。”小黑带着阿影与青衣过来。站在月峡的峡谷口,周围还是深黑色,只隐约间透出亮来。 “怎么感觉你想吭我们?”青衣觉得小黑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若是真有好东西,还能等到现在让我们采摘?”阿影可不信这人的说辞。 “好吧。”小黑老老实实的说道。 原来月峡越往里面走,会越来越亮,亮的让人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这些早已习惯了深海的妖兽?但阿影是神兽,总不会惧这些亮,很可能会走到深处,就算无法坚持,也会走的比他们远。 里面的东西,小黑一早就想打探个明白,有了阿影他们在,多年的疑惑也得以解决。 “你的意思,越往里面走,会走不下去?有危险?”阿影问道。 “没有。”小黑肯定的说道。 “说明白点。”阿影说道。 “走到一定程度,会觉得走不下去,仿佛有人告诉你,不能再走下去,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只能退出。所以没人会觉得危险。” 这就像天道,不允许的事情,就是无法做成。 (三十九) 阿影带着小黑和青衣一起进了月峡,让小黑在前面领着。 月峡果然不复盛名,峡谷外一片漆黑,进了峡谷口便又是一片天地了。柔和的光晕笼罩着所整个峡谷里面,里外形成黑白两个世界,泾渭分明。 连阿影都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更神奇的是,这里没有感觉到任何禁制、结界等等其它力量,如秋天落叶、冬天落雪那般自然。顺应自然法则二生。 他们现在还只是在峡谷外围,峡谷有多大,没人知道,因为至今还没有见过谁能到尽头。 “之前这儿还被一个海里颇有势力的一个大家族占领,将此地划为自家的地盘,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能进到最深处。又加上这里离他们家族颇远,毗邻陆地,是以,就放弃了这个地方,这海域也成了无主的海域,我之前还有几个大妖兽统领这个地方。” 小黑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个月峡的来历。 “那有没有人说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是就是存在这里?”阿影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或许问那个曾经为了月峡而统领这里的那个家族,有更详细的消息。”小黑摸了摸脑袋,这动作憨憨的,可换来了阿影一个嗤笑。 “只怕,你和那个家族有仇吧。”阿影说着。眼睛里光芒闪闪,竟是一语道破。 “嘿嘿~”小黑被拆穿也没有一丝窘迫,爽朗的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和他们有仇,可是你要知道月峡的消息,也只有问他们,他们守了那么多年,消息自然是最灵的。” 阿影收敛了神色,这小黑玩起心眼来,丝毫不比人修差啊。到底他没有隐瞒,阿影就高抬贵手,放过他。 接着又听到小黑徐徐说道:“那家族的事情,我以后跟你们说,先和你们说说这月峡吧。我以前来过几次,也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现象。” 见阿影与青衣都看过来,这叫有心显摆一域之主的小黑嘚瑟起来。 “在这里海兽只能老老实实的游,人类模样的话,只能靠两条腿走,如果偏要飞起来的话,会迷路,自动远离月峡,还有一些助人快速前进的方法,还是不要用,曾经有人试过,只是再没出来过。” “为什么?”青衣不解,“不是说没什么危险吗?” “是没有危险,但是这么平静的地方,你敢相信那没有危险吗?”小黑被这单纯的思想惊到了,作为化形的妖兽,怎么这么点常识都没有。“我曾听老一辈儿的海兽说,在月峡里只有追随这光明,才不会迷失自己。” 这话说的很奇怪了,进出月峡,就只有脚下一条路,没有见到任何分叉路,怎么会迷路呢?有了这么多年的经历的大妖-小黑,还是没弄明白那老妖怪的话,想再问,可那老妖怪早就死了。 想了这么多,拉回思绪,小黑又说别的。 “你们看,”小黑伸手朝前一指,就见前面游过来一些鱼群,那通身银色的鱼,最大的约有一掌宽,结群游过来,这样的鱼明眼一看,就是无害的,没开灵智,直接从他们头顶游过。而且,还发现,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鱼群,不过比较少罢了,是一些通身漂亮的花纹的不知品种的鱼。 这让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置身在浅海区,这不就是那浅海区里能见到的鱼么? “这不会是自成一界吧?”青衣问道。“况,我看这鱼群,大多都是没有灵智,没有什么血统的,除了好看一些,就没啥特别了。” “正是。”小黑笑道:“这里,就是这些看上去无害的鱼群能自由出入。” 语气一转又道:“其实,说它们能自由出入,也不是正确的,但它们能够游到我们到不了的地方,至于最深处,又是什么光景,谁又能知道呢?” “无害?”阿影抓住重点。 “能在这海里生活下去的,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虾蟹,那也是能举起钳子的,这又算什么呢?”小黑不以为意道。 “还有别的呢?”阿影若有所思。 “还有就是,这儿的灵草都比外面低阶了不少,没什么看头,久而久之,就没海兽过来啦。”小黑嫌弃着路边、石壁中,不起眼的类似杂草一样的东西。 青衣倒是停下,看着那杂草若有所思。 “怎么了?青弟。”昵称颇为亲昵。自青衣以一手厨艺征服了小黑的心,小黑对青衣的态度和善了好多。 不过这称呼,还是让青衣不自在。 下意识忽略这声呼唤,青衣示意阿影看过去。 在他们正对面的峡谷石壁上,正有一株杂草样的小苗苗努力生长。是那种一眼扫过去,根本不会让人注意道的。 “这是……”青衣与阿影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奇,“等季汝来看看吧。” “嗯。”青衣又恢复了那副无动于衷的样,让想知道他们发现了啥的小黑急的抓耳挠腮。可跟着这群人这些日子,也明白了一个理儿:他们不想说的,怎么都逼不出来。 “走,看看前面还有啥?”阿影问道。 “.……” 跟着阿影,青衣没所觉,但小黑是进来了很多次的,发现的方面自然更多一些。 就比如,现在他们走到的地方,是他曾经都没有到过的地方。远远超过了月峡对他的限制。 “难道有人领着,就好走些?”小黑将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这里面有了阿影这个神兽,他的路自然是比他长,可走了那么久,还没见被阻止,才恍然大悟。 “这没什么变化啊。”青衣是最心细的。 “还是有变化,”阿影抿了抿唇:“你看,越来越亮了。” 果然如此,越到里面,越来越亮。但不刺眼。将这一路比喻为一天的话,外面的是黑夜,从峡谷口开始,就是初晨,现在他们只走到了一日中的上午半天。可见这月峡中到底有多远。 “还走吗?”小黑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同时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本来以为这神兽如他本性一般,有要和天争高低的搞事精神,谁知阿影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个分界,提醒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季汝来看看。” “好。”青衣向来听阿影的。 (四十) “月峡?”淳于季汝干净利落的处理好最后一株灵草,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荡。 小黑、青衣、、小海和阿影依次排列在淳于季汝几米之外,一眼扫过去,顺心极了。 “嗯。”青衣点了点头,又悄咪咪的传音于淳于季汝:发现了几株奇怪的灵草,不太确定是什么。 能让青衣放在心上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灵药,可因为是灵药的幼生期,一些药草自我保护起来,和普通杂草无异。青衣才不能确定。 淳于季汝又听着小黑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他们的所见所闻,将月峡大概情况给介绍了一下。 “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深海不分黑夜白日,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问这干嘛?”小黑摸不着头脑。 “现在约莫是黄昏时分。”细心的青衣说道。 “嗯。”淳于季汝一副沉思的模样。 许久之后,淳于季汝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自己怀里的小白虎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淳于季汝的这个举措,实在太像主宠两个了,看的小黑眼睛都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神兽呢?说好的神兽威严不可侵犯呢? “嗷呜~”毛茸茸迷你版的白虎抬起前爪按了按淳于季汝的手掌。 “等深夜时,我们再去。”淳于季汝意会。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小黑好奇极了,谄媚的嘴脸,凑到了淳于季汝面前,贱贱的表情,让阿影抬起前爪,一爪子揍了上去,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印在了他黑黝黝的脸上。可疼了。最起码,这个脸皮不管哪方面都很厚的黑鲸疼的龇牙咧嘴。 青衣听完淡定的坐在一边,带着小海一起,闭目休息。对于小黑一日能作上几次的行为已经适应良好。 “我没去过,这是阿影说的。”淳于季汝淡定的说道,“不过,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总得去了才能知道。” “说说呗。”顾不上脸上的疼,小黑舔着脸又凑了过来。这个行为在阿影亮了亮毛茸茸的爪子中那暗藏锋芒的凶器,就让他退居三里了。 “万物有阴阳,天地间,黑白交替、四时循环,这是定理,无法违背。天为明,海为阴,月峡的存在显然违背了这个道理,理当不存。” “今存在,且一直为明,显然已经自成一个天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让月峡和这个世界相碰,明需暗,这海就自然就成了它选择的地方。” 淳于季汝的猜测是这样。至于是不是,还是要真实看看,才能明白。 小黑此时心里佩服的不行,好多海兽都搞不明白的东西,被她一人说的明明白白,能不佩服吗?看向淳于季汝的眼神更加热切。 “您的意思是那月峡有自己的意识?” “不知。”淳于季汝摇了摇头。 “那……” “季汝只不过是猜测,你想哪去了?”阿影不耐烦时,尾巴总是喜欢乱晃,很容易就扫到了淳于季汝的脸上,被淳于季汝握住尾巴,反而被摸了摸,阿影有些不对劲,暴力的将尾巴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塞到肚子下面。 显然,淳于季汝对着一个兽形的阿影,比人形的阿影更有耐心。 见状,只摸着他的脑袋上的毛毛,抚顺,温柔极了。 “若真有意识,这么多年那么多妖修都进去过,都没有发现,可见能力在你们之上。”阿影用兽形时不好说话,只传音道。 “.…..”那你们说的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为哪般?逗他吗? …………… 夜班,深海里一年四季都是一副黑沉沉的样子,淳于季汝抱着毛茸茸的阿影,和青衣坐在化为本体的黑鲸庞大的身躯上,旁边还有化为本体的小海狮,一起向月峡游去。 抵达的时候,算算时辰,外面的亮度应该与峡谷口的亮度差不多。 淳于季汝自踏入峡谷里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峡谷两侧是高耸不见顶的山体,宛如是一把斧子将一座高山劈开,留下这么个峡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芒,将峡谷晕染的极好。若不是周围还有水的阻力,都能让人忘记这是在深海里某一处地方。 因为青衣的提醒,淳于季汝特意留意了这峡谷里的灵草。 “这是……”淳于季汝手触碰到那灵药,便知道那是什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小黑直觉这杂草有问题。见青衣如此,淳于季汝更是如此。“有什么问题吗?” 问完,淳于季汝一脸复杂的看向小黑,那眼光中有怜悯,有惊喜,甚至带着些许嫉妒? “真是,守着宝藏,却丝毫不见宝藏。”淳于季汝道。 “这是‘两株’。” “‘两株’是什么?”在场的妖兽都不懂,就只有拥有完善传承的阿影略懂,还有淳于季汝了解。 “‘两株’,据说是天地初开时,生长了极多‘两株’,最后天地灵气巨变,‘两株’再也找不到,这草分为阴阳,你看,这一株灵植,在它的周围必有另一株灵植,生死与共。” “有什么作用?”青衣好奇的问道。 淳于季汝顿了半响,有些惆怅的说道:“若有一个垂死之人,让其服下阳株,另一个寿命圆满之人服下阴株,则二人共用一命。不仅是人,妖兽之间也可以用。” 小黑看向这株不起眼的‘杂草’惊叹了起来,原来他们一直守着宝山视而不见么?不过,一想到那个讨厌的家族也损失了,不禁笑出声。 “你干嘛?”青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哈哈,想到那些贱人没有得到,爷爷我就高兴。”见他眼中没有一丝贪婪,淳于季汝满意了许多,这灵草再高洁的人修都会起贪婪之心,更何况妖兽?在关键时候,总能救命。 “既然是你们发现的,你们就拿走,我不贪。” 大方极了。 淳于季汝笑了笑,道:“行了,到时我可以制出‘两株丸’,与你一份。”淳于季汝自然看的出这小黑的心眼,他留着是没什么用的,只有到了她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四十一) “难道就没什么危害吗?”青衣觉得不对劲,细心的发现了淳于季汝没有说完全。 “自然的。”淳于季汝觉得一行人中有个细心的就是好,“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定的韧度。具体来说,生命的韧度有限,与另一人分享,韧度的脆性增加,本来可以不必致命的伤势,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还有,与弱势一方相连的生命必须是心甘情愿,且得强壮,否则,满足不了‘两株’的需要,两人皆会死亡。”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太过冒险,一开始见到‘两株’的兴奋没有了。 “想那么远做什么。”淳于季汝见都愣住,不由得笑了笑,说道。 “‘两株’该怎么采呢?”小海乐意帮忙,终于有了他用武之地,急忙问道。 “首先需要将阳株完整采下来,须得在一刻钟内找到它的另一半,阳株与阴株互相呼应,我也没采过,到时候就能知道了。”淳于季汝道。 “…….”看淳于季汝一副淡定的样子,说着不确定的话,小黑真是疑惑。这自信哪来的呢? 一群人忙活了几乎一天,找到的也就只有十株。 这片地区还有很多‘两株’,只是找起来麻烦很多,其中就有小黑为了找阴株,爬到了山腰,差点摔了个半残,幸好,是个大妖,皮糙肉厚。 不过这也证明了,‘两株’实在难找。 “为什么‘两株’这种分阴阳的灵药,反而生长在时间被模糊了的月峡?没有黑暗,只有光明?”这一点真是奇怪。阿影传音于淳于季汝。 “‘两株’其实属阳,一切以阳株为主,阴株反而是附生,可以说阳株可以单独存在,但阴株不可以,那些生长的能量,得由阳株提供,月峡反而是最适合的,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存在?我竟然也看不出来。”淳于季汝进来这么久,都看不清月峡的章程。 但是她的感觉到底比这一群兽敏锐,那些微微的异样感,刺激着敏锐的心。 他们到底不是那般贪心之人,眼见足够之后,便不再采取,太多反而不美。 …………… 等淳于季汝带着一行人再向前走时,便是第二天同一时辰前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黑觉得这群人是有心要按着时间进展前进的。不过不到后面,问了也白问。 此刻,正是一天中太阳升起不久,人类劳作的时候,峡谷内的亮度也升起了许多。较人见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银鱼漂亮极了,也不知味道美不美?”小黑有些想念青衣的手艺。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早就要吃了。 阿影也有些跃跃欲试,活跃的尾巴,代表了他想搞事的心情。 小海狮挥动了双臂,示意他也会帮忙哒。从进来后,这个小海狮的存在感就趋近于零。一直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那便试试。”淳于季汝被小黑说的有些意动,更何况,从进来后,都没有任何动静,危险、威胁等都没有出现过。 “只是先收着,我们还要继续走。” “恩恩,好……” 得到肯定,小黑迅速动手将刚刚游过的小银鱼群一网打尽,见没有任何动静,胆子大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从深处游出来的银鱼。预备等他们一出现就一网打尽。 可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没有遇见一条。 “这又是什么灵药?”青衣一直观察着周围灵草的变化,自他们采集了‘两株’,再向前走的时候,那些出现的嫩苗,都只是杂草,真的,只是,普通!杂草! 弄清了后,不说这一群妖兽有些失望,连淳于季汝也有些失望。 本来以为见到‘两株’后,还有其他上古绝迹东西。 “主人,快看。”小海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水纹波动,虽然再正常不过,不过还是让小海捕捉到一些异常。这异常连小黑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 还没等小海回答,就见到远处有一群比之刚刚多了几倍的银鱼群游了过来,速度依然是慢吞吞的,也没有气势汹汹的向他们讨要之前被收入囊中的银鱼,从一群人的呆滞目光中,游了过去……过去……去…… “他们想干嘛??” “他们是想来找我们报仇?” “还是鱼多安全?” “不是没有灵智吗?” ………… 几只妖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不知道是谁动手,一把火,将那群鱼全被遭殃,一股极鲜美的味道蔓延在整个空间里,比之他们在海里时,吃到的所有东西,香极了。 一下子将所有人的食欲都勾了起来。鉴于这把火是淳于季汝怀里一个不起眼小白虎放的,还不敢上前去。 “就是不知道这鱼煮汤如何?”这么香,估计做成汤极鲜美。“青衣!”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青衣,这让一只立志做隐形人的青衣压力大了许多。 “这里,你拿来做鱼汤如何?”小黑卷出一个水泡,正是之前他们捉到的那群银鱼。 就这样,一行人的步伐被当误了,原地坐下休息,主要是吃吃喝喝。 等回过神的时候,淳于季汝发现对于外面的世界,已经到了黄昏,这就说明,他们就需要原地停下,不能再进一步。 “为什么一定要依照外面的时间走?”还有就是,小黑走到现在,不知道走了多远,以前单独进来时,一天之内就会被退出来。 淳于季汝抚摸着阿影毛茸茸的脊背,闻言,笑道:“你进来时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小黑一头雾水。 “月峡谷中的亮度是从峡谷口开始,便仿照陆地上的白天,从初晨天边泛白,至午时,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候,这是偶然吗?” “为何我以前进来时除却谷口的光有些暗淡之外,亮度都是一成不变的……”小黑说道最后,突然不发声了。突然开窍。 淳于季汝温和的眉眼看了看周围,道:“只是你也发现,没有按照时间来,总是到了一个地步会被限制吧?这谷里,藏着时间,每个你进来的时间都是你的选择,错得时间就是你的终点。我也是偶然发现。” (四十二) 若不是那些银鱼,她也不会发现。 原来,银鱼虽然没有灵智,但是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又怎会简单,那些银鱼本来就是要找他们的,只怕找到他们的时候,就没有现在这么悠闲了。 银鱼从其他的时间来,需要回到峡谷口,才能找到他们,而他们之于月峡,是外来者,现在在正确的时间,受到时间的庇护,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对付那些生在月峡中的生物。 这是月峡的规则。 这发现还是得益于阿影烧的银鱼,那鱼肉不加任何材料,直接入口,没有一丝腥味儿,反而入口即化,化为一股精纯的灵力,反哺于她。 淳于季汝仔细的感受了下,那由鱼肉化为的精纯灵力,竟然不会化开,只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全身经脉处,不与经脉里其他灵力混合,反而安于一个角落。这就让她想起,与鱼肉有相同反应的东西。 那是淳于夏染从虚妄谷深处摘下来给她的一颗老树的果实。那颗老树混在一群灵果树中,没有任何特别,在淳于夏染将果实摘下来给她时,她都不知道那树还能结下果实。 之后,她才从淳于夏染处得知,那树在下界已经绝迹,甚至上界都找不到一颗这么完整的,它能孕育一种青色的果实,是虚妄果,因果实经历的时间之久,果实难得的夹杂着时间之力,能得到一个,就是天大的造化。 且这虚妄果的名字和虚妄谷一样,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时,淳于夏染只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别多想,会长不大!! 额……想远了,她也长大了,可见他骗妹!! “月峡,不简单。”淳于季汝低声喃喃道。对上阿影的深紫色的双瞳,笑了笑,并不在说什么。 深海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看来这趟值。、 “真的除了两株’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普通杂草?”阿影传音于淳于季汝,让谁都觉得不可能好吧,不都是越是好东西越是藏得深吗?让他们接受这里只有杂草,不太可能。 “我知道,只是时间不愿意我们见到,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淳于季汝再厉害,也不能和一个小世界作对。 “那就让他主动出现?”阿影暗戳戳的示意。 淳于季汝温然一笑,手下越发温柔,传音道:“你又想怎么样?你可不能乱来,时间一恼,将我们丢出正确的时间,我们可能会随时毙命,外面的错杂时间,不会承认我们。”淳于季汝得将利害关系说清楚。 阿影漂亮的兽瞳不雅观的烦了淳于季汝一个白眼,毛茸茸的尾巴缠着淳于季汝道:“直接取就是了,能掩住一时,总掩不住永远,离开它既定的时间,自然显现。” “可不是都能去触碰。”阿影作为神兽,自有不惧区区一些小伪装,就比如银鱼若由小黑来,不能将其杀死,只能困着。更何况一个没有化形的小海狮,还有一个战斗力弱渣的青衣。 阿影站起,一跃而起,就扑到了附近山壁上,迅速拿下一株平平无奇的‘杂草’。那是一个快、准、狠。 阿影再次跳到淳于季汝的怀里时,将那株平平无奇的‘杂草’放在淳于季汝的手里。 “这是……阿影,你将根弄断了。”淳于季汝面色不顺的盯着阿影。 阿影心虚的将脑袋掩在尾巴下。这幅样子,淳于季汝也没奈何,将放在手里的小草翻来覆去,神色凝重。她觉得自己先前推测错了。 不动神色的将‘杂草’放在一边,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在其他人的眼中淳于季汝的态度就是对待一株‘杂草’的态度,随意仍在一边,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个没有用的了。众人毫不掩饰的失望。很快就被又一群银鱼群给取代了。 这群货垂涎欲滴的盯着他们,反正伤不了他们,就随意啦。不过很快就发现,鱼群太大,他们造成的伤害太少,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着淳于季汝怀里的毛茸茸。 “老大!” “大哥!” “……”青衣无语中……这海里的果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心里鄙夷了番,同样期待的看着阿影。 阿影,阿影此时别提多么威风了,从口中吐出一团火焰,将那鱼群包绕在一起,那火是正常的火焰色,却能直观的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威力,不敢沾上一星半点。 “笨死了。”阿影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不屑的看着那三哥妖兽。真没用。 淳于季汝被他那副样子吸引,手下,越发温柔的揉着他不然纤尘的毛,神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就是个‘杂草,’还以为掩住了,”阿影嘀嘀咕咕的说着,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有淳于季汝还能听到些。 “你以为那就是‘杂草’?”淳于季汝一副神秘的样子,双有神的眼睛深处,亮起点点光芒,宛若星空,阿影看的痴了。 “不是吗?”阿影将那草翻来覆去的折腾。 淳于季汝将那被蹂躏的杂草又拾起,距离将它折下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青衣,小海在不远处打坐休息,小黑没什么形象的找了一个平坦的高处躺了下来。 “已经这么久了,你看,它没有任何变化,就算此地灵气不错,但也该蔫了。” 淳于季汝的话,提醒了阿影,没有意外,那‘杂草’还是那副嫩嫩的,就算被蹂躏了,还是“精神奕奕”,不见颓势。 “你怎么看不出来?”阿影倒是奇怪淳于季汝,一般这天下的灵植都瞒不过她的眼,这就是淳于一族的天赋,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个淳于后辈传承于先辈,仿佛生而知之,阿影也不大懂。 他们白虎一族和淳于一族只是邻居啦。 “这世界何其之大,天地孕育的灵植千奇百怪,我们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这是一个探索的过程,更何况,”淳于季汝神采奕奕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我还算淳于氏族人吗?” 这么多天安稳极了,都让她有些恍惚,她药心已失,算不得真正的淳于氏人。 突然,素白的手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住,阿影肯定的在她手心出按了按:“你是。”眼里全是对她的坚信。 让她全部落寞的情绪都被一扫而空。将毛茸茸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刹那间,迸发的笑容,让人不禁想起,温柔了岁月。 (四十三) “这应该比之‘两株’更加珍贵,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待它长成之时……罢了,若真是我想的那般,只怕知道那么多,对我们没好处。” 淳于季汝一出手,那安静的躺在手心的‘杂草’竟然无火自焚,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留下的是一颗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黑色丸子在素白的手掌心。 “这到底是什么?”阿影伸出毛爪,拍了拍那黑乎乎的小丸子,指甲盖般大的东西,感觉不带任何灵气波动。仿佛就是一团泥丸。 “若我有幸,种出来你就能知道。”淳于季汝此刻卖了个关子,并不言语,起身,看着这附近‘杂草’数量极多,眼里闪过惊艳,还有惊讶,又是纠结。 很快,恢复了本来的冷淡不易近人。“既然,有幸遇见,那就是有缘了,让我带走,相比此间主人不会怪罪。”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若是这月峡无主还好,若是有主,听到这还不一口气呕死,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让人家说不出话来。 “恩恩,有缘才能遇见。”阿影从淳于季汝嘴里得知那是个好东西,那就是好东西了,既然见到了好东西,哪有不收取的道理,他是极赞成的。 只见,淳于季汝将附近容易得手的地方上,那些“杂草”,都是断根采取。 若是以往,淳于季汝断然不会这样做的,这样灵药都活不了,但是淳于季汝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 一共采集了五株,全部按照之前第一株的做法,皆经过无火自焚,然后化为五个乌黑的小丸子。 期间,阿影还想帮忙,不过被淳于季汝制止,勒令他在一边玩儿,不许做多余的事情。实在是怕这白虎将人家的地方席卷一空,万一惹怒幕后之人就不好了。 淳于季汝将阿影看的很好,但却忽视了另一个,小黑虽然闭目休息,但不代表他真的会睡过去,这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看到淳于季汝的动作,他也下意思将他身边一处石缝里的‘杂草’,给拔了下来,也想学着淳于季汝那样,来个‘无火自焚’,结果烧的渣渣都不剩。 小黑郁闷极了,可淳于季汝那一手不是谁都学的会的。小黑看了半天,都没看懂,只好放弃。 倏然,感受到淳于季汝看过来,那些小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那深邃无波的眼睛只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整个人都想溺水那般窒息。 不过好在,只有一瞬间。 过后,小黑想到刚刚濒死的感受,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水生海兽,竟然还会溺水?? 不过,小黑是不敢乱动了。 身下两个妖兽听话多了,不管青衣要做什么,他们都不管,也无条件的相信她, “该走了。”又休息了会儿,淳于季汝起身,抱着一跃就扑到她怀里的小白虎,说道。 “是。” 接下来的路程,淳于季汝毫无疑问的又碰见了其他的绝迹灵植,连阿影这个神兽都没有记忆的东西,可想而知。 不过在淳于季汝的带领下,没有人敢贪多,也不敢肆意毁坏灵植,只适量的取走一些,就这么走走停停,到了最中心的地带。 准确来说,是一天之中,正午时刻,到这里时,已消耗了一月有余。这期间,没遇见什么危险,只有奇遇。 仿佛这条路专门为淳于季汝定制,以她的喜好,送上绝迹灵植。 这一点让阿影和青衣心觉怪异。 “感觉如何?”淳于季汝在观察晚这地儿之后问道。这话自然是三只妖兽。 “不怎么适应,没有黑夜,极容易乏累。”青衣老实的说着。他一个土生妖兽都觉得不适应,更别说小黑与小海,这种一直适应黑暗的妖兽。 “没事哒,窝,窝还可以坚持哒。”小海狮愉快的传音于淳于季汝。 这乐观的模样,淳于季汝温柔的拍了拍那滑溜溜的灰脑袋。心知,他们当误的时间有些多了。 小黑也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虽然一成不变的白日让他有些躁动,好歹是个称霸一块儿海域的妖兽,哪有这么脆弱?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耗上一段时间了。”淳于季汝直白的说道。 “为什么?”小海自进来后,越来越沉默,只偶尔说上几句,这是不适应这个环境。 “难道你也……”阿影想到之前没有一个人能走完月峡,走到半路都被挡下,只能原路返回的传统,一下子就丧气的不行。 青衣也一下子想到。 “蠢货。”阿影好不容易变成人形,站在淳于季汝一边,明明是个翩翩少年模样,说出的话却不对称极了。 “既然是午时,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只怕也是月峡的中心地带,只有在这里,还能找出一些不同。”阿影好久没有变成人形说话,不介意给他们解释道。 “那会有危险吗?”青衣问道。这才是众人担心的。 一路走来,他们心里清楚,有月峡这么个地方,肯定不是简单的,若背后有人,且与他们为敌,都不能敌。 “不知道,而且,小黑你也没说错,我觉得前面的路不能走了。”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走,若是硬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们怎么没感觉?”小黑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们都是和我一起进来,你们或许会在之前道路里被制止,长短不一,端看你们的能力,本走不到这里来。一旦我不在,你们皆会瞬间被时间抹杀。”淳于季汝平淡的声音打破了除阿影之外三只妖兽的内心平静。 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那么安全。 “可是,您不是说……”之前听淳于季汝说起安全的时间通道,信誓旦旦。 “选对道路,只是第一步,这月峡里,还要看你是否受到这里规则的青睐,有了青睐,你想走多远都没有问题。”淳于季汝不疾不徐的说道。 迟钝如小海一时间都觉得周遭氛围变了。 “小黑,你瞒了我们什么?”那声音打破了小黑僵硬的脸,或者说是另一副面目也不为过。 以淳于季汝为主,小海和青衣都不自觉的靠过来,阿影上前一步,打算一有异动,就打上去。 (四十四) “怎么说?”小黑黑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改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便了另一般模样,冷酷、阴暗、不近人情,或许这样才是他。 “从见到我们开始,哦,不对,或许应该是从听到我们开始,我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了,一步步,引我们入海,当然这中间也的确有阿影爱爱玩闹,还有我对大海的好奇,在你引导之下,月峡我们就飞来不可了。” “没错,我很成功。”小黑想不明白自己错哪了? “你带给我们的信息太过简单,且糊弄。”淳于季汝道。 “什么?”小黑嘿嘿的脸配上阴沉沉的表情,让人不直觉的将这妖给划为异类。 “月峡存在这里之久,没有那么简单你们海兽什么发现都没有,妖修有时候对风险的判断以及对一件事情的判断高于人修,他们灵敏,又有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想要发现月峡的一些异常非常容易。不可能只有你说的那些。” 淳于季汝耐心的解释在青衣听来,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主人认定这个妖修心怀异心,直接除了就是,何必那么多话? 只是这个时候淳于季汝显然有自己的打算,只静观其变。 小黑脸上显然觉得淳于季汝这个说法给的太牵强,但又有些道理。 之前的确有海里某些妖修看出些门道。甚至走到这里。只是这些,对于这个外人来说,是禁制交谈的。他们就算有疑问,也会下意识忽略。 “来的时候,我问了那些低阶海兽哦,月峡一般海兽都靠不近哒。”小海狮吐词清晰的说道。 给了打击小黑的致命一击。 原来败给了一个他一直忽略的小海。终于上下仔细打量这个小海狮,灰溜溜的,他曾经也听过海狮一族,妖族不乏有些变异的存在,小海这个变异的存在,本该得到最好的待遇,只是那个时候小海狮不显,都认为是个活不长久的,所以小海狮在家族中的地位自然是最低的,任何海狮都可以欺压。妖族才没那么多的温情。 可就是个容易忽视的存在,却让他栽了一个大坑。 “.…….” “那你们想要怎么办?”小黑破罐子破摔。 “说说你的目的。”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能活着是为了什么?”阿影警告。 小黑索性就地一坐,一副任你怎么威胁,他就是这个样子,很快,就尝到苦头,埋在他体内,阿影专门埋下的种子开始作祟,一时,小黑恨不得疼的死过去。 “好了,好了,我说。”小黑忘了这神兽还在他身上留了一手。 “这月峡,之前确有人进来过,搭上了很多性命,才发现月峡的规律,照着这条路,只能走到这里,无论如何,都再难进一步,那些不信邪的,硬闯进去的,再也没有出来过。”说到这儿,仿佛想到了那个情形,小黑脸上浮现恨恨的神情,眼睛里还有不易察觉的悲伤被恨掩盖。只怕那些进去的妖兽,有他认识的。 “当时,我黑鲸一族,因和那一族素来不对付,那些败类,竟然利用我们,将一大部分长老逼迫进去,留下的,只有还没有长成的我们,我母亲,为了护住我们,身受重伤,没有天材地宝的救命,在雷劫中,死去。” 说到这些往事的时候,小黑难得的镇静,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故事,尽管,那故事的主角,有他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父亲,是当时被带走的长老之一,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月峡的事情,能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小黑抬起头,看向他们,本该黑沉沉的双瞳,淳于季汝却看到了血泪盈眶。 “我知道的,就这些,我的目的,也是想让你们进去这月峡,海里的妖兽们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无法进去,那么你们或许可以。”这话里是对他们的坚信。 这一路,已经见识到他们的不凡,特别是这里唯一一个人族,深不可测。 “那些进去的妖修,你确定他们还活着?”淳于季汝问道。 此话一出,小黑眼里又燃起希望:“不管活着与否,我总要弄明白,我的族人为我们流尽鲜血,我总不能连他们的死因都不清楚!!”小黑激动的跳起来,双手握拳,隐隐的,还闻到了血腥味儿。 “等我找到了,那一族就别想好过!!”这就是要去报仇了。 “你想报仇,我不管你,只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又将我们拉下水……”剩下的话,阿影没有说。 海里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妖族又一向排外,小黑的对头不知道是谁,可是他们已经来了这么多天,以他们对月峡的执着,或许现在出去,就要碰到那些妖修,就算想解释,也解释不了。 对此,小黑只能道一声:“抱歉。” “哼,你心里要是真的道歉就不会这样了。”这一声道歉没啥真心实意,可若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妖兽,没有足够的能力,当然会想其他的办法,例如,从旁协助。 淳于季汝算是被拖下水的。因此,阿影才不想给这个妖兽好脸色。 “我不会参和你们的斗争,终究,妖兽有妖兽的解决办法,离开月峡,你与我们,分道扬镳。”淳于季汝先将关系划清。不管他的身世有多苦逼,但因果相连,她和这场因果没关系。 “只是,我有一句,你幼时的经历,相必不会再想看到其他妖兽会经历。”淳于季汝提醒他,冤有头债有主,勿要赶尽杀绝。 “我知道了。”明白这人类女人不会帮他后,还外加一句提醒后,小黑丧气极了。 说完小黑,众人又开始担心这里既然那么凶险,该怎么过呢? “你有办法了?”阿影悄咪咪的给淳于季汝传音问道。 “没有。”淳于季汝利用平生所学,也没看明白,只直觉,应该停留在这里,不应该再走了。 可以说,这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帮了她许多的大忙。 “你真的没隐瞒其他消息?”阿影见淳于季汝没什么头绪,复又开始折磨小黑。 “我真不知道。”小黑心里苦。 “这后面的路就一条,牺牲了那么多条性命,那其他妖兽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我,我这只是在外面打听,核心东西,谁会透露出来呢?”小黑被压榨的很苦逼。 “你之前说,听过一个已经不再了的妖兽说,月峡只要循着光明的方向就不会迷路,是吗?”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四十五) “有这个说法。”小黑也、想起自己是在给他们介绍的时候,多了一最,那位妖兽是个化形的,年龄不可考,总之活了很久很久。一直住在这片海域里,当时也趁着月峡没被妖兽占领时进去过一回。谁也没关注过他的极限在哪里。实在是他太过低调。 小黑也是无意得知,没想到,他躲过了那群族群的搜捕,却死于天命。 “那你怎么之前不说。”阿影控制着那个种子,进一步对小黑造成一步伤害。 “我,我也忘了啊……”小黑欲哭无泪。再说这月峡里亮如白昼,那话,就更加没什么可信度了。怎么这会儿把这话给拉了出来。 “好了,阿影。”淳于季汝确实看出她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哼。”阿影停手。 “可是这月峡都是光,怎么跟着光走?”青衣忍不住说道。他也不信。 “等等看。”淳于季汝什么也不说,主要是自己也不太清楚,一个不知面的陌生人的话,原本不该在意,只是有时候,那些答案就在眼前,他们要忽略很容易。 这里是一天最亮的时候,阿影和淳于季汝还好,其他‘人’就难受了。 虽然可以休息,但长时间的光照下,感觉、精神都略微疲惫。这没法改变,因为找不到一个黑暗的地方。 淳于季汝只得再想他发。 “这个,先服下一粒。”淳于季汝将一个东西抛给青衣,示意他分发一下。 青衣会意,怀里依旧是淳于季汝的风格,没啥特点的白色瓷瓶,这样的瓶子,淳于季汝那儿一抓一大把,也不知道她平时分辨的时候麻不麻烦。 淳于季汝也塞了一颗给窝在自己腿上的阿影,变为小白虎,更能积攒体力。 “哇,这是什么好东西?”小黑入口,就感觉到浓浓的草木香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精神一震,那些疲乏竟是一扫而空,感觉上好了太多。 “只是些依靠药物来提升精神,管不了多久,还是需要尽快出去。”淳于季汝说道。这药只是个小玩意儿,没啥大的功能,只能欺骗人的感官,也是她来到海里,之后,随意提炼,没想到竟派上用场。不仅白昼,还有一直的黑夜,同样让人觉得疲累。 不过,最让她觉得诧异的是,这仅仅一个月,大家都是修炼者,应该没有那么疲累,看来月峡还有消耗他们精神的能力。 此时,海世界的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海风不绝,带起波浪,竟没有一刻是平静安稳的。 “主人,差不多夜深了。”青衣算了算时间道。 “我知道。”淳于季汝早已暗暗观察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单从亮度来说,没有变化,环境也不曾改变,这不是重点,闭上双眼,利用魂魄的力量,细致入微的将自己融合在环境里,依然没有发现什么。 淳于季汝保持着这样用尽所有精神观察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 阿影则在淳于季汝观察的那一刻,就警醒了。谨防周围有什么不长眼的想趁着这个时候偷袭她。这个时候的淳于季汝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良久,淳于季汝睁眼,道:“走!” “这个时候?”小黑摸不准。 不过看着淳于季汝已经行动,青衣与小海二话不说的跟上去,没人搭理自己,紧紧跟上。 “我来带路,阿影,你来注意,若有什么危险,直接解决掉。”淳于季汝不忘提醒。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解释,只将重要事情交代一番。 “好。”阿影暗了暗小小的爪爪,不管遇到什么,有他在。 他在淳于季汝的肩膀上,离淳于季汝最近,自然发现,她现在闭着眼睛,快速的跟着,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看看青衣,暗暗伸手,将他和小海狮用灵气一卷,不给淳于季汝填麻烦。至于小黑,他才没空管,自己跟上吧。 这月峡后半段路,谁也不知道多远,淳于季汝的速度也只能提升到一定程度,歪歪扭扭的,或擦着峡谷石壁,或又跑到中间,甚至有时会穿过峡谷的石壁,走的那是一个惊心动魄,没什么规律可寻,只能让后面一行人老老实实的按着她的路走,不管乱踏一步。 淳于季汝起初一心都只寄希望于感触道这个月峡在最亮的地方,会不会在夜深的时候,力量减弱,某些规则变化等等,所有的她都想到,只是没想到,在到了夜色最浓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束光,起先还以为没人发现它,在他们周围乱转,她尝试着跟它打招呼,没想到惊扰到它,只得追它而去。 这个时候,那句:月峡只要循着光明的方向就不会迷路。这句话是有依据的。 追着那光,周围竟是一片黑暗,且仿佛发现了她似得,速度逐渐加快。 走进来之后,整个月峡之前那般与世无争的模样仿佛变了,周遭充斥的压力随着她而来,只有那光走过的地方,充斥的东西弱了许多,那就是条路。 且这条路还是有时限的,光过之后,会愈合。淳于季汝有好几次差点赶不上,硬生生的扛了几次,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摒除杂念,一口气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那束光没影儿时,周围没了那种难受的压抑,淳于季汝才逐渐停了下来,看清情况后,高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只这一松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好多。 “主人!” “主人!” “季汝!” 阿影毛毛的虎脸占满了她的视野,那毛脸上慢慢的是担心,还有自己的脸被毛茸茸的爪子将一颗又一颗药丸塞进淳于季汝嘴里。恢复之余,淳于季汝还在想,阿影这双毛爪子怎么做到的。 “好了,我没事了。”恐阿影再塞药给她,淳于季汝连忙说道。 真的没事了吗?阿影小小的虎脸,大大的担忧。 “嗯。”淳于季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道:“我们跑了几天?” “两天,然后,我们就到了这里。”青衣连忙说道。此时,月峡的光完全暗了下来,是黑白交接之时,能看清这周围的事物。 两边还是围着山壁,前忙宛如横亘了一座大山,面前,有一个洞口,光与黑暗的分界清楚,那时,淳于季汝仿佛记得,那道光好像进去了。 (四十六) “这里面是什么?”小海绕着那个黑乎乎的洞慢悠悠的转着,认真的问道。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到这里来,我还是第一次道这里来。”小黑也受到了些挤压,好在作为一个大妖兽,本体强悍,受压能力的确很强,比淳于季汝这个脆弱的人类恢复快多了。 虽然还有些内伤,不过,比起到这里的惊喜,都不值一提。 “这里就没限制了,剩下的路,你们可以直接走。”阿影盯着小黑,严肃的说道。 小黑一听,又恢复了那副痞笑的模样,凑上来:“还是不要了,咱们既然都在一起走了那么久,剩下的路咱们自然要一起啊。有什么事儿,我还能保护你们。” 这话说的没皮没脸极了。 “我们哪一个需要你保护?”阿影直白问道。 “青衣啊!小海啊!” 被提到的两只,鄙夷的看了这个人一眼。纷纷离他远了一些。 “……” “那就小海?”小黑试探的问道。 “我不需要保护哒,我也很厉害哒!”小海抗议。 小黑默默待在一边,试图让其他人可怜,然并没有。 “阿影,你和青衣去这附近找一找,随意什么东西带给我就行。”淳于季汝还在恢复,暂时只能麻烦这两个。在淳于季汝伤势稳定下来之后,阿影他们就发现了这附近有一个岔道,因为很隐秘,所以一下子很难发现。 “好。”阿影又看了一眼小黑,示意,他别捣乱。 收到信号的小黑再一次觉得妖生太难。 “你有没有想说的?”淳于季汝在阿影走后,直白的问道小黑。 “说什么?”小黑呆呆的重复。 “我还以为,对于你的族人,你有一些看法?”淳于季汝对上一下子就深沉的小黑,慢吞吞的说着。 “他,他们可能活着吗?”小黑这一路跟着淳于季汝进来,已经明白了这条路有多凶险,若是想要活下来,没有抓住方法,根本不可能。 “难说呢,人在被逼到极端时往往会绝处逢生,妖族呢?”淳于季汝只提供了一个猜想,剩下的不再说了。 小黑也是受害者,况对他们的生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淳于季汝不介意释放自己的善意,则月峡带给她的收获也是有的,她不苛刻,只是再想相信,也难了。 小黑又重燃了希望,不过没等燃的热烈,淳于季汝不惜又浇了一桶水:“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好。” “哦……”小黑脸色黑的更深了。 “大人,那附近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些天然形成的石壁。”青衣回来后说道。 “那植物呢?也没有吗?”淳于季汝问道。 “没有。黑黑的,就是一个石洞。”阿影又化成一个小白虎,钻进了淳于季汝的怀里。 “那我们再等一天,之后我们再向前走。”淳于季汝道。 “好,那我做些吃的。”青衣找了另一边,开始麻利的往外掏东西,锅碗盆之类,还有他们之前走到一些地方就习惯性的囤一些吃食,妖兽自造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保鲜还是很好的。 “主人,刚刚你是怎么过来的?”小海怪怪的坐在淳于季汝身边,为她护法,一边问道淳于季汝。 他才出来不久,连月峡都不知道,所以在连海兽都不能解决的地方,淳于季汝都解决了,小海对淳于季汝的崇拜更大了。 “跟着光啊。”淳于季汝没怎么修炼,只是懒得动,也乐意为小海狮解决困惑。 “光?”小海狮没想到进来真的要跟着光。只是这光到处都有,到哪找光呢? “这里有一种特别的光,有意识,速度极快,所过之处,那些禁制让人进入的力量就会削弱。这是我们进来的唯一机会。” “不过不仅仅跟着光就能来了,还要速度够快,还要能抗住几次那些力量的打击,如妖修,小黑那般就可以了。”只是还不够快,前面还有淳于季汝带路的缘故,才能艰难追上。 “这么难吗?”小黑脆生生的声音传在脑海里,“主人,你好棒。” “谢谢。”淳于季汝一脸温和的摸了摸小海狮灰灰的脑袋。精致,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冰冷冷的,如丝绸般的头发也散乱了,甚至一些因为那些力量削断了几绺头发,也无损美颜,真真如坠下云端的仙子。 “嘿嘿嘿嘿~”小海狮得到主人善意的抚摸,憨憨的笑了。 阿影看不过去这蠢样,一爪子给挠了过去,没用力,连痕迹都没留下。 另一边,青衣熬的汤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儿,浓浓的鲜香,勾起忘记许久的食欲,这是用灵蘑菇,灵蔬菜加上一些调味的草木,是一份的的确确的素汤。 又烤了些野猪肉,专门给阿影和这些食肉的妖兽。 “不错,厨艺又进了一步呢!”淳于季汝喝下一口汤,感到浑身暖洋洋的,让她想立马睡一觉那种。 “大人喜欢就好。”青衣安静,不骄不躁。 阿影也摇了摇尾巴,示意,还不错。 等众人修整完毕,淳于季汝便带着一群人开始步入那黑暗的洞口。 初初踏进,没有任何异动。仿佛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 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淳于季汝感觉到自己衣袖被拽着,阿影也不自觉的将尾巴圈在淳于季汝的脖子上,青衣则是拉着小海,另一手被小黑给拉上,不给放开机会。 黑暗里,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这样的声音: “松手!”这是青衣的声音, “不松。”小黑的。 “再不松,我抽你。”青衣放狠话。 “你抽吧,反正我不放!”小黑仗着武力高过青衣,紧紧的黏在青衣身边。怎么甩都甩不开。 青衣深深无言以对。 “闭嘴。”阿影看这两个蠢货斗嘴,不耐烦的打断。 一时,周围不仅黑,还安静。 “我们就这么摸黑走吗?”小海弱弱的问道。修炼者本来就耳聪目明,可在这里,都发挥不了作用。若是能照明就好。 这话提醒了大家,原来可以这样。 (四十七) 除开淳于季汝之外,每个妖兽外加一只神兽拿出了照明之法。 可是,用处不大。能够看到的范围局限,作用趋近于无,阿影的本命灵火倒是能够驱开一段路,只是太过费神,前面路不知多远,不是个可取的方法。 “这地儿到底是什么?”小黑觉得奇怪,不仅是他,淳于季汝也弄不懂这里是个什么样子。“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小海嫩嫩的声音响起。 “冷么?”小黑不觉得,还鄙视道:“你可别说笑了,你一个妖兽,还是海兽,论御寒,谁能比的起你?” “的确是有些诡异。”青衣仔细的感受了下,说道。 周围不知道有什么,散发着浸润道神魂的冷,让他不得不收敛心神,静下心来,默默运气灵力抵抗。 “怎么回事?”阿影传音于淳于季汝。作为一只神兽,有些别有用心的伤害可能会绕过他,所以感触没有小海及青衣深。 淳于季汝脚下不停,默默的不做声,只听他们在这里揣测来,揣测去。 突然,淳于季汝深处素手摊开,一念动,手上的千叶莲灯盏散发着幽幽冷光,一出现,就从淳于季汝手中离开,照亮了周围,驱散了黑暗,得以看到周围的环境。 突然,那灯盏中安稳燃烧的幽火暴起,众人都听清楚了一声:嘶嘶,须臾,那些摄人的冷意褪去。 “哇~没有感觉了耶。”小海的声音轻松起来,淳于季汝感受到身边有一个活跃的海狮,将眼光放在了周围。 “哇~这是个好东西啊。”小黑感叹着淳于季汝拿出来的东西。 废话,能不是好东西吗?阿影心里嗤笑,这是淳于季汝小世界里的,相当于一把钥匙,外人进去这个小世界需要与灯莲沟通,得到认可方可进去。 只是这属于私密的事情,不为外人所道。 只见一个足够四五人之宽的山洞,山壁上触及灯火,泛着冷色。淳于季汝离得近了,赫然发现,那墙壁就像是一块冰,后面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子,体积有拇指宽,又粗,又能动。那冷意就是从墙壁而来。 先前,那墙壁有意无意的向小海与青衣攻击,被千层灯莲上的幽火攻击,仿佛是他们的攻击导致这冰开始融化,里面的东西都开始活了起来。 要说对比,淳于季汝又将千层灯莲留在原地,前进一些距离,随意一照,就能见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虫还困在里面,不能动弹,没有生命迹象,且那冰面没有化开。难以想象,若是这冰全部化开,这些虫子没了束缚,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 “快走。”淳于季汝顾不得细细欣赏,这里不知道有多长,只能抓紧时间,趁着这些冰还没化。 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定力稍差些,只一眼,就吐了。这个时候,小黑先前的话兑现了,一手抓着小海狮,一手扛着青衣,跟着淳于季汝向前飞奔。尽管那张黑黑的脸上还有些僵硬。 淳于季汝则一边向那千层灯莲打过几个诀,让它控制着不让威力散去。 灯一下子照亮的范围就小了。 在他们的身后,黑暗又聚拢在一起,他们没有看到的是,那墙上的冰不再融化,水珠则又变成冰,白色蠕虫渐渐僵硬。 无意中,他们避开了某种麻烦。 “这么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万一这是个无尽之路呢?”阿影在跑了三日三夜之后,向淳于季汝提出疑问。 “哪有什么无尽?不过是被阵法加持,营造出来的幻想罢了,可是你在这周围可感受到什么阵法?亦或者禁制?”淳于季汝脚下生风,一步就是十米远,保持这个速度,其他妖兽也跟的上。 “没有。”就是因为这样,阿影烦躁极了。 “与其烦躁,不如静下来,还能帮忙发现什么?”经历过几个月的大白天,现在莫不是要经历几个月的黑夜?这是谁创建的地方?坑死人了。 淳于季汝的话是个提醒,悬着的心依旧悬着,不过平静了,默默观察着周围有什么反常。 “若这是真的路,可能会通道哪里去?”阿影问那个海里的土着,小黑。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也有人试图从外面研究过月峡,发现外面看到的那片山谷到后面平了,没入地底,这地下还埋着一条地脉,想从那儿着手的人就放弃了。”小黑跑了这么久气儿都不带喘的,也早已放下青衣与小海。这点速度,他们跟的上。等力竭了,再托着也行。 “这么说,我们这一路就是向着地下而去?”没感觉啊?而且他们只有走着弯弯曲曲的峡谷,没有任何地面下陷的感觉啊?青衣道。 “难说,能欺骗人的感觉太多了。”淳于季汝道。 地脉乃是一个地方的‘灵’。可产生灵气,庇佑那一片地区。月峡的地理位置也是极好的。 “我们回来的路上,还要走这条路吗?”小黑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不好说,很大部分,不会。”淳于季汝说道。 “.…….”小黑很想说,这路太恶心了,到处都是虫子,某一刻,他抬头看上面的时候,竟然也有那些虫子,就不敢看地了。太过挑战妖的粗大神经了。 又走了几天,众人渐渐感到疲乏。 “我们会离开的吧。”小海化为本体,载着众人,游过去,这秘境之中到处都是水,由海兽来带路,方便许多,只是对海兽来说,飞的有些憋屈,不能高,不能靠近那墙壁。太考验体力。于是就和小黑交替换着。 “说什么傻话!肯定能出去。”小黑还对淳于季汝抱着迷子相信。估计一路上给他的影响太大,干什么之前,都喜欢先看淳于季汝一眼再行动。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出去啊?这个疑问都在他们心里,没有人说出来,免得打击大家气焰。可是这无穷无尽的,都有些担心。 “会出去的,你只管向前走。”淳于季汝一句话不仅仅安抚了大家,也肯定了他们现在就是在朝前走,没有什么阻碍,也不是什么迷路。 “这地方仿佛可以将一个北地给贯穿了。”阿影传音于淳于季汝。 “若是道地底呢?”淳于季汝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你说这是……” 淳于季汝的脖子被毛茸茸的尾巴勒的差点一口气儿没喘过来。这些天早就适应了阿影的尾巴习惯绕在她的脖子上,她也没啥不舒服,就让他这么做了。好不容易喘过气儿,没好气儿的传音道:“有可能,你我看着吧。” 淳于季汝也不肯定呀。 “主人,你看。”坐在淳于季汝身边的青衣扯了扯淳于季汝,由于太过激动,没了一贯的冷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 即使微弱,可那也是希望呀。 (四十八) 小海的本体远没有现在这么小,只是缩小了些,方便游行。到众人见到那微弱的光时,小海也激动了,一下子就加速向那光的地方过去。 等那光在众人面前渐渐放大,小海的速度又变得慢了下来。渐渐的只感觉到仿佛在原地打转儿似得。 不过,坐在他身上的众人倒没在意,前面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奇特了。 那不是出口,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山洞开始渐渐变宽,变成了一个非常宽大的山洞。高度是原来的五六倍,恰好形成了一个圆圆的空间,也是极宽大的。 在最中心,半空中,有一团光球,周围还有散落的一束束光条,在那光球的周围游着,如鱼儿般畅意。 “这是那束光么?”阿影问道。之前听她说能过那一处压抑的地方,是得益于一束光,莫不是就是这些? “是。”淳于季汝能肯定,这些散落在周围的光束有的被吸入那个光球中,很快,又有些光束从光球中分裂出来,面前的光面慢悠悠的,看着蛮享受,只是没人敢惊动一分。 “我们肯定要从这里过去的,大不了大大咧咧走过去,如何?”阿影觉得,他们初来人家地盘,还有一团是什么东西的都搞不明白,只能硬刚,总不能退回去吧。 “那光有消灭你空间中对我们的碾压,你确定要硬钢?”淳于季汝其实心里也觉得除了硬钢,没其他的办法了。 “听我说,等下就尽力向前冲,对面有个洞口,这光若是袭击,能避则避,避不了就打吧,在危急的时候,将这东西吞下,护你一命。”淳于季汝提前将保命的东西拿出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塞进嘴里,不吞,只等危机时刻。 这光,淳于季汝与阿影这些身肩传承的都看不懂是什么,只能先将这些分发下去。 小黑不例外分到一颗。 “这是给你护阿影与青衣的报酬。”淳于季汝分的明确。 还真是分的清啊,若是自己没有那么做,估计还要找些别的理由,不过就是不想欠他的。 “这么危险吗?不如先试探下?我总觉得这么过去太冒险。”小黑结果药丸,迟疑道。 “怎么试探?”淳于季汝道。 “比如,捉一个过来?”小黑问道。 然后……小黑身下一空,熟悉的力道,将自己腾空踹飞,一下子就到了那光团的下面。 看这阿影在她眼皮子底下擅自行动,淳于季汝明智的没有动作。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小黑。 只见那光团察觉到有人入侵,周围围绕的几束白光动作就没那么慢了,等小黑一动作,就把他困在了一处,那光球变大,中间隐约可见那丝丝缕缕的光束很快外围的光束先动作,凑过去,将小黑抱在中间,外面的光束高速运动。让小黑无法出去。 “救,救命啊……”被密密麻麻的光束围着,即使不是虫子,也依然恶心啊!小黑欲哭无泪。心里的悔恨滔滔不绝。 可众人没多少在意他的,在知道他暂时无性命之忧后,就继续关注那个瘦了一半儿的光球。 光球仿若一群鱼群,分分合合,时密时疏。 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那光团又开始分离,露出了核心,是一颗圆圆的珠子,散发着莹莹光辉,和那些光束的颜色更加深一些,更像天边挂着的月亮,温柔的光晕看上去没啥危险。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 “何人闯我休眠之地?”一道威压下来,连带着淳于季汝等人(妖、神兽)都受到波及。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人家已经发现他们了。 没想到走了那么久,终于碰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了。这是淳于季汝和阿影的心里话,至于受到胁迫的小海,青衣,小黑,能力太弱,只想着老大、主人能干掉那个看不出形态的珠子吗? 在主人发现之后,连带着那些光束也发现了他们,开始围绕着他们,但并不靠近就是了。 “晚辈误入此地,进退两难,只得打扰前辈清睡,见谅。”淳于季汝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站在了离那珠子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给彼此一个安心的距离。 “进退两难?呵,人修这是狡猾,若说这是误入此地我明白,可进退两难……难道,没有你们没遇到什么阻挡吗?”那珠子散发的威压对淳于季汝越来越大,之前受了些伤,有些受不住,嘴角溢出丝丝血。 阿影见状,半个身体挡在她的前面,抵消了一半压力。 “没想到还能见到白虎一族的后辈,啧啧,修为低成这般,竟还与人修混在一处,没想到我沉睡那么久,外面都已经变了个样。想那时,我龙族……唉~” 龙族?这是哪跑来的老掉牙的神魂?还躲藏到这里,更加肯定了这月峡是久远久远的时候存在的。 “龙族早已不在,天地限制,划分界限,人修当道,这世界早就变了个模样,连你都躲在这区区深海里沉睡,又何必说我?”阿影嚣张的说道。 “.…….”回答他的,是更深一步的威压,连小黑,周围其他妖兽都有波及,那些光束可怜兮兮的躲在一处,抱成团。 在淳于季汝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威压收了回去,从那半空的明珠中跃出一个淡淡的虚影,一条龙活灵活现的在上空游动。很快,又化为人的模样,高高在上,看他们的眼光如凡人一般。 “罢了,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声叹息仿佛来自千万年之前,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心里也不自觉的跟着哀叹。 等回过神儿的时候,已发现过了半个时辰。 原来龙族这么强大么?都只剩下个影儿了,还能控制别人? 这是在场一众妖兽的心里话。 还有就是,大人估计打不过了,主人在一个长辈面前,肯定也没有办法,唉~完了。 “退下吧。”那虚影一挥手,围着小黑周围的光束四散,得到自由的小黑,立马窜到淳于季汝身后,也没啥大妖兽的脸面,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丝毫不介意刚刚是谁将自己踢出去! 是的,他不介意!等能力上来了,再介意也不迟。 其他妖兽或神兽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起码这是好的开始。 (一) “除了两个海族,还有一个狐狸,一个白虎,还有你,人修?又不像。” 张嘴就将他么一行人的来历说了个变,最惊心的,而是淳于季汝的身份。少有人甚至其他种族的,能猜出淳于季汝的身份。 在场心知肚明之人防备,不知者,如小黑,心里翻腾,如小海,懵懂如孩童。 在场令众人关心的主角,深思有些飘远。 那化为人形的虚影让淳于季汝想起了一个精灵,在北地摘星阁中的流年长大了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淳于季汝觉得若是下次再见,让流年剃了那胡须,倒也更加英俊神郎。 “想必,你们三位从海外而来,将此地当成一个秘境,历练来了吧?” 猜的是分毫不差,不过,“自然,海里可养不出我们。”阿影傲娇的神态是自恃身份,与生俱来。 “伶俐的口齿,也不似这里兽。”那明晃晃的虚影毫不留情的反驳。 “心黑,倒是这里兽。”说着,说着,小黑就觉得那目光向自己瞟来,顿时炸了。 “你,你看我做什么,我不是,我没有,”小黑连连摆手。 好在,有个龙族神魂在这儿,他还不是主要。 “你身上的气味儿,不讨厌,很熟悉,像一位故人。”虚影将话题又提到淳于季汝身上。锐利的眼光仿佛能将她看个穿。 “不知,前辈想到谁?”淳于季汝淡定的承着那神魂的打探。丝毫不见窘迫。 “唉~”看了她良久,只得一句:“终归睡了太久,好多事儿都忘了,罢了,罢了,既然来到这儿,你们还想向前?” “退无可退,只能向前。”淳于季汝不卑不恭,如面对一位慈霭长辈。一身气度,不落下乘。 “好说,我奉命守在这里,那就打一架吧。打赢我,这路才能上。”那虚影的态度仿佛是自己要去吃一顿饭那样简单。 可这是龙族,即使只剩下一个神魂,除了阿影,其他妖兽皆不可为,阿影的年纪对上这老头,仿佛是初生婴儿般。那唯一可指望的淳于季汝,还看不出深浅,不过怎么看都不觉得淳于季汝能打赢那虚影啊。 小黑欲哭无泪。这周围还有听这老头话的光束,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的,具体是什么,可刚刚给自己的感觉,仿佛随时都可以要自己命一般。 淳于季汝自然也看的清差距,“前辈说笑,我们怎可敌过前辈您?不如前辈通融一二?” “哦?你要怎么通融?还是说你们用什么来交换?”那虚影乍一看和蔼老头儿,实则是个狡猾至极。 淳于季汝待在虚妄谷几百年,又在人间周游几百年,虽不感万事,但心思通透,这老头的一些打算,她颇有些揣测。“晚辈是淳于氏后人,学艺不精,年龄不及前辈一个零头,若是前辈有什么看的上的,您说。” 表明身份,虽然不知道自己家族在神、神兽等横行的时候,是个什么地位,但也寄希望于那点可怜的揣测。 听完,那虚影晃动起来,激动的:“哈哈~哈哈~”嘹亮的嗓门在山洞里回响,许久之后,才停了下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想竟是淳于小友的后人,怪不得,这气息那么熟悉。你们身上总是带着那股子草木味儿。” 那神魂飞下来,绕着淳于季汝转了几圈,又跃到前面,不过不再高高在上,立在那珠子的下面,道:“你这后辈可比那个一门心思的找灵植的人通透许多,聪明许多。” 听着这神魂竟然还和自己家的老祖宗认识,竟然还能称作友人,可见年龄之大,幸好之前没有乱来。 “可惜,这天上地下,如今再也无法肆意,”透过淳于季汝,那神魂此刻又像一个老人家,在感叹着年华不在。 “既然,前辈与先祖认识,可否行个方便?”淳于季汝将话题再一次引申到正路上来。 那神魂充满怀念的眼神儿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不可。规矩如此,我守约在此,要想过去,必须打败我。”那神魂固执的说道。 “.……”淳于季汝显少有这么无奈加心累的时候,这老头也不直说自己的要求。 眼看自己将火候调的差不多了,神魂咳了咳,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带我离开此地,我与你契约,你以你的名义,护我在下界周全。当然,我也会护你周全。” 这个条件,以强弱程度来说,是这神魂占下风,可人间界已安稳许久,也显少有能威胁到淳于季汝性命的存在,还是淳于季汝要护着这个神魂担的风险大些。 阿影不耐烦这老头儿,道:“你不是奉命守在这儿吗?怎么现在又要离开了?” 在神魂的眼里,阿影这暴躁脾气只是个轻风细雨,他是长辈,当然要多有包涵。“我守在这儿千万年来,不曾离开过,现如今,天地已分,上下等级严明,凡人界安稳,我自然可以离开。” “那我们可以带你出去,何必与她契约?”阿影不明白。 “我是龙族,本该随着一道上去的龙族,下界不能容纳我们,我需要一个此界人承认我的存在。你白虎族又何尝不是这般?得到淳于族人的庇佑,可居于虚妄谷。” 阿影说不出话来。 在场唯一能为他担保的,唯淳于季汝一人,受天道偏爱的种族,有这个能力。 只是需要受点痛苦。 在正常的时候,自然如此。只是…… “前辈,非是我不肯,我为淳于氏人,可出了些事情,现今药心已失,怕是庇护您,有些困难。” “药心已失?”神魂打出一道光,朝淳于季汝射去,阿影想阻止,被淳于季汝拦下。对他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那光收回,淳于季汝额头上满是汗珠、 “前辈可瞧见了?” “淳于氏人生来有药心,你的祖辈,道心何其坚定?怎么你如此柔弱?连自己的道心都能失去?”语气里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还有些怜惜,和痛心。 淳于季汝觉得,若是见到她父亲,怕是也是这般模样吧。所以现在连家也不敢回。 忍者眼角的酸胀,道:“是晚辈太愚钝。” (二) “你这是谁弄得?嗯??”神魂问道。 “前辈是想与晚辈报仇么?”淳于季汝歪了歪脑袋,心情有些轻松道:“道心不定,自然是我的问题,又怎么能怪到被人身上?若真的坚定,这药心也不会碎,重头开始,再得到一个更好的道。” 见着后辈,没有一丝悲苦,怨天尤人,作为这下界可能最后一条龙满意了。“契约之事,还是可以,尽管你药心已失,但作为淳于氏人,你可曾放下这个身份?” “不会。永远都不会。”那是她的家,不管背负着什么责任额,她从不后悔。 这下,老头儿更满意了,道:“既然如此,便用你的身份护我在下界安稳。” “好。” 阿影听着,觉得不对味儿。 怎么好像这老头得寸进尺般? 不一会儿,那老头儿,从散在墙角的光束中抽出一条来。送到淳于季汝的面前。“你将它收下,以后炼化,予你大有进益。” 淳于季汝也观察这光团有一会儿了,不知道这光是什么,这束光好像比之其他那些光束更亮,没动手,那老头又催促道:“快点接着,用可以承载灵火的东西,将它包绕进去就好。” “承载灵火的?”淳于季汝反问。 “你那不是有一盏灯么?”话一出口,淳于季汝就知道他说的是千层灯莲了。这灯早在发现这光团的时候,就收了起来。 看来,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她更怀疑:“前辈,莫不是您引我们进来?”想到之前在过那处压力时,有一束光恰巧被自己捕捉到。淳于季汝多留了心眼。 被人戳穿,老头儿千万年的脸皮也不是白长的。“你们踏足这里,作为守护者自然要监视。” “不对,应该是你故意引我们来。那束光就是你放出来的吧。”阿影毫不犹豫的拆穿。 “这月峡,光是进来的方法,就有许多人不知道,我总得找找办法,我这不是不想困在这里嘛。” “……”挺有道理。 “前辈,既然要与我契约,我们之间总得约法三章吧?”淳于季汝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要让她承认,也得看看自己为他承担的风险大不大。 “什么约法三章?”透明没有实体的老头儿,警惕的问道。 “做事之前要与我商量,同样,我不做危害您的事情。” 这没问题,有契约的制约,他们双方都伤害不了对方,虚影人形,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可随意动手。” 这有些迟疑了。 “当然若是遇到危急之事,您随意。”淳于季汝道。 虚影迟疑的点了点头。 “至于剩下一条,不如我们以后遇到问道再谈?”契约来的如此突然,淳于季汝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 “.……”虚影……不想点头!!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敖凌。” “敖前辈,那咱们什么时候契约呢?”淳于季汝问道。 …… 敖凌活了这么久,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屈指可数,如今还被一个老友的后辈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也幸好故人早已走光,不然现在该指着他的鼻子笑他了。 等契约完成后,淳于季汝才想起来跟着自己的这些妖兽,谁知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沉睡过去。 “这是?”不是淳于季汝做的,阿影也不会做这些,做这些的自然是有能力的敖凌敖前辈了。 “知道太多,对他们不好,还不如不听。”敖前辈是这样解释的。 不知道他们说了哪些不可说的事儿了?淳于季汝的身份也从没想过瞒着众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怕暴露名讳。 敖凌一挥手,过了一会儿,大家相继醒来。 “咱们继续走吧。”淳于季汝说道。 “那这位前辈呢?”小海怯怯的问道。 “自然跟着咱们一起。”淳于季汝没多说,让小黑化为本体,载着他们继续前行。 “敖前辈,这月峡是个什么地方?”淳于季汝看这一路没什么事儿,开始问道这个地方。 “你觉得呢?”敖凌依旧待在光珠中不出来,走之前,将自己一大半的力量给了那群光团,让他们守着这里。一下子失去那么多的力量,自然不想耗费力气,维持人的模样,回到光球中去。 “仿佛是自成一个天地,月峡里的东西,也该是上古早已绝迹的东西。仿佛和虚妄谷一样。只是虚妄谷没有这么邪门。”淳于季汝老老实实将感受说出来。 “自然不比虚妄谷,虚妄谷是自然形成的,天地灵气汇聚在那里,非承认之人,不可进出,这月峡本是上古时一个大能做出来,本是要跟随他一起去上面,因为这里有些东西,需要镇压,只得留下。你看那外面的阵法,采取阴阳相合,外围阳,合海阴,内为阴,合外阳自成一个世界。” “这里的东西都被天道压制的不得进阶,所以你采取的东西,只能一直都是嫩苗。这里有时间的痕迹,皆是因为那位大能一手设立,能凝滞时间,将这里保护起来。” 敖凌将这些滔滔不绝的告诉淳于季汝,也是因为,她发现了这些,其他妖兽,就没这个荣幸了。阿影蹲在淳于季汝的怀里,自然也听了一耳朵。 “那那些光呢?”淳于季汝问道。 “你炼化了不就知道了么?”敖凌留下一个悬念,说明白了多没意思。 淳于季汝倒不在意,这问题很快被抛诸脑后,“你刚才说那月峡留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镇压。”敖凌道 “镇压什么?” “你这不就是去那里么?等到了就知道了。我先睡睡。”敖凌精神不济,说道。 “那这一路还有其他拦路么?”淳于季汝问。 “.……”没人应。 “你说不说。”阿影颇有兴趣折磨那珠子。 “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们自己看。”丢下这一句话,敖凌再也不说话了。 “会有危险吗?”阿影抬爪按住淳于季汝的素手,问道。 “你会害怕吗?”一个大能留下镇压的自然是不俗的东西。 “怎么会!”阿影立刻站起来,浑身抖擞。 “那不就是了。”淳于季汝抚上那脊背上柔软的毛,没再说话。 (三) 小黑与小海交替游行,走了将近一个月,周围还是黑乎乎的,只有千层灯莲散发着冷光,驱走一部分黑暗。 “主人,怎么周围越来越热了?”不仅小海感觉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的确是热了。”淳于季汝召来千层灯莲,那灯莲之上不仅有幽幽冥火,与它势均力敌的还有一团白光分居两侧。 淳于季汝只当看不见这私下的折腾,将灯莲离墙壁近一些,才看清那墙壁只是单纯的石壁,不再有冰层。那石壁是灰扑扑的颜色,比寻常灰更深一些。没什么特点。 伸手触上,竟是暖暖的。 “难道这里有火山不成?”有着温度,那肯定还是个活火山。 “火山?不曾听闻我我这附近海域里有什么火山啊?”对这,小黑最有发言权。 “那你触上试试。”淳于季汝道。 “咦~”什么时候有的火山?我竟然不知道?小黑又将手放上去,并覆上灵力。 许久,小黑收回手,面色凝重对淳于季汝说道:“我们还需要再往里面走。” “嗯。”点点头,淳于季汝带着众妖兽脚下生风的赶过去。 越往里走,水的温度越来越高,两旁墙壁颜色也愈发深沉,发黑,发红,红里又透着黑。淳于季汝每走一段距离,都需要停下来,因为她身边的青衣、小海都受不住。只能调息一下,再走进一步。 “妖兽皆身强体壮,皮厚的如钢铁般坚固,现在越发不中用了啊!”苍老的叹息声响起,淳于季汝懒得理,比起龙族的鳞甲,妖兽的身体皆脆弱好吗?” 又停下来时,小海那灰溜溜的身体上,触手极热。 “既然如此,就别坚持了。”一阵香风拂过,那青衣,小海,昏睡过去。 淳于季汝召出千层灯莲,双手欲结印,被阿影制止。“你不能。” “为何?”淳于季汝对于将他们放在自己的小世界没什么意见,反正中了她的迷药,三个月是保底,且这药名为迷梦,一梦过去,没准还能有什么造化。 “你那方世界,最是隐秘,稍有差池,重则殒命。”阿影恼怒这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儿。那里可是她最核心的地方。怎么如此随意。 “我不是弄晕他们了吗?”淳于季汝道。 “万事无绝对。” “可你与顾时谦皆进了,怎么他们进不得?”双瞳深处,星辰乍现,勾的阿影这只小兽不知道说什么了。 “……” “我相信我的药。”说完,淳于季汝结印一挥,青衣与小海双双不见。 “至于你,总不至于这么脆弱吧?”淳于季汝问道。老老实实呆在一边的小黑。 “我还能撑。”小黑连忙道。他可不想见到什么秘密,省的被一旁虎视眈眈的神兽白虎折磨的生不如死。 淳于季汝满意之余,又揉了两把阿影白绒绒的毛,抱着向前跃去。 这期间,那位敖前辈没怎么说话,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 “难道月峡镇压的是一处活火山?”淳于季汝一边赶路,一边问那装死的老头。 “一半儿一半儿。”苍老的声音传来。 “怎么说?” “那火山下乃是一条地脉。” “地脉?原本就是为了造福此方天地,何必镇压?敖前辈,说清楚点。” “地脉本是好物,产灵气,若是地点不对,好物也可成了死物。这活火山有了地脉提供的灵气,日益壮大,若是不加以阻止,早晚有一天此处海域就再也无法存在生灵。不仅这片海域,所波及范围之广,将是无法想象。” 这月峡的来历被老头一点点剥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淳于季汝久久没说话,突然说道:“不对吧,不过就是镇压一座活火山,上古大能手段通天,何必用月峡呢?” 淳于季汝敏锐的,让老头儿心累,现如今的人都是只长心眼了么?想当初他们多么憨厚老实啊! 憨厚老实的敖凌在光球里翻了个白眼,道:“小娃娃这么聪明会折寿的。” “我已经几百有余,不是小娃娃了。”淳于季汝回答道,“到底镇压的是什么?” “另一处忘川。” 得到答案的淳于季汝愣了。 这是传音,仅淳于季汝与阿影可以听见,不明真相的小黑还以为可以揭开月峡的神秘面纱而沾沾自喜。 “忘川,是孤魂汇聚一条河流汇聚而成,难道这里也是那样?”淳于季汝问道。 “嗯。” 可惜,天道选择了另一条更为强大,宽广的忘川作为魂灵死后的归魂之地,建起了轮回,供往生。那么这么一条又算什么? “别想多了,这条忘川力量还小,但也不是你们可抵御,为了避免还有其他魂魄误入此地,只得用月峡镇压。活火山,地脉,皆为阳,与阴相对,镇压正好。”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说话间,淳于季汝带着众人见到了火红的光,走近一看,周围温度岂是常人能接受?从山缝中有流动的岩浆顺着地上弯弯绕绕的沟渠流动着,最终汇聚在地底深处的深坑中。 抬头往上去,才发现他们此刻在的地方是只是火山的半山腰,周围的海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褪去。站在山洞里还能感觉到外面喷射的火星子夹带灵力,化形妖修的皮肤都能烫出一个洞来。 谁能想到啊,最初进来的时候,墙壁上还有冰层呢? “这里还在你的海域么?”淳于季汝问这一域之主。 “只怕不在了。”小黑喃喃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在他还活着,已是万幸。 “走吧,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淳于季汝抱着阿影打算抬脚就走,却被小黑喊住。 “大人,不知这火山可安全?”小黑是一域之主,手下有几千万的海兽,这些都是命。万一哪一天火山爆发,他们恐怕都逃不过一劫。 “有月峡一日,这火山就不会有事,只是,你看,”淳于季汝指着那深处的岩浆,隔得老远,还能感觉到他的威力。“堵不如疏,若是哪天蔓延到上面来,你们可怎么做?” 这话说的不错,那岩浆放在那儿,终究不保险。 “大人的话,我记住了。”小黑一脸郑重道谢,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能多说一句,是她的不认。小黑代他们海兽道谢。 “不必,天地仁慈,愿给你们一线生机。”她能来到这里,又何曾不是命运的安排? 说完,淳于季汝按照那敖前辈的指点,走出洞口。 (四) 小心翼翼的跃过那看似平静的岩浆所经之地。便是淳于季汝都得将念力覆盖在周身,这执念比之灵力好用许多。 敖凌感觉到她的动作,倒是没说什么。 在洞里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那么大的地方,没想到走在上面倒是大了许多。为了绕开那些岩浆,淳于季汝专门走了远路,可不排除还要和那些岩浆接触。 刚跨过一道岩浆,身后小黑体力不支,差点倒下。 这差点,自然有淳于季汝伸手一助,顺便覆上一些执念在他的体表。那黑里透红的脸上稳了下来。 “多谢大人。”小黑感谢。他是海兽,运用水最是顺溜,又有奇遇,得了些特殊异水,正好用来抵抗这灵火威力。只是力气有限,覆在他身体表面的散发着微光的东西,让他隐隐觉得不一样,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灵力。 只是世人皆有其秘法,他得知趣不问。 走到最后,在危机关头,救了他几次后,对这东西的主人—淳于季汝更加敬畏。 “不必喊我大人,我与你本就无瓜葛。”淳于季汝没什么情绪的言语中,处处都是疏离。 “那我该唤您什么?是主人么?还是……”小黑恍若未闻。 “你唤我一声大人吧。”淳于季汝复又专心走路,不理会那黑鲸在后面叽叽喳喳。 “聒噪!”在淳于季汝差点被一道灵火所伤,阿影将小黑的嘴封了起来。 “唔唔唔~~” 只是没人理他。 “前辈,这便真的有入口吗?”淳于季汝没想到在那方空间里找到一个隐蔽且不易察觉的洞口之后,穿过,遇见的又是一个更大的岩浆之地。 有之前的三倍之大。 威力更大,淳于季汝苦苦支撑实在艰难。真怕穿过这片岩浆之地,又遇到一个更大的地方。 “怎么,我的话你还怀疑?”敖凌被后辈一时质疑,老脸挂不住,虽然之前的确忘了这岩浆的地方划分为几个空间。 说完,敖凌不确定的声音又传来:“这活的久了,记得模糊也是有的。” “所以你也拿不准我们前面会遇到几个岩浆之地,有多大?”淳于季汝冷冷的说道。 “通过我走的这条路,才是最近的路,若是从其他地方通过,那还不知道要遇到几个岩浆之地呢!你们现在见到的,也不过是一般般罢了。”敖凌据理力争,不让小辈看低。 “你身为守护这个地方的神魂,难道就没什么捷径吗?”阿影毛茸茸的爪子抓着那个光球,高高举起,看的颇惊心动魄,因为下面就是仿佛什么都能融化的岩浆。 “你这小辈,难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尊老爱幼么?”敖凌显然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在光球里嗷嗷乱叫。看上去毫无长者风范。 “尊老爱幼?你在说笑?”神兽中,哪有人修那些框框条条。 说完,爪子一松,光球疾速落下。 后面的小黑直抽气。说不出的话的嘴巴猛地闭紧,这神兽这么凶残,还是不要乱蹦跶了。 敖凌所在的光球没有预料般的落在岩浆中。慢慢浮起。又到了淳于季汝的怀里。 阿影作势还要扔,光球里敖凌赶紧说道:“别别别,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个神魂,被放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放了些其他什么守护者,我皆不知,只知道守着这里。” “怎么听起来,你不被信任?”阿影嗤笑道。 “我们管好自己的地方就好,不能离开,知道那么多,干嘛?” “那我们去的地方,会遇到其他这个地方的守护者吗?”淳于季汝心知一个神魂她都不能怎么样,再来,她难道还要继续‘交换’吗? “没事,我们去的地方是守着忘川的一个老家伙,我和他有些交情,到时候,让他们放你们出去,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敖凌说道。 其他二人没啥意见,只是他们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跟在后面的小黑越听越心惊。 在于敖凌没用传音,于是,小黑知道了‘忘川’。 表情木木的,跟着他们,仿佛再奇怪的事,也理所当然了。 只是听到忘川,小黑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当又找到一个山缝时,淳于季汝深吸一口气,抱着阿影,踏进去。后面紧跟小黑。 在一阵光之后,淳于季汝睁开眼,入目是昏黄的环境。与那岩浆之地不同,阴风阵阵,吹拂周身,让毫无准备的淳于季汝打了一个寒颤。 “到了。”苍老的声音响起,提醒众人回神儿。 “和地府的忘川不太一样。”这里是一片荒地,只有不远处的小河样的水潺潺流动。淳于季汝看不到尽头,只知道这河水本应是死水。不该是水流的声音。 淳于季汝他们居于河的一边,这边有一个已经枯了的老槐树。不高,那槐树枝歪歪扭扭,想群魔乱舞般,仿佛是一把火将原本枝繁叶茂的槐树一扫而空,留下了光秃秃的‘遗体’。 那裸露在外的槐树根上,躺着一个身着灰扑扑麻布衣的‘人’,大大的斗笠盖着脸,见不到那下面的脸是什么模样,他们来了,也不见那‘人’动一动。 “这就是此地的守护者?”淳于季汝悄咪咪的传音于敖凌,能守在这里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不敢惊扰,只能骚扰身边的敖前辈。 “是啊。”敖凌没有那般小心翼翼,从光球从溢出来,形成人形,飘到那树下‘人’的身边,大喊道:“老朋友,嘿,醒醒,我带着后辈来看你了。” 那斗笠动了动,露出了一副不见沧桑的脸,应该说,上古之‘人’,长的都不会太丑。反而颇有一番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人一见,不敢轻视。只是那头发早已花白。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还带了外面的人!老龙头儿,年纪一大把了,做事儿还是这么不妥帖,这地方是他们能来的?” “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叨叨。”敖凌遇见老朋友,兴致自然高。“他们闯进来了,我当然要把他们带到你这里来,不然怎么出去?” (五) “你和她契约了?”竟是一眼就看出端倪。又扫向那些人,“不错,来了好些,神兽白虎,和你契约的是,嗯?淳于家族的人?”还有一个被忽视的小黑。 “你也看出来啦。”敖凌笑嘻嘻的说道。“这回,我走啦,你也要早做打算,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略一思索,那‘人’就猜出了原由,也明白了敖凌的打算。摆摆手道:“你要走就走吧,我就不走了,天下之大,我除了这里,还能待在哪里呢?” “唉~你这是何苦呢?”眼看两个老头凑在一起有叙旧的架势,那‘人’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那我就送你们一程吧。” “我说,你也早做打算,这么多年了,这忘川,唉~”未尽之言,淹没在小忘川刮来的阴风里。将一个‘人’困在一个地方无数岁月,何等的残忍。 “这是我欠的,我甘愿守在这里,你不用说了。”白发老人摇了摇手,不欲再谈。 敖凌只好闭上嘴巴。那些过往之事,淳于季汝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也不敢接话。 只是,话头自然找过来,就由不得她了。 “你一个小辈儿,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白发老人问她。 这个她,除了淳于季汝之外,不做他想。“偶然遇到,自然要来闯一闯,实在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番奇遇。” “嗯,那谷里的……” “前辈放心,我采的不多,只拿了几株,另做探讨。”淳于季汝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白发老人,露出几分满意,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道:“道心竟然不在?” “是。”淳于季汝苦笑,怎么一个二个都能轻易看出来。仿佛在这些大能面前,都没了隐私。 “得到天道厚爱,你们总要肩负些责任。想太多,反而不利道心所成,待你再铸,又会有一番成就。”这话便是在提点淳于季汝了。 淳于季汝不想在这里竟然能遇到愿意提点她的长辈,看来他们五大家族在上古时,也是受到厚待的。“多谢前辈提点,季汝记住了。” “我送你们离开。”白发老人不在说话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木制小船,放在忘川河上。渐渐变大,到足够能承载他们三人。 突然,小黑朝着阿影焦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阿影会意,解开,小黑立刻上前,恭敬的问道:“前辈,打扰多有不对,只是晚辈想知道之前有硬闯月峡的修士陨落后,那神魂是否会来到这儿?” 这是小忘川,聚集了上古大能的魂魄,那他的族人会不会也来到这儿,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我睡了许久,你要找的,我不清楚。”白发老头瞟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说道。 倒是敖凌提点一句:“那月峡后面的路不可硬闯,能安稳过来的,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们了,那些人要么被绞杀在那里,留下的残缺神魂,自然会飘到这河里。找不到的。” 一句话,绝了小黑的念头。 眼睛渐渐变红,在那张黝黑的脸上特别醒目,跑到忘川边,跪下,这河里的残魂早与河水融为一体,生前之事再也不知。 沉默,沉默,没有人说话,灭族之仇刻在心里,成了小黑心里一根刺,能进来这里,多靠淳于季汝他们,心里燃起微弱的希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生生将希望浇灭在心里的痛苦竟是这般。 周围倏地狂风大作,以小黑为中心的,竟隐隐泛着黑气。那两位上古之‘人’,竟然都没动。 淳于季汝一见不好,连忙动手。河里还有一股力量要将外面的人向里面吸。淳于季汝只好将小海推到一边。单手覆在小黑的头顶,一股黑色的力量自小黑的脑袋抽出来。在淳于季汝素白的手心里聚集成团。 旁边看热闹的两‘人’,“这个小家伙倒是有趣。”白发‘人’说着。 “能够熟稔操纵执念,我怎么记得,淳于家的人没这个能力?”敖凌疑惑的问道。 “那现在有了。”白发‘人’看起来镇定极了。 “这手段,只怕在那时,也只有少数能做到,现在早已失传。这丫头莫不是自己启发?”敖凌惊叹。 “这些对于他们,又有什么?”白发‘人’不以为意。“只是,这丫头来历没那么简单,你好好看着。” “哦。”敖凌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昔日老友一眼。 这龙有时候真是挺蠢的。 阿影待在他们一边,默默听着。 不过须臾,淳于季汝就将那黑色的东西抽干净,掌心黑屋逐渐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在手心滚动。淳于季汝看着那呆呆的,还没回神儿的小黑,心知,就算能将这负面的执念抽取,只要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还会再产生的。 “闻海!你不想报仇了吗?”淳于季汝淡淡的问道。 “报仇?”小黑的眼中动了一下。 “嗯,将昔日仇人得到报应。” “想,我想,我……”小黑渐渐有了些动作。只是还是僵僵的。 “那就好好的。”淳于季汝拍了拍他的头,小黑回过神儿,惊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看向淳于季汝的眼神又复杂了许多。 只是没有看多久,就被一个熟悉的白影挠翻在地,“蠢。” 是啊,他太蠢,所以,差点堕魔也不自知。仇也保不了了,端正心态,小黑连忙在一边打坐巩固心境。 为了仇人,将一年的心血断送不值得。 “看来,需要叨扰前辈几日了。”淳于季汝对那位白发老者抱歉的说道。 虽是道歉,不卑不亢。 “随你。”一摆袖子,老者又坐在槐树下。闭目。 淳于季汝也择了一地,席地而坐,盯着小忘川,入了神儿。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淳于季汝低头,对上一个毛脸,笑道:“无事,忘川可勾不了我。” 大抵见到小黑一下子就入了魔,淳于季汝话多了。“我的药心何尝不似小黑,外力影响至此,不坚定。我也不坚定。合该丢了药心。” 话一转,淳于季汝又说道:“只是,我比他强多了,我会自救。” “你看,忘川多冤魂、怨气极重,更何况是上古之时,大多能人异士,最后成了岁月留下的一抔水罢。实在可怜可叹,我又何必执着那些虚的?趁着自己在世,尽力罢。” 这一番感叹,在小忘川面前,激不起任何波动。 (六) 站在无风,无波动的忘川上,脚下的船自动向着远处游动。 传闻,上古时,有一神陨落入忘川,至此,忘川成了一条死河。 传闻,忘川有两条,一条在黄泉入口,一船横渡,载着往来魂魄横渡,一条,成了安魂之地。只是安谁的魂,却不知。 传闻…… 淳于季汝看着越来越远的老槐树,那个白发老者的背影也逐渐模糊,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泛着酸,睁着眼睛太累了,可还是想睁着,直到再也看不见。 脑子想到的却是,小时,在父亲藏书之地看到关于忘川的记载,本以为胡编的传闻,原来是真的。 如今,她也能为这传闻添上一笔。 传闻,另一条忘川,有一位老者,大概就是此地的守墓人罢…… 小船飘摇,没用多久,就见到脚下的河水不再阴气沉沉,水流汩汩,至此,忘川不见。 “出来了?”小黑问道。 “嗯。” “我见黄泉忘川,终年流喘,倒不似这条忘川安静。”淳于季汝对敖凌说道。 见这丫头不动神色想要打听很多,敖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因为,这里的执念凝重,散不出去,河水都带着那股凝重,不想死去的执念,不甘愿的执念,还有爱恨嗔痴的执念,这河水动了才奇怪吧。” “散不去么?那位老者的执念也散不去,所以甘愿留下来吧?”淳于季汝道。那位老者的修为竟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可见厉害。 “是啊。”光球的光芒仿佛都黯淡了许多。“为了这个,付出的代价,又岂是一星半点?” 执念不散,教人无法成神,永困一隅,值得吗? 若没有执念,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淳于季汝周身气势一变惊得怀里的阿影化为人形,整个船震荡一下,很快就安稳下来。 “这是悟道么?”敖凌看出。 “这儿只怕不是好地方。我们还得出去。”现在所在之地,周围都是石壁,灵气匮乏,不是好地方。 “无事,别打扰她。”敖凌传音道。“只怕她心里也有数,只悟,不做别的。” 阿影守在淳于季汝身边,对小黑传声,其实本不用传声,悟道之人,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要不针对自己,影响就很小,但阿影还是不愿意打扰她一点。 “现在我们在海里那个地方?”小黑就剩下这一点。 “若是我没感觉错,我们顺着这条水流出去,就是一个小岛。周围石壁不怎么湿润,前面的水灵力充足,可见我们早就远离我那块儿海域,进了更深的海域。”小海道。 “岛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阿影皱了皱眉头。本是个青年的身板,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也是很唬的住人的。 “海兽一般都不会上岸,也很少有路过的人修到更深的海域。”小黑回答。 眼见河流的水渐渐速度加快,且河面越来越宽,四周环境更像是一个天然的石隧道。 很快,就见尽头的光点越来越大,见到外面蓝蓝的天空,出来时候正好,天朗气晴。 “真好,一出来见到这么好的天气。”久没动静的淳于季汝突然出声。 “好了?”阿影兴奋的问道。虽然依旧一本正经,但眉眼的高兴骗不了人。 “嗯。”淳于季汝道。“先出去吧。” “好。” 近在咫尺的脸,让淳于季汝一下子就想到了好久不见的顾时谦。这一发现,让她仔细想去追寻那抹来得快去得快的思绪,终无所获。 将疑惑压下。船停了下来,淳于季汝带着阿影,小黑下了船,那船也立刻消散,不见踪迹。连带着那条河流,也不见了踪影,那地面干干的,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呢? 没走几步,就到了尽头。 风拂过,带着一抹温暖,淳于季汝舒服的想立刻坐下打坐。这岛还得看看有没有不对劲。 等跃上岛上,这岛的确是小,除了几个年龄比较大的老树,杂草一茬一茬,没有野兽,很普通。除了灵气很丰富外,仿佛是为自己打造的。 小忘川的出口在这里,谁能想象得到呢? “阿影,我需要打坐片刻。” “好。”阿影了解淳于季汝的情况。 须臾,天地间的灵气向这里汇聚。阿影就坐在不远处,谨防有不长眼的。 小黑回归大海,这么多天,憋死一个海兽了,只在海里翻腾。光球早就被淳于季汝受到小世界中,并下了几个禁制,在淳于季汝没准备好之前,还没做好被雷劈的准备。 …………… 噗通,岸边,有东西被扔上岸,接着,又是许多东西被扔上岸来。 “哎~青衣…….我忘了,青衣不在,可惜了。”小黑捉了好多海鲜,预备给青衣烹饪。 “这里是哪?”阿影睁开眼,看着小黑问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好是我那仇家。”小黑嘿嘿一笑,有些扭曲的笑容,阿影只视而不见。 “季汝现在在修炼,你要是出事儿,可没人救你。” “知道,我知道分寸。”小黑早就换了态度,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本该不牵扯你们,等你们走后,我再动手。” “嗯。” “话说,小海,那小海狮,和这家族有点牵扯。”小黑说道。“他们本就是海狮一族,还不晓得他们不知道丢了一个天才,心疼不心疼。” 阿影又睁开眼,看的小黑浑身发毛,复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只这一下,小黑觉得仿佛被煮了一遭。 随着时间的流逝,淳于季汝周围聚集的灵气越越来越多,雾化成水,那美轮美奂的容貌,隔着雾,显得神秘。 淳于季汝感觉到心口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散去,桎梏打开,有什么东西聚起,又散去。反复无常。 药心重铸,现下已完成一半,血脉里淳于氏力量也开始活动。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头,让淳于季汝觉得让她做几份灵药都不成问题。 这次悟道,不仅是药心的问题,修为竟然还可以再进一步,虽不是什么一大步,也足够她欣喜。 她活下去的时间又多了许多,她可以做更多的药,走更多的地方,可以见到家人啊。 (七) 等淳于季汝睁开眼,那双灵动的眼睛,细看下,万千星辰齐现,将本来的容貌硬生生压下去。只剩下这双眼睛。 雾气散去,就看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岛的周围围满海兽,位置最显眼的地方,几个与小海的本体一样的海狮占据着着那里,像是把守。阿影和小黑守在她的面前,跟几个妖修(指化形的妖兽)对峙。 “不知几位来此何干?”冷清的声音响起,让阿影与小黑面露喜色,不过没没放松警惕。 “大人,这群没节操的东西,说我们在此引起异动,影响了他们的清净,让我们速速离开。这不是打不过我们,又来了几个,现在还在僵持呢!” 没有人不知道,修士在修炼的时候,最忌打扰,无论是是人修,还是妖修,稍有不慎都会出岔子。如今这般,险恶用心在哪?若小黑与阿影稍有不敌,淳于季汝就完了。 小黑的态度让那群妖修大怒,“闻海,你好歹是一域之主,怎能纵容人修来我们地盘儿撒野!!” “还僵持什么,阿影,打出去就是,既然人家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们难道要等着别人欺辱我们吗?”淳于季汝一开口,阿影就不再顾及,直接打了上去。 有些海兽想帮忙的,被神兽天然压制的动都动不了。且几个妖修也心里苦死了。 之前那个发现这里异常地方的妖修,没长脑子,竟然碰到一个神兽。这是一个等级嘛! 到了如今,打不过,拉不下脸,真是疲于应对。 还有一个爱惹事儿的小黑也参和上去,一域之主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觑,一个挑他们两个。 都是化形的妖修,咋差距那么大呢? 眼见来的六个妖修都被压着打,人家还不要你的命,一时心态崩的不少。 “道友,来者是客,如此大打出手,是不是不太好?”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威压先出,摆足了谱儿,也制止了这场闹剧。 一个身着暗青色,绣着云纹,内敛奢华,身份不低。面容颇有当今审美那般风流倜傥,飘飘而来,一见面,就知道这其中是谁主事儿,遂道:“不知阁下降临,有不周之处,望勿怪罪。小友在此赔罪。昔日白虎一族名声赫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闻道友,你我同为海族,何必上了咱们的交情。” 几句话,将每个人照顾到,好话都说到,妄图将大事化小。 “咱们的交情可没有,不过仇倒是不少。”小黑嫌弃的摆摆手。不容忽视那眉间的狠劲。收敛许多。 “不是妄图将我驱逐出去么?怎么还招待了?你们的招待是要人命吗?”淳于季汝挑眉,那双眸光华早已收敛,不出手,别人只会以为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除了那不俗的美貌。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这才出关,才知晓族里弟子调皮,今日道友放过他们,我来日会教训他们。” 此人身后,还有面有不忿的五位妖修。 “其一,他们企图在我修炼过程中,驱逐我,若不是我们力量够强,只怕啊今日海里多一句尸体,你也是不会过问的吧,其二,海域不欢迎外来者,招待一番,不敢受,其三,伤人未遂,你们是打算怎么办呢?当然,这条件呢,让我满意不行,阿影随我多年,性子被我惯着,他如不满意,我也是不同意的。” 淳于季汝一番话下来,将事情掰扯清楚,阿影身份摆在那里,这是威胁。 “族长,可不能让这群人嚣张,你们在我海域上闹出如此大的声势,怎么就此揭过?”一命被大的鼻青脸肿的妖修跳出来说道。 “我修炼时,可伤海里一条性命?”淳于季汝问道。 妖修一愣,下意识答道:“不曾。” “那我影响谁了?难道你们不修炼吗?这规矩未免太难为人了?”淳于季汝看着那个男子,没想到是一族之长。看着情况,貌似是海狮? 海狮?小海不就是么? 淳于季汝觉得应该让他出来看看这群人的嘴脸。可见被抛弃,从这一方面来说,是好的。 “这个,道友,人修来我海域修炼,引起的现象的确需要注意,这也是我们防御的措施。现下事情说开……”看男人还想弯弯绕绕的说许多,淳于季汝不耐。 “别的不需要说,你们先惹上我们,我的话你们不同意,就武力来说话。打得过我们,我们就按你们的规矩走,打不过,就按我说的来。” “这样可公平?”一句话堵住了他,身为一域之主,何曾没有这么憋屈了? 只是不能随意动手,光是这个神兽,就够他们吃一壶了,那女修,还能修炼灵气,看不出修为,也不容小觑。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各位都是客,既然道友想比划一番,我们就比划,比划。至于,道友受的伤,我给你们一个交代。”说完,挥手一扔,五个妖修,身体如断了弦的风筝,飞出去好远,找不到踪影。 还真是狡猾,比划?输不起么? “真磨叽!”小黑嘲讽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输不起就是输不起,偏要学人修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听得小爷我耳朵都生茧子了。小爷先来会会你。”小黑先跑出去,和那青袍男子战在一起。一时,岛周边没什么海兽,皆四散开来。 “小黑的仇人就是他们族?”淳于季汝问道。 “嗯。”阿影回答,“海狮一族生性霸道,小海是不是也要见见他的族人?” 淳于季汝略一思索,点点头。 既然遇到,这因果中她们也算插了一脚,帮下忙也不是不可以。 在众人的眼光聚集于战场之时,淳于季汝心神一动,身边空地上摔下两个身影,青衣被小海压在身下,可见,淳于季汝那药的效果不错,现在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又是一下香味过去,两妖兽相继苏醒。 青衣,小海迷茫的看着现下的处境,才发现,已经出来了。略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可以出来了,却因为实力不济,被隔绝了。 “这是怎么了?”青衣发现远处的动静。 “打架呗。”阿影看这货蠢样,道。 “是海狮呀!”小海指着不远处的妖兽。这大部分的妖兽,都是海狮。 “嗯,我们来到海狮的老巢了。”淳于季汝摸了摸他的滑滑脑袋。 “海狮么?和我一样,和我不一样……”小海说道。语气天真极了,仿佛被丢出海狮一族,不记得了,不抱怨。 “你想来这儿吗?”淳于季汝斟酌开口。 “喜欢啊,”海狮憨憨的点点头,一听,淳于季汝与阿影心都提起来了,“这里也是海啊,我喜欢海呀。” 原来是这样。淳于季汝与阿影双双松口气。 “你还想回海狮族吗?”阿影直接的问道。 “他们不喜欢我,”小海低头,沮丧道:“我出来了,不回,这里,不是我家。” 接着,那稚嫩的声音又响起:“主人,你,跟你,一起走!”略有焦急,仿佛是怕淳于季汝将他丢了一般。 “跟着我们,就要离开大海,你愿意?”淳于季汝低头,对上那双小眼,跟他讲清楚:“我们如果永远不到这里来,你也回不来。” 那小脑袋低了回去,眼中有不舍,本来淳于季汝都要以为他要放弃跟他们走时,灰溜溜的脑袋又抬起来,说道:“跟你,一起,开心。” “行,以后,我没空,让阿影送你回来。”淳于季汝道。 “好!”脆生生的声音,说的很开心,让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阿影幽怨的盯着淳于季汝道:“为什么是我?” 淳于季汝转了转脑袋,拍了拍阿影的脑袋,“我最信任是你,你做事我放心啊。” “最信任的人呢,不是放在心上吗?”阿影反问。 淳于季汝???淳于季汝心累,仰头望天,这年头,神兽争宠格外不一样怎么滴? 且,这神奇的关注点怎么不一样?总觉得阿影怪怪的。 砰! 斗争结束了,小黑失败了。仰着埋汰的黑脸,脸上是说不出来的飞扬神采。这妖兽又怎么了?不就是没看住吗?怎么打输了还很爽的样子? 那暗青袍子飘到面前,对淳于季汝微微一笑,道:“献丑了。” “哦,没看。”淳于季汝回答后,全场寂静无声。 末了,小黑狂笑,牵动伤处,疼的又直抽气儿。 “咦,你是海狮。”这个时候,青袍男子看到淳于季汝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小的灰溜溜的海狮。 “是啊,你们一族不要,弃之而去,如今,跟在我身边,与你们无关吧?”淳于季汝轻飘飘一问,青袍男子察觉到危险,遂笑眯眯说着:“我海狮一族,成年后,自有主意,我这个族长开明。” 这话有些不要脸,但淳于季汝懒得跟他在这儿磨嘴皮子。 “你可以离开了。”阿影终于对那个男子开口。 “也是,打扰良久,抱歉。”说完,那男子袍子一卷,岛周边的成群的海兽都离去,只是…… “你怎么还不走?”这人留在这里干嘛? “各位小友好歹也是来我这海域,便由我带着各位转转?” 淳于季汝转身,问还在恢复的小黑:“你让他留下来吗?” 小黑不知道淳于季汝怎么会问他,只道:“不需要。” “你可以离开了。”淳于季汝于是下口逐人。 “我……” 阿影一脚将人踢出百里之外。 粗暴,简单,大快人心。 ……………… “接下来,去哪?”青衣弄明白前后发生的事情后,一边重操旧业,刷着各种味料,手下几条海鲜散发着烤香,旁边还有一锅鱼汤。 “到底不是海兽的领域,再进入,只怕惹出的麻烦事不小,不如到此为止,回去吧。”淳于季汝只当这一趟散心,如今有了不小的突破,看着一成不变的海景,腻了。 “那海狮这一族?”这还有一个小海狮呢。 “小海就跟着小黑去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就在这岛上等你们。”淳于季汝道。 “多谢大人。”既然小海狮在自己身边就说明,淳于季汝愿意自己做他的靠山。这如何不心喜?本来以为,还要慢慢谋划,现在久可以报仇多好。 只是淳于季汝当日的话还不敢忘记。滥杀无辜,不可,无关者,不伤。 这样何尝不是盯着自己呢? “主人,主人,我无冤无仇,还去干嘛?”小海不解。 “你去盯着小黑,你曾经从这里出来,有一份生育恩,需还。别人怎么做,与你无关,你对他们无怨,也很好。守着自己的心,路还长着。”淳于季汝既然将小海待在身边,就有教导之责。 “好。”小海懵懵懂懂。只是下意识觉得主人是好人,话是要听的。 “嗤~”阿影懒散的窝在淳于季汝怀里,这模样这么呆,去了,只怕就是个被算计的。“小黑去哪,你就去哪。” “哦,好。” 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则是波涛汹涌。 “族长,怎么能容忍人修踏足在我们的脑袋上呢?我海狮一族何事这么低声下气了?”在哪青袍男子回去之后,就被族内几个长老给拦下来,一起商讨今日之事。 看着自己面前,族内有头有脸的都来了,那男子嗤笑道:“你若是能打赢那个神兽,你就去。”喝了一口茶,又道:“哦,对,还有他后面那个人族女子。” “一个人族女子,又有何惧?”一个上了年纪,胡子一大把的老者,身上还有着海狮一族兽类的特征。 青袍男子,温文一笑,本该风流写意的容貌,被那笑容给生生大打折扣:“你以为一个神兽会甘愿屈居于人下?只怕那女子的来历大有来头,在此天道下,神兽本该在上界,只白虎一族,留下,是为守界,非威胁到此界的事,轻易不出,你以为我们遇见神兽,会天降祥瑞么?” “唉~你有什么打算?” “老实本分,最近别出去了,他们总会离开。”青袍男子觉得这样是最保险的做法了。他不是没想过,纠结其他海域的域主,一起打上去,还是觉得不保险。 那女子实在看不出深浅,也不曾听说这号人物,且看那女子,气运不低,若动武,惹怒天道真的是灭族之灾。 “可那人身边跟着那闻海,与我海狮一族……” “且看吧,有那人在,总不会闹得太过。”青袍男子再一群老掉牙的长辈中当上年轻的族长,可不是因为武力,脑子也要够好。 对于族里和黑鲸一族的恩怨,那个时候他还小,没参与进来,直觉那做法不对,可人微言轻,又怎么办呢? (八) 等其他人离开,只有一个老者留下,看上去岁数肯定不会小,且在刚刚各方争执之中,稳坐不动,位置也在其他人之上,也没人敢跟他叫嚣,实际上,他一直都是沉默的。 这一会儿,等都走光了,才对青袍男子出口道:“昭娃子,你老是和我说,那人修真的如此可怕?会不会……” 被人叫这个名,青袍男子的俊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复又苦笑道:“大长老,你也知道我的功法,可看见一个的气运,虽然不怎么精通,但大方向还是略懂一二。” 顿了顿,道:“我怕老实跟您说,神兽本就受天道庇护,那人修比那神兽的气运还强,您见过吗?” “反正我没见过。非是济世救世之功,怎会有如此大的气运?”青袍男子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在见到他们后,一改海狮一族的傲慢,一心交好。 “只怕,海狮一族要狠狠出点血了。”老者一听就想到结局了。 “是。所以,您也替我约束下族人,唉~当族长太累了。”青袍男子露出的情绪,是一个小辈对长辈的,敬仰儒慕。 “行了,我知道了。” “嘿嘿,就知道,族老疼我。” “我怎么听说,那人身边跟着一个我们族的?” “长老真是耳聪目明,是啊,一个,”说道这儿,青袍男子一言难尽,“是个变异海狮,可能年幼没有展现出天赋,被赶出族里,如今,比之我们海狮一族里最天才的苗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心痛。 大长老闻言,也是许久的沉默:“唉!你万莫学他。” “自然不会。”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上一任海狮族长,最是个独断专行,那闻海这个敌人就是他带来的。 最后,在进阶失败,魂飞魄散。 也不知道,若他早知这一日会不会后悔呢?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现在他是族长。 “这里真的安全?”阿影跟着淳于季汝来到一块儿小黑说的地方,这里是他的地盘上的一个类似之前的小岛,且距离陆地较近,灵气丰富。 “不如我们去陆地上吧?”阿影道。 “哪有安全的地方呢?陆地上就没有妖兽了么?”淳于季汝觉得这里还好,这次选择一个地方专门用来让敖凌出来,况,就算敖凌一直躲在她的空间里,也不是个办法,她束手束脚,难免麻烦。 “那你还需要什么么?”阿影担心。这相当于跟天道对着干,哪有那么让人安心呢? “需要你离得远些,免得迁怒于你。”淳于季汝道。 “.……” “没事,不过一个残魂,有什么好忌惮的呢?”这话说给自己与阿影听,又何尝不是在问天道呢?不过一个残魂,难道会劈死她吗? “别偷偷回来,我知道。”淳于季汝道。 “哦。”阿影不情愿道。 “去吧。” 站在岛上,淳于季汝一身傲骨立于世事,不管多大的风浪,也不曾弯过半分。 一颗黯淡的珠子护在怀里,迎着天道降下来的罚雷。 方圆千里,黑沉沉的,深紫色的纹路在黑云中现身一下,就隐去身影。在天道的威力之下,周围无一活物,能有多远,就跑多远。 一道,有一道…….轰隆隆~轰隆隆~ 遥远的妖修感受到这威力,都忍不住想要避开,不知道哪个十恶不赦的人,能引来那么大的罚雷。 深海里,青袍男子,悠闲的躺在睡榻上,听闻,立刻起身,窜出海面,神色严肃,若有所思。 雷电落在淳于季汝前面十里,淳于季汝抱着珠子不丢; 雷电继续逼近,淳于季汝没有放松; 这下雷电怒了,劈在她的面前,本白如玉般的鼻梁,一道焦黑,淳于季汝依然不松手。 下一瞬间,雷许久都没有落下,淳于季汝明白,那是在继续力量。 轰~~~ 这一下,惊得陆地上妖兽乱蹿,人修注意,无人,无妖敢直视的雷,就这么落在淳于季汝身上,淳于季汝浑身痛的不可言喻,仿佛骨头都碎了,经脉寸断,神魂都弱了几分。 可是淳于季汝依然站着,站的无比坚定,不后退一步。 视线模糊,一片暗红,五感丧失,淳于季汝隐约觉得,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仿佛之前也受过这么重的伤,这次的感觉如此熟悉。熟悉的,身体记忆都下意识都要忘记。 可是他们淳于氏不是秉承着天地意愿诞生的么?怎么会被天道这么劈呢? 不正常,不正常……. 她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之前不是找齐了么?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一道又一道雷下来,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三九道雷带着灭绝所有的生灵的气势劈了下来。最后一道,裹挟着最绝的威势降了下来,淳于季汝将珠子扔了出去,从珠子中走出一景色虚影,在黑暗天地间格外耀眼,化身为龙,想雷冲去。 这最后一道雷,没有落在淳于季汝身上,全被落在了虚影上,光珠破裂,没了昔日柔和颜色,惨白的样子,和淳于季汝的脸色一样。、 雷劫过后,黑云退散,天降甘霖,淳于季汝终于止不住,倒在地上。 在意识溃散最后,淳于季汝嘴虚弱张了张,微不可查的声音从嘴里冒了出来:“时君……” 雷云退散,天复往常,一大片的金光落下,其中一大部分的进入了淳于季汝身体里,还有一小部分金光进入那一团微弱金光团中。 金团肉眼可见的增强,淳于季汝雷劫下受到的伤,也迅速恢复,修为在那金光的作用下,又有了提升。 天地灵气也疯狂的涌进淳于季汝的身体里,修复伤痕,白衣染血,美的惊心动魄。 阿影在劫云散去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赶走几个不怀好意之妖兽, “时君是谁?顾时谦吗?”神兽耳聪目明,听到淳于季汝的话,疑惑了。 淳于季汝睁开眼时,躺在柔软的草甸上,鼻间,徘徊的是草香。还有阳光的味道。整个环境都让人舒服极了。 “几天了?”淳于季汝嗓子有些干哑,说出的话,没了平时的冷清, “五天了。”阿影递来一个瓶子,给淳于季汝,看淳于季汝喝下后,纠结的脸上说道:“时君是谁?” “嗯??”淳于季汝坐起来,疑惑,阿影问的问题。 “你昏过去,说出的。”阿影定定的问道。 “是么?”淳于季汝努力翻了翻自己之前的记忆,“不知道,没印象。” “顾时谦?”阿影又说道。 “我只记得,我昏迷之时,什么都记不得了。”淳于季汝没记起昏迷之前,倒记起了第一道雷劈下时,那感觉,熟悉的让她觉得陌生。 所以,他们还瞒着自己什么么? 不过这些疑问只在心中,没告诉阿影。 至于敖凌,在雷劫过后,就陷入沉睡,阿影将敖凌随意丢在一边,只要不死,就不管。 淳于季汝还是将那团闪着金光的东西,收到空间某一处放着,做好一切,就和阿影一起去找被留下在原来岛上的青衣。 “这几天他们做了什么?”淳于季汝接过青衣递来的鱼汤,浓白,没有一丝腥气,反而用一种酸酸的草调制一番,一点也不腻。一饮而尽。 “还好,没出妖命。”青衣云淡风轻的概括了这几天海狮一族受到的苦头。若是被海狮一族听到,估计要吐血三升了。 恰好,那日的青袍男子刚好到,刚好听到这话,差点没注意,平地摔就丑大了。 “青衣兄弟怎么这么说?除了命,其他的也不剩什么了啊!”哭天喊地的,让淳于季汝有些不适应。 “怎么?看来你很有意见?”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那男子想要说的话,本来风流倜傥的男子,一口气上不去,咽不下,脸色红了青,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男子咽下那口气,辩驳道:“我海狮一族当年的确坐下错事,如今闻兄弟怎么讨都没错,只是这么下去,实在让我一族吃不消呀。” “那你们就商讨呗,和我说什么?我们和小黑也不过是顺路,小海按说身上还背着你们海狮一族的生育恩,他还完了我们就走。”淳于季汝道。 “况,黑鲸一族人命算在你们海狮一族的头上,若你觉得这样不公,不如以命还命?”淳于季汝看向那男子一双丹凤眼,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青袍男子慌张移开眼。 “这……” “既然不愿意,那还说什么呢?”淳于季汝心想,逝者已矣,开不了口,但不代表那就是一笔无头债。 “大人,那件事,乃是我族前任族长所做,一意孤行,现下已逝去,其余族人乃是奉命行事,心里纵使不愿意,族长命不可违。”男子苦笑道。 “那那些死去的命,怎么算呢?族命不可违,所以成为帮凶?所以没责任?”淳于季汝说完,看到从巨石后出来的小黑,黑黑的脸上,难以言说,倒是小海,欢快的跑过来,凑在淳于季汝的身边,无视阿影不快的眼光。 “主人,我跟着小黑哥哥,没有离开一步哦。我修为也提升了呢。”小海欢快的说道。 “不错。” “看来这段日子过的不错?”淳于季汝看向小黑说道。 小黑原本带着小海在海里大闹,听闻淳于季汝来了,只怕海狮族长找上她告状,丢了手上的事情赶来,几乎是在青袍男子落脚后,就到了。可是听完淳于季汝的话后,小黑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 脸上又挂上憨厚的笑道:“是不错,我的海域又大了,以后,你们来了,只管到我的地盘上做客。” “好。” 青衣忍不住说道:“你的地盘已经够大了,又大,你管的过来么!”听这语气,看来这些日子受到的压迫不少。 “不想扩大地盘的域主不是好域主,是不是啊,冉昭域主?”小黑笑眯眯的问道那个男子。 青衣的嘲讽充耳不闻。 “是啊,不知道哪一天,我能得闻域主青睐,分我些。”青袍男子看明白,淳于季汝不会管,那身边的神兽更不会管,因此,只好脾气的和闻海周旋。 “呵呵,不可能,这辈子你别想。”小黑抢过来青衣刚刚烤好的东西,往嘴里一塞。 “青衣兄弟啊,这东西放的料是不是足了些?”小黑塞进嘴之后,咂舌问道。 “你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不足,刚好适合你。”青衣面色平静的说道。这模样,让众人想到了淳于季汝,虽然没有她那么冰冷,但也差不多了。看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妖兽。 小黑不在意,“嗯,还不错,别有一番风味儿,还有么?” 青衣,狠狠的拿着一旁早已做好的调料放进去,拳拳心意,让淳于季汝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 阿影倒是看得有趣,别人受苦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不知道域主还有何事?”淳于季汝看着那个一直舍不得走的青袍男子。 “嘿嘿,不急,不急,整日待在海里有些无聊,待在这里别有一番趣味儿。”脸皮可以说,很厚了。 “哦。”淳于季汝一向不多话,只看着那些妖兽坐反。 ……………. “哎,青衣你给我留着些,我和小海继续逛逛去。顺便找些食材。”不等青衣拒绝,捞起小海就往海里去。 青衣脸色又黑了黑。 青袍男子看他走了,一时也坐不住了,只道一声抱歉,相继离开,动作迅速极了。 “他们这几天都一直是这样么?”阿影问向青衣。 “是啊,生怕小黑趁着他不在,做一些事情呗。可笑。”青衣不大喜欢那男子,感觉假假的。虚伪。 “咦,你不是被小黑烦的不轻么?怎么还替他说话?”淳于季汝说完,肉眼可见的,青衣手一抖,料多了。遂不怎么多话了。 惹毛一个厨子,就没吃的了。 “一码归一码。”青衣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呵呵,就快了,快了。”淳于季汝道。 (九) 小黑带着小海,跟海狮一族对上,甚至有的受不住的心高气傲的海狮受不了,无视族长的命令,出了头,当然这出头的,也是当年闹得最狠的,结局自然不好,由小黑全灭。 这事儿也没有多少人出头,那些上了年级的老家伙,脑子够用,参与过的,都躲了起来,没参与过的,也睁只眼闭只眼。 听闻,小黑现在统领的海域有不少妖兽明里暗里的添过不少堵,都被小黑拦了回去。现在混得风声水气。 不过,这些,在离开的淳于季汝一行人的耳里,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在阿影还了这生恩,没了束缚,加上又有天赋,竟是一举化形,现在看着那黑漆漆的雷劫,淳于季汝头一次生出感慨,天道太忙了。今天劈了这个,明天又劈了那个,。 原因之一,就是在这边劫云凝聚时,劫云竟然有了消散的迹象,回头一看,才发现,千里之外的劫云也开始汇聚,竟是两个妖兽同时化形!! 运气之好,让一干海里还没有化形的,已经化形的,还有青衣都有些嫉妒。 “果然,傻妖有傻福。”阿影没啥意外,要说,他化形的时候,嗯……生下来,就会化形,没什么好说的。 两只妖兽同时化形之时,本来天道只铆足劲对付一个,现下两个,力量自然要分开,妖兽化形危险大大减少,可见运气非同一般。 是以,妖兽的化形通常被‘天意’,弄得,在同一天同一时候,很少。 “也不知道那是谁?”淳于季汝问道。 “逮一个小妖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阿影说话快,动作也快。下一瞬,就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妖跃出水面,看着这一群凶残的陆地生物。 “你可知道,那便化形的是谁?”青衣问道。 “是,是一个老妖兽,本体是黑章。” “这怎么知道是谁?可以说具体点么?”青衣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和亲切,殊不知,阿影给那小海兽带来的影响太过深刻,况这么一个问题,问这低阶海兽也难为他了,他们不是海兽,怎么跟他们描述啊? 这海里的事情,海兽的本体一样的大多,怎么解释的通呢? 这小海兽,是个八卦的,知道他们和这海域的域主关系好,转念就扒出二三事:“听说,之前,那位妖兽拦过各位?他特别喜欢在每个海域挑事儿,但命大,跑的快,最后不了了之了。” 哦,这么一说,淳于季汝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啊。 在刚入海时,拦过他们。 于是,挥挥手,让这小妖兽离开,顺便送了些淳于季汝专门研究出来的,有利于妖兽的药丸,让那小妖兽高兴的拍拍水面,表示,以后要是还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他消息极灵通…….. 阿影不耐烦,将妖踹出去了。 “看来,也是个运气极好的,”淳于季汝感叹,在多方的围剿下,都没有受到伤害,反而还进阶了。 “妖兽都是要在战斗中进阶,哪像你对他们这般,生怕吃了亏似的。”这就是对小海化形之时,淳于季汝塞了许多对恢复有利的伤药给他,表达不满。 淳于季汝看着船上那个不大高兴的青年,思索着,最近阿影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之前那个不喜欢说话,安安静静盘旋在她怀里当个吉祥兽的白虎呢? 这怕是个假的吧。 再怎么忽视,也知道自家的小老虎变了。 “你,……”这事怎么问?难道说,我觉得你病了,或者,我觉得你变了,又意识到阿影现在已是青年,想人类般有了某些自己的想法,嗯,统称,比较叛逆,就说的通了。淳于季汝想了想说道:“嗯,你说的对。” 余下的,就没再说什么,让青衣一干气,发不出了。 青衣在一旁,看到这,面上崩的住,心里却暗喜,终于有这神兽吃亏的了,高兴啊!不过,最早发现阿影不对时,心里也有些纠结。莫不是,这神兽要上位??? 一想到这些,青衣似看到以后悲惨的命运,但主人不开窍,怎么都没办法啊!所以当下,还是有些乐子的。 “哼!”阿影扭头,不想理淳于季汝。 “.……”所以,这个时期的神兽最是不好哄的么??淳于季汝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看一旁小海历劫。 当穿着破破烂烂的蓝色衣衫,有了成人高的老实憨厚模样的小海跑过来,淳于季汝眼里某些东西破灭了。 本来以为是个软萌可爱的小正太,谁知道这是个成年兽?? 嘴上一咳,道:“不错,把衣服恢复去,到了人多时,切不可恢复原形。” “是,主人。”小海看着也格外靠谱,也不错。 阿影一见这模样,就知道不是淳于季汝喜欢的模样,放心了,之前那些别扭的情绪也消失了。将老老实实的憨厚海狮,拉到一边,说着只有妖兽懂的事情。 简而言之:立规矩。 白虎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务必要让每一只在淳于季汝身边的妖兽都懂。 南边的森林可能会让人修踏入心底会再三掂量自己多少斤重,然后失望而归,可在淳于季汝等人开来,不是问题,所以大大咧咧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故地重游了番,站在上元山之下,淳于季汝有些感慨。 明明之前的上元上多么的仙气飘飘,现在硬生生的被人拉回现实,没了那些气派,且那风水也被人乱改一痛,虽然依旧还是一块儿福地,但也没之前那么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淳于季汝指着这里问道。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看了良久,想到之前自己在上元派闹得事儿,也觉得自己局限了,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如今想来,倒也显得沧桑,“罢了……” 这种仿佛过了很久的感觉,到城镇时,显得格外显眼。 “怎么就到了秋日,仿佛走的时候,不怎么长。”淳于季汝说道。 “主人,刚刚我问了,我们在海上已经过了一年多。”青衣打理这些事也拿手。 “这么久远了么?”淳于季汝算算,这多出来的时间也只是在月峡中,多出三个月之久,难道是时间被带走了? 这个问题本该问敖凌,敖凌睡觉去了,也只好放下来,反正他们不赶时间。 小海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兴趣,一路逛逛走走,皆由青衣来负责。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青衣问道。 “嗯,去牧城罢,”当日离开匆忙,故人在此,总想着要多聚几日。 召出那辆淳于季汝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向牧城前行。 牧城,幻生阁,封掌事最近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里也不得安静,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在收到那位季大人的行踪消息,便一切有了解释。 这位季大人,时隔一年多,又来了,怕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封掌事在继幻生阁一年忙着处理那鬼宅后续的事情之后,没停下来休息,耳提面命的提醒阁下众多弟子,打起精神,若是发现什么异常,就赶紧来报。 为此,牧城私下的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事儿大事儿,都掌握了不少。 封掌事突然觉得,幻生阁要是另开一门生意也不错? “掌事,我们的人看到季大人的马车进来之后,就直接到了醉梦堂。”一位弟子来报。 “嗯,”封掌事摆摆手,道:“继续盯着,一旦出来,就立马来报。” “是。。” 作为淳于季汝容颜的忠实拥护粉的幻生阁弟子表示,肯定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阁下的弟子积极的模样,封掌事又是止不住的心累。 醉梦堂。竹林,四面透风的屋子中,淳于季汝与姬曦月相对而坐。 “看来你这次去南边儿,收获不少呢?”姬曦月依旧扮着男子的模样,一笑一嗔之间,别有风情,勾的没有定力的小姑娘,这会儿定是掩面逃开。 淳于季汝巍然不动,冰冰冷冷的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女儿,不染纤尘。“嗯。还好。” “嘿,还以为你变了些样子,怎么还知道这般模样,你这模样,可怎么好哟,以后哪个男子能娶得到你呢?”姬曦月忍不住捏了捏这丫头的脸。 淳于季汝让姬曦月摸了一把,也不恼,道:“让你占了我一些便宜,总该讨些利息,告诉我些事情怎么样?” 在某些方面,姬曦月的‘神算’本事,还是很靠谱的。 “嗯?”姬曦月挑了挑眉,道:“好啊,不如说那个倾心于你的男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顾时谦,你还别说,我还真的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 淳于季汝本来没想起这个人,经姬曦月这么一提,才突然想到,之前在进鬼宅之前,姬曦月说的话。 【说来也奇怪,我给许多人看过,寻常人的卦象因果连着的不多,可是他的却不一样,那些因果有点像……像……对,像是累世因果。】 往日的话,历历在耳,本来觉得上元派一别有些不地道,淳于季汝来了几分兴趣。只面上不显。 “那人的魂魄,有问题。”姬曦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淳于季汝的表情。 “魂魄?若是因为这些,我知道,之前我陷入梦劫,他入梦帮我,魂魄受伤,用了药,也不见好。”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 “不不不,”姬曦月神秘莫测的看了他一眼,道:“常人的魂魄皆有三魂七魄,他身上的魂魄只有一魂三魄,你知道这意思吗?” 淳于季汝一时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大脑空白,“若是魂魄不全,我肯定会有所发现,怎么会呢?” “秘法之多,你我,怎么可能看的过来?如今有你我这般的人,那其他人有这等秘法也见怪不怪了,这还是我卜出来,他的身上,竟是有同命之人,也不知道好好的完整人,分裂开来,做什么。” 淳于季汝也想不通。 看那一张迷糊的小脸,姬曦月一改之前的轻松模样,道:“我说的那些,与你关系颇为深厚,千丝万缕的,我竟再看不来了。” “我?” 淳于季汝想想觉得有一个分裂魂魄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心情有些难以言说。 “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不成吗?”淳于季汝越想越迷糊,想到之前被雷劈的时候,那般感觉,淳于季汝问道:“在海山之时,我颇感觉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你帮我算算?” “你是来找我做生意的?”姬曦月一听,就振奋了,有心想说什么。 “我记得,刚刚你只还了利息,那就把债还一还吧?”淳于季汝特别会算账。 “你这,你这可真是算的明白。”姬曦月要被淳于季汝这模样气笑了。 “嗯。” “行,行,要知道这事儿也不难,你直接问你哥不就是了?一出生,你哥就不离不弃的照顾你,想问些往事,他能不知道?”姬曦月拐了一个弯。 “若事关我,该让我知道的,他自会,不该让我知道的,他们瞒的,比什么术法都牢靠。”淳于季汝没什么埋怨,反而对有家人护她至此,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你又何必刨根问底?反而于你修行不利,倒是辜负他们的心意。”姬曦月不紧不慢的喝一口茶,只觉满齿生香。 每个来找她卜卦之人,皆是迷惑之人,如淳于季汝这般镇定不慌的人,还真没有,她身上发生的事儿,她差不多也知道些,看着她父兄为她忙前忙后,只让她觉得,似乎,长生有这样的温情陪伴也不错。 算的久了,总是在身上留下某些痕迹和影响,比如看淡了人间的风雨,与命运,在她眼里,那些凡人的命运就那么摆在自己的面前,提前知道这些,却并不好。 那一颗心也被磨得越来越硬。 所以她愿意和淳于季汝走的近,那副拒人千里又绝美的容颜下,是一颗单纯不世故的心,背负着使命,尽职尽责,让她总是忍不住爱护下。不止是她姬曦月,别的家族,见到淳于季汝很少有不理人的模样。 “可我的事情,我不该让他们替我承担。” (十) “你是醉梦堂堂主,替人卜卦,看的更清,因果、缘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都有一个定理,欠了多少,就得还多少,斩不断理不清,最是无理。既然如今你肯告诉我那人与我多少有些牵连,难道我还能躲么?”淳于季汝分析的句句在理。 姬曦月也觉得有些,嗯,道理。“若那是那时的你,下定决心要抛弃的呢?” 嗯?淳于季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姬曦月悠闲的品茗。 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静,道:“你也说了,那时,是那时。” “嗯。”姬曦月放下茶杯,挥手召来几个令牌样的牌子。那碰撞声音清脆,用的是骨制作而成。 “你之前给人算命的时候,不是有很多骨令么?”怎么对我,就这点儿?敷衍我? 看出淳于季汝眼里的嫌弃,姬曦月拿着骨令的手抖了抖,差点忍不住将骨令扔在那张绝色小脸蛋上,道:“你这么点儿小事,我难道要拿出算国运的气势么?” “哦,那你算吧。”淳于季汝识趣儿的没说话。 之间,那骨令在姬曦月手中仿佛拥有了灵智,有规律的变化着,看着有趣,但这只是外行人看热闹罢。 身为一个活的久的人,她除了长年龄,懂药理,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不久,姬曦月的手上动作听下来,骨令站成一排,淳于季汝鬼使神差的推到其中一块儿,反应过来时,对姬曦月眨了眨眼,一个冰美人,做出这副模样,让姬曦月忍不住做乱的手,伸了出去,伸到半空,才发现,忍住,不能动,不然这小妮子还要坑自己。 “可出结果呢?”淳于季汝端庄的问道,仿佛刚刚那一双作乱的手不是她。 姬曦月乐子没有瞧成,道:“嗯。” “那我刚刚……”淳于季汝出手打乱卦象,难道就这样了? “你啊,你啊,除了药理,就不能好好看看其他的东西?一切皆是定数,你伸手推倒亦是定数。” 淳于季汝统听不懂姬曦月的话,既然没啥影响,就不客气道:“结果呢?” “事在人为。”姬曦月只给了一句。 想到事关自己领域,姬曦月的话少的跟平时不是一个人般。淳于季汝知道规矩,只自己揣摩。 “有人不想我记起从前,所以,寻了个什么法子让我永远都不要记得,”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姬曦月的动作,神态,从而获得某些帮助。 “若是我主动去寻找,也会找到?” “那顾时谦的魂魄不全的事儿,是不是也和我有关?” “你这样就是作弊了。”姬曦月终于忍不住,起身离开。 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 淳于季汝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一饮而尽,双眼看着满眼挥之不去的春景,满庭翠绿,明明已经是秋日,这景象一点也不让人心里放松许多。 平添许多忧愁。 “枫晚回到涂山了。”阿影出了醉梦堂,对淳于季汝道。 “嗯。”淳于季汝早就将枫晚安排好,只是突然想到,她突然那日在北地,将枫晚带回来,阿影日日守着的样子,道:“早晚还是要见到的。” “??”阿影不知道淳于季汝说这话什么意思。 青衣要是在场,肯定要暗暗笑的,可是他在老老实实的赶车。 另一个,还有小海,更不用说了。 回到幻生阁,一切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封离将上下打理的很好、 “言老何时回去?”淳于季汝问道。 “在您走后不久,还有夏大人,待了没多久,也走了。”封掌事老实本分的回答。 “他干了什么?”淳于季汝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家兄长的事情。 “嗯,没什么事,只是下了几个命令,让我阁弟子以后与上元派弟子不打交道,上后去了一趟南边儿。”至于南边儿有什么,那这不是心照不宣么? “原来是他动的手啊。”淳于季汝这么一想,就明白了,明白之后,心里又是暖融融的,被兄长倾力维护的感觉抵消了心里那些杂绪。 “你受累了。”淳于季汝对封离说道,“幻生阁守在这里便好,低调行事,守好本分。日后不知何时还能来到这里,还望你,莫失本心。” “大人要走了?” “不确定,但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 “是。”封离掩下失望,道。 深夜,吱呀一声,月影下,素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从幻生阁深处,向着牧城的中心而去。 目标,鬼宅。其实在淳于季汝解决那里事情之后,那宅子已经开始恢复些阳气儿,只是非一朝一夕就能做成,风水坏了,就真的坏了。 淳于季汝一人孤零零的走在白日人可罗雀的宽敞的大道上。现在在月光下,显得白惨惨的。又有风声不绝,寒意直向人的身体里钻。 淳于季汝出来时,没想过要打理自己,丝绸般的黑发随意用玉扣束在脑后,月白色的衣袍安稳的贴在身体上,在那张透着冷静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幸亏大街上没什么人出来,不然见到这般,只怕会直叫‘鬼’。 女子步子统没迈几步,就从五里外,到了眼前。便停在了那鬼宅的大门前。 黑沉沉的大门,立在那里,没什么人气儿,门口镇着两个凶兽,仿佛是幻生阁的弟子弄来的。镇压些不长眼的邪祟,别跑到这里来了。 大门上没有牌匾,没名没标致,就那么立在那里,仿佛自己刚离开不久,前后来的感觉不太一样,这次没了危险,没了目标,淳于季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这里了。 仿佛就是想来看看,看看,这宅子是个什么样的,里面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还有,之前见到的人,会不会还会遇见一遍。 在视线的死角之处,还要一些探头探脑的孤魂野鬼。淳于季汝不放在眼里。 “你来。”随手一抬,就看到一处阴影下,哆哆嗦嗦的老鬼。飘啊飘的。 那老鬼身上的鬼气很弄,是死去很久了。 “大,大人。” “怎么不去投胎?”淳于季汝点点头,问道。 今夜很悠闲,淳于季汝还是愿意闲聊几句。 “哇,还真是黑白无常,小的,还有心愿未了,望大人再通融一二。”那老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的悲惨遭遇一一道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还有一个鬼宅耳边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淳于季汝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这人,生前姓王,死了三年。 嗯,鬼气能这么多,还得益于这鬼宅之前的阵法。 “好了,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淳于季汝将气势一方,那鬼才止住话头,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边。 淳于季汝无奈,道:“我是……嗯,人修,就是你们眼里的道士,不是什么黑白无常。” 听到这话,那老头显然还不信,哪有这么漂亮的道士?还是个姑娘? 颠覆了他之前对道士的看法。本来生前就是个小老百姓,怎么会和那些神异鬼怪接触到呢?怕是道士都以为是个骗子。 不过,这人身上的气势好可怕,老头儿聪明的保持沉默。 “你对这宅子的了解多少?给我带个路。事后,送你去轮回。”淳于季汝将条件摆出。 “不不不,大人,我不想轮回?”那老头拒绝。 “那就不送你轮回,跟我讲讲这个宅子。”淳于季汝很好说话。 老鬼一边点头,一边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得到,怎么还成了免费的劳动力了呢? 淳于季汝来到黑沉沉的大门前,呆了呆,片刻,抬手,扣响那门环。 咚~咚~咚~ 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隔了这许多年,依旧是这样罢。 老鬼站在一边,觉得这姑娘的举动没毛病,但是大晚上的,还敲响一个鬼宅的门,让他这个鬼莫名有些惊悚啊。 更惊悚的,还是后面,门动了,黑沉沉的大门,哄的打开。 “……”作为一个鬼,老鬼觉得自己的资历太年轻了,他想投胎。 那门敞开,摆着一副请君的模样,淳于季汝踏进去。这次没有用任何法力,一步一步踏在实处上,不紧不慢。月光这下毫无阻碍的照进宅子里,不至于多阴深深的。 许多年没有人气儿了,满目皆荒凉,淳于季汝觉得自己大抵脑子不清楚了,会来到这里来,看这一处荒景。不过也好,吹吹风,清醒清醒。 “我听一个老鬼说啊,这宅子早年间不是这样的。”老鬼絮絮叨叨的道来。 这地儿的变化,还跟这牧城有关呢,其实,一开始,牧城就是个小村镇,这一带是个乱葬岗。那时候儿南边没有现在这么和谐,地儿富,老天爷肯赏饭,人就多,一多,分配不均,战乱就多,还有别的地界,看上这块地方,所以内乱不断,老百姓的日子还没有北边那冰天雪地的老百姓好。 这牧城啊,也就是个边界,外面的人以打进来,就是从这里进,从这里出,来来去去的多了,死的人也多,乱葬岗每年都在扩张,可是那个时候,人们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哪管这些呢?久而久之,这一带的风水变了,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最着名的,就是那个,曾经一个军队在这儿,神奇的失踪了。 于是,外面的人就没怎么敢踏入这里,里面的人,也不怎么敢从这里出去。 等南边稳定了,要发展啊,这个地方就成了重要的地方,可老百姓都知道这个地方,说是一个凶地也不为过,于是就有一个大师来解决这个地方,说是超度亡魂,又说建下一座城镇,有了人气,就那怪事儿就会少许多。 可最初谁会来这儿呢? 还是那个大师带着不知道哪来的人,在那里带头生活下来,看没了那些怪事儿,老百姓才敢来住。 牧城就是这样建起来的。 “这鬼宅啊,听说就是当初那个大师给自己建的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也不知道住起来,什么感觉?”老头儿道,又贼兮兮的凑在淳于季汝的身边,朝她说道:“这宅子下面,听说就是当初那一个军队消失的地方。唯独大师能镇压。” “可我查过,这宅子的主人几经转手。”淳于季汝绕过一个回廊,旁边还有一个枯涸的池塘,丝毫见不到之前那种奢华的模样。。 “那大师的事儿距离我们都多远啦,肯定不在了啊,这宅子就成了无主的,几经修缮,转手,也无人认领。最后,有乞丐看上这地儿,打算鸠占鹊巢,哪知第二天一早,就慌张的跑了出来,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敢住进去了。” “看来没什么有趣的。”淳于季汝道。 “您想听什么有趣的?才子佳人的?还是悲欢离合的?没准,这儿还真发生过呢。这宅子立在这里那么久,没点故事,怎么可能呢?” 淳于季汝一怔,冷清的五官仿佛融化冰雪般,温笑道:“的确,可能这里会发生点什么,可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了。” “若是想听,来问我啊,问一个小鬼有什么有趣儿的?” 风来,雾气,从雾中走出一个红艳的身影,老鬼觉得这一晚补上了一辈子的缺憾,美人见到了,还有一个如此妖孽的男子。老头不知道怎么形容,想到在人间时听到那些吸血的狐狸精,专门诱惑人间的书生的妖精,眼前这一个男子绝对是翘楚。 眼光流转,单单是走过来,就是无尽的风情,连那流光溢彩的红衣,都不能压住那容颜。 “好久不见。”笑起来,让他一个男人就痴呆了。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对自己说的,再看那女人时,突然觉得,这才是一对儿璧人啊,多么登对啊,女貌男艳。 恍然未觉间,入了神儿,再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站在那鬼宅的大门前,秋风吹过,竟有寒意,让老鬼赶紧远离这个地方。 快走、快走、再不走,命都保不住。那一女不好惹,男的更难惹。 (十一) “好久不见?”雾气散尽,男人的身形也愈发清晰,眉目间,若有似无的柔情,平添魅惑,好一个勾人的妖精。 淳于季汝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吸引了,不,应该说是勾引。 对,活了许多年,没想到,还能被人勾引,这感觉真稀奇。 “不知你说的好久,是多久?”淳于季汝平淡的声音,依旧不见任何情绪。 “季汝觉得呢?自上元一别,你我再也没见过了吧。”那人抬手触碰到淳于季汝脸庞,还没触道,淳于季汝就离开了那个位置。 男人也没觉得多么生气,反而一笑道:“你还是如此。” “我想说,在这个地方见面之前?”淳于季汝不想打哑谜,直接道。 “或许吧,你不记得了,我,也忘了。”男人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自信,掌握着所有的自信,淳于季汝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遇见这么多次,不知你的姓名?”淳于季汝转而问道。 “姓名么,只是个标记,不太重要,我又喜欢忘记不重要的东西。”男人妖孽般的脸突然凑近,看到淳于季汝一瞬间的戒备,又满面笑容的离开。 “……”这天,聊不下去了。淳于季汝转身,打算离开。 “啧啧,脾气还是这么不好,”男人一下子又飘在淳于季汝面前,满是宠溺道:“我只记得,一个人,曾唤我,时君。” 一刹那间,淳于季汝想到好多。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从阿影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自己无意识见,从嘴里蹦出来的。那双眼里,满是震惊,若是将这人的身份,串在一起? “顾时谦和你什么关系?” “季汝今日来这里,是为了见我么?”男人不回答她的话,反而漫步走在庭子中,那双颜色略黯淡的薄唇轻启,如玉石碰撞的声音缓缓说出来:“还是这个地方入了你的心?” “我曾听闻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男人也不管淳于季汝的意见,事实上,淳于季汝也没开口,她迫切的向知道点儿东西。 “一千年以前,整个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凡是人们可以企及之地,皆在它的管理之下,还有一类人,是被称作荒人,因为他们不生活在人类的范围聚集之地,天生力气就大,生存之地,条件艰苦,锻炼下来,一个荒人可抵过一个小规模的军队,你说,若是人类的皇帝知道了,会怎么样?” “收拢?”淳于季汝猜到。 “是啊,收拢,”男人又给了淳于季汝一个你很棒的眼神儿,看的淳于季汝觉得怪怪的。“可荒人自由自在贯了,哪里肯服人类皇帝的管辖呢?人类皇帝哪里肯呢?所以派了军队镇压,荒人有荒人的本领,人类有人类的奇人异士,双方都有损失,可这不是皇帝要的结果,荒人也损伤惨烈,人类只好退开,从此大小矛盾不断。” “那就一直这样么?”淳于季汝好奇道。 “没有,这个时候,荒人推出一个代表,和人类皇帝谈判。” “…….”淳于季汝又被看了一眼,这人讲故事就讲故事,看她做什么? “谈判的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之后,荒人和人类有一个平和时期,在这期间,没有战争,荒人也逐渐和人类接触,相处融洽,相互结合。” “听上去不错,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现在这种局面哪来的?”淳于季汝问道。 “只是一个故事罢了,这么当真做什么?”时君笑道,想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遂放下手,这下,再也没见她一眼,只随意顺着廊下路走,一边慢慢的叙说。 “其实,世上哪有长久的和平?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那皇帝得知荒人有一长生之法,想让他们献上,可是荒人哪来的长生之法呢?只是身强力壮的,活的比常人久罢了。可皇帝就信了,垂垂老矣的他,慌了,权利,地位,金钱,谁想放弃呢?所以对于荒人,怀疑、试探、猜忌、压迫都来了。荒人不堪其辱,遂回归山林。只是早已和人类生活密切,又怎么逃得了呢?” “皇帝用那些孩子,威胁他们,凡是可以威胁的,皇帝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有荒人代表出来了。告诉皇帝,有长生之法。皇帝才停下对他们的迫害。” “你说了那么多,与这宅子有什么关系?”淳于季汝问道。 “因为,那个皇帝就是住在牧城。皇都就在这里。而这宅子,是荒人代表曾经住过的地方。只是沧海桑田,变了模样,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样子。” “那荒人代表,是一位女子,容貌姣好,如山间的精灵,鲜活可爱,常是一身红衣,那衣服真艳,像火,想太阳,让人不敢直视。她假意接近皇帝,长生之法是假,她来到人类所居之地,只为找一个让荒人能安稳活着的法子。” “那她找到了吗?”淳于季汝看不见男子的脸,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所以她也看不到那个人现在已经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 “她找啊,找啊,可是总是不得其法,可皇帝给她的时间不多,最后她相处一个方法。” “什么?” “一人之力,断送了王国的命运,一把火,烧了皇都整整半个月,从此,世上再没有这个国家,人们起初还会谈论,可时间更迭,哪有人会往回看呢?” 男人举头望月,月影下,整个人看起来冷清孤寂。 “那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淳于季汝问道。 男人一双多情桃花眼看着淳于季汝,笑道:“一个故事罢了,季汝你当真了,就不好了。” “难道你来只是专门给我讲故事的?” “不是季汝想见我么?我就来了。” “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是啊,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男人说出的话半真半假。 淳于季汝……这是跟踪狂么?“没想到,你对我很关心?”顿了顿道:“那位女子之后去哪了?” “阻断一个国家的气运,你认为,常人有这个能力吗?” “没有。”淳于季汝下意识摇摇头。 “所以,若是以你之能,阻断一个国家的气运,你能做到么?” 这话奇怪,可是淳于季汝还是下意识的想,若是自己想要绝一个国家的气运,嗯,还是可以的,只是活不活的下来难说?拼着修为散尽,可能还要招天道忌讳? “所以,那荒人只有死路一场。” “你很可惜?”淳于季汝问道。 “可惜?”男人像是回想着什么,道:“或许吧。” “今夜,多谢你解惑。”淳于季汝道。 “不客气,活的久了,总想找点事情做做。” “可是你还有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淳于季汝道。 男人想了想道:“我又为何要告诉你呢?” “那又为何救我?以精血浇灌凤凰花,我自认并没有和你有相交到此地步。” “淳于氏甘愿为天下背负责任,我区区精血,不值一提。” “据我所知,阁下所在魇灵宫想要探知关于我们的消息?”淳于季汝没忘记自己来南边是为了什么消息。 男人慵懒神情一扫,正经说道:“若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第几次了,淳于季汝不知道,这种被逼的无话可说的感觉真是,唉,“唉~”淳于季汝看着天边微微亮起,知道世间大概不久了。 在临走前,想了想,说道:“这次去海域,我救了一人,颇有体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男人。 “嗯?的确,修为上去了些。” 淳于季汝:“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某些东西,可是清醒过来,仿佛觉得是场梦,根本不存在。” “只怕季汝是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你不是早已恢复七情六欲,过往记忆也被找到么?” “不,不是,我总觉得自己忘记的事儿仿佛如魂魄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再也记不起来了。” “既然记不得,又何必强求呢?” “可能,那事和我有剪不断的缘分罢。”淳于季汝伸手,刚好一滴水落在她的手里。“下雨了,看来,今日不适合赶路,魇灵宫宫主补离开吗?” “来者是客,你不走,我怎能离开?”身着红衣的男子妖艳一笑,道:“听季汝的语气,是想找回来?可我从来没听说过,饮下孟婆汤的人,还能忆起前生今世。” “是没有,但总要努力下,说不定,哪一天就记得呢?说不定还能给魇灵宫宫主将一段故事呢?”淳于季汝粲然一笑,眸子的深处,光芒闪过,融化了眉眼间的冷淡。 “那,我就期待了。”红衣男子向着宅子深处走去。 等到红影再也见不到踪迹,淳于季汝回过神儿来,这一晚,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又仿佛什么都知道。 “你去哪了?”晨光熹微,淳于季汝站在老树下,细雨淋漓,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是有道理的,现在,她觉得有些冷。 毛茸茸的白虎爬上她脖子的时候,扫去一夜的寒凉。 “随意走了走,牧城这个地方挺有意思。”淳于季汝道。 吱呀一声,青衣也睡醒打开房门,道了一声:“大人,不知道早饭要用些什么?” “粥如何?暖融融的,我先休息会儿。”淳于季汝留下这话,就回房去了。 “好。”青衣动手去做饭,至于大人去哪,他也管不了不是? 阿影见都不搭理自己,就将还睡在梦里的小海给吵醒。 真是一个喧闹的早晨啊。 淳于季汝听着声音,快速睡去。 “我觉得主人身上有别的气味儿。”阿影刨着老树皮,对青衣说道。 “嗯?什么味?”青衣故作不知。 从主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问到一股幽香,不似女子常用的,倒像男子惯用的。 “一股,说不出来,你真不知道?”阿影道。 “嗯,就算有什么气味儿,可能是到哪蹭到了。”青衣道。 “是么?”阿影毛茸茸的脑袋,小巧的身躯,看上去无害极了。 “嗯。”青衣也是猜猜,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有理。 “.……”小海用刚睡醒的脑子听着他们交谈,不明白,难道他还没睡醒? “季大人,不知您何时离开?”封掌事开口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咱们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怎么样?”淳于季汝喝了一口青衣专门煮的白粥,没有放什么,但味道清香,一口下去,使人暖意融融。 “这个季大人尽管放心,阁里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淳于季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想找一个叫顾时谦,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的那位公子。” 乍一听,阿影毛茸茸的脑袋探进碗里去。 封离连忙道:“这个我知道,在您离开上元派时,就从上元派走了,好像还往南边去了,不过,在去年入冬之前,便路过牧城,向北边去。”封离道。 “竟然回去了么?”淳于季汝若有所思。去南边,是为了找他们? “对了,那顾公子还留了一口信儿,他说他去北地等您。” “嗯,我们下午就出发。”淳于季汝迅速敲定出发日期。 “.……”这么急迫?封离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幻生阁对那位公子的态度不太好,大人若是知道了,做何态度? “那主人我先去准备准备。”青衣拍拍手,带着小海帮忙。 “嗯。”淳于季汝点点头。 “怎么你不想去?”淳于季汝抱起阿影,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阿影闷闷问道。 “有些事儿想问他。更何况,北边儿那还有流年,看看他现在过得如何。”左右现在没什么大事,一步步走嘛。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的是,如今,药心的修行好像到此为止了,停滞不前,不再进一步,仿佛只要她能找到一个契机,就能一举突破,药心完整。 还有顾时谦的魂魄不全之事,那他其他的魂魄在哪呢?又有什么目的呢? (十二) 淳于季汝到达北地时,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不浓不重,恰巧盖住了北地原本的样貌,不让人觉得厌烦。 重回旧地,淳于季汝略带着感慨,突然想到她和顾时谦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他仿佛和这北地的雪一般,谦谦君子,又让人敬而远之,深交之后,那丝丝情愫,淳于季汝只想远离。若不是多次出手,救自己,想必,她早已跑远,不再见这个人。 孤单的太久,任何炽烈的感情,冰块儿遇到沸水,一个想保持自己,一个想融化对方,最后的结局,都存不了真。 她没有这种经历,但直觉,这不好。 “大人,前面就算皇都了,咱们进城吗?”青衣的声音传来。 帘子被挑开,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不过如那飞雪般,冰冷的不易让人接近。“去见言老。” “是。” 外表看上去没什么特点的马车向另一边飞驰而去。 ………….. 阿嚏~阿嚏~ “师父,入冬了,您可得注意身体啊。”一旁小弟子提醒道。 “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说我老呢!”书案后一身体看上去的硬朗的男子将笔朝那弟子扔过去,没什么怒气,笑骂道。 那小弟子是个伶俐的,利索的将笔给捡回来,放在案上。笑嘻嘻的道:“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身体,咱们弟子还指望着您呢。最近事儿多,劳您多费心啊。” “哼。”硬朗的老人家绕至案前,端着弟子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事儿这么多,帮忙的人也快来了。” “不知是哪个贵人?”小弟子笑嘻嘻的往茶杯里加了茶进去。 “怎么?”老头儿慈眉善目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好接近的。 “上次,您派弟子出去,我回来时听说阁里来了个美人儿,竟如天仙儿般,可惜,我无缘得见呀。” “别动什么歪心思,那人可是住在水榭,你有那个胆子?”硬朗男子坏笑道。 小弟子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显然,知道住在那里的人身份不俗,支支吾吾道:“若能见一下美人儿,我这辈子也值了。” 哼,老头自顾自的喝茶,唉,徒弟还是太年轻,需要历练,免得不知道美人往往越美,越有毒啊。很显然,在言老的眼里,那女子是个最毒的美人儿。不能轻易招惹。 但看小徒弟这么如痴如醉,老头好心的没有提醒,如果徒弟不是用来坑的,那将毫无意义。 “言老,言大人,青衣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呢。”一个弟子前来报道。 “嗯,我知道了。”言老手上的杯子不易察觉的抖了抖,面上极其镇静。“你下去吧。” “师父,师父,那位贵人是不是,是不是回来了?”小弟子等人走后,激动的说道。 “镇定,这叽叽喳喳的模样成何体统?”言老起身,拍拍衣袍,带着徒弟走了出去。很快,就见到了一女子,双手抱着白猫大小的‘宠物’走近,出尘的气质,眉目如画,嗯,小弟子学问不太好,能找到的形容词太少,反正好看就是了。 跟着女子周围的其他人没怎么注意。 “哟,竟然还能来见我这个老头子,可见,我在你的心里,还不错。”言老一见面就打趣上。 淳于季汝回首,让青衣递出一个厚实的本子,道:“还有东西没有还给你呢,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当初将我骗去南边儿,这账没算清,总不能远走高飞了。”淳于季汝开口,就不客气。让言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嘿,难道你去那儿没什么收获么?”言老坚决不吃亏,“回来做什么?” “自然不是为了你。”淳于季汝见言老不接那册子,眸光流转,看向站在一边的男子。 那男子见美人儿竟然看向自己,高兴的傻了,一激动就将言老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册子给接住。 丝毫不在意身边师父老人家是个什么深恶痛绝、恨铁不成钢的脸色。 “姑娘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我吩咐些饭菜,为你洗尘可好?”小弟子殷勤极了。 淳于季汝道:“多谢这位小师傅,”又对言老说:“你这徒弟有前途啊,比你好多了。” “哼。”言老甩袖回到屋子里。 深夜,雪渐渐的便大,鹅毛般,从天上纷纷扬扬的降下来,淳于季汝放下手里的工具,挥散一屋子里的药香,打开另一边的房门,走出去,凌冽的寒风在吹到淳于季汝面前时,瞬间停下来。水榭周围的雪花依然纷纷扬扬,只是没了风声。 淳于季汝见到月光泼洒下来,迎着雪,显得格外亮堂。 “下雪了?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淳于季汝察觉到空间里那个散发着光芒的珠子,有了动静,就将珠子拿了出来,毫不怜惜的仍在半空。 “这是哪?”光芒从珠子一泻而出,渐渐凝成人影,在月光下,倒有了几分真人的样子。 “一个雪下得最大的地方,北边,来过么?”淳于季汝踏上积雪,站在小巧的观景台上,轻声道。 “雪下得最大的地方?”那人影伸手想接住哪落下来的雪,奈何那雪只透过虚影,落在地上。那人依然玩的不亦乐乎。“没来过,龙住的地方怎么会有四季的变化?自然是喜欢什么样的环境,就创造出什么环境。况我们大多生活在海里,陆地上的四时变化,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印象。” “一成不变多没意思?”淳于季汝接住一片雪花,雪花也在手里瞬间融化,这是她的体温。 “人修自然是喜欢这些。可我们修士一闭关就是无数年月,时间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你们龙族进阶困难。”淳于季汝直接瞄准问题的核心。 “呵,我们龙族凌驾万物之上,修为自出生就是常人无法企及,进阶困难又如何?”他们活的长啊。 “我们在月峡明明算着时间和外界一般,怎么一出来,就已经过了一年?”淳于季汝问道。 “小忘川的时间规则,我不是太清楚,若是常人,出来,估计受到的影响更大,于你们而言,也只有这么多,影响不大。”敖凌不在乎的说道。 “那位前辈在小忘川守了那么久,怎么不想想,将小忘川引入忘川?他也可以卸下重任。”淳于季汝问道。 “你以为忘川说引就引么?上古大能做不到,现在还有人做得到?”敖凌被淳于季汝天真的想法给笑道了。“你能轻易引动常人的执念,可你有试过引动小忘川的执念?” “并没有。”淳于季汝一愣,确实没有想过这些。 “只怕你想引动也难。”敖凌叹息:“好比灵力,现在周围稀薄的灵力,与你而言,就是常人的执念,轻易引动,那小忘川的执念,犹如将灵力压缩无数倍,成一个难以掌握的程度,你就算能掌握一个灵力球,你又能引动多少次呢?” “那位前辈,就要从此孤独么?未免太残忍些。”淳于季汝叹息。 那前辈守在那里多久,她无法想象,但自己觉守不了。 “残忍?呵,谁又不是如此?难道你不是?我听闻淳于氏的幼子,不可出谷,只有到成年才能出谷,那在谷里的时光,又何尝不是孤独呢?小辈还是太年轻了。”敖凌叹息。 “我也曾觉得不公,只觉得,这样于修行不利,你看,果真如此,可你看我父兄,活的,比我肆意很多。想来,是我太弱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你何曾不是?”淳于季汝看着水面凌波而来的言老、 “这位是?”言老一下子就注意道还有别人在场。 “吾辈敖凌,尔等何人?”敖凌见是一位人修,谱就摆了起来。 淳于季汝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从海里带出来,龙族,现在只剩下神魂。” “.……” 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相对而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言老反应过来道:“敖前辈。” “嗯。”敖凌觉得这人族比这小丫头好多了。看在淳于季汝带他出来的份上,就没计较,钻回光球里,回到屋子里,不打扰他们说话。 “看来你的际遇不小啊。”言老羡慕的看了看淳于季汝。龙族只是传说好么,下界要找出一个龙族来,肯定不可能,现在虽然只剩下神魂的龙族,但,要是带他出来,淳于季汝付出的代价常人难以想象。 “还行吧。”淳于季汝不在意说道。“顾时谦回京了?现在在哪?” “还以为你不怎么关心那小子,难道这次回来,是专门为他的?”言老打趣道。 难以想象的是淳于季汝的态度,竟然点头同意了。“嗯。” “.……”不太开心了,这丫头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说是为他回来会嘴疼么? “知道你一直关注着人家的行踪,直接告诉我吧。” 淳于季汝才不想和他客气,明明知道的比她多,还处处瞒着。 “陛下不行了,作为人子,又怎能袖手旁观呢?他和这北地的关系斩不断,难以在修道一途上走远。” “怎么就不行了?我走的时候,不是看着挺年轻的么?”淳于季汝问道。 “谁知道呢?你去看看?”言老随意的一句话,引起淳于季汝高度警惕。 “又出事了?又想引我过去?”就知道这老头不安好心。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些事都和你有关系,咱们插手没你插手好,解决的彻底。你从这儿走的时候,不也还有好多事儿没解决么?现在去看看,没准就解决了呢?”言老循循诱惑道。 “.……”淳于季汝没说话。 “事儿解决了,就留在北地帮帮我,这事一茬接着一茬,我人老了,接不过来啦。”言老摇手叹息。 “既然年纪大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淳于季汝才不信。 “你们的事情都够我做的了,怎么睡的了呢?” “等等。”淳于季汝叫住要离开的言老,忍不住问道:“在带着敖凌前辈出来时,我曾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缺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年纪大了,什么也记不清。”言老一溜烟,消失不见。 淳于季汝就知道是这般模样。言老不愿意说的事,怎么逼也不说。再逼,估计又来个消失不见。 淳于季汝掩下眼中的思绪,转身回屋。 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外面的风雪更加密集,风也搅动着雪花的不安稳。 不管如何,还是要进宫的。 淳于季汝没打算先去找顾时谦,摘星楼有流年,或许能得知什么办法呢? 翌日,风雪停了,上空好不容易出现了太阳。是个好天气。 淳于季汝带着阿影,没有乘坐马车,躲过侍卫的追查,来到摘星楼。 跟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若硬要说什么区别,只怕就是人烟稀少,没什么人过来。昔日,有国师入住摘星阁,便有不少人前来拜见,国师不在,摘星楼也吧名存实亡。 毕竟一个楼而已,总会在那里。 推门而入,窗明几净,到处被擦拭的一丝不苟。看来还是无人敢怠慢摘星阁。淳于季汝没用法力代替脚步,慢慢踏上阶梯,路过每一个书架。 让她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在这里。 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看书的姿势也无可挑剔。在左手边,还有一盏油尽灯枯的油灯。 听到声响,那男孩回过头,看到来人,楞了一下,道:“你是谁?” 声音还有些稚嫩,淳于季汝笑了笑,少了些冰冷,道:“这儿许久没有人来,你怎么会来这儿?” “外面的人,烦。”男孩也没胆怯,尽管这个人不认识,但美人总是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就算是坏人,也不可能会来摘星阁,这儿除了书,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我不曾在宫里见过你,你是谁?还是新进宫的娘娘?” “我是这儿曾经的主人。”淳于季汝虽然向那位皇帝拒绝了国师之位,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身后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分。 “您是国师大人?”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十三) “您是国师大人?”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国师?现在没有国师么?”淳于季汝在他对面坐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小白虎的毛毛。 “没有,只是听宫里的人说,国师大人云游去了,来去无踪迹,可能这样也好,因为国师在的话,就说明要发生什么事了。”小小的年纪,懂得倒是挺多。 “没人提出选新的国师出来么?”淳于季汝问道。 “有啊,这么一个官位谁不眼馋呢?可是都被父皇驳斥了。” 淳于季汝从小男孩儿身上知道颇多的东西,比如,这个那皇帝大儿子那么大,小儿子竟然还这么小。 “我也觉得那些人是痴心妄想,本事不大,想的倒是挺多。”男孩不以为意,自小生活在宫里,见到的人情冷暖比之同龄人更多。 “你父皇对你还不错?”淳于季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一个小儿纠缠过多,转而问道。 “还行吧。”小男孩儿撇撇嘴,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皇宫里,血脉亲情,淡的几乎没有,稚嫩的脸上显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肃,道:“我是最小的,就算怎么宠都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自然对我好的人就多了。” 小儿子不就算用来宠爱么? “你不怕我转头就告诉你父皇?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淳于季汝感叹于小小年纪都这么敏锐,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国师大人才不会和那些人为伍呢。”男孩脸上又是一副天真可爱和善的面孔。 “国师又怎么了?你不以为意的那些人,在某一方面,国师和他们是一样的。更何况,我可没承认自己是国师。”淳于季汝道。 “我见过你。男孩连忙说道。 “在哪?我可不记得自己见过你。” “在三哥的房间里,有你的画呢,还有,别人都说国师喜欢抱着一个白猫,你可不就是?” “噗嗤~”淳于季汝被这童言笑道,将炸毛的阿影放在桌子上,道:“你可见过白猫是这般模样?” 离得近了,小男孩脸上惊讶极了,看着在自己面前高傲的抬着头的阿影,一点也不似毛,倒是和画册上的老虎有些相像。 “这是……”将疑惑摆出来。 淳于季汝安抚阿影道:“这是白虎哦,” “啊?”男孩显然没有想过白虎是什么概念,只是看着阿影有些好奇,再也没别的了。 淳于季汝也不会告诉一个稚童这些事,将阿影再捞回自己的怀里,道:“我可不是好人,这国师早已不当,告诉你父皇,早些寻找一个符合条件的国师吧。” “您,您不当了?”男孩显然也没料到这好看的女子会这样说。国师之位谁不想要呢?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说丢就丢。 “刚刚你说在你三哥的房里见过我的画像?”淳于季汝问道。 “嗯。”男孩沮丧的点点头。 “你三哥可是谦王?” “正是,”男孩迷茫的点点头。 “好了,回去吧,看了那么久的书不累么?”淳于季汝起身,向楼梯口走去。 “国师……”男孩也跟着起来,一双小短腿儿,颇为费力。 淳于季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摘星阁除了书多些,其余再无别的东西,在这儿看看书倒是不错。” 听到淳于季汝的话,男孩站在原地不动了,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里的人哪有表现出来的天真呢?就算一个小孩子也不该小看他。 阁里没有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敢在摘星阁里独自一人看书,淳于季汝可不觉得这是小孩子太爱看书。 抬步,慢慢的走上楼梯,察觉到后面的小尾巴,淳于季汝不动声色,将阿影放在地上,自去楼上。 四楼时,已经是摘星阁的禁地了,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进来,能随意的就只有帝王,还有就是经过她特许的顾时谦。 淳于季汝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限制,想到自己之前将药房设置在这一层,对于这一层,还是熟悉的。 “流年?”淳于季汝感觉到细微的波动,勾起嘴角,进入藏书的地方。 “我想要找一本关于药理的书本,不知在何处?”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籍,明明历经许多年代,除了旧一些,连灰尘都没有,字迹清楚,还能感受到着书人当时的心情。 “这几年过得可好?” 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正想使用什么方法让流年现身,书室的门被打开,吱呀一声,来人迎着光站在那里,一身锦衣蓝袍,流光溢转,身形比之最后一次见面时,更消瘦了,面色不复之前的红润,更像一个风流公子了。 “何时来的?”顾时谦先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比之她的声音多了些温度。 “昨日。”淳于季汝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道:“抱歉。” 谁料,顾时谦笑道:“道什么谦?” “关于贵派,”淳于季汝看到上元派如今的惨样,心里有点虚。 “一切自有定数,与你无关。”顾时谦知道淳于季汝善良,就算逼她到无路可退,也没有动太多杀念。“是我没有护好你罢了,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 “.……”淳于季汝不知道怎么回应。 “坐下说?”顾时谦转身踏出门外,将淳于季汝引入外间,每一层都摆着供读者来看书的地方,随意一坐,道:“海上之行可顺利?” “嗯,”淳于季汝点头。 “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你。”顾时谦眼神一直不离开淳于季汝身上。 “.…….”淳于季汝点头。 “怎么,没话和我说么?”顾时谦温和的说着,仿佛还和之前一般。 “你去找我了?” “是,不过显然追不上你,就罢了,”顾时谦道:“我不在,你可能过的更肆意些。” “.……”面对这般话题,淳于季汝不知道怎么说。 “你可知道你的魂魄不全?”淳于季汝问道。 “嗯。知道。”顾时谦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丝毫不意外。 “为何?”淳于季汝不解。 “原因有很多,该怎么说呢?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现在无非就是借命罢,早晚都要还的。” “人死如地府,魂魄往生,何必强留呢?” “大概是,还有一执念刻在心里,不管多少到轮回,不管多少孟婆汤也无法抹去。若是前尘往事那么好放弃,忘川河便徘徊的魂魄又怎么会只多不少?” “若是执念,我可帮你。”淳于季汝道。 “我知,我亦知,你救人时,善用执念。你看,你也知道,离开了执念人怎么活呢?”顾时谦说道。 “那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难道你会帮我完成吗?”顾时谦反问道。 淳于季汝沉默良久,道:“我只想知道,与我有关的部分,你们费尽心思隐瞒的一切,我总该有资格知道吧。” 顾时谦点点头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 淳于季汝看着顾时谦,倏而,笑了,不复往日那般镇静,笑得肆意,张狂,清冷的气质不复存在。 “你们都不告诉我,都不说,却又塞给我一大堆的事情给我,之前是,现在也是,我活在你们的摆布之下,便要受你们的恩惠,哪天等你们都达到目的,是不是也要说功成身退?一桩桩一件件,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意见?”仿佛有什么忍不住般,眼角温热的液体滚珠般滑下来,止不住,砸在心里,难受的紧。 “对不起。”顾时谦想要擦去淳于季汝脸上的泪水,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帮她。 换了身份,做尽万事,连为她擦去泪水都没有办法。心里狠狠的被揪了下。 一时的失态,淳于季汝也能控制的很好,恢复成往日的清冷样子,浑身更加冷厉,顾时谦才发现,一直以来被他们刻意遗忘的事情。 “拥有你另一半魂魄的人是谁?”淳于季汝没了往日的平淡的声音,含着质问,不容拒绝。 “季汝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魇灵宫宫主?”淳于季汝厌烦了这种打哑谜,直接点命。 “是。”顾时谦道,说完,发现,门口有一个毛茸茸的身影,闪现,笑道:“还有一个。” “谁?” 顾时谦却没说话,直接走到门口,“你该回来了。”说完,伸手一点,将阿影困在半空,将一个虚影提出来。 “这是你的一魄?”淳于季汝没想到竟然在阿影的身体上还能有他们的附身。 “抱歉,睡吧。”顾时谦对阿影说道。那原本怒目而视的双眼一下子就迷离起来,渐渐睡去。顾时谦将其抱在怀中。 “这一魄,早已生了自主思想,所以阿影被压制,由他控制,现在提出来,只要他睡一觉就好。”顾时谦将那一魄困在手中,将阿影交给淳于季汝。 “你们这般,可想过,阿影在意否?”淳于季汝想到阿影这几天不对劲,直接问道。 顾时谦:“一场交易,你情我愿。”这一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封在阿影的体内,顾时谦也是才知道,具体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他们毕竟都是由本体分裂出来,听从主体的安排。 “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将自己所知事情告知于季汝,不再瞒你。”说完,顾时谦就离开,徒留一脸复杂的淳于季汝抱着沉睡的阿影。 “……” 淳于季汝直接进入顶楼,站在门口,也没进入,只是一道灵力打入,那本一堵墙,出现水纹波动。 “禁制又没变,怎么不进去?”苍老的声音传来,半空闪现出半大的流年。仍旧是胡子一大把,身高不够,只好站的高高的。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们?”淳于季汝不客气道。说完,直接踏进去,没了身影。 “唉~”流年后脚就跟着进去。 现在是白天,摘星阁楼顶处可以看到银装素裹的皇宫,温煦的阳光和白雪同时存在。随手就将阿影放在用来休息的榻上,淳于季汝就站在边缘,看着远方。 “怎么了?”流年问道。 “这儿是摘星阁,还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淳于季汝反问。语气不好,看来脾气不小。 “摘星阁发生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可人心不知道。”流年一句话让淳于季汝安静下来。 沉默了半响,淳于季汝直接坐下,道:“被人瞒着一些事情,仿佛他们都做好为我牺牲的准备,然而我却一无所觉。只能被动承受。流年,我想回家,虚妄谷里,仿佛所有事情都不存在。” “心不静,走哪都不静。”流年道:“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不想你就这么来了。看来北地于你还有未解之事啊。” “再未解又如何?反正我也是不知的。”淳于季汝扭头,挥手,不再看这皇宫的景象,转瞬,一片星河铺在头上,置身星海,免了俗事的纷扰。 “魂魄分裂之后,用什么秘法能维持如顾时谦那般?你可敲出来了?”淳于季汝问道。 流年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放不下,“世上的秘法万千,只摘星阁收揽的,就只是沧海一粟,你得给我时间,我给你翻翻。”流年慢悠悠道。 “既然是沧海一粟,不应该记在你的脑子里么?”淳于季汝问道。 “年纪大了。” 淳于季汝:“你们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用年纪大了这个理由么?” “嘿,谁没事会翻看这些禁术。” “流年,你会厌倦么?”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流年:“厌倦什么?” 淳于季汝:“一成不变的生活。” 流年:“那你觉得人会厌倦人的生活么?” “不会,本来活的时间就不多,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淳于季汝走过很多地方,人们的生活大多都是如此。 “有趣的事情,不过是在枯燥的生活自己找的,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人啊,就是为了活着,而我们活着的时间很多,便被赋予这样那样的天赋,使命,我们本质其实一样。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生活就是我,你会厌倦自己?”流年瞧淳于季汝仿佛走进一个死胡同,说的自然多些。 “流年,这次我见到一个人,一直守在一个地方,从上古,天地未分之时,一直到现在,我不知道问什么,总是忘不了那个人。”淳于季汝目光悠长。 “你可怜他?” “或许吧。更多的,我想到自己小时候不懂事,一直想方设法的出家去看看。” (十四) “或许吧。更多的,我想到自己小时候不懂事,一直想方设法的出家去看看。” 女子低低的叙说,好像一首歌,听起来是享受,听清了反而生出怜惜。 流年明白,她忘不了小忘川守着的人,其实是忘不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不管怎么说都没用,过去的已经过去,时间是残酷的,逼着人只能向前。 “哟,下面来人了,看来你回来,有人坐不住了。”流年在下面的人围住了摘星阁的前前后后时,就已经知道了。 看旁边一动不动的淳于季汝,好心提醒道:“你不去?” “不去。”淳于季汝一口否决。 “哎,来的可是那个皇帝,不是听人说皇帝没多少时间了么?看上去不像啊。”流年道。 “不去。”淳于季汝才不管来的人是谁,既然想见就等着吧。 “他小儿子倒是个聪明的,只是心思太沉,这可不好,比他老子稍稍有些良心,比旁人到底通透。”流年饶有兴趣评说。 “再怎么通透,有良心,你不也是没有亲自见过他么?你自己也知道,那小孩儿不好把握,万一将你透出去,就不好了。”淳于季汝丝毫不介意将流年的忌讳翻出来。 流年不恼:“我多大的岁数,和这些小娃娃可聊不上,宫中之人本就艰难,他也没错。” 淳于季汝:“嗯。” “你不下去,这皇帝也不走,现在就在门口。”流年给淳于季汝提一句。 “他想要的,只怕我也无能为力,何必再见?”一个垂垂老矣的帝王,面对死亡都有本能的惧怕,他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了。按理说他是君,她是臣,她本应该去摆件帝王,只是在世人的心中,国师之位实在神秘莫测,让帝王都心生敬畏。 “你不见,总让人心生希望,这摘星阁的清净只怕就没了,你身边人的清净只怕也没了。”流年暗暗提醒。 “那就让他多来几次吧,也没说要他来,我就见的道理。”淳于季汝打定主意不去见人,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丫头任性的时候,这个时候,总能不经意的发现,其实她也是个被长辈宠大的小姑娘。 流年也没说话,反正她不吃亏就好。 听雨阁,景色依旧,处处修缮的极美。再往里走,可以见到一大片药田,正有一人卷着袍子,弯着腰在药田里忙活。 这药田极大,几乎占听雨阁的一半。紧紧挨着栖梧山。 “少主,宫里传来消息。”刘管家来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怎么说?”顾时谦一边问话,手里也不停。细密的汗水顺着额间淌下,落在肥沃的土地里。 “小皇子将国师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皇帝,皇帝去摘星阁了。”刘管家老老实实的叙说着。 “见到了?”顾时谦直起身子,微微转头,看向刘管家。 刘管家接触到顾时谦的目光,忙低头道:“没有。” “嗯,我知道了。”顾时谦又将绑在腰间的药种倒出来些,继续向地里播撒。 “.……”刘管家不知道少主为何这般,身份地位矜贵如他,原本不需要这般,不过他多少可以看得出来,少主这是为了什么。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怎么还有什么事禀告?”顾时谦的声音问来,让刘管家心紧了下。 “没了。宫里很好。还有就是您带来的几位公子,从北边儿回来了。”他们皇都本来就是位于北地,所以在这儿的人称呼北地,就是那最北的地方了,那儿人烟稀少,倒是修炼者会过去,美名其曰,历练。 可是,大多人去了那边儿,就很少回来的。 不为什么,只是想探究的更远,稍不留意就会没命,所以,当初听闻那几个少主带回来的公子要去那儿的时候,就多嘴叮嘱了几句。如今得到他们的信儿,心里放心一大半儿,那几人和公子的关系应该不错,也是分寸的人。 “嗯。”顾时谦不轻不重的回答,刘管家也弄不懂少主在想什么。告退一声,打算离开。 “等等。”顾时谦突然说话。 “少主。” “刘管家在守着听雨阁应该是时间最长的吧。”顾时谦这问话弄得刘管家心里七上八下。 赶紧回答道:“当不得最久,只是跟着老阁主做事。” “以后,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从此听雨阁在国师名下,刘管家能帮我做到吗?”说这话的时候,顾时谦正对着刘管家。原本英俊的脸上,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倒是显得极不真实。 “少主?这话可不好乱讲。”刘管家连忙道,这少主还未娶妻生子,听雨阁下一代也没什么着落,可这么突然听到少主要将听雨阁拱手让人,实在心里不得劲。 “刘管家不答应么?” “不敢,不敢。” “就当是保险,免得我除了什么事儿,这听雨阁就成了无主的地方。况这里很美好,被破坏了多可惜?总得有人护下来,你们没能力,国师就容易多了。若真是,真是,,,”顾时谦突然语塞,半响道:“我真是出了意外,多一分保障,我走的也安心些。” 听到这儿,刘管家忍不住抬起头,少主这么说是为什么?难道要发生什么事? “是。”作为一个忠实的奴仆,刘管家向来听从少主的安排。 “多谢。找不到国师,自去幻生阁。” “是。” “先去忙吧。我这儿没事儿了。”顾时谦依然站在那里,让人觉得美的不可思议,不忍心破坏,一不小心就会把这打碎。 走了没几步,刘管家停住了脚步,回首,看着不远处的顾时谦,明明离他这么近,却远的不可思议。 “少主,望一切以自己安慰为主。我听雨阁上下皆是您的后盾。” “嗯。”只得了一声浅浅的回答,刘管家就转身离开,这次脚步不免快了几步。 勿需多言,这是他们主仆的默契。 顾时谦没忙着种地,看着这一方天地,慢悠悠的叹出一口气儿,的确很美好,让人觉得不真实。 ……………… “不知您找我有何事?”淳于季汝冷清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大概就是她的标致了,从身后传来,一身明黄的男子不自觉的挺了挺腰。 等了多天,终于见到了。 这样下去,明黄男子也不知道自己会使出什么手段。 “国师大人架子好大,回来这么久,也不来见一见我这个皇帝,倒让我几次三番来请国师大人。”这语气的幽怨,于淳于季汝来说,不轻不重,脚步轻移,坐在主座下首,却对主座上的人,没有什么尊敬,态度轻松的仿佛对方是个普通人。 淳于季汝也的确这样看他的。 男子却不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几天受到的气被压在心里无处可发泄,现在遇到这副态度,要不是有求于人,外面的军队下一秒就会冲进来,让这个乡野之人见识见识什么是帝王之怒。 淳于季汝等做好后,才注意到当今陛下是什么模样,走之前,还是一个硬朗的中年男子,现在的他,头发,胡须皆白,皱纹也遍布半张脸,看着实在心惊。 是什么方法让一个那么硬朗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你可以不来。”淳于季汝一本正经的说出大实话,让老皇帝一口气梗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缓了好久。 “呵,我来找国师自然是有事。” “嗯,什么事?” “我如今这般模样,国师没有什么话说么?” “你想活着。”淳于季汝终于对上老皇帝那一双浑浊的双眼。那眼睛在听着活着的时候,迸发出一丝光亮,很快就被掩藏。 “不愧是国师,不知国师可有方法?”老皇帝现在所剩时间不多,多拖一秒就离死亡越近。所以没了原本坐上皇位的运筹帷幄,多了些迫不及待。 “我以为,这几日,您会看清我的态度!”淳于季汝丝毫不惧眼前这个帝王,事实上,帝王于修炼者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敬畏没有,若是一方明君,才能得到尊敬,若是昏君,那就另说了。 “这么说,国师大人是不帮这个忙了?”老皇帝表情一下子就阴险了。 “嗯。”淳于季汝淡定极了。 “大胆,你这是抗旨!”这话说完,屋子里还是只有两个人,没有任何变化,为了不让别人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堕了他一辈子来维护的好名声。 “抗旨么?国师这个职位,我想身为皇帝的您也没办法插手一二吧?外面闹得这么凶,他们不清楚,难道皇帝陛下不清楚吗?”淳于季汝道。 “呵,就算这样,还是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山外有山,还望国师大人不要太过局限一处啊?”幽幽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威胁人倒是狠狠的。 淳于季汝看着他半响,就在皇帝以为这个女人要低头时,淳于季汝突然笑了,面纱之下,皇帝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讽刺的意味儿让老皇帝脸上挂不住。 “的确,山外有山,不过我很好奇,您用什么方法能请来那个外山?一国国师?没有修炼者看的上,至高无上的权利、财富?修炼者也不会在意,还有,”淳于季汝停顿了下,用刚刚老皇帝威胁她的语气,道:“请来的人,打不打的过我还是另说,我还真是好奇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也没有让外面的人进来,当真是一个维护颜面的好皇帝啊。 “你,你,大逆不道!”憋了半天也就那么几个词,淳于季汝觉得没意思。 “说实话,你这一生,无功无过,算的上一个好皇帝,不贪享受,任劳任怨,怎么死去就这么怕呢?那不过是人这一生一个坎儿,跨过去了,就好了。老了,老了,反而看不开了。这大道,于修炼者来说本就是逆途直上,这大逆不道还真当得,只是凡人按照生老病死,这大道您难道想逆吗?” “你懂什么,你们修炼者,一生何其漫长,又怎会知我们凡人的疾苦?我,”想到这女人之前竟然评说自己在位时无功无过,心里又是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 “我为了这天下百姓任劳任怨,一生没有享受到任何东西,我想讨要些利益就这么难?你们不是常说天道公允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却是这般?” 原来是不甘心。 淳于季汝看着皇帝,道:“公平?你享受了老百姓从没享受到的生活,难道不是公平?你一生下来,就拥有了平常人难以拥有的权利,难道不是公平?世间因果循环,你今日种下的果,来日自然会得到你应有的报应。你执着了。” “执着?是啊,”老皇帝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那日在沙漠,你救了我,你当上国师之后,又救了我,国师,我这一生都是在执着中度过,不然怎么活的下来呢?” “.…..”淳于季汝没说话。 不知道这老皇帝是不是很久没有说过心里话,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也不在乎更多了,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淳于季汝听着有些啰嗦,不过怜悯一个老人家,淳于季汝没说什么,就当一阵风好了,过去就没了。 时间竟然过了半个时辰,老皇帝终于感觉到疲惫,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道:“国师到底帮不帮?” “不帮。”淳于季汝这回答的利落。没有丝毫挣扎。 让正在喝水的老皇帝差点呛死。 “你是没有办法,还是不愿意帮忙?” “没有办法。”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淳于季汝心里其实有方法,只是她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何必多说一句呢?平白给人希望罢了。 “哦?我这儿倒是有一方法,不知道国师可愿助我?” 淳于季汝一听就来了精神,感情这老皇帝还知道借命、续命的方法,可是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可不是修道之人。谁告诉他的? 淳于季汝不动声色,道:“愿闻详情。” (十五) “摘星阁是顾氏皇朝的命脉,国师大人应该明白。”这么意味不明的话,清楚内情的人当然都清楚。 其实对于淳于季汝来说,顾氏皇朝能不能走得长久,全在于上位者怎么想,摘星阁藏着的龙脉,说白了,就是一个心理作用。可若是告诉他显然不信。 不过,在没弄明白这老皇帝的真实想法之前,淳于季汝觉得还是保持沉默。遂,她点点头。 老皇帝放了一些心,又慢悠悠的道来:“我幼时曾听闻,那东西可让一个人延寿,甚至长生不死,我不需要长生,我只需要延寿。” 淳于季汝明白了。这老皇帝是想要窃取龙眠给自己续命。先不说给不给,只这龙气,对于修炼者来说是个好东西,可以提高修为,可于凡人来说,就算是顾氏人,吸取那么多,只怕无福消受罢。 更何况这还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不清楚,只清楚,那东西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淳于季汝道。 “哼,普通人无法消受?别以为我不知道,历代国师居住那里,哪一个不是偷偷窃取那东西,修炼的?”说完,缓了缓,在淳于季汝脸上没看到自己期许的神色,继续道:“我只需取用一些,为了这北地,我用尽了一生,怎么到头来,还不能取那么一点点?” “嗯,那东西的确有利于修行。”淳于季汝诚实的点点头。 老皇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只是,你错了,那东西只能由顾氏子弟修行有益,不受龙气眷顾者,用不着的,所以你以为世代国师都窃取了么?他们没办法窃取。”,当然,除了人之外,受天意眷顾者,也相当于受龙气眷顾,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淳于季汝笑了笑,道:“还真是天意弄人,你们顾氏进不去,只能由历代国师进去,你们顾氏血脉却从来进不去。” 可不是么,那摘星阁的结界,困住了顾氏人,龙脉产生龙气,久而久之,就只作用于自己,护佑着北地。 “怎会,怎会如此!!”老皇帝仿佛在听一个笑话,道:“这可是我顾氏祖宗建立,怎么会让我们进不去?” 这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脸么 “对啊,不然怎么能困住你们顾氏血脉呢?”淳于季汝道。 “哈哈哈哈~~”老皇帝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突然笑了起来,淳于季汝觉得,这大抵有些失心疯了吧。 “老祖宗这是防着自家人啊!!好好好!!”一连三个好,淳于季汝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 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就对淳于季汝说道。 “不担心,国师大人可以带出来。”老皇帝不论何时,都将自己先放在第一位。 “若是我不肯呢?”淳于季汝说道。 老皇帝盯了她半响,看的淳于季汝以为他就要放弃了,突然说了一句:“还是希望国师好好考虑,这是我幼时从摘星阁里带出来的,你可以好好看看。” 老皇帝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册,还是崭新的,自然是又誊抄了一份,将之放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便起身颤巍巍的离开。 “开门。”外面瞬间有人将门打开,光亮从外面倾斜而出,一时有些晃眼。 “幼时,来到这里,只觉得有些神秘,其实也不过如此。”这是老皇帝离开之后最后一句话。 淳于季汝拿着那本书册,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有印象么?”淳于季汝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将书递给流年。 “咦??”流年是书灵,很快就将书看完了,感叹道:“当时我陷入沉睡,这书我是有印象的,是关于摘星阁的介绍,阁里还有一本详细的,这本只是简略版本,没管制的那么严,还不知道被钻了空子。” “就是这本书个他的希望吧?”这么一个无心之失让老皇帝多了些心思。 那书上讲述的包括了关于龙脉的介绍,也明白的点明,祖上有一个老祖宗企图拿龙脉做文章,结果下场极其惨重。 这影响都写在这里了,老皇帝不死心,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祖上写下这书,只是为了警醒世人,摘星阁的藏书上万,能在一堆书里找出这么一本,也是天意弄人。 “你不答应他,他万一做出什么事儿来怎么办?”流年担心老皇帝狗急跳墙,现在最急的是他,不是他们,主动权在他手里呢,万一防不胜防呢?。 “他还有什么想法?”淳于季汝自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一切手段,在强权面前不堪一击,想的也自然少了。 流年看出来了,才多嘴道:“一个人在濒死之时,会激发出无限的潜力,切不可小瞧。自视甚高的英雄,往往气短。” “难不成还要我整天跟着他在一起,一直到死么?”淳于季汝问道。 “有提防之心就好。”流年总觉得感觉不太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行。”淳于季汝听进心里:“这段时间我就守在这里。” 摘星阁的她别的不喜欢,就对这些书看的顺眼。 “那书你确定就这么些?他没将方法给我,却一样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书不会连这个都些吧?”淳于季汝突然想到。 “这些,都是禁术,用龙气延年益寿的方法,没有见过,长生不死更是无稽之谈,不然天下的修道者何必与天地争斗呢?”流年说道:“便是禁法,讲究的是一名换一名,或者一命换多命,要真是这样,只能说他被骗了。” 淳于季汝点点头,在这方面,流年是权威的。 淳于季汝以药续命是让人完成心愿后,便会死去,这也是一个方法,万没有长生不老的说法。 这事存在心里,淳于季汝没到处跑,便一直守在摘星阁。 “青衣,青衣,主人真的在那个大房子里吗?”这几天青衣带着小海熟悉熟悉北地周围的环境,好吃的,好玩的,玩的很嗨,淳于季汝也不拘着他们,只要不惹事,不添麻烦,就好。更何况青衣是个稳妥的性子,将小海交给他很顺心。 还有就是,淳于季汝还要为小海以后打算,幻生阁就很不错,既能帮她做事儿,阁里几乎皆是与他一般的妖修,所以淳于季汝很放心,总归要和同类在一起,顺便帮她处理事务,一举两得。 这打算也直说了。 当时,小海憨憨的说道:“只要和主人在一起,都好。嘿嘿。” 这么老实,简直就是青衣第二啊。 收回思绪,青衣一边架着马车,一边应付小海的问题。大人将这单纯的海兽丢给自己,实在太看得起他。就跟养崽子似的。 一想到这里,青衣一下子就不好了。他,他,还没有对象呢!哪来的崽子? 被自己惊一把的青衣,立马将那思绪给收了起来。对小海的眼光一时有些复杂:“这是皇宫,不是什么大院子,这儿住的可是这凡人最有权势的人类,大人现在在这里面,嗯,帮忙,”顿了顿道:“不是进了幻生阁,就不让你喊主人了么?喊她大人就好了。” “嗯,饿哦记住了。” 青衣看小海那乱瞟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不由得有些心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看小海的眼神宛如老父亲般,慈爱,容忍、包含…… 没安静会儿,奔驰的马车又有声音传来: “青衣,青衣,你前几天教我的法术我会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做事啊?”这说的就是青衣教他法术问题了。 “等你全部学会。”青衣不客气的回道。 “哦,” 不用看都知道那声音的主人丧气极了。 没等青衣安慰,自己就好了,“没关系,我会学会的。” “青衣,和主人,你们在一起好热闹哦。” 青衣不理。 “青衣,下雪了。” ………. “青衣,这雪会一直下吗?” ………….你自己都是一个大妖怪,难道不会卜算么? “青衣,你真好,在我心里,你比主人只低一点儿。” “…….嗯。”这几天不是白陪你的好么! 马车疾驰而去,留下的痕迹,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掩盖,找不到一点踪迹。 与此同时,听雨阁。 “大师兄,这一路可还好?”顾时谦站在主屋外廊下,看着不远处踏雪而来的三人。 “没什么大事儿,都解决过去了。师弟,你身体可不好,快回屋呆着。”为首的男子赫然就是那日在上元派时下山接她的男人。 配上白雪飞扬的情景,尽管没有仙鹤,还是那么有仙气儿。 “无妨,哪有那么脆弱。”顾时谦迁就着大师兄,走进里屋。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再是惨白的脸色,任谁看一眼都忍不住心疼。 当然除了淳于季汝。 “师弟你…….唉~不说了,既然来了这儿就好好休息。”大师兄道。 “好。我准备了饭菜,师妹,师弟赶了一路,不如坐下聊?”另外两人都比顾时谦的辈分下。 “好呀,好呀,师兄。”这是师弟。 “嗯。”这是师妹。 两人的性格互补,平时一个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另一个搁平时可以说上一个上午。中间停下是因为这位师弟觉得一日三餐不可拉下。 “走吧。”顾时谦带着师兄弟三人走去早已备好的餐桌上,正好旁边开了一个宽大的窗户,陪着热乎乎的锅子,顾时谦举起酒杯道:“正好入冬,没赶上第一场雪,这雪倒也还应景,如此咱们也不遗憾。” “师弟你好好的,什么都好。”大师兄连忙举起酒杯,迟疑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 上元派虽然力量没有损失多大,门下弟子都在,长老却少了几位,但依然不容其他派别忽视。但那昔日高高在上的上元派,早已映入每个弟子的心,有了现在的差距,士气一蹶不振,掌门大手一挥,就让他们都下山到处走走。 免得这么下去,影响道心。 大师兄带着派里没啥经验的师弟师妹一起来到北地,想到顾时谦的事儿,就打算离得近些,若是师弟有什么事儿,他们还可以帮帮。 最后,被师弟劝说,让他们到处走走,这才深入北地,闯一闯。 顾时谦深信各位师兄弟的能力,所以没太担心。 今年之前赶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桌上,自然是言谈尽欢。 顾时谦突然想到来到这儿的淳于季汝,没有家人的陪伴,只怕会很孤寂吧。一想到她身边的兽挺多的,又兀自笑笑。脸上的落寞没瞒过向来敏锐的大师兄。 “师弟,还没有消息吗?”送走师弟,师妹,大师兄问道。 顾时谦知道他问的是谁,如今正在摘星阁呢。“找到了。” “那你为何?”为何还不去找她?大师兄是单身龄最长的,自然无法理解师弟的某些情绪。 “见了面,说什么呢?以前她不在,我总想找她,不放在眼下看着不安心,现在人就在眼前,反倒不敢再进一步了。” “那事,是上元派的……不对,与你无关,难不成她还会怪你不成?”想要承认自己家做错了,对于大师兄来说略略有些困难。 “她自然不会怪,可大师兄忘了,我也是上元派一人,与上元派生死与共,这是咱们进派的时候,掌门长老告诫的。”顾时谦看着突然乱了的风雪,到底不舍,没有关上窗子。站在这里,能看到环绕听雨阁的湖面,已经结冰了。 “可是,可是,唉~”大师兄被这一群不省心的师兄弟们操碎了心。明明之前顾时谦是最听话的。 现在最不省心的就是他。 “大师兄不必替我担心。我自有主意。”顾时谦一笑而过。 “难道就非她不可吗?你看你为了她,练功时不小心出了岔子,现在只能使出微弱的法力,这不是得不偿失么?掌门都被你气的云游了。”说道这儿,想到掌门离开的时候,将一大烂摊子交给另一位长老。 那时的轻松模样,丝毫看不出掌门对他的感情多么重,让大师兄不由得瑟缩一下。 “非她不可?”顾时谦念叨着这几个词,突然笑了,宛若寒雪里绽放的腊梅,道:“嗯。非她不可。” 早在见到他的时候,还没恢复记忆时,就知道了,非她不可。 (十六)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管经历多长时间,他想,他都会和淳于季汝遇见,这个发现让他开心好久,这些天因为某些事情而不愉快的心情得到极大的缓解、。 顾时谦笑着看着外面的飞雪,心里暖融融。 皇宫,勤政殿,年老的皇帝一身威严的坐在上面。下面还站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以及一个心腹老太监。 “怎么还不来?” 砰的一声,上好的茶杯粉碎在正中央,彰显着老皇帝不耐烦的心情。 年轻的小太监心理素质稍微差点,浑身一抖,马上就有个小太监上前,将东西清理出去。 这已经是第几个,没人清楚,自从老皇帝从摘星阁回来,就忍不住脾气,时不时就发泄出来,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劝。 因为,上一个劝老皇帝的人,现在尸骨只怕已盖上了厚厚的积雪。 “回陛下,奴才已经派人去问,一旦见到人就立刻过来见您。”老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这些道士,只以为有点小本事,就蹬鼻子上脸,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知道代价!!”眉头青筋暴起,可见脾气很怒了。 “是。”做奴才的这个时候不顺着皇帝的心意走,还等什么时候呢?“这天下是陛下您的,他们自然也是,他们不敢不敬您,等您腾出手来,将不服您的人收拾一顿,就知道了。” 老皇帝半浑浊的双眼,看着那个太监,因为低着头,头发早已白了大半,这一幕,极大的愉悦了老皇帝的心,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类的劣根性,总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让这老太监免于皇帝的仇视。 满意的嗯了一声,好歹没有那么暴躁了。 “你说,谦王如今是个什么章程?”老皇帝问道。 老太监心里几经回转,想了个最稳妥的答案,道:“现如今,谦王殿下一直待在听雨阁,也不怎么出去,昨日,那几个谦王殿下的同门师兄从北边回来。” “你这个老滑头,”老皇帝嗤笑一声道:“我说的是,谦王去过摘星阁没?” “回陛下,在小皇子来禀告之前,便去了。”老太监头更低了。 “呵,还真是朕的好儿子。”不知道老皇帝想到哪去,面上嘲讽极了。 “想来,想来,谦王殿下去摘星阁看书去?国师回来时,连门卫都没有惊动,恰巧遇上了也是有可能的。”老太监劝道。 “是么??” 一听这声音,老太监就慌了,立马跪在地上道:“是老奴乱揣测了,奴才该死。” 等了半响,老皇帝的声音才响起道:“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谢陛下。”老太监的腿跪的久了,有些疼,不过在小命面前,还是忍得住。 这下,老太监心里有个底了,只怕陛下对谦王起了疑心,真是,当爹的都不放过儿子,这个儿子总和皇位无缘吧,却因为身份的问题遭到老皇帝的忌讳。 现在老皇帝心里最讨厌的只怕就是修道一类。 心里想着,外面传来了声响:“钦天监到~~” “陛下?”老太监示意皇帝。 老皇帝摆了摆手,老太监利索喊道:“传~~” “参见陛下。”穿着官袍的男子恭敬的跪下,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老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有什么比底下的人对自己还恭敬更舒心呢? “爱卿请起。” “谢陛下。” 老太监自觉的带着一票小太监们退下,皇帝不喜欢有人在他议事的时候,有人打扰他。 “不知爱卿最近可有观测到什么星象?” “回陛下,并无任何特别,就是进来雪大,还是需要注意。”钦天监老实的说道。 “国师回来,你可知道?”老皇帝悠悠一叹,让人摸不着头脑,国师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关系? “国师在,乃是社稷之福。”想了想,钦天监答道。 “福么?我看未必吧?这灾雪越来越严重,怎么会是福呢?老百姓靠天,若是雪灾越来越严重,百姓不安,朕心甚虑啊,爱卿可明白?” 钦天监这下明白了,这是老皇帝看不顺眼国师,想让国师下场啊!在朝里混的,都是人精。 “微臣明白。” “那爱卿可愿助朕?” “微臣愿为陛下分忧。”钦天监再次跪下,朝皇帝行了个跪拜大礼。都已经把他说到这份上了,钦天监不答应就只有死路一条。但直觉自己的下场可能有点惨,心里开始想想退路了。 看钦天监答应的那么干脆,老皇帝觉得心情不错。 “嗯,爱卿为臣二十余年了吧,你我君臣竟从未坐下说过什么,这样吧,来人,” 推门而入,老太监弯腰道:“陛下何吩咐?” “去把前些日子进贡的稀释珍宝拿来。” “是。” “爱卿,这是朕的心意。” “微臣愧不敢收。”钦天监心里不安的劲头越来越大。 “难道爱卿嫌弃朕的赏赐?”老皇帝被拒绝心情不好。 “不敢,不敢,微臣谢陛下。”钦天监捧着一大堆赏赐心里实在不算滋味儿,这就是收钱办事儿啊。 唉~明天的朝堂上大概又是一阵血雨腥风罢。 思索间,钦天监回到家里,将御赐的东西摆好,就进了书房。 不久,在钦天监的宅子后门,有人出去。 听雨阁,刘管家将一叠信函带给顾时谦。 “少主,这是各地传来的消息,还要皇宫那边的。听说刚刚陛下宣召了钦天监,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皇宫管制极严,他们也只能获得一些小消息。 “钦天监?”顾时谦打开呈上来的消息,道:“难道是问气候变化?父皇关心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关心那些东西?”顾时谦也不解。 “会不会和国师有关?”刘管家道,现在少主最关心的就是那个国师了,只要有什么变化,都会向国师身上想。 “嗯,我记得,之前北地大雪,我领命去那边,好像那个时候就有钦天监上门求助国师?”顾时谦问道。 刘管家回忆了下道:“是有这回事。” “钦天监回府了?”顾时谦问道。 “传消息的人说,是,从宫里出来,带着赏赐回到府里,再也没出来过。” “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必要的时候,可动手。”到了最后一段时间,顾时谦也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老皇帝没事儿赏赐东西做什么?肯定是吩咐了什么事儿啊,收买人心,赏赐别人功劳这是不可能,毕竟钦天监没做什么于国有功的事儿。 “是。”刘管家转身打算吩咐。 还没等出门去,顾时谦喊道:“等等。” “怎么了,少主?”刘管家快步走回来。 顾时谦拆开一个信件,正是从钦天监府里流传出来。“看来不必了,消息自动送上门。” “钦天监给我们送什么消息?我们和他素日交情不深啊?”刘管家觉得不正常。 顾时谦看完信件内容,面色不复之前的轻松,嘲笑道:“我这父皇,企图想用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说来攻击国师?真是年纪越大,越不顶事儿,堂堂帝王竟然会使用这些东西。” 那信纸被扔在地上,刘管家捡起来一看,担心道:“毕竟是帝王,他的话,现在还是作数的,况,国师大人平日不与朝臣来往,还有许多人盯着那个位置,总是危险。” “可国师这个位置,从来不是他们想拉下来就能拉下来,真是糊涂。”顾时谦不知道,淳于季汝好好的在那儿,总有许多麻烦找上她,曾经、现在,他放手了许多次,让她孤独面对,这一次,他不想。 “不管是否威胁到她的地位,我不希望有人能说出她的不堪,你明白怎么做吗?”顾时谦问道。 “明白。我会吩咐咱们的人……”刘管家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没什么作用,告诉我皇兄一声儿,这位置还是尽早打算,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条件是要他保下国师,若是在任由父皇作乱,天下只怕要乱。”北地不稳,各地虎视眈眈,遭殃的是黎民百姓。 “是。”刘管家心惊。 本来少主可以不必参和这些党派之争,现在为了国师,不惜和自己的父亲作对,果然有了在乎的人,就是不一样。 “钦天监倒是有眼色。”顾时谦看着那张无名的信函,轻笑道。连他的朝臣都不再信任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瞒的好好的。 “钦天监此人,我听过,最是个唯利是图的主,趋利避害,人之本性,这次怎么会?”刘管家还是有疑问。 “因为父皇年纪大了啊,”顾时谦顺势一躺,道:“朝中上下,均知道他的打算,不就是想要长生么?还将自己的目的捂的紧紧的,当谁都是傻子,熟不知大家都明白了,宫里看似固若金汤,咱们不还是能知道消息么?这一辈子的明君头衔,还是想要的。” 顾时谦看的透彻,他对皇帝的感情很复杂,原本没有记忆时,也曾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可生在帝王家,他只知道君臣,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俗事牵扯没有断的干净。 恢复了记忆后,那种对父亲仰慕的感情就没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淳于季汝。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好好活着,什么脏的乱的,他们来就好。 “钦天监都知道老皇帝指望不上,那国师之位,他那个钦天监知道的比普通人晓得的多一些,自然明白,动不得,现在不还赶紧找好下家?表表忠心?你看吧,这消息不仅我收到,连我那皇兄,也差不多要知道一些。” 刘管家有些感叹,他和国师接触不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一个个皇子皆护着她,单单这一方面就很厉害了。 “那我下去吩咐。”刘管教道。 “嗯。”顾时谦眼都没抬,目光落在无名的信函上,一言不发。 ………………… “幻生阁可好?”淳于季汝问道青衣,自从见到青衣,吃饱喝足,心情不错,才想起幻生阁怎么样。 “一切都好。言老的一些弟子赶回来,再也不出皇都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青衣细心,又是跟在淳于季汝身边,所以在幻生阁里,颇有地位。知道的消息,比别人多。 “因为,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皇帝老了,这一段时间是个不稳定的时候,暗中还有人操纵,你说能不上心么?” “会出什么事儿。”青衣也嗅到不寻常。 “谁知道呢?可大可小,单看人心。”这是个欲望之宫,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往上爬,站在顶端的人想长生不老,永远掌握这些权利,谁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她不低估人心,也不高看人心,凡人力量有限,只怕中间有人暗中操控,想到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事儿,淳于季汝心里也不踏实。 “我会保护主人。”小海憨厚的说道。生的健壮,的确让人有安全感。 “好。”淳于季汝道,虽然之前他以原形卖萌,淳于季汝吃,现在卖萌啥的,还不如去看阿影好么。 “在幻生阁可习惯?”淳于季汝问道。 “习惯,有青衣帮我,自然很好。还教了我许多术法,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还是学会了。”语气里满是骄傲。 “嗯,不错。”淳于季汝下意识去看青衣,发现他被夸的有些害羞,知道他这是尽心了。唉!她这个主人的确没啥用啊。 “你们守望相助,很好,青衣辛苦,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言老也可以。” “是,大人,”青衣道。 “我幻生阁说到根本,其实就是做生意,只要付的起价,我们就做。你日后就会明白。虽然我们没什么大心,但恶事我们不做,于民无利处我们不做,上对的起天地,下对得起本心,若被人欺负,后面有我们。你要记着。”淳于季汝一一告诉小海。 “主人的话,我都记着。”小海保证。 “嗯。”淳于季汝欣慰,只要不是阿影若是熊起来,没人收拾那可怎么办? “国师,外面有人请见。”一个宫女站在下面,说道。声音清脆,可穿透二三层。 “谁?”宫女并未见到人,只听到声音。 “回国师,是小皇子。” 良久,淳于季汝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 (十七) “找我何事?”淳于季汝没露面,只让小皇子待在一楼,孤零零的,小皇子不敢做,恭恭敬敬朝空中一拜,只能听到人声。 “我想,想见见国师。”小皇子道。本就小小的骨架,身上的袍子都是崭新合身的,服服帖帖的穿在身上,是个一看就是从小生活在锦绣富贵堆里的人。娇嫩嫩的,受不得一点儿苦。 “你以为我有多少耐心?”淳于季汝空灵的声音响起,在没有什么人气儿的摘星阁,显得格外清冷,“你若是无事,自离开,若要看书就自己找,只是别将我当成如你们顾氏朝堂上的大臣一般,需要对你们皇族卑躬屈膝。” 这话一出,小皇子那稚嫩的脸蛋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少有人这么对他说话,难道国师知道他所为了?一阵热气直上脑子,“国师本就是为我顾氏皇朝、顾氏百姓保驾护航,焉有不少臣子的道理?” “……” 没人说话,小皇子也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人家现在根本不想理他,怕人真的失去耐心,道:“我,我听人说,我父皇明日会在朝堂上向你开罪,你,你早做应对。”说完,小皇子有些不自然。但没得到回话,还是不肯走。 半响,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气,淳于季汝开口,“谁让你来的?” “我,我……”小皇子嗫蹙半天,还说不出所以然来,恼羞成怒道:“反正你只记着就是了。” 说完,就转身打开身后的木门,可费了大半天劲也打不开。 想到什么,遂转身,朝空中吼道:“放我出去。” “既然你不想说,便罢了,只这传话人,怎么派了你来?” 眼前一花,便见到上首木椅上,坐着一人,素白的衣服,简简单单,没有什么多余的首饰,和后宫的女人比起来,简直就是清汤寡水。可那张脸,单看眉眼,却能让整个后宫女人疯狂。淳于季汝依然围着面纱,让人瞧不清真正的面貌。 小皇子这是第二次见到淳于季汝,本来是个猜测,之后告知父皇,便明白,这位真的是国师。 那时,他作为一个皇子,自然要将淳于季汝的踪影告知,带来的麻烦,之后也见到了。所以有些愧疚。 “自然是我最得父皇的宠爱,连摘星阁都让我随意进出。” “既然最受宠,你还违背你父皇的意愿?”这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么。 问道这,小皇子沮丧的低下头,不说话。 淳于季汝起身,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父皇,父皇他年纪大了,他们都说他没多少时间了,母妃也忙着讨好几个皇兄,我最小,最得宠爱,自然就可以来传信了。”那声音低低的,夹杂着哭腔,让淳于季汝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其实你自己也明白,怎么才是好的。”淳于季汝不善安慰人,尤其是小孩子,“大人做错事儿了,与你无关。” “可我不想这样,明明父皇很好。我,我,”说到这儿,眼泪再眼眶打转,要掉不掉的,毫不可怜。“我觉得过不去。” 淳于季汝一顿,问道:“你父皇对你很好,是没错,若是他要其他无辜人的命,你是否还觉得他很好?” 小皇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摇摇头:“他不会的。要命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该死。” “那你觉得我该死吗?”淳于季汝指着自己。 “不该。”小皇子摇摇头。 “可他现在要我死,想要无辜者枉死,那他还是个好人么?” “不会的,不会的,”说道最后,小皇子的声音都自觉的弱了下去。 “你没错,你的父皇在你心里自然是个好人,可他现在不是个好帝王,就比如你现在明知道不妥,却依然将我的行踪告知你的父皇,我们的阵地不同,所以,你心里所求之事,恕我无能为力,以后就不必再来,好好守着你的本心,看清善恶,不要被这一时迷住双眼。” 说完,在小皇子的目瞪口呆中,淳于季汝就那么消失在原地。 现在门也自动打开了,风立刻从门处飘了过来,吹得人脸生疼。小皇子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去,连后面传来的声音都顾不得了。 “那孩子不过就给你带一个消息,你怎么就把人给糊走了呢?”流年现身,尝到青衣做的调羹,满足一叹。太享受了。 “他不想让老皇帝死,所以想求我能不能帮忙,我怎么帮忙呢?一个两个都看不开,唉,还是要早早离开才是。让他们争吧。”淳于季汝不喜欢这里,尽管在这里她能够得到更多的执念,却不喜欢这般。 让人憋屈。 “恩恩,这儿不好玩。”小海见识到花花世界了,哪里能呆的住呢?这皇宫处处不能走动,没什么好玩的,看着人类整日为那点儿权利争来斗去,还不如那市集卖的吃食有兴趣。 这兽太单纯了些,流年继续和淳于季汝商量:“那人想逼你现身,一旦你现身,就证明你的国师之位将会受到朝堂牵连,那老皇帝就有办法牵制你继续为他所用。” “我明白。” “那你的办法呢?” “没有。”淳于季汝心大的继续吃吃喝喝。仿佛那件事不怎么重要就是了。 “你说说我有什么会受他胁迫?这个国师之位吗?”淳于季汝嗤笑,她还想看看那老皇帝会想到什么方法呢? “自然是你在乎的?顾时谦呢?”流年试探的说道。 “…….”淳于季汝不说话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 “虎毒不食子,老皇帝有这么狠呢?”青衣不确定的问道。 “摘星阁呢?如果是我摘星阁呢?”这可是他的老宅啊,不容别人老侵扰自己的地方啊。 “摘星阁会出什么事?”淳于季汝忽略了之前的问题。顾时谦有自保的手段,淳于季汝不担心,就是流连这儿,不好露面,一些问题还需要自己给她解决。 “对啊,这可是他们顾氏皇朝的根基在,就算不信鬼神,这可不好开玩笑。”青衣想着种种可能,不确定。 “谁知道呢?人在濒死之际,什么都做的出来。”流年面色凝重的说道。 “明天不就知道了么?”也不知道背后之人送这个信来目的为何?让她担心么?难道自己会未卜先知? 翌日,朝堂之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驱散清晨的困倦。 钦天监一出来,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启奏陛下,臣今日观天有所得。”钦天监跪在地上,吐词清楚。 “爱卿快起,不知所奏何事?”老皇帝问道。一些人精敏锐的察觉到老皇帝愉快的心情,嗅到阴谋的味道。知道内情的人,内心暗暗唾骂老皇帝的卑鄙无耻,不知内情的人,作壁上观。有什么利益纠缠的话,适当的添一把火啊。 “臣近日所观天象,发现雪灾越来越严重,以我皇城为中心,只怕会有人命啊。”钦天监一副为民的模样,装的挺像。 “什么,竟有这等事?”老皇帝讶异极了。装模作样问道:“那可有解?” “微臣斗胆,这星象所说,乃是皇城有人冲撞,这几日可有什么人入京城?且在朝为官,位高权重,影响才这么严重。” “什么?在朝臣子皆是朕之左膀右臂,爱卿你这话应要注意啊。”老皇帝警告道。 这时,另一个人出来了。 “陛下,微臣认为,应该让钦天监继续说,这关系道我皇朝的安危,陛下,”说的那是一个情真意切,而这人显然是皇帝那边的人。 “咳~”老皇帝无力的摆摆手,道:“爱卿说罢。” 呵,本以为这老皇帝还要挣扎一番,没想到到此为止了。顾时谦掩下神色,今日他本可以不用上朝的,但为了她,还是来了一次。 站在它前面的是他的兄弟,若是淳于季汝见到,会惊讶发现,那个人,还是自己救过的皇子,和顾时谦不大和的人。 这个时候,钦天监又开口了,“陛下,此人于我社稷有害,应当立刻驱逐。” “那此人是谁呢?”一个朝臣问道。 “此人当在皇宫最南,属外围,掌一宫。” 此话一落。众人就开始翻找那边儿是谁?那个倒霉蛋。 咦,不对啊,那边有个摘星阁啊,不然就是冷宫,猜到某种猜测,朝臣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气,互相看一眼,企图在对方眼中找到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 这么一看,又惊住了。 难道陛下想对付的是,国师? “爱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国师为我国操劳许久,怎么可能是于我社稷有害之人呢?这话可要当心啊。”老皇帝意味深长的一句,让钦天监骂成狗了。 可是身上的动作依然没停,摘下自己的管帽,跪在地上,道:“这乃是天象之言,危害不除,社稷难安,非微臣一人之言,微臣愿抵上自己的官路。” “陛下,微臣附议。”一朝臣站出来道。 “陛下,如此祸害怎能当我国之国师,太过儿戏,请陛下早做决定。”另一个人站出来。 接着又有许多人站了出来,仿佛是在逼皇帝拿一个决定。 嗯,顾时谦看着这一群人,一小部分是以皇帝为首的党羽,一部分,是一些之前看上国师一职,想囊括的人,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是利益中间者,站在中间,摇摆不定。 亦有正直的臣子出来反驳。说法不一。 “好了,大家安静。”老皇帝虚弱的说了一声。 可是朝堂已经吵了起来,老皇帝的虚弱一言没什么用。 “肃静!”老太监的尖细的声音果然让朝堂安静下来。 “爱卿之言,我已明白,不知谦王可有异议?”老皇帝突然将问题抛给顾时谦。这么说就是在看他的态度了。 顾时谦拱手,行礼道:“回陛下,微臣不同意钦天监的做法。” 这么一说,让老皇帝的脸隐晦的冷了下来。“那你可有什么见解?”到底是皇家父子,不好闹得太僵,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早知道就不问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了。 同样的问题,顾时谦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抽风问他了,但给自己一个说话的资格,顾时谦不会浪费掉。“回陛下,微臣认为,天象之说,虚无缥缈,钦天监所言,乃是一家之言,还需多听一些,国师之事非同小可,怎可这般胡来?” “照你这么说,应该多听听,可是听谁的呢?”旁边说话最凶的朝臣毫不怜惜的怼道。 虽然顾时谦是皇子,可是身份特殊,在朝中的权利曾经很大,但现在嘛,已经被瓦解的差不多了,况,他也不可能登上皇位,是以朝臣没有多给面子。 “能断言者皆是道士,他们道士若想护着,没有谁敢插手,难道就要凭着这些人糊弄我们不成?” 这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了,这就暗指顾时谦护着国师是因为私心。 “难道这位大人所听之言不是出自钦天监之口?钦天监也算半个道士吧。”顾时谦不惧,直接怼道。 “哼,强词夺理。钦天监乃是我朝官,怎么可能护着外人?倒是国师,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师从何人,实在可疑。” “天下道法门派何其之多,就算说出来,您也不懂,既然担任国师,就证明她有能力,且国师上位从未插足我国师,因何不满?” “.…….” “安静。”老皇帝精神短,听着一来一去的争吵实在是烦,看着另一个安静的儿子,计上心来。这可是他最属意的皇子,应该与他一心。 “英王你的意见呢?” 温和的英王是最的朝堂上百官之心,美貌与顾时谦想比,不分伯仲。“回陛下,微臣认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老皇帝瞬间洞悉了儿子的想法,暗道太蠢,问他们干嘛,不如直接定罪不就一了百了么? “国师之位不属我朝管制管辖,乃是上任国师传予下任,我们皆做不了评判,若能找到上任国师,才可评判。儿臣以为,不能如此随意评判。” (十八) 哗的一声,朝堂开始议论纷纷,连英王都站在国师那一边,这局势有点复杂啊。 老皇帝的脸都臭了,一看就知道,原本稳当当的局势现在终于起了变化,要是再想拿捏住国师,就不好了。 很快,老皇帝的心腹就站了出来,道:“前国师谁也无法找到,难道殿下能找到吗?如果一直找不到,难道我们就要任由事情发展下去,那么多的人命怎么办?” “那么试问这位大人,照你来说,国师大人就要因为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蒙受冤屈?谁也无法佐证?就算真的能请到前国师,想必大人你也会说,那人是国师大人专门请来,算不得数?” 理都由他们占了,如何当的真呢? “并非不清不楚,钦天监早已明言,国师一日不离开,雪灾就还在,还请殿下三思。”那人的官职还不低,全靠皇帝提携,乃是皇帝的爪牙,为皇帝办事 “是么?呵,你可真矛盾。”英王遂闭嘴不提,与这样的人争吵,没得降低自己身份。 也让众朝臣缓缓,钦天监的话可信,国师却不可信,明明皆为道士,这偏心的没眼看了吧。 “请陛下裁决。”某个大臣吼了一声, “请陛下裁决。”所有人一起喊道。 …… 终于这么一个难题,丢给了老皇帝,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唉~”老皇帝似累极了,仿佛被耗尽力气般,心痛道:“国师庇佑我朝,仅凭这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说,朕也不忍心看着,可这百姓的命朕也要护着,这样吧,朕请一长居山林的道长,术法高深,专门下山为我朝解惑,众爱卿也可荐一道士,为我朝逢凶化吉。” 这操作空间就大了,老皇帝抛下这个条件,让朝堂炸开了锅。 顾时谦也料到这么个结果,嗤笑,连当事人都不敢请,一群人在这里争辩吉凶。 “可,事情近在眼前,仅限一日,众卿抓紧。”老皇帝留下这句话,就挥挥衣袖,走了。不管朝堂乱成什么样。 等在无人时,那副和善的嘴脸已变了一副,阴暗极了。心里轻笑,就算我那两个儿子帮你又如何?既然不帮我,那就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吧。换一个足够听话的就够了。 榆次同时,那些大臣的家中也都关上门来,商量着老皇帝这次药干嘛? 真要拉国师下来?? 不是之前保国师的是他么?这会后悔的? “你答应于我的事,不必,我自愿的。”英王也终于找到时间和这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弟弟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道。 “哦?既如此,找我说如何?”顾时谦不动声色的回答,仿佛与自己没有任何事情般。毫不在意。只有那袖子中的一双手微微收紧。。很快就放松。 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对。 “是么?”英王他们此时坐在皇都城中的茶楼里,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还有挑担小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声,此处不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地,平日本就热闹,只是现在,竟荒凉了。 英王仿佛仔细观察景物。一点不把顾时谦放在心上。 “你这模样真虚伪!”目光看的是别处,嘴里的话却是对顾时谦说的。“从小你就是这副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其实你就是个怂货。” “呵!”顾时谦面子上依然淡淡的,“你也好不到哪去吧,假模假样的,看着令人作呕。”嘴上竟是毫不留情。 英王:“还真是我的好弟弟,不是说修道之人品行良善么?你也不过如此么!” 顾时谦:“二哥说的,大概是出家人。在床上卧久了,脑子不会也不大灵光了吧。那几个蠢货竟然还能被你逼的下不来台,实在是蠢。” “呵呵~~” 周围的侍从内心:……. 这些皇子平时不是一个比一个靠谱么,怎么到了一起,就感觉有点歪了? 主子啊,别这样啊! “你既倾心于她,和不带她远离此间斗争?怎么回来做什么?”温和的公子一手捏破瓷杯,面上依然温柔的笑道。 “这是我的归宿,她,向来都是随心,你以为我可以转动她的想法?”顾时谦英俊的脸上也是苦笑。这里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和他又关系。 顾时谦:“二哥管的是否宽了些?” 英王温和一笑:“我倒是想管。可没这个机会。” “那还说什么?这都是我们顾氏的事儿,何必牵扯她呢?”顾时谦站起身:“管好你自己,从此,你我兄弟就不必私下见面了,毕竟也没话可说。还望记得你年少的赤诚。” 说完,便转身离开。 温和的男人脸上有那么一抹怅然,年少时,因身体之固困在一个小小的宅子里,再大的雄心抱负也是空话。突然有一天那么一个人出现告诉自己,可以走出去,他的心里如何不激动。更让他忘不了的是,那女子逆着光,走到自己的面前,很美,一声素衣,跟个仙女儿似得。 她也的确是仙女,毕竟是她救活了自己。 那年少的热忱得以施展。 他一入朝,就将兄弟几个压得抬不起头来,无人直视他的锋芒。 一步步走到如今,父皇终于要对那个仙女般的人下手了,心里也是有些怅然。 父皇的心里,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 也不知这个时候的父皇可曾记得年少的抱负?当了一辈子的明君,唯独放不下生死,多么的可笑啊? 他想救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只能跟在顾时谦的身后,为她铺路。 这皇位,真的能迷惑着一个人的心智么? “会一直记得。”温和的脸上恢复了自信,他要用一生来做以为明君。 人走茶凉,风雪越来越大,路上的人也不再多了。 哒哒哒~哒哒哒~ 规律的马踏声渐进,行人纷纷避让,还是没有躲过那四处飞溅的雪花,让本就心情极差的行人,更差了。骂骂咧咧的。 那马车顺着去往皇宫的专道上飞奔而去。 呵,英王勾起嘴角,终于来了啊。依然是那个温和的人,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主子?”旁边的随从走过来。 “去,告诉宫里的人,来了。”英王道。 “是。”随从慢慢退下。房间又归安静。 顾时谦没有回到听雨阁,在皇都他的谦王府住了下来,这里定时有人打扫,仆从一应俱全,只是皇子却长年不在,徒留一屋的繁花富贵空壳子。 “有消息来报,一个无主的,马车进了宫里。”刘管家尽心尽力的收集情报。 眨眼间,皇宫里来的陌生的客人的消息落在了有心人的心里。 皇帝这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啊。 “少主可要一见?”刘管家问道。 “你觉得父皇会让我见到么?现在那可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也是他的命根子,说不定咱们的下一任国师就是他了。”顾时谦道。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刘管家跟在少主的身边,明白少主一心都在国师的身上,收集道的消息也都与国师有关,为她荡平障碍。 “国师?她早就放下这个职位了。现在只怕早就不在皇宫,唯一让她上心的只怕就是皇宫。”顾时谦说的不错。 早在离开之时,淳于季汝就言明,她无意于国师之位,做不长久,让他们找做人选,现在她不过就是故地重游,想要离开很容易。 淳于季汝和这皇宫唯一的牵连就是摘星阁,而老皇帝真的会去动摘星阁么?顾时谦想不到。 “陛下,天一道人求见。”门外传来声音,让伏安的老皇帝眼露精光。 “快快有请。” “天一道人,有请。”说完,房门被打开,走进个身着粗布衣衫道袍,头发被一根木簪子固定着,手里拿着浮尘,面色红润,看上去年纪不大,只二三十岁的样子。 若是换身打扮,很像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皮肤也不似皇都中贵人那般细皮嫩肉,颇有些粗糙。 不似想象中的道人,不过让老皇帝安心不少。一看就是隐世高人,不显山露水,和别人不一样。是有真本事的。 老皇帝心里满意了几分。又看他恭恭敬敬的对自己行礼,心里又是满意了些。 他可不要再招几个进宫,而不遵命于他的人。 “道长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老皇帝特别和蔼的说道。 “今百姓有难,我身为道士,自然要挺身而出。”声音不怎么动听,可以低沉有力。 “还是道长高风亮节。我朝国师本云游四去,谁知一回来便有此大祸,我心难安,还需道长于我解忧才是。” “可。”那天一道长点点头,道:“我需见过她本人才能判断,待我卜上一卦,判定吉凶。” “甚好,甚好,有道长这话,我就放心了,待会儿自然有人领道长过去。”说完,老皇帝似才发觉将贵客一直站着不好,才喊着外面:“来人,赐座。” “是。”有太监陆续进来。 “招待不周,道长见谅。”老皇帝虚伪的说道。 “无碍。” 待他一坐下,便是奉茶的奉茶,上果子的上果子。 老皇帝这才道:“也不瞒道长,这国师生性孤僻,最是喜欢任性妄为,便是我去见她,也是偶尔才能见上一面,道长此去怕是会碰不到。”老皇帝说的悲切。 在外人耳朵里便是另一种感觉,一个被国师欺压的皇帝,大权独揽,心高气傲,任意妄为,实在不堪为国师。 果然,就见到那国师面上流露出不悦来。 老皇帝暗笑。 话语一转,又道:“之前道长信上写有延年益寿的法子,不知当真?” 天一道长面色一傲:“自然。” 老皇帝这才说到:“突感大限将至,我有心无力,这江山稳固,却觉得放不下,不知道长可要助我一臂之力?” 老皇帝的法子就是从这个天一道长处听来,给他带来了希望。 “皇帝为国事操劳,辛苦一辈子,自然得天之辛,延年益寿自有方法,我定当为您尽全力。”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既有这身为世外高人的风度,又不着痕迹的拉近和皇帝的关系,拍拍马屁,让老皇帝久被冷落的心又活了过来。 “甚好,甚好,我就知道长是个有用之人,我定报答道长今日为我所做。”老皇帝现在不慌了,一颗多日起伏的心,稳稳的落在肚子里,精神好多了。 当晚,还召幸了一位外地官员敬献的宫女,一夜好梦。 这发展下去,更像一个昏君了。宫外之人如何不知呢? 老皇帝海自作聪明呢。 夜深,宫里寂静,没有宫人敢擅自出入。一些要紧得宫门也下钥落锁。 新进宫的天一道人仿佛不知道规矩般,似宫门无物,遇到阻碍,直接穿门而过。 看着方向,就是宫里最南边去,也是最荒凉得地方。 那儿的最高楼便是标志,走到楼前,便站住了脚,任由风雪落在自己身上,不觉一点冷意。 抬头直直的盯着那最高处。 摘星阁每一层皆有光亮,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吸引人。 良久,终于掉头离开。 在他背后,看不见的地方,楼阁之上有一抹光划过,瞬间消失不见。 “看清楚了么?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这几日为了加强对摘星阁的防御,流年就在顶楼住了下来,将整个摘星阁院落及几里之外的视野全纳入自己的观察中。 刚刚就是在他发现异常,让淳于季汝出去看看。 “一个人,穿着道袍,站在那儿看这个楼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要干嘛,就走了。”淳于季汝赶紧喝了一口热汤。 站在外面太久,就算有灵力护体,但暖汤下肚,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那么晚了,来这儿干嘛?还是个道士?”流年短时间里想了很多。 “咦,今天下午,我听宫人说,皇帝请了一个人入宫,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什么身份,可能就是他吧。”青衣突然想到。 “道士?他信么?”淳于季汝勾起嘴角,又塞了一口汤,这就是他的底牌?? (十九) “道士?他信么?”淳于季汝勾起嘴角,又塞了一口汤,这就是他的底牌?? “这是来针对你的?今天朝堂上,对你观感好的人没有多少吧。”流年苦中作乐的笑道。“那老皇帝下令,让朝臣召集一批国师来,仅凭钦天监一句你是不祥之人,这皇竟是都都要乱套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淳于季汝都不知道,今天有人来过么? “今天下午那小娃娃又来了,带着信件,可你上次不是说不见他么?人家就没进来,偷偷将信放了进来,我自然就知道了。”整个摘星阁都在流年的监视之下,自然能轻易的拿到东西。 “呵,这小皇子还真的不怕我们没收到消息。”淳于季汝弄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在想些什么?还有这消息的来源…… 顾时谦送的? “想偏了!”脑袋被人一点,淳于季汝就听到流年的声音。在场除了他,别人不作他想,没人敢以下犯上! “你知道我想什么?”淳于季汝语气不好。 “不就是想谁送来的消息吗?这不是重点,朝堂上自然有人帮你,不然凭着老皇帝的一句话,你今天就要被驱逐。”流年分析:“既然请来的道士,你可有把握?” “嗯。”一个道士而已,淳于季汝还没有放在心上。 “那来个十几二十个呢?”流年问道。 淳于季汝瞥了流年一眼,冷静客观的表示:“只要不是我哥那个能力上的人来,我都可以应付。”况,“到最后最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只有那个老皇帝请来的人了。老皇帝可不会允许一个更加厉害的道士来。”这不是拆台么?想将自己撤下来,就是因为自己不好掌控,况别人引进来的,心万一就不是自己这一边的呢?自己想长生的希望被自己阻断,现在最是恼火的时候,不容许出一点岔子。 “你说的有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整个顶楼就只有青衣搅动汤锅的声音,因为太安静了,青衣也不自觉的放轻放慢动作。 突然,流年说道:“不如我们将那个人带出去,一绝后患?” 说完,自觉就否决了,太不理智了,现在最起码知道敌人的路数,这人一走,才是将老皇帝的希望斩断,情急之下,真生出点什么,就棘手了。 淳于季汝突然起身,坐在流年的身边,一手覆在他的头上,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在呢?”淳于季汝的语气是少有的温柔。“等一切都安稳了,我再离开,不必担心。” 察觉到掌下的小人安静了,语气一转:“再说你现在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这儿早就困不住你了。不如离开?” 没了流年的幻生阁,可能没什么变化,因为有龙气的镇压,但是书,作为流年的本体,保存就没这么完好了。 “我放不下这些书,我诞生之初,成,因为书,若是哪天我离开了,我放不下它们。这些如我兄弟姐妹,被着作者创造出来。”流年情绪没了之前的激动,反而是低迷,沉默。 “若是你都不在,那些书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大概真的成了时间下的遗物。”淳于季汝道。 “……”并没有被安慰道。 “大不了就将这摘星阁搬空,放在我虚妄谷,再无人威胁你的姓名,那儿便是你的故乡。”淳于季汝想着自己家里也挺大的,放下十个摘星阁都没问题。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流年一下子就被安慰道了。“就,就不占用你虚妄谷太久,随意给我找个地方就好。” 说着,说着,流年就开始叭叭的说着以后的愿望,,要远离人群,要偏僻,要灵气充盈之地,环境也要好…… 淳于季汝后悔跟流年说这些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嘛。而且流年看样子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那这儿世代镇压的龙脉呢?与你息息相关,你走了,这儿没了镇压的人了。”淳于季汝直白的点出来。 流年犹豫了下,看着淳于季汝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罢,”这么扭扭捏捏的,现在他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上,还这般干嘛呢? “我前几天卜了一卦,卦象极凶。”流年小心翼翼的说道。 闻言,淳于季汝笑了,道:“真是奇怪,怎么都是你们算凶卦的?说来听听。”淳于季汝倒是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卦,“定的是谁的吉凶。” “是顾氏皇朝,”……“更确切一点,与摘星阁息息相关,龙眠一断,再接上无异于断送了这个皇朝的未来,注定走的不顺畅,我也有大凶。不过我尚且有一线生机,我怀疑我的生机在你的身上。” 可是顾氏皇朝的呢?流年没说,淳于季汝也猜的出来,吉凶难测,一个皇朝哪来定数? “原来如此。”淳于季汝说嘛,怎么流年这么慌张呢。 原来是预感到自己的危机了。 “不过,你这次若要脱离这里,确实得付出些什么,九死一生,也难说。”毕竟,流年也得益于龙脉,这么走了可不厚道。 “我明白。”流年懂得某种程度上比淳于季汝多。 次日清晨,天地白茫茫一片,下了一夜的大雪,出门积雪有了一个膝盖深,在经过昨日朝堂上的人来说,这仿佛就成了上天的警醒。 尽管老皇帝免了今日的早朝,但还是有不少大臣,奔到御书房中和老皇帝谈论钦天监的‘一句话,’更多的人,尽力去寻找道士高人,想和国师搏一搏。 在他们的心里,国师成了碍路人。 少部分的人保持清醒,待在家中不掺和这些事。须知,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帝王的英王殿下都出声保护国师了,没被老皇帝迷糊的,基本上都知道怎么选。 ‘天灾’么,谁又说的清呢?北地冬季下这么大的雪,还少见?杞人忧天。 老百姓的防寒保暖措施早坐的好好的了吧。 “师父,师父,有人要对付季大人,还求上门来了,你说气不气人,我给留下来了,你说要怎么办!!” 言老本就在书房中修身养性,听到小弟子咋咋呼呼的声音,睁开一个眼缝,又闭了上去。 弟子这么不省心,就该多操练操劳。 “师父,咦,你怎么还睡着啊,季大人都被挤兑了,怎么要不要打上去。” “师父,师父~~” 言老察觉到有人抱上自己的手臂,开始摇晃,心里的火再一次起来。 “说罢,什么事儿?”闭着眼睛,这是言老最后的倔强。 “有个再北都皇城为官的,好像官职不低,老早我们说,请一个道士,去皇宫做法,至于具体做什么,他说去了才能告诉我们,但我知道,昨天我就收到门下其他弟子传回来的消息,说老皇帝开始针对国师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小弟子气哼哼的说道,那么美,那么强大的季大人,怎么卖可能是于国有害呢? “嗯~你想怎么做?”言老丝毫没有睁眼,只听着徒弟絮絮叨叨。 “嗯,当然得派人跟着,看看他们要对我季大人做什么!紧急情况下,咱们来个里应外合!”小弟子觉得能相处这样一条计谋出来的自己真聪明。 “哦,真不错,那你去吧。”言老道。 “师父,真的?你真的赞同这个提议?”被师父肯定的弟子哪看得出来师父想要让他远离自己的险恶用心,且入宫可没有那么自由。 若是淳于季汝不顶用了,小徒弟以为自己能顶到啥时候? 不过这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了。很愉快的就放手,让徒弟出去闯荡。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不给咱们幻生阁丢脸。”小徒弟得到允许,就离开了。 “等等。”言老突然想到一些意外。 “怎么,师父你还有什么吩咐?”小徒弟喜滋滋的问道。 言老倏地睁开眼,道:“出门在外,你可知道要做什么?”这个不能忘。 小徒弟挠挠头,在言老将要变了脸色的时候,赶紧说道:“当然,若是出了丑,就不要用幻生阁的脸面在外面行事。在外行事不得张扬,不得仗武行凶。” “嗯。”言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挥挥手,让这小子赶紧滚,多看一眼,头发就得多掉一根,自从小徒弟回来,言老的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虽然也有事情多的原因,但有个现成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啊。、 小徒弟回头就让底下的弟子回绝了来者。幻生阁是季大人的,不能明面上和这些人狼狈为奸。 摸了摸自己乔装打扮的连脸,嗯,暗地里也要帮助季大人才是。 “你们几个,也都四散去,多往那些人打听的地方去,势必要他们找的人都是我们的人,知道么?”小徒弟不仅自己要去,还要牵连着其他弟子。 这里面,除了他一个人修之外,全身化形的妖修,道士的法子只要不来季大人那般人物,都猜不出来的。 身为一个妖修,想要变幻自然随性啦。 这也是个大方便。 不像小徒弟,还要乔庄打扮,从衣着等方面扮老。 唉~谁叫那些人都喜欢以貌取人呢?他都打听好了,越是年纪大的,人家越是以为你能力高深,不容易糊弄。当然还要有个度,不要太厉害,让那些人忌惮。 众道?妖修?士,听得不耐烦极了。 “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了,师兄,你就放心吧,咱们活了那么久,可不是白活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不耐烦的摆摆手。他晚进门,就只能喊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叫师兄了。多气人啊。 “是啊,是啊,师弟,你就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比他更狡猾,我们可是妖呢!”这又是一个老家伙扮成世外高人一样的,行走间自有风华。 是妖你了不起哦。小徒弟在心里狠狠的批斗着这些自恃身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老家伙,明明他比他们高了一辈儿,好不容易可以过过师兄的瘾,怎么还被教育呢!! 心里有苦,可咱不敢说,因为打不过。 “哎哎哎!对对对,小师弟,你可要照顾好自己,那群人贼狡猾了,你就跟着刚刚那个人走就好,那个人呢就交给你了。咱么去再远点的地方。”又是一个妖修,这么说道。 语气里都是对小徒弟的关心。 人修与妖修虽然自古不两立,但在幻生阁中,这种现象根本不存在。 幻生阁用行动表明,妖修与人修也可以很和谐,没什么勾心独角,偶有摩擦,也不会搁及第二天,当天的仇当天就报了。 “.…..”所以,小徒弟就被各位年纪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小徒弟大几轮的妖修给送走了。 要救季大人,怎么只能靠一个人呢?大家都要出力才好。 …………… “陛下,按照您的示意,大部分的贵族,朝臣找来了道士。”老太监一一禀报这城中发生的事情。出了这件事,老皇帝自然希望闹得越大越好,毕竟,国师设不可测。不用人力,还真无法让她低头。 老皇帝就这样只以为意的这样想着。 “哦?可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老皇帝问道。这件事不能脱离他的掌控。所以身边培养的暗卫都被派遣出去,暗中调查,身边只留下最精锐的人保护自己。 “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比不上皇帝您。”老太监跟着老皇帝那么多年,那是白跟的么?必须不是啊。 所以说的话极对皇上的胃口。 “嗯,”老皇帝果然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老太监语气一转,面露担忧。 “怎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嘛。”老皇帝脾气好耶就那么一瞬。 “会陛下,自然有些贵族早早就备好道士,您给的期限是一日,怎么一下子就出来了那么多道士?会不会是有心人早早预备下来,好等您提一提国师之位?” 这话无疑是提醒了老皇帝,面色一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晖了下去:“放肆!!” 这一吼,用尽了老皇帝的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坐了下来。 双眼充血,骇人极了。 老太监找在皇帝发火的时候,就跪了下来。 (二十) “放肆!!”这声暴和之后,书房里陷入绝对安静,老皇帝大口大口的喘息,捂着心口,倒在坐榻上。面色因为呼吸不通畅,涨的通红。 “陛下,息怒。”老太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算自己原来站的位置还有老皇帝砸的碎瓷片,但咬咬牙,不哼一声就跪了。 几个硬茬子就这么埋入血肉。 许久之后,老皇帝才缓了过来,呼吸声没那么明显了,对于自己现在做什么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你起来吧,和你无关。”老皇帝怒气显然没消。 “谢陛下。” “若不是你愿意和朕说真话,只怕朕就要被他们糊弄了啊。”多么可怜,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没有几个能够劝谏他的。 只有老太监还能时不时的提醒他。 “陛下,奴只是讲实话,得到消息就赶紧告诉您了,实在不忍心您被困扰许久。”老太监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卖一波惨。 “嗯,朕知道你的心。”老皇帝点了点头。“那些人,呵呵,还想觊觎朕的国师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痴想妄想!!” 桌子被拍的啪啪作响。 老太监头低的更低了。心知老皇帝要采取行动了。 果然不错,老皇帝道:“吩咐下去,查查每个大臣的底细,凡思递了帖子说要带道士进宫的,都给我查。只要有问题的,可以暗暗除去,就除去,不能除去的,那天就别进来了。” “是。”空旷的房间里传来的另一个声音,领命。来不见人,去不见影。 “哼!”老皇帝不想那天出什么麻烦。“天一道长在哪?” “回陛下,按您的吩咐,现在居住在皇子馆里。”皇子们都大了,不居住在皇子馆里,况小皇子也没有到年纪此皇子馆除了打扫太监宫女,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几天有没有去哪?”老皇帝沉声问道。 “回陛下,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过,除了一日三餐只要素斋之外,再没有其他要求。”老太监道。许多暗探,都由他禀报给老皇帝,至于皇帝还有更隐秘的暗探,只听皇帝的。这是历代皇上都有的。 “这个倒是个老实的。”意味不明的语气,老太监只当听不到。 赔笑道:“为皇上您做事,自然要老实点,道长心里有数。”在多的话也不肯说了,不然老皇帝就该给怀疑他了。 “老实?哼,没有一个老实的,唯利是图,再隐世的高人,不还是来了么,说明还是利益不够大,不过,利益在朕的眼里向来不是事儿,只要他识趣儿,朕可以给他更多的。” 国师么,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当个吉祥物,又何必插手朝政呢?必要时,当他手里一把剑。 “去把他请来。”老皇帝吩咐道。 “是。”老太监去吩咐了。 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走进一个人,依然是粗布衣衫,特别可靠的脸,不卑不亢行了一礼,道:“不知陛下唤我来,有何事?” “天一道士,朕的延寿,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朕深感无力,怕是时日不久。”老皇帝特别虚弱的叹气,这才是自己最主要的目的。 “只要可以取得龙气,我就可为陛下运用我独家术法,为陛下延寿。”天一道士自信满满的说道。 “除了这龙气,就没有其它方法吗?”老皇帝突然间问道。 天意道士那张可靠的脸,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很快就掩藏的很好。道:“我在祖籍上找了许久,唯有这方法最适合陛下,其它方法,有伤天和,且对陛下的身体要求极大,一不小心就会加速陛下的生命衰亡,更有甚者,甚至会让陛下坚持不住……” 后面就不说了,老皇帝已经懂了。 心里更加笃定这个天一道士是个可信之人,对用龙气续命的方法深信不疑。 还是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朕这一辈子勤勤恳恳,为了天下安稳也贡献了一份力,用龙气,可能会对北地百姓造成障碍否?” 就算产生影响,也不能说是啊。“回陛下,不会,龙气的取用不会伤及龙脉。更不会影响整个国家的运势。” 老皇帝越发深信不疑了。此时一对比淳于季汝,简直是渣渣。必须要除掉。 “那就有劳道长了。”老皇帝又命令人赏赐了许多宝物。 天一道长愧不敢受。 一天过得快极了,很快,到了上朝的时间,众朝臣起床时,看着外面点点雪花,默默的添了几件厚衣服,不管外面的积雪有多厚,这一趟总是要去的。 看热闹者有之,想要分一杯羹的人有之,想要保住国师的人也有之,还有毫不关己者亦有之,后面这一类,纯粹是不得已,请假不得。 不过,有些人,在进宫门时,看着周围乌央乌央的军队,心里凝重了些,这么多人,比之平时,多了许多。 “沈大人,你可知道这发生了什么?”有一位大臣跟旁边交好的同僚窃窃私语。 路人沈:“不知道啊。” 路人王:“看来要变天了。皇上真的要对国师赶尽杀绝不?” 路人沈:“不会吧,国师要是都没了,那以后的国师呢?不会至此就没了吧?” 路人王:“谁知道呢?走走走,赶紧去吧,晚了,皇上就要发脾气了。” …… 诸如此类的话题,还有好多个,众大臣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窃窃私语,互相交流有用的信息。有时候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上朝~~~”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提醒众人老皇帝来了。 众臣也不困了,迎着微微亮的清晨,每一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今天是个特殊的一天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老皇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时候还是挺响亮的。 “谢陛下。”整齐划一的起身。 “不知前日的问题众爱卿有什么见解?”老皇帝开了个头,突然瞄到一个人,问道:“钦天监可在?” “微臣在。”钦天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被找出来了,这几天过的实在不好,自从皇帝让自己来开这第一刀,就有不少人上来,明着暗着骚扰。 “爱卿近日子可有察觉到有什么变化?国师大人的清白可不容尔等忽视。”老皇帝气势一提,还挺像模像样的。 “陛下,今日,大雪连绵,天公发怒,便是不需要微臣卜卦看天象,大家也看的到啊。”钦天监一番话下来,让众人心里没底,突然觉得好像挺像一回事的。 顾时谦也在其中,看着一些面上已经藏不住的慌张神色的人,心里的嗤笑拿到了明面上来,就是这些人,顾氏皇朝还真的能坚持下去? 每个人都是惜命的,坐倒如今的高位,谁又想放弃呢?于是还有些动摇的也加入让国师离开的大队。更有甚者,甚至想就地处罚国师。认为国师是个妖师,祸国殃民,当处死! 荒谬!荒谬! 同时,和前面的英王对上视线,讽笑,朝他示意这些朝臣,面目何其可憎恶! 英王殿下温柔一笑,收回视线,掩下神色,心里也开始骂自己,就这么一群人,现在放手还可以么? 自然是不可以的。战火很快就烧到他们的身上。 “英王殿下,不知你何意?”这是已经吵得热火朝天的朝臣们都停了下来,看着犹自镇定的两位殿下,心里都有些憋屈。怎么这二位那么闲呢?不可忍!! “咱们吵的这么凶,却都忘记问当事人的做法,不如将国师召来与之对峙。更何况,各位爱卿,都带着能人异士,不如当庭自辩!” 一句话,将众人征服,的确,他们吵得那么凶有什么用,当事人不在啊,若是当事人在,就有用多了。果然,英王殿下还是英王殿下。 老皇帝看着轻易俘获大部分大臣的心的儿子,心里有些闷闷的,但是不能当庭落面儿。道:“既然众爱卿同意,便允了。不过,”老皇帝做困苦状:“该在哪接待那些道士呢?” “朝堂乃我朝谈论国家大事之地,怎么能让一群道士来?这有违祖制,还望陛下三思。”这个时候一个大臣站出来。正是负责国家礼仪的大臣,这一方面正是归他管,这么一说,众人也明白过来。 “的确如此,不该让那些人踏足朝堂。”另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老皇帝总算看这总览礼制的大臣有了好印象。不再跟他对着干了。真好啊。只要和自己看不顺眼的道士难堪,就是好。 “爱卿提议不错,那该去何处呢?”老皇帝将难题抛给他们。 “臣觉得……” ……………又是一群争论。老皇帝好不容易有个好脾气,又被他们打乱。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浪费他的生命!不能忍。 这样的朝堂难受极了。最后,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商量出一个结果。 “弄仙宫。” 至于为什么将地点设在弄仙宫,那是有原因的,首先,弄仙宫位于整个皇宫的前半部分,是国家专门用来款待各国来使的地方,所以敞亮,宽大,豪华,奢侈。 因为宫宴总是涉及歌舞啊之类,便有了一个很大的空地,那空地设在中心,让每一个坐在位置上的人都能清楚看到的地方,而且位置也是极多的,可以容纳老皇帝、朝臣、宫妃等。再加上每次来使来的时候都极多,都能容纳下。 地方也充分的考虑了北地的风雪天气,专门设在了屋内,夏天打开四周的房门,漏风,冬天,关上四周的门,就可御寒。 况,那些侍卫,暗卫之类的皆可有隐蔽地方,极大的保护老皇帝的安全。 老皇帝也想到了这里,于是矜持的颔首,表示同意。 诸事解决了,老皇帝才想起一件事,“爱卿,朕才想起,国师久居摘星阁,寻常人去请不一定会露面。”至于他都不能让她露面这事,老皇帝表示,自己忘记了。 “不如让谦王去请?素闻谦王与国师大人关系融洽,想开国师大人一定给谦王点下面子。”这大臣显然是亲皇派。知道的也比别人多点。 “谦王意下如何?”老皇帝问道。声音不见喜怒。 顾时谦听到终于有自己的说话时,没想到是这个,可是拒绝吗?他不太想,因为他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也想拒绝,这样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不好的回忆。 师门之祸近在眼前,可是现在,又要经历国家之事了么? “儿臣遵旨。”顾时谦还是领命。 这时,英王殿下也出来了,道:“皇上,微臣想谦王可能没有那个本事,不如儿臣陪着去吧。看在而成的面子上,国师大人必来。” 老皇帝看这下面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却站在国师一派,心思几经转索,道:“罢了,你们两个一起吧。” 今天的任务是国师,收拾了国师,儿子可以慢慢来敲打。 “谢陛下。”英王这样就和顾时谦一起了。 ………… “你跟来做什么?”顾时谦没好气的问道。 “自然是陪你。”英王包容一笑。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弟弟不懂事,哥哥包容的形象。 顾时谦:“我与你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皇兄竟是胡说。” 英王殿下:“那就是去见国师吧。” 这的确是事实。顾时谦不知道怎么打趣。 “你们几个站在外面就好,我与谦王进去。”英王看着摘星阁的牌匾,吩咐后面的人道。 “是。”竟无人敢反对。 摘星阁周围没什么人,大家都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顾时谦率先推门而入。再将后面的门关上。 不染纤尘的地方,还有书墨的香味儿,两人还正在大量,楼上就传来了响动。 是一个长相水灵,细皮嫩肉,一声青衫袍子,恭恭敬敬的从楼上下来。 走到二人面前,青衣鞠躬道:“二位殿下稍后,大人稍后就来。” “咦,国师竟然知道我们要来?”英王首先问道, “自然。”青衣没多疏远,也不亲近,只招待他们坐下来,喝上茶后,就退居一旁。不管英王如何问,青衣俱是不答。 相反,顾时谦就不多话,只将一切看在心里。淳于季汝那般聪明的女子,知道今天的情况不难。他只担心她从此与自己再无话可说。 (二十一) “你们来了?”淳于季汝没有突然出现,而是直接走了下来,面戴素纱,一双眼睛独有灵气,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让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放在她的身上。身着单薄,简朴,在如此的寒雪天气,却未见一丝冷意。就这么来到众人的眼前。 “大人。”青衣率先发现。行一礼。 “我走了,你记得别离开摘星阁就好。还有,万不得已时,可捏碎这玉佩。凡是幻生阁子弟得到消息就会赶来。”顿了顿,道:“我察觉,无事自然赶来。” “大人不需要我陪吗?”青衣担忧。 “若是我都解决不了,你在又有什么用?”淳于季汝幽幽道。 “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安全。”青衣丝毫不避讳在场还有连个当今皇上的儿子。 “请各位放心,本殿下自然会保护国师大人。”英王被无视了也不心急。赔笑道。 “难道这不是你家之事?”青衣没啥好脾气的说道。 言下之意,你们家将我们大人逼到这个地步,还好意思保护安全?只怕送死还能信。 “青衣,”淳于季汝阻止道:“上去吧。” “是。”青衣只能听命。 “各位,走吧。”双眼平静一扫,没有任何波澜,随手变换出一个斗篷出来,披上,便开门离开。 “为什么不走?”顾时谦走在她身边问道。 “有用么?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如今在这儿,不是很好么?” 淳于季汝语气平淡,但还是有些怨气,怨顾时谦不告诉自己,也怨每个人都瞒着自己。 顾时谦突然笑了,很小,但还是被淳于季汝扑捉道。 “对不起,你这是担心我?”顾时谦反倒说到这上面。 “堂堂魇灵宫宫主会让人担心么?”淳于季汝斜睨了他一眼。 “在季汝眼里,我和他没有区别吗?”顾时谦反问道。神色没了之前的轻松,眼睛里又期待的看着淳于季汝。 可是淳于季汝没有得到暗示,直道:“你们分魂之人,难道还能产生独立的想法吗?成为一个个体?你想的他难道不就知道?他想做的不正是你想做的吗?” “本应该没错。”顾时谦牵强的笑到道。 “可是我还是希望季汝能够记得我,最起码现在我在你面前。”顾时谦一字一句传到淳于季汝的耳朵里。 “........”淳于季汝又沉默了,不做声。只一心向前走去。今日于他们而言,都是一场重要转折。 弄仙宫,朝中大臣俱已入座。位于正首的自然就是老皇帝了。 “陛下,”老太监弓着腰站在皇帝下侧,提醒道:“各位道长都在外面等着呢,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老皇帝道:“嗯,宣。” 老太监:“是。” “宣~~”接着陆陆续续的人走了进来。为首自然是天一道长,依旧是粗布衣衫的打扮,不卑不亢,周围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惧,只提步向前。 身后分为两队,身着不一,有华服绸缎,也有粗衣布衫,还有大部分的都是一身道士的打扮。看的别人审美有些疲劳。果然没什么新意。 这里面总共有二十余人,朝臣在短短一天之内,找到这般多的样子,谁能不说一声尽心尽力呢? 那些道士,有的不卑不亢如那位天一道士,这就是气度了,可见是个不凡的,让人相信有几分真本事。还有的道士仿佛如村妇入城般,到处打量,不知所谓。让人看轻。还有的,竟然被这巍峨的气势吓着了。引得一些没那么严肃的朝臣开口嘲笑。 老皇帝并不管,道士于他们凡人可是超越一般的存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还是匍匐在他的脚下?看着下方与自己行礼的人群,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道国师的到来。 “国师到~~” 随着抑扬顿挫的声音,外面走进三人。其中以以女子为首,英王、谦王竟屈居人后。 在场者无不是人精,对这形势竟然有些惊讶。 先前那些站在道士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老皇帝看到这一幕,刺痛眼睛,双手握紧,恨不得上去揍一顿不孝子。几经反转,淳于季汝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此刻局面颇有些微妙。 各位所带的道士分居两侧,其中以右为尊,所以那个天意道长站在右边最前排,以一个引领的姿态带领各位道士。而淳于季汝等人直接从两个队伍之间隔出来的地方直直走过去。站在两个队伍的前排。仿佛是这群道士的引领者。 站定,淳于季汝与老皇帝眼神碰撞,也不行礼,只端正的站在那里。微微躬身,点到即可。 各位道士看在你眼里,有羡慕、有嫉妒,有惊讶。 老皇帝说不出来话了,他现在根本不想和这个人对上,一被那视线一扫,自己仿佛就跟扒光站在她的面前。很不舒服。更为重要的是,他竟然有了心虚之感。简直放肆!! “国师大人,派头挺大,朕的两个儿子去请,才来。”出口就没怎么维和两人的和平的面貌。 “不是你请我来的吗?”年轻女子平淡的声音响起,抚平人们心中的躁动。大臣们有的是一次接触这位国师,有的已经领略过国师的强悍及嘴毒。聪明的没说话。 老皇帝又是一梗。强压下心里的冲动,开口道:“呵,那国师可算出朕此次来找你的事情么?” 这么多人,看你还怎么离开!哼,马上就让你好看。心里这样想着,老皇帝内心的火才慢慢消下去,不过依然不能平息。 “明白。”淳于季汝隔着面纱,看不出表情,看不出面貌,只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既然国师大人明白,那想必也是算出,自己和这个位置相冲,造成大的雪灾,国师大人可准备离开?”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大臣突然发问。 心里明白的人都知道,老皇帝和国师的关系不和,这是逼其退位,这个时候,要表忠心的人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国师本为一国之师,专门为我北地护佑百姓,却与我北地相冲,此乃国师之罪。国师经常不在我国,四处游行,没有守国师的本分,此乃国师之罪,国师可认罪?” 霹雳吧啦的下来,仿佛淳于季汝就是罪行昭昭,合盖去死的人。 老皇帝满意的看着那个机灵的大臣,想着,该给加官进爵了。 此时,几乎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淳于季汝身上。想看她如何应对。 淳于季汝也不负众望,缓缓道:“认罪么?我无罪之有,凭何认罪?凭你们一句,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言?还是凭你们的官官相护?身为国师么,我依稀记得,我早已请辞,让你们重新找一个国师,一个国师而已,我不稀罕!!” 掷地有声,一点也不心虚,也无所畏惧。 “我能作证,国师离开时,我跟在一旁。”顾时谦出来说话。 “呵,好大的口气,我北地的国师又何曾需要你这般不把北地百姓放在眼中的国师?”一些朝臣立即反驳。 “陛下,此人口气实在是大,微臣请愿,驱逐妖女。” “臣附议!” “微臣认为,此女祸国,当立即除之,不可任她逍遥,危及百姓。” “臣附议!!” .......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整个弄仙宫热闹起来。淳于季汝冷眼旁观,不做一词。 老皇帝觉得厂子被找回来了。 众道士:所以我们入宫干嘛?看戏?还是一场大戏?? “肃静!!”太监的声音响起,弄仙宫整个就寂静了。 “诸位爱卿莫急,此事慢慢来。”老皇帝慢悠悠道:“我朝不冤枉任何一人,国师......前任国师若有任何冤屈可自辩,各位皆是证人,此处还有各位道友,相信,不会冤枉了你。”老皇帝明白,单靠几张嘴,这个人不会死,各护卫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有这般,让她失去脸面于江湖,断了她的生路,就算今天侥幸活了下去,也无颜面对各个江湖门派。 “天一道长,你可看出问题?”老皇帝说完,顿了顿,又道:“各位道友若有什么发现,也可说,畅所欲言。” 天一道士终于抬眼,看着淳于季汝,眸子里皆是复杂之色。还没待他说话,便有道士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大声指着道:“回陛下,此人命格的确奇怪,接触之,可被这人克下,身居高位,长此以往,于身边之人不利,也于百姓不利!” 又有另一人,道:“天象之说,本就是上天于我们的示警,提醒我们防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位道友,你连天象都不曾推测,这位道友,你连这人的生辰八字都不了解,怎么推测出来?”这个时候终于有个不一样的声音站了出来。 淳于季汝抬眼看去,这一看没啥事,但被它看出了端倪,竟然是言老身边的人。怎么混进来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有道士站出来,指责道:“便是现在江湖上有名的长老,道士推演皆需时间,从这位姑娘进来,一刻钟都不到,你便就知道了,糊弄谁呢?” 淳于季汝看到那人身后摇摇摆摆的狼尾巴...... “只怕是来骗钱的吧,江湖术士,靠骗钱为生,现在有皇宫这块.......额,这个生意,自然高兴的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淳于季汝看到此人一条滑溜溜的蛇尾巴,........ 嗯,都是她幻生阁的人。本来寂静的心,有了暖意,所以人活着,何必只看着这些表象呢? 这么一股清流出来,又有很多人来发声。 皆是因为,有些大臣请来的道士并不受制于人,都有些修行,有自己辨别的本事,眼睛也是长在自己身上,事实说话就多了。 “我曾夜观星象,不曾见过有何异常,北地向来是多雪气象,大雪天气,一入冬就多,并不曾见到雪灾,我倒想讨教讨教说这话的人是何人?怎么知道的?” 钦天监腿有些麻,站不起来。 又有一人道:“那位小友说的极是,我师父都没有这本事,我师父xxx,擅长给人算八字,颇有名气,像这种不需要八字的情况,就算出来的,我师父都不会,说这话的小友师承何人?不如报上名来,我去讨教讨教?” ....... 情况急转直下,朝堂之上的声音越来越多为国师发声。 朝臣睁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怎么请回来的道士,说的这情况和他们掌握的不一样呢?这,这不应该啊。 莫不是国师大人请来的?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渠道,国师怎么收买?若真有这个本事,他们还跟国师对立干嘛?想到这儿,又悄咪咪的观察了上面的老皇帝,果然,脸都气的青了。 众人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现在,和这些道士,脱离关系可不可以? “天一道长呢?”老皇帝将眼光挪在那个自己请来的人身上。这个可是自己请来的,总不会打自己脸吧。 事实证明,天一道长,仿佛真想打脸。 “我观国师,是个福泽深厚之人,给身边人带来祥福,道法领悟超出常人,是个为北地带来福气的人。”天一道长说话是对着淳于季汝说得。眼睛一直在她的身上。 淳于季汝又不是死人,自然能感觉到从进来开始,这人的眼光有意无意落在她的身上。本来淳于季汝无意针对,不过之后,看皇帝对此人的态度,仿佛就是给皇帝延寿方法之人,淳于季汝这才看着他。 “你对我了解倒是深。”淳于季汝开口,本以为是要给老皇帝说话的人,怎么也向着自己? 这人话毕,一片哗然,他站的位置就表明是皇帝的人,怎么还替外人说话? 众人想不出来。唯有一个解释,国师被冤枉了! 老皇帝已经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了。这人,这人,手里拿着的茶盏都被他捏碎,落在地上,响成一片! “闭嘴,给我闭嘴!!”老皇帝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咆哮道:“你是被她收买了,是不是?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二十二) “天一道长,您可是陛下请来的,说话要慎重。”老太监忙在一边提醒道。本来在他们掌握中的事情,怎么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呢? “与我何关?”天一道长道:“陛下请我来不是为了延年益寿么?我自然通晓,现在我只是站出来说一句事实而已。” 本是热闹喧嚣的宴会,突然静了下来,一国之君的脸被人揭发,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现在谁不知道,老皇帝青了一个道长,意图对国师大人不利。可知道又怎么了呢?也没有人会站出来指责老皇帝的过失。朝廷命官,前提得有命。 老皇帝面无人色。狠狠的盯着站在那儿的两人,倏然,开口:“那道长可要看的好好的,别堕了这一辈子的名头!!” “这点您放心,我的眼色还是有的。有福之人,谁敢说不是?”天一道长此刻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不欲同流合污的青松,站在那里,说出来的话仿佛就是真理了。“若要和她为敌,下场总是不好,不是么?淳于季汝!” 此话一出,淳于季汝脑中隐隐有了印象,仿佛曾经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还是一个熟人? 不说淳于季汝的反应,其余人在听到淳于这个姓氏的时候,脑海都几经翻找,这是一个少见的姓氏,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人,不乏有些真本事的,大宗门的,亦或者祖辈上是个善于收藏的,能捕捉到一些野史趣闻。淳于氏在里面提过几句,都当个故事听听罢了,谁知还真有这般的人存在? 心里的惊讶按下不提,只是坚定的决定,待会要和那些支持这位女道友的人在一起,帮一帮。 “你认识我?”淳于季汝挑眉,从见第一面,就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又多好的关系。 “认识。”天一道长不避讳。直白道。皇帝说的话,全抛在一边,只定定的盯着淳于季汝。 顾时谦下意识挡住他的视线,这人的视线不舒服。开口道:“天一道长既然受父皇所托,现在已经完成了,若无事,可以离开了。” “受父皇所托”一词,又戳中老皇帝的胸口,他现在不需要别人来提醒这个人是他请来,帮助政敌!! “你是?”天一道长这才注意到淳于季汝身边的其他人,微微颔首。 “谦王。”顾时谦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人问这个做什么? “那便与小友无关,我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淳于道友而来,无关人请避开。”天一道长言谈举止竟是儒雅有礼,却不容人拒绝。顾时谦没动。只是一只素白玉手慢慢的扶上顾时谦的胳膊,不易察觉的将他想旁边推了推,自己站了出来。 淳于氏从来不会屈居人后。 “看来你放出消息,想要帮这个人续命是假,想找我是真!也确实颇费了你一番心机。”淳于季汝平淡的嗓音,永远让人察觉不出她的情绪。 天一道长脸色变了变,很细微,但淳于季汝还是看到了。继续道:“既然找我,何必大费周章?若是有缘,自然会相见。倒不似你这般急吼吼的跑过来。” 淳于季汝的话没有遮掩,老皇帝听到,下意识就看向天一道长的脸色,见他并无不可,一时脸色灰败,气色更差,原来是骗自己的,是骗自己的,脑子里哄的一声,有一根弦断了,又似什么东西炸了,眼前红呼呼的,看不清楚前方,只一味的想着,原来自己被骗了!被骗了!! “你这个骗子!骗子!!来人,来人!!”老皇帝疯了。 咚!!咚!!整齐划一的步伐,是镇守皇宫的卫兵,迅速跑进殿里,将在场所有人控制住。还有藏在暗处暗卫更先出来,守在皇帝的身边。 “给我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朕让他们永生不得超生!!”老皇帝疯狂的下命令。 不单单只是针对这两个人,而是所有的道士,明晃晃的迁怒。 一声令下,便有一只箭矢划破空气,直朝淳于季汝门面而去。 咔嚓~一声脆响,箭矢断裂。动手的是淳于季汝。 又陆续有许多箭矢冲着这里而来,便有一股劲风挥散而去,将箭矢全部返还给那些人。 这就不是淳于季汝动的手了,而是.......淳于季汝看着那个挥手就让十几人丧命的天一道长,嗯,有本事,不容小觑。 其他道士,大部分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对这些器械不屑一顾,还有对着上位者一言不合就全部连坐的愤恨。 只有那些先前叫嚣的最厉害,最敌视淳于季汝的人,抱头鼠窜,躲回自家主人那里,却被赶出来,只好随便找一个地方躲着,不是桌子下,就是大殿柱子后头。 “放肆!!大殿之上,岂容你们私自动武,是要造反吗?”英王一声令下,就有另一批军队冲了进来。先将中间的人保护起来,再去护住那些得主子看上眼的,嗯,统称,还有点良心的朝臣,保护起来,将老皇帝带的人给控制住! 不过,就算不控制,那些武将,就算是再浴血沙场,也被刚刚天一道长给镇住,谁能见到这么诡异的手段呢? 于是大家纷纷对道士的眼光没了之前的轻视,改为畏惧。 “你放肆,英王,你这声造反吗?你敢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有一个忠心的高位权臣看灾难过去,自己的小命,有了保障,就开始跃跃欲试,反正老皇帝还在呢,这儿子就算要上位,没有老子同意,难道还能翻天不成?又一想自己的地位,嗯,有了保障,他是高官,轻易不可动。 只是,下一瞬间,那人就没了气息,眼睛还睁的大大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背后还插着箭矢。 英王弹了弹衣袍,对那些朝中臣子温然一笑,温柔的说道:“高大人竟想杀害父皇,我发现之后,将其射杀,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那笑得越发温和,让蠢蠢欲动的人,息了心思,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地而亡的高大人。 竟是没有一个人出声。 “好了,诸位由我们请来的道士于国师大人流言一事有功,当在皇都住下,事后自然有赏。”英王开始安排各位的住处。 识趣的人,稽首堂而皇之走了,自然有军队护送,一方面是防着有人欲对道士行不轨之事,一方面也是防着道士对皇城不利。 之事还是留下五六人。英王手里握着的玉佩转了一个弯儿,道:“几位还有何事?” “我等留下,自然要相助季大人,万一季大人要被你们威胁怎么办?”说着,才发现,这些人在乱斗开始时就毫不留意的围在淳于季汝周围,当下一些暗箭。 淳于季汝看了他们一眼,对英王点了点头。“是我的人。” 英王放下心来,对他们道:“即是国师大人的朋友,就随着国师吧。” “甚好,甚好!!”几个道士点了点头,到没有那些道士的讲究,反而更加随性不羁,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没什么大的惊讶,毕竟是乡野之人,浪迹天涯,与他们这些人不同。 “你们来作甚?”淳于季汝皱眉,问道。 其中,这里面最年轻,身形娇小的男子,贴着的胡子极不和贴,偏偏自己无所觉。还沾沾自喜。来到淳于季汝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季姐姐,一听这些.......嗯,狠毒的人要对你不利,我就带着我师兄弟们来了,你放心,就算来几个军队,咱也不怕!!” 众人:感情这事自发混进自己的队伍,让自己给带进几个国师的人? “恩恩~~”身后的几人也点点头,对淳于季汝的眼神多有尊敬,还有崇拜,只是还克制,没这个小子冲动。 “现在我没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淳于季汝道。 “不不不,这不还有一个人么?听说是道士,道号还天一,起的倒是不俗,就让我来会会他!!”小徒弟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那人前面冲。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时,就被拉了回来。 “你叫什么?”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嘿嘿,季姐姐,你就叫我明极就好。这事师父给我起的名字。”一听偶像问自己的名字,先前那股气势就没了,笑得牙不见,眼不见眼。 “明极,站一边去儿,这人你不是对手。”淳于季汝毫不怜惜的将他推到后面。 顾时谦见这情形,颇有些心塞。 看吧,随意一个人都能吸引她的目光。可这样的她很好。 “你让他们离开。”淳于季汝对英王道。 “行。”英王现在也不怎么想理这些人,吩咐军队将人带走,只是不可出宫,在一边的偏殿看管起来。这属于朝堂之乱。 “你们也走吧,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淳于季汝道。见英王和顾时谦不走,淳于季汝没忘记这两个人是普通人,不对,有一个是有修为的,但是还是弱了些。 “父皇还在呢,我走是不是不太好?”英王心虚摸了摸鼻子,皇宫有一大半皆在他的管辖之下,普通人伤不了自己,唯独皇帝还需要解决一下,不然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处理啊。 这个时候,才想起角落里的老皇帝,实在有点心塞,不过那又如何呢?除了一个服侍他的老太监,老皇帝竟使唤不动一个人。况,他仿佛疯了,从高高在上的皇位跌了下来,嘴里浑浑糊糊,骂骂咧咧的,碰到摔碎的瓷器,也没反应。 只有老太监在一旁,免得他摔了下去,毕竟是英王的父王,只要英王在,就不容许有人虐待他。 又,看向顾时谦,好吧,顾时谦目光炯炯的盯着淳于季汝,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淳于季汝不再劝,又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看着她的天一道士。 为等她开口,便率先开口:“若是能找到你,只怕你也不愿意再见到我吧。这缘分,还是我来找才是头。” “找我报仇?”淳于季汝反问。 天一道长遥遥头,道:“应该是你和我有仇。” 淳于季汝脑中一清,突然想起那觉得熟悉的嗓音是出在何处,“你是和阿若在一起的那个道士。” 天一道长没有震惊,没有惊讶,更没有惊喜,只淡淡笑道:“没想到沧海桑田,你竟然还记得我。” 沧海桑田,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那般的天下了,淳于季汝长大了,在外游历那么久,捡起记忆却没有几年,这几年一直在忙碌,过了那些坎,竟觉得往事如烟,阿若也渐渐淡出记忆。 这个当年的主谋,却一直都不在他的记忆中,亦或者说,淳于季汝不恨他,陌生人带给自己的伤害怎么会和亲近之人想必呢?淳于季汝一直以为父兄给自己报了仇,此人早该死去,却不想又重新出现了自己面前。 突然,手上一暖,连淳于季汝自己都没想到,手早已凉如冰块,乍然碰到温暖,竟然不想放开。 顾时谦鼓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段记忆在淳于季汝心里留下的影响,不管表面多么平静,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只是一瞬,淳于季汝还是放开那到手的温暖,平静无波的眼睛直视那人道:“你选个死法?” “一上来便是让我死么?再怎么说,我也算帮了她,你竟然一点往日的感情都不顾?”天一道长沧桑道。 “你我,你自己觉得有什么感情?你引诱她,是你之心,又何来无辜?”淳于季汝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剑,赫然是曾经送给阿影那把玄冰剑,只是这一个比那个更加规则,似剑不是剑向一把利刃,通身冰蓝,丝丝寒气,一出来,让周遭普通人受不住,就以淳于季汝为中心想四周散去。 还是身后那群幻生阁的弟子,凡人英王给带了出来,只有顾时谦一人没出来,还站在淳于季汝的身边,倔强的抵抗着极寒之气。 “还以为你这几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深深的刻在你心里啊。也是,遭到挚友背叛的,是人都受不了。”天一道长仿佛在故意激怒淳于季汝一般。 (二十三) “还以为你这几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深深的刻在你心里啊。也是,遭到挚友背叛的,是人都受不了。”天一道长仿佛在故意激怒淳于季汝一般。 淳于季汝稍稍翻涌的心情平息了下,脚下的寒气反而更严重了,朝那人奔涌而去。 那人的笑意更深,道:“淳于氏人,多厉害啊,你的姓氏给你带来了祝福,却还是被你庇护的人背叛,心疼吗?肯定是不理解吧,人就是这般,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闭嘴!!”顾时谦直接聚集一团灵气朝那人而去。这话听着诛心,定力稍差些,都会被迷惑去。 “还有么?”淳于季汝眼皮一抬,毫无波澜的看着那人,仅仅孤身一人,便来了这皇城,真的不为自己设任何退路吗? “有什么?”天一道人神色一顿,似乎什么都不懂的问道。 “你还想说些什么?或者等我一气之下杀了你吗?”此刻,那人的膝盖一下,皆被冻住,然而,男人似乎无所觉。 “逼着你杀了我自己,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是好久不见故人来见一面罢。看着你过得好,我的愧疚便小了。”说完,自己倒是笑了,没有反抗过腿上的寒冰,便站在那里等着淳于季汝的动作。 淳于季汝没继续问,反而,指着那个已经疯了的老皇帝到:“他呢?你真的没有想过帮他?” 天一道长愣了下,继而大笑道:“堂堂善于制药的淳于氏族人都不能帮他续命,我何德何能能帮他续命呢?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知道的。”顿了顿,那人突然神秘的说道:“再者,你曾经从绝境救过的人,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法救他了吧。” “你对我果然了解足够。”淳于季汝对这样事情从来不宣于口,因为她救的本就是下一秒就要断气儿的人,用了那种方法,再来续命,便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效果。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活了那么多年,一直打听着你的消息,我观察过你出手救过的人,不管最后结局如何,你从来不会再施救。故而有的猜测。”天一道长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所以,这人对自己的执念有多大?淳于季汝撤出那冰刃的影响,只不过冰刃没有收回去,反而握在手里。 “这是何意?难道大人想放过我?”天一道长不明白淳于季汝这样做的目的。 “你走吧。”淳于季汝说道。 一句话带来的反应不一,顾时谦惊讶过后,归位平静,她的决定,他从来都不干涉。只是心疼,明明他就在这儿,偏偏要一个人扛过去。 “季姐姐,怎么能放走他呢?这人不是个好东西,万一放出去再祸害别人呢?”万没有陷害他们幻生阁的季大人的,还能安然度世。明极气愤的说道。 “是啊,是啊,季大人,若是您不好下手,咱们也可以动手的。”后面几个幻生阁弟子点头赞许。 这样的人渣不能放过去。 “为什么?”那天一道人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则为曾经娇气的大小姐变成圣人了? “凡人从来不能活那么久,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几个百年?还是十几个百年?或许有道法高深的修士,但是你不可能是的,对吗?”淳于季汝将事情剖开,一一分析道。 淳于季汝继续说道,“我想当初我父兄愿意放你一命,让你好好活着,是不可能的,所以,”顿了顿,淳于季汝察觉到那人的变化,仿佛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满是痛苦的闭上眼睛,然而淳于季汝可不管,继续道:“所以,你被施以秘法,让你寿命延长,不得投胎转身,便是自杀也不可,除了我淳于季汝,别人都不会,也不能伤你半分!!对吗?” 天一道人睁开眼,满目皆痛苦的神色,继而对上淳于季汝转为深深的恨,那种下一秒就能将对面之人撕成千片万碎的恨,不用他说什么,淳于季汝便的道答案。 “而你,因为我失去记忆,对你毫无印象,所以,你曾经也曾接触过我,对吧?”淳于季汝没有等那个人回答,继续说道。 “发现接触我,也无法激怒我,便只好等到现在,成了现在这样。”淳于季汝推测下来,条理清晰。 那人突然诡异一笑,他原本是个老实的打扮,现在浑身都透露着阴邪的模样。承认道:“猜的不错。”他突然这般,让人深以为,这故事还有什么后续。 “只是我想不明白,”淳于季汝将实现投回那人的身上。 “呵,还有你不明白的么?”天一道人,现在浑身上下,未被禁制,但却不得擅动,不知道多少道气息锁定着自己,只要一动,估计就会受到攻击,虽然没有淳于季汝的攻击,不会一击致命,但那些痛也结结实实的砸在自己的身上。那狼狈的模样,落在这群人眼里也不好。 “长生,不是你们修道者一直追求的么?你瞧,他都能为了续命,连不可碰的禁制都碰了,半辈子经营的声望也没了,一切毁于一旦,却不曾后悔过。那么你呢?有了我父兄给你的禁制,只要不主动找我,你就能活着,一直活下去。拥有与我一样的寿数。”是啊,拥有无尽的生命同时,那些抱负、人类的贪欲,皆满足了,何必要主动撞到自己面前,求一个死? 这死去,只怕再无回转之力,那禁制,淳于季汝没接触过,也没有进去探查过,固执是猜测,父兄留着他的命,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能拿上刀,任意自己解决。 怎么不考虑这人是当时偷偷溜走呢?淳于季汝从来不考虑这个,因为不会,这便是对于亲人的信任。 试想有一天,有人伤害了她的至亲之人,那她会上天入地,好好教一教他什么叫后悔。 死去?那是解脱。不存在的。 想到这些,淳于季汝心里又是一暖。 “长生??哈哈!!”天一道长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说道:“受尽折磨么?带着长久的孤独,没有尽头,每一天都要想着是不是你会来取我命,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吗?身边之人,都不信我,认为我背着他们得到什么法宝!!哈哈,他们追着我,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道最后,你只能躲进深山老林,有你父兄下的咒,有灵性的生灵皆不会接近我,呵呵,这样的长生,又何曾不是你们对我的折磨??” “你们自诩正道之人,以天下生命为任,到头来,折磨我倒是眼睛眨也不眨,我只恨,自己当时为何不下手利落些,直接将你杀了!!哈哈!!哈哈哈!!!”天一道人,状若癫狂,和那趴在地上的老皇帝一般。都疯魔了。 “杀了我,你不是恨我么?杀了我!!杀了我啊!!”天一道人突然逼近,束发的木簪已经掉了,头发散乱,看起来,没了进宫时的稳重,让人信服,此刻的他像是一个随时会攻击人的武器!! 几道道灵光打去,将那人控制在原地,不得前进。 这么几道,算算,在场能使用灵气的,除了淳于季汝之外,其他人大概都出手了。 淳于季汝看着他这般模样,他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父兄给了他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惩罚。将他一步一步的逼疯,可是他只活了他们的年岁中沧海一粟,便疯了,那他们呢?大抵,早就疯了。 “别乱想,你和他不一样。”顾时谦上前牵着淳于季汝的手,仿佛也懂了她所想。安慰道。 “怎么不一样?”淳于季汝抬眼,对上顾时谦的视线。 那男人的目光太温柔,包容的看着她,还有心疼满满的神色,淳于季汝突然说不出来话:“他是罪有应得,你是得到祝福,要长长久久,哪怕早就改天换地呢?随心所欲,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你也会有.......有自己的家人,怎么会一样?”顾时谦道。 “被祝福?大概是因为我们的责任,所以带着祝福。”只有有了因,才有果啊。 “不会,就算没有天地的祝福,我的祝福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顾时谦认真的说道。没有一丝轻薄的意思,郑重极了。 “所以,你瞒着我什么呢?”淳于季汝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她信奉因果,可她与顾时谦之间又有什么因果呢? 如果有,那他们在哪呢? 她都不知道。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顾时谦依然没说,有好多次他也想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于她,可对她的修行又有什么利弊呢? “咳咳~咳咳~~”英王看不下去了,看着自己也看上的人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觉得很过分。 怎么能这样呢?说好一起单身的。这不公平。 而且在这之前,他和在场除了知道淳于季汝身份的人,仿佛知道什么惊天秘密,其中,总结下来,就是: 1:国师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高深道士; 2:国师有个真名字,淳于氏是个了不起的姓氏,以天下为己任。 3:国师和老皇帝请来的道士有仇,老皇帝活不了多久了,连国师都没有办法啦。 4:国师和谦王不一般哦。 哇哦~真厉害,旁边的受命保护殿下的队伍,还有老皇帝的队伍,庆幸自己没有乱插足这一场混乱的关系,不然,就完蛋啦!!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他怎么办?不知道可让我父皇恢复过来,不必延年益寿,只需要让他能度过接下来的余生,请国师看在他还没有犯下大错的份上。”英王看了一处精彩纷呈的好戏,剩下的,就不需要看了,事情的经过,结局已经有数啦。还是将皇室这场动荡给解决吧。 朝臣不可关押太久啊。 “自然有办法。”淳于季汝还是要给这个未来皇帝一个面子,更何况,这是顾时谦的父皇,她也不会放任不管。 “多谢国师大人。”英王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施了一个简单的礼,见淳于季汝避都不避,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身份高到,连承他一礼都并无不可。 “我不是.......”淳于季汝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一阵风飘过,那个被定在原处的疯疯癫癫的天意道长卷带着离他最近的同样疯狂的老皇帝,想殿外跑去。 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办法,还是看着他的人松懈了,让他逃开。没有阻止,便消失了踪迹。只有明极和几个妖修反应最快,追了出去。淳于季汝没动,神色凝重,那人要去的地方是哪呢? 宫外,太远,来不及,他身上定然携带了某种助他可以快速跑远的东西,但是那东西也不可能有多好,他还不大有那个运气得到。随意一个宫殿?也不可能,没意义,既然想让自己发火,自然要跟着自己作对,找她在意的东西。 在意的东西? 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淳于季汝下意识就运用灵力,向外跑去,没有人看过来,便见到一道微风,从自己面前飘去,比之刚刚,明显快了许多。 英王摸了摸鼻子,老皇帝被劫持,他倒不担心,因为人家意不在此,只是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是自己的父皇呢!! “谦弟,你可知道他们去哪了?”唯一可能知道的就只有顾时谦了。 顾时谦看了这位一眼,道了一声:“摘星阁。”便也踏风而去。欺负英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整理好衣着,清清嗓子,对众军队道:“众将听令,随我一起去缉拿那挟持我朝皇帝的盗匪。” “是。”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不是作对的的时候了。赶紧出发。 英王,看了看还楞在原地的老太监,吓得老太监赶紧跪下来。 “不必多礼,你去看着朝臣那一块儿,我可不想,在我回来之后,今日所发生之事,传到外界人的耳中。若有风声,你便看着办吧。”吩咐完,英王就挥挥衣袖,敢去摘星阁。 (二十四) “不必多礼,你去看着朝臣那一块儿,我可不想,在我回来之后,今日所发生之事,传到外界人的耳中。若有风声,你便看着办吧。”吩咐完,英王就挥挥衣袖,敢去摘星阁。 淳于季汝赶到的时候,正好收到来自流年的求救讯息。 接着,她就见到,摘星阁外院围墙开始道楼的地方都是好好的,从摘星阁的第一层起,有铺天盖地的火朝自己袭来,周围宫女太监、侍卫害怕极了,赶忙拿着水桶来浇水,只是人手有限,没有办法遏制,成了这般汹涌之势。 一楼感觉坚持不住几息。 原来最后的底牌是这个?还真是……想杀了他!! 淳于季汝直接挥手,让一群人困在院外,一道水诀打过去,火势只小了些,竟然没有用? 果然,火若是寻常的火,不会一下子这么大。 下一秒,那把冰刃又出来了,挥了不知道多少道寒气,和火成了对抗之势,这时,顾时谦赶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顾时谦得益于淳于季汝,明白这摘星楼对顾氏皇朝的重要性。 “暂时只能这般。”此刻,火势弱了下来,但,极寒之冰,都不能与其争锋,仅仅只是抑制…… 轰~~ 火势反扑,哪有抑制住呢? 淳于季汝更惊奇了。她不玩火,但也知道这火不是寻常之物啊。 还有那个老贼呢?老皇帝要是在这场火力可就不妙了,因为她而死,沾上这因果,以后,这皇朝要发生点什么事,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呵,你看,这就是你在乎的地方吧,多么可笑啊,曾经你救不了那个女孩,现在你同样救不了他们!”声音是从上面传来,抬头,才发现那个天一道长竟然站在七层的高处,一个小点点而已,不过淳于季汝的眼神好,一下子就看清楚了。 “你就这么想死吗?”淳于季汝的脸色掩藏在面纱之下,但是也能察觉到那浑身的寒意! “是啊,杀了我。”天一道长就这么一个想法。脸上都是一副即将得到解脱的样子。 “季汝,当误之急,还是要救摘星阁。”顾时谦心里清楚里面还有流年,再来继续解决这个麻烦。 淳于季汝也明白,只是这个麻烦,不解决,再出幺蛾子怎么办?这火跟他息息相关,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她必须弄清楚。 突然,脑海里有个声音:“主人,这里还有我呢。” 是了,还有小海,是海兽,可以对抗一阵。 “嗯抵挡不住,和我说。”淳于季汝没了后顾之忧,直接运气,飞向高处。 冰刃直接抵住他,问道:“收回去。” 天一道长笑得猖狂极了,得意的挑衅道:“这火我找了许久,你以为我会找一个让你随便就能抵抗住的火??这火,除非烧完,便停不下来。” 淳于季汝不怎么信这人的鬼话,冰刃下一瞬间就入肤三分。 “求死么?我可以满足你。”淳于季汝浑身气势不平静,翻动着面纱也乱飞。 天一道长一喜,不过,下一瞬间就被一种可怕的气息笼罩,丝毫不亚于当初被她父兄找到的时候的样子。心里一揪,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当然一个人的死法也有很多种,我会让你体验最痛苦,将你这辈子的痛苦加起来,也抵不过。怎么样?”那面纱下,淡淡的唇角上扬,犹如魔鬼般,让人不寒而栗。 可想而知,淳于季汝有多生气。 “你……你,”天一道长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想死去,寻求解脱,不是为了受到折磨。 “怎么?你也很开心吗?”淳于季汝歪了歪头,将冰刃放下,只是那寒气自脚下而上,蔓延很快,让他瞬间就只有一个头有意识。 偏偏,身体并非麻痹,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如若针扎,细细密密的,难耐极了。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天一道长就受不了了。他现在相信了,她能有方法让他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 “停,停下,我说,我说。”说出这话,仿佛就用尽了所有力气,额头汉滴下来,被冻成一个冰块,凝在脸上。 不过淳于季汝仿佛没听见,很快,天一道长就感觉到在针扎的基础上,又受到火烤。 脚底板越来越热,仿佛要试试他的承受能力般,一刀一刀磨着他。 天一道长坚持不了多久,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呢? “我说,那火……本就是寻常的火焰,有了……有了灵性,但是怪就怪在它的出生之地,它……它能吸收一些因果。我用了些……方法,让它吸收了你、我、阿若之间的因果,你若不信,便……咳~杀了我,火势便会弱半分,只要你不死,它就一直都会早,呵,咳咳~~除了烧完这个地方,便只有,你,我死了。” 淳于季汝听明白了。因果轮回,是最麻烦的,能吸收轮回的火,确实除了他说的,便再无方法。淳于季汝心里一沉,若放纵这火,连累到这里的皇脉,她就真的麻烦了。 “那火你在哪得到的?”淳于季汝脸色很不好,眼神仿佛能杀人般,天一道长觉得如果自己乖乖的告诉她,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那是在东边,一个满是毒林瘴气之地,我不知道在哪,只是偶然去的,那时,误入了一个诡异之地,凡是进去的,没有一个人活的下来。”天一道长能感觉到自己受到的折磨变小。 “既然如此,我便如了你的愿。”淳于季汝眼神一下子变的诡异起来,天一道长看着那双纤纤玉手,一簇小火苗跳起,慢慢的飞离指尖,向他飞去。 “这是什么?”天一道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淳于季汝没有解释,很快,他便感受到,那火苗一如身体,便烧了起来,烧的不是五脏六腑,而是魂魄!! 他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魂魄转生,来年,又是一条好汉。 可魂魄都没了,哪来的转生? 终于意识到,他后悔了,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些。 想求饶,想嘶吼,想骂人,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听到嗓子嘶哑的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他是真的害怕了,没想到,没想到还可以这般?? “想说什么?”淳于季汝撤掉面纱,手一扬便化成灰消散天地,仿佛预示着他的下场。 “别浪费力气了,”淳于季汝唇色变深,周身气势不再,仿佛一个无害女子,站在摘星阁的顶端,也不看他,轻启唇道:“我知道你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死么?死了还可以投胎,大不了生前罪孽深重,罚罪个几年,便又可以往生了,对不对?” 看着天一道长原本一切掌握的样子,变成了告饶的模样,淳于季汝笑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你投不了胎啦,被我淳于氏下了诅咒之人,便是我直接杀了你,你当场便魂飞魄散,魂魄进不了地府。”淳于季汝语气轻松极了,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也不知道说出来的事儿有多吓人。 最起码,那个人已经被吓傻了。 “唔唔唔~~~”天一道长直接求饶了。 淳于季汝只当自己看不见。 “你现在目的达成了,可以高兴了。”淳于季汝转身,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可看在天一道长的眼中,是恨极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们淳于氏不是救苦救难么?这么恶毒的方式只怕那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装出来吧!”心里想的,就这么说出来了,淳于季汝撤了不让他说话的法术。 心知,再无活路,男人眼睛里仿佛淬了毒。 下一瞬间,就什么看不见了。 “啊!啊!淳于季汝,我要杀了你。”声音响彻云霄,男人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挥了过来,淳于季汝向后走了几步,直接踩在虚空上,看着那男人直直的摔下阁楼。 一直到地,血肉模糊,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受尽苦楚,才气绝身亡。 淳于季汝心里松了一口气,仿佛那些曾经发生的事,再也无法回去,害了他们的道长再也活不成了,仿佛那段岁月也随之淹没。了无痕迹。 除了她,再也记不起那时的他们。 “我淳于氏,救只救天下之人,非败类,行天地之道,除恶扶正,明辨是非。”一声叹息,也没有了。 淳于季汝落在地上,小海坚持了许久,如今火势蔓延了二楼,在天一道长气绝身亡的那一刻,弱了一大半。 “主人~”察觉到淳于季汝到来,小海高兴极了。 “嗯,你辛苦了。”淳于季汝挥去几个冰诀,暂时遏制住。让里面的人得以喘息。 正想问问流年他们情况如何,便得到了声音。 “丫头,怎么回事?”流年传音问道。 “嗯,这火我也无法遏制,看来摘星阁必有一劫,”淳于季汝有点抱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季汝,丫头,保不住就算了,帮我拖延一会儿,我把书给抢救一些。”流年虚弱的语气传来,淳于季汝明白了。 “好。”突然,想到顶楼还有一个阿影,淳于季汝又问道:“阿影醒了么?” “醒了,现在在加固这阵法呢。”流年看着摘星阁内狼藉一片,大部分的书被他收起来,但还是来不及,只能抢救一部分,辛好淳于季汝带来的帮手够够的,不然他一个人,难以想象。 原来,那些来追踪天一道长的几个人来到了这里,被流年,阿影捉住,留下来帮忙。 也是误打误撞。 听到自己的人没事,淳于季汝才开始关心这火。 想了想,素手一摊,一个流光溢彩的灯莲出现,火苗冷清幽兰,灯旁,还有一团光团。正是敖前辈的神魂。 淳于季汝沟通了几许,想让幽火去吞服那些火焰,反正都是火,自己是个外行人,若是幽火能够吞服,加上拿点因果,便能上一阶。 幽火果然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淳于季汝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对敖前辈道:“前辈,您也帮个忙,毕竟龙族曾经也是玩火的,那火有我的因果。虽不太清楚,但我肯定是无能为力的。” “行吧。”敖前辈答应的毫无坎坷。 毕竟这个时候,就没必要那么认真了。 灯莲一动,便飘向那团火中,没了身影,淳于季汝又释放了一半的力量,施加寒冰诀,压制住。 “怎么样了?这火有什么异常?”顾时谦看淳于季汝安排好了一切,才问道。 淳于季汝也不瞒他,简单介绍道:“为了能确保我会弄死他,他找了一个能吸收我和他的因果的火,能灭了这火,自然需要一些办法,但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一死,我一死,这火自然就变成普通的火焰。到时候就可以扑灭。” 顾时谦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其他的他都不懂,只一个,她不能死。受伤也不行。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糊涂。”楼没了可以再建,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伤害自己? 淳于季汝很透彻。 “那就好。”顾时谦放心了。可是一看到那具企图想要拉着淳于季汝一起死的热闹,就更气愤了。 一团火过去,这回,连渣渣都不剩!!只有一团暗红的血迹。提示着这里的命案。 英王也早已到了这里,看着熊熊火焰,两人都没办法扑灭的火,他自然就更不可能。可是他父皇呢? 这是现场唯一一个还能想到一个父皇的人。 “不清楚,他死前没说。”淳于季汝只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 “不会再摘星阁里吧?”英王颤抖的问道。 “嗯,我问问。”淳于季汝对于老皇帝没啥观感,但确实不能让他死了。 传音给小海,还有青衣,明极,让他们帮忙找找。 果然很快有了消息。 “的确在,被天一道长给扔在了一楼,不过小海及时发现,没啥大事,给放在了四楼,我去给你带回来。”淳于季汝道。 “多谢,多谢。”英王感谢极了。 让一个弱女子去救自己的想要她性命的父亲,英王还是有些羞耻心的。 “无碍。”说完,淳于季汝就打算动了。 “报~~英王殿下,不好了。” (二十五) “报~~英王殿下,不好了。”一声音传来,让淳于季汝刚醒迈进去的步伐给退了回来。 先看看是什么事吧。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英王殿下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好。 “回陛下,小殿下不见了。听他身边的太监,宫女说,今天一早便出来了,没有让人跟着。”侍卫道。 “之后,臣又查了许久,有人曾见到小殿下来了摘星阁,没有出来过……” 啧,淳于季汝就知道。 看着英王回首看自己无奈的目光,道:“若是在里面,我会待他出来。” 顾时谦立刻上步:“小心些。”他知道自己这般模样,进去也是给淳于季汝填麻烦。 “嗯。”淳于季汝身形一闪,就直接到了三楼,一道灵光挥过去,直接暴力进了摘星阁。 “……”罢了,罢了,摘星阁还是要重建的。 英王这样默默安慰自己。 而此时一楼,那火焰不安稳极了,暴躁的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吞噬所有。一层楼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轰~火焰又肆意攻上二楼,整个摘星阁也是倾斜的。地基不稳,高处又怎么会安稳呢? 现在的摘星阁就想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一步一步被人从神坛上扯了下来。 让人无法再对它心生敬仰。 来到摘星阁内部的淳于季汝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烟雾缭绕,每个书架都空了,三楼是个不对人限制的地方,二楼有火焰,有淳于季汝灯莲的压制,还可以坚持一会儿。 扫了一圈,没人,淳于季汝继续上楼。 四楼便是一个分界。 设下的禁止,让人轻易不得进来,现在禁止都是开放的,被流年全部打开,同样第四层也是狼藉一片。 书架倒了一地,同样不见一张纸。 淳于季汝心情微微有些放松,这流年是要把整个摘星阁都掏空么?同样没有察觉到人的气息,只好再上一层楼。 五楼,就更混乱了。 小海,还有明极带着一群幻生阁的弟子忙着收拾,看上去还有一小半才能收拾完。 “大人!” “姐姐!” “主人!” “嗯,”淳于季汝低低嗯了一声。 一群人见到没有事儿的淳于季汝就安心许多,一时动作有些慢,就感觉到空中有什么锁定了他们似的。 “感觉给老子我收拾,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流年不见其人,也能闻其声。 “是,是是。”众人的面色有些奇怪,不过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不怪乎他们太慢了,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毛糙,在淳于季汝看来是如此,但对于流年来说,只好忍着了,他现在就只能指望着这些人(妖)抢救这些东西了。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帮忙啊。”这种暴躁的脾气,让流年对淳于季汝的态度不好。 淳于季汝仿佛才回过神,慢吞吞的问道:“你们可见到一个小孩子了?四五岁大。” “哦,哦这个我知道,”明极说起这个,最右发言权了。 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那火已经起来了,一到就被赶鸭子上架,帮忙搬书。是他在四楼的时候发现一个已经昏迷的小娃子,心里虽然弄不明白,但也不能看着他在那儿白白丢掉性命。 便直接将那孩子连带着一个同样疯疯癫癫的老皇帝丢到六楼,七楼嘛,他们上不去。只好这样了。 然后就是让人艹d的搬书,搬书,搬书。 还不能毛毛躁躁,要轻拿轻放,不要握择书页,让他想要反抗,被流年不留情面的武力镇压!! “哦,那你们先忙。注意安全。”淳于季汝直接去了六楼,先保住顾氏皇朝的老皇帝是紧要。 “……”众妖:行吧,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大人,还能怎么办呢? 就只有一人,在原地傻乐,那蠢蠢的表情谁看谁都想将他揍一顿。:嘿嘿嘿,季姐姐刚刚关心我了耶……嘿嘿嘿嘿…… 一道雷,突然降下来,劈的明极外焦里嫩。 同行的人默默笑了。 六层,就是最后一层了,藏书大多都是最珍惜的,有些连淳于季汝都没听过,只留下了青衣与流年一起整理。 淳于季汝一来,便看到了被扔在一处的老皇帝和小殿下。 “死了?”疯癫的老皇帝没了动静,就瘫在那里,没人管他。旁边还有一个昏厥的我小殿下。 “也就那么几天了。”青衣先一步看过了。 “咳咳……”青衣原本停下来的手下意识忙了起来。 淳于季汝看了这一对儿,随后说道:“你们这样收拾下去,怎么赶的及?” “不是还在二楼么?”流年对书可是上心。 “火势必要在那些人眼中烧起来,摘星阁保不了,上来的时候火已经到了三层。”淳于季汝摆事实讲道理。 手里也不间断的去探查老皇帝的身体,还剩一口气儿,嗯吊住就好。 “那我还有这么多书怎么办?”流年如一个老小孩儿般,倔强的问道。 “你放在那里吧,我待会儿连带着书架扔在我的空间里,你先去和阿影商量七楼怎么办?” 这才是当务之急,一个不小心,流年的命就要陪在这儿了。淳于季汝声音里满是警告。 流年只好停下手来,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好,上楼去了。 青衣便到了淳于季汝身边,看着淳于季汝摆弄这些人。 “这小孩儿,”说着,就欲言又止了,想了想道:“是个赤诚的,那个道士点火时,和他争执了一下,我看不过去,便动手迷晕了他,将他放在一边。” “赤诚?”淳于季汝指着那男孩脉象的手一紧,问道:“对谁赤诚呢?这里是他的家,家里最让人尊敬的地方,现在有人打上门来,他若无动于衷,我倒也不必救他。”淳于季汝冷冷的说道。 “终归他还是愿意站出来的……”说着,青衣的声音越来越下。 淳于季汝半响过后,松开那人的手腕,将一粒药丸放入他的嘴里,起身,道:“现在愿意站出来,因为,除了他只有这里,若是以后呢?见到更高的权势,再见到如今这个场景,他想保住的又是什么呢?人心,我从来不赌。”淳于季汝最后一眼落在青衣的身上。 看的青衣羞愧的低下头,道:“我明白了。主人。” 原是他想错了,他想,这个孩子不错,或许日后成为顾氏皇朝的一大助力呢?也未可知。 若是有了幻生阁的相助,还真可以,幻生阁得到的同样也很多。 可没想到一下子季大人就看出来,叮嘱他,亦是警醒。 幻生阁如今能得许多自由,难愁不是因为没有归顺于任何一方势力之故。 “将他们带下去,交给他们的人吧。”吩咐完,淳于季汝一转身,就不见了。 青衣照做。 少有人知道为何北地要设立国主之位,也少有人知道为何历代国主能居住在皇宫中,且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也难有人知道摘星阁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便是初来乍到的淳于季汝,除了顶层,更深层的空间完全不了解,也无法进去。 这是不被承认。 她是外人。 如今,摘星阁被毁,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淳于季汝是认识流年之后,才更了解这个地方。 摘星阁其实也是在镇压着皇脉,也就是俗称的龙脉,其实就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庇护这个国家,一旦摘星阁不在,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皇脉便不会那么安稳,此地必然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 最坏的结果就是皇脉离开,找一个钟灵毓秀,别人无法找到的地方,可这样,顾氏皇朝便会无所倚仗,若是明君统治,会好许多,但是不是明君呢? 在龙脉离开的情况下,嗯可以一下子就被推翻。 这样百姓民不聊生,细想之下,淳于季汝突然发现自己惹上大事了,这大事还很棘手。 怎么办呢? 看着流年在繁复古老的禁止里忙碌,淳于季汝心里一阵担心。 此刻,他们所在之处,便是满身星辰的空间里,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亮起,毫无预兆,本来还只是一个,两个,接着,从更深远的地方也开始亮起光芒。 淳于季汝不敢动。手指僵硬,冰凉一片。 “没,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吗?”淳于季汝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无比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阵法? 高大的白虎站在她的身边,s身形直逼淳于季汝的个头,阿影晃了晃尾巴道:“没有,只能先将这本源的阵法保护好,剩下的,我们再慢慢修复。外面的火怎么样?” 白虎这一睡修为又精进了,化形的个头也高了好多。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 淳于季汝来不及欣慰,这里的每一步都牵动她的心。 “流年要付出什么代价?”淳于季汝问道。 “不知道,运气好点,睡几年就好了。”阿影又恢复了以往那般不耐烦的语气,只在淳于季汝问话的时候,才多说几句。 “需要我做什么?”淳于季汝不想让流年一个人涉险。 “我们现在谁也帮不了他,他和这摘星阁的关系最深,付出的代价也需要最多。”阿影烦躁的尾巴停不住。 淳于季汝双目紧紧的盯着那里的小人儿,心里的束手无策的感觉越来越浓。 周围的灵气被她一带动,也暴躁了起来。 “……”阿影无语半响,将淳于季汝拖远点,免得影响里面的人。 “周围的环境变了。”淳于季汝突然道。 阿影一瞬间警惕,是的,虽然是一层不变的环境,但是还是变了。 至于怎么变,淳于季汝道:“我们再越来越往深处去?” “皇脉不就应该在下面么?现在去下面也没错。”阿影摇摇尾巴。 皇脉不足畏惧,畏惧的是天下万人的性命。 随之而来的便是黑暗里光芒闪烁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 就在他们担心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淳于季汝和阿影突然觉得不对。 在淳于季汝将一个白色瓷瓶丢出来时,一人一虎双双不见。 白光一闪,淳于季汝看到他们现在在哪了。 嗯,被嫌弃丢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 顾时谦几乎是立刻就赶上来,“如何?可有受伤?” “无事。”淳于季汝没说发生什么,他们面前就是一座只有三层高楼的摘星阁。 火焰已经开始肆虐最后一层了。 淳于季汝察觉到上面的因果尽消,便明白灯莲上的幽火吞噬了。挥手召来,就见从熊熊大火中出来的灯莲,那灯莲上拖着的正是一个幽兰火苗,火苗壮大几分,虽然细微,但淳于季汝还是看到了。还有火焰一旁的光团,就算在场有眼神好的人,也只能看到那抹幽兰的火焰。 散发着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谢谢。”淳于季汝小心的说道。 将灯莲收回之后,对英王说到:“抱歉,这摘星阁我无法拯救。” 英王的脸色有些差,摸着心口道:“那些书都随着火去了?”他前辈子都和书为伍,这书他是再爱惜不过,摘星阁被毁,都没让他那么痛心。 淳于季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摸摸良心,那些书皆是被流年卷带走了。肯定不会还给他们。但这么全部被带走不太好啊。 看着早已出来的明极等人,淳于季汝想了想,道:“可能我的人先一步进去前,收到了不少书,我问问看?” 说着,就暗暗传音于明极。 明极是个聪明的,一边拍脑子,一边道:“哎呀,你看我这性子,咱们进去的时候,好多书都开始燃了,我在二楼,三楼找了些,等会儿便给你。” 说完,又是一副惋惜的神色道:“都怪我,动作太慢,导致好多书都没来得及,我们人手有限,还要救皇帝,与小皇子,实在是分不过来。唉╯﹏╰”这装模作样的我样子让淳于季汝觉得,言老这个弟子是个能干的,以后言老退位,她就不愁了。 “还要多谢小兄弟,多亏了你,以后你和你朋友便是我北地的座上宾。”英王是即将上位的,说的这话自然很有分量。 “不必了,不必了,嘿嘿……”明极和英王在一旁寒暄起来。 (二十六) 淳于季汝看着顾时谦,突然问道:“老皇帝和那个小孩儿呢?” “自然带下去了。”顾时谦很感激她今日所做,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又帮了他这么多。“都很好。” 淳于季汝很明白那两人的身体,顾时谦的话,有点失真啊~~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了。 “主人,流前辈呢?”青衣问道。 他们都出来了,怎么流年没有出来呢?这么几日相处下来,流年前辈对他还是很好的。 “没有。”说完,两人的目光都放在那熊熊燃烧的摘星阁。 早已没了之前的气派,堕落在尘埃里。徒增伤悲。 “他会出来。”淳于季汝相信他。心也不自觉的揪了起来。 英王扭头才发现夕阳西下,还有朝臣被关在大殿里,都忘了。 现在只怕皇宫外已经乱做一团了吧。只是注定要经历一番动荡,也不在乎了。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好悄悄告退。 顾时谦出来送他。 “现在你的心意达成了。”顾时谦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两人自小便互相看不顺眼,但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整那些阴的。 “嗯。”英王点点头,看着完好无损的摘星阁的外院墙。 的确如此,他的抱负终有一日能得以施展,整个顾氏皇朝也会在他期待中慢慢变好,一切都会变好。 “希望你以后也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顾时谦郑重的说道。 “这话,你说过了。”英王视线对上顾时谦,一刹那,两个男人似乎心有灵犀般互相别开眼睛。 英王点点头:“我明白,若有一日我变成了父皇这样,你回来杀了我便是。”父皇曾经也是一个落魄皇子,身为太子,却被谋杀至死,奇遇活了下来,一辈子尽心尽力,最终的收场实在是…… 他呢?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只是现在他有对未来的决心和期望。 “杀了你,倒不必,从此,我不再是顾氏皇朝的人。”顾时谦转身,不再送了下去。 “你要走了?”英王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我本就不是皇朝人,又何必拘泥于一处,我要历劫早已过去,如今该走了。”顾时谦没有转身,决绝的很彻底。 “我还能再见你么?”英王脸上微不可查的出现了一丝落寞。 能懂他的人不多,顾时谦算一个。 “如无必要,不必再见。”同样的话,这次说完,只怕是永别。 英王紧紧的盯着那个身影,企图印刻在脑子里。 外面发生的一切,里面的人一概不知,或许知道,但也没什么需要记挂的,现在,众人的心被那一团火给吸引着,希望看到什么。 淳于季汝看着已经发生的一切,心里说不出的怅然。 怅然之时,也不忘问空间中藏着的敖前辈,“您可知这阵法?” “知道。”敖凌憋在空间里,干什么都拘束,淳于季汝一问,便马上回答。 还一种快来问我呀的语气,淳于季汝很上道:“能解决了么?” “……”这问法不对啊。 敖凌道:“不想解决。”意思是又能力解开。 “为什么?”淳于季汝看上去很耐心的问道。 “这阵法的作用你懂,解开什么后果。”敖凌坦白来讲。 “我懂。你解开再镇上不就好了么?同样都带个龙字,龙脉对你来说可是很容易吧。”淳于季汝循循善诱。 “你不用激我,这龙脉里面的东西,是一类玄而又玄的东西,你修为还不行,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只是你这个方法太蠢,解开,就打断了你想救的那个人和这龙脉之间的因果,这不是救他,而是害了他。” 听完,淳于季汝就沉默了,但敖凌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说话,怎么会停呢?继续道:“你等着吧,除了自己,谁也救不了他。就跟修行一样,靠自己。如果这精灵悟性,运气都不错,这次过后,肯定能和正常人一般!” 淳于季汝听完,一边开心,一边又担心起来。有好处的同时,也意味着凶险万分,稍不留意,便付出血的代价,谁想要呢??这样一点也不好啊。 淳于季汝冷飕飕的看着敖凌,敖凌感觉到之后,慢慢闭上嘴巴,化为一抹光,在旁边看着。 嗯,暴躁的丫头。 就这样,淳于季汝在原摘星阁的位置上等了又等,等的,朝堂经过一轮换洗,暂时安稳下来。 等的,老皇帝也撒手人世,到地府报道,偶尔还能从小鬼的嘴里听到,地府没有罚他,直接让他投胎去了,只是他注定要经历几个坎坷的人生罢了。 等的,冬雪走了,春天来了,摘星阁里野草丛生。摘星被毁,新任皇帝想在建摘星阁,不知道为什么被搁置了。 后来朝堂上便下令,再不设立国师之位。摘星阁也便成了过去式。没有人再提。这里便成了冷宫一样的地方。 没有人愿意进去。 前任国师没有人见过其真实面容,自从那场朝堂之辩,便没了音信。 淳于季汝依然等在摘星阁废墟前面,现如今,废墟之上长出一个嫰嫰的我枝丫,昭示着新生。 淳于季汝没动。 她从那一日后,再也没有察觉到龙脉的动向。 依稀记得,那时,信任帝王隔绝所有人问她的话。 “国师可要告诉我些什么?”信任帝王很聪明。他知道摘星阁不简单。 淳于季汝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给他。 不过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给他说了。因为一个凡人,接触多了不好。 “原来真的有龙脉?”英王轻轻一笑,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极了。 “你相信龙脉吗?”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英王一愣,是啊,他相信龙脉吗?身为一个人,这些与他太远。只是初初听到有些惊讶。 “就是这样,你信,便会过度依赖,不信,你依然做你的王。有何区别?万事万物自由天明,但还有一句话,”顿了顿,迎上英王的视线道:“人定胜天。” “我明白了。”自那以后,英王再也没来过。 不过在他走之前,又问了淳于季汝一个问题。 “您还愿意做国师吗?”若是愿意,他必定可以帮她坐上最尊贵的位置。 只是,淳于季汝摇了摇头,道:“不愿意,这个位置牵动人心太多,最好舍去它。” 万一哪天被有心之人利用,岂不得不偿失? “好。明明只是建议,没想到他能轻易答应。不过淳于季汝不在乎这些,她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在淳于季汝想事情的同时,那树有了变化,从一株小小的丫,开出一朵花。 周围的灵气渐渐丰盛,牵动着周围环境发生变化。 淳于季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会花里要长出一个小人吧? 仿佛是应证这句话般,那粉淡的花苞渐渐张开,微微露出里面的一点儿东西。 淳于季汝只一眼,就闭上了双眼,又睁开,仿佛是不信般,又闭上,又睁开。 这一过程,持续了许久,索性周围的人都被淳于季汝给弄走,就她一个人,没有人看她的我蠢样。 “流年?”淳于季汝试探的问道。 等了许久,等的天地灵气渐渐稳定下来,消散,恢复了之前的水平,那花苞里的小人才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流年的缩小版,没有了拖沓的胡子,细眉大眸,浑身上下白的如花朵中最嫩的一部分,身上包裹着淡粉色的花衣,细胳膊细腿,淳于季汝一掌都能捏住他。 淳于季汝仿佛看到了一个年幼的流年。 “你一直在这儿?”流年开口,淳于季汝就松了一口气。 淳于季汝点点头,现在放下心来,看着个样子,明明是个嫩生生的娃娃,偏偏端的是一副严肃,老头的形象。好笑极了。这么想着,淳于季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这娃娃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极了。流年如今的模样,他自己也清楚。明明他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精灵现在变成这种模样。他也很郁闷好不好。 “你这是变了个芯子?”淳于季汝不好说流年现在的状态。 “得到一些改变,从精灵变为妖了。”这过程,流年不好细说,只待以后细细道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行。”淳于季汝也明白,只是接过流年让他站在自己的肩膀之后,那朵‘生出他’的花似乎扭捏了。 “这花??”淳于季汝不知道怎么处理。一般来说,流年化为妖体,自然和这花脱不开关系,且这花也奇怪。 作为流年的载体,按说应该自流年出来,就该枯萎。怎么现在还生机勃勃的样子? 流年看了半响,神色颇有些莫名的说道:“就带着吧。仔细别伤着它了。” “哦。”淳于季汝手刚要碰到那花的时候,一道劲风擦着花朵就过来了。向淳于季汝袭了过来。 淳于季汝迅速后退,随手设下一个灵力罩,保护好花儿。 来人是一道黑影,见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抢了属于他的东西,就毫不客气的向淳于季汝袭击。 同时,淳于季汝也能感到,那人对赤裸裸的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正好是流年站在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淳于季汝觉得他是下意识回避这一边。免得伤到了流年。 他的速度极快,且出手狠辣,淳于季汝竟然没有看清来人的样子,就像是一道黑风,绕着自己,她能确定的是来人是个男人,力道极动作,是个习武之人,只是,不能使用灵力,也不会道家的术法。 淳于季汝没有上手,只一味的挡着他的攻击。 武功不管如何高深,于她来说,就是个普通人。伤不了她。 心里也有些猜想,难道自己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里,这个人就暗暗的观察自己?她竟然没有一点发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若不是要对自己出手,她估计都不一定会发现他。 想了半天,也猜不出这个人的身份,淳于季汝也不想再动手。直接使了一个咒术将他控制住。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 竟然是个太监,且头发都是耀眼的银白色,佝偻着身形,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上面还有旧年留下的伤疤,看上去有些可怖。身上的太监的服饰,已经泛旧,但还是一丝不苟的穿着。看的出来,此人的性格谨慎。被她困住,也没有挣扎,不开口,仅剩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流年。 流年伏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觉得他对我势在必得。” 这不是废话么?瞎子都能看出他对你抱有极大的兴趣。淳于季汝懒得理这个‘老头’,对那人问道:“不知道你是哪一宫的?与我有何旧怨?” “把他给我。”那人深处一双皱皱巴巴手指着流年,对淳于季汝嘶哑的说道。 这么一听,那人的嗓子似乎也受过伤。 “为何?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给你?”淳于季汝脸上的表情太欠揍,终于引起那人的注意,那眼神没什么怨恨,也没什么惊讶,很自然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国师,”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诚然,流年不是个东西~~~ 啧,这么一说,耳朵就被人掐住了。 淳于季汝笑嘻嘻的盯着那男人说道:“之前宫里发生的事儿是你做的?” “你说什么?”做的太多,不知道你说的哪件?这句话这个太监没有说出来,不过确实是真诚的问道他。 “我才来的时候,有宫女无欲无求的死去,还有,上一个皇帝??”这还是淳于季汝一下子想起来,说到底,那件事一直没有解决,她心里没底,这么一间,若是想要下手,便肯定需要一个长期稳定的身份待在宫里。 那些宫女也都是随机挑选,没有任何联系,淳于季汝当初查找,找不出来人,便是难在了这里。 “是。”那人阴暗的盯着淳于季汝,没有丝毫犹豫,说出来。也不想瞒着他。 淳于季汝倒是一愣,倏而,笑道:“你倒是直白。”随意承认下来,淳于季汝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凶手就这么被找到了,淳于季汝一时缓不过来。 二十七 “你,为什么?那些手段你怎么做到的?”最重要的是他拥有掌握欲望的办法,淳于季汝不想随意放过。 “我说了你就能把他给我?”在这人看来,这是一场交易,丝毫没有意识到淳于季汝根本不想将流年给他。 “你现在的情况,以为你能和我谈交易?”淳于季汝反问。 “那我就不说。”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淳于季汝想知道事情,自然不会随意杀了他。 “不如,你先将你为什么要他告诉我?”淳于季汝故意将流年从肩膀上挪下来,让他站在自己的手心里,想前面一送,那人百年忍不住了,伸手欲夺,却见自己根本动不了。 “年轻人,知道太多,不好。”居然以长辈的身份告知,淳于季汝暗自鄙夷,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比他大多了。 “没事,我觉得挺好,不由你操心。”淳于季汝不在意的说道。 那人还是没说。淳于季汝见很快便黑夜了,而摘星阁的事便也就此了了,但是虽染还有很多不解之谜,但是流年没说什么,便没什么大事,只等以后细细问来。 淳于季汝一个勾手,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给他施了一个咒,让他安稳的跟在自己后,没有她的命令便没法做以外的事情。 “跟着我走。”淳于季汝只吩咐一句,便将那灵力罩打开,将那株花小心翼翼的取出,竟似刚生出来,根也不深,淳于季汝取得毫不费力。素手一遮,便消失了。 淳于季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直向这边瞅的那个太监,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看来这个太监似乎知道这里的事情,甚至还不少,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 “我家很大,也不缺您一个住处,您觉得如何?”出了宫门,淳于季汝便向着更偏的地方走去,是她惯用的道路。也丝毫没有询问那人的意愿,淳于季汝就这么带着他走的越来越远,直到离开皇宫。 那里早有一个马车等着,驾车的人正是青衣。淳于季汝在流年出来之后,便召来青衣。 “大人,这是谁?”青衣没想到淳于季汝还会带一个外人出来。 “哦,一个太监,跟我们一起走。”别的淳于季汝不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对这个人的身世也不清楚。 再回头,看那太监,淳于季汝难得考虑了下别人的意愿,道:“你若舍不得这宫里,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便送你回来,如何?”淳于季汝问道。 谁知那太监竟然摇了摇头,回首看了最后一眼巍峨的皇宫,便闭上眼睛,跳上马车,坐在外边,和青衣泾渭分明。 “走吧。”淳于季汝见他没了什么挂念,自愿跟着他们走,心里有种被骗的感觉,难道这个人不拿上流年,便什么也不肯说?这是要自己养一辈子啊。 “.......“青衣看着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的老人,虽然面相狰狞,但和安静,也没啥意见,毕竟主人也没意见,便带着这个人一起去幻生阁。 回到幻生阁时,已经黑了下来,淳于季汝没有惊扰任何人,回到自己住的水榭,那太监也被扔给青衣,随意找一个地方住了起来,幻生阁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倒不担心这个人会出什么岔子。 “回来了?”淳于季汝不惊扰别人,但瞒不了言老, “嗯。”淳于季汝点点头,她一直绷着神经,所以,在流年出来之后,才真的放下心来。脸上的疲惫,是骗不了别人的。 “宫里......”言老也担心这那个皇脉的问题。 “正好,我也想知道,”说完,放出流年。此时,这里只有言老,青衣,她,和一个不甘寂寞,直嚷嚷这要出来的敖凌。 “对了,阿影呢?”淳于季汝自打在那里守着之后,阿影便时不时跑出去,隔一段时间,回来看看她,又走了。 “嗯,这个还要看你啊,人家去了听雨阁。”言老说完,不怀好意的看着淳于季汝。显然,他也知道,顾时谦和淳于季汝之间有些不和谐。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还是猜的出来。 “哦。”去那就去那吧,淳于季汝早在顾时谦一魄从阿影身体里抽出来,便明白他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些交易,她不会过多干涉。 “你现在说说,如何了?”淳于季汝问流年。 “嗯,我就一直在阵法中啊,付出了一大半的修为,和身体,堪堪稳住政法,没让皇脉暴动,让后陷入昏迷,得亏了你留下的东西,我醒来才能快点。”原来,那日淳于季汝丢出来的东西,便是能让流年恢复的东西。一瓶含着‘欲望’的东西,让流年的本源被唤醒,得以有接下来的过程。 “皇脉是什么样的?”淳于季汝还没见过呢。只能在一本本的典籍中了解。 “嗯,没看到。”流年不好意思的坐在淳于季汝凳子便的桌子上,不知觉摸上没有穿鞋的脚丫,看上去可爱极了。屋子里没有人去提醒他这个下意识间的动作有多么不符合他智者的形象。 “那你......”这出来就直接进阶妖体,怎么回事? “嗯,我感觉到暗中有那东西的推动,”推动着他向前走。本来精怪一类,也有进化为妖体的,毕竟比起妖体,精怪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一旦本源的力量太少,就维持不了人形。他这次收益,托生于那株嫩嫩的花朵里,有了妖体,虽说还是很小,但他会长大了啊,只要修炼到了,便会长大,成为和淳于季汝他们这般的人也未尝不可。 他的妖体是植物,倒是和他原本的属性想同,他是由万千着作者的念力玲姐而成,本体便是一本书,书和木同根,嗯,和不错了。想到这儿,流年又满意了几分。倒是不为自己太小而懊悔了。 “你看,我就说吧,会得一场大机缘。”敖凌在一旁适时的插嘴道。 “凶险万分吧?”淳于季汝心生怜悯的碰了碰他。 她现在一个指头就能戳动流年,倒在桌子上的流年好不气恼,气呼呼的看了一眼淳于季汝尴尬的抬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没有,一醒来就这样了。” 额......本来以为过程凶险万分的淳于季汝...... 行吧,自己想的有点多。 听完,没有任何要紧的事儿后,淳于季汝站起来,走到屋外,见到平静的湖面,心里也跟着平静起来,闻到不远处青衣做好的饭菜香味,淳于季汝食指大动,终于解决了呢!真好。 幻生阁在淳于季汝回来之后便安定了。北地皇朝也彻底安稳下来,淳于季汝收到过皇帝的信函,没说什么,既然已经离开,便不需要了。 不过言老还是忍不住告诉他,带有她的因果的火烧了摘星阁,多多少少会影响道皇脉,她还欠着顾氏皇朝一份情。 这因果最讨厌了,修道者不喜欢沾上这些东西。 淳于季汝想了想还是将当初给顾时谦的玉佩拿出来,嗯并详细的介绍了用法,只有一次,若是出什么事,可唤她。其余的一句话也没说。 她也答应了流年,会再建造一个书阁给他,那需要回虚妄谷,所以,先将现在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你来啦。”顾时谦站在淳于季汝对面,他身后便是听雨阁,淳于季汝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来听雨阁的情形。 那时,顾时谦也是这般,亲自相迎。带着欢喜。 景物都没变,那旁边高高的栖梧山,是一片绿油油的生机。 “我想上山看看、”淳于季汝来这儿,是为了接阿影回去,谁知阿影没见到,先见到了孤身一人的顾时谦。响起上次他给自己的万年凤凰花蕊,淳于季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见过山顶上有什么。 这次,趁着有时间,淳于季汝便有了登顶的意思。 “好。随我来。”顾时谦似乎也没想到,但他素来不会决绝淳于季汝,自然会同意的跟着她。 两人都没有用法力,只单纯的走上去,速度不快,仿佛散步一样。淳于季汝一如山,便察觉到极为精纯的灵气,看来生活在这里的梧桐也有了灵性。 “你喜欢来这里吗?”淳于季汝率先问道。 顾时谦这一次也没预料到淳于季汝会这般问道。今天的她有些意外。没有身着素日的一身白衣,换上了他这一辈子没有见过的红色。红衣如开的最艳丽的凤凰花,娇艳而美丽,没了往日的冷清,头发高高束起,不是单一的木簪,而是搭配着几个珠宝,呆子啊她的头上,便是她为那珠宝添了光彩,这一幕,他曾经见过。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顾时谦笑道,“小时候,生活在宫里,初初见到,别有一番意境,只是修道之人,本就要远离这些地方,我也看的少了,景色就摆在眼前,只是早没了当初初见的那番感觉。” 想来也是遗憾。顾时谦又道:“心烦时,来这里走一走,便也觉得心胸开阔。你以后可以常来。” “那你呢?”淳于季汝敏锐的察觉到不同的意味。 “分魂之人,哪来的以后呢?”顾时谦明白自己是谁。这句话,不仅是问淳于季汝,也是在问他自己。 “你要离开了?”淳于季汝不是傻子,自然猜的出来。 “你会记得我吗?记得以前那个喜欢你的顾时谦?”顾时谦突然别过头,对上淳于季汝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眼睛里得到答案。 “会。”淳于季汝声音很细,夹杂在风里,根本听不清什么,但是顾时谦还是听到了。这下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眼里全身欣喜。 “谢谢你。”顾时谦心道:不管之前的你,还是现在你,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上你,只要那个人,是她,他总会在万千人理找出来她。 “我自小,生活在宫里,母妃并不受宠,但育有一个皇子,又养了一个皇子,也无人会苛待她,可她总觉得不满足,她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所以活的不开心,最后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 淳于季汝不知道顾时谦会突然说这些,只用心的听着,不多话,只听他又说道:“我一个人在宫里和那个英王相依为命,但大抵我们天生不对盘,他和我,总是相处的不愉快,所以我便总是一个人。” “这听雨阁是我舅舅的,他留给我,也是因为后继无人罢。” “为何?”身为皇子,母族本该昌盛啊。淳于季汝觉得总该有妻子吧,或者其它族弟啊?交给他们,总比顾时谦这一个长年在外修道之人好吧。 “我母猪乃将军世家,舅舅沙场战死,妻子也是,留有一子,却没有活下来。舅舅,母亲与族中关系不好,所以这听雨阁便给了我。” 顾时谦说的轻松,但淳于季汝不这样想,本就忠君之人,哪来的这么坏的运气?“是皇帝不允许他们活下来么?” 顾时谦抬头看了淳于季汝一眼,点头,她还是这样敏感。 “我年幼,父皇便开始忌惮我,我在宫中并不好,后来有一个道士便是我师傅,来到宫里,告诉父皇,我与他道家有缘,愿收做弟子,于是我便离开了皇宫。过了另一番生活。” “在此之前,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得天之幸,后来才知,其实都是“我”安排的。” 顾时谦想到自己恢复记忆之后,想想自己的人生轨迹,便感叹道:“遇见你,我之前的记忆才方的开启,若是没有遇见你,说不定到离开,也只以为自己是顾时谦,要孤孤单单的过一生。” 淳于季汝听着怪怪的。但找不到哪里有问题。 “还有几个你?”淳于季汝问道。 “不知,我只是分身,知道的不多。这得问主魄。”顾时谦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们这些魂魄不残的,经历一趟或者几趟轮回,最终以得以遇见你为重点,回到主魄。” “那之前发生的呢?关于我的?”淳于季汝忍不住问道。 (二十八) “那之前发生的呢?关于我的?”淳于季汝忍不住问道。淳于季汝肯定,他与自己之间肯定有某些联系,不然,不至于纠缠那么深。所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很重要吗?”顾时谦掩下眼中的思绪,道:“既然已经重新开始,忘了便忘了,随心而行。岂不快活?” 淳于季汝:“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时谦:“很远了,大抵算的上是前世今生。” 淳于季汝:“所以,那时我叫什么?” 顾时谦:“与现在一样。” 所以,淳于季汝还是淳于季汝,只是忘了某些东西。 很快,他们就到了山顶。山顶却没有之前一路走来那般郁郁葱葱,最为明显的就是最中间处有一株光秃秃的树,树干颓废搭在树的两边。毫无生气。 淳于季汝鼻子领命,一下子就闻到了那树下的腥味。是人血的味道。“你便是在这里为我找来凤凰花蕊?”可怜这树已经差不多要枯死了。 顾时谦却并不接话,伸手触摸那枝干,闭上眼仔细感受着,嘴里道:“这是凤凰树,开着凤凰花,本就是世界上最娇气的树,被利用了那么一次,便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恢复的了吗?” 这情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却就是想不起来。突然间胸口就闷了起来,想吐,却又难受的不吐。顾时谦还站在那里,没有过来,仿佛还是在闭目感受到什么。 眼前一片模糊,天晕地旋,终于昏了过去。 “你将这树栽在这里,也不怕以后他活不活的下去??”男人的温润声音引起了淳于季汝的注意,环视周围,还是栖梧山,同样的,栖梧山上的梧桐依旧郁郁葱葱。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之前那个颓废的树的那里,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是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她,忙着将一个树苗栽进那里面一个树坑里。还有一个男子,就抱胸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盯着女子动作,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传了一声简单的白袍,简单利落,头发高高束起,尽管简单,但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出尘的气质让人不可小觑。那人的相貌,淳于季汝很熟悉,正是那个魇灵宫宫主,此时的他还没有那般邪性,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正大光明。 便是顾时谦这般。 两相碰撞,淳于季汝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只是再看那忙着亲手布置的女子,淳于季汝有些不敢去看。像是有心灵感应那般,那红衣女子回头,正好和她视线碰撞,淳于季汝吓得缩手缩脚,只是那女子只回头一瞬便扭头回去了。 淳于季汝的手已经冷汗连连,真的是自己,彼时的自己,眉间活泼,就像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女子,就如她本该如此的样子。自幼被哥哥,兄长疼爱,怎么会长的一副她现在这般,冷若冰霜?? 淳于季汝不敢上前,但是他们的交谈声音也时不时传进耳里。 “活不活的下去,就看他的了,草木有灵,这娇气的东西,便更有灵了,怎会不甘的就此颓废?你且看着,它自己就会长起来的。”说完,傲娇的冲那男子扬了扬下巴,逗得那男子哈哈大笑。 那人,一边笑着,一边掏出帕子为他擦干净手里的泥巴。温柔的说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罢,只是这事儿以后就少做了,上次你种下的那东西,不久不知好歹的将你割伤?我可不想看。” 插完手,又弯下腰,为她拍干净裙摆。模样虔诚,对待的仿佛是稀世珍宝。 “嘻嘻,这随意捏个诀便干净了,何必劳烦你来?”少女捂着嘴笑了,便是看不见她的神情,身后的淳于季汝也觉得她此刻定是幸福极了。是她不曾感觉到的幸福。眼角酸酸的,明明是一个温馨的画面,为何她觉得心酸? “关于你的事,我何时不亲力亲为?”男子反问,抬手点了点淳于季汝的额头,看到淳于季汝眼里的狡黠,眼里也都是幸福,“我愿意极了,好不好?” “嘿嘿~~”女子只是傻笑,牵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无声的撒娇,男人很吃她这套,带着她便向淳于季汝这边走来。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女子又对那个还是一株小苗苗的凤凰树说道:这漫山的梧桐树,也合你意,能找到实属不易,至于凤凰,实在没有办法给你弄来,你就这么将就吧。早点长大,化形了,我带你玩儿~~ 淳于季汝敏锐的看到那株苗苗动了动。四周无风。 原来还是个贪玩儿的。 之后,他们便离开里,路过淳于季汝,也没有察觉到,双方就这么下山。 周围的景致仿佛都成了摆设。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淳于季汝才收回眼光,向那个女子种的地方走去。 “原来是你的记忆。”淳于季汝幽幽的说道。 万物有灵,这凤凰树得以那个女子也就是不知道哪一时的她的恩惠,也用心记着。她这是不是被自己种下的善果回报? 现在唯有感叹一句:世事弄人啊!! 梦境一散,淳于季汝就见到自己被人扶着坐在梧桐树下,正对着那株已经蔫了的凤凰树。 现在在见到这个树,淳于季汝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醒了?”顾时谦一直守在她身边。 淳于季汝点了点头,扶着树想要站起来,身边的人及时扶了上去。 “多谢。” “你以前,也曾和我说过多谢,却没有这般疏离。” 耳边幽幽一叹,淳于季汝抓着树干的手紧了紧,指甲便入木三分。抬起脑袋,看着顾时谦的脸道:“你不是他。” “真聪明。”看着顾时谦脸上的温和一笑,不知为何,淳于季汝想到那个梦境里,那个男人的笑容....... 只见,那人没有推开半分,依然抓着她的手臂,脸上有了变化,正是一副魇灵宫宫主的模样。也是那个梦境中和‘她’相当亲密的那个男人。 此时也一生白衫,不再如之前见面时,那般邪气的样子。 只是他的下一句话,便打破淳于季汝以为他又变了的样子。 “刚刚见到的,可好?”眉眼都是笑,可淳于季汝觉得这笑容很冷淡,没有之前那般温和,柔善。唇角一勾,又是邪魅猖狂的样子。只是淳于季汝明白,他没有对自己不好的意思,只是那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她还不懂。确切的是没有记忆,她不知道。 “很好。”淳于季汝想到那个梦境,想到,实事求是的点了点头。 似乎没料到淳于季汝就这么点头,没有一点排斥,那男人手下微微一松,恢复了清冷的模样,退开一步。 “顾时谦的魂魄和你合在一起了??”淳于季汝问道。心里依然有些堵堵的。 “嗯。”男人看到淳于季汝沮丧的脑袋,上前一步,弯下腰,保持和她齐平的样子,笑道:“怎么,喜欢上他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喜欢他不就是喜欢我?” 淳于季汝眼眸深邃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必自作多情。” 说完,便走到那个枯萎的树那边,依旧是冷冷的样子,眉眼中的寒气不减反而重了。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皱了皱眉,不知道哪错了,惹的她生气。 天知道,淳于季汝现在心里乱乱的,准确来说,自从见到那个梦境,一直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更是逼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这个人确实有一段关系。她现在见到真人,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 让她觉得这是两个人,而她和梦里那个女子,也是两个人。 “他让我给你句话。”男人的声音不冷不淡的响起。让淳于季汝清醒过来。 没有转身,直接问道:“什么?” “保重。”说完,男人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在淳于季汝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脸色阴沉的仿若滴出水来。 淳于季汝一直低着头,看着那树根和土壤交接的地方。黑黑的树干,看不出个什么花来,淳于季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久,才见一滴水落在土里。接着,一滴接着一滴。天空没有下雨,只有和风吹过。 “保重~”淳于季汝低低的诉说。 蓦的,周围灵气一变,淳于季汝觉得药心修行的枷锁突然打开,终于开始有了进益。 身边的树也开始变化,那黑黑的躯干仿佛脱壳一样。变得嫩嫩的树干,树枝也开始蜕变,生机勃勃,枝丫间无数的嫩绿叶子开始争相竟出。很快便和周围的梧桐树没什么两样了,郁郁葱葱,只是比较寻常的树矮一些。瘦弱一些。 天地灵气也停了下来,淳于季汝睁开眼,顿悟结束,便见到这树的变化,伸手碰上它的枝干,轻轻抚摸,道:“果然是个娇气的,长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小小的样子。” 淳于季汝的笑意一顿,满是苦涩。 她吸收灵气间,无意得到这树返回给自己的记忆片段,都是关于这树被种下,见过的他们的片段。 合上眼,淳于季汝低叹一声,她还是无法觉得自己和那个女子有什么一样。明明是一个人,却无法感同身受。 “我是那个人吗?”淳于季汝看着这凤凰树,问道:“我和种下你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沙沙沙~~沙沙~~”树叶无风自动,仿佛是响应她的话般。 淳于季汝觉得自己真实蠢了,竟然要问这个光有灵性就没有任何东西的凤凰树。 “多少年了?你自己记得吗?可是还是这般小小的样子,连话都开不了口,蠢死你了。以后化形,出门别说是我种下你的。”淳于季汝嫌弃的说道。 树叶又开始响动起来,连着那枝干都开始抖动起来,仿佛是不依淳于季汝这般说他。发出抗议。 嗤笑一声,道:“别抖了,好不容易长起来,再抖,就成了一个小秃子。啧,丑死了!!”淳于季汝毫不留情的讲着。 那树不敢动了,树叶卷曲着,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被人欺负了,却不敢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淳于季汝自然看的到,而且她也感受的到这树传递给自己的情绪。就是一个孩子! “你自己好好修炼吧,别等着我下次来,你连化形都化不了,一不留神,就给自己整的那么丑!”淳于季汝说完,便在周围设下一个禁制,让别人瞧不出这里有一个凤凰树在这儿。 待她离开,那个早已离开的人又轻飘飘的落在凤凰树边上。 男人看着这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树,那树叶还大胆的扯上自己的袍子,企图找自己给个说法。 男人呵了一声,那树叶迅速收了回去。 “果然是个蠢的,”男人不屑的撇撇嘴:“让我找我媳妇儿给你报仇,你怎么不上天呢?” 说完,不注意这树气的沙沙声,又道:“哦,我忘了,你连个形都化不了,上不去天!竟丢你娘的人!!” 身边树的响声更大了。还有零星几个叶子飘下来。 男人摸了摸那树干道:“早点化形,不然,不带你玩!!” 这就是威胁了。那抖动的树干倏的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周围的灵气也开始汇聚。 男人勾唇一笑,让你懒。便再也不说话,离开此地。 “你和顾时谦达成什么协议了?”淳于季汝刚下山,便见到了好久不见的阿影,白虎,此刻变成小猫般大,一下子跃上淳于季汝的肩膀上,安稳的窝了下来。 “和你无关。”阿影直接说了出来,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说出来也没事。 “呵,”淳于季汝真是觉得烦,一个两个都不听话,操心事一大堆,她才不想管。“那你不如留下来,跟他一起?” 话一出口,淳于季汝才发现,顾时谦已经离开,虽然不是死亡,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她还是不怎么适应。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接受无能。 “别闹。”阿影毛茸茸的尾巴糊了她一脸。 被糊了一脸的淳于季汝:.......他又有多大! (二十九) 青衣:“主人,那老太监怎么办?”距离上次淳于季汝回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半年的时间,已是盛夏,淳于季汝回来巩固了下修为,便到了现在。 淳于季汝修行,自然她带来的人也是被留在幻生阁。包括那个老太监。 “还没说什么吗?”淳于季汝一愣,显然她也差不多忘记了这么个人了。 “没有。”青衣看了主子一眼,不好说,那人本就身患旧疾,在幻生阁里住,还生了几场病,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便出手救人,这么下去,是要白吃白喝下去啊。 “走,去看看。”淳于季汝点点头道。 顺便拐路去幻生阁的藏书阁里,找到泡在里面的流年,即便改了体型,但他的本质、习性还在那里,所以说,流年这个妖是特殊的。和她一样,能操控人的执念与欲望。 就这样,淳于季汝左肩盯着白虎,右肩顶着流年,身边跟着青衣,到了那老太监现在居住的院子里。 “不知道,在这儿住的好不好?”淳于季汝开口就问。 那人躺在床上,单眼浑浊的看了淳于季汝一眼,便移开,又落在流年身上。 “给我。”声音没了之前嘶哑,不过依然不好听。 淳于季汝点点头,道:“你想要他做什么?不如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告诉我你知道的,不然你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凡人的寿数有限,我不介意养着你,可是你呢?你的执念便是止于此吗?到死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若是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没准,我可以帮你。” 简单、利落、干脆,这是青衣对主子从修行中出来的变化,看在眼里,这幅样子,有点鲜活气,也更说不出来了。 老太监缓缓从床上坐起,原本浑浊的双眼也不再一成不变。 淳于季汝知道,这是心动了。于是便安稳的坐在那里,等他先开口。 “我想救人。”这四个字从一位老太监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微微惊讶。不过淳于季汝依然很耐心的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我曾听闻,顾氏皇朝的祖先不仅手腕,心机,武力皆是一等。但还有关于他的流言没有流传出来,许是太过神异,被人们下意识觉得太过荒谬,便被掩盖了,初初听到,我也觉得有些荒谬。只是,在见到那些东西之后,我便信了。” “见到什么?”淳于季汝一听就是个故事,便慢悠悠的从不知道哪里拿出的茶杯,茶壶,等等,一一摆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势。 老太监也觉得这国师很不一般,继续缓缓道来。 老太监名叫花山,是个从已经没了名字的荒凉的村庄里走出来的。村里穷,家里更穷。 他是家里不大不小的孩子,故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当有一个用孩子换来钱财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派了他出来。 那时,他不知道前路为何,懵懵懂懂的跟着买他的人走了,那时,娘含着泪,将年仅八岁的他拾掇一番,嘱咐他要听话懂事,还说他现在出去了也好,不用跟着他们受苦受累...... 花山没哭,跟着来的人,老老实实的走了。那时,他就知道了,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他没有留恋,卖他的钱,就当还了这些年的生养之恩。一刀断的干干净净。 可那时就是这个样子,穷人家的孩子,命,不值钱。 本来话就少的他,从此以后,话就更少了。 他没想到的是,他进去的地方竟然是个天底下最富贵的人家。这里很大,人很多,光奴才丫鬟就里里外外的比他们一个村的人多了不知道多少!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里的人都拥有着很大的权利,随便一个拿出来的人,背后的权利交错,都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巴望的。那个时候,宫里最高的位置上做的是现在皇帝的太爷爷辈儿的。 花山老实,宫里许多磋磨人的手段他受过了不少,不过一声不吭的咬牙坚持了下来,依然老老实实的守好本分,可能老天可怜他的遭遇,幸运了点,被分配到一个轻松省事儿的花房里,虽然累点,但好歹比起别人清闲许多。 也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活到十六岁。正好是当时成年的年纪了。 那花房里有一个老管事儿的,老太监么,都是那么多年熬下来的,看的多了,心里也就阴暗了。遇见这么老实的小伙子,也喜欢几分。只是说是喜欢几分,也挺恨铁不成钢的。小小年纪,就暮气沉沉,得过且过,每天活的跟个行尸走肉般。 是以就多留心了些。 那个时候,老太监说了什么,花山还记得那么几句,也就那么几句,让他心里起了波澜。 他说:“人啊,还是要活着,有点人气儿,你这一辈子,除了那点儿血缘关系外,还是得有点追求。” “都为奴了,追求什么?”花山不明白。这样安分的活着不是挺好的么? “追求啊,今儿送饭的会送肉不?明天花儿开的更艳不?都是追求。你着相了。” “哦。”花山点了点呆呆的脑袋。 老太监之后说什么,他不知道了,之后,每天对着那些花儿,终于多了一些关心。 很快,他就见不到老太监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霹雳吧啦的说完了。缓了缓,他整了整脑子,老太监办事儿不精心,打扰了贵人的心情,被打了几板子,没挨过去,死了。而那贵人,从花房里令选了一个侍弄花草的太监,以后专门上前侍候。给贵人看弄花草。 在花山还没消化完,老太监死了的事实时,他便成了那个人选。 花山没啥波动,依然呆头呆脑的做活。只是在掌管他们太监的那人那里,交了这几年攒的影子,求了一天可以出宫的假。 那掌事的人看他老实,问他干嘛,他说送送老太监。 那掌事儿的只叹了一口气儿,额外给他批了一天假,还详细的告诉了他人被扔在哪,便收走了他的孝敬。再无话。 花山平时也有耳闻,这个掌事的好像和老太监关系不好,经常互相下绊子。花山还以为自己说出来,不会让自己出去。但他不会说谎啊。 谁曾想,死了,那点儿子矛盾也就烟消云散了。 花山将老太监从乱葬岗里扒拉出来,人已经臭了,立了个木牌,也算有个安身之所,又将剩下的前都花去给老太监买了纸钱,一天便完事了,想着自己还没有看过京城的景象,脚步放慢了些,只是在转角时,看到几个恶霸在欺压民女,逼得人家羞愤欲死,却无人敢管,他想,还是算了吧,在哪都是一样。 这次之后,便被调到了贵人的宫里,他以为自己哪一天也会落到了老太监那样的下场。谁知道,他的命运到了这里,开始了转折。 那贵人宫里很大,装饰华贵,离皇帝所在的地方也挺近,是个宠妃,这宠妃那时便是贵妃的位分,无子。成了其他人眼里,那种红颜薄命的美人儿。 这贵妃极喜欢红艳艳的花朵。颜色越是深重,越是喜欢。他便被分配道去管理那些花儿。 那花还专门有个房子,比他一个人住的还好。 “你就是新来的小太监?”这是第一次见到贵妃,没见到她长什么样儿,但是听声音,清脆如黄鹂,很好听。 花山觉得这不像是会动辄打杀老太监的人。“回娘娘,奴才是花房拨来,专门伺候娘娘的花草。” “嗯,抬起头来。” 花山听命,那时,他仿佛见到了仙女,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连呼吸都忘了。他没读过书,不会形容,只是这人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似乎很欣赏这小奴才眼里遏制不住的惊艳,眼神清透,不是那些油嘴滑舌,一句话还要思索好几遍的小太监,让人心里亲近。这模样就是对自己容貌最大的夸赞。那又女人不喜欢被夸的? “奴才,花山。”花山慌张的低下头去。这是冒犯了。生平一次,心里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什么不一样,年仅十六岁的花山不懂。 “花山,呵呵,以后好好伺候我的花儿吧。”说完,女人便欣赏了一会儿花,便离开了。 从那以后,花山便希望那位贵妃能多来来花房。 他这一呆,便很长时间。 贵妃高兴了,便欢喜的来看花,不高兴了,也来看花,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花山老老实实安于一隅,不去惊扰她。 “你说,这花儿好不好看?”有时候,贵妃总问他这个问题。 “好看,”花山很老实,老实人的嘴里,吐出来的真话,便格外讨人喜欢。 “是啊,花开花谢,来年,又变得娇娇嫩嫩,真好。不似我啊,宫里人都说,我容颜断时,恩宠便到了尽头。你说呢?” 花山一慌,有些着急道:“不会,贵妃娘娘永远都这般年轻。” “你也学的油嘴滑舌了。”女子娇笑一声。 “奴才,奴才说的真话。奴才从不撒谎。”花山不知道怎么说,有些笨拙。他听出来她不高兴,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呵呵,没事儿,这宫里本就是个大染缸,人人为了求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你也该往上争一争。” “奴才,就想呆在这儿,侍候一辈子的花儿。”花山脸上红红的,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个女子。 “人人都想往上爬,独你就想这样。”听着那贵妃走近了,花山头更低了。 “也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没准儿能活个寿终正寝。以后年纪到了,我若还有能力,便将你送出宫去?”说完,自己都笑了,女子摇了摇头,便慢慢走了。花山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那时,他突然有些小确幸,因为,他知道了贵妃的真正的愿望。 享受了繁华一瞬,便知平凡可贵。 那时的皇帝是个喜爱享受的,看宫里纳的一波又一波的美人儿,便知道了。贵妃的恩宠也被分去不少。这宫里也就冷清了不少。看在贵妃的位分上,宫里的人有所顾忌,不敢惹。可明里暗里的挖苦也不少。贵妃统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来花房的时候也多了。 花山看在眼里,也心疼。花上的功夫没少下,只为了能让这贵妃能一展笑颜。可是看着那越来越落寞的眼神儿,花山便知道,没有用的。反而花越娇艳,越刺激她的心。 “花山,你培养的花那么好看,是怎么养的?”贵妃突然问道。 花山自然知无不言:“回娘娘,给够了养分,晒晒阳光,花便长的很好。” “胡说。”贵妃突然正色道。 “奴才不敢。”花山不知道怎么胡说了,他就是这样养的啊。 “我也没顿吃的好啊,怎么就没有这花娇艳呢?你说,你是不是藏私了?”贵妃问道。声音有那么一抹哀怨,花山说不出来。花怎么能和人比? 没留神儿,便脱口而出道:“花怎么能和人比?娘娘您比花儿娇弱多了,自然需要更精心的照顾。” “噗嗤~”没想到等了半天,贵妃反而笑了,花山不明白,心里很疑惑,但不敢问,只要她高兴就好。 “平日里呆呆的,嘴巴倒甜,若真是个儿郎,也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去。”贵妃笑道打趣。 “.......”若是个儿郎,那他还会在打山里,和父母兄弟生活在一起,只怕还要愁没钱给他娶媳妇儿罢。 “在想什么?”贵妃看这个呆呆的奴才竟然自己就走神了,便好奇的问道。 花山又顺口就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等贵妃笑了,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蛋上涌上热气。 “恨你娘亲吗?”贵妃这样问他。 “不恨。”花山遥遥头。 “他们把你抛弃了,你不恨?”贵妃真诚的问道。 “娘生我养我,没有对不起我,就,就当还了生养恩吧,”花山觉得这样很好。 “果然是个呆的。”贵妃点了点他的头道:“你能这样想很不错.......”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贵妃不说话,也不敢有人打扰她。 (三十) 大抵美人儿总有迟暮的时候,花山在贵妃宫里,伺候到了二十三岁时,贵妃便只剩了个头衔。宫里的宫女太监有几个不是势力的主儿?留下来的人也就只除了近身伺候的宫女,他花山,还有几个平日只低头做事儿的人,除此之外,便再也没了。 “花山,你想出宫吗?”贵妃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那种深入一个女人骨子里的优雅,在她身上体现了淋漓尽致。贵妃在花房的日子也多了,只是这次仿佛格外不一样。 “不想。”花山觉得在这里侍候一辈子的花花草草也还不错。 “胡说,这宫里哪有外面好?”贵妃不赞同,“本宫将你送出去如何?左右,左右我护不了你们多少时间了。”轻飘飘的话,仿若万斤,砸在花山的心里。 花山忘了尊卑,呆呆的望着贵妃,不知道怎么说话。 “怎么,高兴的傻了?”贵妃挑眉笑道,这笑容有多心酸,只有花山看在眼里。 “不是,”花山摇摇头,今天他摇了太多次头,头都晕了,“外面,也没地儿去。” 贵妃恍然大悟般道:“哦,是了,你没家可归,和我一样。” “您现在好好的。”花山呆呆的说道。 “好么?花山,你瞧,这宫里再怎么富贵,终究是个空壳子,今天是我,明天,或许就会有下一个宠妃了。” 花山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听着。 贵妃突然好多话:“我在进宫之前,便知道了帝王的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可是,我除了进宫,还能去哪呢?自小便被家人卖给别人,凭着这皮囊,我又被挑选给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说起来,我是不是很幸运?别人这一辈子都可能享受不到的财富,我享受了,别人一辈子也别想看到皇帝,我也看到了,多好啊。” 花山听她语气明明是很快乐,可是却不是,眼角有泪珠划过,花山不敢上前,因为这是尊卑,她主他奴。“不好,你不开心,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这宫里就是进来了再也出不去了。”贵妃自嘲的笑道:“罢了,你也无家可归,便留在宫里陪我吧,等我死了,你就回你的花房去。” 花山听的心酸:“不会,要好好活着。”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仿佛又来了,花山感觉到情绪的起伏,真奇怪,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好好活着。”贵妃带着笑离开,他还是留在这儿侍候花草。 他想贵妃不会抛弃他,真是太好了。 结果一年还不到,他便从一场梦里惊醒。此时月上中天,贵妃的寝宫处没有人守着,踌躇一会儿,心里不安,最终还是进去的。他的本意是要在外间看一看,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便退出来。 只是一进去,便见到,贵妃坐在梳妆台下,月光正好透过窗柩照在她的脸上。穿着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这件衣服花山知道,是贵妃专门从外面买来的。并不是宫里的专门的样式,反而是民间的最普通的未出阁的女子衣服,便是最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是不俗,此时的她上着完美的妆容,挽着最舒适的发髻,看到他进来了,她朝他一笑道:“这么晚不睡,来这儿干嘛?” “奴才,奴才方才被梦惊醒,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便来看一看。”花山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贵妃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只是,再一看,不对,大晚上的,这副打扮丝毫不是要睡的人模样。 “原来是这样,”贵妃并没有怪他的样子,只冲着他温柔一笑,今天晚上她脸上的笑容是这一脸来的都多。“既然来了,便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是。”花山还是站在内室的外面,不上前。贵妃也没有强迫他,只转身看着外面的月亮道:“今儿是中秋么,月亮真圆啊。” “回贵妃娘娘,是。”今天圣上大肆封赏六宫,连他们这儿也得了几只蟹,虽然没有多好,但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也是难得一见了。 “中秋啊,是团圆的时候呢。以往,阿娘会给我们包一回肉包子,便是过年,也没有的,真香啊,好像再吃一口。” “娘娘?”花山看着贵妃娘娘仿佛癔症了般。“娘娘,也深了,早些睡吧,明日有的看呢。” “可是,这一睡,再也起不来了怎么办?”贵妃突然问道。 “娘娘~”花山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转而,贵妃便起来了,走到他的面前,伸展着身体,道:“你看我这身我看么?” 花山愣愣道:“好看。” 贵妃满意的笑道:“花山,你要好好活着,以后替我看着那花吧。要养的娇娇艳艳的。” “.......”花山不知道怎么回,隐隐约约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了,只是还记得娘娘的吩咐:“是。” “我这一辈子,受过令人羡慕的宠爱,也受过什么都没有的无助,可是我不能跟那花儿一样,慢慢枯萎,难看极了,活在花儿最娇艳欲滴的时候,岂不是最好?花山,你我皆无家,只是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以后的样子,这后宫的女人斗了一辈子,你也要帮我看看,她们是不是得到了想要的?” 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贵妃倒在原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娘娘,娘娘,”花山惊慌了,若是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他就白活了,“您等着,我去请太医。” “回来。傻孩子。”贵妃轻轻的拽着花山的一角。力气虽小,但是花山的确不动了。 “娘娘,”花山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贵妃都走了,他是不是又被抛弃了? “抱我去床上。咳咳~”贵妃虚弱的说道。在厚重的妆粉下,看的不太清楚。花山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贵妃,女子的馨香充满鼻间,触手的柔软,也让花山下意思回缩了下手。只是还是按照吩咐,将贵妃踏实的放在床上,没有做别的多余动作。 “我离家时,还有一个你这般大的弟弟,现在仿佛也如你这般了吧。”贵妃想到了什么事,眼神顿时哀伤了下去,一手紧紧的抓住花山道:“你一定要替本宫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作为我弟弟,让他好好看看这一场繁华富贵,好不好?算姐姐求你。” 花山被这一番话惊到,可是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鲜活的如花儿般的女子慢慢咽气儿~ “这毒,是被送进宫时,一个........一个老爷爷给我的,我帮他了一个忙,他,他给了我这个毒,他说,在我走投无路时,或许这个可以帮助我,最起码,最起码,我能走的安安静静。现在,果然,如此,他,他没骗我。”贵妃的力气仿佛用尽了般,说一句话,便要喘一口气儿。 倏然,那抓着花山胳膊的手突然用尽力气,贵妃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床顶,道:“花山,我看到了我爹娘了,他们在等我回家,我回去了,你也要好好的........” 就这样,花山亲眼见到一个鲜活的女子,慢慢失去温度,变得冰冰冷冷,而花山一直保持着动作不变,双膝跪地,一胳膊被那瘦弱的手抓着。等到天明时,仿佛才回过神儿来,那双眼睛,红彤彤的,肿的和桃子一样。 慢吞吞的站起来,动作僵硬的抚平女子周身的褶皱,将她收拾的美美的之后,最后再看了一眼,走到床前三步之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宫里还是没有见到人影,花山早已习惯,并不在意,拿着工具,到花房里,开始一天的工作。 就这么平静的,没有说任何话,就连后来发现贵妃的尸身,下葬贵妃,他也没说一个字。宫人皆以为他是个薄情寡义的,本来还同他交好的宫人,也离得远了。 再之后,花山便回到花房。那贵妃所住的地方,被封锁。 又过了好久,那宫门在此打开,宫人陆陆续续的进出,开始迎接新的主人。 .................. 故事仿佛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淳于季汝饮下最后一口茶,问道:“那摘星阁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这一身伤,怎么弄得?” 男人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后来,我阴差阳错下,顶替了一个太监去了摘星阁,去收拾那摘星阁的花花草草,因为那任国师爱花草,便需要派一个人跟在他旁边,我的手艺还不错,在国师面前也挺有面子的,有时候会允许我去摘星阁里看书,他那一手的法术,我也曾见过,我偷偷的跟着他学,被他发现了,便被废了一个眼睛,也u币说别的,只道这是代价。再之后,他也愿意跟我说那么一两句,我自然就知道了。” “........”说的这么容易,所以她在这儿听了那么久的废话?淳于季汝撸毛的手一重,惹得阿影不爽的给了她一尾巴。 “那人便这样告诉你,有让人起死复生的方法?”淳于季汝没想到后面还藏着一个人,比这个人运用执念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嗯。”老花山点点头。“只要得到足够多的那东西,便可以让一个人活过来。可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消失,聚不起来。”感情,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便有了如此的天赋。也不简单。 “便是想起死复生,那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尸骨无存,没准儿已经投胎了。”淳于季汝直白的说道。 听到这里,花山激动了,哑着嗓子喊道:“没有,我知道她没有,她尸骨明明保护的很好。” 听到这儿,淳于季汝眉目就凝重起来,人死,尸骨便会慢慢腐烂,除了用特殊的方法保存起来,或者得了造化,不然怎么会尸骨不化呢?“你怎么知道?” “我,我偷偷去瞧过。”花山有些迟疑的说道。 啧,这人竟然还敢闯皇陵,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说。运气太好了吧。 “你用了什么方法,一个贵妃,难道还能有专人保护尸体?”淳于季汝不解。这规格也只有皇帝了吧,不然,要保一个普通人尸身不腐,普通人耗费不起。 “没有,我请了那个国师来看,那人说是魂魄无法投胎,便被困在一隅,尸身不腐。” 淳于季汝一想,也的确是这样。淳于季汝自然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有些苗头,不能让人这么给折腾没了。 收了茶具,淳于季汝一扫悠闲的态度,对那人说道:“起死复生,别说我,便是你们那个帝王,想要活下去,便不行,无论什么办法,什么禁术,只是我往敢说,在你所在的领域,没有人比我的领悟多,我说不能,便是不能,”看着花山骤然死去神采的眼睛,淳于季汝顿了顿,“不过,既然照你那么说的话,我可以让你见一见她,之后,事情解决了,我还可以送她去投胎,如何?” “真的救不回来了么?”花山看着她肩膀上的流年,还是想要得到。 “救不回来了,人死,便要去投胎,这是规律,你到时候也一样,告诉我那国师的下落,我便帮你送一次人,让她魂魄得以安生。”淳于季汝好久没有与人交易,现在找上门来,自己从前那一套,自己还是很熟练的。 “好。”花山其实在听到还可以见到贵妃时,便心动了,现在迫不及待的答应:“只是那国师,你若是自己去查,也查的不会比我少,现在他在哪,我也不知道,他之后,又有两任国师,到了你这一任便是第三个。” “没关系,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淳于季汝也知道,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加上他哥也曾在这里混过,所以,要找出一个人,应该有些困难。 “多谢。”花山知道好赖,这人没有沾自己的便宜,也知道自己当初应承的那人可能是个身份有疑的,再怎么说,也没他的份。这让自己很踏实。 (三十一) 一般皇陵都建在风水极好的地方,且方圆百里皆无人烟,有重兵把守,寻常无人敢去。一旦被发现就是大罪了。 且皇陵内部建造也极其复杂,就算有幸从入口进去,不懂其中的厉害,也会变得尸骨无存。 淳于季汝觉得委实不需要,反正都是人死后安眠之地,还要活人把守干嘛呢?多此一举。但是换一个方面来说,每一个皇帝都拥有一个皇陵,皇陵是在皇帝在位时就开始修建自己的皇陵,那些在位皇帝有身份的嫔妾就可以葬进去。妃位以前,便是另有墓,贵妃以上可以葬入皇陵,只是并不是皇后那般,与皇帝合葬。 花山口中的贵妃便是葬在这里面。看着那皇陵,淳于季汝感叹,果然,凡间的帝王最好享受。建的庄严肃穆,周围石砌的道路上干干净净,这便是有人定期打扫了。 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已经合上的皇陵,淳于季汝带着花山,怀里抱着小白虎,肩上站着的是流年,青衣负责花山。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了过去。他们要去的皇陵还在这山深处。 “你当初怎么进去?”淳于季汝突然好奇,周围肯定有士兵把守,这人肯定不可能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去,那么他是怎么进去的呢?更何况,已经合上的墓,他一个人也没有能力打开。 “到了,你就知道了。”花山不肯说,带着一行人,弯弯绕绕便到了那个地方。 看着眼前随意搬了几块砖,就能进去的墓,淳于季汝第一次觉得,这些皇帝花斥重金就建了个这么个玩意儿,实在可叹。还不如如凡人那般,就完事了。 “好了,可以进去了。”花山走在前面,淳于季汝淡定的尾随在后。这墓里就算有些什么机关,有这个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的花山带路,就不愁了。尽管那些东西也伤不了她。 “每个工匠建造皇陵时,便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出口,这都是后话,有些皇帝在皇陵建好后,以防里面的东西被透露给别人,让皇陵之后被盗,这些工匠的下场都不会太好。所以,就了这么一个口子。”花山说道:“当初我听那个国师说了这个方法之后,我便动心了。多方打听之下,才有的这个消息。” 他们从外面进来之后,便是一个洞口,矮矮的,因为太多年了,加上那封闭的不太好,里面有些雨水,走起来麻烦极了。淳于季汝只得勾着腰走。弯弯绕绕了许久,终于见到一面墙,那墙上有砖块儿码起来的一个洞,看上去明显极了,淳于季汝觉得这幸好顾氏皇朝还在,若是不在了,这个皇陵就是第一个被光临的。 “这就是入口了。”花山走上前去将砖块一块儿一块儿拿下来。 之后便钻了进去。 淳于季汝.......淳于季汝还能说什么呢?只得钻进去。都到了门口,再回去,不好,话说,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一个帝王的墓,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墓,借着夜明珠的光线,若不看周围,就像是一个院子一样,整整齐齐,现在他们就在别人家院子的回廊上。光顾着别人的家。 墓里,很安静,安静的人心毛毛的,总觉的会发生什么似的。有人说,墓里总会看到不干净的,生人入墓,这是对墓主人的大不敬,冲撞了主人,有可能就会永远留在墓里。 淳于季汝放开五官,了解到他们现在就是处在墓的外围,想必也不用进太中心。 “这墓里凉飕飕的。”流年站在淳于季汝的肩膀上声音微若蚊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就算仔细听也听不到,只是那话可直接对着淳于季汝的耳朵,淳于季汝就能听到了。 “觉得不舒服?墓里阴气本来就重,你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淳于季汝没说话,只是直接传音于流年。 “不是,”流年否决。 “怎么了?”淳于季汝心一跳,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总觉得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想要吞了我。”流年仔细感受了下,攥着淳于季汝的耳朵严肃的说道。 “吸引你?”淳于季汝突然想起来,这个花山本来就是要流年,想要复活那个早已死去的贵妃。现在又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不是刚好送去虎口吗? 意识到这的时候,淳于季汝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人心复杂,连她也要被绕进去了。 “先稳住自己,别被吸引,去抵抗试试。”淳于季汝吩咐流年。然后将视线落在前面带路的花山的身上。 墓里阴气本就重,他们走在里面,就会沾染一些,人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花山的身上的阴气仿佛自进来之后,阴气便比他们多了一些。他是老人家,抵抗力自然差些,阴气多一些,也没什么,只是他身上竟然还有淡淡的死气。进来这墓里,有了一刻钟了,那死气也越来越多,淳于季汝自然意识到什么不好。人之将死,死气也就这样了。 “快到了。”花山突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仅剩的眼睛,扫过他们,又转回去。 淳于季汝也被花山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一个很安静的环境,没有人说话,一个人突然这般,可不会被吓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在流年的提醒下,总觉得流年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是她突然想不起来的。 只得暗暗传声于众人,让他们各自多长一个心眼,小心花山。 弯弯绕绕,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岔道路口,在花山的带领下,他们才来到地方。眼前,就是一道石门,设有楼梯,花山在周围墙壁上摩挲一番,找到一块儿石头一暗,便见那十余个阶梯缓缓降下,伸展道众人的前。而那石门也露出了全貌。外人竟然看不出来。这一路,只有到了这里,花山才按下第一个机关。仿佛也不像外人传的那般,机关重重。 “这就是贵妃的安眠之处了。”花山看着那门,眼里,露出了依恋的情绪,的确,若是他说的故事是真的,花山做到这一步,也很不错了。 淳于季汝却感觉到那门之后的淡淡的怨气。花山所说的魂魄不散,到这里,也得到了证实。 花山直接上前,在石门上转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淳于季汝听到那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摩擦声中,还有铁链的碰撞之声。就在周围的墙壁中。 淳于季汝与青衣互看一眼,也踏了进去。 这是一间华美的石室,有夜明珠镶嵌在头顶最中间的墙顶上。周围的墙壁上也有雕刻的壁画,大约就是赞美这墓中之人,四周还有陪葬的华美绸缎,金银珠宝。中间是一个被打开的棺材。棺材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唯有那棺材里有怨气,是整个房间的怨气的来源。怨气没有特别浓,但是也不淡。仿佛是有些人刻意压制了。不然,这么多年,足够这怨气再浓些。 “娘娘,奴才来看您了。”花山在棺材的前面,磕了三个响头,淳于季汝和青衣两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 “国师,你说,能让我再见娘娘一面,是真的么?”花山充满渴望的看向淳于季汝。 淳于季汝笑了笑,道:“自然,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应诺,只是前提是,你不要骗我。” 花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淳于季汝没有放过。 很快,花山就恢复过来,道:“都已经到了这儿来,我又怎么会骗你。” 的确,棺材中躺着的女子,仿佛是沉睡一般,肉身完好,看的出来,作为一个宠冠六宫的存在,容貌自然不低,只是和淳于季汝站在一起,就显得庸俗了些。穿着华美的宫衣,是贵妃的服制。透过这些,仿佛能见到女人之前的得意。 那肌肤也是保养的极好,就算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沉寂,还是很好。淳于季汝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魂魄还困在身体里,自然可保肉身不腐,最关窍的是,那身衣服。那衣服按说应该如周遭陪葬的丝绸般,失去光泽,但是这衣服仿若是刚刚制好的新衣,脖子上的珠宝也是流光溢彩。 淳于季汝嘴角一勾,有些意思。小小贵妃,一身就带着许多灵器,虽然不怎么高级,但拿出去,也会让那些道士珍藏。那么照这么说,是不是可以理解,这墓里其他人也是这般?可是哪来的那么多灵器?普通人就算有那么一两件,身为皇朝人,很能理解,只是这么多,就不是皇帝能拿得到了。 “你的确没有骗我,只是........”淳于季汝一顿,没有往下说了。 花山隐约觉的不好,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忙问道:“国师,怎么了?” “没事,你确定要见到她么?想好了?”淳于季汝问道。 “我确定。”花山几番思考,回答道。 “行。”淳于季汝点点头,仿佛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就不用给你开眼了,你本就能见到。”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花山是听清楚了。脸色难看极了。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淳于季汝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让青衣动手。 她不想碰这些东西,就算是个女子,但是对她来说,也是死了的,这个时候,有小弟的感觉就上来了。 只是这小弟也要挑人,若是阿影,可能就直接给自己甩一尾巴。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棺材中的女人。青衣动手给那个人解开衣服,先是将他的发冠解下,再就是脖子上的珠子,接着再是外面的宫服。啧,怎么看这一幕怎么诡异啊。 花山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拳,原本的不安,早已被即将见到娘娘的喜悦取代。墓室中阴风阵阵,那些原本滞留的怨气也开始动了起来。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个棺材中躺着的女人。 “这是要干嘛?”花山脸上隐隐的怒气。因为,青衣已经将那棺材中的女人的外面的宫服给脱了,还要继续着手,花山就看不下去了,就算是死人,也不能这般羞辱啊。 “那衣服便是将这女人困在身体里面的束缚,若是不解开,她就永远出不来。”青衣说道。 “那她,这这,”语无伦次的看着这人,又将眼光放在淳于季汝的身上,好歹都是女的,就算要解开衣服,淳于季汝来比青衣来好多了。 “........”淳于季汝连眼神都没有给这个人。 花山只得低头,青衣开始。只是没有解完衣服,墓室以可见的速度温度冷了下来。 花山仿佛感到什么,忙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那棺材中的女人。只是在他见不到的地方,淳于季汝在周围设下几个禁制。 青衣退到一边,默默的守着淳于季汝,不说话。 慢慢的,大家都见到了那个升到半空的透明人影,穿着和大家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套穿着不一样,是个普通贵阁女子的衣衫,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的怨气浓重,只是并不汇聚在这位女子的身上,这就是淳于季汝隐蔽的弄下的禁制的好处了。 “娘娘,娘娘,”见到的那一刹那,花山的单只眼睛留下了泪水,这么事态的人,能够隐忍道现在,实在不错。 “花山?”那魂魄保持着几分清明,虽有怨气缭绕,可在淳于季汝阻止怨气入体的那一刹那,就是个正常的魂魄。 “娘娘,是奴才。”花山又行了几次大礼。 “我这不是死了么?”很显然,这贵妃娘娘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那怨气,是魂魄困在身体中,潜意识造成的,没有入地府,长长久久的困在这儿,谁想呢? “娘娘,您,”花山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及,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可是该怎么告诉她呢?“现在已经过了很久,您被困在这里,奴才,奴才,才找到您,奴才该死。” “原来是这样,”剩下的就是主仆两人将这主人不在的时间,慢慢叙说,淳于季汝等人被晾在一边,也没人去管。倒给了淳于季汝时间,去看着个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三十二) 淳于季汝有了时间,便细细观察了下这墓室如何。看了半响,不得不说,除了棺材那一处,别的地方也没了什么奇怪之处。 这时,那两个人仿佛也意识到这皇陵之外的其他人了。 花山擦了擦眼睛,对那虚影道:“娘娘,这便是奴才请来的人。” 那女子遥遥扫视了除了花山之外的两人,当然淳于季汝怀里的自然被忽视了,还有肩膀上站着的,因为太小,也忽视了。视线最终落在淳于季汝这个唯一的女子身上。微微屈身,朝淳于季汝道:“多谢这位姑娘,让我得以脱困。” 不亏是在宫里历练过的,看人的眼光真毒。一眼就发现了淳于季汝是个领导者。 “不必,只是个交换吧,各取所需。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还想让你复活呢。”淳于季汝道。 女子惊讶的看了花山一眼,眼里多了些感叹,怀念,就是没有听到能复生的高兴。“花山糊涂,也是一心因为我,还望之前得罪姑娘的地方,姑娘海涵。至于复生,”那贵妃低头瞧见自己生前的身体,笑道:“我是个凡人,也知道,若是人死,不去地府报道,只怕下场不太好,死了便是死了,之前唯独放不下花山,现在看着他好好活到现在,愿望已了,也该离开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淳于季汝在贵妃说话的时候,看了花山一眼,果然见到不甘的神色,笑了笑。 “哪有姑娘这方外之士通透。”贵妃谦虚一笑。 “花山,你可有意见?”淳于季汝话一转,对站在一边的花山,此刻的他,仿佛和周围空气成了一个空气,若是他不动,别人只怕就要忽视他了。 被点名的花山,猛地一回神儿,看了言笑晏晏的淳于季汝,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淳于季汝耐着性子将话再转述一遍。同时又道:“至少在见到这个人之前,你不是还没有放弃过那个想法?” “你.......”花山一抽气,他,他的确是那样想的,可是这个人是怎么想到的?他早在找到淳于季汝的时候,便知道武不敌,只得智取,没想到这么一等,就等到了现在,不过幸好,他将她带来了娘娘的面前。 仿佛是看到花山的疑惑,淳于季汝挑眉轻松的换了个姿势,白虎站在淳于季汝的另一肩膀,怎么瞧怎么都是不好惹的。 “现在你的愿望也达成了,可以说说是谁在指导你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淳于季汝猛一问。 花山唇咬的死死的,这些都被淳于季汝猜到了,可是他不能说,那个人说有办法能救贵妃。中间有淳于季汝这个插曲,让他见到贵妃的魂魄是意外之喜,便也愿意看着他们能做到哪一步。 淳于季汝也不过是诈一诈他,没想到自己就诈对了,啧,看来把这个人给看的太高深了耶不好。不过,细想之下,陡然福至心灵,道:“可是那个什么教你这些术法的国师?” 对上花山一只任打任怨的眼睛,淳于季汝便知道了。况,她还有个小东西给她提醒。 从踏入这墓室之后,流年便没那么安静了,变得很焦躁。随之那个女人的醒来,流年便给她提醒道:“那股想要吸引我的力量开始动了,仿佛是朝着我而来,难道这皇陵还有什么活物还是怪物不成?”流年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越来越近,整个人也越来越焦躁。手里不是攀扯她的耳朵,就是绞着她的头发,闹得淳于季汝心情不怎么美丽。直接将流年塞给阿影,再这样下去,她要头秃。流年这是养成的是什么坏习惯。 不过,淳于季汝明白,那过来的东西,可能就是一步一步让他们来这里的背后者。 先是告诉花山,有那一么一个不知道何物的东西,可能会救人命,甚至让人死而复生,只是不告诉她是何物,但也是一查就知道。其实按流年那般看来,只怕是背后之人对流年有所求吧。至于会不会有死而复生的功能,淳于季汝不知道,但是淳于季汝知道,肯定是想得到流年的。 “接下来你们的步骤呢?想要杀掉我?夺走流年?”淳于季汝突然一道灵气劈过去,让花山好不狼狈。 本来说话就说话,谁知道淳于季汝会突然动手呢? 那个半空中的贵妃心疼了,想要去扶花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花山的身体,让她只能在一边心疼。 “娘娘,咳咳,我没事。”花山还有闲心安稳那女人,淳于季汝都要气笑了,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那魂魄焦急,便飘到淳于季汝面前道:“大人,花山也是无心之过,您放过他吧。” “放过么?”淳于季汝双眸一闪,晃得那女鬼忘了自己是谁,要干嘛。“他早已是个死人,我怎么放过他呢?嗯?花山,你说呢?”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又说这?”花山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道:“大不了你让我魂飞魄散。” “那她呢?”淳于季汝突然抬指,指着那个刚成为女鬼。 仿佛被憋了一口血,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花山狠狠道:“你们不是自诩正道之人吗?难道还要做出枉杀无辜之人的事情?你不会动手的。”仿佛是笃定了。 “我这个人平时很少发脾气,最讨厌的便是别人骗我,同时,我也相信了,”淳于季汝闭了闭眼睛,想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道:“我原本感念你一片痴心,守到现在,为了一个人,甘愿付出所有,只是现在,罢了........”再睁眼时,淳于季汝又是一片漠然,冷冷的看着随时自己都可以送他们去死的人和鬼,缓缓道:“既然做下,就我便会让你后悔骗上我。” 花山突然觉得不好,急忙的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可是淳于季汝就算随随随便劈过去的,也不是他能承受的。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你要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便是,她本就无罪孽,你们正道之人,不能动她。” 可是哪有人理他呢?青衣更是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欺骗季大人,就要承受后果。要不是这人都在淳于季汝心情好的时候撞上来,他敢肯定,淳于季汝问完话,就会送他去见阎王。 淳于季汝什么都没做,甚至是来不及她做,一个意念一动,那女鬼身体中就有点点荧光从身体溢出,那是一个人的执念。 淳于季汝收完执念,便见到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光球。怪不得死后不离开,原来还有这么重的执念。 花山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曾见到一个人也这样抽取一个人,活着说是魂魄上的执念。但手段上不仅复杂,还很吃力,往往他收集完一个人的执念,便会用尽所有力气。可是这个人,更可怕,一个意念动,便是抽取完成,而且魂魄没有任何动荡。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仿佛是睡去一般。 “不如你提前感受下,她全部忘记你的时候?就算你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救回一个什么都忘记的人,值得么?”说完,淳于季汝将一粒泛着紫光的小黑球弹入那女鬼的身体中。失去执念,还是能记得生前的事,淳于季汝并不想她就这样了,还不够,她要她全部忘记。 “不~~~”随着一声惨叫,女鬼融合了药丸,恢复了神智。睁开迷茫的双眼,不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 花山看到这里,心痛如刀绞。不,不可能,一定还有办法!还有办法!她还会想起来的。 淳于季汝这个时候,凉薄的声音又响起,带给花山最后一击:“你听过哪个喝了孟婆汤的鬼还能记起前生的事?”是了,她给女鬼服下的是根据孟婆汤的方子研究出来的。 闻言,花山便是再没了力气,身体迅速变得僵硬,死气沉沉。一抹灰影从他身体上飘了出来。很快,就化成了花山死前的模样。 淳于季汝看着,颇有些无语,不知道这人的承受能力这么差,竟然被气死了。还有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想说,她有法子可以让一个喝过,孟婆汤的鬼魂想起前生今世,就是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两般的人,付的起就是了。 就在这是,那个让流年害怕的东西终于过来了。 首先,从石门那处刮过来一阵阴风。极大,还混杂着血腥的味道,这就让正对着门口的淳于季汝很不喜欢了。直接结印,挡住了那股风的前进。 “这是什么东西?”说完,还不忘看看阿影是否将流年给藏起来了。 “皇陵里能有什么?做不过就是那些利用尸体做筏子,以为自己就和常人无异的怪物罢了。”阿影轻嗤道。看那个花山老头,后面的人手段还挺高超,在外面的时候,阿影和淳于季汝都没看出来,到了幻生阁,还能安稳的待上半年。 在进来的时候,阿影,便将那个花山看透了,阳寿早已尽了,偏偏死气也只有像寻常老人一样,暮气沉沉,让人看不出一丝差错来,不惧阳光,还会些本领,必要的时候,还能接受背后之人的控制。不就是活傀儡么? 终于,见到了请他们来的真正的‘东西’。 “你们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来人一身明黄色的衣服,是宫制的皇帝专用的衣服,上面绣着龙纹,活灵活现,幸好没有被人发现,不然这就是大罪了。那人生的尖嘴猴腮,很是刻薄,瘦瘦高高的,头上还带着和衣服类似的玉冠。 这打扮,淳于季汝也曾见过几个人打扮,似那个已死绝的老皇帝,还有新任皇帝,都比他好看的不是一星半点。只能说,就算有了‘皇帝的新衣’,没有那个福气,就像是一个偷梁换柱的猴子。好笑至极。 “就是你在后面搞鬼?”淳于季汝问道。 “第一次见面,道友这番说辞,是否有些先入为主?”那人只以为端着上位者的尊严,仪度,殊不知,落在淳于季汝眼中,辣眼睛极了。明明心里羡慕的不行,想杀了他们,夺了他们的宝贝,可是还是装着这副样子,实在恶心。 “先给我揍一顿。”淳于季汝直接吩咐道。不揍一顿,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了。 青衣很上道,在淳于季汝话一落的时候,就直接招呼上了。他也看的恶心极了。 动手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显然是有准备的,不说是个修习灵力的人,且修为也不低,招招致命,阴毒,淳于季汝以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菜包子谁知道是石头,便有了别的打算。 “道友,何必呢,咱们都是修道者,自相残杀这算什么呢?”那人将青衣打退,虽然是互相试探,有个底。青衣显然不是对手,但是不代表淳于季汝就是个大白菜。 “既然是修道之人,你专营这些邪魔外道便是同道?别说我不是修道之人,便是修道,看到你这样,我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淳于季汝觉得这人真正的能力是怎么恶心人吧。这么惺惺作态,假兮兮的,实在让淳于季汝受不住。 忽的一阵风吹过,便有一团灰影冲向那个人。正是花山。 “师父,你可算来了,这些人,夺了贵妃的记忆,剥去她的执念,师父可要夺回来。”花山很适应自己这个状态,左右已经死了,师父来了,再找个身体也不是难事。 “嗯,为师自然会为你讨个公道。”那男子一面安抚花山,一面看向他们。眼睛里皆是算计。 “没想到道友竟这般不给我面子,罢了,花山无礼在前,道友处置的对,不如我处置了他,咱们再谈。”下一秒,淳于季汝拦都拦不及,花山就被那个来路不明的人给吸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仿佛还不知道有多么恶心人,还发出一声喟叹,仿佛是美餐一顿。 淳于季汝有点接受无能。 阿影早都受不了,一爪子就让那人脸上多了几道挠痕,且又将人身上设下几个禁制,让他一点灵力都发挥不了。 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显然没料到,敌方有多强大。 (三十三)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将你知道的讲出来,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懂么?”淳于季汝懒得太多纠缠,好不容易揪出人来,何必还要拐弯抹角呢? 男人再也没了他那似模似样的端庄,现在被敌方一手卸了他的老底,就吓得屁滚尿流。不说是问什么说什么,估计让他跪下来都可以。 淳于季汝看着他快要哭了,满意的点点头,问道:“是你让花山将我们引过来的?” “是,是,是~~”男人不能懂,唯有五官能动,眼泪汪汪的看着淳于季汝,让淳于季汝下意识的觉得仿佛是自己强迫了人家似的。 啊,不对,这个是作恶多端的人,自己随手送他下地狱,也不为过。 “你让他找什么东西?”虽然淳于季汝心里有数,但是还是要听这个人亲口说一说。 “就,就那个从皇脉里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行,那朵花也可,可.......以。”最后的话再淳于季汝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里越来越低,如果有可能收回之前的话,估计是毫不犹豫的收回去。 “你怎么知道的?”这才是淳于季汝想问的,这样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难道这人比她还厉害不成?仿佛将一切都把握在手里。 “我,我.....”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神闪烁不断。 淳于季汝派了派阿影,很快,就看到那男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低落下来。五官扭曲,皱在一起。“老实说。”警告的话,让男人猛一清醒。不敢再乱动心思。他能活到现在,除了自己的手段多之外,还有就是自己灵活,懂得变通。 “我,我自己算的。之前做上这个国师的时候,我发现那皇脉极利人修为,算的在几十年后,也就这一年会有一场动荡,到时,皇脉可能不存,但也有一场大机缘,若是能得到,于自己而言,定有好处!”男人倒豆子般倒得一干二净,还将淳于季汝没有问的,也说了些:“之前我师父给我算了一下,我有一场大机缘,在北边,我就,我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果真如此?”淳于季汝惊疑不定。能走到这一步,手段定然很多,光是控制花山,让他能在阳光下活着,便是不可小觑的手段。更何况,这种手段,便是传承悠久的门派,也不一定有。虽然这法子是禁术。 “的确,若是一句不对,天打雷劈,此后,修为不得寸进。”男人急忙的宣誓。生怕又要感受那般痛苦,连忙表忠心。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本事,为何还要行驶这般不入流的手段?”能算出与皇脉有关的事情,此人在此的造诣肯定不低,若是能用在正途,在外面的成就肯定不低。“你师从何人?” “我早就没师门了,师门都被毁了。我流浪在外地,这些法子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要活啊,我本来修为就难,没了门派就更难了,就这卜算一手艺还不错。”一个生的刻薄面相,阴沉沉的人在你面前哭唧唧的,会是什么感受?淳于季汝以前不知道,今天明白了,看着那人慢慢红的眼尾,淳于季汝觉得这人估计还有更辣眼睛的行为。她得接受良好。 “师门被毁,你就应该振兴门派,听你的口气,门派对你颇为厚道,这般做法,难道就不是堕了你门派曾经的名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门派曾地位如何,但我观你的手艺,便知道你的门派底蕴很厚,福泽深厚,何至于沦落到此地步?”因为卜算是一个很考验个人的气运的,没有深厚的运气,亦或者,天道不偏爱,平平无奇的,这一道根本不能走长远。 “你,你说的对,”见一个人如此看重他的师门,男人也吸了吸鼻子道:“就是因为我们派算的太过,便,便有了如今的地步........”想到这些往事,男人眼尾更红了,还吸了吸鼻子。 这模样太考验人的底线,淳于季汝道:“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吸了吸鼻子,男人道:“不是。” “那你赶紧变回来。”淳于季汝说着,就让阿影给他送一送禁制,谁知,那人道:“老天看不过我那一双好相貌,便让我盯着这个皮囊到处走,换不回来的。” 淳于季汝不知道他们一个门派的人到底怎么惹到天道了,被罚成这个样子。这让谁看,都不可能认为他是个好人。“你幸好没有在外面,让上面没有一道雷劈了你。”可出去是什么样,她就不知道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真是闻着伤心,看者,忍不住捂上眼睛,实在太伤眼睛了。 一刻钟过去了....... “哇~~哇!!”宛如婴儿啼哭,毫无美感,槽人心。 半个时辰之后, “哇~~嗝~哇~~嗝~~”还在哭。 “闭嘴!”本来他挺惨一男的,有心让他自己哭累了自己停下来,可是半个时辰了!!太过分了!!“再不闭嘴,我就先让你尝尝被雷劈的感觉!” “嗝!!”吓得他憋紧了泪水,眼睛出还是泪汪汪的,明明是个小眼睛,但是还是难看的不得了。 “你们门派既然既定的被毁灭,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淳于季汝问道。 “我,嗝!我师父长老早已算出来今日一劫,便,嗝!便合力将自己和门派的运气转移到我的身上,好歹留下一个苗子。嗝!”淳于季汝细细看去,通过虚妄眼,的确,此人的身上的气运深厚,便是自己要下手,还要想想,那气运并不单纯,许多气运掺杂,混杂在一起,有术法的痕迹。淳于季汝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你们宗门有没有说过要让你以后如何?”淳于季汝问道。 “好好,嗝!活下来。嗝!”男人沮丧的低头,今天被人捉住,可怎么活下去呢? 淳于季汝:“那你就是这般活下来?”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男人急急的抬起头,连嗝都吓的没有了。说道:“之前,我们门派何曾做过什么坏事?便被天道给灭了,如今,我,我也是........”也是什么,男人没说,但是淳于季汝明白,这就是报复社会呀。 “我问你,”淳于季汝声音冷冷冷,道:“我在一个山寨中,见到一个女子利用禁术,想要复活自己的丈夫,可是你参与过的?” 听完,那个男人一愣,道:“哪个?”看他这模样,仿佛还做了不少,淳于季汝就恨得手痒痒。 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低,男人忙道:“我想你说的那个,正是那个挡在进京的那个地方吧?那个是我做的。” “宫里那些宫女们无欲无求的死,也是你做的?怎么做的?你怎么会操纵执念的?” “是,不是!”男人一怔,将事情原本告诉她。 “本来,这个花山跟在我的身边,偷学了一点本领,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已经小有成就,摸到门槛,我们这一派,道术难学,想要进门,更是难,所以,我们门派,到了我这一代,除了我,还有一个大师兄,加一个小师妹,但是他们二人皆在天罚中死去,就只有我一人我担心那花山又跟我一样,受到天道顾忌,只得动手挖去他一只眼睛,这般不完美,活的难堪的人,天道是不在意的,所以,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那件事情是他做的,他想试验,所以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便酿下祸事。那时候他已经是轻弩之末,我感念那份情,便续用了一个禁术,让一个人的魂魄封印在体内。之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至于我,我曾偶然发现一个人呢的魂魄不仅仅是魂魄,还有一份执念,那份执念我试着牵引了下,便成功了,但一次牵引的不多,也研究了一些日子,发现除了我之外,便没有人会了。”在这里,没想到还能遇见一个比他使用更直接的人。 淳于季汝:“.........”果然是个天真的。她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一个单蠢的少年一夕之间被灭师门,报复社会的故事,还碰上她的头上来。就是不知道这故事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淳于季汝觉得,送他去地府去,若是不真,便送他魂归天地。 “你那吸魂的本事,又是哪学来的?”青衣突然问道。 淳于季汝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若是吸魂增加修为,那便再也躲不过了。必须处死。 仿佛知道淳于季汝如何做想,男人连忙一张嘴,一个灰影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飘在他的旁边。 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咦~好恶心!的确是花山。看来这个半个师徒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之前呢?”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可以是这样,若是他们不在了呢?青衣看这个人很不老实。 “没有,没有,”男人若是可以动,现在只怕手都招的飞快。“我不吞噬魂魄的,刚刚我只想给你们,嗯,给你们一个下马威的。” 啧啧,确定是下马威,不是恶心人? “他的确没有吞噬他人魂魄增进自己的修为。”淳于季汝道。经过这人一闹,脑子里有了新的想法。 这个人,运气的确是好,不管从哪一方来说,都是别人羡慕不及的存在,首先可以利用灵气,纳入自己身体,修为,其次,便是他可以控制执念,除了淳于季汝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做到。仅这两项,便说明,若是没有门派的变故,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傲视其他人的存在。 只是也不能忽略那些因为他一句话,一个顺手的行为,而犯下的杀孽。 其实他的平行还有救,本性不坏,稍稍扭转一下,或许可以扭转过来,就是天道那关难过。 淳于季汝让阿影将流年带出来。 流年一出来,便见到那人的眼睛黏在流年的身上不动了。 淳于季汝警告的咳一咳,那人才不舍的收回视线,不过,那视线还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流年的身上。 “他的吸引里对我来说很大。”流年拽了拽淳于季汝的袖子,道。 “你可明白为什么?”淳于季汝一挑眉,问向那个男人。 “可能,可能是我的气运吧。”男人解释清楚点:“他得了那场造化,龙脉本身就是一个气运的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他利用了那些,自然也携带着深厚的气运,我的气运驳杂,正好需要他。”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淳于季汝听懂了,男人的气运是夺取的,自然会形成一个惯性,夺取他人的气运。 但是碰到了流年,他身后的淳于季汝不好惹。所以才没让男人得手。 “那你现在还想要他吗?”淳于季汝提着流年将他送出去。 “真,真的吗?”男人一双小眼睛高兴的眯在一起。很快就从美梦中醒了。看着淳于季汝那果然更冷厉的脸色道:“自然不要,我会控制住我自己。” 淳于季汝这才满意的将流年提溜回来,对上流年可怜兮兮,加上把他送去危险处的恼怒,流年不理淳于季汝了。但是淳于季汝一时间管不上他。“我其实想杀了你,送你下地狱。” “别,别,别!!!”男人吓得痛哭流涕,这是小命不保啊。 只听淳于季汝又说道:“但是,念在你门派上下全保你一人,我放你一次。” 这话转变来的太快,男人又感激涕零。肯定是有条件的,男人道:“不论道友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自然不会让你做什么,但是你得知道,那些人命都是因为你,而死,你认不认。” 男人少有的正经,道:“我认。”那些人命的确是他弄没的。 “嗯,”淳于季汝点点头,“你自去地府找判官,赎清你的罪孽,只是往后不要再犯。” 男人倏然对上淳于季汝的眸子,那小眼睛里都是坚定,说出来的话却让淳于季汝有些耐不住:“那我做错了,可以罚,天道做错了呢?我师门一派上下,从未主动惹上人命,那他们的命呢?” (三十四) 话一说完,整个墓室都是安静的:“我想,你的问题我答不出来,可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有因必有果,我们看到的不公难道真的是不公吗?对于之前的事,我不明白,也不能妄下论断,你若非要究一个毕竟,改日你从地府回来,我带你见一个你们卜算一门的老祖宗,如何?” 淳于季汝说完,便看着那个男子。 只见他呼吸一轻,眼角又泛红的盯着淳于季汝道:“道友可当真?” “自然。”淳于季汝轻松的说道。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对于别人影响多大。 “老祖宗?”男人不由得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了,什么身份能和老祖宗那个排位上的人认识呢?可能就是老祖宗那一辈了吧?想到这里,呼吸更轻了。 “你既然有了现在的造化,便好好珍惜吧,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之前你做的对还是错。”淳于季汝无形中,又帮了几个人。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本人还在纠结,让这个男人留下一命是否正确。 “你在这之前,需要向我立下真言咒,若违此誓,便魂飞魄散!”淳于季汝道。 男人一口答应道:“好。”他本也就是为了给宗门讨一个说法,又何在乎这些真言咒。他说的话自然敢担保。 在男人与淳于季汝定下真言咒的之后,淳于季汝便打算打开唤过来一个阴差。 “真的是老祖宗吗?”那男人的名字叫于越染,在定下真言咒之后,又问道。 “自然。”淳于季汝觉得姬家也算是老祖宗了,卜算一道,就是他们流传出来,创立的,真正的老祖宗她也没见过,只姬曦月比较熟,仅她一个,就够了。 “那能先带我去见老祖宗一面么?”于越染蠢蠢欲动的提问,不怪他,实在门派被灭一事在他心里留了太长时间,这也是他修为无法寸进,改修别的方面的原因。 “不能。”淳于季汝拿出一个木签出来,一面注入灵力,一面道:“等你在地府赎完罪,出来将你之前做下的祸事解决了,再来找我。” “啊~~”于越染觉得见到老祖宗实在没有尽头。心情低落极了。 不过,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有人来了。整个墓室的阴气一众,一个阴沉沉的人出现在了墓室。正是鬼王--易锋。 之前淳于季汝反复试炼,找到一个平衡,便直接丢给他一个药瓶,只定时喝下去便可,淳于季汝也许久没有见到这个人。 “唤吾何事?”易锋冷冷的开口,鬼王不愧是鬼王,只是降临,还没有释放威压,墓室里两个鬼就缩成一团,飘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那于越染再一次发现自己当初是有多蠢,惹到了淳于季汝,他还没死,估计是靠运气了吧,也只能靠运气了啊,地方能力太强大,连鬼王都能随意使唤,于越染觉得身体有些抖。 “带他去地府,交给判官,等哪一日他赎罪完了,再带他出来。”淳于季汝指着缩在一边的于越染。 于越染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就是那个鬼王,便咧嘴一笑道:“道,道友~多,多关照。” “他是生魂。”易锋皱了皱眉,生魂入地府,那估计以后就只能是鬼了,除非投胎。 “嗯,这小子有点不一样,修灵力,在地府待个几年,也没事,等他受不住了,就让他出来,再弄进去。”淳于季汝很随意的说道。 “那判官估计得找阎王座下的判官了。”这就相当于直接把人在阎王那里过一圈,惩罚也受于阎王。 “嗯。”淳于季汝只管把事丢给别人,反正她不管。至于找谁,她没意见。只是发现易锋混到了阎王跟前,也是有几分本事了。他的那些事,她心里有数。只怕在阎王那里,也有了个数。 “可。”易锋答应了。 于越染会看人眼色,瞅别人愿意带他了,他就凑到别人跟前儿,嘻嘻哈哈的,打好关系才好走路嘛。 “对了,”淳于季汝突然想起一事,“你会控制欲望,以后就帮着易锋吧,易锋你也不用来往阴阳两界麻烦,找这个道士,可以帮你。” “嗯。”易锋点头,单手,便开了一道黑乎乎的口子,可容纳一人,便是阴路了。 “什么,什么事儿啊?”于越染不解。他竟然还能帮到鬼王? “以后,你自然明白,等赎完罪,便找到易锋,让他带你找我吧。”说完,就看易锋已经领着于越染,还有花山及贵妃的魂魄进去。通道消失。只一屋子的阴气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走吧。”淳于季汝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带着青衣,阿影,流年离开。 等他们再见到阳光时,已到了夜间,尽管如此,外面的空气也比墓里好太多。淳于季汝不由自主的想伸一个懒腰。这下,这里的事情便解决完了,自己也该走了。想想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因为那个已经消失的人,顾时谦。 所以,那段失去的记忆,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而魇灵宫那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突然,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感觉驱散了那一片的冷清。淳于季汝对上圆溜溜的兽瞳。 “该回去了。”淳于季汝笑了笑,带着他们走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远处还有侍卫在巡逻,只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看不见般。 “青衣,回去,也抽空派一个人告诉那皇帝,自己太爷爷的墓被光临了几次都没发现,该好好管管了。”既然是墓就不该让人屡次进去,毕竟是死人安眠之地。扰了安眠之人清净,怎么都有点不道德。淳于季汝好心将此事说一说,也算积德。 “是,大人。”青衣道。 身后的陵墓也渐渐的缩小,直至看不见。 趁着都在外厮玩的时候,淳于季汝来见了一个人。 穿过热闹的集市,绕过几街口,来到了一处巷子口,这巷子极深,大大小小的宅院纵横排列,第一次踏足这里,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领,稍不留意就会迷失其中,短则一天,长则一周都有可能出不来。 很快,淳于季汝就走到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碰巧遇见要出门拿着菜篮子的天纾。那个自己曾见过的小枣精。 “你怎么来了?”见到淳于季汝,天纾显然也有些意外,还以为下次见面,少说得几年之后吧。 “有了新药,来送药。”淳于季汝道。 “那进来吧。”不管多少时间过去,岁月自然不会在两个人的身上留下痕迹,只是天纾背后的那个少爷就不一样了。 上次见到离人,便是不长命之相,这命数从出生定了下来,改变不了。 “诺,试试吧。”淳于季汝将药瓶交给天纾,后者只是拿在手里,并不打开,只将东西一收道:“你们淳于氏人不是向来不会再在一个地方久留么?这北地你待得挺久。” “总有一些放不下的,也有事情没有解决。”淳于季汝看着院中的枣树,冬天早已过去,可是这树却没怎么动静,寥寥几片叶子,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像极了冬天要休眠的状态。“怎么回事?”淳于季汝视线对着的是枣树。 “只不过太虚弱了罢,也没什么大事。”天纾嘲讽一笑,“你用药救我,可是天道可不会看着我日益强壮,罢了,总不会死去。我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是么?没想过给他续命?”淳于季汝反问。 “.......”的确是用过啊,只是没有成功,在最后一刻他拒绝了。 “还真用过啊。”淳于季汝了然,道:“没有得道他的允许吧?” “........”猜的差不多了。大致就是这样。 “为什么?”淳于季汝问道。 “就是想,哪那么多为什么?”天纾被拆穿没好气道。 “你们做神仙的,便是这般任性吗?”淳于季汝问道。 “任性么?我向来如此,想做什么,便做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天纾说话的时候,看着天,“不过就一点反噬罢,我忍得住。”天纾很是任性的说道。 “那个大少爷呢?他为什么拒绝?”淳于季汝问道。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离人无法面对一个换了灵魂的元儿,也无法面对一个这般深情的天纾。 “随便吧,等他死了,我就可以离开了。”天纾回屋不再说话。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到这人间,真的如了你的意吗?”放弃了原本令人艳羡的身份,那个时候离她所想之人那么远,现在却只能偏居一隅,做的无非是一个小丫鬟做的事情,却能离他那么近。 “........”良久没有人回答,淳于季汝打算走了,突闻:“我所能做的,本来就是那样看着他。”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让彻底忘记记忆的人恢复记忆么?”淳于季汝突然想到自己来的时候的目的。 “看过那么几个办法,你需要?”天纾回过神儿来。问道。 “你只说就是。”淳于季汝不答。 天纾突然一笑,偏不直接说,道:“我在天宫的藏书阁里见过那么几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有饮过孟婆汤,彻底忘记前尘往事的,有记忆被封印,活着法术彻底祛除的。还有么......”天纾没说完,只盯着淳于季汝。 “还有什么?”淳于季汝定定的看着天纾,明明一个小丫头般的人,却不能让人小瞧。 天纾却没直接说,道:“记忆么,除了外力被迫忘记,还有主动的,在一个人悲伤到极致,也会忘记,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回转的可能。除非那个人自己想起来。我曾在天宫里见过那么一个人,再也没想起来过,就算别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呢,或者是看见那个人,皆无印象。干净彻底。没有任何办法。” 淳于季汝低着头,没有说话,这种说法,她曾经也听过,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应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听天纾又说道:“我还知道一种可能,” “什么?”淳于季汝连忙问道。 天纾隐蔽一报刚刚淳于季汝逗弄她的仇,慢悠悠的说道:“交易。” “交易?”淳于季汝想了想,道:“与人交易?还是与谁交易?” “都不是,和自己交易。”天纾慢慢道来:“以最珍贵的东西交易想得到的东西。记忆若是你最珍贵的东西,那便可能再也想不起来,据我所知,以记忆为代价交易最常发生在换命。那记忆里有对换名之人的最深印象,所以成功率也是最高的,只是这法子没几个人用过。天宫记载的,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那最后这法子能恢复记忆吗?”淳于季汝垂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天纾手一摊:“无解,那书上没有记载。想来,没人去做过。” “好了,多谢。”淳于季汝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打算离开。 “这个方法没有,但是其他方法都有啊。”天纾道。 “不需要了。”其他方法都太容易,她自己都能解。 淳于季汝回到幻生阁的时候,就看到在水榭闹作一团的群体。见到她回来了,都停下来,围了上来。 “去哪了?”阿影身形小巧,一下子就攀上淳于季汝的肩膀上。 “是啊,是啊,主,不对,大人,去哪了?怎的一个人都不带?”许久不见的小海,也在这里。 “我出去一趟,只是见一个故人。”淳于季汝道。没有忽视他们眼里的期盼,笑道:“言老呢?”这话问的是明极。 明极在淳于季汝回来之后,抽空便道水榭这边,不放过一个能见到淳于季汝的机会。 “在书房呢,师父这人,若无大事,便待在书房里。”明极连忙说道。 “嗯。”淳于季汝放他们在一边玩,出门去找言老。不想言老刚好道这边来,在半道上就碰见了。 “你要走了?”淳于季汝还没开口,言老就知道。 “是啊,我想回一趟虚妄谷。”淳于季汝点头。答应给流年找一个安身之所,可不容易。 “行,”言老也不阻拦,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还来北地么?” 淳于季汝看了一眼远处,那一眼仿佛能透过重重屋子见到皇都样貌。“若有时间,会来。” “好。”言老没说了,淳于家的人就是这样,总不会在原地停留下去。 (三十五) 淳于季汝带着阿影、青衣、流年离开了北都,小海便留在幻生阁里,系统的学习作为弟子的一些手段,也多见识、见识一些人情世故,他避世太久,需要多多接触这些东西。 这一路向西,虚妄谷便在极西之地,位于方外之地,是个玄之又玄的地界。不过就算知道那在哪里,也没有人能找出来。只有被允许的人才能找到。 如淳于季汝这般,土着,就不用在意这些了。只要她想,只是在方外之地所囊及之地方圆千百里,一个心动,就能回去。 只是随行之人没有去过,自然得从一个最正常的途径去了。 西边,又是区别于东南北地不同的特别,道士并不盛行,反而是佛教之类的光头和尚很多。 在淳于季汝看来,都一样,不管在哪,争斗不休,阴谋不断。她向来不在意这些。 “客官,请坐。”淳于季汝他们停在一家客栈前面。客栈里的小二客气的迎了出来。 这是一家在走南闯北的路上建下的一家客栈。离城镇还有点距离,是让来来往往的人可以停下修整的地方。淳于季汝他们也才刚刚进了西地的地界。 “把你们得手的饭菜上一番。”青衣吩咐道。出来带的东西不多,好不容易见到一家客栈,自然要屯点吃的。 “好嘞,客官稍等。”那小二笑眯眯的说道。又是一单大买卖,能不高兴么。 “大人,这里的民俗倒也不一样啊。”青衣瞧着他们的服侍和之前见到的又是一个样子。 “自然,每个地方都有那个地方独特的东西,都是凡人长久生活下来,创造出来,通过这些东西,也能看出一些这些人的一些风俗习惯。就比如北地,气候寒冷,衣物尽量都是防寒的,东地那里的气候又是一个样子,偏炎热,所以人们的衣着也尽量轻便凉爽。我们在东地,那里多多雨水,所以人们的衣裙皆是方便人的,这里的人,风俗,”淳于季汝顿了顿,“以后,你们自己看看吧。” “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呢。”流年站在桌子上仅仅一个小小的茶杯就能挡住他的身体。青衣这几天又给他做了几身新衣服,极其的心灵手巧,可谓是居家旅行的必备。 “以后见到的也更多呢。”青衣给他添了一杯茶。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满脸慈爱。 淳于季汝见他这般,觉得以后流年要是有一个孩子也就这样了吧。啧。 阿影在淳于季汝的手心里按了几下,对上圆溜溜的兽瞳,淳于季汝收拢手心,捏了几下,道:“知道了。” 淳于季汝给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一下子就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嘱咐那小二加几个烧鸡。” 刚要起身,青衣一顿,看了看流年,问道:“你想吃什么?” 流年一手碰着茶杯璧,歪着脑袋,另一个手想要习惯上的摸上自己的胡子,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已没了胡子。手里一空,脸上满是不得劲、不满意。“等以后,一定要把胡子修炼出来。”流年低头嘀咕的说道。 “流年?”青衣喊道。 “啊!哦,也给我一些肉,记得切的细细的,碎碎的,要是有酒的话,我想尝一尝。”流年砸吧砸吧嘴说道。 “肉?”青衣不确定,明明是从植物里出来的,怎么口味变得这么重呢? “嗯。”流年点点头。 “好了,青衣,你却吩咐吧。”淳于季汝当然知道,流年这只是好不容易出来,想享受一番,所以,也是可以答应的。 “嗯。”青衣走了之后,淳于季汝抱着阿影道:“你可不要后悔,这凡人的酒可没什么灵气,别抱太大的希望。” 这一群都是妖,自然喜欢含有灵力的东西。就连平日给他们吃的,也都是灵肉,灵植,还有灵米酿成的酒。口味自然被养的刁钻了些。 路上吃的也都是修道之人专门建的饭馆,都是一些含有灵力的食物。偶尔也会吃一些凡食,那些凡食也都是经过精心烹饪的,就算不含灵力,也会带来享受。 这客栈只是建造在大路上,食物自然没有那么尽心。 流年倒是随意的挥挥手,道:“反正尝一尝嘛。各种酒有各种体验。” “行吧。”他不在意,淳于季汝自然不会多管。 等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傍晚了,淳于季汝们又开始继续赶路。反正他们有平稳行走的马车,就算不用人牵着,也可以自己根据既定好的路线,自己跑。晚上没有人看到,正好适合赶路。住客栈还需要费钱,最主要的是没有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客栈太破旧,还没有在马车里的空间舒服。 是以,淳于季汝毫不犹豫的决定继续赶路。 ................. 淳于季汝一行人走了一周便已经深入西部深部。这路线是沿着最正经的路线。就是适用最多的入口,就如一个大宅子有大门,还有其他的小门。他们现在走的就是大门。小门是可以任意开的。 “这儿没有衙门吗?怎么就没有看到吗?”青衣走了大大小小的几个城镇,就没有见到城镇中最显眼的地方有衙门,反而每个城镇最得民心,最有威望的是寺庙。 在这儿的寺庙也都是建造在城镇中,丝毫没有那种避世的感觉。 “有啊。”淳于季汝翻了翻自己的记忆,想到之前也见过那么一个。“衙门有点偏僻吧,刚来的人不好找,我么也没有要停留下来的意思。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那如果有人闹事怎么办?”青衣对普通人那一套很有见识。自然知道衙门对普通百姓意味着什么。 “不是有寺庙么?”淳于季汝看着不远处的寺庙,香火旺盛,还有人来人往。 “寺庙?这也行?其他地方的门派也没有这么大大咧咧的插手官府的事情啊。”青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行,只要人们觉得可以,就可以。”淳于季汝觉得没啥奇怪。 “那衙门难道就甘愿这样平庸?”青衣问道。 “如果他们自己都相信呢?”阿影突然插了一句。 “.......”说的有道理。能发展这么大,肯定少不了皇宫的捧立。 “走吧。”淳于季汝放下车帘,过了这个城镇,就应该到了方外之地所在的边缘地区了。 城镇之外,便是一重又一重的山峦,峰峦叠翠,树木也都是几十年以上的,灵气丰沛。常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山林,找一些珍贵的草药。也仅此而已。去的地方也只是有很多人去了又去的地方。再深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人去过,只是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在人命和财富的选择下,凡人自觉的不敢去了。 “后面还会有城镇吗?”青衣问道。 “没了。”总有一些地方,还要给妖族留下一些地方。淳于季汝说道。包括那些方外之地,凡人也进不去,在林子里弯弯绕绕的,只会绕回到原处。 “还有多久啊?”流年在马车里相对自由,不过他自从变小了之后,就有一个习惯,喜欢站在高处,身高不够,只好靠外物增加身高了。让人不至于少瞧他。 “一两天才能进去,不过,这只是进去,里面还有不少族群居住在那里,有涂山的,还有一些其他种族,我们虚妄谷也不过只是安居一隅罢了。”淳于季汝介绍道,这就仿佛是一个秘境,秘境里还有几个秘境。 不同的是,那是人为画出来的地方,设下禁制,里里外外繁复极了。虚妄谷倒是一个天然的秘境,外人不得入内。 “之前那个小狐狸?”流年意有所指。 “嗯,涂山的,枫晚。是涂山的小帝姬,有那么几个哥哥,很是护犊子。”淳于季汝点点头。 行吧,看样子,淳于季汝早就将枫晚送回涂山了。不然这次肯定会带着那个小狐狸的。 “咦,这山里的精怪很多啊。”流年看着那山里很多地方精怪,走兽也皆由灵性。 “自然,他们选择的地方怎会是一个平凡的地方。”阿影是最了解虚妄谷里是个什么情况,灵气自然很浓。郁。等进去之后,便会有深切的体验。 深山之中,路多难走,马儿也是淳于季汝出来时外面颇有灵性的马,若是让他带路,自然不能,淳于季汝只得下来自己走,才不至于迷路。 青衣也发现了,他们走的路,从来没有上过山,每每走投无路的时候,在淳于季汝带领下,下一秒,那些拦路的山壁、活着老树就会没了,又是一条路。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青衣敏锐的察觉到了前面仿佛有一个阻力,诱导着他们往回走,若是稍不察觉,就会发现自己再走一段时间在了起点。这里,也是淳于季汝停下的地方。前面还是一望无际的小路,还有重重叠叠的山峦。 淳于季汝直接拿出一个玉佩朝空中注入灵气,须臾,按玉佩收足了灵气,便自动裂解开来,周围的景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些让人迷失其中的感觉没了,前路开阔,灵气也猛一浓郁。让青衣忍不住想要变幻成原形,在大路上撒野。 一个晃眼,就见到一个小小的白虎,变成原形,有一个人之高。 淳于季汝很自然的爬了上去,稳稳的坐着。“青衣,不用忍者,想干嘛就干嘛。”说完,阿影就一溜烟跑了。 青衣随后,紧紧的跟着跑。 不得不说,用原形跑起来,就快多了。 青衣奔跑在林间,很肆意。流年跟着淳于季汝,在白虎身上,白虎放慢了脚步,以至于让后面的青衣跟上。不过速度依然很快。 “前面是涂山,”淳于季汝看到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山包上说道。那山当然是幻觉。实际上,大的很多。 “嗯。”阿影气不喘,没放慢脚步,也不说别的。 “要不,你去看看枫晚?”淳于季汝摸着阿影颈间的毛,说道。“左右我还要去待一段时间。” “不去了。”阿影没理,只一个劲的向前跑去。 “,,,,,,,”淳于季汝便没再劝。 再向前走的时候,就没路了,见到的便是白茫茫一片,天似乎和地连在一起,都是白的,这就是虚妄谷的入口了。淳于季汝揉了揉阿影的脑袋,示意他停下,后面的青衣也追了上来。 “这里就是了?”青衣有点兴奋。 流年同样也很兴奋,试想,这里只在书上见过,今天竟然见到了真的了。 只有一个人沉默着,淳于季汝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竟然生出了近乡情却的意思。也不知道父兄在不在,若是见到了自己,会不会失望。药心都没了,有些愧疚。 沉默片刻,淳于季汝随手一挥,那片白茫茫的地方,空出一个大口子。阿影率先进去了,接着是青衣和流年,再然后就是淳于季汝了。待他们一进去,白茫茫的一片又合上去了。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谷里的灵气又比外面的灵气浓郁了一个程度。谷口是熟悉的两侧山壁,滑溜溜的,光秃秃的,屹立在那里,像是一个守卫。淳于季汝走过峡谷口,便是一个灵气盎然之地,珍惜灵植遍地,万年的灵树也随处可见,花香鸟语,宛若一个仙境。从谷的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虎啸声。阿影虎躯一震,听出这是什么了,也回之一声虎啸。 回头看了看淳于季汝。淳于季汝会意,拍拍他道:“去吧。” 阿影肆意的向着远处跑了过去。 “我们也走吧。”淳于季汝带着已经看傻看呆的青衣和流年向着更远的地方跑去。 “那,那个,丫头,我以后就呆在这里吧,这里实在太好了。”流年手紧紧的抓着青衣的毛,激动的说道。 “季大人,季大人,我想进阶,我能在这里进阶吗?”青衣兴奋的说道。几条尾巴也随意晃动。 “可以,只是要找一个没有珍惜的灵植的地方,只是需要在外面经历雷劫。这里雷劫来不了。”淳于季汝道。 “哦哦,好的,我会注意,我会注意。”青衣兴奋的说道。 “那我呢?那我呢?”流年兴奋的说道。 “我找一个地方,给你找一个书阁。”淳于季汝也答应了。 (三十六) “爹~”声音不似在虚妄谷外的冰冷、平淡,仿佛是消融了的冰雪,带着一抹春意的温柔,甜蜜,离家已久的孩子大抵都会出现一抹这般心情吧,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么一句。 一个不高不低的山丘上,绿草盎然,没有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好面对着他们。淳于季汝见到人之后,脚步反而不敢再前进了。怯怯的站在那里,宛如一个等待家长教训的孩子。 淳于季汝身旁的两个,见到那男人之后,也僵立在原地,青衣的尾巴崩的直直的,不敢动分毫。叽叽喳喳的流年也乖巧的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坐在青衣的背上。多稀奇啊,平时,明明他的年纪最大,现在见到那男人之后,他年纪上的得意就没了。 “嗯。”男人也十分高冷,山丘上的风带动着朴素的银白袍子微微动,更衬得飘飘欲仙,独立于尘世之外。再对比上淳于季汝便知道相貌这东西,的确是遗传的,父亲的相貌宛若天人,生生将淳于季汝从小伙伴的心中给拉下神坛,若是有一个比喻,那就是淳父是神人,淳于季汝就一个小小的采花仙子罢。 那男人随后便动了,没见他怎么动,就到了他们的面前。确切的说,是来到了淳于季汝的面前。青衣与流年也仅仅只守候了那男人一个扫视就没了。但青衣与流年确定,那人已经将他们的老底看光了。 实在是........太爽了!!! 这么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好的。 淳于季汝略有些急促的看着自己的爹,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 “还知道回来,不错。比你哥强多了!!”淳父抬起纤纤玉手,在青衣加流年嫉妒的目光下,缓缓的落在了淳于季汝的头上,那本出尘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眼中对女儿的温柔虽不多,却也是藏不住的。 “想回来,就回来了。”淳于季汝别扭的低下头,她和爹不知道多久没讲过了,和父亲间的相处还存在着某些东西,让它暂时不知道怎么做。 淳父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想法,手一顿,便放了下来,声音放缓了不少:“就怕你想回来却不回来。是不是?” 淳于季汝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头更低了。 “这儿是你家,哪有孩子不回来的?”淳父见他这女儿死脑筋,久违的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的感觉又来了。他作为父亲,了解的自然比别人多,别看平日冷冰冰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也是固执的。能劝得住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嗯。”淳于季汝弟弟的嗯了一声,这声音多哽咽。 淳父一叹,道:“累了么?你屋子还是你走之前的布置,去歇息歇息再说。” “嗯。”说完,淳父足尖一点,便离开了,卷带着青衣以及流年,只剩淳于季汝。她现在也更想一个人呆着。 翻过山丘,便是一片树木稀疏的大片的斜坡,那些斜坡上,也不仅是看上去的那么单薄。 珍惜的灵植,果树,还有灵溪潺潺流水。排列错综复杂,但也紧致有序,淳于季汝曾经也最喜欢光顾这里了。这里的东西也都被她祸害的差不多了。 淳于季汝慢慢走过这片山坡,到了山坡的背面,也便见到了坐落在山坡下面的一个精致小巧的竹屋。被围在一个相对周围来说比较小范围的院子,远远看过去,便能瞧的清楚。其中院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一棵古老的大树,品种自然是不俗。还有一个粉嫩的矮小的树,粉嫩的树是某一年生辰时给,淳于夏染给送她的,非要移植在她的院落里。 是一个永不凋谢的桃树。传闻可以结下粉嫩嫩的桃子,就像是蟠桃一样。 淳于季汝曾经尝过。还可以。 那院子还有一条被淳父引过来的小溪。专门让她兴趣来时,可以随手就有灵水炼药。 还有,许多,许多。这里有她太多的记忆。 吱呀~ 木门被推开。淳于季汝便见到围着木篱周围栽种下的,她曾经在某一刻喜欢的灵药。便高兴的取出来,种了下来。 “真好啊~”淳于季汝终于有一乐一个回归自己的家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我回来了。好久不见。”再也不如外面那般平淡的模样,终于高兴的笑了起来。 明媚的双眼是前所未见的活泼,生气,快活。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快来看看你弟我呀,我好想你呀!!”淳于季汝听到稚嫩的声音,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这是她的幼弟,作为一个年纪最小的,淳于洛熙还在经历着淳于氏族人的必要经历阶段。 被扔在,哦,不对,待在一个充满了灵植气息的地方,具体来说,那里是各种灵植的孕育之地,亦或者发源之地,就算是已经绝迹的灵植,在那里也能见到,只是在那里不管任何东西,都带不出来的。是淳于氏学习,进修的最好的地方。 淳于季汝一回来,淳于洛熙便通过血脉的力量感觉到了,不错,淳于季汝暗暗的想着,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能传声出来。之前离开的时候,仿佛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不是我说,你这进步也太慢了吧。”淳于季汝开口道:“爹竟然不管你么?” “哇!!!!”淳于洛熙哇哇大叫的声音传来,果然,还是那一副样子,没变嘛。 “姐,你是我亲姐,我是你亲弟,你就这么对我么?这好无聊,每天还要被逼着不断的学习,学不会,还要用雷劈我!没有人性,不对,没有妖性啊。”淳于洛熙终于可以找一个人吐槽,淳于季汝无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也是唯一的一个选择。 “怎么我和你大哥都能过去,你就过不去呢?好好学习,早点出来不久好了么?外面的世界很好啊,不仅有各种好玩的,还有各种好吃的哟~~”淳于季汝诱惑的说道。 “呜呜呜~”声音果然小了下去。 淳于季汝继续诱惑的说道:“我和你哥在外面闯下了一片地盘儿,等着你去继承呢!”幻生阁的确是她和夏染弄下的,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思去管,可是淳于洛熙就不一样了。他自幼便喜欢这些行侠仗义的江湖故事,相信听到这些,再也不会忍受下去了。 “.......”果然,没声了。 很快,淳于季汝就听到:“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早日出去。” “看好你哟。”终于找到一个人可以接替了,简直不要太爽。 淳于季汝继续前进,看了看自己的两层小竹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中间的药架子上还散发着各种草药的香气。 就算曾经有些凌乱的地方,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码的整整齐齐。淳于季汝来到二楼,是自己的卧房。 看到床,那些疲惫的感觉如潮水向自己涌来。 再也忍不住,淳于季汝扑上自己的软乎乎的床,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 再看青衣和流年那里,被淳父带走之后,就是另一处的地方了。 淳父看着两个小友还愣愣的样子,没了之前对淳于季汝那般温柔,保持以往的冷静道:“你是那北边儿的书精?”这话是对流年说道。 流年这才从美颜中恢复过来,忙点头道:“恩恩,正是。” “那你怎么便成这样了?”淳父察觉到,因为自家姑娘能有支配执念的天赋,所以,他也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知道这片大陆上个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异常。故而,早在很多年之前,便知道了这个书精灵。 “化为妖体,那龙脉吸收后,就变成这样,也还不错。” 流年都被看穿了,能说什么呢?只佩服的点点头,“阁下好眼力。不满您说,那摘星阁已经被毁,若不是我能修炼出妖体,可能还离不开,所以,拜托了淳于小友,找一安身之所,只要相对清净就好。” “虚妄谷,倒是有那么一个地方。”这便是答应了,流年高兴的说道。 “多谢,多谢。”流年感激涕零的说道,这地方再好不过了。 “只是,以后这谷里的崽子的启蒙,就交给你了。”淳父当然不可能叫他白白的住在这里,一个书精灵的价值,可是很大的。 “好,好的。”流年觉得这样也挺好。总得交一些住房费啊。 “你是?”这个狐狸,也不是血统多么高贵,和外面的邻居涂山比起来,简直低调的可怜。 “我,我是季大人的跟随。”青衣想了想,只能找一个这么词了。 “嗯。”淳父点了点头,这是允许了。 弄明白了之后,就有了安排。“随我来。”淳父带走他们到了一个高地,虚妄谷里也会下雨,书阁自然得建在高地。 这就到了一块光秃秃的地方,淳父伸展着双手,顷刻就有一个几层高的木楼。再挥手间又打了几个诀过去。这便是流年的地方了。 流年摩拳擦掌,高兴的爬到青衣的狐狸脑袋上,兴奋的直跺脚。“多谢,多谢!实在太感谢了。” “无事。”说完,便挥一挥衣袖,淳父便离开了。 ............ “这几年跟在季汝身边如何?”母老虎拍了拍小脑虎的脑袋,阿影不敢动,只能任由那大大的虎掌落在自己的脑袋上,这就是他娘亲,又不能反抗,那毛茸茸的虎掌派在他脑袋上,实在让虎生有点流泪了。力道太重了,不是自己皮糙肉厚,估计得一命呜呼了。 “还,还不错。”阿影现在的躯体如一个成年老虎般,不过在母老虎面前,还是有点矮矮的。 “看你这膘肥体壮的,”突然,虎妈貌似想到什么,问道:“儿砸,你不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按理说,你不应该长这么快啊。别想着因为矮,就一门心思的修炼啊,娘又不嘲笑你。” “我这真是修炼出来的,哎,娘你别打了,”阿影本来因为见到亲人的激动的心情淡了许多,他怎么修炼的他娘肯定知道啊。 “臭小子,怎么季汝的道心不稳,你的修为反倒是噌噌上涨,你自己想想,你有数不?”不怪乎虎妈的严苛,只是他们签订了契约,难免会因为一方受损,而影响了另一方。 阿影也难得的沉默,虎头低了下去,道:“她反噬在自己身上了,自然我就能修炼了。” 刚说完,就是被虎妈一顿暴打。 能不气么,当初签订这契约,便是为了能够互相帮助,现在反而成了这般模样。 “唉~滚吧,滚吧,把你卖出去也抵不了这债!你看淳于大人怎么处理你吧!”虎妈揍完债就身心舒泰的丢下崽子,走了。 留下刚—回家—阿影,满目苍凉。 所以,一代神兽竟沦落到卖身去了…… 神兽的尊严呢? 阿影悲凉的转身,远远离开白虎聚集地。 等在找淳于季汝的路上,便遥遥看见了远远过来的淳父! 阿影下意识的夹紧尾巴,想要后撤,这是嗅到危险气息之后的下意识动作,可是理智战胜了自己,阿影不敢走。 “淳于大人。”见到淳父,什么神兽的尊严,保命要紧。更何况,是白虎借居虚妄谷是人家的地盘。 “……”淳父自然也知道这小崽子做了什么事,路是淳于季汝选的,怎么走也是她,淳父不干预,只是尽管理智尚在,谁想看自己闺女被一个别人拖累? 所有阿影在他眼里可谓是很不顺眼了。 就这样,一人一虎这么对视着,阿影承受着淳父的死亡凝视,不敢动,平日的趾高气扬,也无非是因为淳于季汝纵他罢了。淳父可不纵。 就在阿影快要撑不下的时候,淳父终于收回目光,没有留下一句话,飘飘然的走了。 “??”什么意思? 阿影不懂,甩甩脑袋,打算离开时,才发现,腿麻了…… 动不了了,只好呆在原地。 怀疑虎生…… 淳父自然不想简单放过这小崽子,可是还得给人父母一个面,虎妈摆明态度不管,但也不是真的让你去磋磨。 淳父暗暗攒下,只待来日。 (三十七) 虚妄谷有日夜,夜晚的虚妄谷较之白日更绚烂,可以说,那些白日见不到的色彩,到了晚上统统闪现,各种色彩的叠加下,映照星空,格外神秘莫测。这是天上的景,地上的景象也格外美丽。花草自有颜色,一吸一吐,灵气也沾染上了植物的颜色。 色彩中,多为绿光,星星点点,偶有粉色光团,飞舞半空,还有其他颜色光团,飘散空中。形成一个特别的光景。只是天一亮,便见不到了。 淳于季汝一觉醒来,便见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突然想起,在凡间时,这样的景象就算在晚上,也是很难见到的,一是凡间的灵力驳杂,二是,植被,不仅要有灵,且会自主的吐纳,修炼。往往这些灵植,淳于季汝就不能随意摘下来入药,须得取其同意,然后拿到一片叶子,一截根茎。 所以,淳于季汝还没有用那些植物做过什么药。实在可惜。可若是真的哪天用到了,这其中之意,便已经到了极危急的时候。虚妄谷与世隔绝,没什么危险,所以这些植被才得以修炼成现在这般模样。 夜风徐徐,吹走闷闷散散的情绪,淳于季汝坐在自己竹屋外面的山丘上看着曾经日复一日早已看倦的景色。 淳父不知道何时降临,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从前,你逮着机会,就要往谷外跑,现在可腻了?” “嗯~说不上腻不腻,每天都能见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看着他们斗,他们争,其实还会在危急的时候,互相帮一把,一生虽短,可是充实的。”淳于季汝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么说,在外面过的还不错?”淳父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安抚淳于季汝躁动的心。 哪知,淳于季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邹着眉头道:“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要不停的走下去,可总有厌倦,不想做的时候,还有想停下来,缓一缓。还有想家,想你们,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淳父闻言,轻轻一笑,“因为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淳于季汝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小时候,谷里就她一个,就算后来有了淳于洛熙,她其实还是一个人。 “我也知道你知道。”淳父宽大的手掌带着温度,揉上了淳于季汝的脑袋,“我是个父亲,我自然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活着,在某一时刻,我们会遇见,然后再分开,这已经很好了。” “嗯。”淳于季汝低下脑袋,半响才说出来:“爹,我药心丢了,你会不会怨我?” 淳父其实一直在等着她的这句话,见她终于说出来,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的就只有一个发顶,何时开始,曾经骄傲、自信如他姑娘,也懂得低头,有了自己把握不了的事情,这说明她在成长。欣慰同时,也有着心疼,“为什么要怨你?”淳父的声音更温柔了。 淳于季汝丝毫不觉,“淳于氏,生来有药心,丢了,是不是不配做一个淳于氏人?” “为什么这么想?”淳父长叹一声,“淳于氏,的确生来有药心,可那药心就如我们生来具有身体,具有心一样,我们的路不在药心。” “那在何处?”淳于季汝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傻丫头,在我们的脚下。”淳父点了点她的脑袋,神情颇为宠溺。“谁说药心便会一直存在?如果不存在我们就不能生活吗?你在自己身上加诸如此之多,反而不知,你被自己困住。又有谁人说过,你要一直不停的行走?”淳父站在那里,顶天立地,淳于季汝一时间脑子想清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药心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再修炼一个便好,自己主动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更坚定,更稳固。”淳父鼓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的太多,让淳于季汝好好想想。 其实,她的药心不稳也有他们的原因,幼小的淳于氏族人不能离开虚妄谷,是因为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在很久之前,五大家族没有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前,总有居心不良之人,将主意打在他们的身上,可成年的族人能力比之人修还高处太多。只好从年幼的小崽子下手,所以便有了这样一个规定。幼年的族人不得出去。只有成年方可外出历练。那时,他们学习有成,有了能帮他人一力的人。 淳于季汝也就得长居虚妄谷,没有学成之前,还得有很强的防御能力。这样一来,就会错过最好的塑造药心的时间。 没错,药心并非是生来就定型,也会随着淳于氏族人长大,经历,慢慢定型。只要不出意外,药心便会一直沿用下去。经历,成长太过单一,若是一下子遭受道重大的刺激,能忍过来的话,道心稳固,更进一步,若是不能的话,便如淳于季汝这般,失去药心,一切从头开始。 而,淳于氏族人,也仅仅淳于季汝一人这般。 虽然大家经历多有相似,但别人也不会如淳于季汝这般固执,亦或者,在外进修时,从轻到重,慢慢加深,自然受的了了。 淳于季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夜便保持这一个姿势。知道天空的极光慢慢退去,露出本来的黑夜的面貌。 淳父打断淳于季汝的思绪,道:“去看看你弟弟吧。”淳父轻叹,便离开了。 “那么?”淳于季汝其实也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不同于淳于洛熙,淳于季汝只用了十年便出来了。而淳于洛熙,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十年。当然还有人用的时间更少,如他们的兄长,五年就出来了。 那地方自进去过一次,便没人再进去过第二次。不是不能进去,只是谁想呆在一个被关了那么久的‘密室’那种地方,淳于季汝自然也不想。再进去一次,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一下子,心里实在说不出来的感觉。 等太阳洒满虚妄谷时,淳于季汝方站起来,朝着山丘下走去。在自己的竹屋门处,便窝着一个巨大的白虎。听到动静,便抬起脑袋,对上淳于季汝的视线。 “怎么不和你母亲多待一会儿?”淳于季汝揉着阿影脑袋上毛茸茸的毛问道。 “看你。”简单,明了,阿影站了起来,巨大的身体将门挡的严严实实。抖了抖脑袋,抖了抖身体,晨间露水重,没做任何防护,便会被露水淋湿一声。 “好不容易回来,多和你母亲待着,何苦又跑到我这里,等我离开,便又是长久见不到了。”淳于季汝感受着手里的温暖,柔软的毛发,说道。 这毛别看是现在软乎乎的,只要一遇见危险,那便如钢针还要坚硬,是以,千万别小觑。 “我要去一个地方,待多久,我也不知道,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几年也是有的,你便回你的族地去。”淳于季汝推开那身体后面的竹门,侧身挤进去。 “我送你去。”阿影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做完他们的谈话,并没有避开阿影。阿影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只允许淳于氏族人能进去。不危险。 “不用,我自己去,许多年不回来,多见见,熟悉,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想当年,我也都一一见过。正好与他们打打招呼。”若能得到点什么,自然最好不过了。 “对了,阿影,流年与青衣被我爹安排在后山,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带他们在虚妄谷里看看,有什么事我出来再说。”淳于季汝想到书阁已经建成,还有一部分的书在自己的空间里,便收拾一下,将书全部拿出来,放在一个空间容器里,交给阿影,带给流年。 “知道了。”阿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门外,也不进去。 “不用担心,”淳于季汝见那么大一个个子,垂头丧气的,笑了笑,回去对着那双圆溜溜的兽瞳道:“不用担心,当初既然要带你出去,自然做好了准备,这是我的路,我要自己去走。说不定有好事发生也不一定!” 淳于季汝双手一摊,站在阿影面前,眉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果然,没了淳于氏这个姓氏的束缚,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那你还愿意带我出去么?”阿影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 生怕自己成了负累,拖累淳于季汝,昨天母亲的态度,也让他意识到,若是没有他,可能淳于季汝的恢复的更快。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淳于季汝含笑的看着他,道:“好好和你父母相处,等我出来,咱们再一起出去。” “嗷呜~~嗷呜~”一声虎啸,震醒了不远处山林里的鸟儿,及林间的野兽。 “别惹祸了。”看着欢快的在山间穿梭的白虎,淳于季汝吩咐道。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担心自己在乎的人会抛下自己。他们现在又何尝不是互相学习,进步呢? 再次回到虚妄谷,每一个都活成了自己,都明白怎么活才是最好的。 挺好的。 …………… 各种遮天的古树相互交接,各种藤蔓依附古树盘绕而上,追寻着高处。感触道有人来,还发出沙沙的声音,是藤蔓划过地面,相互纠缠的声音。地上各种喜阴的花草开的旺盛极了。 经常还能听到一两声野兽的交换,以及鸟儿的叽喳。 若是普通人来到这里,可能就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命就丢在了这里。 淳于季汝却觉得格外亲切,藤蔓主动避开拦路的枝蔓,花草也极为灵性的让开一条路。 “唉~你们再这么长下去,小花啊,小草啊,就被你们给比了下去,好歹给人家露点儿阳光呀。”淳于季汝摸着一个古树的枝干,叹息道。 这时,古树的叶子便抖动起来,仿佛不满意似的,发出抗议。 仿佛再说,这女娃一回来就烦人。 淳于季汝也不在意,摸一会之后,就提着东西走开。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虚妄谷里山峦重叠,不同的山不同的景,这里并非长在一个山上,而是一片广阔的森林,周围也是各种的山脉。 淳于季汝并不上山,依旧向着更深处走去。 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这裙子并不繁复,简朴适合走山路。头发简单的挽起,淳于季汝提着一壶酒,一份食盒向着里面走去。 “你们的精灵呢?”这里灵气浓郁,草木旺盛,精灵自然便产生了,不过,只有一个。 旁边的草木纷纷指了一个方向。有的修炼到一定境地的,还能直接开口说话了。 高速她,对方还在赶来中。 淳于季汝笑眯眯的应过。 不一会,就有一个翠绿的从头顶跳了下来。 “姐姐,你来啦!”这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小小的,不过比流年稍大一些。也更活泼些。 “姐姐,你好久都没回来啦,我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山里又出了好多东西……”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 淳于季汝听得趣味盎然。等出来了,就可以薅羊毛了。 “对了,我带回来一个和你一样的精灵,你可以去看看他哦。”淳于季汝想想,告诉她,这么一来,两精灵可以互相成个伴。 “真的吗?真的吗?他在哪?他好看么?和我长的一样吗?他是什么呀?”一听到消息,就兴奋了,小团子问东问西。 “他修成了妖体,不过本质上还是一样,你去见他就知道了。”淳于季汝捡重点的说。 “妖体?”小团子惊呆了,“哇~好厉害!我什么时候你呢个修成妖体,出去走走呢?” “会有那个时候的。”淳于季汝安慰道。 “那他会喜欢我么?” “会的。”淳于季汝这一路并不孤单,有了这个小团子。 “咦,姐姐,你要去洛熙那里么?”见越来越深,小团子问道。她是林间精灵,那地方她自然知道。 “对啊,他还不出来,我去催催他。”淳于季汝道 “好啊,好啊,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 (三十八) 淳于季汝停了下来,前面再无路可走,拦路的是整一路走来,最大的树。此树宛若一道墙,周围也都是茂密的丛林,那下面,还有着大小不一的沼泽,无一鸟兽敢近前,淳于季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怀恋的爬上那老树裸露在外的树根,走近,便是伸手可触及的粗糙树皮,树上还有树脂凝集而成的晶莹状的东西,高耸入天的枝叶在众多古树的衬托下,反而不明显。 若是将这树当成某个珍惜的物种,那便错了。事实上,这树也仅仅是普通至极的树,枝叶不显,没什么药用价值,唯一胜出旁树的便是它是最老的,不知道年岁为何,只能窥见一隅。 入口便在这树中了。 “好啦,到这里便好了,你去玩吧。”淳于季汝对着跳上跳下的精灵道。 “嗯,姐姐,你要快点出来陪我玩哦。”绿色的团子不舍的说道。 “好。”淳于季汝说完,便用灵力将自己要带的东西用灵力拖起来。一手摸着树皮道:“我要带些东西进去,前辈可否通融下?” “.......”没有一点儿声音,须臾,便听到沙沙的声音响起,就在淳于季汝附近,淳于季汝勾唇一笑,有藤条缠上自己的腰,淳于季汝也没有反抗,随着藤条上的力气而动。先是高高抛起,到了最茂密的枝叶中,淳于季汝腰上的力道一紧,便带着淳于季汝向那片茂密撞去。眼见就要触碰到了那些枝叶,眼前泛起一阵柔和的绿光。 等光影闪过,淳于季汝感觉到腰上没了藤蔓,睁眼,便瞧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中。 想是第二次来,并不陌生这个环境。等眼睛适应了之后,便轻松的拿起随自己一起进来的东西,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虚空道:“谢谢啦,前辈。” 这里便是整个虚妄谷最核心的地方,从发现虚妄谷开始,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存在。名为:源。是当初一命祖先起的。 这里封存了世界各种草植的信息,记载了那些植被的发生发展,凡有新生植物的诞生,在这里便有一个信息。由着后来的人给它命名。当然,这地方,寻常也不会让人进来,只有拥有药心,淳于氏的血脉才能进来,或者让外面的老树认可,才会带你进来。 老树便相当于一个守护者,与‘源’息息相关,让淳于季汝没想到的是,原来还真的可以进来第二次。 ‘源’中还有许多未知的地方没有探索完,也没有人知道它具体有多大,淳于族人每每进来,都可以随意探索,发现了什么,也都是属于自己的,但其中大家都要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朝前走,那些植被信息的所在地。 她之前一直以为,此生进来一次,便已经足够了。 心下又不禁轻叹,自己创造了淳于族的历史了。也不错。 “洛熙~洛熙~~”淳于季汝没有用多大的声音,只如平日说话的音量,但仿佛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层层荡漾出去。这里要找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声音足够大,就能见到。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因为空间足够大,不知道你的具体方位。淳于季汝便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找人的。 良久,从前面深处便传来了回声:“姐,姐姐,我在这儿!”听不出什么来,因为声音不知道隔了多少次的回荡,只知道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找到淳于洛熙。 淳于季汝闻言一笑不语,提着东西的手放开,将东西漂浮在半空,自己悠闲的朝前面走去。话说好久没有见到淳于洛熙了,真是想念。 很快,便见到了这空间不一样的颜色,绿色的光团零星的分布漂浮在半空,若仔细一看,便见到那光团里面其实还有植物样的东西,惟妙惟肖,宛如真的一般。 若将光团取下,仔细朝里面看去,自己便会处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看着那一种植被从一个小小的种子长成,其中还有植物的喜好,价值,药性,毒性,连是否可以修炼都有。再往前面,便越是珍贵,难得,最深处应该就是绝迹了的植被。往往那些越是珍贵的草植,越通灵性,可以生出自己的灵识,但经历当然会很久很久。 若偶有植物修成人形,便为妖,这里也会有记载,只是这里便没有了记载,只有几个数目。 淳于季汝当日在海里月峡中能识别出众多已经绝迹的植物,也是因为在这里见到过。可见这个地方存在有多久。 将光团放下,又安安静静的漂浮道半空,随之而来的还会被馈赠出一点灵力。 淳于季汝路过之时,也没有取下这些光团,径直朝前面走去。 若是第一次进来的人,便不能随意走去,非得每个都一一取下,并记住每一个东西,才得以前进,当所有东西都看完了,才会被灵树甩出来。 越是深入,越是发现,光团也越来越多,且排列毫无规则,看的人眼花缭乱,在这种情况下,便会有一种光团被取下来,又被取一次的情况。淳于季汝曾经也被坑过。但也过了。就是不知道淳于洛熙,可能一个被取上三四次的情况也是有的。 不管这些光团,淳于季汝加快脚程,这里可以使用的法术很少,基本的飞行术便不可以,只可靠脚力。 等见到了前面矮矮的身影之时,淳于季汝觉得,若是没有灵力能维持饭菜新鲜,可能她带的东西,已经不能吃了。 “姐,姐,我亲姐,你终于来看我了!呜呜呜~~哥和爹好狠的心,把我扔在这里那么久,都不来看我,实在是寂寞死我了。”看到淳于季汝,那个矮矮的小团子飞奔过来,一个虎扑,就抱上淳于季汝的大腿,开始嚎哭这些年的遭遇。 “呵,你还好意思哭,这都多少年了,你才走到这里,你瞧瞧,这里的灵力光球连减少的趋势都没有!”原来,这里的光团由少便多之后,便会达到某一个中饱和程度,不再变化。 “还有,别强调我是亲的,怎么难道我不来看你,就不是亲的了?”淳于季汝看着这么活泼的弟弟,难得有些挑弄的心思。若单纯的论,其实她曾经也如这般活泼,喜欢将每个亲人都祸害一遍,再去讨好卖乖。 大抵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纵容他们的家人! 当由多便少时,便是要到了结束的时候,也越来越难走。因为看一株珍惜、乃至绝迹的灵植一生的变化,实在是慢,药记住的东西也越多。等到出去的时候,还要被‘源’,问上一问,若合格,便可以离开,若不合格,重头再来。 这就很考验淳于洛熙了。 “姐,姐,真不怪我,那些东西,实在太难记了,我都已经走过一遍了,结果,被嫌弃,又给丢回来了!我太难了哇~~”淳于洛熙睁着一双与淳于季汝相似的眸子,可怜兮兮的,虎头虎脑,身上穿的还是许多年之前带进来的那身。因为他也长高了许多,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 “竟然还被嫌弃了!”淳于季汝的思绪从衣服上给拉了回来,无可奈何的点了点他的脑袋,道:“你到底有多‘聪明’呀!还被丢回来重新走一步。” “我也不知道嘛,我怀疑,他是因为好久没人再这里陪他了,看我可爱,专门将我留下!”说着他也气哼哼的抱胸说着。 “那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他也听得到?”她的傻弟弟哟,看着情况,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哼!听到就听到!”竟是破罐破摔了! 淳于季汝沉默片刻,明智的没有说什么话,扯了扯他的衣服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衣服小了?” 只见,那小东西低头,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咦,竟然小了,我说呢,怎么之前行动有些不舒服。” 你都发现不舒服了,就不会去找找原因!!强烈的腹诽,淳于季汝没打算告诉他,只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进来时,明明大哥给你准备的东西中有衣服之类的,预备的衣服中自然有正适合你现在穿的,找出来,换换去!” “额,忘了!”淳于洛熙挠了挠脑袋,嘿嘿的傻笑。 “记得给自己施几个去尘诀,”淳于季汝对自己的弟弟生活能力不抱希望。 “哦哦。”想远处走了几步,淳于洛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淳于季汝一眼,道:“姐,你不会马上又要走了吧。”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淳于季汝心里又软了几分。“不会,你尽管去吧。” 小孩子都是需要陪伴的。 等淳于洛熙回来时,便闻到了久违的饭菜的香味。“姐,亲姐,就知道你疼我。”在秘境里呆了那么久,好久都没有吃这些热乎乎的菜了,淳于季汝刚拿出来,还冒着热气。 一旁的食盒里,还放着些点心。 刚刚来见淳于洛熙的时候,淳于季汝故意的没有拿出来,只藏着,等给他一个惊喜。说来,若是第一次来这里,肯定是不让带这些东西。‘源’本身,就算给族里的崽子历练的,哪有那么享受的事情? 就算偷偷带了,等拿出来之时,就失去了鲜香的味道,吃在嘴里,味同嚼蜡,毫无意思。但第二次来,肯定就不一样了。 得了些特权,估计也有淳于洛熙是秘境里见到的耗时最长的人,所以在秘境看来,肯定如先天缺陷的崽子一般,弱者总是需要同情的,于是秘境便少了些苛刻,让淳于季汝顺利的将食物带了出来。 只是这话自然就不要通淳于洛熙说了。免得他听了更加不好了。 “慢点吃儿~都是你的。”淳于季汝带来的这食物是她亲自做的,肯定没有那么好,但淳于洛熙已经淡了这么多年,突然吃到了,就算是这样,也是美味了。 淳于洛熙鼓着两颊,看着淳于季汝嚷嚷道:“好久没吃了,我都想死这些事物了,话说,姐姐你来这里要多久啊。” “不知道,等时候到了,就知道了。”淳于季汝也不知道。 “难道你是不好好听话,在外面闯了祸,才被罚进来?”淳于洛熙仿佛知道了某些真相般,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没什么变化,只是仿佛更高大了些,和自己相差也大了些。 淳于季汝自然不可能将真话告诉他,只道:“嗯,闯祸了,被罚到这里。” 在姐弟两眼里,这里并非是一个宝库,若让淳父,大哥看到,可能就要笑这两个不识货了罢。 等淳于洛熙吃完,淳于季汝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她打算从绿色光团达到饱和的开始开始看起。重新体味一变自己的来时的路,别有感觉。 淳于洛熙见姐姐认真起来,自然不敢懈怠,若被姐姐追上,落后很多,岂不是又要被挨骂?有一个人陪他,积极性就调动起来,也不是每日被迫的样子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淳于季汝看到半空漂浮的绿色光团只剩下两三个孤零零的挂在半空中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时间了,再回头看淳于洛熙的进度,不由一笑,还落后很多呢。 现在正在参悟一个光团,估计要很久吧。 淳于季汝便再找一个地方开始梳理自己所知道的。心里又多了许多东西。 在睁眼时,淳于季汝身上的气息悠远漫长。原本明亮的双瞳被蒙上一个层雾气蒙着,很快,那雾气散去,露出了那双瞳深处明亮的星辰,一闪一闪,漂亮极了。 淳于季汝站起来,看着还沉浸在感悟中的淳于洛熙,不知道需要多久。脑海中,又突然响起声音,“你该走了。”声音雌雄莫辨,淳于季汝知道这是秘境的声音,提示着她应该离开。 看着不远处的淳于洛熙,淳于季汝朝他走了过去。 留下了一个纸条,淳于季汝便任由着藤蔓卷带着自己离开秘境。 (三十九) 虚妄谷内无四季,一晃眼便已过去了一年,淳于季汝再出来时,还是最初的模样。 “出来啦?”淳于夏染迎上来,此时的他早已拿下银色的面具,露出原本的模样,与淳父站在一起,才发现,这个家中,最肖似淳父的竟然是淳于夏染,光站在那里,便是风华绝代,谦谦如玉,绝世无双。 本就卸下了在外时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现在见到好不容易见到小妹后,眉眼更是温柔。 “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淳于季汝在见到淳于夏染之后也是一喜。 “知道你回来之后,便回来了,不错,看来有些长进。”淳于夏染自然一眼便看出来淳于季汝身上的修为又进了一步,药心也突破了瓶颈,一切发展都往好的地方。 “一年了,能不有些长进么?”淳于季汝自然也知道自己又进了一步,仿佛就差最后一步,药心便可修成了。只是时候未到,她如今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淳于夏染摸了摸妹妹的头道:“慢慢来,别急。我们在你后面呢。”季汝的心里的想法他多少知道一些。 淳于季汝也是一笑,转言道:“洛熙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到时,哥你会在吧。”想到小的弟弟,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最不让人省心的,现在在里面磨性子,不知道出来要怎么样呢。 “自然。”说道这儿,淳于夏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等这小子出来,我定要好好教导一番,就他闹得时间最长,那估计也要烦了他了。” 说的不错,自然是烦了他了,所以不用多久,自然就出来了。笑着,淳于季汝就将淳于洛熙在秘境里的一些事情说了,长进不小,闹出来的糗事可不少。 “走吧,爹准备了饭菜,好不容易下厨,咱们有福了。”淳父的手艺很好,但是极少下厨,连淳于季汝唯一一个女儿吃到的也是极少的。犹记得小时候,淳父对他罚过很重的惩罚,气的小淳于季汝连着一个月都没怎么吃饭,道最后还是淳父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饭将小祖宗哄好了。可见淳父的手艺也很珍贵了。 “就是不知道洛熙要是知道,会不会后悔留在那里那么久。”淳于洛熙贪吃,淳父的手艺自然没有拉下,但却没有吃过几次,眼馋的不行。直嚷嚷着不管以后在哪,都不会拉下一顿淳父做的饭。 淳于夏染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不由得一笑,道:“是该好好长长记性。走吧,不等他了。” “好。”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秘境‘源’将他们的一字一句都给听了去,只等下一次淳于洛熙参悟过来,将事情告诉他。 就不说,那时淳于洛熙是如何气急败坏了。 “来啦。”淳父的屋子也是木屋,只是比淳于季汝大了很多,以前还小的时候,这里就是兄妹三人的生活的地方,只是一旦大了,就要自己选一个山头,住着。淳于季汝也很久没来了,淳父的房间没有怎么动过。还是熟悉的地方。 不仅仅有他们,淳父还带了淳于季汝的朋友,青衣和流年都请来了,阿影也变成人形,里里外外地忙着。 “算的你今天出来,咱们就来好好给你庆祝下。”淳父也是欣慰,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差距都那么大呢?大的第二次进去,小的还没出来。难道随了他们的母亲? “大人,你出来啦!”青衣和流年显然也得到消息,知道淳于季汝今日出来。 “在虚妄谷过的怎么样?”淳于季汝没忘记是自己带来的,没想到就这么将他们放在那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很好,很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影兄也待我们很好,”青衣羞涩的说道,来到这里,占用这里灵气的便宜,已经又修出一尾了,中间出谷,到没有结界的地方渡劫,也上过涂山,只其中的事情就不必细说了。就算他这么稳重的人,现在来说,也是很激动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精灵,丫头,以后我就在这里了,替你们看着这里。哈哈~~”流年笑眯眯的说道,他本来就不是战斗型的,若给一个地方就能宅上一段时间。 “一切都好。”阿影含蓄的点了点头,虚妄谷也是他自小待的地方。 “那便吃饭吧。”既然都很好,那便不用多说。 唯一一个让淳于季汝意外的,其实是淳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谷去。一般他都喜欢在外游历。这次除了洛熙,不过他也待在虚妄谷里,他们一家另一种形式上聚齐了。 这是之前都是没有的。 “修炼上可有什么问题?”淳父等淳于季汝饭饱之后,便私下的问她修炼上的问题。 “没什么问题,药心的修成,还差最后一步,只是还感觉不出来,可能时候还未到。”淳于季汝如实的说了,“现在便已经很好了,”经过淳父的提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画地为牢,将淳于两字看的太重,她何尝不是有时得意于自己的血脉,也一边埋怨着这血脉里的责任,殊不知,自己先是自己,叫季汝,其次,才有了姓氏,淳于。 药修一道,其实已经完善了,他们的责任也渐渐减轻,人们已经有了方法,自己去探索,他们现如今,最应该的是隐于众人,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修行的道路。 只是不知道那些责任的压力,她又是在哪里得到的,冥冥中就下意识的将自己逼得狠一点,要更好。真是奇怪。 “你能想通便已经很不错,须知,大道万千,你也是个普通人罢了,做你最喜欢的事情,只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被忘了身为淳于子弟,该有的责任,也要担起来。”淳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的如他们老一辈儿一般,时代在变,他们已经不被人们需要了。 “但拨开所有的东西,我还是最喜欢与各种药草为伍,只是走的太累,慢慢的沉寂下来,或许别有一番遇见。”淳于季汝想着之前一直想的东西,开一家药店,做一些小买卖,不是很好? “看来是想到要去哪了?”淳父问道。 “没想好,多看看,多走走,或许我就喜欢了那个地方呢!”淳于季汝想着。 “到时候,有时间了,便带着你弟弟吧。”淳父突然说道。 “嗯?”淳于季汝疑惑的看着淳父,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说,按说,淳于洛熙离出谷的时间还早,等他从‘源’里出来,还要在虚妄谷里好好的待一段时间。“父亲不担心洛熙的安危?” “时代不一样了,有你们守着,又能出什么事儿呢?就算等哪一天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那又怎么样呢?咱们又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总呆在谷里与自己的修行也无益。”有了淳于季汝这个借鉴在前,淳父也觉得孩子不应该再呆在谷里了。早点见到外面的世界,本来就是修行的一向。 “你们的母亲,也从未给你们什么,这些年也苦了你们了。”淳父有三个孩子,可是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有年纪大的淳于夏染见过,可是也仅仅寥寥几面,没什么具体的接触。 孩子们能长这么大,都是靠他们自己。 仿佛是约定好的一般,也或许是心有灵犀一般,三个孩子小时候把不知道有母亲这一位,等长大了,知道了,也没问,可能知道淳父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连当时的小祖宗般的淳于季汝,看到他将年幼的淳于洛熙带回来,也没吵没闹,好好的当起自己的姐姐的责任。 “没有,哥其实都跟我们说了,娘是一个凡人,不如我们这般,寿命长,她会经历轮回之苦,等爹找到她,她又什么都忘记了,重新开始,爹才是最辛苦的。”试问谁又淳父这般的毅力,能坚持这么久都没放弃,可见是真爱了。 “他.......这么说么?”淳父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淳于夏染已经解释了那么多的事情。 难闻他了。 “是啊。”淳于季汝点点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对于这一点,她觉得,爹比她娘苦。 “.......”淳父不做声,良久叹了一声,关于他们的娘,还是不说,多说,连着多少的麻烦。在淳于季汝你辛苦的眼神下,淳父忍者点点头。 “以后你们自然会见到她。”淳父摸了摸淳于季汝没怎么修整的头发,说道。 “好。”淳于季汝其实对母亲没啥感觉,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凡人如她这般,后代不知道几何。 “你呢?你何时成家?你哥已经有点苗头儿了,你呢?”淳父得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孩子这么大,感情生活还是要继续跟进。其实他心里也有底,只是不好说,还是要亲口问她。 “爹知道我曾经丢失过一段记忆么?”淳于季汝看着天边的彩霞道:“那段记忆是什么,我可能想不起来,但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进了下一段感情,既然事情没完,就得有始有终。”淳于季汝面带坚定道。 身为一个父亲能怎么做呢?当然是支持啊:“你,好好的就好。” 年纪大了,就只能看着孩子们一天天的好好的,那段记忆,身为旁观者,淳父看的出来,那是他家小丫头的情劫。躲不过去的。只能支持了。 淳于季汝看着什么都不透露的淳父,也无奈了,难道只能等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哥什么时候去施姐姐?”这话题一跳就是自己兄弟的身上了。 “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追了人家那么多年,好歹有个结果呀,爹你也别吝啬啊,直接下聘去,咱家底还是很厚的。小姑子,小舅子什么的,都很喜欢施姐姐,让她不用担心、。”淳于季汝替他哥操心着。 “你倒是积极的很。”淳父无奈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曾经喜欢凑热闹,现在依然是。 “唉~哥太闷骚了,殊不知,只要他开口,人家就会答应!”淳于季汝不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赶紧成亲,好生一个寨子,到时候,一个洛熙是带,再加几个,也可以。 “你自己都还弄不清,看的倒是清。”淳父自然也明白,可他也弄不懂大儿子在想些什么。 “那么长时间了,眼睛不瞎都看的出来!”这话成功让她接到一记暴栗! 淳父转身回房,摆摆衣袖,道:“既然你那么操心,便替我走一趟,等成了,便与我传信,我自然亲自下聘。” “行!”丝毫不问淳于夏染的意见,直接一锤定音。 在不远处的淳于夏染一字不拉的全听完了,脸上都不知道怎么笑了!感情家里两个比他还着急! 罢了,罢了,看在淳于季汝的面上,就让他么作罢。毕竟,他也挺期待的不是! 虚妄谷需要多一些人才热闹不是! “你在这里干嘛?”淳于季汝回屋的路上,遇见在她屋子门口的淳于夏染。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对你哥我?”淳于夏染好笑的看着淳于季汝,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理亏。 “昂,你之前在外面怎么对我的,你不会忘了吧?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哼!还扔给我一个破国师之位!连累了一堆麻烦!”淳于季汝毫不留情的将淳于夏染吐槽了个遍。 “还真是没良心。我给你找的,可都是一些让你好好修炼的地方。”淳于夏染没好气的说道。 “是啊,麻烦也多。”淳于季汝手一摊,表示不在意。 “可怜我还一心为你着想。唉~”淳于夏染做出痛心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淳于季汝才不信他来世跟自己斗嘴的。 “听说你要给我提亲?”淳于夏染立马换了一种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淳于季汝,想看看这妹妹脑子是怎么长的。 “是啊,好不容易遇见爹了,若是不现在说,等下次你想提亲的时候,连人都找不到了。”淳于季汝一脸担心的说道,再说:“你都老了,若是不赶紧定下来,说不定,施姐姐看上别人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哦,那我真是谢谢你!” (四十) “是啊,好不容易遇见爹了,若是不现在说,等下次你想提亲的时候,连人都找不到了。”淳于季汝一脸担心的说道,再说:“你都老了,若是不赶紧定下来,说不定,施姐姐看上别人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哦,那我真是谢谢你!”淳于夏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淳于季汝那般自得的模样,心里却觉得松快,彼此都明白,只有在家里,他们才能如此时这般惬意。 “不必客气,我还等着有有小侄女,小侄子我带着玩呢。”淳于季汝一个嘚瑟,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沉默良久,看着某人越来越幽深的眼睛,抢救道:“嗯,到时候,绝对不让小崽子们打扰哥你们的二人世界!”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淳于夏染不想再跟自己妹妹讨论更下线的东西,转而问道。 “等洛熙出来吧。”淳于季汝现在知道父亲的意思了,自然要等洛熙了。 “这个可以不急,等他出来,爹肯定要训练一下,你自己先出去吧。”淳于夏染道,这事不急,他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淳于季汝出谷去,外面的某人等的有些着急,托自己进来看一眼,反正他略略一提就好,妹妹的心意在前。 而他不得不提一句,乃是因为,自己曾经欠了那人人情,不得不还,左右妹妹也不损失啥。 “也是,”谁知,便听到淳于季汝点了点头,“趁着父亲在,我走一趟施家,去替你踩踩点,然后让爹去提亲去。”边说着,边点头,对自己这个安排很满意一般。绕开淳于夏染,坚决不看那人的脸色,径直走回自己的园子里去。 “哥,你也早点休息哦!”说完,淳于季汝便消失不见,彻底没了声。 淳于夏染:........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妹妹,宠着呗。现在这是连自己的事儿都没弄清楚,便来参和他的了? 这一夜,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虚妄谷的人皆是满意。 然而在虚妄谷无忧无虑的淳于季汝不会想到,在谷外还有个咬牙切齿的等着她的人。 魇灵宫宫主现如今觉得,事情皆和自己预想的结果分毫不差,只是,那女人竟然没啥心的跑到了虚妄谷里,那里他进不去。 他是实在想不通,难道自己如今表现的不够明显?怎么不见这人来找自己呢? ‘没心’的淳于季汝自秘境‘源’出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在后山那块儿药田里,还有一个药炉,整日的制药,巩固修为。偶尔被淳于夏染提溜出来,便闻到身上不散的药香。 “走吧。”淳于季汝在自己的小竹楼的一楼外面,有一个竹蓬,下面搭了一个简陋的窝,将还在迷糊糊的睡觉的小白虎给掏了出来,带着还没清醒过来的阿影御风而行。 “去哪?”被冷冷的风吹在脸上,阿影回过神,没啥脾气的问道。 也不是没脾气,只是首先,他便对淳于季汝怀有愧疚,其次,从秘境‘源’出来,淳于季汝的修为便恢复到了曾经的巅峰时期,甚至隐隐的要超过去,他自然不敌。故而,很没脾气的就接受了美梦被打扰了。 “走一趟洛水边上的施家。”淳于季汝说道做到。 “去那儿干嘛?”阿影还没回过神儿来,自然而然的问道。 “当然是去看施姐姐的心意啦,要是能嫁给我哥,我很快就有小侄儿了,到时候,咱么人多在一起玩儿岂不是更好?”淳于季汝忍不住幻想了下,以后的日子,简直不能再好。 “感觉你不安好心。”阿影从淳于季汝过分愉悦的心情中感觉到了不对。这种不对,在于,曾经他还小的时候,仗着身为神兽,皮厚,抗打,抗造,惹过淳于季汝,最后......唉~不提也罢。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好像被他娘揍得几天动不了。之后,好像伤好了,又百折不挠的撞了上去,结果,被回来看妹妹的淳于夏染逮着,后果,唉~现在想想,就觉得整个四肢都隐隐作痛。 之后,他就记住教训,在虚妄谷里所有的淳于家的男人离开之后,就去找上淳于季汝。谁知!! 淳于季汝只是年纪看起来小,矮矮的,但武力值非常! 他被揍了一顿,才知道,人家比他早出生好几年,山里的野兽,自小便是人家的‘陪练’! 从此,他就安分下来了。 “怎么能说我不安好心呢?”淳于季汝将阿影的兽瞳正对着自己,一本正经道:“施姐姐是喜欢哥的吧?哥也是喜欢施姐姐的吧。” 阿影兽瞳一滞,“夏大人喜欢那个施姐姐我知道,但是那个施姐姐喜不喜欢你哥,我就不知道了。” “......”真直接,淳于季汝为他的勇气点了个赞:“我哥好像没有离开虚妄谷,你知道吗?” 阿影从淳于季汝眼里看到一抹得逞的意味儿,待清醒以后,又不见了。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然,我会帮夏大人的。早日将施姐姐带到咱们虚妄谷里。”阿影嘴巴一张,就是一溜的好话。 真是童年印象深刻啊! “唉~我哥那么大的人了,人生大事,没有我帮他操心,这可怎么办呢?”淳于季汝端出一副为哥哥一副忧心忡忡ode模样,实在是‘虚伪!’ 没错,在阿影的眼里就是虚伪,明明自己都及不上人家一个零头的岁数,就开始给人家操心人生大事了!他还没忘记呢,当初季汝和顾时谦那个男人不清不楚。到现在还没个结尾。 只是这话,适合腹诽。 “就我们两个么?”阿影忙转移话题,生怕,再说下去,他们今天就怕出不了谷了。 “当然还有青衣啊,这一路也挺远的,青衣很稳妥。”淳于季汝早就让青衣到谷口等着她去了。 “哦~”阿影眼见淳于季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就没话说了。 施家,世代行医,若是认为他们侠义心肠,医者仁心那便错了,其实五大家族中最狠的便是他们了。用一句话总结去,便是:善能行医救人,恶能心狠手绝! 曾经淳于季汝是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的,直到,淳父与她讲述自己家族的历史,以及其他家族的历史时,便是这样的评价。若是不信,且看,曾经见医者仁善,好欺负的人,且动过手的,无一不下场凄惨,擅长医术的施家怎会那么容易的让一个人接受最平静的惩罚呢? 生不得,死不成,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所以,在后来,见过施家的人时,便不敢造作,有多安分,就多安分,即便,那些爷爷,伯父,伯母很和善。一脸慈爱的看着淳于季汝,让淳于季汝浑身不得劲。 所以,找一个施家的姐姐给哥做媳妇,是在淳于夏染给淳于季汝招惹来众多的麻烦之后,也觉得这是自己迄今为止最得意的想法了。 施家,住在洛水一带,那边是偏南的地方,依水而居。 洛水一带,多是大城镇,城镇嘛,自古以来,便是依水的,施家便是当地的望族,所谓大隐隐于市,也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只道人家是行医世家。颇得当地人的尊重。 不过,施家还有一个老家,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那便还有退路。 那是一个如虚妄谷般的秘境,只是没有虚妄谷那般大了。那么多核心的东西。就像是‘源’这般,那便是没有的。可是也有自己的独特的地方。淳于季汝还没去过,只在寥寥的只言片语中听过。 如今,他们去的,自然是洛水边上的施家。 “季大人,前面有一位女子,站在路中央,好像是认识的。”青衣架着马车,在官道上就见到了如此大咧咧的拦路的人,也是震惊不已,不过很快他便找回脑子了,这极有可能是季大人曾经的旧时。且,那女子面容姣好,比之淳于季汝,细看之下,不相上下,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如佛堂中供奉的观音般。 “是熟人。”淳于季汝一掀车帘,便见到那女子,笑道,看来找的正主也知道自己来了啊。 “施姐姐的消息,真准啊。”淳于季汝将人迎进来,便亲近的坐在女子的身边,撒娇的笑道。 “可不准,月老的使者专门来见我,我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说道这儿,就忍不住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无奈的戳了戳淳于季汝光洁的额头:“你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现如今我被你连累在家,你伯父现如今,便坐等在家里,只等你来了!”想到老父亲被这丫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忍不住呵呵的笑了。 “姐姐竟是打趣我,我若不想着姐姐,怎么巴巴的跑过来?罢了,罢了,姐姐既然不想我来,我进城了吃一顿饭,便走就是!”淳于季汝不服的气呼呼的坐在一边。 这下,施婳便是笑得肚子都疼。怪不得,老人家最喜欢的就算淳于季汝小时候小祖宗般的性子。最是开朗。 只是大了,再加上出了些事情,老人家好多年就没见过淳于季汝。 “少不了你一顿吃的,且跟我回去,父亲想你这么多年,只是遇不到,你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施婳安抚的拍了拍淳于季汝瘦弱的肩膀,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瘦,难道你哥哥不给你饭吃吗?” “昂,”淳于季汝厚脸皮的告状道:“回来便将我丢去秘境里,陪洛熙那家伙,好不容易出来,才缓了几天,便将我踢出来。姐姐可得好好管管他。”淳于季汝毫不心疼的摸黑哥哥,心里一点都觉得亏心。 施婳竟也大方的说道:“好啊,既然你哥哥待你不好,就在我们施家住下,从此以后,便是我们施家的女娃娃了。” “好呀,好呀!”淳于季汝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她哥。 这么一个说笑之间,便到了施府。施府周围便是面朝一个僻静的街巷中,住在这里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施家低调,不争不抢,所以门第也显得格外低调。不显眼。可该有的气势也毫不少。免得让人看轻。 “伯父便在里面等着我么?”刚到门口,淳于季汝就怂了,她来的目的,没瞒着旁人,所以有些心虚。 “自然,不仅伯父,连爷爷也等你呢。”施婳笑眯眯的带着踌躇不前的淳于季汝一起进了前厅。 “正好劳动施爷爷呢,这可不得了。”淳于季汝连自己的爷爷的面都少见。见到这类长辈就忍不住打怵。 “不怕,都喜欢季汝呢!”施婳带着淳于季汝到了正厅,一看站着的人不少,淳于季汝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找这么个理由来呢?这岂不是自找麻烦嘛。 可进了正厅,就变了一副脸色。“施爷爷,好久不见啦,季汝这里给您见礼呀,还有施伯伯啊,上次见您都好久了,没想到您一点都没变,反而更俊了呢!呀,施哥哥也在啊!”一整个家都来齐了嘞! “来来来,没想到,季汝长这么大啦,想当初还那么小小一团,可漂亮了!”施爷爷率先出手,将淳于季汝笼住,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 没抢到手的施伯伯,遗憾的收回手,不动声色的横了一眼老家伙,刚刚就属他讨伐的最凶,现在等人家小嘴儿一张就乐呵呵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叛徒!施伯伯名施殷,和淳父一般年纪无二,可却做得白胡子花花的,头发反而是黑顺柔化,这般故意做老,为的也是让外人不看清施家无老者。 现在的人看脸的习惯可真可怕。 和施爷爷站在一起,反而分不出谁是父,谁是子! 反观施爷爷,名施辛,倒是生的风流倜傥,一家里,都没丑的,或者长的平凡。亦或者可以说,整个五大家族都是如此颜值。男的或英俊,或风流,或谦谦公子,女子,千娇百媚,各有姿态。 “那施爷爷,我现在就不可爱了吗?”淳于季汝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好看,好看,现在长的更好看的紧,留在我家怎样?”明晃晃抢人呀,扔在青衣怀里的阿影默默的说着,这里一个个都是老妖怪,他不敢乱动,卖萌保命就好。 (四十一) 淳于季汝觉得自己眼神一定不好,不然怎么就看到拉着自己一个劲的热情的施爷爷,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施君,是个和自己哥哥齐名的天才,是施婳的弟弟,端的也是公子般的模样。若是旁人,自然看一遍就沦陷了,但淳于季汝可是自小在自家老哥的颜值下长大的,特别抗颜值! 淳于季汝只当自己不知道,从自己空间里拿出一个又一个东西,都是在外面难得一见的东西,很难找到了,但在施家人的眼中,不贵重,但心意到了。 “这是给施爷爷的,养颜的,最适合,这是养护头发的,最适合施伯伯的,保准您用了,头发更好了。”这也是施伯伯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对自己的头发极为爱护。 看施殷怎么都合不拢的嘴,就知道这是极为开心的。看了一旁还孤零零的施君,糟糕,忘了。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哥哥一样神出鬼没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难不倒伶俐的淳于季汝。 从空间中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琉璃小瓶,递给施君,“施哥哥,这是我最近才炼制出来的药,保准你用了说好!” 瞧她多么聪明,都照顾到了。 施君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整个人入春风化雨般,摸了摸淳于季汝的头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说完,又递给她一件还礼。 上首的两个长辈,看到这一幕,十分欣慰,既然淳于夏染派他妹妹来强自家闺女,那就将人家的闺女留下来,岂不是更好。 “那季汝,姐姐我的呢?”施婳作势,双手一摊,故意朝淳于季汝为难道。 “姐姐天生丽质,有什么好的,哥哥都给你了,怎么会看上妹妹我的东西?”淳于季汝神秘一笑,给了施婳一个白色的瓷瓶,最是普通的瓷瓶,没什么特别,还没弄懂淳于季汝意思的施婳,极敏锐的感觉,正厅的气氛缓了下来。 施辛摆出一个生气的模样,道:“哼,季汝丫头,你哥哥怎么不敢来见我这小老头子?” 淳于季汝立刻狗腿的离开,跑到施爷爷的身边道:“他怎么敢来,在谷里的时候,便折磨我,将我一丢秘境,就丢个一年,您看我都瘦了,我自然得道您这儿搬救兵,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虽然知道这丫头嘴里没几句真话,耐不住老人家就吃这一套,高兴的笑了。 “别怕,只管来找我,看我不把这个小子给揍一顿,给你出出气!”老爷子高兴的说道。 淳于季汝立刻眉开眼笑,有人帮她出头,怎么能不高兴呢?心里有那么一瞬对不住哥哥,可一想自己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给他做暗线的。也让哥哥受了吧。嘿嘿。 施辛就这般被小丫头给带走了,忘了自己要追究怎么要替自家的外孙女收拾收拾那个小子。带着笑呵呵的淳于季汝,招呼众人去吃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一顿饭,吃的众人都开心极了。 最后,施婳带着淳于季汝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她要住的地方,便在那里。阿影因为早已化形,自然不可以跟着,只好跟着青衣,随着施君,去了专门的院子里。 日暮西斜,施婳递给淳于季汝一杯消食茶。温和的看着淳于季汝,转而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出来,太张扬了,不似你的性格。想要干嘛呢?跟我说说?” 按照这丫头如今的性格,最有可能的是冷不吭声的就来施家了,而施家的人生意遍布各地,如同幻生阁一般,所以到了老宅这儿,极可能见到的老爷子,反正其中一个坐镇的人。其他人就行踪难定。而淳于季汝的消息,是早早就有灵鸟带着消息,送到老宅,言明只有淳于季汝一个人来。这样一来,施婳平时和淳于季汝关系最近的人就不好不在了。所以一来就肯定能找到她。 “施姐姐,我如今很是迷茫啊。”淳于季汝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茶桌上,透过窗子,看着窗外的竹林。明明这院子不大,偏偏住的人有心,将这个院落打造的很好,很幽静。不管在那个方向看来,都很享受。 “迷茫什么?”施婳看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低落的丫头,还是个孩子呢!耐心的问道。 “明明施姐姐和我哥认识了好多年,怎么还不在一起呢?虚妄谷太冷清啦!”淳于季汝慢悠悠的将话说完,说着,眼神还悄咪咪的观察施婳的脸色。发现她只是温温柔的看着自己,反而含着一抹笑,胆子就大了起来。在底线边缘大胆试探! 施婳却笑着摇头道:“其实,你想问的不是这些吧。” “嗯?”淳于季汝一脸疑惑。 施婳道:“其实你想问的是,我和夏染都没有在一起,你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吧。” “什么?我能有什么希望呢?”淳于季汝更是迷茫了,只是眼睑稍稍垂了垂。 “季汝,你在怀疑什么呢?有人费尽力气,走到你的身边,你不是没有感觉是不是?”施婳话一落,整个房间便没了声音,淳于季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施婳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丫头在外面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了家人呢?她跟在淳于夏染身边,多多少少知道的差不多了。便是淳于夏染也是满心的无奈。 “就拿你哥与我来说,并非不是不能在一起,只是我和他皆有自己的使命,趁着年轻,还想多走许多地方,即便从未缔结良缘,彼此一直在一起,便是最大的满足了。”施婳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很快冷静下来,分析很多,而且善于分析他人的心思,故而,与这样的人交流,最是轻松。 另一方面,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主意,能挑大梁,所以,尽管施家人少,但后辈皆是可造之才。 所以和淳于夏染在一起,两人差不多是旗鼓相当的存在,自然冷静的时候多些,可谓是细水长流,不似那般热烈,像似要燃尽自己,道最后回归平静。 他们的生命漫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可在淳于季汝身上,这一切又不一样了。因为她曾经爱上的凡人! 这一段感情,随着那个凡人死去,淳于季汝献祭上自己的记忆,赌上自己的修为,才暂时结束,那段时间,整个淳于家都是沉默的。施婳现在也能想到当时淳于夏染那时身为一个哥哥的落魄,平时的骄傲也不见了,因为,淳于季汝消失了很多年。他们也找了她很多年。 现在淳于季汝的修为也慢慢在恢复,尘封的记忆,也复苏,可这不算什么,就是那个凡人又回归了。那些断了的往事开始以一种别扭的方式开始了发展。他们旁观者都看的清楚,但是不能插手,满是无奈。 要说这中间最痛苦的,便是淳于季汝了吧。可看她平时无知欢喜的模样,施婳打心眼里觉得,这样不像她。 “或许,哪一天,你就有个侄子,那时,让那个小家伙,参与他爹娘的成亲,岂不是很好?”施婳提着高兴的事情说起。 果然,淳于季汝也不再沉寂,道:“姐姐,莫不是怕爷爷,伯伯不放人吧!” “嗯,若是你哥能面对他们,我都好。”施婳笑眯眯的说着。殊不知,她的这句话,让她在不久的将来,得到了验证。 “好啊,好啊~”淳于季汝觉得虚妄谷热闹的时候不远了。 “那季汝这次来到底想问我些什么呢?”施婳注意到淳于季汝明显的僵住。 “姐姐,果然瞒不住你啊。”淳于季汝道。“那我问,姐姐也一定会说吗?” “只要我知道的。”施婳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死,万一这丫头问的太核心怎么办?招架不住。 “我缺失的记忆,真的找不回来了么?”淳于季汝问道。 “找不回来了。”施婳肯定,既然被当成了一种代价,怎么讨回来?“就像你平日和别人做交易一般,你可曾在交易完成的时候,将别人付给你的代价,交给别人?” “不曾。”淳于季汝回答完就沉默了。 “看来的确是献祭了。”淳于季汝从施婳口中得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相信。 施婳抿唇,小丫头知道的挺多的。 “既然没了记忆,那我该怎么面对那个人?更何况,他又有那么多的分身,和我在一起,又该怎么看他呢?”淳于季汝无力的趴在面前的桌子上,这么多事情听麻烦的。 “这些都不重要。”谁知施婳皆否定了。 “不重要?”淳于季汝脑袋端正的摆在自己的胳膊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施婳。 “不管有没有记忆,分身再多,一个人的性格变不了,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不靠这些。就如你没了一段记忆,你依然是我们的淳于季汝。” “他携着万世的欢喜而来,你不喜欢,便回身而走,继续你的生活;你放不下,便重头开始。” 施婳言辞肯定的说道,遵从心而活,这才是他们修道之人。 虚妄谷没有女性,离得最近的亲人,便只有一个施婳是女性,只有她能倾听淳于季汝这些烦恼,也只有她,淳于季汝才找到一个倾诉的人。 这也是淳父和淳于夏染没有拦着她的原因。 施婳看着愣住的淳于季汝道:“那些事情,不是早就该结束了么?找他将话说清楚,看看他的诚意如何?” “结束?可是那个魇灵宫不是要对我们不利吗?”淳于季汝突然想到,幻生阁之前查到的消息,魇灵宫有目的的打听他们五大家族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放心,有那个人盯着,便不足为俱,就算掌握的消息,也不过是皮毛,若是有心,便可以在特别古老的书上找到,何况,咱们也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根本不惧。”施婳自然知道这么一个组织,初初听到也是担心,但是夏染查到了背后之人,也是一愣,便不再担心了。这个人总不会伤害淳于季汝。 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这个事情。 若是有这么一个组织,在没拿到淳于季汝面前,淳于夏染便快速的解决了。 “可他怎么去了那儿呢?”淳于季汝不解,问道施婳。 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施婳觉得还没到告诉小妹妹的时候,想了想很快便说:“自然是监视,看这群人想搞什么,而且门下的弟子也多神秘,宫主也不可能全部找到,不如控制起来,在有什么事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 “原来是这样。”淳于季汝这才将心放下。 施婳不说的,还有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明明只是一群弱的连他们一个人都打不过,有什么本事,野心和他们悄咪咪的对着干呢?还在没有发现的时候,建立了那么大的一个组织。值得深思。 只是这些,还是不要告诉淳于季汝,免得更添忧心。不利修行。 施婳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接下来你想去哪?想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说起这个,淳于季汝面露轻松,道:“原先是我着相了,眼界太小,打算找一个地方,停顿下来,生活个几十年的样子。带带洛熙。” “洛熙要出来了?”施婳知道他们的习惯,算算,洛熙还不到年纪。 “爹说不拘着他,让他多见识见识,危险不大。” “早该如此。”施婳也看的出来淳父的担心。“如今天下大定,互相牵制,也不破界,局面肯定要持续很多年,洛熙人小聪明,机灵,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所以啊,若是我有个小侄子小侄女,我也顺带着带着,打小在一起,多好啊。”淳于季汝直白的对施婳说起自己的愿望。也不嫌自己都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小姑娘。 惹得施婳频频发笑。 一夜很快过去,淳于季汝没那么快就走,跟着施婳,到了当地的医馆去帮忙。医药不分家,淳于季汝看病不精,但抓药也是一个好手。当然医术不精也只是相对施家的人来说,和普通大夫比起来,还是很能看的。 整个洛水城的人都知道了施家的小药铺来了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一时来抓药的人多了起来。这是后话了。 (四十二) 淳于季汝穿着朴素的布衣,并不奢华,肉眼可见的粗糙,忙着在药柜中穿梭。实在是施家的药铺很火热,加上人都一水的好看,对外介绍淳于季汝的时候,便是远方来的表妹。留在这儿打打杂的。 便有眼红施家医铺的人打上了注意。往年,施家的医术都很能打,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上门找茬都能解决好。找不上茬的人便渐渐息声了。 如今见施家药铺来了一个新手,可以借机生事的人又起了心思。左右都是新手,若是有抓错药的,就很能理解了。 这日,便是这样一个情况。 明明很好的阳春三月,阳光明媚,怎么都是个很安稳的一天,就来了这么一群人找晦气! 淳于季汝的面前围着几个壮汉,中间是一个瘦弱的老者,被抬在担架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那担架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也隐隐透露着身份比较不错。周围大汉应该是被请来的仆人,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老人一身的华衣,包裹着瘦削的身体,怎么看怎么不搭。 大汉一进来,就将一些为用完的药拍在淳于季汝的面前,药材飞溅,本来就是草草的包着,这么一扔,就散在了淳于季汝的面前,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 那人冲着淳于季汝吼着:“看看你怎么开的药!我们老爷子在吃了你家的药,就变成了这般,你是想逼死我们家老爷子吗!!”凶神恶煞的。对着一个‘孤独无依,柔弱好欺’的少女,丝毫不知道疼惜,有的甚至眼光在淳于季汝身上逡巡了几圈,带着恶念,让淳于季汝觉得只怕这些人今天不想善了了。 “就是,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眼神怎么还不好了,看看你抓的药!”另有大汉也凶道。 “各位安静下,我只尊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怎么会抓错?”淳于季汝没有回答,一边早就跑过来的掌柜出声了,在闹事之初,便已经来到淳于季汝的身边,这可是贵客,不能有任何惊吓,只是淳于季汝示意他先别开口。 “施家的医术我等也是心服口服,自然不会相信大夫开错了方子,明明是你这个姑娘抓错了药,让我们家的老爷子的病情加重,还要狡辩??”门开看过来的过客也越来越多,很快将淳于季汝他们一行人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听闻那人的发言,对施家的医术的肯定,也忍不住点点头,再看上淳于季汝的眼神就变了。 “不知道何处出错?还望指明?”淳于季汝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这些来闹事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嘀咕,难道这是靠着施家的关系,才这么横?不过他么有准备,不管淳于季汝如何镇定,都是占理的。 在淳于季汝听闻他们不是来找施家的麻烦,也送了一口气,但也是在施家的身上找不到麻烦,从自己的身上找,像一个专门找缝的苍蝇。 “这方子中本有一味‘黄石’你却抓成了‘褚李’,两味药长相相似,经常会认错,没想到姑娘你竟然抓错。”这开口的就是那个一直站在担架后面的那个精明的中年男性。 不知道是何人喊道:“这不是城西的李家医铺里的掌柜嘛!” 这精明的男人见身份被喊出来也没什么慌乱,反而解释道:“这老者本来施家医铺看病,夜里发病急,便就近到了我的医铺,我李家虽然医术不精,但看个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 原来是替人找麻烦。 淳于季汝依旧不慌,对那生气但依然保持冷静的掌柜道:“先让医铺那儿的人带过去看看,既然是我的问题,这人的命还是要先救下来。不然这之后,真出了什么事就该追悔莫及了。” “是这个理。”掌柜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掌了掌手,对附近一个打扫的吩咐道,再看向那些人道:“既然诸位相信我施家医术,那便让我们先救一救老者,人命关天。” 可以说,这一手,让在场的看者,对施家的观感好了不少。 然而还有不知足的。 “哼,你们贯会避重就轻,这么就能把事翻过去?”一个大汉不满意的捶着那高高的柜台,震得柜台上的药沫乱飞。 “何为重?何为清?老人奄奄一息,你们不急着赶紧救过来,反而来找我麻烦,既然是我的事,我就在这里,从没离开,不知你们是否真的为这个老人着想?还是拿着人命给我药铺添麻烦!”淳于季汝一开口,然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人心虚了些。 在场的人虽是普通的百姓,但什么没见过,拿人命来找别人清白铺子的麻烦的人也不在少数,顿时就对今天这场麻烦抱了些成见。 站在后面的精明的中年男人闪过一丝懊悔,忙说道:“本该如此,多谢医铺的人出手,我李家的医术不精,没有办法,可施家就不一样了,还请各位施以援手。” 一番陈词让人的心也缓了过来。 等铺子里的医者给抬了进去,就剩下淳于季汝和各位的对峙了。 如今施家的人还没有出来,一是因为施婳和施君皆有事出去了,长辈呢,也不常在药铺里看着,没什么大事就不出来了。别人正是打听好,才敢来由如此底气来闹事。 再看如今,淳于季汝看着被扔在柜台上的药包,手刚碰上,便听闻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外面的那些人也被分开一条路。 “我倒是不知,竟然还有人找不到施家医铺的麻烦,便来找药铺的麻烦了么?谁给你们的胆子!”来人走到中心,一身紫衣蟒袍,一看便不是寻常的身份,且还是位高权重者才敢穿成这般。 话说这么一身,搁在平时,实在有些碍人眼,但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没有更高的眼力见,这样才能让人注意。 再看容貌,更是风流倜傥,仙人一样的人物,严肃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让人不可冒犯的威势。 淳于季汝一见来人,呼吸有轻了几分。顾时谦?不对,应该是魇灵宫宫主。 “说说,这儿发生了什么?本王第一次来这儿,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没了平时对着淳于季汝的邪魅猖狂,端起来的时候,像是顾时谦,可他就是顾时谦....... 淳于季汝的脑子有点乱。 想离开,可脚步跟扎了根似得,早晚就有一天,他们迟早是要遇上。 那个精明的男人也有些慌乱,不过还装着为人讨公道的样子,吓唬下别人还行,淳于季汝他们就算了。“这位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药铺里的伙计抓错了药,咱们来讨公道,咱们老百姓,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啊,本就是为老人家讨公道,闹事一说草民不敢当。” 这话听着诛心,倒有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意思。听着可不好听。 “现在不就是在就事论事么?这位......这位官爷,既然路过,那便听听吧,也好还我药铺的公道。”淳于季汝知道这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还是有些别扭啊。 “可以。”男人端着点了点自己尊贵的脑袋,倒真有那么几分的意思。 店里其他的伙计,忙忙的过来,摆上凳子,还上了一盏茶,虽然这是人情世故,但落在淳于季汝的眼里还是有些太得意了。 淳于季汝忍者心里的不舒服。在此碰向那个药包,并道:“不知道当日大夫开的方子可在?” 那几个大汉早就没了先前的气势,如今事情的发展方向有点不怎么好。 可是那精明的男人还在后面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在这儿。”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淳于季汝看了一眼,就懒得去翻,可还是得去看。这时,身边另一个老老实实的唯唯诺诺的抓药童跑到旁边,给撑开成一张纸放在淳于季汝的面前。 淳于季汝满意的看了那人一眼,目光中带着感激。 抓药童和淳于季汝公事了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和这个看上去不易接近的姑娘搭上话。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可是突然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怎么回事?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一直待在一边的男人满意的收回目光,真是走到哪都有人给献殷勤!不让人省心。 “你刚刚说‘黄石’和‘褚李’我不分是么?”淳于季汝拿出药里的‘褚李’放在桌子上,对那个男人道。 “这药中本该放有‘黄石’,现在确实是‘褚李’。”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也不说你不分,但这证据在这儿,你的确不分。 “我只能说一句,这两味药我都可以分辨,不可能不存在分不清的情况,两味药虽然是相似,但对我来说并没有相似道那种不可分辨的程度,况,这方子中‘黄石’乃是温热的药物,‘褚李’却性寒,加进去,整个方子都变了性,这点药理知识我懂,更不可能弄错。”淳于季汝慢慢的说道。 她明白现在说什么,对方都可以跟她辩上一辩,所以说上一说只是为了让众人更加明白。 “姑娘说的不错,但是每日来药铺抓药的何其多,姑娘若是在忙乱中弄错,也是情有可原。”果然回辩过来。 坐在那儿的男人坐不住了:“药材不久在每个药柜里面放着吗?难道连字都能认错?” 后面那个抓药的童子紧接着道:“这是我们存放‘黄石’的药柜,”又指着旁边不知道隔了有多远的药柜道:“这是我们放‘褚李’的药柜,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查看三遍,其中还有老大夫来抽查,不存在放错的情况的。” 淳于季汝:“.......” 话都被你们说了,我说什么呢? 这确实都在理儿,周围的人隐隐议论声音传来,都是对施家药铺的辨别。 这时后面有个年轻的大夫过来,站在柜台前,对众人道:“老人的确昨天来我医铺看过病,开的方子也无错,现在已经救过来,确实跟药方中换了‘褚李’所致。” 这下仿佛是辩无可辩。若是淳于季汝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可能就要去大狱里走一遭。坐着的男人眉头皱了皱,怎么看,怎么都是他姑娘的错啊。刚想说什么,这时又听那个年轻的大夫开口:“本来,老者是昨天下午来,由我看诊,到今日为止,他该喝了一副药,可对?” 一个大汉站了出来,看上去是老人的家人,道:“的确是的,我爹就是喝了一副药,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年轻的大夫点了点头:“我开的药,方子上每位药的斤两都是有数的,若真将药方上的‘黄石’和‘褚李’弄错,那么斤两应该是对的。可是一副剂量的‘褚李’却没有这样的效果。得在我那剂量上再加上几倍。” 这么一说,竟然是‘褚李’的剂量的问题。 在那个老人的深深的目光中,淳于季汝打开一包完整的药包,将每位药重新称量,现实就这么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看来,还真是将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摸黑别家的药铺!”坐在那儿的人一站起来,身上的气势一方,就有人撑不住。 那个精明的男人脸色白成一片,周围的大汉见没有回转,挣扎这将事情给说出来。 可惜淳于季汝不想听,这里说,也没有什么用,真相大白,周围的人已经离开,然后就有官府的人迎了进来。将一群人带走。 似乎散的差不多了。后续的扫尾就由他人来了。 淳于季汝见这里看上去狼藉一片,动手将那些散落的药包给收拾起来,等整理好后,才将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人群已经离去,可是独他不离开,眼光赤裸裸的落在淳于季汝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想了想,对掌柜的说了说,只见那掌柜殷切的点了点头,稍后,就见一个勤快的人跑出来,到了淳于季汝的位置上,开始了工作。 淳于季汝将身上的围裙放下,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男人也跟着出去。 (四十三) 药铺对街酒肆中,本就还未到饭时,店里初初开门,便迎来了一对模样极登对的男女。 要了个僻静地方,上了一壶茶,便再没要东西。 淳于季汝闹不明白这人突然出现的目的,不过想想这也是少有几次两人在无事、正大光明的,地点没那么怪异的见面。 “还以为你要过很久才能出来。”男人率先开口,早在人群散尽的时候,就将一身比较招摇的蟒袍散去,本来身为顾时谦的时候,他的身份就很能唬住一些人了,现在续用这些身份,也很正经。现在的他穿的更舒适,不那么耀眼。样子便是他们最初见的那般,作为魇灵宫宫主。 “现在不就知道了么?”淳于季汝看着来来往往的街道,不怎么对上男人的眸子。 “是啊,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了,季汝要不要想想,为什么呢?”明明是很熟悉的名字,每次在这个人的嘴里念出来的样子,莫名听着很舒服。淳于季汝觉得耳朵有些热。 “不想去想。总归就是那些人。”淳于季汝不搭话。 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淳于季汝的不自在,这些不自在反而每时每刻刺伤人眼。“是啊,总是那些人呢,可是,季汝,不论你在那里,除非我进不去,我都能知道你在那里。” “是因为我救了你么?”淳于季汝突然对上那双落寞的眸子,问道。 “啊......”男人竟然有一瞬间的呆滞,反应过来道:“不,不全是。” “哦。”那淳于季汝就不想关心了,终归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哪,也挺好。对此,她没抱什么感想。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不会在很久之前,就跟在我身边吧。” 淳于季汝指的自然是在她还有恢复七情六欲之前。 “你想知道?”男人薄唇碰上略有些粗糙的茶杯璧,听闻,挑眉的看着淳于季汝。模样说不出来的诱惑。 便是淳于季汝没有记忆,也觉得这男人有些犯规。明明自己自小生活在如此美颜之下,怎么还会被一个区区人类的皮囊所吸引呢?很没有常理。 “不。”淳于季汝下意识说道。这些真的不需要。直觉答案,有些接受无能。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男人放下茶盏,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淳于季汝发现这人似乎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因为她后面再也没见这人去碰桌子上的茶盏。这些下意识间的动作,淳于季汝都是熟悉的。顾时谦经常做。 “不知道。”淳于季汝觉得他不会是顾时谦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代表不了他。 淳于季汝果断的说出自己不知道,男人眸中划过显而易见的哀伤,只是很快便重新振作下来。眉头舒展,笑道:“唤我时君如何?” “时君.......”两字敲上淳于季汝的心尖,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不是在逝去的记忆里,对,应该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 “你在南海中历劫过去,曾唤过。”男人点出她的疑惑。 是了,淳于季汝想到阿影跟自己说,时君是谁?她毫无印象,只是没想到还真有这个人。 “真名呢?”淳于季汝问道。她以为这只是个称谓,没有往真名上想毕竟带着一个君字,仿若亲人间唤的亲昵的称谓。 “时谦。我姓时。”竟是丝毫不差,顾时谦的名字只是冠了一个故事皇朝的姓氏。“我本就该投胎于顾时谦那个身份中,名字自然有相似。” 眼下之意,还有另有隐情。淳于季汝从对方神情中仿佛看到你若要问什么,我肯定不会隐瞒。这让淳于季汝一直致力于寻找真相,没想到,能告诉她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淳于季汝:“我曾将记忆献祭出去,换你一生?” 时谦:“是。” 淳于季汝:“那你本该为生,就此投胎于黄泉,重新来过,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时谦:“原因有很多。” 淳于季汝:“那就慢慢说。”药铺少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她本就是来帮忙的,缺了她一个,也不当误。 时谦苦涩一笑:“那就从我魂飞魄散开始讲起,你以记忆为代价,其实便是以你记忆为引,收集我散在天地间的魂魄碎片,慢慢的温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有了意识,新生的魂魄是没有记忆的,但是你的记忆却可以,它们唤醒了我的记忆,等我真的恢复,那份记忆便慢慢的消散了,而我被鬼差引入黄泉,本就要去投胎。” 顿了顿,时谦看了淳于季汝一眼,道:“投胎,是要喝孟婆汤的。” “嗯。”淳于季汝明白。 看淳于季汝没有明白过来,时谦继续说道:“若是连我都忘记,那再也没人记得这一段,我知道以记忆为代价的后果,那便是你从此再没办法记起那段时光,任何办法都没有。可我放不下。” .......... 风卷走这不知道何人的叹息,时光太过久远,没了记忆的淳于季汝或许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有着记忆的时谦反而更累。 “若我将你复生,那肯定不是为了让你背负着这些记忆活下去。”淳于季汝看着时谦,这一刻,仿佛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其实他也不容易。被自己拖累。或者说被那一段曾经很美好的时光拖累。 “我又怎会不知?”时谦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我将魂魄分割,一半用作投胎,有人助我一力,将那半魂魄补全,只是看上去而已,瞒过地府的人,而另一半拥有记忆的魂魄作为代价,需要陷入沉睡,且魂魄也自发的化作几缕分魂,随机覆在不同的地方,也算是修炼了,等时候到了,我这拥有记忆的魂魄便会汇聚在一起,更强大,再修炼下去,便能修成人身。” 这法子听着便是危险万分,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了,还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明明可以好好的投胎,却甘愿放弃这个办法。淳于季汝心里微微悸动,那方法应该是她熟悉之人给他的方法,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她哥哥,还是她的父亲。 “孟婆汤也非是不能解,若是想要记起前生今世,只要服下对应的汤药,便能记起。”淳于季汝呆呆的说道。 “可是,我并非正常的魂魄,又怎么会按照正途来呢?”一旦忘记,便是永远,这是利用禁术的惩罚,逃不开。 淳于季汝也想到了。 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明明是自己行的救人之事,怎么到头来,反而落到这个让人受苦的下场? “明明将机会给你,只要饮下孟婆谈,从此便可以过你的人生,娶妻生子,抑或开创功业,好好做一个平凡人,哪一个不比现在轻松?”淳于季汝想着,若是能放了自己去过这般生活,她,她是不愿的,她有亲人,他们等着自己,即便再孤独,也很满足了。 “你自己心里不就有了答案么?”时谦只是云淡风轻的将这些年的过程略微提了提,可是从没有说过这过程如何,如何痛苦,如何如何漫长,忍受的孤独不比她少一点。 “我还以为你想问我曾经发生了什么。”时谦指的是那段记忆。 淳于季汝下意思一顿,想了想道:“我若问,你必是会讲的,可是在我听来,这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记忆不在了,就等同于我将那段时间全部献祭出去,产生不了共鸣,就如同你现在看我,不也是透过我,去看那个时候的女孩吗?可我真的和她熟悉么?” 我们也真的熟悉么?认真说起来,淳于季汝只对顾时谦亲近些。 “你说的是。”时谦沉默了一瞬,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说的对,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淳于季汝:“我问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是想搞清你是如何来的,后续事情总得有些交代,对我,也对那个人,有个交代,既然你如今魂魄齐全,也该好好的过下去了,不必再执着于曾经。” “是啊,该好好的过下去了。”时谦透过淳于季汝,眼神一下子就深远了,淳于季汝猜想,他或许在看那个时候的她。道个别也好,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便再也没了交集,心里蓦然慌乱起来。 许久之后,时谦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擅用执念,你可知道执念对于人的作用?” “自然,欲望是人的产物,有时救命,有时致命。”淳于季汝不知道他说这些干嘛。难道要和她来交易么? “若是没有执念,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时谦笑道,仿佛突然想通般,“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你,如我一般,我们都没变,你说的对,我不该执着于过去,本就错了,我执着的应该至始至终都是你!!” 我执着的应该至始至终都是你........ 至始至终都是你....... 都是你...... 你...... 慌乱无从而起,也不知何时消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震惊,还有心脏被狠狠的撞击一下,当日栖梧一别,那般甜蜜的背影在她脑海里回转不觉,她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个过客,如今却有另一种感觉,或许她真的和个女子是同一个人.....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它,有的人,却兜兜转转,无论如何都要抓住那一瞬间的渺茫的机会,用尽全力,走向对方。 有没有可能,当初淳于季汝便是为了那一抹渺茫的希望,毅然决然的将记忆时光奉献出去。只为求下一次的遇见。因为她首先相信,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不可否认的是,在献祭的同时,献祭者必须要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换。对于淳于季汝来说,那段记忆,或许就是无法割舍的,偏偏被全部留下,一滴不剩。才造成如今,无法窥见一角。 时谦不打算放开淳于季汝,便静静(紧紧)的跟随其后,那架势似乎是不打算再离开的样子。 施家药铺的人见到东家的贵客出去一趟,带会来一个年轻俊美的人,似乎就是刚刚在店铺里为他们撑腰的人,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也有不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的小伙子,想要再争取争取,现在也纷纷打消念头。这可怎么争啊。 淳于季汝不管何时,对药的喜爱都是不加掩饰,作为一个曾经的爱慕者,时谦自然知道。也跟着学了些,这些凡间的药材认全,了解,也不是难事。只是个复习的过程。 淳于季汝赶不走,只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很快,施婳便回来了,立即便有人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又见淳于季汝身边混了一个相貌不俗的年轻男人,便了解了。不再关心这边,只让人带着东西,朝今天上门闹事的地方去。 想要讨一个公道。不管是不是受到伤害,但施家人就是护短,不仅护自家人,认定的人也是很护。 办事的人也明白,这被东家看上的人,什么时候活的好好的?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去的时候,也就傍晚的时候,那李家医铺,连带整个家园,都被搬空,仿佛是经历了一趟洗劫。 再去官府问,才知道那闹事的李家人,送过来的时候,上面就有人下令,‘从轻发做’!反正肯定好不了的。 惊得吓人连忙回来,回禀少东家。 施婳也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不过想到淳于季汝身边的人影,仿佛一切又解释的通了。 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再查。反正那人的下手不会比自己轻。何必再加不堪呢? “收拾收拾,回去吃饭吧。”店铺要打烊了,施婳将人领回去。她跑了一天,现在精神也很好。 “好。”淳于季汝习惯了这几天都是如此,每每打烊的时候,不是施婳便是施君领着自己回府。日子过得美美的。 只是刚动手解开围布的时候,才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施婳。 施婳自然知道,只是看她反应这么迟钝,也不怎么提醒:“我已与时公子商量,时公子乃是你的旧友,自然要去施府的,也好让我们款待几日。” “麻烦施姐姐了。”脸皮已经很厚的淳于季汝表示,自己的脸皮可以更厚。毕竟这是未来的嫂嫂嘛! 时谦也无不可,跟着淳于季汝就很好。 (四十四) 如今,施府并没有那么多人,只剩下施婳,施君也不在。故而,时谦的到来,也不显得太过突兀。老人家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下的烦。 譬如淳于季汝家里,也并非只有他们两代人,更老的人,也没有魂归天地,很多人都活着。只是一般没有家族灭亡,或者整个世界的问题,才有可能出来见一见大家,并且付出行动。淳于季汝是有祖父的,只是在淳于季汝曾经出生的时候回来见过她一面,便走了。这么多年,连淳父都不知道那老人家在哪。 也就淳于季汝有那个脸面,她哥哥和弟弟出生都没有让他老人家回来,就冲这一点,淳于季汝就是特别的。淳于几代,就她一个女娃娃。自然稀奇。 施家这次也是赶巧,施辛本来也是隐隐众人矣~但正好路过这洛水,算的此地有自家的血脉,停下来见见也不错。淳于季汝这也是赶上了。自那之后,施辛便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但孙儿们也自觉,自然没说什么。或许,他们以后也会这般,远离家人,行走在一个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为那个地方带去自己的本事。 至于没家的老祖宗,那是真的老祖宗级别的,更是无法窥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活着,无法追究。他们不认识呢。 “如何?见这一面,是不是不如想象那般,很困难?”施婳带着淳于季汝回房,此时,身边已经没了时谦。如今淳于季汝能够这般镇定,也让施婳也意外。 “都问清楚了。”淳于季汝想了想,说道。 “还有呢?”施婳想问的不是这方面,关于那段淳于季汝失去的记忆,她没有资格,也无法说得很公正,所以她只关心淳于季汝现在如何想的。若是可以,施婳想淳于近日育能够好好的,不再纠结过去。好好生活,毕竟现在的生活很安逸,也没什么不好。 淳于季汝看着施婳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关心,笑了笑道:“我的确想了许多,可是当时是那般想,往后说不定我就不那样想了呢?施姐姐,你知道吗?我曾经在栖梧山山顶上的凤凰树上,看到些许记忆碎片。” 施婳:“关于你的?” 淳于季汝:“没错,关于我失去的记忆,及时只有那么一段,但也足以从那沧海一粟中窥见,他们当时有多么相爱,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和那里面的女子有何相似之处。我对应不上她,下意识觉得,我们是两个人。” 施婳:“的确很困难。”施婳也能想象道那时淳于季汝的心情,心疼的抚上淳于季汝有些瘦弱的脊背。“忘了便忘了,你只要高兴就是。” “我也这么觉得。”淳于季汝倏然笑道,“现在想太多,又能如何?我们都给过彼此机会,既然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我也不会当缩头乌龟,就先这般吧。” 施婳抬眸看着虚空,有些欣慰道:“你能这样想,便很好。也深了,去休息吧。” “嗯,好,施姐姐也早些歇息。”淳于季汝缓缓的走到旁边的房子里,一眨眼,便没了声音。 修道之人其实可以不用睡觉,只是他们活的太像普通人,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这也是修行。 施婳没回屋,反而向着前院儿走去,她的院子自然再后院,地段也挺好,环境清幽。 “出来吧。”施婳坐在凉亭中,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说道。声音不大,也足够某些有心人听到。 “怎么知道我来了?”正是好几日没有见过的淳于夏染。 “你猜。”施婳心里有谱,打时谦那个小子出现在淳于季汝的面前,淳于夏染便坐不住了,今天晚上好不容易赶来,鬼鬼祟祟的没出来,想必也想听听淳于季汝关于那个人的看法。 “嗯,自然是你想我了,我知道,便来了。”淳于夏染心情颇好的挨着施婳身边坐下,明明微凉的温度,却仿佛不存在,两人之间,只有一抹旁人说不出来的默契。 “这可是我家,你该庆幸,我父亲与我弟弟不在。”施婳好笑的看着淳于夏染,自从这个小子的心思昭然若揭以来,施家上上下下除了施婳,谁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淳于夏染自然也是晓得的。 “刚刚季汝说的,你都听到了。”施婳瞧他一副但笑不语的样子,聪明的将话抛在淳于季汝的身上。 “嗯。”声音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可见,也不乐见妹妹一心牵挂在别的男人身上。 “那你又可知道,人家现在是住在我家里?”施婳指了指某个方向,笑了起来,像一只得逞的小猫儿,挠的人心痒痒。 淳于夏染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捞,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瞬间僵住了,淳于夏染满意的笑了笑,一手在施婳单薄的后辈抚摸,一手搭在施婳的另一只手上道:“我好不容易赶来见你,婳婳便是这样对我?让我连一杯水都喝不上?” 施婳不动声色的晃了晃,道:“自然少不了你的茶。”本就温柔和善的女子,此刻不经意间的讨好,让淳于夏染也没了那些想要找到那个男人打架的躁动心思。 “是么?那怎么婳婳一张嘴便是别的男人的话?” 胡说,明明就只提了一句。淳于夏染也正是颠倒黑白。 “那你想怎么样?”施婳道。知晓这个人不怎么高兴,她也不高兴,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怎么就这么便宜了外人呢?但是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这样再他们察觉到什么苗头,也可以及时断绝。 “别提他。”淳于季汝不再,淳于夏染自然不收敛自己的特别可靠的好哥哥的形象。 “可是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那个人么?”施婳晓得淳于夏染心里的担忧,抽出被握着的双手,指着淳于夏染的心口道:“季汝眼看着已经慢慢放下,想来,当初她用记忆换来他一个生,也做的不错。那人对季汝的心思我看在眼里,也是很不错的,对的起季汝。当初,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磕磕盼盼,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很顺利,只是后面的事,的确苦了他们,若是季汝没有记忆,现在指不定怎么难受,这也算一个好结果了。” “难道就要这么算了?他能做到如此,也有我的帮助,不然,哪有他现在如今的样子?”没错,当初的确有淳于夏染的插手,这是妹妹用记忆为代价换来的人,为此,她付出的不可谓不多,药心也是在那个时候就不稳了,有了破碎的痕迹。 那个阿若的事情,也不过是淳于夏染利用术法将她的记忆篡改一遍,将那件事情延长了,也提前了,弥补了那段记忆的空缺。 也是最后,淳于夏染不想看着淳于季汝走火入魔下去,便将她的七情六欲也封闭了。好歹也要历经了人世辛苦,看尽世间事,到时候,或许就可以能接受药心破碎带来的伤害。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 那个阿若,事情经历也差不多是那样,除了时间线被篡改,其余的就没了。这也算淳于季汝人生大事中的第一件受到伤害的事儿了。 施婳:“不然你还想如何?索性不见,不然你这心里能舒服?” 淳于夏染埋头在施婳的发间,嗅着那属于她的独特的香味儿,不打算睁眼看看这‘负心’的世界:“.......” 施婳:“起来去休息吧,赶路肯定很累。” 长夜漫漫,未来也漫漫。 第二日,淳于季汝以起床,便见到了本该在虚妄谷的人。 “你怎么来了?难道怕我把到手的嫂子弄走了。”淳于季汝坐在餐桌上,不去瞧那人的眼圈有多黑。 闻言,淳于夏染还没出手,施婳就将淳于季汝面前的碗端走了。“怎么说话呢?”竟然将她比喻成鸭子!不能饶恕。 淳于夏染也有些得意,在虚妄谷里,这丫头便贯是欺负他,现在有了依靠,怎么能插手呢?只是还没得意多久,便看着施婳将一笼散发着香气的包子放在淳于季汝的面前。 里面的馅料是淳于季汝最喜爱的,闻着味儿就知道,是施家的老厨师做的。 “罚你的!”施婳将粥放在淳于夏染的面前。 一下子淳于季汝就从丧丧的情绪里出来,嘿嘿直笑,心道还是嫂嫂对她好。只是唯恐开口,惹得施婳,连包子都没了,这桌子上其他的东西都没这包子好吃,便悲伤(眉开眼笑)的吃了下去。 看的淳于夏染一脸的不虞,脸色的变化正好和淳于季汝反过来。 “为什么?”看着那鱼片粥,自己面前只有两碗!两碗!他也想吃包子!热乎乎的包子,还是肉馅的!一个个包子,都是皮薄馅厚的,汤汁也弄的足足的,他吃过几次,很好吃。 看着吃的没什么形象的淳于季汝,淳于季汝夏染哀怨的瞧着施婳。 鱼片粥虽然有肉,但不如包子吃的得劲。且粥自然要做的浓稠适宜,也就那么几片肉。 “妹妹说错话,自然要罚,就罚她不能喝粥,只能吃干的,这多出的一碗粥,自然就要你来喝啊。”施婳优雅的坐下,没理会一大早就脾气抽了的男人。 “咦,时谦呢?”淳于季汝想着那是自己带进来的客人,自然要自己来接待。难道还没起来?应该不可能。 “哼!”施婳瞧着淳于夏染一眼,道:“一大早被你哥使唤,至于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这就是这男人一大早起来脾气抽抽的。人家时谦彬彬有礼,谦和有度,甚至这一桌子的饭菜有人家的苦力,结果就这么将人给弄走,连口饭都不给人吃。 “哥,你使唤他干嘛去了?”淳于季汝还想着那人没准还要在自己身边待一段时间,好好熟悉一下,结果就被人弄走了,不开心。 看着淳于季汝咬完最后一个包子,淳于夏染咬牙切齿道:“你就不知道给你哥哥留一个么?我还是你亲哥么?” “怎么不是?”淳于季汝道:“这是施姐姐罚我的,自然不能给你。”说完,舔了舔最后一口汤汁,道:“哥,你给人弄哪了?” 淳于夏染暴躁的想打人,闻言,反而一笑,绝色倾城道:“死不了。只是去干活。”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有什么用? “.......”问不出来了,淳于季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仇了,便出府去药铺里帮工。 “她这是干嘛去?”淳于夏染第一天来还不知道淳于季汝每天都在洛水干嘛,在他的印象里,他妹妹应该是那种双手不沾阳春水,每天就去吃吃喝喝,玩乐。 “药铺、”施婳喝完最后一口粥,对着淳于夏染无奈的说道:“你也悠着点,小家伙现在没把人放在心上,你也要知道,那也是她的人,别太过分!” 淳于夏染哼了一声,头别扭到一边,明显是自己生气了,快来哄我。施婳本该离开的脚步不再向外走去,这样子太萌了,当初仿佛就是看上了他这般萌萌的样子。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现在就算这么大了,还是和小孩儿一样。 施婳笑眯眯的哄着大孩子。 不知道,今日淳于季汝没有去药铺,反而带着阿影和青衣,在城中逛了一会儿,临近中午,向着城外而去。手上还提着食盒。 “咱们是要找时公子么?”青衣这几日也在这附近晃荡,也帮着施家做了许多的事情。阿影自然一放开就没影,但是淳于季汝是不担心的。 “你们出去玩吧,看看这附近山上有什么药材,若是遇到,带回来。”淳于季汝不打算带着两个妖去找人。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城外最近不怎么安分。”阿影告诉淳于季汝,这也是他这几日新发现,还没有探讨个究竟。对方也是能躲的,阿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人。 “知道了。施家知道吗?”淳于季汝问道。 “他们知道了。”这最近施君便是在处理这件事。 “那就行,我知道了。”淳于季汝不拘这两个妖的天性。只是告诉青衣,若是遇到问题,可以向她求助。 交代完,便去看看夏染让时谦做了什么。 (四十五) 时谦一大早便被淳于夏染给给叫起来,让他去城郊外查一查最近闹出来的怪事有什么不同。这是季汝的亲哥,时谦不敢拒绝,总要有点表示。虽然这个大舅哥很烦人,但是也的做啊。 “施公子?”时谦一到,便遇见已经在这儿等待已久的施君了。原来这么多天,他是来忙这里的事情了。 施君点头示意:“时公子可有什么消息?”两人都不是一无所知的人,消息往来,互为通畅。时谦其实是知道这城郊的事情了,可是他忙着找到淳于季汝,这些事,与他何干?可是现在不行了,得管,还得好好的管。解决完善了才是。 “只怕得到的消息和你们得到的也一样,我不常在这儿,消息落后也是有的。”时谦并不谦虚,这儿的情况的确只是了解了几下。“现在的情况如何?施兄。” “这个村子是我们洛水城管理的,出了事,我们自然要来。这村子里已经有十个少女和妇人都不见,均是几日之后,或在野林,或在荒野,或在田野,反正都是离村子不远,每日都有人去的地方,那些尸体被发现,均是被抽干精气,身体里一滴血都没有。颇有些泄恨的意味。”施君简单的介绍了下, “目前呢?”时谦知道这些东西,只想知道他们现在查到哪了? 施君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 “什么?”时谦没想到,施家的人在这里,都没查到具体是何事。有些意外了。难道这事情另有隐情?淳于夏染应该早就知道,所以让他来的。 “没想到吧,背后之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施君也有些感兴趣,活的时间太长了,很少遇见这么诡异的事儿了,所以他也来了兴趣,亲自来,耗在这四处。 “嗯,看来有的熬了。”时谦点点头,他们现在就在这村子外的密林里站着,绕着这村子周围的地方也都布置下了人手。也就他们两个还能说上几句话。 “没有什么想法?”施君看他一脸不爽,这还是大早晨,懒散些的都还在床上没有起来。他何其聪明,自然能知道是被人赶过来了。也不介意,有能人来,他自然欢迎。 “刚来,还是看看吧。”时谦不多说,事情需要赶紧结束,不仅是为了别人的性命,也是为了早日见到淳于季汝。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让她能接受自己跟在她身边。 “也好,时兄自便。”时谦点点头,不再说话。 晨间树林里露水极重。是最不好这个时候到山里的时辰。空气干净,一丝阴气,晦气等不干净的东西都没有。 淳于季汝提着饭盒,寻着时谦给的一滴精血,便能轻易知道时谦的所在。只要中间没有禁止、秘境的阻拦,便能轻易知道。 只是在来的路上,越来越心浮气躁的,渐渐感觉到不对。 想了想,找一个高地,一跃而上,开了虚妄之眼,便见前面本该一片绿油油的地方,皆是昏黄之气。那绿色之气被抑制。淳于季汝收眼,前面依然是翠绿一片,树木、野草长势喜人。实在有些不对。 收下心里的不对劲,继续想前面走,前面的人气是这一段路程最密集的,看来是个小村落。 等到了之后,淳于季汝便见到了时谦正蹲在一具身体边,那尸体极为奇怪,看上去吓人极了。以淳于季汝这个方向看看,皮肤惨白一片。 “如何?”淳于季汝的动静自然瞒不了时谦。见来的人是她,时谦一大早被淳于夏染弄得整个人都很暴躁、烦闷,现在见到心心念念之人,心情陡然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淳于季汝将手里的饭盒交给时谦,蹲下,去看那具尸体,女子的皮肤的确如刚刚一瞄,白的吓人。双目,双唇紧闭,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有看到任何伤口。是被吸干精气而死,且已经过了很久。 “别看,我来就好。”双眼被一只大手覆盖,视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淳于季汝还能感觉到那只手上还微微凉着。 时谦也有些意外,感觉到手心被小刷子刷着,刷的心里痒痒的。便起身将淳于季汝拉开,道:“这儿有我,你赶快回去,等我处理完这事,便回去。” “你早饭还没吃,先吃饭吧。”淳于季汝看着身边还有尸体,少女尸骨未寒,身上的怨气还似有似无,魂魄不在,可见生前,的确有很大的怨气。这儿的确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还是时谦将人带走,反正已经看完了,自己心里有谱,便带着淳于季汝先离开,这里还有人收拾。也不用管。先将‘小媳妇儿’给他带的饭吃了再说。 “我哥让你处理的就是这事?”淳于季汝还以为是什么折磨人的活呢。 “也还好,”时谦谦逊一笑,手里的温度让他心里发烫,另一手握着的饭盒也是滚烫的,看着淳于季汝浑身被林子里的露水沾湿,便有些心疼,但心疼之余还是开心的。“说起来,这事还是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淳于季汝一下子吸引力就被吸引过去,也不在乎自己的手是不是握在别人的手里,诧异的问道。这可不是深恶好事,难道就和他有关了? “嗯。”时谦点点头。 “与魇灵宫?”淳于季汝想到。那个什么宫,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名,心术不正,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淳于季汝一下就将和时谦有关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嗯。”时谦通过手,瞧瞧用灵气将眼前的女子的衣衫烘干,便是只沾湿在衣物外面,看着也不好。搞干净了,心里也舒坦了,找了一个干净的石头做了下来,将饭盒放下,道:“我怀疑幕后之人出手了,那魇灵宫我也不是都掌控在手,总有什么东西暗暗的背着我操作,这暗线我查了很久,总是差了点什么。我看那人的死状,和曾经见到的也差不多,突然想到的。” 顿了顿,道:“夏兄可能一早便是知道了,便叫了我过来。这也没什么。”这话若是淳于夏染在场,时谦是绝对不敢说的,可是现在只有淳于季汝在,暗暗的争宠也是可以的。总不能这起床气撒到自己的‘媳妇儿’身上吧。 “那你想如何呢?”淳于季汝也知道了魇灵宫的事情,所以也不打算这么旁观下去,“对方显然是以我们为目的,既然这样,有我在场,可能更好。” “不,这里有了施君。”时谦下意识便拒绝了。作为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上的人涉险呢? “可他不是个女的。”淳于季汝说道,这死的都是女的。她的身份最符合。 “那也不好。”施婳也是女的,不就没来么?这是他们对她们的保护。 “可我已经来了。”淳于季汝将手抽了回来,打算自己去做。 时谦突然想到,曾经这个女子也是这般,从来都没有变过,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只要认定了,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再劝下去,只怕这个小祖宗就该生气了。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其实,你才是他们的目标,”一看淳于季汝的脸色就知道,这是要搞事的兴奋,连忙说道:“我告诉你,只是让你万事小心,跟在我身边,你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淳于季汝不理解。 时谦苦笑道:“第一个走进他们的视野,第一个让他们见到活的那传说中的人物,再加上,你的能力,他们最在意的便是你。所以遇到危险,你就要跑。千万不要硬是作对。曾经你便中了他们的陷阱。” “既然如此,我才该在这里。”淳于季汝见他详细的说道,心里有了另一番见解。 “为何?”时谦看着她,明明被娇宠长大,最是应该站在父兄的身后享受他们给他划分的安全区,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女子,有自己的抱负。也会在别人无措的时候,一己之力的为被人庇护。这样子的她,最让他疼惜。 “从没有在坑害了我之后,能够安全退出。这不是我。有仇便要自己去报,既然是冲着我来,我便迎上去如何?我又不是打不过。没得让别人以为我很弱,都来欺负我。我们五大家族的人,没有一个是要别人保护的。”淳于季汝说这话的时候,背着光,眼中的光芒比那初生的朝阳更耀眼。此刻的她亮眼极了。 “好。”时谦没有再拦,她从来都不需要他的保护,他都知道,但是他还是默默的变得强大,变得有一天她能依靠自己,活着,在她支撑不了的时候,自己能够为她撑开一个世界。供她一个人慢慢休息。 “饭虽然不会凉,但还是早些吃完的好。”淳于季汝指了指被遗忘的饭盒,不大,但是放的东西很多,够他吃。 “还是你将我放在心上。”时谦一边打开饭盒,一边硕大。这是他的下意识之言,淳于季汝听完便愣住。 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兄长,有父亲,有每个交情不错的长久的玩伴,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活了这么就,亲人从来都不存在。这长生于他而言,只有自己,也只想要她陪在他的身边。淳于季汝心里暗暗的下决定。 于是这一路上,时谦就发现,淳于季汝与他一起,戒备心,放下了很多,对自己的态度更好了,虽然没有恋人那般亲密,但是有朋友那般的好,心里对这个发现,很快乐,装作不知的继续下去。 只是等到了太阳渐渐下移,都不见任何动静,连灵气的波动都没有,全是按照一日五行的变化而变化。 “之前你遇见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淳于季汝问道。“会不会那个人已经走了?” “有可能,但是现在我确定,他不会走了。”时谦望着淳于季汝澄澈的双眸,肯定的说道。 “因为我来了。”淳于季汝指了指自己问道。 “嗯,你来了,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你对他的吸引太大,他不会轻易放弃。就算知道这里留下再多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前来。”时谦有些吃醋,语气生硬。 淳于季汝没在意,点点头:“看来,这事情可能很快就会了了。” “施君呢?”淳于季汝还想问问施君在干嘛。只是这个时候,天色一黑,太阳完全不见了,他们还在树林中,这山不高,但也绝对不低,坡度还可以,入了夜难走。 整个村镇都笼罩在黑夜中,空中的气息变化,让淳于季汝心里提了个神儿。睁开虚妄之言,便见到村子上空笼罩的血红色的雾气。明明白天都不存在,可是偏偏晚上显现出来。实在是诡异。伸手扯了扯时谦的袖子问道:“这几日也都是如此吗?” “听施兄说,的确如此,可是去查什么都查不到。”这也是让他们为难的。若不是顾及着这里的人,施君们的行动完全受到限制。 “来了~”前面的腥臭味儿在源源不断的向这里飘过来,由淡化浓。引得人想要作呕。淳于季汝就算不说,时谦也闻到了。实在是对方根本不想掩藏。 没过多久,随着腥臭味儿的涌动,淳于季汝也看清了来人,是个四肢动物,至于是什么,淳于季汝实在看不出来,因为他的四肢和他的巨大的躯体比起来,短小的多,整个生长呈一个隆起来的巨大的半球,身上还留着源源不断的黑色脓液,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实在是毒的厉害。 此刻那个怪物就是这般看着淳于季汝。连时谦的存在都不在意,那双眼也炯炯有神,看着淳于季汝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占有。 淳于季汝从那个怪物的身上也察觉到了那样一种情绪,嗯,是想吃掉自己的情绪。 那双囧亮的眼睛下面,便是大嘴,一口,便可吞进一个人。若不是淳于季汝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想想自己要是被那样丑陋的嘴巴吞下去,实在忍无可忍。 (四十六) 那怪物是个大肉球,表面,皮肉翻滚,深一道,浅一道的创伤,触目惊心。淳于季汝有些恶心。 一道灵光屏障挡在两人的前面。终于,鼻子好受多了。 那怪物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涎液顺着嘴角,不断的流出来。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幕后之人还躲着?”这怪物顶多来送个死,看它仿佛因为作孽太多,不仅原来的样貌看不出来,也无法开启灵智,成为最低等的行尸走肉,只知道吞噬灵气食物,来增强自身修为。 这样的怪物还容易被人控制。 “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长的这么大了。”时谦显然是认识的。 “为什么不杀了它?”让淳于季汝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既然知道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那显然是可以射杀的,既然依然存在,就很奇怪了。 时谦佩服这个小脑袋的灵敏,也不瞒她,道:“这怪物便是我,射杀都有三次,中间很定还有其他人的出手,我不知道的,无论是火烧,雷轰,一切可以灭邪的法子,我们都已经尝试过了,可是没隔百年,他就会出现,吸食人的精气,血液,补充他的能力,到我们发现时,又是这般大了。” “那这怪物肯定就不能以寻常动物判断喽?”淳于季汝问道。 “我们其实有猜测,那怪物原本是某个正常的动物,有没有灵智暂且不论,魂魄被切割成许多份也切割了许多次,主体留在幕后之人的手里,让这怪物能被他们控制,每每灭了之后,便可以从主体上次挪下来一部分,继续培养。” 时谦也阅览了许多古籍,禁术法子也看了许多,但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不仅自己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于别人而言,禁术少有是不伤害无关者的。 淳于季汝听闻,也道:“这法子我曾听过,其实法子很简单,在很久之前某个时期里,有人用这法子专门来控制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很是恶毒。最后被发现了,就被灭了。不过这仿佛好类似一个......”突然忘记了。 “你是想说蛊虫吧。”时谦知道她想说什么。 “对,蛊虫,母虫控制许多子虫。”淳于季汝点点头,“蛊虫只是需要培养一个个虫子,进入被的生灵的体内,控制住旁人。” “这不是,”时谦打断淳于季汝的怀疑,“我曾抓来一个,研究过,这怪物体内只有一小部分的魂体,不全。” “这就很残忍了。”淳于季汝道。“不会是人的吧?”这怪物既然那么喜欢嗜人的血和精气,让淳于季汝觉得不寒而栗。 时谦没有答应,反而从另一方面说:“我第一次发现,是在一个森林里,许多低等灵植的动物,也是那般模样,第二次,便是等级较高的动物,生灵,第三次便是人了,老幼病残,都有,这一次,倒是只找女性。” “难道是他在不断的进化?”那灵光的屏障有些不稳,淳于季汝挥手,四面八方的灵气将那怪物束缚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让他动弹不得。吼声渐渐大了,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大,反正是被堵着,那腥臭味儿没有污染他们的鼻子。 两人还旁若无人的聊着天。 “谁知道呢?若真的是背后之人不断的试验,找不同的动物变成这个怪物的样子,就真的该死了。”时谦那一瞬间的气势变化很大,让淳于季汝有些意外。 “女性的体内明明较之于男性来说,精气实在是少,血液也没什么变化,也不该这样的进化啊?”淳于季汝疑惑。每个生物都是向着强大的方向进阶的啊。 “你我在此地乱猜也是没用的,还不如找找背后的主人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时谦声音不知觉的拔高。周围皆是树木,风过,带着沙沙的声响。 “那,那人为什么还不出来呢?不是说,我的老朋友吗?见到我在这里,还不出来一见?”以淳于季汝脚下为中心,强大的灵力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真是个缩头乌龟,明明都已经来了,怎么还躲着不见我呢?”淳于季汝勾唇一笑,没有率先动手,将人引出来,这是第一步。 “呵呵呵,”怪异的声音响彻这方天地,天地早已暗了下来,风也越来越大了,吹得周围树木不得不弯了弯腰。 “多年不见,季小姐还是这样的脾性,真是半点都等不得啊。”那人慢慢走近,浑身上下都是黑的,瞅不到一点露在外面的皮肤。让淳于季汝试图想从那人的身上找出一点身份信息都不能。真是难过。心里也烦。 “说说,你们是如何做到的?这怪物是干嘛的?”淳于季汝上来直接问道。顺道直接不动声色的捆了那人,让那人不得动弹。 “季小姐真是好笑,问一个敌人他们的手段么?没想到您不仅连记忆都没了,甚至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吧。”即使被捆,也不在乎,生死在他面前,不在意一般。 “你认识?”淳于季汝没说出来,只给了时谦一个眼神。 “不认识。”时谦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包的上下都没有一点特色,怎么会知道呢? “杀了?”应该是个探路的,后面之人还是很谨慎的,不管如何引诱,在没有完全的保护措施之下,是不能轻易露面的。这个人,若是自己直接动手,不仅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还要死到他的面前。淳于季汝询问时谦的意思。 “等等。”时谦无奈,将这个遇事就向前冲的淳于季汝放在自己的身后,自己朝那个人走过去。很快,便见到一黑一白的声音已经无声无息的过了许多回合。打的很安静,甚至一根树木都没毁坏,让淳于季汝越发不知道后面之人是个什么性格的。 在看那个蠢蠢欲动的怪物,淳于季汝想了想,手上捏诀,穿透那道灵光膜,打进那怪物的身体里。须臾,便扯出来一道白莹莹的光团,很弱小,很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被取出来,那怪物就失了神智,具体的来说,就是个机器了。发疯的撞上那灵光屏障。 不过须臾,就很快就被撞得几道裂缝。 “罢了,无用了。”淳于季汝挥手,就将那怪物灭杀,一把火过去,就烧的渣渣不剩。 再回首间自己手上的灵光团,更黯淡了,失去了身体,对灵魂的损害极大。看来,那身体和灵魂的联系很紧密。淳于季汝没做任何论断,先看看再说。 淳于季汝从自己的储存空间中取出一团黄颖颖之物。准备打入那团光中。只是在还没注入进去,便很快的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四面八方有什么东西朝着这里而来,仿佛......反复,是为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看来,我无意间又撞见了许多东西呢。”淳于季汝迅速将两个光团合并,收进自己的袖子里,面上有些龟裂,看着那刚刚之物的身体,这灵魂不管无形还是有型,总之,嫌弃就是嫌弃。 收好之后,便见到周围的东西迟疑了,不过,很快又动了起来,朝这里涌动。淳于季汝见时谦还没解决那黑衣人,心里暗道一声麻烦,手上集合这灵力,打算背后好好的偷袭。 只是在灵力集齐的时候,便一个不小心大了出去。 实在是这又来了一个丑‘东西’。比之刚刚的,丑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自己的后面,左边,右边......一共出现了十余个。 真多啊,看来不仅仅是一个魂魄能成事儿的了。若是一个魂魄弄出来的,那得多强大的灵魂,而背后之人也难以控制。 手上的诀捏的也越来越快,等将十余个怪物处理好之后,将魂魄收集,整理整理......具体就是讲魂魄都揉在一块儿,免得浪费自己的‘执念’。 等有闲心之后,观察战场的变化,见到了两个白衣人对着一个黑衣人打。 这就很厉害了。 施君什么时候来的,淳于季汝没意识到。只是这黑衣人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感觉到他的武力不大啊。一根手指解决不了,两根手指还是可以解决的。 “怎么回事?”时谦退出战场,留施君跟那个人耗时间。 “那人有一武器极难缠,我们不想弄死他,要不然后面的线索不然又断了,所以只能慢慢耗着。施君手他来处理,我便下来了。”时谦道。明明刚刚战斗完,然而不见一丝疲态。 “你的身份没问题吗?”淳于季汝突然想到,这人若是放回去,那魇灵宫那边肯定知道了,幕后之人定然是要找时谦算账的。 “无碍,我的身份,从来都不曾遮掩,他认识我,我们只可能当敌人,立场不同。”时谦说的正大光明。 “可你不是说魇灵宫是你的地方么?”淳于季汝不了解,对方显然是魇灵宫的幕后之人。 “是啊,魇灵宫最重要的是人心,我抓住那群傻子的心就行,这些人都是顽固不化,我想找到的,自然不必在意,当初既然要掩藏下去,再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时谦自信,所以,魇灵宫明面上的动作都要过了他的眼。不然,是不认,同时还是要有严厉的惩罚。 “多谢。”淳于季汝见他一副万事自在我手的模样,有些感动的道。明明都是冲着她来到,他背负的,是自己应该做的。 “你不欠我,都是我自愿,不用说谢谢。”时谦见她突然扯到这些,脑子一转,很快就不受控制的说:“若是真的想谢,不如实际点?” “什么?”一时也没意识到不对的淳于季汝呆呆的问道。 “不如应我一个条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守诺。”时谦快速的说道。 企图迷惑淳于季汝让她不知觉的答应。 然而淳于季汝已经醒悟,自然想明白了,但是的确应该多谢人家,淳于季汝想了想,道:“若是不违初心,不违本心,我自当答应。” 刚说完,淳于季汝就发现时谦呆住了。 出神的功夫,施君已经拖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向他们这边漫步而来。 时谦迅速回过神儿:“我信你。记住了。” 淳于季汝:“嗯。” “施哥哥,如何?”淳于季汝迎上前,急急忙忙的问道。 这人关系着背后之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先带回去,慢慢来,不急。”说这话的时候,敏锐的淳于季汝察觉到那黑黝黝的身体动了动。 施君这温文尔雅的脾气,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但是最狠如施家人,淳于季汝到现在都没忘记,看来这人落在施君的手里,是天道轮回啊! 林间的阴气也散尽,只剩下稀薄的阴气,这属于正常的。树木多的地方,自然属阴,长此以来,自然会有阴气聚集。但不多,仅仅让人走在林中,觉得凉快。 “那先回去吧。”淳于季汝道。 “嗯,你们先回去,我殿后。”手里还有一个人,还有施家的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好吧。”淳于季汝想了想,带着时谦,御风而走。 途径下面的村庄,停了停。 “怎么了?”时谦总是将她的一些脾气看在眼里。 “这存在的血气消散了些,只是还是有些,连着些因果,可见这事情发生在这里,是有联系的。”淳于季汝开了虚妄之眼,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余孽残留。 “既然放不下,不如我们明天再来看看?”时谦上前,拂过淳于季汝的肩头,让她能够尽快的安下心来。 “好。”几乎没怎么思考,淳于季汝便答应了。若是能找到什么线索,早些将事情解决了,免得自己心里也忽上忽下。 时谦又得了一个可以单独和淳于季汝待在一起的机会,高兴极了,只是面上不显。 淳于夏染这也算给自己送机会了。 一起解决事情,有利于感情的增进呀! (四十七) 淳于季汝在淳于夏染的眼睛下,光明堂皇的去找时谦的事儿,显然是刺痛了他某个神经,懒得再见淳于季汝,因此,淳于季汝回去之后,没看见她哥,只有施婳等着他们,顺便将饭菜准备好。 没有淳于夏染打眼,时谦自然轻松多了。美美的在施婳善意的目光下,享受了一顿好饭菜。 “施君哥待会要回来吧?”咱们这么吃完了,是不是不太好。 不得不说,淳于季汝也是心大,这吃都吃完了,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呢。 “不打紧,我给他准备的有。”施婳笑眯眯的摸了摸淳于季汝头,他们今天去的地方,她又了解,只是施家派去一个人,已经够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掌管施家药铺的事情。 “我哥呢?”这么一说,淳于季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最小的,哥哥姐姐的,都比她大了许多。 “自然有事离开了,不过还会过来。”施婳不会在妹妹面前故意抹黑淳于夏染。 “哦。”淳于季汝乖巧(在施婳的眼里是这样的)点了点头,想伸个懒腰,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别人’,只得放下蠢蠢欲动的手,一旁时谦看淳于季汝似乎累了,率先道:“今日忙活了一天,不如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哪村庄看看。” “好。”目送时谦出去,淳于季汝看着施婳道:“姐姐,朝暮府也查不出来是何人在背后操纵么?” “不是查不出来,那时公子心里肯定有谱,怀疑之人,或者已经确信的人自然有,”施婳对淳于季汝道:“只是人太能藏了,还有背后之人有多少的势力、底牌,万一被挪到了明面上,估计就难以逃脱了。到时候,我们五大家族没有损失,只是麻烦会越来越多,引起天道的注意,我们的路也就到头了。” 淳于季汝本就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听见这么大的信息,脑子清醒了过来。心跳不自主的加速,这可是个大问题。 看淳于季汝慌乱的神色,施婳好心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那么多人看着呢,谁会任由事情发展道那个地步?况,现在运势在我们这边,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完施婳的解释,淳于季汝沉默良久。 片刻后,一脸坚定的说道:“等这次事了,我便去解决了他,有我一份责任。” “好。”施婳不打击她的信心,看那小脸上满是坚定,倒是忍不住挪耶,“不是要撮合我与你哥么?现在目的都没达成,就要走啦!” 不管淳于季汝多大,在施婳的眼里,始终都是她的小妹妹,试想一个小妹妹能说出这番话来,多么有趣啊,施婳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反而觉得颇有些季汝童年的品格。 闻言,淳于季汝便一脸娇羞的说道:“等我解决了,就回来为你们筹谋啊~” “哈哈哈~~”施婳被这模样的淳于季汝逗得笑的没有形象。 一夜过去,次日淳于季汝便拉着时谦回道那个小村庄里。远远站在高地上,透过虚妄之眼,便见到了那淡淡的血色没有化去。 这一看,便是事情没有完全解决。 两人互相一看,施了一个伪装术,只是低级的法术,对普通人有作用。 遇到懂行的,也不想瞒着。 “大爷,我们兄妹二人,从洛水城里出来,想去南边,路过这里,可否歇歇脚?”淳于季汝对遇到的第一个农民般打扮的大爷说着,这是在路上遇到的唯一一个出村的。 当然淳于季汝也不会傻傻的舔着脸,就这么让别人接收自己,从荷包里倒出一个碎银,这还是从药铺里掌柜那儿拿到的,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一旁不做声的时谦,微微的扭曲脸色,兄妹?呵呵!! “从洛水城出来,怎么会经过我们村?”那大爷警备心倒是很大。他们这村子偏僻,不管从哪里来,都不会经过这里呀。 看来这段日子出现的事情,让村民害怕了。 “这.....”淳于季汝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那大爷果然退后一步,将肩膀上的扁担迅速放下,做出一个攻守的模样。 时谦也觉得,淳于季汝不会这么蠢,直接将自己的目的摆在面上。那村民肯定不信啊。现在也只是晨光熹微,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哎!大爷,真想不到,骗不了您,”淳于季汝做出一个痛心的模样,道:“实不相瞒,这村镇里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官府找了我们兄妹二人来处理,昨日我们处理了许多怪物,见村子里还有血灾之劫,没有渡过。今日我们特意来见见。” 那农民拿着扁担的动作稍微松了松,显然是有些动摇,“真的?官府不是之前派过人来么?说处理不了,其实就是处理不了吧!”口气都是对官府的鄙夷。 淳于季汝面上,更加真诚了,甚至还有些歉意,不得不说,时谦觉得,这模样,挺糊弄人的。“是啊,那官府处理不了,只好到处找高人来处理,我们兄妹便是奉命而来。” 说着,淳于季汝一手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令牌,小小的令牌,即便农民不识货,但是也挺唬人的。淳于季汝的准备听足啊!时谦看着令牌,似模似样,就跟真的差不多。 这么一块令牌拿出来,农民便将扁担收了回去,虽然不似刚刚态度那么谨慎,但是好歹善意了不少。 “真的?你们真的能解决我们村子的问题?”农民眼底升起一抹希望。 “真的。”淳于季汝像模像样的点点头,由于淳于季汝真诚的态度,农民变得格外好说话。 到底还是有些戒备。 依淳于季汝所愿,人家带着他们进村了,还带回自己家,村子里萧条极了,家家户户除非必要,都不敢出来,牢牢的锁着房门,让整个村子变得空荡荡的。 原来,老汉今日实在是担心一亩三分田里的菜,再不去除草,只怕就真的没什么吃的了,所以才壮着胆子,出来了。现在听闻淳于季汝他们的身份不一般,能解决村子里的问题,就格外的殷勤。 “大爷,这事出现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出事儿之前,有什么异常吗?”淳于季汝继续问道。 “半年之前,还是李家的人发现自家的闺女儿不见了,可慌得人到处找遍了,都没找到,等李大郎上山砍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家的妹子啊,死了!”老汉说出这儿事儿的时候,有些痛心。 现在这年代,家庭里男孩女孩之间的关系看得没那么重了,重男轻女也只出现在一些闭塞之地,女性的地位相对来说提升很多,所以看见有无辜的女娃惨死野外,怎么都有些心疼。 “那山便是前面的那个么?”淳于季汝伸手指着前面那个稍微矮一些的山问道。 “是啊。”老汉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走了什么晦气儿,接下来,又有好些人家的女娃相继失踪,相继被找到,本来还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干着活,一晃眼儿,人都不见了,吓死人了,报官,官爷不管,所得等着,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人还在失踪呢?” “有人说,找那官府办案,得要钱,可咱们村穷,拿不出钱来,女娃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让有女娃的人家,都赶紧把人送走了。有多远走多远。” “可是送走也不行,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儿也开始失踪!这下开始慌了,咱们村现在人都已经走得快差不多啦!” 淳于季汝默默的听着,能听见这老汉心情有多么的心酸,都是乡里乡亲,看着人一个个死去,多么绝望就不说了。 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官府,官府也不管,这下就更没希望了。 没有钱,谁会替他们去找人呢?淳于季汝的脸色不好,时谦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能体会到那些等级的无奈。 “大爷,您家?”淳于季汝试探的问道。 “我家也正好遭遇了一个姑娘。”老汉说完,便闭口不再说话。 实在是心痛极了。 “大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淳于季汝说道。 “谢谢!谢谢!”声音里有些哽咽,明明那么大的年纪,去还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实在是心痛至极,若不是时谦拉着,那大汉甚至想跪下来。 淳于季汝觉得,若是今天不来来,可能那些公道再也巡回不来,就算到时候朝暮府的人查到了这里,可能也晚了。 “这就是老汉我的家了,老婆子还在,先进来吧。”老汉推开门,将他们带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就能将整个院子走完了。屋子周围都还有没撤下来的白灯笼,看的出来,一家人还没有走出悲伤。 从正对着他们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也同老汉一样,都是年过半百,脸上的皱纹很深,头发也花白了半头。 “老婆子!这来人了,你招呼下。”老汉将人带来,就去一边将扁担还有扁担上的东西,放下。 “你们是哪的?我们村可没有这些人啊!”大妈说话声音不大,但气势还是足足的。不过不让人反感。这个时候正是敏感时期。突然来了陌生人,谁都有些警戒心。 “我们是官府找来,解决村里的事儿的。”淳于季汝盯着一张比较普通的路人脸,真诚的说道。那大妈还有些不信,熬到老汉身边,说起悄悄话来。 “......”淳于季汝与时谦站在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院子里,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不过若是想知道村里的详细的信息,还是要和他们好好的交流。 私下行动,显然不能。 大妈和大爷交流之后,显然就接受了很多,看着淳于季汝他们,满是感激。“多谢两位大人!多谢!一定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啊!”大妈这个时候没人扶,就那么跪了下来,满眼都是对失去女儿的痛心,还有悔恨。 “您先起来,我们慢慢谈。”淳于季汝道。 “好好好,您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您。”老妇人激动的说道,仿佛说什么都可能昏过去似的。 “你们姑娘在消失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吗?”一般妇人的感觉比之男子灵敏多了。所以在问一些细节的时候,还是要问她们的母亲。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大妈才觉得痛心。一个大活人就那么消失了。 “您在好好想想,情绪呢?会不会突然沮丧?或者其他的情绪波动?还有去过什么地方在那一天里。”淳于季汝给了个想的方向。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妈仿佛灵光乍现,之前也没人问过她,所以,下意思就将这些细节忽略过去。 “什么?”淳于季汝问道。 “那天,大丫的哥哥上午去山里砍柴去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大丫去找她哥哥回来吃饭。可是她哥哥回来之后,她还没有回来。我以为她在外面玩疯了,这丫头,就先吃饭,等吃完饭,大丫才回来。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问她吃饭不,她说不饿,我就不管了,我那儿会还有些活,就让大丫帮我坐了,就在一个院子里,怎么就一个转身的时候,大丫就没见了。从那个时候之后,我就没见到大丫了!”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就前面那个山里?”淳于季汝对着那个之前进遇到的那个山说道。 “是啊。”大妈点点头。 “她哥呢?”淳于季汝看他们家还有一个成员还没有出现。淳于季汝向先看看。 “不在。”说道这儿,那大妈说道:“几天之前,就出去了,去跟着别人出去学着做生意,补贴家用!这都好些天了,也没回来。”大妈有些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了?这事情发生的太多,幸好失踪的都是女娃。 “走了?”淳于季汝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呢? (四十八) 取得有用的消息之后,淳于季汝就带着时谦去了那个他们村的人经常去的山上。 山上有很明显的道路,是农民经常用的道路。路周围的草木稀疏,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见到任何异常。淳于季汝看了时谦一眼。眸子里都是疑惑。 时谦知道,这是要问他该做什么了。 “不如我们等那大妈的儿子回来?”时谦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一个水袋,递到淳于季汝的唇边,道:“这事儿不急。我们在这儿,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要不去别家看看?”淳于季汝接过,提议道。 “只怕也没多少人信我们。”时谦整个人都很轻松,一副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只一心和淳于季汝在一起。 “唔?”淳于季汝喝完水,还没咽下去,一滴水顺着嘴角流下,时谦含笑将淳于季汝手里的水袋拿过来,又伸手将那水滴擦去,便见到淳于季汝白嫩的脸蛋红了起来。 仿佛时谦还觉得不够,将淳于季汝用过的水袋递到自己的嘴边....... 这!这!!太尴尬了!! 淳于季汝索性不去看,脑子都不去想别的东西了,转过身,看着远处景象,降降温! 时谦看她这副小女子的模样,也不再逗,赶紧喝下几口水,将水袋塞回去,他身上有空间容器,带一个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便是那对妇人都含着一个心眼,你不会不明白,若是真相信我们,估计现在整个村子都会知道,叫出来,方便我们得到信息,可是你看,现在只有这一对妇人。虽然不排除他们忘了,但我们也的确占了一个他们失子心痛的空窗。”时谦慢慢说道。 只是许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低头,便见到矮了他半个头的女子耳尖还红红的。这模样实在可爱的厉害,但想到再做出来的话,可能真要恼羞成怒了。 遗憾的收起手,赶快提了一个方法来让她有事可忙道:“不如你用虚妄之眼,看看,哪家的血灾更浓一些,咱们去看看?” 这么一说,过然见那耳尖淡了下来,淳于季汝赞同的点点头,只是不说话,转过身,看这个地方刚好合适,一眼就能看见整个村子的家家户户。那便开始。 打一开眼,淳于季汝就见到整个村子上空依旧是自己进村的模样,再凝神一看,这一看,果真家家户户血色雾气有浓有淡。 这时,只听身边的人又说道:“不如看看血缘亲情?或许有什么联系呢?” 淳于季汝闻着身边男人身上若隐若无的香气,是一种天然的男性身上带有的独特的香气,像她是虚妄谷里的一颗菩提树,不浓不淡,远飘飘的,仿佛独立于世人之外。也是最能静心的味道。 只是那味道混合着男人的独特的香味儿,反而让淳于季汝觉得变了!变得撩人摄魂。 手一紧,微微的刺痛将淳于季汝唤醒。连忙稳了稳心神,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远离这个会让她移心的男人。 手上快速的施术,赋予眼前,便见到了整个村子仿佛一张大网,由红色的丝线牵动。这是血脉相连的征兆。 同时也可以见到刚刚她们离开的老汉的家里,明显有一个红线不在屋里,射向很远的地方。的确是外出了。 淳于季汝又观察了其他几家,尤其是血雾最浓厚的地方,那里是最应该观察的。只是血脉的联系依然是那般和其他人家并无什么不同。 “有什么发现?”时谦从淳于季汝的表情中,便能知道,只怕没什么发现。但是还是要问,谁让她不和他说话的? “并无。”淳于季汝没术法收回去,还是在观察。 “那便停下,我们去看看那血雾最浓的地方?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时谦道,这么一直看下去,很浪费精力,他可不想让她这样浪费。 “好。”淳于季汝点点头,收回术法,朝着看好的几家走去。 这么一举一动都在时谦的眼里,心里暗道:真乖。可是嘴上不说什么,只紧紧的跟在淳于季汝的身后。 很快,他们七绕八拐的绕至一个没啥特别的人家门前。 淳于季汝抬头示意时谦,时谦并没有如她意去敲门,孩子拉过她的手,迅速到这人家的旁边躲了起来。 淳于季汝:怎么? 这是传音,她以为时谦有什么发现。 时谦按照她的做法,也同样传音:我们只看着。 可是那户人家的门前都很安静啊,左邻右舍的人家无一不是紧闭门户,偶尔还能闻得家禽的声音,只是再多的,他们也不愿意再听。 再怎么说都涉及到人家的私事。 这时,便有一个穿着普通的布衫,头上戴着草帽,手上提着锄头,身形高大,很是年轻。 这时,那男子敲响了住户的门,过了很久,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接着,看了那男子一眼,便打开了门,让那男子进去。并没说任何话。 淳于季汝看了他们的交流,心里都是疑惑。 淳于季汝:他们的行为好生怪异。 时谦:是啊,明明是一家人,还是光天化日,做事还要鬼鬼祟祟,怎么能不怪异呢? 淳于季汝:按说,村里失去的只是女子,也不必这么风声鹤唳啊。 时谦:要不进去看看? 这进去就不是普通的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了。 两人施了一个隐身咒,穿墙而过。 院子里没什么好看的,屋里隐隐有说话声,两人循着声音,便见到一个屋子里,又老,有小,有年老的妇人,已经是那种七八十高寿的。这家的妇人倒是还在,此刻脸上皆是惶恐。那妇人的怀里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稚童。 刚刚在门外见到的还有那个男子,此刻站在稍外一点的位置。 淳于季汝一扫,便明白这是四时同堂。 “阿爹,阿爷,得到消息,刚刚王老汉家里,来了两个城里人,像是要来查查咱们村的事儿的。现在都往村长那儿去了,您看看咱们要去吗?” 原来那男人是出去探听消息了。只是他们也不过去山上转了一圈,消息便已经传到整个村子里去了。 “那村子说啥?”年龄最大的老者率先开口。 “没呢,说等大家都到了,一起商量个数!”传话的人说道。 “哼!一看就是没个能力的,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那老人的拐杖重重的怼到地上,让屋子里的人不由瑟缩了一下。 “唉~老头子你先安静下,咱们听听大娃儿怎么说。”那老头的老伴儿做一边,伸手怼了那人一下,老头儿的脾气更大了。 “怎么我连说都说不了吗?明明大家当初说的好好的,把女娃子.......” “噤声!”老婆子立即喝止了那老人的话头。搞得屋子里人人面面相觑。还紧张兮兮的抽了抽外面的样子。 老人也的确安静下来,面色难看。只有手里的拐杖不安稳的到处敲击地面。诉说着主人的不满。 “爹,咱么还得去村长那儿呢?”青年缩了缩脖子,提着胆子说道。 “去去去去!事到如今,只能去了。”这应该就是青年的爹了,整个人都不舒服的站在那儿,左右晃动。显得不安稳极了。“爹,娘,那我就带大娃儿去了。” “等会儿,大娃儿,你说,来咱们村的人有啥模样不?说没说他们要干嘛?”上首的老婆子谨慎的问道。 “阿奶,这老王叔没说,只跟村长讲了,村长让我们到了,一起讨论,不过据说这来,这次来的人仿佛来头很大!”青年憨憨的说道。 老婆子模样很失望,只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 这屋子里的人相处都怪异极了,淳于季汝还独独的去观察了那个年纪四五十岁的妇女,抱着稚童,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的角落。存在感极低。 突然,上首的老婆子目光投向那妇女,而那妇女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淳于季汝感触深点,那妇女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两个男人走出去,拿起草帽,走了出去。淳于季汝见这屋子里也探讨不出别的结果,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和时谦出去,跟着那两哥男人走了出去。 淳于季汝:他们是不是知道那些少女还有少妇的死亡原因? 时谦见淳于季汝的神色不好,握起她的手,温柔的抚平她紧紧皱起的眉间:接着看。 只是,这两个与那少女的失踪显然逃脱不开。 很快,就到了村长的家里,这儿显然比其他家里大一些,此时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赶来,都默契的对视一眼,进了屋子。期间,没人交流一句。 村长屋子里专门收拾出一个房间,许多人进去,按顺序坐下,年龄小的,附带的家属,便站在一边。这些都是没家每户说的上话来的。将整一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虽然人多,但是人和人之间没什么交谈,皆是各怀心思。 淳于季汝大致扫视一眼,或担忧,或不在意,或自得,或蔑视!等等,蔑视?? 这眼神,只有那一家,来的是两个人,也是父亲带着儿子,神色间都是对其他人的不屑,而周围的人,也对这家人也没说好的观感。 “还有谁没来?”上首一个年纪六十岁的人发话,扫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都来了,那我就讲讲这次讲大家召集在一起的目的吧。” 淳于季汝和时谦便站在正中央,一大片空出来的地方,他们旁若无人的站在这里,也丝毫不担心别人会看见自己。堂而皇之的听着那上首的人谈话。 时谦找了一圈,没有最初碰见的王家,也没有一个女性。都是男的。搭配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爹带儿子。少有的几个还是爷爷带着孙子。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咱村子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外人,大家都有个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个谱,那些容易多话的,就不必开口,将人弄远点就行了。若是让我发现,有人乱说的,就要当心,那人可不会饶恕你们!再想要那样的好处就别想了!” 淳于季汝敏锐的发现,在提及那个‘人’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瑟缩了下,带着尊敬,还有怨恨。之前那个眼含蔑视的人,淳于季汝特意观察了些,眼里多了愤怒,还有畏惧! 村子不管被人怎么想的,只是看到人们都是这般畏惧,那便好了。多余的话不说,就不会坏事儿! “放心,只要你们不乱说,量他们怎么又本事,也查不出来什么,查不出来,就会离开,要不了多长时间。” “是~”连回答都是静悄悄的,生怕把什么引出来似得。 又说了许多其他有的没的,都不是什么重点,淳于季汝懒得再听了,走了出去。 很快,这个临时会议散了。 大家有秩序的,静悄悄的,有序的离开村长的家。 时谦也出来,站在淳于季汝的身边。 在那个眼里含着蔑视的人走过他们时,时谦朝淳于季汝示意,淳于季汝点点头,便跟着离开。仿佛从这位下手,更容易些。 此时,时间早已到了下午开始准备饭食的时候。村子里陆陆续续炊烟升起。 明明好一个不争不抢的村子,谁能相信这村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东西呢?更有丑陋的人性。 时谦:看来有人控制了这里,刚刚村子说约定的老时间,意味深长,我想他们似乎要做什么。咱们到时候去看看。只怕过不了几天。 淳于季汝:那就去看看吧。 后面的话,淳于季汝懒得听,时谦也是将重点告诉她。 很快,前面的两个男人,停在一个门前,这是到家了。 淳于季汝来两人也随之进去。 “回来了?”厨房里走出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年纪像是有三四十岁左右。年纪大的男子快步上去,动作迅速,会些功夫。淳于季汝心里这样想的。 “阿娘,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就好。您先休息。”后面的儿子很快接手进了厨房。 “嗯。”年纪稍大些的男子扶着妇女进去。 淳于季汝与时谦互看一眼,同时现了身,在这一对夫妻面前。 (四十九) 如仙人般的一对男女,突然出现在这对年龄显然不再年轻的夫妇面前,若不是心里素质够稳,只怕会坚持不住就昏了过去。 淳于季汝和时谦还是保持着入村时的样貌,没有他们原本那么耀眼,可也是足够让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一对夫妻看着不敢诋毁。 有那么些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出现,就知道那不是一个世界的。就是所谓的气质。 “你,你们是何人!”年过半百的男人一边要负担着妻子浑身的重力都压在他的身上,一边还要承受着巨大的惊吓。一想到他们是刚刚从村长那里出来,就忍不住的心虚。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但是不排除别人会不会对他们抱有敌意。 “你心里不是知道么?”这次唤时谦来和那男人说话,淳于季汝在一边负责高冷就好。 “你们,是今天进村的?”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扶稳,让她能好好的,再来和外人交涉。 “嗯。”时谦点点头,算是肯定。本来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特殊,或许和村子里不一样,所以就仓皇的现身,当然也是故意给他们一个惊吓,让他们能够别那么看轻他们。 “你们不是去了王家吗?”都知道,这一男一女去了王家,现在在山上查探,怎么会找到他们这里? “刚刚在村子家,我看您不太一般,便想来请教一番。不知道这村子里发生的事您可知道?”时谦开门见山。不打算绕圈子。 一听他们是从村长家里出来的,瞬间,男人的面色激动,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可见法术厉害了,而且,这态度仿佛是全部都听到了。要是瞒,是瞒不住的!“我,我不知道您想说什么,您若想知道,不如去村长家吧!” “我还以为你还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明白人,没想到,竟然也是这般同流合污,罢了,那死去的姑娘,左右与我们无关,何不找找离开,免得惹的一声腥!”时谦叹息,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转身,提步离开。 “大师!大师!我说,我说,我都知道,您要问什么,都问我,只求大师能还我妻子一个公道!”这时,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父亲身后的青年,跑了进来。原本他在厨房准备晚饭,但听到家里竟然还有人声,以为是哪来的坏人欺负他家人,便悄悄的过来,见他们只是在说话,便没动了,下意识听了一耳朵。 “阿青!”身后那个中年的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他和妻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如今如何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涉嫌? “阿爹,秀秀被那些人害的,扔在外头的小树林,找到的时候,早就没有声息了,你说,我怎么安心?他们一个一个扒在村里的少女身上吸血,够恶心!”青年愤怒的说道。 “唉~咱们又怎么斗的过那些人?哪家的人不想活下去?整整一个村子都同意的,单单是我们一家不同意,不合流,他们会让咱们活到现在?”男人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气势,闹到现在,他也没了之前对着时谦那种精气神儿。和老妻抵头痛哭。 “秀秀是谁?”淳于季汝突然在悲伤的气氛里插嘴的问道。 “我,媳妇儿。”青年紧紧握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木棍,谈论这人的时候还颇羞涩,可一转眼,就又是那般愤怒! “你媳妇儿,也变成村子里那些少女的模样?”淳于季汝问道。 “是。” 好了,淳于季汝不再问话,低眉深思。 时谦拉过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坐下之前,还施了一个清洁术。毫不在意被人得眼光,缓缓开口:“我们昨日在山上守株待兔了几个怪物,本就是为了处理着村子里的案,只是谁知,走的时候,村子上空还笼罩着血气,便想着今日来探查一番,本以为是妖邪作祟,没想到还有人心!” 此话一出,即便这家人不怎么亏心,可还是底下头去,实在惭愧,他们是见证者。 “大师,实在抱歉,咱们村子,唉~”那高坐上首的男人不再退步,给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来说。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村子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其中做了什么事儿,之后,我们自然会解决。若是还要吞吐,有所隐瞒,刚好,我们怪物已除,任务算是完成,只是若是之后,再出现亦或者再养出一个怪物祸乱苍生,咱们再出来一次解决,只怕整个村子都不在了吧。”时谦掸掸袖子,那上面不存在的灰,将事实告诉了他! 这么一说,屋子里的本来的主人就有些忍不下去了,难道真的是这样? 他们本就不想相信,可是心里又很清醒明白的知道,除了这个结尾,只怕他们不能善了。 男人缓了缓,道:“本来我们村子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子,离洛水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也不在往来的商道上,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个外人到咱们村里来。就在一年之前,来了一个道士,说我们村子里风水有问题,不招财,要给我们村子改改,说改好之后,村子里大家的生活也不那么穷!” “村长当时征询了家家户户的意见,改风水也不要什么钱,祖上也曾确实传过这村子的风水并没有那么好,我们便答应了。” “谁知,之后,那人便借机住了下来,也不说要干嘛,整天在村子周围转转悠悠。我们也不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人家里,条件渐渐变好,一年下来,能吃上肉了,这才开始慢慢的相信他。” 时谦:“这不是听好的吗?” 中年男人:“是啊,的确是好。”说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有一天,有家的老太爷快死了,那家便求到道士面前,说老太爷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没报上孙子,希望让道士想想办法。好歹让老太爷活到见到亲孙子多好啊。他们一家,也生了孙儿,只是前几胎都是姑娘。道士出手了。原本人到了点就该死了,强行留下能有什么好?我一个村子里的人,见识浅,不知道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可我知道,到了你该死的时候,就留不下来。这道士今天做法,留下那老爷子,后面只怕要乱。” 果然,最后乱了。越来越多弥留之际的老人家,心思都动了。 家家户户谁没个老人呢?那可都是只能孝敬不能忤逆的存在。动了心,家里的人,自然要好好的跟道长打好关系了。 “我爹死的早,家里就我和孩儿他妈,也就不太了解这事儿。让我注意的是,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家女娃早死的,还有本该已经嫁做人妇的年轻妇人,也无声无息了。那些人家,几乎都是找过那道士的。” 淳于季汝听到这儿,心灵便有了些猜测。原来还真是人心不足。 “我没问,那个时候,我儿阿青刚取了村那头儿一户人家的闺女,秀秀,小两口挺好的,但有一天娘家来人,说接秀秀回家,谁知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秀秀是那户人家唯一的闺女,他们,他们竟然也下得去手!” 而一旁的青年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屋子里除了淳于季汝与时谦,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我带着阿青上门打听,在我一再逼问之下,才说,那道士说,只要借闺女的阳岁,给家里的老人续命,这是尽孝,养她这么大,就要点阳寿,谁知道是个短命的,借完阳寿便去了。我们找到那秀秀的埋骨之地,那哪是借寿?分明就是吸血,全身上下,一点都血都没了,山里的野兽都不去沾!” “我们去村长家闹,去道士家闹,可是哪有用呢?每家每户的,只要想活的,谁会在意一个女娃的命呢?女娃的命在他们眼里和他们的命比不值钱!” ........ 听完,淳于季汝便明白这大概就是民间常说的借命罢。只是法子恶毒,有损阴德。正道之人都不会干。况人性本善,谁不知道这个法子恶毒?良心上过不去。可是有了一个开头,享受到了可以无限的活下去的希望,谁会放弃呢? 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就更不怕了,渐渐的,恶念便延伸不出,人们将他们当成习惯,也骗过良心! 整个村子里,谁不做,谁就是不孝! 试问,在动心的情况下,有这么一个念头压下来,谁不跃跃欲试。 时谦冷声:“所以,一共有多少人死?” 村子里的人那么多,一家算一个,不止那十几个。 “这儿事没完。”淳于季汝听到那青年沙哑着嗓子道:“村长还会偷偷的送少女给那些人,道士早就走了,可咱们村子里,有女儿在家的人家根本没有,三十五以下的妇人也逃不开。” “闹这么大,怎么还去通知官府?”淳于季汝问道。 “哼,那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官府每隔几年都会派人下来查每家每户的人口,失去这么多,怎么可能瞒过去?所以便先报官,每家每户没有人不参加的,所以口角也实!”那位叫阿青的青年说道。 时谦:“那你们呢?你们怎么逃开的?” “我们,”说道这儿,整个屋子连哭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男子皆望着那个一直不开口的妇人。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明明还没老到这个地步。 “我娘,我娘被他们下了药,只要我们说出去,我娘便再也活不成!”阿青低声咒骂!实在是太坏了。 “现在你们也说了啊,那你娘要怎么办?”时谦指了指那女子道。 “有人监视我们,我们根本开不了口,你们不一样,你们出现,连那些人都没察觉。”阿青那个少年说道。 “我看看。”淳于季汝听他们提到药,就有法子了。只要和药离不开,不管怎么弄,她都能有办法做到。 “大师真的可以吗?”淳于季汝的话无疑是给他们带来了希望,若是解了他母亲(妻子)身上的毒,便是说了这么多又何妨?这能力便值得肯定。 “只是试试。”淳于季汝不夸口,若是最后发现做不了多少,这不是更伤人了么? “多谢,不管如何,您帮了我们大忙!”为首的中年男子也有些失态,慌忙将妻子的手腕露出来,让淳于季汝可以准确的把脉。 “多久之前下的毒?”淳于季汝握上那手腕,对上妇人的感激的眸子,没说什么。医者行医,她也一样。 “在村长决定报官之前,” 时谦:“那便是半年之前。”这点信心他还是掌握的。因为这事久久解决不了,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反而让这村子曝光在众人的眼前,若不是这样,便是他魇灵宫估计都得不到消息。 只是这样却蠢了。 许久过后,在一对父子的眼中,淳于季汝给了他么一个肯定的点头。这毒很容易,仿佛就只是为了警告,没将这一点小威胁放在眼里,所以动手的人没有用特别难缠的药,只是让这妇人身体一日不比一日。话不能说,便是那毒给的警告。 “多谢,多谢大师大恩!”一对父子就这么对淳于季汝跪了下来,那妇人也颤颤巍巍的跪下,只是淳于季汝一个错身,躲在了时谦的背后。 时谦好笑,道:“起来吧,这本就是她的责任,你们这样反倒拘束了。” “不管如何,姑娘能够出手,就内子,便是救了我们一个家,这般大恩大德,今后恩人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是那中年男子,没有了最初的绝望,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再戒备,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健健全全的好? 淳于季汝:“我不是在救她,只是你们能告诉我们,这是回报。” 阿青:“这本来就是我们村子的情况,并不是大师们生来就要给我们解决的。这点分明,我还是知道的。” 终于有一个懂事的了。让淳于季汝和时谦的心情好了不少。 (五十) 时谦:“之前在村子家里说的老地方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最让他最在意的突破口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无法通晓那些禁术。必然有一个交易的地方。以某种仪式交易。 “啊!那个我知道。”阿青忙说道:“是每个月里,都有那道士的弟子来我们村子里帮大家,老家伙都想活,所以每个月都有需求,都需要续寿。” 时谦:“只是个弟子?那道长长的什么样你们知道吗?” 阿青点点头:“知道的,年龄看上去仿佛和我爹似得,胡子很长,瘦瘦矮矮的,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那来的弟子,我没怎么见过,因为我们家都不需要,也不和他们为伍,每次都是他们每个月通过村长将解药递过来,只能缓解。” 淳于季汝在一边听着,突然插嘴道:“那不是解药,只是一种慢性毒药,能抑制住那原本毒药的毒性,也只能缓解一部分的痛苦,但让人的身体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长期使用,只会让人虚弱而死。” “他!他们竟然敢!!”中年男子握住妻子的手,难以自抑。“我们可是一个村子里的乡里乡亲啊!就这么给我妻子喂下这毒药!” 阿青:“诸位别见怪,”相较于父亲的激动,痛苦,阿青理智多了,如果能忽略道眼底的血红罢,“给我娘灌下药的正是我娘的母家。”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样的家人要了何用? “什么时候?”时谦看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缓解,直接说道。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他们不插足,现在只能将该掌握的掌握。 “也过不了多久,现在是初三,初五的晚上,月上中天就会有专人到村长家,和他们做交易!”中年男子按捺住躁动的儿子,仿佛下一秒别人说出去打架的话,这儿子可能就会冲出去了。 声音低哑的对儿子说道:“阿青,你莫要冲动,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忍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忍不了了?不要打乱大师的计划。” 阿青红着眼睛,不发一言,只是在老父亲的眼光下,含蓄的点了点头。 时谦:“我们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能保证你们说的是真的就好,我们也不好在这里待多久,若是天黑还不回去,便会被发现,到时候,打草惊蛇,那人指不定就不会来了。” “您放心,我们知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若是骗人,您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自然不会推脱。”男人恭敬的对两人鞠躬,若不是他们,他的妻子现在,以后,可能就那么虚弱而死,这是不可容忍的。 淳于季汝:“可能需要不了多长时间。” 时谦:“怎么说?” 淳于季汝:“这个村子里,女人不多了。” 对啊,没有女人,那续命又怎么续命呢?这个村子自然会被抛弃,那些背后之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在官府查过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空空的村子,只有男人,亦或者,这些男人,可能另有所用。只是他们现在查不到罢了。“况,她的毒,背后之人,很谨慎,专门给她下了只能活一年的时间的毒。” 时谦眉头皱的厉害,没想到,这个村子后面还有大事儿。可能还要给施家来个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敏锐的察觉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无措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只放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当成他们的出路。 “初五是吧,我明白了。你们若是想活命,便当我们没有来过,这几日我们会在王家,你妻子的毒,配好了,自然会送过来。”时谦见外面的时间显然不多了,安排道。 “多谢!”两个大男人这一刻都是由衷的感谢他们。 淳于季汝掏出一个瓶子放在那女子的面前,平淡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既不为他们一家的遭遇感叹,也不为怜惜她中毒已深,“每日饭前,服用两粒,若是相信我的话,初五时,你们其中一个人到场,我会将解药药给你们。” 说完,两个人双双消失在半空中。 只剩下这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不过眼里都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希望。 “这次,再也不会遇错人了吧?”阿青看着父亲忧心忡忡的道。 “我们还有退路吗?”男人显然经历的多些,只扫视了一眼傻儿子,连忙回到了妻子的身边,将药倒出来,喂她吃下。 ........... 村子依旧是静悄悄的,突兀的铁环叩击门板的声音尤为响亮。 天刚擦黑,村子里一般都不怎么点灯,只赶快入睡就好。 “谁呀?”门后传来的警惕的男声音。 门外,一男子搂着女子气息微弱的道:“是,是我。快,快救命。” 这么一说,门后的人动作快了不少。 吱呀~们开了,露出王老汉的脸。和白天在村口见到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咋变成这样了?”因为是黑夜,在没有烛光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看的清。可是时谦没有放过那老汉眼底那一抹快哉。 “我与我师妹,去了山中,遇到,遇到怪物!那怪物,好,好可怕,我师妹被伤到,只求给我们一个房间,待我安顿好我师妹,我自然给您报酬!”时谦气息微弱的说着,是那种出了上气儿,没了下气儿般,还有身上无法忽视的浓重的血腥味儿。即便鼻子不灵敏,也能闻到。 淳于季汝倒在时谦的肩膀上,时谦将她搂的紧紧的,现在是装的,可是男人身上无法忽视的男子气息又一次传到鼻子中,更为浓烈。弄得淳于季汝赶紧封闭五感,默念几遍道德经! 只是落在旁人的眼中,淳于季汝便是下一秒就会死的样子,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染得没有一块儿是好的。 王老汉迟疑了下,不过还是将人迎了进来,不稳定的危险因素还是放在眼底看着才好。 热情的招呼早已睡下的王大妈,腾出自家曾经还在世的姑娘的房间内,让他们好好休息。还烧起了热水。 “怎么伤这么多?”大妈点起最落后的煤油灯,照亮这个房间内,待看清淳于季汝身上的伤,吓了一跳。 “我......我和我师妹遇见山中的怪物,本就快收服了,谁知又来了一个怪物,我妹......师妹便被伤城了这般模样!师妹也是为了救我。”时谦将淳于季汝的衣服稍稍解开,露出那血淋淋的伤痕,上王大妈倒吸一口气。 “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快快,我厨房的水快烧好了,待会儿我来帮这女娃娃来洗一洗吧。”王大妈自告奋勇的说道,都是女的,不避讳。 时谦脸色僵了僵,哽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大娘,谢谢您的好意,只是师妹素来不喜欢外人碰她,我与师妹........很快便要成亲了,我来吧,不碍事的。” 说道最后,时谦隐蔽的羞涩了下。想到还有人气息奄奄,就不好做的那么直白了。 王大妈一听就明白,摆着我懂的神色,出去收拾,只留他们在这里。 论做戏,淳于季汝上午和王大爷的做戏,还有时谦晚上和王大妈做戏,一个比一个厉害。实在不知道平时闯荡江湖都学了些什么。 等终于忙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淳于季汝睁开眼,刚要说什么,就被坐在床边的时谦捂住嘴。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往外面瞅了瞅。窗下,隐隐约约可见一些晃动的阴影。但凡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就吓死了。 淳于季汝冲着时谦点点头,时谦将手放下。 淳于季汝:你凭什么给我洗澡!(传音。)顺带,淳于季汝对着时谦的屁股踹了下。 时谦:那人都在外面,里面自然需要点动静,更何况今天跑了那么久,你肯定累了。 时谦自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敢隔着衣服,将人放在木桶里,然后就不在身边候着了,在淳于季汝瞪视之下,灰溜溜的带着可惜背过身去。 淳于季汝:........(想骂人!) 时谦:好了,那说出来的话,都只是骗骗人家,夜深了,你睡一觉吧。 淳于季汝:那你呢? 就这么一张床,总不会让人看着自己吧? 时谦看着警惕的姑娘,明明两个人在........唉~罢了,总要一步一步来:我自然在这里,你放心我不会上床,只坐在一边。 好像也不太好。淳于季汝想了想,在时谦的眼里找不到什么,反正他们这个程度,也不需要睡觉来补足精神,打坐便可。便不在扭捏,背过身去,被子一拉,就睡了。 时谦好笑,吹灭屋子里的油灯,坐在那里,目光幽幽的看着床上的人儿。 今日两人只是做戏而已~ 两人没有接受老汉还有大妈的东西,当价值不菲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那衣服,那鞋子,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两个老人都贪恋的看着那些东西,若是自己的多好? 况,两人明明没有带任何包裹,这东西仿佛凭空而来,让两个利益熏心的人即便看到财富在眼前,也不敢乱动,因为敌不过人家。 这在他们眼里,便是仙家手段了。 时谦承认自己是故意的,这是让自己在他们眼里更有价值。也不敢看自己的同伴一个还在‘昏迷’中,就敢打他们的注意,只要能挨到那初五的到来就好。 两个老人仿佛也这样想的。 到时候,自然有同样有手段的人来收拾她们,他们若是可以趁乱摸点什么好处呢? 每个人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淳于季汝现在的状态是‘昏迷’,不能出去,只好在屋子里,设下一个障眼法,自己专心的配药。那妇人的药不难配,对她来说,小意思,不过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剩下的时间,淳于季汝就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和敖前辈聊了起来。 没错,敖前辈一直都在淳于季汝的小世界里呆着,陷入沉睡。没什么事儿,是不能打扰他的。 但淳于季汝作为小世界的主人,敖前辈就算辈分再大,还是得受这丫头的骚扰。 “你怎么又来?”敖前辈被打扰了,很不高兴。 淳于季汝随意坐下,道:“这是我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 敖凌:不能气!不能气!“说罢。” 淳于季汝:“近日,我见到一个村子古怪极了,村子里有恶人作祟,拿女人的命去延续老一辈儿的人命,那姑娘的死状极惨,浑身的精气、血都被抽个干净。那些人倒也下的去手。你对这些邪术有什么了解?” 敖凌恢复的是原身,金黄的龙影,甩了甩尾巴,高傲的抬起脑袋:“这种阴私的事儿,你怎么都能碰上?” 淳于季汝:“这么说,你见过?” 敖凌:“见过,最初这方法只不过用在低阶的动物上,有个邪修天才,弄出来的,名字是什么来的,我忘了,那方法现身在动物身上没有灵智的,到有灵智的,再转到那些修炼者的身上,一个比一个高,获得的寿命也更多,同时还可以摄取对方的能力。让自己的修为涨快。最后那联手灭了。” 天才?的确是啊,不是天才都创造不出这个方法。看淳于季汝神色黯淡,敖凌接着说:“女娃,世上有正便有邪,这不可能变的,一个人你能就那么说他是一个好人吗?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淳于季汝道:“一个邪术的创造,就可能有数以万计的恶人死在那个邪术之下,这不公平。” 敖凌:“你怎么就不知道邪术被创造出来,不是往好的一方面去?” 淳于季汝:“我知道那能救人,可是这种更多的是坏处多于坏处。” 敖凌不再开口,让这女娃自己想通。 “那这邪术也是可以用在男人的身上了?”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是。”敖凌毫不犹豫的说道。 淳于季汝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术法不一样,这个村子只伤害了女人。” 敖凌:“万法归一,更何况是作用相同的术法?那更相似了。” 淳于季汝:“那这个村子是这么回事?”不对劲呀。 敖凌:........“掌握的人,太蠢了吧~” 就这么个理由??淳于季汝有些心累。 (五十一) 初五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淳于季汝由于‘昏迷’,被留下来,只剩下单独一人的时谦,威胁就没那么大了。只是王老汉在夜半出门之时,还是颇担心的看了院子里那一个紧闭的房间。就算是有村长给他的迷药,下在饭菜中,又亲眼见那个男子将饭菜吃下,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不安稳。 告诉自己想多了,便立即出去了。 王大妈没有去,他们一家只用到一个人以示尊敬,反正到了如今,那些续命之法,在他们看来,没有女娃,哪里能续命呢? 等王大牙出去了,时谦和房间里的淳于季汝两人互视一眼,也施了一个障眼法,以防‘不经意’的闯进来的王大妈。 这夫妻两,对他们看管的倒是严格。 时谦:你可看出什么? 问的自然就是淳于季汝通过虚妄之眼见到的东西。 淳于季汝:很低调,也很周密,目前,我是没有发觉什么的。 时谦点点头,身形隐隐在淳于季汝的前方。形成保护的样子。虽然现在两人施有隐身术。 淳于季汝安分的让时谦走在她的前面。默认了。 很快,本该没什么灯火的村庄,也没什么人气儿的村子,在村长家变得格外不一样,尽管是黑夜,可是那灯火阑珊处,还是让淳于季汝和时谦感觉,这村子其实可以将生活过得更好。 路上碰到”同道之人“,也大多是点头示意,然后就是各走各的。 村长家里,本来比之其他村民家院子更大了一些。人黑压压的站了一片,比之他们上次在村长家里见到的还多的人。 迅速扫视一圈,家里有年龄最高的长辈,几乎都来了。甚至有的人家,带来了女子。 有带女子的家共有四家。每家每户皆是一人。那些女子中大多是已经嫁作人妇,其中就有一个眼熟的。就是当时淳于季汝在血雾最浓的人家里见到的一家。那个老实本分的妇女,抱着几岁大的稚童,宛若一个透明人。她也在其中。上身被绑了起来,无法动弹。 还有一家人是个少女。 那少女应该只是十四五岁。 怎么忍心? 每个女子的脸上都是灰败的脸色。对于马上要到来的命运,都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可就是这样的清醒的认知,让她们都痛苦的不得了。 其他的人家,看着这四家带着的人,有不加掩藏的嫉妒。 多么可悲啊。 那阿青父子也在其中,不过待在最后一排,不怎么打算惹人注意。 “来了~来了~” “大师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从村长家里出来了两个人,其中,村长站在那人一边,恭恭敬敬的。而被他恭敬的人,是不加掩饰的傲慢的神色。这人长着一副在大门派里就会被人忽视的脸,让淳于季汝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特点。 倒是没有注意,她身边的男人,神色变了。 “大家安静。”村长道。 等躁动结束,村长毕恭毕敬的对那男子道:“道长,都在这儿了。您请。” “嗯~”傲慢的点了点他的脑袋,也足见傲慢了。“这次是哪几家?”语气是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回道长,都在这儿了,这四个人家。”村长连忙的指着那四家的人,都是带了女子的家里。 “道长~” “道长~”四家的人都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恨不得拉着那男子的手,握在手里。 “嗯,老规矩。”傲慢的男子背着手,扫视了一圈,他又不是瞎,可这样会让他更舒服。 “多谢大人!” “多谢道长~”又是此起彼伏的喊声。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这儿,显然都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心翼翼变成现在这般大胆。 淳于季汝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拳头,周身的气势不受控制的起了变化。引起周围环境变化。风开始狂乱大作。让在场的没见识的人心虚的低了低头。 原来,原来他们也是知道这样是错的! “季汝!”时谦温暖的大手包裹了淳于季汝的拳头。示意她安静下来,好在他们发现的及时。 瞬间,周围的风小了些。 那群人松了一口气,可是来人不是没见识的人,心被那风吹得哇凉哇凉的。每一个能出来‘偷鸡摸狗’的人都不是心大之辈,对危机有着耗子般的警觉。 “何人在此地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 这么一吼,让一群人蒙了,难道真的有人来了?老天爷终于看不过他们做的错事了?霎时,人群如一群乱了阵脚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那男子显然也看到了,可是见周围的环境连变都不变,心里也不由得对自己怀疑,难道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听闻这里仿佛来了几个官府的人查探之事,本想去会会,可是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这群无知的人,别坏了主子这一年的大计。 “稍安勿躁,应当是路过本地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鬼魂,我在此,料想不敢上来,大家不用担心。”这次说的话很多了。男子傲慢的姿态稍稍放了放。 虽然挺看不上这些凡人,可是他们还是有用的。 “那道长......” “今天便让这四家留下,其余无事的人先回去就好。”他想赶紧将事情办完,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而隐在人群之外的‘意外’,还等着那男子要怎么做。 “是是是,”心虚的人赶快离开。只剩下了那四家,还有一家,正是王老汉家。 “你们是干嘛的?”男子指着王老汉他们说道。 “啊,大人,那自称官府的人正住在王老汉的家里,现如今有一个女的昏迷未醒,男的守在那女子身边。”村长忙说道,毫不犹豫的将人给卖了。“道长,如今该如何处理?” “之前又不是没有来过,这点小事还来麻烦我么?”傲慢的看了他们一眼,不屑的说道。 村长丝毫不在意这态度,反而殷勤的指挥着老汉说道:“你来说说,你不是说你有发现么?” 王老汉立马上来,说道:“道长,我发现这两人来头不小,不是官府的人,来的下午,我就引着他们去了那山上,女的受伤之后,来到我们家,男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许多奇怪的东西,各个都是好东西。仿佛和之前的人不一样。” 那男人嗤笑,这山野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怕是外面一点华贵之物,就会让他们觉得是好东西吧。不在意道:“那山上,有我师父布下的阵法,自然没点能力,就要死在上面。” 王老汉见人不在意,连忙拿出一个夜明珠,这物件一出现,连卑微的村子都迫不及待的扑在上面,只是顾及着这里还有人,不好太明显,可也掩盖不住那贪婪的嘴脸! 男人终于动了点神色:“你说,您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拿的?” 王老汉有点得意,这可是他婆娘从那个男人手里拿出来的。“是啊,道长,我可是看他们没有一点行礼,便来了咱们村子。” 男子眼底也有些贪婪,难道是什么不懂世事的千金大小姐还是哪个门派的能力没多大的弟子跑到他师父的地盘上了?这可有趣多了。要打劫就打劫这样的人。 可是面上还是端着傲慢的神色:“不过一个区区的夜明珠罢了,不过,这不知道哪来的骗子,专门来骗你们的,这些东西,我是看不上,不过师门有训,对于这些骗子,我等都义不容辞的铲除!” “多谢道长!”王老汉一副别人大义的模样。 淳于季汝看着那一群人的嘴脸深感恶寒。怎么人性可丑陋至此? 不过目的还没达到,她还想见见敖凌口中的那些禁术。 这样想着,就见那男子也没在当误时间,每一家都选出一个想要续命之人,站在那每家的女子身边。 男子一一上前,手上拿出一个乌溜溜的石头,让两人的血同时滴在上面。刹那间,就有血红色的光乍然而出,只是还没等众人缓过神,那黑不溜去的石头落在淳于季汝的手里。 “什么人!”男人恶狠狠的说道,也不管那些法术没有施展成功,普通人受到侵蚀。 淳于季汝和时谦双双出现在人的面前。虚足轻点,如风一般,落在人们的面前。 “就是这个东西?”淳于季汝不会傻到自己直接碰上这个石头,在法术施展到一半,这石头便承受不住,中间破裂,奄奄一息。 那石头完整的时候,正好可以被人握在手里。手感还不错,但是淳于季汝确是恶心。 一股阴凉的气息,顺着接触的地方,缠绕上自己,淳于季汝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看这东西还想吸走自己的精气,便一个怒气,将石头击个粉碎! “现如今,修道者便是如此气候么!!”明明声音不大,可是有力的砸在人的心里,让本来见石头粉碎的傲慢男子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又受到此侮辱,一口血吐了出来。 “啧啧,真是弱!来说说,你是哪个门派的,让我去会会你们的掌门?”淳于季汝当然不会让人就这么一气归西了,弹出一个药丸。 “你竟然敢!竟然敢打碎我师父的东西,你不知好歹!”淳于季汝被人指着,心里恼火,一个眼神过去,那指头便化为血雾! 痛的男子说不出任何话来。 “唉~”时谦显然是不打算管的,只站在淳于季汝一边,将人控制住,免得让这些无知的百姓,哄闹而上。让淳于季汝怒气更甚。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你祖宗面前指指点点?”淳于季汝不客气的看着那男子,“心被狗吃了吗?什么时候,修道要用这种肮脏的法子,你跟我讲讲?” 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秒掉自己一根手指,便是钻心的疼,男子再也没有初见的高傲,跪在地上,痛苦:“大人,大人,我们是邪修啊,没有招惹任何人,不,不.......” 邪修啊,做的不就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淳于季汝被这实诚的人给气笑了。 “背后的人是谁?”淳于季汝浑身的气势吓死人。没看见那些个普通人滚到角落里,抱团了么? 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是,是魇灵宫~”男子支支吾吾的将背后之人给卖了。邪修怎么会要求忠心呢? 淳于季汝疑惑的看了时谦一眼,见时谦朝她点点头,便回头道:“呵,魇灵宫,那你们宫主咋这里,难道你都不认识?”淳于季汝指着时谦说道。 男子显然没想到来到这里都能见到宫主,顿时更心惊了。 时谦为了配合淳于季汝的说话,便将属于自己的身份的玉佩拿出来。一见玉佩,男子顿时就惊呆了。 “我竟然不知道我魇灵宫都变成邪修的天下了?嗯?你解释解释?”时谦上前,问道。 “不是,不是,我确实是......”说完,就没声了,一看便是气息灭绝,死了。 淳于季汝觉得烦,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呢。就这么断了。 “无事,我知道些消息,这趟没白来。”时谦突然说道,让淳于季汝听清后,忍不住开心起来。 “那这些人呢?”淳于季汝指着这些人,人性这东西,她不是他们父母,没有教导之责,却是是不忍见到这个天地的肮脏。就如现在。 到了这个地步,怨谁呢?死去的人的仇,谁来担呢? “你们觉得自己有何错?”淳于季汝平静的问道。事到如今,她这一问,突然多此一举。 “我们,我们错了啊,大人,我们也是被这些人蛊惑,都是他们,我们村子才死的这么多人。”村长不愧是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魄力的。没看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了么? “罢了~”可能再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这些女孩子死了就死了,这可是为家族牺牲啊,也不枉他们养她们这么大! “报官吧。”淳于季汝放弃跟他们沟通,对时谦说完,就走了出去。长夜漫漫,这里让人冷的害怕。 门外,还有阿青父子,没有离开,见淳于季汝出来,手里的棍子掉落,迎了上来:“大人,那人是不是死了!” 淳于季汝对着样的双眼,也说不出话来,其实还没有,可还是点了点头,将药瓶递给他们父子,不再理会。 (五十二) 夜风凉如水,吹散淳于季汝心头的郁闷。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在什么地方。只凭着她如今的能力,便可睥睨这世上大部分人,危险自然不会存在。 等郁闷散开,天边也微微泛起白。淳于季汝正打算回去看看处理的如何了,却见到离自己十米之远,一个人正等着自己。淳于季汝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就那么暖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竟然没有发现,难道如今自己已经对那个男人放下如此戒备了么? 淳于季汝:“事情处理完了?” 时谦温笑:“我管他们如何?”又不是她,不值得自己上心。 淳于季汝一滞:“走吧,天快亮了。”说完,便提步离开。只是在经过时谦的时候,顿了顿,“你还站这儿做什么?” 时谦的眼睛里一直都只有淳于季汝:“自然等你啊。” “谢谢。”低不可闻,可时谦还是听到了。看着离开的淳于季汝,也走了过去。 “你我之间,不必谢谢。”况,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谢谢。 一些属于两人之间的悸动,随着阳光初生,随着黑暗被小心翼翼的埋在心底。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村庄人口说多不多,连一半城池的人多都没有,说少也不少,淳于季汝他们处理起来格外烦恼。 “凡是参与这件事的人,我都会收回你们偷来的东西,剩下的都是官府的事情。既然做错了,就好好为你们坐下的错事赎罪。”时谦在村长的院子里,对着所有人说道。 昨晚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村子,因此,今日,来到这里的是全村的人。 “我们自家的闺女愿意孝敬我们,你们凭什么夺走我们的东西!!”还是有人忍不住的站出来,将心中不满宣之于众。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那件事是错的,可是还会昧着良心坐下那些错事。做的人多了,于是他们就认为自己是对的,认为自己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反过来指着还怀有良心的人。 “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淳于季汝看着那个站出来的人说道。这话是对其余的人的。 果不其然,都点了点头,只有少数见到淳于季汝昨晚大发神威的时候,僵直脖子,不敢做声。 淳于季汝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么我就帮帮你们。何必听信那个三流的道士的话?何必用女儿的寿命,男子的寿命同样可以,只要是父母,都可以向自己的儿子索要寿命,看在你们孝敬的份儿上,我不介意帮帮你们,如何?” 淳于季汝话一落,人群片刻的无声,末了,每家每户都互相看了一眼,因为淳于季汝这句不限男女的话,那些濒临死亡的老一辈儿的人,因为家里没有女娃儿,还在懊悔的人,现在都眼放金光的盯着自家的男丁。 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接收到那让人胆寒的眼光。 完全乱套了。现在谁也不敢说孝敬的话了。 时谦看了淳于季汝一眼,“你这是想闹事?” “他们不把人命当回事,我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怎么?”淳于季汝以为时谦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有违天理,想要劝自己。 “没事儿,你要做什么,都好。”时谦说道。 淳于季汝顿了顿:“若是为虎作伥呢?” “你高兴就好,若是累了,你想做什么,我来陪你。”时谦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淳于季汝难得,又不知道怎么说话,将心情放在那群人中。见还有人不相信自己,素白的手抬起,张开,就见一个指甲盖儿大的红色的东西立在上面。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慢慢变大,等变得如一个磨盘大的时候,众人才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就是每次他们去换寿命的时候,那会闪现出来的图形么? 就是一个圆形的刻满古图案的阵印。一般阵法只能借助于一个实体物件上,少有这般能凭空出现的印。只是普通人也不会知道,这手法是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敖凌交给淳于季汝的。淳于季汝又从那块儿石头上受到的启发。 那阵印散发着红色的不详的气息。 淳于季汝将东西向前面送了送,开口:“怎么,怀疑我么?不如来试试?”想了想道:“就算我们一定会将你们犯下的事情,交给政府,可是活着总比死了好,你们说对不对?” 淳于季汝的话成功勾起这些人的贪恋。 忍不住嗤笑,只怕接下去,就会是动乱了。也心知,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是不会出来的。可是也将阵印留在他们的面前,“谁会不惜命呢?不过是恰好满足了你们的欲望罢了。” 淳于季汝听到动静,刚好,施君就来了。见到他们无事,施君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不想这小村庄竟然藏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很惊讶。 “施~”还不待时谦开口,施君便抢先道:“先别说别的,赶紧离开这儿,我到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都被人下了阵法,仿佛是想要让这里的人血祭的阵法,我也看不太清,你们还没与这个村子产生联系,先走吧。这里有我。” 淳于季汝愣了愣,看时谦看着自己,淳于季汝沉默了,早就知道这些人,背后之人不会放手,毕竟那什么劳什子以女子的寿命为由,让整个村子都参与进来,人家可不会干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事儿。 况淳于季汝问过敖凌,这邪术伤天和,施术者得到的好处微乎其微。所以那寿命都给了别人,那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估计是想来场大的。活的更多的寿命,那些女子不过是个引诱罢了。 “那你呢?”时谦想问问这个人是想怎么解决。他和淳于季汝同样都是特殊的,是一旦入圈就不能放弃的存在。 “我的人在阵外破阵。”施君发现的时候,就让人开始探查。 可是还是要先保证淳于季汝的安全,时谦顶多就是顺带的。 施君看着淳于季汝还在发呆的样子,忍不住道:“季汝,先出去,再想办法。”那阵法还没全部露出来,他看不大清楚,还是先离开为好。 “这些人呢?”淳于季汝指了指那些惶惶人们。显然他们虽然不懂那些阵法,但是知道这个村子只怕待不下他们了。 “只怕,他们走不了了。”施君道。从那道士进村开始,这些人就逃不开了。 “大师,大师,救救我们吧,我们除了这些事,再也没有干过一件坏事儿啊!”见这些人要放弃他们,村民再也忍不住,扑倒淳于季汝他们面前,若不是专门设下屏障,可能就要扑倒自己的身上了。 有些心态不好的,已经跑了出去,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淳于季汝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放在,在那些年岁大的人的身上探查了一番,既然接受了少女的献祭,那么体内就会留下痕迹。 不到片刻,淳于季汝就扫视了几个人。“他们的体内有那献祭的标记。”就是淳于季汝刚刚展示的阵印缩小了很多,安安静静待在那些人的身体里。 “果然。”施君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这些阵印只怕抹不去。淳于季汝心里暗暗猜测。相是要证明她的所猜所想,时谦一到灵气,灌注道一个想多来说,年轻许多的村民的身上,企图抹掉那阵印。 可是再碰到之后,那人就受不住,疼的晕了过去,若是再动下去,那人估计就得丧命。 “没有其他办法吗?”见这个情况,那些接受过献祭的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还有没有接触过献祭的,跑到前面,诉说着自己的清白。让他们带他们先出去。 这个时候,也不管孝敬了,能出去,谁还愿意待在这里? 淳于季汝扭头,就见时谦和施君在商量着。 “前辈,可有法子解决?这可有百户的性命呢?”淳于季汝联系着敖凌。 “怎么?想救他们?”敖凌问道。 “你明明就知道。”淳于季汝不认为自己多么伟大,只是不想在自己眼前,有那么多人死去。罪魁祸首才是该死的。不管他们有多么可恶,还是可以救一救的,之后再受到什么惩罚,就是他们应得的了。 小世界里的老头儿正是沉默的状态,片刻道:“将外面的阵法抹去,让这阵法发挥不了作用不久好了么?” 淳于季汝:“那就是要找到阵源了。”取出每个人体内的阵印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敖凌道:“既然阵法已经被你发现,估计阵法也要开启了。你要尽快。” 淳于季汝:“好。” 了解明白再对上施君和时谦,淳于季汝就镇定了。 “既然我们在这里,就更不能走了,难道看到这些人生生的没命?虽然,虽然他们的确可恶,可是若是我们不救,与他们卖女求命有何不同?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了。足够让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时谦:“那我陪你在这里。” 施君:........ “那道士之前住的地方在哪?”淳于季汝将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村长提了出来,问话。 “在,在,就在这附近。”村长慌慌忙忙的指认。 淳于季汝精明的眼睛扫视了一霎,道:“您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你们死在这儿,可不过怪我。” “是是是是,不敢,不敢,大人我知道错了。”村长抖的不知道啥样的。 此时,人群中挤出一个少年,正是阿青:“大人,我知道,让我带您去。”这少年体内没有被标记的痕迹,可是还是没有离开。也是难得了。 淳于近日育点点头,没说话,提着那村长,找到那道士住的地方, 既然在村子里那么久,这儿总要有什么破绽。 屋子很整洁干净,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竹屋。没什么花哨,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淳于季汝扫视了一圈,没什么异常。 “不在这儿。”时谦说道。 淳于季汝:“那会在哪呢?” 时谦:“这里没有什么让人觉得不好的气息。”即便知道那群只知道躲在别人背后的家伙手段层出不穷,他也见识的不少,所以了解的挺多。 “你之前说那道士在整个村子转了转,给你们村子改风水?”淳于季汝还是要问问了解行情的当地人。阿青应该对那个道士关注的最多,明明还有一个村长,可是不要也罢 “那要去的地方就多了,可他最多的时候,还是在这里。”阿青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东西,努力想了想,也没想到那人会在什么地方徘徊。若真的有,估计也不会让他们跟着。 “那就再找找吧。”淳于季汝说完,便打算离开,只是突然停下脚步,阿青只觉得一道风起,掀飞了那竹屋。 真的是一下子就将那地方夷为平地,再也想不出那里曾经出现过一个房子。 只是淳于季汝近乎泄愤的举动,暴露出问题。 “那里有个洞啊。”阿青惊呼。 只见那原本的屋子下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地洞,可容纳一个人通过。 时谦:“有东西在下面。”那洞里的气息有些熟悉。“看来能遇见老朋友了。” “不用管。”淳于季汝阻挡了时谦的前进的步伐,又是一个粗暴的动作,将那洞口给炸了....... 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这地面颤动了,底下还连着几次爆炸的动静。 须臾,就滚出一个狼狈的声音。 是个小老头,面容亲切,看上去能糊弄人多了。头发乱蓬蓬的顶在头上,口中还不停的咳咳,一副也是黑乎乎的,不知道粘的什么。 “原来是你啊。”时谦倏而一笑,让人感觉到的是刻骨的寒意。 .......... 村子的危机就这样解决了,村外的阵法也被解决了,官府插手这些普通村民的事情。阿青的父亲当上了新任的村长。 淳于季汝也知道了那老头儿因为修为难以寸进,便找了这么一个办法,想让自己活的久一点儿,这是第一次犯事儿。可是顶着一张与人为善的脸,干这么恶心的事儿,让淳于季汝恶心。 还有一些时谦审问出的消息,只是淳于季汝没怎么理会。 现在,她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将那些‘百足之虫’给弄死! (五十三) 等真的安稳下来的时候,趁着夜晚,阴气正盛,淳于季汝将从那些怪物身上收取到的执念拿出来,那是一个混杂了许多人的执念的光团,想要抽丝剥离很难,况还有的执念中蕴含着残魂,这就更加棘手了。 所谓魂归故乡,落叶归根,淳于季汝兴之所至,由思乡的执念为引,补全他们的七情六欲,残魂分离,飘向各自家中。 或有停留者,抱着生前的怨恨,迟迟不肯离开,逗留在此,若真待魂魄补全,力量足够时,只怕也是冤魂厉鬼。 “因果自有天意,你们的仇,我给你们报了。”淳于季汝开口,对这些不肯离开的孤魂叙说。 倏地,阴风骤起,那光芒渐渐暗淡,有厉鬼出,压制的厉害。 “季大人,”一身黑袍的白无常出现在半空,神色肃穆,即便身高不够,但气势上也能和淳于近日育分庭抗礼。 “此地发生的事你可知道了?”淳于季汝向他点了点头。不问每次出现的怎么都是他。 “一旦与阴间有了联系,我自会知晓。”白无常端着个包子脸,严肃的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做事了。”淳于季汝知道他是来锁魂的,带着这些魂魄前往阴间,修整。投胎。 “不,我是来找你的。”白无常收手一展,黑色袍子丝毫不受阴风的影响。稳稳的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动。 淳于季汝:“我?” 白无常点了点头,手上出现一个粗大的铁链子,淳于季汝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铁链子是用来索魂魄的,寻常听话的鬼魂或许不用白无常动手,就自己跟着走了,是以,白无常手上的铁链并不经常出现。现在出现了,那就说明,是...... 淳于季汝:“锁我的?”那铁链,淳于季汝还知道另一个功能,索世上罪孽深重之人,就算是个活人,也要受其影响。只要罪孽越深,受到的影响越重。 而此刻,随着锁链的越来越近,淳于季汝觉得,那一抹被吸引的感觉,仿佛是错觉。大概是因为自己觉得它长的好看吧。 “得罪了,季大人。跟我走一趟吧。”说完,就看见白无常带着他的铁链子越来越近了.......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季汝是什么人,你们地府不会不知道,难道如今救人都要被锁着吗?”时谦及时出现,若不是这里的环境变化,阴气一下子就重了,只怕等人都被带走了,他还不知道。 白无常停了下来,白嫩嫩的包子脸带着一丝愧疚。“我也是按规章办事,你知道,地府办事,一向讲究证据。”说完,就拿出一本册子,淳于季汝认出来了,那是判官手上的书册,记录了凡人的功过。 这本显然就是最高等级的判官所拥有的,俗称,阎王。 这本都能拿出来,连淳于季汝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白无常显然准备足够充分。 “这村庄所造下的杀孽,皆被归功于您的名下。记录不会作假。”再说也没人能更改这东西啊。 “你信吗?”时谦比那白无常更冷淡的问道。这什么狗屁册子,他才不管。 白无常一怔,严肃的脸上,有些纠结,但还是直白的摇了摇头,还说道:“我不信,可这书册......” “那阎王知道吗?”时谦打断。 “自然,这就是他的命令。”白无常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然这册子他也没办法拿过来。 “所以有人造下的这些杀孽,都归功在我的头上,而这猫腻,你们也查不出来?”淳于季汝简单的总结。 白无常想了想淳于季汝的话,半响,点了点小脑袋,道:“是这样的。” “那估计就得走一趟了。”淳于季汝不在意,不过就走一趟地府,阎王也不敢留她,可能是吩咐一些事儿。不打紧,顺便问问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查到这背后的黑手! “你.......”时谦不想她去,这样一来,仿佛向坐实了这些事情。 “不过就说说话,你和施姐姐说一说,不必担心。”淳于季汝甩了甩手,见白无常手里还拿着铁链子,顿时就不爽了,挑眉道:“怎么,想打一架,掳我去地府?” “.......”白无常有些犹豫,不过他也知道淳于季汝的武力,明智的将铁链子收了回去,反正自己完成了任务。 “那就劳烦你开路了。”淳于季汝这一次进地府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若是让她知道,哪个人在她背后搞鬼,看她不扒了他的皮! 白无常觉得身后有点冷。加快了开门动作。瞬间就有一道黑乎乎的门立在他们面前。 时谦:“我与你一起。” 淳于季汝:“这一趟又不是打架,只是说些话。”淳于季汝以为他还在担心。 时谦:“我与你一起做的,自然就有责任和你一起,有什么要问的,有什么罪责,我同你一起担。” 他早已不是魂魄状态,也不畏惧地府,淳于季汝是被人污蔑,她不在意,但他在意。 有一个人护着的感觉很不错,说来,淳于季汝从小都不缺人护着她,可这和时谦带来的感觉不太一样。“那便一起吧。” 也不再拒绝了。 白无常丝毫没有说话的资格。 地府,阎王殿,金碧辉煌的大殿简直晃瞎人的眼睛,淳于季汝不是第一次来,但时谦是第一次来。这打扮实在合凡间的帝王的眼光一样样儿。 阎王威严的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不似黑面包公,也不似粗莽大汉,反而文质彬彬的,走在外面,谁会想到这是阎王呢?掌管他人的生死,掌生死簿。 这大殿除了阎王,再无旁人,冷冷清清的。 “来了啊~”阎王挥了挥手,面前的办公桌子就不见了。阎王离开座位,走了下来。结果白无常递上来的书册,也不看看,道:“怎么想的?” “伯伯,不知道啊,我刚解决完外面的事儿呢,哪知道这些东西?”淳于季汝机智的先拉进关系,到时候从阎王的嘴里得到的消息更多。 “我可当不得你这一声伯伯,蠢成这样,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我是你的伯伯?”阎王就算嫌弃,也是芝兰玉树,跟个仙人儿似得。 “那不是有伯伯你在后面看着么?”阎王和淳父的关系还不错,连带着淳于季汝这个后生也得了几分便利。 “哼!”阎王这个时候眼神终于落在跟着淳于季汝的时谦,“这就是你对象儿?过明路了饿么?你爹同意了不?也不怎么样啊,长的还不如你伯伯我好看,这不行啊,小汝啊,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阎王一开口,就怼的人晕乎乎的。 淳于季汝都没来的极反问,就被时谦抢了先:“在下时谦,见过伯伯。”被打击了,这是长辈,找补不过来,就先恭敬这把。 不过这恭敬的样子也带着几分狡猾,将自己认作了淳于季汝的身边的人,不然怎么就叫伯伯呢? 阎王啧了几声,这年头,追媳妇儿都不要脸。阎王深谙此道理。不理,转而对刚刚转过来弯儿来的淳于季汝说道:“你被人暗算了有头绪么?” 淳于季汝摇摇头:“.......”那人多少有些猜测,可是真不知道是谁? 阎王耐心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淳于季汝依旧摇摇头:“.......”连时谦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呢?她没记忆啊。 阎王露出一副你果然很蠢的表情。这天聊不下了。 “哼!”淳于季汝脑子晕乎乎的,不过阎王最后那表情她看懂了。“你知道,你倒是告诉我啊,你还是我伯伯呢?”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阎王双手一摊,显然捉弄小辈儿让他快乐。这地府的日子太无趣了。 眼看着是要说个天长地久的架势,时谦连忙说道:“小辈倒是有些头绪,愿意说一说。” 阎王没看他,也不做声,时谦连忙继续硕大:“那来人既然能将这罪孽挪到季汝的身上,肯定必须要季汝的精血,亦或者能代表她身份的东西,这东西说难得也不难得,不难的也难得。” “亲近之人自然容易得到,不亲近之人自然得不到。只要按照这个思路反推就可以了。那人肯定脱不开一直想要找到淳于季汝的身份。” 阎王听完,嗤笑:“说了等于没说。”这些他也知道啊。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是没用的,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淳于季汝的境地就很危险了。若是再让别人顶着淳于季汝的身份作乱,可能天罚就来了。 “他说的也不错,你心里有数不?”阎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淳于季汝,混的这么惨,啧。不过认同了时谦的话。 “我的精血显然不可能啊。”淳于季汝这点还是有数的。 “.........”时谦和阎王双双无语,感情他们说了一大堆,就只听到这个? “给个搜索的方向啊?我下一步要去哪找人呢?还是找姬家算算?”淳于季汝喜欢直接听结果。 “哼,自己的事儿,自己处理。”阎王才不担心呢! “那你喊我来做什么?要带什么话,让白无常来说就行了啊。”淳于季汝依旧心大。 时谦这个时候也不敢发话了。阎王做大这个地步,显然是迷惑别人的。既然别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只怕肯定也要看着她的情况。 “走走走!”阎王气闷,他好好的呆在阎王殿养生不好么?怎么把这个祖宗带过来,气的少活好几年! 淳于季汝眼尖的接着阎王随手扔出来的书册。 顿时眉开眼笑。这就是信息啊。 “严氏,就今天找到的那个人?”淳于季汝指着这页面上显示的人,问道。 “嗯。是那人的手下之人不错。”时谦继续看下去。 只见上面写着:严氏,人族,寿数一百零三,生于北地,而是三岁官场失意,改投归真派,无功无过,于今日寿数已尽。 “怎么无功无过,还真的不要脸啊。”淳于季汝都不想去看自己的名字下面写了什么。“伯伯,你这本子不行啊,得换一个,什么法术都能蒙骗过去呢。” 嫌弃之意,很明显。 阎王没动,也没说话,时谦迅速注意道,那书册上的字迹慢慢消退,书本合上,回到阎王的手里,不给他们看了。 淳于季汝:“这是怎么回事?”书成精了? “呵~”阎王眼神很是鄙夷,就像是在看:呵凡人! “有什么办法是能屏蔽这生死册呢?”时谦显然是个识货的,生死册都知道。阎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再多余的眼神儿也是没了。 “第一,我,能动手改这上面的东西,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这蠢丫头才不知道我这样儿做呢。”阎王说道,“第二,这书册是通灵的东西,基本上就可以修成人形,只是天地所限,不能化成人形。所以,天道也是能更改这东西的。第三,就是刚刚说的,有人拿着能代表你的东西,为非作歹,瞒住了天地探查。” 无论哪一个都很是难做呢? “我明白了。”时谦点了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白什么?”阎王说道东西她都懂啊,怎么时谦能懂,她就不能懂呢? “无事,有我在。”时谦说道。 阎王受不了这小辈儿们的打情骂俏,“滚吧。地府不欢迎你。” 淳于季汝:“那这生死搏上的东西怎么办?” 阎王闭眼,不去看她:“有我在,只要你早点解决,就是对的起我了。” 淳于季汝点点头,带着时谦走出阎王殿。 走时就没人送了,淳于季汝知道路怎么走,自然不需要。 “你曾经来过这里吧。”淳于季汝笃定的说道。 时谦:“嗯,只是第一次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还多亏了你。” 淳于季汝没再说什么,路过奈何桥,瞧着河畔孤魂野鬼排的满满当当,也不见这魂魄减少一丁点儿,就息了想要找孟婆的心思。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就不去打扰了。 (五十四) “哥~”等淳于季汝从地府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淳于夏染。仅仅是他一人而已。 “去哪了?”施君他们已经回来了,可是这两个仿佛人间挥发似的,怎么找都找不到。淳于夏染担心,出来找找。乍一见妹妹t突然出现,身边还有一个男的就忽略了。 “地府一趟,伯伯找我们有些事。”淳于季汝老实的说了。 淳于夏染一听就是有问题了,地府那老头儿最是爱清净,没什么大事就不可能主动献身的那种,所以找淳于季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出什么事儿了?” “哦,就是那生死册出了点儿问题,有人将杀孽转到我的名下,给我提个醒。”淳于季汝颇疲惫的回答。 淳于夏染自然知道自己妹妹已经有几天没有休息了,顿时心疼的不行,点了点头,让淳于季汝先去休息,将时谦给留了下来。 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生死册怎么能出这种问题?” 时谦也不瞒他,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哼,这群人真是活腻了。现在都把手伸到我妹妹的身上了!!”夏大人很愤怒了。 时谦默默的没说话,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好么?那群人一直都将视线放在淳于季汝的身上好不。不过这样的确很讨厌。 “现在我们是要知道的是他们那里有没有季汝的精血亦或者其他之类的,不把根源断了,再等等,可能罪孽也越来越大了,道最后引起天道注意,........”后面时谦没说,但夏大人就知道了利害关系,若是天道都认为这个人都罪不可赦,遑论药心,只怕一道雷下,就魂归天地了。 “我自然知道。你难道没什么头绪?”夏大人想的是,若不是时谦,只怕淳于季汝也不会这样了。 “渠道太多,我一时想不起来,可是背后之人是谁,我们难道不知道吗?”时谦绽放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那笑容之下,骇人极了。 夏大人有幸看到这个笑容,自己也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人有多变态,他也是见识过的。一时觉得背后之人.......嗯,该。良久,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布置了那么多,该收网了。” “嗯。”两个男人都知道彼此想说的是什么。在无其他语言,默契的离开。 等淳于季汝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就见时谦已经给做好一顿饭,等着她了。 “这什么时候了?”淳于季汝觉得不太好意思。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嗯,你睡了两天。”时谦将餐具摆好,将碗筷儿摆的好好的,就差将食物送到淳于季汝的嘴里了。 “啊?这么久么?”淳于季汝觉得不太好吧。 “无事,休息好了就行。等你吃完,咱们就该走了。”时谦见淳于季汝开始吃了,说道。 “走?”淳于季汝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嗯,我带你去报仇!”时谦点点头,说的仿佛是在谈论今天菜色是什么样的,i轻松极了。 淳于季汝一想,也该如此,便答应了。“等我与施姐姐告别。”在此地生活了那么一段时间,淳于季汝觉得挺好的。该和待她不错的施婳道谢。 时谦自然是淳于季汝说什么,都是好的。 等淳于季汝出门,才发现阿影已经回来了。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到任何伤,便抱着缩小版的阿影和施婳告别。 “要走了?”施婳并不惊讶。事实上,淳于夏染已经离开多日了。 “嗯。”淳于季汝点点头。“多谢施姐姐招待我啊。”淳于季汝露出那副天真的笑容,这都是亲近之人,她不用冷代待之。 “也好,等你下次来,再来找我。”施婳说道。 “好啊。” 这样的分别还是让人情绪有些低落的。淳于季汝还是不习惯的。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和这些人分离啊。 手上传来温暖,淳于季汝对上时谦温柔如水的眸子,心里一动,只听时谦说道:“我在。” 淳于季汝没抽走自己的手,低头时,就听:“好啊。” 时谦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重,想要狠狠的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可还是艰难的忍住了,现在这么个进步,已经很好了。 青衣架着马车远离了洛水,向着东方而去。 按时谦说的,现在应该去那严氏的宗门---归真派看看。而归真派便在东般腹地。 “那归真派是个什么样子的?”淳于季汝不那么好奇,她想问的是和魇灵宫有什么关系。 时谦:“是个小门小派,比起上元派,还是远远不及的,修炼的也都是一些不怎么主流的东西门派弟子大多没什么出息,所以不惹人眼线。我记得,他们门派最拿手的便是,御兽。当然和正派的御兽宗还是有些距离。他们只能和低阶的妖兽打交道。” 淳于季汝:“和魇灵宫呢?” 时谦:“一个东边儿的门派,一个南边的,你觉得呢?”这话也只是建立在由他管辖的范围之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淳于季汝点点头,知道了,“说说背后之人吧,他是怎么注意上我的?还有曾经创建了魇灵宫后,怎么就那么退出去了?” 时谦没想到季汝竟然想听这些,想了想,没打算瞒她,万一以后被人瞒住了怎么办呢?“之前我与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么?” 淳于季汝点点头。 “那就是你。” 淳于季汝表示,早已猜到,并没有太惊讶。 “那荒人,代表的其实就是妖修,那个时候,人族也没有那么式微,反而是被人族压着的,太多有能力的人,对待妖族的态度,很一言难尽,所以,你就代表着妖修,和人类的国王,交涉。 淳于季汝:“妖族什么时候这么式微了?不应该啊?”妖修有着比人更加得天独厚的条件。 “你以为上古时代不在,天地灵气动荡,重新分布,几乎不在了,偏偏天道更加偏爱人族这一边,妖修自然举步维艰。”时谦慢慢的叙说,语气悠然,只是这里面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那我又怎会不知道呢?”淳于季汝觉得自己失忆,可是这段记忆还是应该要知道的啊。 “你献祭了这段记忆,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记忆。已经距离现在太久了,你忘记了也是自然。”时谦还有一个没说的,现在的分居,也有着淳于季汝的一份功劳。 只是她忘了,别人也不知道。 淳于季汝:“你继续说。” 阿影在一边听着,也不由挠了挠桌子,妖族和神兽之间还是有差异的,但是也好歹是自己之下的妖,受此不堪,他肯定不希望看到的。 “你出现,便吸引了人的注意力,各方势力都盯着你,那个时候,你也不曾隐瞒过自己,自然会引来是别人的垂涎。恩怨也是那个时候结下的。”时谦具体的没怎么说,只一句话就概括了。“那人有皇帝身边的座上宾,还有朝廷的高官,不仅是为了人族与妖族的恩怨,还有他们的贪婪,他们追求长生,自然想要得到很多东西。” 淳于季汝:“......”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时谦忍不住揉了揉淳于季汝的头顶,道:“你的仇,我,我们都没忘记,有我们在前面,你不必担心。知道吗?” 凑得太近,淳于季汝呼吸一下子就停了。透过彼此的眼睛,都看到了彼此,就如一个镜子般,不同的是,对方将你的样貌刻在了那里。 淳于季汝丝毫不怀疑。 气氛正好,只是倏地,一个毛揉揉的爪子插了进来,就没那么好了。 时谦遗憾的离开,淳于季汝抱着阿影坐回位置上。 淳于季汝:“你~” 时谦立刻便回答:“嗯?” 淳于季汝顿了顿:“你想回那个门派么?”顾时谦自从和时谦融合在一起,时谦仿佛就独立于这两个人之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师父对你还是不错的.....” 上元派对他的恩在那里,是变不了的。毕竟现在还没有走的远,可以掉头回去看看。 时谦摇了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可能云游四方了,上元派就不必了,早已变了味道。”本该毫无利欲熏心的地方,却被权势掺杂,修道之人心不静,谈何修道? “哦。”淳于季汝点点头。 东地难得是个妖修和人修共同生活的地方。人修对妖修的意见也没那么大,妖修也没那么嗜血残忍。安安分分的修道。且由于地域的特点,城镇挺少,没有几个大城镇。高高低低起伏的山脉,与人来说生活便没了在其他地方舒服。 可也养成了他们人人每一个出来都是一口气走出十里地都不带气喘的。 马车有时就不好走了。 当地还有专门训练出来的妖兽代步的。当然都是没有开灵智的。开了灵智的妖兽,一是不好控制,二,其他妖族同类见到这样的,就不能忍了。所以很少有人敢如此了。 “我们要不要买一个?”到了一个规模还不错的城镇,淳于季汝指着那个不远处灵兽市场。 当然主要是问青衣和阿影两个的意见。若是要让他们直接走去,不是不可以,就是费灵力。 “这些太粗糙了吧。速度太慢了。”阿影首先嫌弃。这样没有灵智只有灵性的,阿影没当他们是同类。 “那就不买了。走吧。”淳于季汝知道他龟毛,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如果遇到不好走的路,就让阿影顺带来带路了。 他们的谈话没有避开旁人,这时,旁边的小贩热情的说道:“姑娘,出了这城,若是还想要往东边儿走,只怕不能这么容易啊,您一看就是新来的吧,那山脉交错,很容易就走错了,咱们的灵兽还能指路呢,知道往哪走,有歇息的地方呢。” 看这些人不在意,小贩压低声音道:“其实走错了也不打紧,大不了回头再走嘛,可是姑娘,万一走错路到别的大妖兽的老巢,可就不好啦,那些妖兽将你视作侵入者,一口下去,命都没啦!” 淳于季汝一脸木木的,不知作何反应,时谦上前,笑了笑,道:“多谢小兄弟告知,我们知道了。” 说完,就带着淳于季汝离开了。 小贩看着离开的几人,以为吓破胆儿了,撇了撇嘴,多浪费他的口水呀,还以为瞅着这几个人不俗的气质,以为是有钱人呢! “怎么?”淳于季汝一脸蒙蒙的看着时谦。 “咱们也不需要,就不需要待在那里了。如果你需要,我记得这里有听雨阁的势力。自然有更好的。”时谦说道。 “归真派不是说在这儿也有些势力么?”淳于季汝反而问道,不在这里等等么? “自然,可是都是拢钱的,不算核心的弟子,没用。”时谦说道。这么小的势力他不会费力的去争夺。 “那接下还有多远?不如咱们就直接飞过去吧。”这在这儿晃悠的时候太慢了。 时谦想了想道:“只怕那山峦起伏,你会累。”东地他来的不多,不够熟悉。 淳于季汝:“那就先歇息几日。” 东边儿又是不一样的风情,且曾经来过这里,与顾时谦一起,可是这次却没经过那个边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去一次。那里的人都很不错啊。 几人在这里待下来,就发生了一件事,城里开了个斗兽场,这几天到了一年一度的斗兽的日子了。规格不高,斗的也是低阶的妖兽,甚至还有灵兽的场地。 最令淳于季汝吃惊的是,甚至还有妖修的参加。 “想去吗?”时谦不想让淳于季汝的压力太大,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关注一些别的事情。 “那里会允许外人进来吗?”淳于季还不知道规矩。 “自然有办法进去。”时谦有的是手段。 “可以。”淳于季汝略一思索,倒不是她想不想去,阿影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很有兴趣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身边有两个妖修,淳于季汝不得不时时注意他们的态度。 (五十五) 斗兽会也算是这个小城的一个大事,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普通人只有参赛的人能进去,还有一种就算不参加但是本身的能力足够大也可以进去。 那场面不小,但也没大到很宏大的地步。时谦找到的渠道肯定就是等级足够高的。最起码,等他们一亮相,就引起各路人马的关注。在这儿的,大队都是本地的人,突然出现几副生面孔还是等级不错的,自然就引人注意啦。 “各位大人,你们的位置就在这了。”引路的仆人低着头,表现的足够尊敬。只是再对比一下,别的包厢的仆人,虽尊敬,但也不像这般,青衣想了一个词来形容:畏惧亦或者害怕。 “嗯,送一些瓜果点心来。”时谦道。 “是,请各位大人稍等。”说着,就打算离开。步伐不乱,但却快,仿佛要逃离此地似的。 “等等,抬起头来。”青衣拦住这个仆人的去路。威压泄露一下,那仆人就快速跪下。 “我,我,”语无伦次,终于抬起脑袋,让青衣觉得脸熟。 “你是哪个小二?”他们昨天在那市集的门口见到的小贩不就是此人么。 见自己被认出来了,那张没什么特点的脸上顿时不好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日多有冒犯。还望各位大人,抬抬脚,饶了小人罢。” 竟然被吓怕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又不曾错怪你。你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儿了?”青衣不在意一些世俗的礼节,虽心细,但也无法知道这个人担心的是什么? 时谦倒是明白,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曾需要他费心揣摩? “好了,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工作。我们不认识你。”时谦带着淳于季汝,他的身份足够,所以他的一句话,就让那小贩放下心来。 暗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赶紧离开,去做事。 “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你想吃些什么?”对上淳于季汝,时谦的耐心显然是足够的。 “不用。”淳于季汝摇摇头,手上不自觉的落在阿影的身上,揉的阿影舒服极了。 阿影感觉到一抹怨念落在他的身上,不用看也是时谦,低哼了一声,一点儿都不在意。态度极其嚣张。 淳于季汝:“刚刚那人?” 时谦:“不用在意,在这儿混的,无不是人精,他们要依附更强大的势力作为保障,自然不敢得罪这楼上厢房的所有人。他也不过先发制人,对我们不怨怼他就好,若怨怼他,他做了那么多,肯定就不好下手了。” 淳于季汝:“那这里的妖兽也是如此吧。”依附于人类,斗兽会一度让她觉得不舒服。 “那季汝觉得,人类的擂台并设有赌场是如何?”时谦自然也察觉到淳于季汝的一些别扭的情绪。 “……”说不出话来。淳于季汝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过多了。 时谦:“你看,都是一样的,这斗兽会不仅是人修主理,也有妖修。自然有他的规矩。争斗相对于妖兽来说,进步更快。” 淳于季汝:“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可惜了。”说完,扫视一下场地,嗯,没有妖修的争斗。青衣上不了场了。 当装饰物的青衣觉得一阵危险的感觉。警惕的挺直腰背。 时谦无语,所以季汝的接受这么好么?“……” “大人,这是本场会提供的最好的酒水,您慢用。”小贩毕恭毕敬的送上东西。 “嗯。”青衣送上几两金子。 那小贩的表情更加恭顺了。“大人您若是吃不习惯,小的可以跑去咱们城里最大的点心铺子帮您带来。” “你叫什么?哪的人?”时谦无意的问道。仿佛和人聊天似的。 问者无意,但听着有心,小贩小心的说道:“小的明李向,就是这上华城的本土人,投在了归真派的外阁。做个洒扫仆役。” 时谦:“那你们归真派对你们这些仆役还真是好啊,还能出去做生意。” “这,这是我们的闲暇时间,捉来的那些兽都是些野兽,派里也不会要,便卖出去得一点酒水钱。”小贩不敢隐瞒,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若是问道什么机密之事,他不仅不知道,若是知道,也不能对外人说啊。 心里在对派的忠诚和小命之间摇摆不定。 看出他的纠结,时谦也到此为止了。 时谦:“好了,你出去吧,若是有事,我再唤你。” 仿佛没有接受自己被放过了,愣了好久,马上行了几下礼:“是,小人退下来。不碍贵人您的眼。” “归真派的人真是形形色色啊,怎么这里也有啊。”淳于季汝感叹。 “只是外门弟子,过的自然不必那些进了内门弟子,他们大多数都不可能进去内门,只能做一个仆役。所以心思多些,也无妨。”时谦对淳于季汝解释道。 这些她都不会经历,时谦不介意让她了解下。 “这斗兽场也有归真派的参与啊。只是就算外门弟子,做个仆役难道门派不介意吗?”淳于季汝问道。 “这才是聪明之处。”时谦说到。 “怎么说?”淳于季汝不解。 “姿态越低,越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还能探听更多的消息,悄无声息得到更多的利益,你说这是不是很划算?”时谦一下子就能想到。 上位者都有些虚荣心,若是有一派的弟子能做仆役,自然不必一般仆役,极大的满足了那些人的虚荣心。 “他们不想继续前进吗?”有这么个做派,怎么继续前进呢?一大派自然有其气度。 “大概只要利益够多,谁还在乎这些虚名呢?”时谦看的明白。 淳于季汝被时谦一点拨,茅塞顿开,背后之人的阴谋诡计,心计让她觉得,若是一心正派,只怕成就会更高。 “别想那么多,蝼蚁有蝼蚁的生存之道。”时谦摸了摸淳于季汝的头顶,嗯,手感不错。 “快看,开始了。”阿影很快的将淳于季汝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只见那最中心的上来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女修,一双眼睛魅波横生,勾的没有定力的男修看痴了一双眼睛。 “各位,斗兽大会马上开始,首先请………………” 上场的是一对等阶的妖兽,一主火,一主水,颇有些看头。 可是低阶到底有些弱,看的不够过瘾。 “这会持续多久?”淳于季汝问道。 “三日吧。”因为不够中心,且这斗兽会乃是多个城池同时举行,所以,分到这里的,被吸引来的人很少。 “这次听说有高阶的妖兽,消息被捂着,吸引了些噱头,我们可以后日再来。”时谦说到。 “这场地的防护阵法倒是高级,倒也能承着他们的威力。”淳于季汝中肯点评。 “是啊,上华城的斗兽场相对来说平和极了,往年发生的命案没有别的地方多。”时谦说到。 淳于季汝和时谦终归没再说什么,离开斗兽场,打算第三日再来。 出来的淳于季汝没回到下榻的屋子,被时谦带到热闹的集市里了。 停在一个生意兴隆的金店前。 淳于季汝:“来这儿做甚?” 时谦:“进去瞧瞧。” 仍然弄不懂他在做什么的淳于季汝只好跟着时谦进去。 里面果然不愧是金店。金闪闪的。让人眼疼。 最诧异的是,里面的样式可以满足各类人不同的需求。不仅有大粗金链子,也有巧夺天工的金簪。只怕只带银玉不带金的女子来了这里,也忍不住买上几个,往头上带。 时谦:“如何?” 淳于季汝点点头:“不错,很全面,这手艺只怕世上没有几个。” 时谦:“这是归真派门下的,像这样的店铺这条街上很多,卖银饰的,卖玉器的,经营许多,可以说,底蕴丝毫不差那些大的门派。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难道整个归真派都去研究如何赚钱了么?这爱好恐怕放眼整个大陆都是独特的。 “所以别小瞧他啊。”时谦没说什么,只带着淳于季汝陆陆续续的逛了好多店铺,几乎都是归真派门下的,也给淳于季汝买了很多东西。 也不仅仅是她的,还有阿影和青衣的。 时谦的做法淳于季汝不懂,不过也随他了,隐约觉得这人是有目的的。 一直到天黑,时谦才带着淳于季汝回去。 淳于季汝不肯离开回房睡觉:“现在能说,白天为何那样做么。” “你怎么想呢?”时谦反而问道。 “今天引起别人的注意,做给别人看,让他们知道我们只是来上华城游乐?”这是淳于季汝想到的。 时谦:“只是其一。从我们进城便在别人的监视之下,那些人可以是路上行走的百姓,可以是服侍的丫鬟小厮,亦或者是那些店家,都可以,隐藏很深,各路人马的人都有,季汝,我也不能把握到底有多少目光放在我们身上,所以我将城中大大小小的铺子,皆属于归真派的铺子逛了个遍,有在明,有在暗的,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明天或许就有人上门吧。” “我们有何特别,为何要盯着我们。”淳于季汝发现,自己没有的那段记忆,在处理起这些往事七七八八的事情之上很烦恼。 宛若一个智障。 “这东边儿,妖兽和人类和平共处,这其中功不可没的是你啊。还有往日跟随你的妖修,也都记着你,那些被遗忘的故事别的地方有意无意的被选择性的忘记,可是在这里,都会被流传下来,没有被掩盖。”时谦说事隐隐有些激动,他到底镇定惯了,并不明显。 “我这么厉害?”这说的,仿佛她是救世主一般。“难道我长什么样别人也知道?” 时谦:“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你的影响与生俱来!” 就想血脉亲情,就算从未见过,只肖一眼,便可认定,他与自己的联系存在。 割舍不断的。也是她的努力。 “那我需要变一下么?”淳于季汝自然知道自己的样貌吸引人,得低调点。 “不必,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要继续躲下去?更何况我们是来弄清楚事情的。”时谦嘴角一钩,隐隐的,又有那副邪魅的样子,风流极了。 淳于季汝和他相处的日子也有一些,心知,这是算计人的表情,那边放心了。不再问话。 次日,清晨,等淳于季汝起来时,时谦又是如往日一般,备好饭菜。 待她习惯性的坐下,习惯性的拿起筷子,享受着时谦准备好的一切,就听有人进来通报:“时公子,季大人,外面有人来,说他昨日与公子和大人见过。” “李向?”归真派来了。 “嗯,带上来吧。”时谦毫不意外。他们所去的地方,并没什么联系,只是暗暗一查,便知道是归真派门下的铺子,还有些不是归真派的,但略一深想,细思极恐。 归真派作为一个门派,看它不爽的,自然是有,所以这是迫不及待找门来了。 “他不是一个外门弟子,怎么代表呢?”淳于季汝有些疑惑。这归真派做事真是不拘一格啊。 “谁知道呢?可能他与我们解除挺多。”时谦说到。 正说着,就见那李向过来了。 “见过各位大人。”礼节处完美。“突兀上门有些叨扰。” 行事作风完全不似昨日那诚惶诚恐的仆役,有了几分身为弟子的从容不迫。可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呢? “不知来我处有何事?”时谦装模作样的问道。显然,这么一个小小的仆役,是归真派的探子无意。 那李向说到。又是行礼。有模有样“昨日多有抱歉,特来赔罪。” 时谦:“不知何罪之有啊?” 李向不答反而说道:“昨日大人所去之地,与我们的归真派或多或少都有牵连,想来大人对我归真派了解很多。” “还行吧。”时谦坦荡的承认。“就比如你,一个外门弟子就享有代表门派的权利。” “看来,大人了解良多啊。”李向的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 (五十六) 那李向鞠躬道:“昨日多有抱歉,特来赔罪。” 时谦:“不知你何罪之有啊?” 李向不答反而说道:“昨日大人所去之地,与我们的归真派或多或少都有牵连,想来大人对我归真派了解很多。” “还行吧。”时谦坦荡的承认。“就比如你,一个外门弟子就享有代表门派的权利。”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赤裸裸的将人的老底儿个揭了。那小贩果真不是俗人,很快便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表情,做到恭敬如初。 李向道:“看来,大人了解良多啊。” 时谦:“还好,好好。既然做了,就别想着谁都不知道啊。” 李向:“正是如此。是我太过自信了。”顿了顿:“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于我,您何时知道的?” “你破绽太多......“一句话就将这人所做的所有的努力给否定了。“不如你先说说,你是何人?地位是何?” 李向:“小人未敢欺瞒大人,现掌管着上华城的分派,主理一切大小事情。乃是归真一派第七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 原来他在归真派的地位不错。这就方便了。 “怎么不是来道歉的么?既然这歉道完了,那就离开吧。”时谦见这人说话都不利索,没那个心情和他弯管抹角。没见到淳于季汝少了几分胃口么? 李向连忙说道:“回大人,小人还有些事情,不知您可否高抬贵手一些,放过我这小小的生意,小人自当有报酬厚谢。” 淳于季汝:“你能送给我们什么?我们又曾做过什么?” 李向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冷汗不由自主的落下,果然这些人实在太难缠了:“大人需要什么,小人自当竭尽所能。”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们不怪罪你,你走远些,归真派在我们面前,可可没有那大的面子!”时谦不动声色的将人送出府外,灵力裹挟着李向的身体,毫不客气。 这.......又是为什么?淳于季汝不明白。 时谦揉了揉淳于季汝的脑袋,继续将饭菜夹给淳于季汝。“接着吃。” 淳于季汝:“我饱了。”她刚刚吃了许多,时谦就算和别人说话,也没有停下往她碗里夹饭菜,自然就有些撑着了。 “那便扯了。”时谦估计了下,淳于季汝吃的的确有些多了。可惜的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 淳于季汝:“你呢?” 时谦:“我怎么?” 淳于季汝:“你只顾着我在吃,你未曾动过半分。” 时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淳于季汝躲过,好好的头发就被毁了。“无妨,我已吃过。” 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淳于季汝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淳于季汝:“去哪?”怎么觉得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刚刚出去的李向,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没等淳于季汝回答,就道::“咱们去看看。若想了结更多关于归真派的事情,此子或许是个好的开端。” 淳于季汝:“那你还要推开别人?” 时谦没有回答,只戴泽淳于季汝走了出去。若不推拒一番,这么能为的人,将自己摆的太低,在别人的眼里掉了价。 商人,不是最喜欢待价而沽么? 他们一出现,就发现有几道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虽不是恶意,但带了探究,自然有些试探之意。时谦吩咐下面的人将人给带走了。这下就轻松了许多。 今日,依然是带着淳于季汝逛逛的日子。不同的是,那些店铺都没有接时谦钱,但凡他们看上的,都掌柜的送给他们。一时间,淳于季汝都不好意思带着时谦进去。 在他们停在一个茶楼时,刚坐下没多久,就见早被卷出去的,李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神情依然不骄不躁,自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和之前点头哈腰的人都不是一个人。 “大人,这顿,小人请了,虽不是什么好的饭菜,若大人需要,可移步至小人榻下,更有一番滋味。”李向自觉的执起桌上的茶壶,可没挪动。 不由有些诧异。 淳于季汝道:“你拥有了那么多东西,财富更是被人无可比拟,为何还愿意当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街头贩卖野兽的小贩?” 李向一向都和时谦说话,在他形象里,这女子更清冷些,什么都由这个男人做主,怀里一直都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幼崽,毫无杀伤力。 在他看来,两个人似乎是一对情人,可又不像,哪有情人之间这么冷淡。举止言谈中都带着互相守礼的距离。 不过也是惊愣了一下。很快就说道:“回大人,小人门派便是这样,师父教导我们,就算拥有再多,修为再高,也莫忘了人的根本,莫要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保持这般,也是时时警醒自己,人不分贵贱,我们和他们都一样的。” 话是很高尚的,可是这其中的目的,让淳于季汝来说,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 淳于季汝:“那你又几时真的知晓这些?” 李向道:“小人一直都是如此,大人。” 李向察觉到茶杯的力道送了,刚要拿起,却发现另有手拿起来。在他面前放下一个空杯子。淳于季汝将那茶壶的水倒进去,接着又给时谦和自己倒了两杯。 李向宛如受惊一般:“多谢大人,不敢劳累大人。” 淳于季汝:“你其实也没那么觉得你说的话有多少可信,你瞧,人不分贵贱,可你在我们面前自甘低贱,丝毫不介意你一派的影响在我们的心中,只不过,你觉得,有利可图,或者有事相求。李大人,您这,可算是违背门派?” 这话敲在李向的心中,让他收起那些虚伪的表情。 “几日前,洛水城边有一个小村落,惨被人杀害,那人被我们找到,是你归真派的弟子,你怎么说?”淳于季汝眉一挑,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巴巴上门来的人怎么回答。 “我,我派弟子?”没了那些上赶着端茶倒水的态度,李向的模样让淳于季汝和时谦都看的顺眼很多。之前一直都挺别扭的 “这不可能。”李向立即否决,“大人会不会看错了,活着消息错了,我派弟子虽爱贪玩些,爱着俗物多些,但也不敢做下此等祸害之事啊。” “看错了么?”淳于季汝故作一副疑惑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吓呆了。“时谦,你说阎王殿的判官册上出了什么问题?” 时谦配合的说道:“若要买通阎王殿的判官,恐怕归真派也没有那个能力吧。李大人,你觉得呢?” 李向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还能去地府查判官册,一下子就想了很多,他一脑袋的都是商人精明,自然想通,两人既然敢找归真派的事儿,那就是手握铁证,且来头绝对是他们一派都得罪不了的。那就好好配合,“不知那弟子何在,好让我问一问,会给大人你们一个交代。” 淳于季汝可惜的摊了摊手,道:“很可惜,已经死了。死前曾告诉我们,你们归真派也参与进来,你不知道么?” 这下李向更傻了,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怎么可能,若是我派参与,又怎会跑那么远去?”洛水城可在南边。他又不傻。这人死了,还要攀咬归真派一口么!真是.......气死李大人了。 淳于季汝:“所以,李大人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李向:“正是。我派的行事,我还是有资格来说一说的,虽算不上多么正派,可也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啊。我们平日修习的功法,也是正正规规的啊。” 淳于季汝:“那名弟子,真不巧,姓严,判官册上所记载,乃是你们归真派大长老坐下的亲传弟子。素日里,帮了归真派做下许多事情。” 当然了这都是诈一诈,那些阴司之事,早在这个人否决之后,淳于季汝便相信了。原因无他,淳于季汝在茶水中下了违心咒,一旦他说错话,便会被反噬,顷刻间修为尽灭,只有修为高于淳于季汝的人才可以不被反噬那么狠。 时谦看着人要疯的份上,适时的缓和了下气氛:“李大人不必激恼,可能李大人多日不在本派,没得以重用也有可能呢?” 这确定是缓和气氛吗?说完,就见气氛更加激烈了。 淳于季汝道:“我不是来为难李大人,冤有头债有主,我自会找那幕后之人,今日就当私人见面,不必放在门派之间。喝茶。” 李向第一次被人说的说不出话来,一向无往不利的嘴第一次在宗门之间败下来了。可他是个厚道人,自己门派的事情,就算不参与,也有些共荣共耻。对两人抱歉良久。 次日,斗兽场,淳于季汝便过来了,听闻是高阶妖兽,今日的气氛也格外高涨。比第一日热闹许多。 他二人在斗兽场又见到了李向,这次不再是小厮的打扮,而是穿着锦衣华服,低调的和二人说话,态度恭敬,不讨好,做足了地主之谊。 淳于季汝虽然觉得不适应,不过这也算是一种道歉吧,淳于季汝默认了。 “看来这归真派也不是一团污水,还是有几个明理的人在,可就是这样,私下做的,我们从何查起?”淳于季汝问道。 时谦一脸轻松,“你觉得李向如何?” 淳于季汝:“为人正直,有些精明。” 时谦:“这样的人最是知道利益的选择,若是归真派出了问题,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需要多多探查一番。了解的渠道比我们多了许多。我们只管等着吧。若真有问题,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了。” 毕竟是一派的弟子,还是亲传,怎么会这样做呢?淳于季汝觉得有点悬。 “傻丫头,你说,一个亲传弟子会跑到这很远的城池,主持一个分部的运营?” “为了锻炼?”淳于季汝猜测。 时谦顿时觉得,不管经历了多久,淳于季汝依然这般,天真,就算见的再多的阴暗,也不愿意将人想的更坏。 “哪有一派的人,要求亲传弟子,体验小厮的生活,这么扯谎的话,你也信?”时谦笑了笑,“你看那人气度,处事,不属于任何一人,愿意做小,只怕有人盯着,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罢。” “这样的人,对一个争权夺利的归真派,没多少要忠诚的心,小小的归真派也拦不住他。我们只需再等几日就好。”时谦分析的头头是道。 淳于季汝点点头,这样一步看十步的时谦,格外厉害。 下面的斗兽场也躁动起来,依然是那日他们见到的那个女修,换了一身衣服,也掩盖不住的风情。 “下面,到了大家都期待的环节,还是以往的规矩,谁赢,便会获得丰厚的奖赏。有请.......”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万众期待的环节亮了相,是一个高阶的野狼,与一个高阶的虎王。 从这个地步看,就像是旗鼓相当的对战。没有什么特殊的血脉,一步一步修道这个地步。是很激烈了。 淳于季汝怀里的阿影也开始关注起来。 说起来,他是白虎神兽,他虽然是没有那么高贵的血脉,但好歹占着一个虎字啊。 接着,两个妖兽都打了起来,坐在观众席上的人都感受不到里面的灵气波动,被禁制挡住了,可挡不住那里面的争斗的热情。 人们的情绪也被牵进其中。无法自拔。渐渐的就忘了自我........ 等淳于季汝察觉不对时,是被阿影一个虎爪给挠醒。没有血印子,但也足够淳于季汝疼的。 果然啊,疼痛能让人清醒。 回头便见到同样陷入进去的时谦,让阿影弄醒,自己则关注着那下面的斗兽场,依然在打着,而周围的观众.......淳于季汝发现,都痴痴呆呆的看着一个地方,就连周围不远处的斗兽会的工作人员,皆是一副痴迷像。 时谦被阿影给弄醒,显然,阿影没有爪下留情,盯着三道血印子,在白皙的脸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时谦意识到不对。 淳于季汝:“我也不知,阿影察觉到的不对。” (五十七) 淳于季汝等人动作极快,迅速出厢房,看到无论在哪里的人皆沉迷于其中。淳于季汝选了一个观看者,挡住他的视线,却发现那人没有任何动静,仍然沉迷其中。 其他人,也不必再看,估计情况大多都是一样吧。 再接近那个看台时,此时细看,方知不同,怪异在何处。 两个妖兽打架的确精彩,但是却不是那种招招致死,也无关乎一分高下,就像是一场精彩至极的表演,好看极了。起到吸引人的作用,但也不够足够吸引别人,骗不了那些妖修,修为高深的人修也是一样 纵观斗兽场,有好几个修为高深的妖修、人修。还有暗中守着的保护者也不下十个。 淳于季汝没有打草惊蛇,现下她只以隐身的状态,那厢房中做了个障眼法,最起码不让人察觉。就是目前来说,还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那些高深的妖修也被吸引了。”时谦分头去一旁的包厢里,那里大多都是修为不错的人。同样是这样的问题。 “我们得加快了,可能他们只会沉迷一会儿。”淳于季汝说道。 时谦:“目的呢?这么大的手段,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你与阿影去找是否有其他禁制与阵法。我守着这里。”淳于季汝道。 “好,你小心。”这个时候出了事儿都要提起万分的小心,万一就要惹祸上身了呢? 只看淳于季汝这里,未见任何异常,身上只除了情绪波动,再无其他。 眼看那台上的两个妖兽,也逐渐接近结束。 淳于季汝执起身边随便一个人的手,手扣气脉,细细沉思进去。 气息沉沉浮浮,略有激动,精、气、神皆正常。 等等,血气在减弱。淳于季汝见明明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可这男人的气血比之女子相差无几。然而脉象却没有任何变化。也无任何病症。 淳于季汝找了找,竟然这附近没有一个女子。活着说,来看的人大多都是男子。 女子........淳于季汝在一个拐弯儿处找到一个沉迷的小丫鬟,仿佛是这个斗兽会的下人,也沉迷进去了。 二话不说,淳于季汝将人的气脉给握住,精、气、神也无变化。但是气血也比之不足。少了那么点,但是不妨碍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只会觉得些微不足。那几天会觉得很疲累罢了。 那这些气血呢? 淳于季汝肯定,有某种媒介,收集这些血气吧。可是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正在这时,场上的气势千瞬万变。斗兽结束了。那狼妖胜利了。且外面上的极重,但若是细心观察下,那根基是完全没有变化的。 周围的人也都从痴迷的状态醒悟过来。仿佛刚痴迷的状态并不是他们似的。也没有人察觉。淳于季汝心知查不到别的了,便回去厢房了。 时谦也刚好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吗?”时谦先上前,上下打量,发现淳于季汝无碍,才去关注其他的。 “每个人的气血都被吸走了一点点,虽然失去的那一点,于每个人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汇聚到一起,可能就是很多了,足有一个人之多,你那边呢?阿影,你可发现什么不对,或者阵法的存在?”淳于季汝抿了一口茶,一下子说太多,有点口渴。 “没有。”时谦摇了摇头,他前前后后找了许多人,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任何异常。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能有什么异常呢? 阿影却在这个时候,化成人形,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抢占了最中间的位置。凉凉的开口:“有点不对。” “哪里?”时谦不知道这小神兽发现了什么。 阿影端着美男子的样貌丝毫不知道注重形象,连续扒了几个果子的皮,填满自己的嘴巴,才开口道:“就那个唯一有阵法的地方,做了些改动,估计那些人呢,血气全部汇聚到那场中的妖兽的身上,但是从外面没有改变,做的隐蔽,乃是一个阵中阵,只有进去的妖兽才能启动阵法,发现。” “原来近在眼前啊。”淳于季汝没想到的是,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出了这番事情。实力应当是不小的,还有一个,背后之人,布下这斗兽场的人,知道不知道呢? 这阵法的好处,照目前来说,都是归属了那些上场的妖兽,估计也只有高阶妖兽,才会启发,那些低阶妖兽,太杂太多,不好控制,消息容易泄露,淳于季汝更倾向于,只在高阶妖兽身上做文章。 “那找那些妖兽问问不就行了,何必再这里多说?”阿影一向不喜欢这样慢慢吞吞的,须知,还不如好好打一场就罢了。 淳于季汝叹了一口气:“打一架就能解决的话,那背后之人就能出来么?” 时谦:“那些妖兽,也是需要我们好好去看的,看看那些血气真的会在那个人的身上吗?”’ 若真是那些血气真的在那里的话,那就该处理了。 “那这阵?”淳于季汝指着这阵法。明明是一年举行一次,频率也不是那么高,这阵法怎么办呢?既然掠夺血气,就不会这样的频率啊! “今日是最后一日,我们过后再看。若真是那样,这斗兽会可能是一年一次,但不排除私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时谦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若真的是那样,那也很容易查出来,这场地都有哪些人用,哪些人来看。自然不会算是秘密。 “青衣去后面守着那些妖兽,看他们要去哪,主人是谁,我们可以去看看。”阿影吩咐起来青衣,完全没有压力,妖兽只靠实力,没有人类的道德廉耻。 淳于季汝:“那现在又消息么?” 热闹散去,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散场了。转眼,就只剩他们了。还没等到回答,就见门外有人敲门。 三人互视,还是时谦道:“进来。” 等门推开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人。阿影化成一团小白虎一样,窝在淳于季汝的怀里。 原来是李向。这人又来了。 “各位大人,这斗兽会已经结束,不如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李向一开口,又是请他们。 “哦,不知这次可有什么事?”时谦问道。 “这......”李向有些疑惑,迟迟不语。 “无妨,可以直说。”淳于季汝道。 李向道:“这地方还是换一换吧,不太好说话。” 看来是找到消息了,时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消息了?”也不得不感慨,这人的速度,若真是一哥毫不知情的外门弟子,时谦是佩服的,也想将这人才给收服。归真派就这样无意中,错失了良人。 “也没有那么快,只是今天刚刚有消息送来,说大长老弟子在外面历练途中遇害,大长老震怒,要找出凶手,给徒弟报仇。我想二位若是要去往归真派的话,还是等一段日子吧,等风声过了再说。”李向道。 “你就那么将你师门的人给卖了?”时谦笑了笑,温和极了,却让李向不敢小瞧:“只凭着我们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了,难道好好一个培养你的门派就那么被你抛弃了?” 李向也并无恼怒,道:“我自然相信证据,况我管各位良久,并不是那般随意打杀人的仁义正士,况师门的事情我自然会查清,你们又何必骗我?” 时谦:“你这不是没查清么?” 李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我的心里,自然有我的,话我已带到,大人信不信,于我关系其实不大。”说完,李向便打算离开。 淳于季汝突然叫道:“等等,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不知是何?”李向停下。 淳于季汝:“斗兽会的来历你可清楚?” 李向不知道怎么问道了这里,目光带了些探究,不过依然说道:“知道些,每个东地的妖修、人修几乎都知道,为了给妖兽一个机会,让他们更快的化形。也算是一个传统,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人类和妖兽相处更加和谐。那斗兽会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就如此,慢慢的传到了这里来。” 淳于季汝:“那斗兽会传过来,就由当地的人来主办的?还是从上面派人呢?” 李向:“自然是由我们当地一些有名望的家族或者有名望的人和妖修,共同监管,建造。上面的人不会插手,因为这些制度都是一般无二,和其他地方变化不大。” 淳于季汝:“原来如此,我瞧着那阵法看上去很厉害,连高阶妖兽的攻击都能挡的住,有些见猎心喜,我也想建造一个如此这般的阵法,闲暇时用来比武也不错。”淳于季汝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仿佛真的是见到一个好的东西,想往家里搬,李向就算怀疑,也不知道怀疑什么。 李向:“阵法也都是一样的,从上面传来,我们不知道,一般都是上面来人刻画,那阵法的保留也不再这儿。大人若想要,可能得去更高级的地方,我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得到。” 这话就很直白了,李向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门派的位置。那些高等门派之间,他们没有插脚的资格。 “嗯,我也是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有那一日,或许还可以拜访拜访这阵法的主人,或许也是一个如你一般大才之人。”淳于季汝夸人夸得,李向都失了一瞬间的谨慎。 “大人说笑,我还是知道我的斤两。”李向赔笑,弄不懂这人怎么注意力突然转到斗兽会的场地上去了。 淳于季汝:“不必自谦,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就看着上华城,你的身家估计就是最丰厚的,也能说上几句话吧。” 说道自己的领域,再谦虚就不好了,李向只谦虚一笑,也没拒绝。 淳于季汝:“那大人也在这斗兽场上有一席之地吧。” “是。”等等,李向刚刚答应了啥,自己都弄不清,怎么又把话题转到了斗兽场,忙说道:“也只能说上几句话,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决定权还在于其他几位大人。” 淳于季汝:“那都有些谁呢?我来这上华城,各方势力都不太懂,麻烦李大人跟我介绍下,也别让我睁眼瞎啊。” 李向.......并不是很想说,仿佛出卖了什么似得,况你们连他的铺子都能查到,这点小事,怎么会查不到?可是不敢不说呀,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敢糊弄。“那李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人修皆以这家人为尊,我姓李,却非一族,只得几分薄面。还有妖修,一个兰渝尊者,是最大的,其余妖修皆以她为尊。” 淳于季汝:“我知斗兽会是一年一度,斗兽场地就这么闲置一年吗?” 仿佛是问道了什么敏感问题,李向隐隐有些紧张。李向:“大人为何这样问?” 淳于季汝:“明明占着最繁华的一个地界儿,却每年只有那么一次被启用,多少有些可惜吧,若是我,当然要拿出来营业,让有妖兽者都可以随时随地的来比拼,不是更有机会突破么?” 李向:“的确如此,可那小人管不了,是有的,但也都是瞧瞧进行,不似斗兽会那般热闹非常,且场面通常有些......血腥。” “李大人去过?”淳于季汝不经意的问道。 “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去过。”李向小心的说道。 “感觉如何?和几天想比呢?” “自然不如今天那般温和,心里有些受不住。”李向看到那种非要致对方死地的样子,便再也不去了。 “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一番,看看是何等的血腥。”淳于季汝仿佛在自言自语,又道:“嗯,多谢。” 淳于季汝就不再开口,那查出来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那我便先离开了,有事,可让人给我递信儿。”李向道别。 “总之,多谢。”时谦谢他之前所给他们提的醒。 “有信了!”阿影突然说道。事情都是一个接着一个,青衣那边来了消息,那两个妖兽,随着主人在城内住下,再无动作。而契约他们的人,仿佛是同一个人。 “两个妖兽都住在同一个地方?”淳于季汝问道。 “嗯,那地方离斗兽场地不远,” 说完,那门便被合上。 (五十八) 索性现在无事,那宅子处也没有事情,便没有让青衣回来,让他先打探一下那个宅子的事情。 时谦则带着淳于季汝夜探斗兽场了。因为刚刚结束异常盛大的斗兽会,斗兽场应该是没有人的。连续三日的打斗,按理是疲惫的。故而,当淳于季汝和时谦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响的时候,也是蒙的。 阿影:“怎么回事?这么晚还有人在里面。”而且听这声音,也是激奋万分。此时正是午夜,却不想外面看起来冷寂的斗兽场,如今这么热闹。 “去看看吧。”淳于季汝隐去身形,有意识的躲过这周围的暗探,在察觉到里面有几个气息比较强大的存在时,更加小心翼翼了。若是稍不小心,可能就要被发现了。 斗兽场此时是热闹非常,人并没有特别多,但能坐在这里,嗯,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而此刻最中央,也是所有视线汇聚之地,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只见打架的双方都展现出本体了,那周围的阵法也被撞击的厉害,可没有一点要没用的意思。那连个妖兽一个是犀牛妖,还有一个乃是一个黄牛妖,因为都是妖了,自然脱离了正常的存在,显得高大极了。 阿影是首先知道这两个妖兽修为到了什么地步:“比之白天的那两个,修为更强。” 淳于季汝:“我瞧着,仿佛也只是晚上,夜场也刚刚开始,对么?” 淳于季汝这话是有原因的,很有一部分的看客的衣服都还沾染些晚上外面的寒意,原本晚上就气温较之低了许多,寒意不易散去,故而,也是刚刚坐下没多久,最起码,这应该是第一场。 况那阵中阵,还没有发挥它的作用,这顶多算个热场。 只是热场便是如此血腥么? 那看台上的两个妖兽,已经开始见血了,淳于季汝敏锐的察觉到那并不似白天那般玩闹,只有表面上的受伤,这些是真的,重的伤及根本。 比赛还在继续,淳于季汝挑了一个最角落的座位,说是最角落的座位,其实和白天那些满座的情况比起来,还是里看台近了一些。 “好好~~好~~”叫嚷身不绝,很快这场次就分了输赢,最终是那个犀牛妖获得了胜利。牛妖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等着工作人员将它拖走。 很快,那场上的血泊就被阵法给吸走,再也不见一丝血腥。 而周围的人仿佛对这些事情,很正常,应该是习惯了。 昏暗的灯光照在淳于季汝的脸上,给原本白皙的脸蛋打上一层阴影,显得那张绝美的脸蛋透露着微微的神秘。 那些血气终究去了哪里呢? 时谦此刻就处在这场地的下面。 在发现人之后,时谦便和淳于季汝分开了。上面就算有人悄悄的做了什么手脚,可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于是时谦较为放心的道外面查找。那血气总要有个去向。 这地下,也是首先要查的,毕竟那血气的消失,从上面来看,只能到了地下。而这入口,也被他找到。 斗兽场从大门进入,就是一个摆向稍微有些精致的小花园,穿过花园,便是一个楼,仿佛有三层楼高,外面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只有进去才知道内里的天地。 穿过一个隔间,便见一个圆形的场地,那里就是比斗专门用的场地。,围绕着那场地,便是许多一个挨着一个的隔间, 稍有身份或钱的人,便从一侧的楼梯上去,二楼皆是包厢,比之下面稍微有些大,有独立的空间,三楼就更独立了,包厢也更大了,这一楼就不仅仅是有钱就能来的,还要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 淳于季汝他们白天就是在那里。所以引人注目。 斗兽会除了中间,其他的地方,光线稍微有些昏暗。适合人将注意力放在中间。 出了这楼,外面就是下人活动的地方了,淳于季汝就是在这其中的一个厨房发现不对。白天探这里的时候,阿影就找到这儿来了。 小厨房竟然也会布下一个微型的阵法。但是找到这里时候,斗兽会上的人已经结束了,那阵法一些细微的波动竟然都没了。 于是也只能罢了。 但今晚时谦一直守在这里,终于捕捉道一些波动了。趁着那波动,时谦上去研究了下,没想到,突然便有人过来。 守在暗处的人毫无预料的突然袭击。 招式狠辣无比,时谦险些被打伤。 也是那个时候,时谦触动了阵法,随着阵法的波动,陷了进去,在这之前,时谦就将黑衣人给反杀了。 阵法之下,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类似于地下室那种,空间不大不小,正中间是一个透明的光柱,散发着灵光,光柱最下面有半人高的血液,殷红的液体,隔着光柱,只能看着,没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再抬头一看,时谦吓了一跳。 整个房间也不高,房顶有这一个桃样的巨大物体,仿佛是一个石头做成的。间接隐隐有红色样条状光芒闪过,再仔细一看,就像是血管,数以千万条。时谦仿佛就明白了。 突然,周围的阵法一阵的灵气波动,时谦似有所感的抬头,见那石头样的物体突然间变了颜色,且都是顺着脉络流动,且都汇聚到最尖端地方,点点滴滴留了下来。落在最下方的液体中。 明明进来了许多血液,可是流进那血池中的却自有几滴而已,少的可怜。 除此之外,整个密室中再无其他。 时谦尝试着去攻击那个光柱,哪光柱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整个空间也没有受到任何波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也无法再离开。进来容易出去难。 淳于季汝一直坐在角落,身边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人。 “好看吗?”淳于季汝以为那人看不见自己,但左看右看,都没有任何人,只能是自己了。 “别看了,我能看到你。”那是一道很清冽的声音,鼻息间围绕着淡淡的幽兰的香气,淳于季汝就见到一个身着暗蓝色的锦衣,是男士的款式,头发被高高挽起,明明长的是千娇百媚的女子模样,这样打扮起来,却有些英姿飒爽的模样。 “你是兰渝尊者?”淳于季汝问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妹妹的眼光不错。” 这便是承认了。淳于季汝点头:“不知找我何事?” 谁知那兰渝尊者却说道:“问你呢,好看吗?” 顺着那人的眼光,淳于季汝看到斗兽会,想来是说那斗兽会上正在激烈斗争的场面好看不好看吧:“不喜欢,太血腥了。” 兰渝尊者:“还是一个女娃娃啊,那里的不对劲,你察觉了?” 虽是疑问,但却是肯定,而她所指的地方,正是那阵法的问题。 淳于季汝笑道:“那是你们布下的?” 兰渝尊者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小妹妹,年纪还是太小了哦,这儿都是坏人,竟然敢单独一个人来,就只带着那么一个男的,现在估计困在下面出不来了吧。” 淳于季汝也料到,既然能看见自己,那就证明人家早就注意道他们,“他有危险?” 兰渝尊者:“你很担心他?” 淳于季汝毫不避讳:“我得保证自己的人怎么来,怎么回去。” 兰渝尊者:“不错,像我。”看向淳于季汝的目光多了几分赞同。“斗兽会几乎遍布整个东地,是一个怎么样大的势力你能知道吗?你想和他们为敌?” 淳于季汝转而对上那不容直视的眸子,反而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为敌?我有那么蠢么?” “那你?”兰渝尊者反而疑惑。 淳于季汝站了起来,仿佛是一个慵懒的猫,看着不远处的斗兽会。 “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我的,至于其他的,随你们怎么发展呢?但总有一天,黑暗不会变成黑暗,我的人,我可以带走么?”抱着一只白猫样的女子,比之那兰渝尊者丝毫不差。 兰渝尊者:“......”那怀中的兽给她的感觉,比之这个探不出修为的威胁的女子,更加直接,那是来源与血脉上的压制。让兰渝尊者对这几个人的认识又加深了。 淳于季汝见那女子摆出一副随意的态度,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阿影带着淳于季汝往那个地方来:“你知道怎么进去么?” 淳于季汝看着那爪子在手臂上拍了拍,反问道:“阵法?” 淳于季汝想了想,不甚在意:“那就将阵法给毁了吧。” 淳于季汝:“这里有什么变化?” 时谦果然在里面。 当淳于季汝见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也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儿。那中央的东西,她觉得有些熟悉。 “像么?”时谦问道。 淳于季汝:“像,就是那次我和顾时谦第一次见面。” 时谦挑了挑眉:“不就是和我吗?” 淳于季汝没理,继续观察。当触到那光柱时,就有一个大致的感受了。 阿影:“这是阵法,一个比较高级的阵法,叫做封锁。” “封锁.......”淳于季汝喃喃道,“这两个有关系吗?” 时谦:“综合来看,是有关联的,可能也是给方法的人,你还记得那个女子怎么说的?她说是一个游方的道士告诉她的方法,去复活一个人。” 淳于季汝:“邪术这么大的范围运用,肯定是有目的,这血池里的东西作用是什么?阿影,能破开这光柱吗?” 阿影抬了抬爪子,拍了拍那光柱,淳于季汝明白他这是有把握的意思。 “那就取吧。”淳于季汝不介意,那东西她也想知道有什么用,还需要浓缩成一滴。“就取一些。别破坏了这光柱。” 阿影有些嫌弃,那可是血,淳于季汝递了一个瓶子给阿影,有个容器总好了吧。 当拿到一个装满了血液的瓶子,淳于季汝皱了皱眉,将瓶子给封住,淳于季汝收起来,味道有些难闻。血腥味道太过浓郁。 对时谦点点头,“走吧。” “你遇见了谁?”时谦怎么会不知道,淳于季汝将人家的阵法都大大咧咧的给破了,很明显,就是得到了人家主人的允许。 淳于季汝道:“兰渝尊者” 时谦:“她怎么说?” “无事,她奈何不了我们,我也不想招惹她们。”淳于季汝不怎么想理这么一个以她为尊的人,因为两人几乎也差不多是这样,自然不会互相妥协谁。 时谦知道这是谈崩了,也不再说。 两人出来之后,已经快接近白天了。 淳于季汝:“这阵法,每个斗兽场都有。” 时谦突兀听到她这一句话,有些怔楞:“你听兰渝尊者说的?” 淳于季汝平静的说道:“嗯,她问我是否要和整个东地的势力为敌,那斗兽会开遍了整个东边。” 时谦肯定的说道:“你不怕。你只找应该找的人。” 淳于季汝回头,终于将视线落在时谦的身上,:“的确,我也是这样想的。”想了一会儿,淳于季汝继续走路:“那么多条人命,我需要给他们找个公道。虽然人一死到了地府,地府自有公正,可那公正,和在阳间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淳于季汝:“这斗兽会上死去的妖兽的命,也不能让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了吧。” 时谦:“好,我陪你。” 淳于季汝:“你总是这么说。” 时谦:“嗯?” 淳于季汝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夜还很长,上华城不管私底下有再多的污垢,但是新的一天又会开始,人们开始新的一天。 “有青衣的消息了。”淳于季汝被毛茸茸的爪子给挠醒,睁开眼,便见到了毛茸茸的脸,突然觉得很满足。有毛茸茸的陪着自己,很幸福了。再看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的很高了。 淳于季汝挣扎了下,赖在床上,玩着阿影的小爪子,“青衣说什么?” 阿影:“那妖兽出城了。” 淳于季汝:“出城?”那岂不是就是要到深山老林里去了,“他被发现了吗?” 阿影:“没那么蠢。” (五十九) 一夜的热闹,斗兽会在黎明到来之前,便结束了。 此刻,三楼,那一间从来不对外开房的房间中,气氛凝滞。 为首的赫然是那兰渝尊者,下首坐着几个身份同样不低的几个人。 说是人,其实是妖修,身上还带有独特的其本体特征。 这也是个特点,妖修一般化形,面部,尾部都或多或少带着特点。明显区别于人修。 便是那兰渝尊重,谁人不闻到那清雅的兰花香气,不知是她呢? “说说吧,一个个不是平时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也就我们妖族在这儿都不说?”兰渝尊重是这一代唯一的尊重,实力强横,是个植物系的妖,本体是株幽兰藤,别以为植物化形的妖都是清醒寡欲的,不然也不会有兰渝尊者什么事儿了。 众妖心里对上兰渝也是怕怕的,修为实力差了一大截呢。 “这斗兽场自开办以来,那群蠢货人修不清楚,难道我等不知吗?今年又死了多少咱们的同类,那群人要干嘛,反正我虎族地盘儿上是不会拦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壮男站了出来,即便不见那男子身后的长长的尾巴,也能看出这大抵是个虎妖。 “哼,你拦,拦的住嘛!”一边儿长的瘦瘦高高,眉目间可见精明,算计人的样子,是个猴妖。毛发旺盛,胡子花白很长,快要拖到地上。算计人的时候,最喜欢摸着胡子。 最是狡猾,看上去是能力中等,比之虎妖还犹自不足,但虎妖被他怼了也没发太大脾气。 可见其立身之本。 接着又有许多妖你一句我一句。能坐在这里的,无不是上华一带够的上一族之首的人物。 兰渝尊者就安稳的坐在那里,也没人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但此时,隐隐可见眉间的不耐。 “呵,”声音极淡,在场皆是耳聪目明之人,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淡了。 “自己没本事,要将火烧到别人的身上,你们的本事也就这样!”兰渝尊者声音平静极了,“你们想了那么多的办法,就讨论出这么一个办法?” 兰渝站了起来,动作优雅的将双袖铺平,从容的走了出去:“你们若有能力让那人给你出头,我也不介意。” 声音很轻,但飘的很远,就算兰渝已经走出很远,余音绕梁。 “尊者这是什么意思?”一边猪妖小心的问道。尊者到底是支持他们呢,还是不支持他们呢? “嗯,可以做。”说话是向来喜欢听话只听一半的蛇妖。 一年到头,他有三季在睡觉,此刻正窝在椅子里,没有骨头般,惬意极了。 “反正咱们做了,尊者就算事后找麻烦,也无所谓了。”虎妖脾气暴躁的说。 “老猴,搞不搞,你倒是给一句话啊。”说完,众妖都看着稳稳的坐在那里的猴妖。 “嗯,”猴妖最是精明,比这群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妖有先见之明多的。“搞!” ………… “青衣传了什么消息过来?”淳于季汝挪开那有意无意往自己脸上扫的尾巴,好不容易偷个懒,被骚扰的感觉不是太好。 “你是一个成熟的男孩子了,不能随便上我一个姑娘家的床。”淳于季汝皱着眉说道。 外间,等着的时谦听到这话,不由有几分认同。 这么一个雄性老是在季汝的身边怎么看怎么碍眼啊。当初为了淳于季汝分出一魄在阿影的身上,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做了些交易,之后这白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直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霸占着淳于季汝。 “嗷呜~”迷你小白虎发出奶音,歪头看着淳于季汝,似是不解的瞧这她。 淳于季汝听明白那声音里没太多含义,最主要表达的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看他这副模样,想教训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嗯,还是个孩子。 按他们白虎一族的年龄算,他现在只有十岁左右呢。 时谦在门外仔细听里面的声音,想听淳于季汝继续教训,却听到:“青衣说什么了?” 阿影:“他盯着的妖兽今天出门,进了云脉山。” 淳于季汝:“云脉山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阿影:“仿佛有许多妖兽都在那里。大多妖族都在那儿。那个兰渝尊者仿佛也在那附近。”说完,就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淳于季汝:“......” 云脉山是一个山的代表,人们通常用那个云脉山代替那一片山区。山区从外面看过去,有两个上华城那么大,且是一个外面看着走几步路就到了,其实在很深的地方。 云脉山这座山其实很高占地面积也很广,要不然也不能够代表那一个地方。 淳于季汝顺着青衣给的标记,带着阿影和时谦走了进去。 “这儿有一个天然的幻阵。”阿影看着周围的环境,拍着爪子说道。 时谦:“嗯,外面倒是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灵气充沛,你看,那高山上的云雾,都是灵气过于浓郁所致。” 淳于季汝:“幻阵的存在可能只是为了让普通人不至于迷失到这里。也是保护他们。这幻阵的等级还听高,将云脉山附近的地方都给缩小了。” 一进来才知道,这云脉山有多广,也不怪那些妖族大部分都聚集在这里。 “青衣去哪了?”淳于季汝怎么觉得不对呢?走了那么久,还没有什么动静,按说,这也算是到了内部,虽然还在边缘,但也该有妖族的人出来拦一拦,可现在别说有妖族,连一个毛都没见到。 阿影从淳于季汝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跳到一旁一个大树叶上,轻飘飘的,树叶也只是象征性的弯了弯,再无动静。 接着阿影又跳到其他几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发现。 时谦:“怎么回事?” 淳于季汝:“青衣被发现了。”很肯定。 淳于季汝没在意的说道:“走吧,人家请我们进去呢。”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 时谦停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越往里走,就越来越没路了,草木茂盛,走起来困难极了。还能见到有野兽的角落,错综复杂。淳于季汝嫌烦,将阿影往地上一丢,说道:“你是一个成熟的兽了,该自己走了。” 时谦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厌恶了。眼唇轻笑,得到淳于季汝一个瞪眼。接着又看淳于季汝转头去瞪那在地上的小兽。小兽也瞪着圆溜溜的兽瞳回看淳于季汝。 “嗷呜~嗷呜~~”小兽企图说些什么,淳于季汝没有更进一步。表现的很明显,让他自己走路。 小兽生气的往后一瞪,一声悠长的啸声传遍整个云脉山周围,转眼就是一个大半人高的白虎神兽。浑身散发着的气息让安静的云脉山变得一下子就躁动极了。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淳于季汝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一个神兽,何必去迁就这些妖兽呢?这是天然的等级压制。 一阵清淡的兰花香,飘来,淳于季汝抬头,就见到兰渝尊者仙气儿飘飘的从上空飘过来。 “兰渝尊者又见面了。”淳于季汝笑了笑,阿影的巨大的身体有些阻碍视线,淳于季汝直接跃到神兽上,气势上就已经胜过兰渝尊者了。 兰渝嘴角‘风雅’的抽了抽,不过很快便保持住她一贯的风雅。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出现也不行啊。”兰渝光着脚停在了阿影的面前, 高阶的修士对上等级上的压力,影响没有那些低阶妖兽大。可见这兰渝尊者的能力很是强大。阿影不屑的甩了甩头,瞧不上这小小的兰妖。 “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淳于季汝淡淡道。 兰渝尊者:“哈哈~”那妖媚的脸蛋儿笑得张扬极了,“我可没参与,是身后那群妖的,小妹妹,我先走了哦。”心情也似乎和幽蓝香越来越浓的也好极了。 淳于季汝冷淡的看了那兰渝一眼,道:“既然无关,又何必赶过来呢?” 很快那兰渝尊者就走了,但是那群引他们来的妖修却赶了过来。 “他们要我们做什么呢?”淳于季汝不明白。 时谦:“大概和斗兽会有关罢。你若不想掺和,等见到青衣,将他带走,这也就完了。”时谦就算和淳于季汝矮了不少,此时仰望着她,也依然很淡然。仿佛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淳于季汝跳了下来,也不打算让阿影继续保持着这样的身形,不然那些妖兽的心里压力太大,可能没办法好好的说话。 转眼,那高大的白虎变成小猫崽样,跳上淳于季汝的肩膀。 “先看看他们怎么说罢。”淳于季汝没说绝对的。 “大人~”跑的最快的,是一个虎妖。保持着人形的模样。 淳于季汝又看了后面乌央乌央的一大堆,甚至还带起尘土翻飞。仿佛每个妖修都能跟她说上几句似得。 淳于季汝压力有点大,回头看了时谦一眼。时谦接受到她的信号,上前一步,站在淳于季汝的面前,对最前面的那一个道:“你们派一个代表出来和我们谈。” 那虎妖,这才真正的打量了一眼这男人,长的不错,仿佛是那个女子的道侣,虎妖多人精呀,也不敢小看这位这个人。于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大人,我们选出来一个。” 说着就见那一群妖修将队伍末尾的一个胡子拖得长长的,瘦瘦高高的人给推出来。一看就是精明的,善于算计人的猴妖。 时谦也看了出来。“不知,我们家的青衣在何处?” 那猴妖道:“那狐妖在我族呆的好好的,保证宾至如归。”青衣的修为没有这些人高。 “所以你将我们引过来,就这诚意?”时谦面色一凛,生气的问道。 那猴妖感觉到危险,原来这个男人也不可小觑:“不是,不是,我们是想好好招待各位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去我们妖族看一看?” 时谦:“行。”这斗兽会到底有什么不对,他们也想知道阁具体。 那云脉山上的灵气是随着山的高度慢慢的增多。这半山腰的灵气,就差不多只比虚妄谷少了那么一丢丢了。 妖兽们派来仙鹤将淳于季汝他们接了上去。现在知道淳于季汝抱着的那只小白虎是个神兽,他们就不敢妄动了。更何况是神兽选择的人类,那就更不得了了。 山腰上,淳于季汝被他们安排在了一片灵气盎然的青青草地上,座椅都是木头做的。幕天席地的,是一个让人很轻松的地方。 时谦:“说罢。”青衣现在就坐在淳于季汝的身边,朝淳于季汝露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果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淳于季汝至始至终都抱着阿影,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仿佛周围的事情和她无关,就这么淡然处之。 那猴妖连忙说道:“各位大人不如先平常一下灵酿。” 时谦:“关于斗兽会的事儿,直接说罢。”再打岔时间就不够了。 猴妖见套近乎没用,放下手中的酒杯,这般模样,是学着人类的作态,也让这一群兽别扭极了。 猴妖道:“各位大人啊,我们苦啊,那斗兽会折磨着我们妖族,好多同类都因此受苦,许多妖族同类都已经惨死在那斗兽会下,我等实在没辙,才想着让大人来帮帮我们妖族。” 淳于季汝突然问道:“谁?” 猴妖也没想到淳于季汝突然问道。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淳于季汝:“我?我不过第一次来,你们就看上我了?” 时谦对淳于季汝这个形容很不满意,对猴妖道:“不知道你们想让我们怎么做?” 时谦表现的太过镇定,让一众人很信服,这也是有预谋的将淳于季汝的光芒掩盖下来,免得让这些妖修给缠上。 猴妖道:“还望大人能帮帮我们,我们也实在走投无路了呀。”说着就快要哭了。 时谦没管这人哭兮兮,反而问道那两个妖兽在哪,他们也是跟着这个消息进来的:“那两个最后一场的妖呢?怎么不见?” 见这个男人不接,猴妖也没办法,假兮兮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六十) 猴妖果然不愧是精于算计,猴精猴精的,看出淳于季汝几人没多少耐心听他们自说自话,那些卖惨也不好继续进行,就干脆的将斗兽会的来历好好的说了一遍。 原来的斗兽会存在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增强妖兽的进阶,也让人修更好的了解妖修。促进两个完全不同的种类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是东边最大的特色。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斗兽会就开始便的如此血腥,一旦上去的妖兽,变得如此血腥。越是高阶的妖兽,打斗起来,越是狠,直击对方的根基。 一开始还没有人发现,直到前一百年,众妖兽才发现妖兽的的数量锐减,高阶妖兽不是死的死,残的残,竟然这么多年,妖族的尊者也就是那么几个,没有几个能够好好的进阶上来。 这个发现一下子就敲响了他们心里的警钟。 他们上华城便是一个例子,仅仅兰渝尊者一个尊者,这么大的地域,若是换在妖族盛行的时候,应该一抓一大把,没有六个也有五个。 于是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让高阶妖兽不要参与斗兽会,保存力量。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了。 拿上华城来说,本应该受到的影响最小,可也存在一种,妖兽以参加斗兽会为荣。仅仅那斗兽会胜利的妖兽的奖励就让妖兽拼命。 他们这些一直深居深山的老家伙儿也出来了,让族中新生的崽子不要参加。可是还是有那么一股人修的力量找到机会契约妖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从而,去参加斗兽会。 兰渝尊者本来是一心潜修的,比之他们这些老家伙,最不喜外面灵气稀薄的城池,只是这次被惊动,一番查探,才明白,那斗兽会的阵法不知道何时被改了。 说到这里,那猴妖便朝场外一个候着的妖兽示意。那妖兽离开。 不过须臾,就领来两个妖兽。 正是那日斗兽会结束,青衣去观察的两个。其中一个虎妖正是在座的一个虎族族长的地盘上的。 “这两个就是我们妖族派出来的人。小虎,你来跟几位大人讲讲。”猴妖对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妖兽崽子说道。那身躯足有成年虎妖那般大,若是潜心修炼一番,只怕会化形。 名叫小虎的妖兽走到了淳于季汝和时谦的面前,朝他们嗷呜~了一声,由于不能化形,说话还不会,只能他们独有的兽语。 小虎:我和狮兄奉族长之命去参加斗兽会,视线吞服了溱寒草,所以等打斗起来的时候那阵法对我们的诱引没有那么执迷,但也仍忍不住下狠手,我们事后都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修养几天便好,但是我族的前辈已经死去那么多,我这次能活着是我命大,早晚有一天我要给他们报仇!! 说道后来,那戚戚哀哀的声音穿透整个云脉山,引起许多共鸣。在场的妖修都是修为高深的妖族,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谁族中没有几个惨死在斗兽会上的崽子呢? 这仇不共戴天。 那旁边的狮妖,原本应该最是不和虎妖对付,可现在也是同样露出悲戚的眼神。若不是彼此足够相信,这次可能又两个妖族之妖陨落了。 “这么说,那阵法也会影响着你们?”淳于季汝能听懂兽言,时谦却不能,只能由她和这虎妖交谈。 “嗯。”虎妖点点了那硕大的脑袋。 淳于季汝:“溱寒草是一种毒草。”她对着时间灵草最为了解,这溱寒草什么时候能够让兽保持清醒了? 那虎妖木着脑袋道:“我也不知道,兰渝尊者给的,我就服下了。” 竟是一点都不怀疑。以至于现在淳于季汝现在点明这个灵药,他们也只是惊讶一瞬,也没有去怀疑兰渝尊者的用心。笃定她不会害他们。 淳于季汝:“能给我看看么?” 这话是对在场的其他妖修来说的。 猴妖连忙说道:“可以可以。”说着自己就拿出来,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幸好自己又先见之明,将草药准备好,兰渝尊者拿出来的东西,整个妖域都知道,毕竟,她是一株幽兰藤,对灵植的了解自然比的上他们。 淳于季汝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没去理,只是继续问道虎妖。“打斗时,有没有觉得自己会越来越强大,想要将对方打倒的强大?” 虎妖想了想,还没说话,一边那个看上去更加冷静自持的狮妖看了过来。“有,仿佛有什么东西到了我身体里,一种对我有利的东西,仿佛是吃了灵药,灵草,大补,同时也激发了我得战意。” 妖兽不会无怨无端的激发战意,相反,他们对危机有一个潜在的意识,那东西既然能让自己忍不住吸收更多,就有意识的控制。这也难怪那天,在场的人气血减少的少。 这时虎妖仿佛终于想起,点点大大的脑袋道:“小狮说的对,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这两个妖兽对比,一个冷静自持,一个呆愣情绪化,形成了两个互补的性格。 “你们从别人身上吸收的气血自然会让你们血液沸腾,仿佛闻到了肉的饿狼,当时场上的无论人,妖只要没有反应过来,受到阵法的蛊惑皆会为你们贡献血气。”淳于季汝道。 现在她从当事人身上得知的事情更直观些。 “哦,可是之后我那么虚弱又是为了什么?”狮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而一边的虎妖,仿佛还沉浸在淳于季汝刚刚说的话里,低喃:饿狼什么的,他不喜欢狼,太好战了。 有志一同的,淳于季汝和狮妖,以及在场的其他妖和人都忽略了这话。 淳于季汝:“你吸取了多少气血,就得还多少,同时还要换给那阵法,附加一些利息。” 狮妖听懂了,若有所思。 而虎妖则不懂:“什么利息啊?” 淳于季汝看着正对面那个同样是虎妖的族长,见他也是一脸懵懵懂懂的,和距离自己最近的小虎虎脸上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人家猴妖已经了解透彻了,顿时对虎妖的智商有了新的看法。 见他们傻的可爱,淳于季汝耐心的解释道:“比如你从外面的看客身上多少血气,就得还给阵法那么多,甚至是那些血气的一半儿。一个人、妖身体的血气有限,妖兽身体比之人体更加强横,但也受不住一下子这么多的反噬,你们身体自然虚弱。” 虎妖一脸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我当时的虚弱,不是因为和小狮打的啊!” 说完,错怪的看了一眼狮妖。 狮妖高贵冷淡的没理。仿佛没有这么蠢的伙伴。不过这举动也很亲切。看来平时的关系很好。所以这次约着一起去斗兽会,探探路,也好有个信任的朋友。 淳于季汝:“你们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只是虚弱一下,便可以恢复,可是若是受伤太多,可能既要丢命在上面了。” 猴妖连忙道:“大人可否帮帮我们,那斗兽会专门克制我妖族。” 淳于季汝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参与不就好了么?” “不可。”这话听着熟悉,不是猴妖的,而是去而复返的兰渝尊重。兰渝尊重一到场,众妖都起身,猴妖让出自己的位置。态度恭敬。 馥郁的幽兰香气环绕身边,淳于季汝看了兰渝尊者一眼,又看看在场恭敬的妖兽。心下了然。这妖族内部还是挺和谐的。 “东地一直以来,便是人妖共处的局面,好不容易建起的和谐,那斗兽会已然成了人妖共处的标致。所以只能解决那禁制,其余的东西都不能动。”兰渝尊者道。 淳于季汝:“既然只是解决那禁制,你兰渝尊者就可以,何必找我?” 兰渝尊重神色肃穆,不似之前淳于季汝见到的轻松:“若是可以,我自然就下手了,解决了这一个,还有数不清的斗兽会在开展,现在我们能控制上华城的斗兽会,可是其他地方呢,那些实力不低的地方呢?” “倾全族之力。”淳于季汝毫不在意的说道:“在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每一个妖都有责任,这有何难?” “那真相呢?”兰渝尊者突然反问。气势猛一增强。 淳于季汝丝毫不让。“你们妖族需要一个真相,不是我。各位莫不是忘了,我是人类。” “你不是、”兰渝尊者肯定的说道,目光落在淳于季汝怀中的神兽的身上,显然,这怎么说都算是妖族中的祖宗之类的吧。 淳于季汝突然笑起来,低声轻笑,让一众妖都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时谦是知道的,淳于季汝这是恼了。“我不过初来东地,自然有我的事情,你们便如此相信我,正不怕我把你们卖了?更何况,我关注上这件事,也只是因为,好奇罢了.......” 这话说的,在场的妖修都愕然。 淳于季汝站起来,抱着阿影,道:“不管你们什么打算,我都不想参和,我曾说过,我只会让招惹上我的人或妖付出代价。” “大人.......”显然没料到刚刚明明很轻松的啊,怎么兰渝尊者一来,这位女修就变了脾气。直接拒接。猴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难道这女修和兰渝尊者有什么不对付么? 淳于季汝都打算离开了,身边的人可不会掉马。时谦和青衣也跟着淳于季汝。以她的话为尊。 兰渝尊者那一刻的威压是毫不掩饰的,在场的弱一些的妖兽,比如那个小虎妖和小狮妖,忍不住趴在地上了,被糊了一脸的青草。 猴妖等妖修脸色也有些不同程度的难看。 反观淳于季汝等人,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阿影此刻兽瞳瞪着坐在那儿一副唯我独尊的妖藤,气愤极了,敢在大爷他的面前耍威风。命不要了,虽然修为不等同,但是他是神兽啊,不容挑衅。 那一刻,从淳于季汝的身上跃了下来,变成本体,威压全放,朝着兰渝尊者吼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淳于季汝瞥见时谦的面色,赶忙用自己的灵气护住他。并往他嘴里塞了几颗药。 时谦看着她满眼的担忧和抱歉,心里欢喜,面上镇定的冲她使了使脸色,表示自己没事。 果然,等他脸色好了之后,淳于季汝便没了担忧。 此刻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那兰渝尊者将威压收起,但是阿影却没有收起,对她这种挑衅行为表示很气愤。若不是淳于季汝不许,他都想去打一架了。 原来,不仅淳于季汝看不上兰渝尊者的行事嚣张,阿影同样不喜欢,但是阿影懂得在比他能力高的面上收敛起自己的刺,这兰渝尊者,约莫是上位者习惯了,不懂变通。 淳于季汝瞟了一眼,在场的妖兽的脸色,没有预想的那般被等级压力的难受,应该是兰渝尊者庇护了他们。稍稍对兰渝尊者这个人有些满意。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玩心眼儿,既然能力不够,就不要绕弯子,你的能力有多大,我家阿影都明白,”淳于季汝一手扶着白虎一声光滑的皮毛,一边说道:“你可能了解了些我的来历,但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拿捏我。身为一域尊者,不能庇护此方地界儿的妖兽,你认为你又多大的脸面在我面前,逞能?” 掷地有声,让兰渝尊者脸色一瞬间有些灰败。不管她是如何想,没人在乎呢。 淳于季汝狠话放了放,拍了拍大白虎,让他收一收威势,说来,兰渝尊者的能力再阿影之上,这样让她未免有些欺负人的错觉。 阿影听话的将威势收回,只是没有恢复道原本小猫大小的样子,保持这个样子。 兰渝尊者缓缓开口:“我自然有我的罪,庇护无力,可这难道不应该有你的责任么?” 淳于季汝不可置信的问道:“我?”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时谦的脸色变了,伸手拦住想要和兰渝尊者分辨明白的淳于季汝,将她放在身后,道:“兰渝,话不可乱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赤裸裸的威胁,让众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难道真有什么内幕不成? (六十一) 时谦出声呵斥,一瞬间的气势完全压过兰渝尊重。 淳于季汝也没有闹明白,但很明显,时谦握着她的手很紧。 她选择沉默。 兰渝也晓得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脸上格外僵硬。多少年了,早就忘了被人呵斥的感觉。如今被时谦和淳于季汝反复训斥,实在难堪极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眼神儿也乱飞。都是那些没有明白状况的妖修,一族族长见识多些,也没见过这些啊。 时谦也晓得自己失态,压了压情绪,道:“兰渝尊者修为高深,妖族其他人或许会反受其害,可你不是。不过是毁了一个阵法有何难?” 时谦停了下,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兰渝尊者的神态,没给她任何反驳机会,继续道:“你不愿意,不过是因为,破坏掉一个阵法,会使你自身遭到伤害。这代价可能堵上你毕生的修为,所以你不愿意。若有人能代替你,自然更好。” 在时谦的咄咄逼人之下,兰渝尊重无处遁形。 明明是一域大妖,便有庇护这一域职责。 兰渝尊者:“如你所说,毕生的修为,如妖的命,明明……” 时谦:“明明若是人修来做,很容易,就能完成。对吗?付出的代价,可能也只有力气用尽对吗?” 兰渝没想到这个男人将她要说的话都说了,“没错,人修来做,妖族和人族的矛盾也不会那么深。” “难道妖族的事情是人族的事情吗?”阿影顶看不上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堂而皇之的施加给别人。 神兽的蔑视,对妖族的打击更大。 淳于季汝不同意兰渝,也就是在这里,当然也掺合了对兰渝的不待见,打一见面,就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妖族的事情若一直靠外人,下一次你们又能靠谁呢?”时谦问道。 妖族有那么弱吗? 明明拥有比之人类更强悍的体魄,还有得天独厚的领域。 淳于季汝将疑惑问出来了。 时谦:“……”这个怎么说呢?妖族的事情,他说不明白。 阿影也不能回答她,他只呆在虚妄谷里。 淳于季汝:“溱寒草,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件小事情,没想到她还记得。兰渝回答:“自然是我给他们的。可以凝滞妖族的血气,倒是能克服一二。” 虽说语气没那么友好,但还是乖乖的告诉了淳于季汝。对淳于季汝的态度,让淳于季汝觉得很不对劲。 “可溱寒草,功效还不如用寒霜花来的更好。”淳于季汝开口,溱寒草的毒性有些强,因此在凝滞血气方面只是利用毒性去抑制,寒霜花倒是不然。 对于人,效果很强了,可能下一瞬间就会被冻死,妖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影响。 “哼,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吞服之后,上场无法控制自己,打斗太过平静,反而引人注意。而能上场的妖兽,又不足以抵住那寒霜花的寒气,反而活活被冻死。” 淳于季汝自然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寒霜花能将妖兽给冻住。“你们用的不会是这妖域里的寒霜花吧?” 兰渝尊者:“不然用哪里?” 淳于季汝:“这里的灵力比之外面更加浓郁,效果变化,若是你用外面的寒霜花自然就不一样了。”这种阴差阳错的事儿,也是不好再说了。 看来今天说不了太多的了,淳于季汝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主人,让你专门跑一趟。”青衣非常抱歉的说道。 淳于季汝见他一脸愧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原本就是替我做事,这有什么?今日的事,就算没有你,你以为他们不会想办法引我们来云脉山吗?” 青衣:“那兰渝尊者怎么办?”他刚刚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他不过消失一段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淳于季汝:“看她诚意。” 时谦安抚道:“没事儿,有我在,她不能拿你怎么样。” 淳于季汝见时谦这么风轻云淡,明显有事情瞒着她了。:“你瞒着我什么了?” 时谦却避而不谈:“不管怎么发展,妖域怎么变化,都和你无关,你愿意出手,那是他们的幸事,你若不愿,妖域也不会真的就那么颓废下去,他们没那么弱。”只是要付出的代价比较大而已。 淳于季汝没答话,只看着时谦,没说话,仿佛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时谦很自然的对上淳于季汝的目光。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极了。 青衣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白虎兽,只见他不在意的东瞅瞅,西瞅瞅。于是也就当自己不存在了。 知道日落西山的时候,淳于季汝一行人才慢悠悠的晃荡回来。 只是一入城,就察觉到凝重的气氛。 青衣拉了一个人,仔细问问了问,才过来找淳于季汝说话。 “发生了什么?”淳于季汝问道。 青衣道:“有点奇怪,他们说,今日城中,那斗兽场前面发生了打架斗殴,死了一个妖兽,就躺在斗兽场的前面,另一个人跑了,没人知道那人的身份。因为斗兽场地方不偏远,所以当时波及的人有很多。最重要的是,那失去的妖兽,身份有些不对劲。” 阿影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挠了青衣一爪子:“说清楚点。” 青衣没躲开,有些无语的说道:“是那日参加斗兽会的高阶妖兽。虎妖。” “虎妖?“淳于季汝觉得果然不对劲。 青衣也觉得不信,还专门看着:“好多人都看到那是个虎兽。” 淳于季汝不解的回望时谦,以为他有什么消息,只是也见他也一头雾水。那今天在他们面前出现的虎妖是谁呢? 等时谦回到宅子里后,处理了今天的许多事情,淳于季汝才见到他。 “怎么回事?”淳于季汝觉得不太简单,怎么斗兽会才开始不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我们的人也不知道消息,出现的太过突然,那虎妖现在已经不在斗兽会的门口了,也没有人知道那虎兽的尸体在哪?我觉得应该被人藏起来了。”时谦说到。 淳于季汝:“兰渝做的?” 时谦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些烦扰:“我们等等看吧,既然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妖兽那边也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淳于季汝点了点头。 上华城开始变了。昔日热闹熙攘的集市,冷清了不少,街上小贩也少了很多。只有铺子才会开着。变化最大的,是那个贩卖各种野兽的市场。几乎没有人在那里摆摊,更加没有人会去那里。 李向作为一个拥有最多铺子的老板,利益直接受到损害。 “大人,怎么来了?”李向急吼吼的赶回来,下人给他的消息,有他特别关注的人来了。 淳于季汝抱着白绒绒的小虎兽,站在厅堂中。原本觉得没有特别的厅堂,仿佛因为这个女子的存在,变得特别不一样。 “昨日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一些。”这一些自然是指那些不是表面知道的那样。 李向一下子就觉得心塞,这事情闹的而这么大,他自然知道些啊。“可是,大人,我也是一头雾水啊,昨日我刚接待了归真派派到上华城的使者。实在没有注意到这些。等我一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出事了。我回来处理,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呢。” 看这着急的模样显然也不知道这些。淳于季汝从他的话里知道另一个消息:“归真派的使者?例行检查?” 李向支支吾吾道:“嗯,也,也不,不完全是.....” 淳于季汝:“因为那个谁什么长老的弟子,被我杀了,来上华城处理?” 李向点点头。还偷偷觑淳于季汝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 淳于季汝:“来的谁?” 李向道:“大长老的人。” 淳于季汝:“你倒是实诚。”说完,也不在乎这件事了,又跟李向聊了聊别的事情。 昨日的事情,李向都没有消息,看来那件事真的突然出现,就算有什么预谋,可能也不是这上华城的人出的手。 知道之后,便离开李向的宅子。 李向目送这大人的离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现在真的叛变了上元派了吗? 而此时的时谦,又在接待云脉山来的兽。 “大人,那虎妖,只怕别人找人假扮,我们虎族可没有虎丢失啊。”正是那个虎族的族长。这个关头还能来上华城,看来想要和他们结盟的诚意很足啊。时谦了解他们的心意。 “我自然相信你们。只是那虎妖的尸首你们知道吗?”时谦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温和。 虎妖也有意识的收敛自己的脾气,在他眼里,时谦这个公子显然是让人尊敬的,况那又是一个谦谦公子,自然不好乱发脾气。 虎妖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才得知消息,兰渝尊者已经去查看了。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这事是否是冲着你们妖族来的?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呢?”时谦关心道。 被一个美男子关心,虎妖也很感激。“不怕,就算冲着我来,也打不过我。正好要是出来,让老子看看。” 时谦点点头,“若是不嫌弃,先在这里住下,若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有个消息探讨。” 虎族族长没想到这人突然开口帮他们妖族,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也足够惊喜了。怎么可能白白浪费呢?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所以在淳于季汝回来的时候,发现宅子里突然热闹非常。 “怎么回事?”淳于季汝看到虎族族长在也不算啥,但那兰渝尊者怎么在他们府上?还有那什么猴妖族长。 “自然是来找我们的。”时谦温和一笑。 淳于季汝:“哦。”也不欲探究。 既然现阶段没有任何发现的事情,就静静等待就是。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查:“昨天,归真派派人到上华城中。不如查查?” 时谦:“归真派的人来了?那是该好好查查。”时谦一瞬间想了甚多。只对淳于季汝说道:“你放心,有我呢。” 淳于季汝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去过斗兽场地么?” 自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斗兽会他们都还没有去过看看。 此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道:“你们说那斗兽场?没任何变化,阵法变了,没了阵中阵。”兰渝尊者很疲惫的说道。 可见发现这个事实,实在让她有些气愤。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有人在操纵这一切。现在想想,兰渝尊者在上华这一带算是个修为最高深的,但是在别的地方,仿佛就不够看了,可是那些妖修都没有发觉,只要她发觉了。 而在他们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出事儿了。 冲着妖族来。 兰渝尊者又抛下一个重要的消息道:“其他妖域的尊者也收到消息,不日将会赶来。” “那他们的态度呢?”妖族尊者要采取的行动是什么呢?淳于季汝觉得有些模棱两可。 兰渝尊者站在那里,虚弱的摇摇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似的。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谁能伤到你?”淳于季汝觉得这上华没见到什么修为特别高深的人啊。 “嗯。”兰渝尊者,伤她之人,被她杀了,那人身上也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被杀的同时,就魂飞魄散了。找不到有利的消息。 “我知道之前我很失礼,但是请你看在这些无辜的兽的身上,护他们一时,待我恢复,我会好好的做我应该做的事情。那时若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兰渝尊者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那原本妩媚的脸蛋变得更加苍白了,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嗯,”淳于季汝向着归真派的人到了上华城,这水更混了,不管之前的恩怨,现在她也需要妖族的助力。自然愿意帮助他们。 更何况,那些兽也的确无辜。她不能看不着。 “多谢。”兰渝尊者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仿佛就要晕了。 突然,鼻间有一股不知什么味道的药味。让这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这是什么?”兰渝觉得诧异。那是什么,她作为一个植系的妖修,都分辨不出。 “你不必知道。”淳于季汝不想等一个人昏了,她还要麻烦的去救她。 (六十二) 夜色匆匆,上华城在这暗夜中显得尤为沉寂。 偶有几个身影略过,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在城的中心区域,斗兽场便在此地。门口也庄严肃穆极了。那看不清面目的几个身影就在此时停了下来。 暂停了一会儿,便绕过那大门,从一边的高强跃过。 只见他们熟门熟路的就穿过小花园,来到斗兽场。那处最中心的地方。 几个人这才停了下来,他们就站在台上的周围,阵法的外围。 “老大,没人。” 这群人隐隐以中间的黑衣人为首。有什么情况皆向他报告。 “没人?不是说好,在此地见面吗?”那中间的黑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仿佛是对方失约了,现在这么生气。 “哈哈~”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通向后门处。几个黑衣人都暗暗戒备起来。“可不是我失约,而是你们来晚了。大人不愿等你们,说好的,过时不候。你们走吧。”那声音的主人连面都没露,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哼,我等皆是按照约定的时间而来,可不算违约。”那中间的黑衣人说道。“就算晚了那么一会儿,我们大老远的赶来,难道你们不该等等吗!” “呵呵呵~”那声音放肆、张扬,“是你们要与我们做交易,可不是我们球上你们的。” “你!!”说完,就能感觉到这里没了人。黑衣人也是一脸颓废。 中间的那个黑衣人尤为暗恨,但也得认清现实,“我们走。” 说完,便继续带着几个黑衣人,踏着夜色离开。 等人离开后,那通往后门的地方,出现了一抹声音,隐在夜色下,教人看不清脸色。 “他们就这么放弃了?真是不坚定啊!”赫然是刚刚与那些人交谈的声音。雌雄难辨。 突然,不知道哪里响起一阵声音,淡雅的很,也充满了冷漠:“不急,他们会回来了。” 许久之后,才有低低的声音,教人听不真切:“除了我们,他们也无人选择不是么?” .......... “你说昨天有人去了斗兽会,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大清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淳于季汝表示很镇定。端着时谦亲手熬煮的白粥,慢吞吞的进食。 “是。”青衣现在帮着时谦做事,一些事情他直接知道,摘选,也不麻烦时谦一个一个看过去。这是对淳于季汝的信任。 “此刻全城正是紧张的时候,竟然会选择这个时候进去,照那个时间,能做成什么事儿呢?”淳于季汝疑问。 时谦:“只怕谈话,没谈好。”云淡风轻,竟也猜的不差分毫。 淳于季汝:“你知道什么?” 虽是疑问,但是肯定。但是时谦仿佛不愿意和她说。“不过是一些小喽啰,何必进了你的耳。我们的目的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说起这话,时谦的目光闪烁着一抹阴狠,能有这个能力掌控斗兽场的,身份不简单、能力也不简单。 淳于季汝点点头,没再追问。 想必之前淳于季汝总想把事情都弄清楚,现在已经很淡然了。因为时谦不想让她带着不存在的记忆做事。她只需按照现下的发展来做出判断。不需要尤着那些事情乱了自己的心。 见她很乖,时谦何尝不知道她终于想通了。 此刻,他们府上还住着一个尊者呢。 “尊者,咱们将宝都压在那两个大人的身上真的行么?”虎族族长在兰渝尊者这儿,还是兰渝尊者让他能放下心来。即便在这里住下,也不能完全放心啊。 “你们不是已经坐下决定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兰渝尊者连眼皮都没抬,躺在阳光下,晒着太阳,极为悠闲。 虎族族长:“这不是见您对那个女的态度不一样嘛!”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几个族长可是知道的,妖族有什么动静他们都能够第一时间感知到。 本来兰渝尊者很少外出,可在几天前,就来到这上华城。而且毫不避讳的观察这几个刚进城的几个人。 “放心吧。”兰渝尊者没说的是,若是他们解决不了,可能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虎族族长真是得到一个圣旨般。果然留下来的决定是对的。 “对了,”还没高兴完,兰渝尊者的吩咐就来了:“让咱们的人低调点,之前让你安排撤离的兽安排的怎么样了?” 虎族族长忙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尊者,能回族的,都回去了。那些回不去的,也都尽量低调起来,没暴露身份的,也继续隐藏着。”妖族总是很容易混进人得世界。他们也需要暗探,在必要时刻,做下什么事情都是好的。 “嗯,明面上的兽,也要好好看管起来,看看都接触了谁。”兰渝尊者吩咐。 虎族族长:“是。” “看来你伤的不算太重。”淳于季汝饭后本打算给这位看看伤势。 兰渝尊者手上之后,就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反而让人极想心疼。“妖族的事情,若我不担起来,还有人帮我担吗?” 淳于季汝对她这个态度点点头,并鼓励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若想将责任放下,就再提拔几个尊者上来。可这也不是很容易的不是?没看见现在妖界的尊者那么少。 “妖族的势弱,我也没办法。若是大人能帮帮我就好。”兰渝尊者还是不死心的想让淳于季汝可以插手插手。 淳于季汝平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一眼,兰渝尊者就知道结果。心里失望,不过面上依然要问:“大人,来此地有何事?难道查出什么消息了?” 淳于季汝:“没有,只是昨天忘记和你说了。” 兰渝尊者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淳于季汝突然微微一笑,道:“许久没干,我也差点忘了,我这个人一向都是讲究公平,你既然找我帮忙,总要付出代价。嗯,这是交易。” 她的规矩。 兰渝尊者控制不住的唇角抽抽。“交易?”想了想,只能向淳于季汝低头,道:“大人想要什么?” 淳于季汝倒是看得开:“随你,只要你付的出来。我要是看中了,就接受。” 真是一个奸商啊,兰渝尊者心里对这样的淳于季汝这样的评价。 “大人,容我想想。”这自然是不俗之物,才能入她眼。可不得好好想想。 淳于季汝点点头,顺着坐在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腕:“你是这里唯一的尊者,妖族自然离不开你,这伤的恢复还是得越快越好。” 兰渝笑了笑,一笑百媚生,但淳于季汝眼中丝毫不见波动,仿佛曾经那个没有感情的淳于季汝又回来了。“我自然知道,可是妖自古以来是天生天养,怎么,大人有办法帮我?” 淳于季汝点点头,收回手,道:“也不难。” 兰渝尊者素来没什么涟漪的脸上第一次激动的说道:“真的?”这伤自然也是她担心的。可现在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能好,真是喜不自禁。 一边将事情听了个大概的虎族族长也是高兴的。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只要能治就好,他们妖族对外也不会那么没有底气。 只是兰渝的高兴也只是那么一瞬,从淳于季汝刚刚的行事来看,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了。试探的问答:“不知,大人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果然,见淳于季汝给了她一个满意的表情。让兰渝额头也开始抽了起来。 “这不难,你只需要给我一截你本体的枝叶。”淳于季汝很快就将要求说了出来。 这还是她的口中的容易!! 兰渝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那可是她的身体上的,这失去一点儿都是损失啊。 见她一脸肉痛的表情。淳于季汝道:“不过相当于人的几根头发丝,你不愿?” 兰渝尊者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好好的心情被派遣的一干二净。“大人平时就是这般行事么?” 淳于季汝点点头,“若是这个虎妖,我自然不会要他的本体,他我也没哪里看的上,只让他拿出最珍贵的东西,就好,若是一个凡人,一穷二白,也需要付出他最珍贵之物。” 虎族族长:真是谢谢您什么都看不上哦。 “一穷二白之人的珍贵之物?”兰渝不理解。 淳于季汝伸出白皙的手掌:“就是这个。”一个小小的莹莹关团漂浮在她的手心出。 兰渝看了一会儿,从疑惑,到惊讶再是震惊。 “这,这是......” 淳于季汝知道她看了出来,道:“正是,若想活下去,这便是最重要的,我只要其中一部分。” 这究竟是个什么诡异的存在?竟然能剥离活人的执念?当今没多少人会拥有这个办法好吗?七情六欲皆是人的根本,拥有了这些,才算是活着,才能体味着整个世界。自然重要。 兰渝尊者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只要她一些枝叶只怕是对她的本体感兴趣罢了。相比那些东西,很不错了。 兰渝将一些枝叶叫出来,是一截枝干,约莫一个人的半截胳膊长,深紫色的枝干,灵力流转,也不见从本体上出来的枯萎。还要那枝干上的五片叶子。翠绿翠绿的。鲜翠欲滴。仿佛上好的翡翠般。 一看就是不俗。且还带着那熟悉的幽兰香。 “怎么没花儿?”淳于季汝不太满意。 兰渝一口气梗在那里下不来。好半响才耐着脾气解释道:“幽兰藤上的花很难凝成,乃是我功力的象征,若是掉落,我的修为也会掉落。现在我受伤,自然不能轻易赠与你。” 也是很难得了。跟别人讨价还价这些。、 虎族族长觉得今天怕是见到一个假的族长。 淳于季汝只好勉强点头,还是不死心道:“那这分株会再成活么?”对于养一株幽兰藤,淳于季汝没养过,想试试,还能修炼成人呢,多好啊。 兰渝嘴角僵硬的点点头:“自然。” 淳于季汝:“那能化形吗?” 兰渝觉得自己的伤还是不急,不想让这人救了可以不,“或许吧。植系化形总要很难,更何况幽兰藤,这还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种子,时间仅此一株,我化形也仅仅这几千年。其余的幽兰藤不会化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也知道,这分株只怕要化形,也得天大的造化了。 淳于季汝没再继续追问,仿佛不在意兰渝的眼光,慢吞吞的将东西封存在一个灵气四溢的玉盒里, 兰渝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你若想让它长大,还是尽早种下,不然失去了那份灵性,可能就和普通的幽兰藤无异了。” 淳于季汝动作顿了顿,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不过收拾好之后,就用异样的阳光看着兰渝。 看的兰渝不自在,心虚。“怎,怎么?” 淳于季汝:“分株只怕你早有想法,想种下去。对不对?” 兰渝尴尬的点点头:这不是正好遇见她索要么?才顺手给出去。 淳于季汝也没问责,又从虚无处变出几样东西出来。皆是上好的灵药。 看的兰渝也忍不住惊叹。 然而,这些东西都是放在一边,等着她掏到一个白色瓷瓶的时候,就停止不掏了。 虽然对淳于季汝的实力认可但是看到这些,也是更加佩服。 “吃了它。” 淳于季汝将瓷瓶递给兰渝。 “这是.......”兰渝其实不是在质疑这瓷瓶中的东西,但是见她掏出那么多东西来,只要脑子不坏的人都以为那些是给自己的。结果就这么一个普通没有任何特别的瓶子,凡界到处都能看见的瓶子,给她! “吃了你自然就知道。”淳于季汝没在意她的眼光。 两个妖族之人,赤裸裸的打量着她的灵药,她不看都能知道。 兰渝只好将瓷瓶往手上一倒。之间一个瓶口大小的黑色丸子落了出来。看不出什么东西做成的,也只能觉得里面的灵气。 这瓷瓶里面只有这一个.........一个!! 兰渝木着连将东西塞进嘴里。 这药丸,一入嘴里,就让兰渝控不住的向吐出来。淳于季汝手疾眼快的将她的嘴巴封上。对上兰渝毫不掩饰愤怒的眼神,微微一顿。 “这药我研制出来,时间太短,没想着挑味道。你忍忍就进去了。” 兰渝:艹!! (六十三) “有动静了。”来人气息急促。淳于季汝在众人的眼光中,慢吞吞的将周边的高阶灵药一一收回。 众人:这是谁故意的吧...... 淳于季汝:“出了什么动静?” “大人.....大人且去看看。”那人低着头道。 淳于季汝点点头,道:“带路。” 此刻正是闹市,街上却又有淡淡的血腥味儿,越走近,越浓。一单薄女子却穿过人群的包围,重重的阻拦,让周围的人都劝说不要去。 淳于季汝淡淡一笑,谢绝他们的好意。抱着一个白猫样的‘宠物’,徒增了几分无害孱弱。让这些不知真相为何的群众实在担忧。 “前面不是李向他府上吗?”淳于季汝摸着阿影毛茸茸的身体,平静的说道。 阿影:“不是他府上的。” 淳于季汝:“你怎么知道?”手里的触感还带着温度。 阿影:“这血味儿不对。”说着,毛茸茸的爪子拍着她的手臂:“就在李向府的附近。” 淳于季汝:“真是稀奇了。” 走着,就已经路过了李向的府上,周围依旧没有人烟,还可见有士兵四处巡逻。见到她来,也只当没有见过,没有人拦路,也没有人过来盘问。明明他们都注意到自己了。 脚步越发快了,等闻到血腥味最浓的时候,淳于季汝的鼻子就有些受不住了。 目之所及,真的是满目血红。 墙上,大门上,路上,都是四溅的血迹。若要走近,不免沾染上什么血迹之类的。淳于季汝走在血迹范围外地,停了下来。 立刻就有人注意道她。 “敢问是季大人吗?”一个侍卫向他走了过来,问道。 淳于季汝点点头道:“怎么?” 那侍卫道:“时大人早已吩咐过,让我们在这儿等着一抱纯白小兽的女子来之后,不必拦着,直接进去。” 淳于季汝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阿影心情的气愤了。不过也难怪,寻常人怎会有眼力看出阿影的品种呢? 淳于季汝安抚住蠢蠢欲动的阿影。道谢之后,就带着阿影绕过地上的血迹,走了进去。 “你来了?”时谦正和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着话,见到他来了之后,便留了他们几个人,向淳于季汝走来。 淳于季汝:“发生何事?这地方倒是巧合。”淳于季汝左右看顾了一眼,发现这里正是李向府邸旁边,也仅仅一墙之隔罢了。正是巧合啊。 时谦:“的确,这原就是李向名下的宅子,当初买宅子的时候,就将这附近的宅子也买了,虽然不住,但也搁置在那儿。也就前几日,有人住了进来。” 淳于季汝:“就是归真派的那几人?” 时谦点头。 “那你先去聊吧,我四处瞧瞧。”淳于季汝也知道这些人只怕和是他的交好人员,也就不去打扰了。这府里她还想四处看看。 时谦:“那你小心,我派一个这府上的杂役,跟着你去,是个知路的。你若是想知道些具体情况,可以问他。” 他的安排很好。对自己很有利。 淳于季汝逛完了整个宅子,发现整个宅子中规中矩,花园亦有,假山亦有,前庭,后院,错落有致,最是普通。淳于季汝没找到任何特别之处,真的是为了客人而设立的院子。 淳于季汝见那杂役老实的带路,也不发一语,本本分分的。本来她觉得一个小小的杂役罢了,引不起她的关注,可不知道为什么,淳于季汝就是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淳于季汝:“你是哪里的?” 那杂役本分的回答:“回大人,是本地的。” 淳于季汝突然问道:“你怕我吗?” 那杂役:“回大人,小人自然是怕的。能得见大人的天资,如何不心生尊敬呢?” 淳于季汝:“你倒是会说话。那不如你说说,这府里被杀之人是何人呢?” 杂役:“回大人,乃是这宅子主人的远方亲戚。小的也只是这抚府上买来的杂役,只做做洒扫,服侍别人。” 淳于季汝:“所以说,你的意思问你是白问的吗?” 杂役:“大人说笑,若是大人所问,小人若是知道,定当知无不言。” 淳于季汝一笑:“谁知道呢,你自己心里的事儿,我又怎么能够清楚?”见那杂役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淳于季汝顿了顿:“好了,带路吧,我想看看那些人平时住的地方。这不麻烦吧?” 杂役:“不,不麻烦。” 说着便是带路了。 阿影暗暗传音:你为难这个杂役做什么? 淳于季汝一笑:谁知道呢?就是看他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有些恶心。 阿影甩了甩尾巴,没说什么。由着她取来了。 转了几道巷子,那杂役带着他们到了内院,那里有几个整齐的排列的屋子。 杂役道:“大人,这些就是那些人住的地方。” 淳于季汝:“有劳。”说着淳于季汝便随便开了一个宅子,进去。 很简单明了,一个床,一个案几,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其余的便没了。任何杂物都不曾有。 若不是床铺上的被褥还乱着,淳于季汝以为这里从来不曾住过人似得。 “什么时候发生的?”淳于季汝问道。 杂役:“回大人,今日凌晨。突然就来了几个黑衣人,小人听到动静,躲在暗处,便被吓到了。只能瞧见他们在前院儿厮杀。小人也就侥幸逃脱。” 淳于季汝:“府里的其他杂役呢?都活着吗?” 杂役:“还有几个同伴,但当时都没出来,黑衣人行动仓促极了,没有想着去找其他人,所以我们还能好好的。” 淳于季汝:“匆忙刺杀,匆匆离开,一切都很仓促,还血流遍地,你的确是很侥幸呢。” 杂役:“小人确实侥幸。” 淳于季汝:“走吧,都被收拾了,咱么这也看不出什么了。” 杂役:“大人不在看看了?”杂役今天见过的人许多,问话的人也有许多,有仔仔细细的盘问的,有仔仔细细的搜查翻检的。这样只看一眼,实在是第一个。 淳于季汝:‘该知道的,都差不多了。毕竟.......’ 淳于季汝指着屋子里,看着那杂役:“你看,一个人连行李都不再,身份也不好确认,干干净净的,毫无生活痕迹。我能看到什么呢?” 杂役:...... 淳于季汝抱着白绒绒的小兽依然纯善无害的离开了。看上去无害极了。 阿影:这杂役有问题。你觉得是他弄得? 淳于季汝:可能吧。我怎么知道? 阿影:那你这么吓别人? 淳于季汝:不觉得他像一个人吗? 阿影:像谁? 淳于季汝:李向之前对我们低声下气那模样,不就是这样的么?太假了。 阿影:没觉得...... 淳于季汝不再搭理这个神经粗大的兽,扭头便走了。 时谦这个时候也处理完了事情。 “怎么样?” 淳于季汝:“那几个死去的人呢?” 时谦:“被带走了,打斗痕迹很少,大多数都是尽量一剑封喉。死去的人,就是近日进城的人。” 淳于季汝:“那死完了吗?” 时谦想了想,回答:“数量上是对的。” 淳于季汝:“数量?” 时谦:“对,数量上和进城的人是对的上的。我们查了城门处的守卫的记录。只是来的时日尚短,没人认全。这府上的杂役之类也都供认无误。表面上的安排都很不错。” 淳于季汝听出来了,“你也觉得不对?” 时谦:“是啊,一切都是找不出破绽,反而不美。” 淳于季汝:“小厮有问题。” 时谦还没等她说完,淳于季汝抱着阿影离开。 时谦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片刻,挥手召来人过来。吩咐道:“将带着季大人过去的仆役提过来,抓住,先看管起来。” “是。” ............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惊动哪些人?”淳于季汝在回程上问道。青衣是一直跟进的。所以问他也是问时谦。 “城里那李姓望族派了人过来处理,这是人族的事情,妖族是没有派人来的,还有其他几个有声望的。”青衣道:“有个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淳于季汝:“谁?” 青衣:“上华城还有一个很大的底下交易场所。大人可知道?” 淳于季汝:“我又没有什么需要,怎会知道?不过,向这类城池里有这底下商城的存在也足为奇。你继续说。” 青衣:“那底下商城是由一个人掌控的。还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一般。我觉得挺好奇。那人常年都不路面,拒那些望族的手下人说,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不过至于那些顶级的权贵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普通人是见不到的。平日里是不插手这上华城的事物,就算突然出现,也只是一些和地下商场有关系的交易往来。” 淳于季汝:“他们派人来了?” 青衣点头:“大人猜的不错。这让其他几位也很是不得而知。所以我才知道的。” 淳于季汝:“嗯,我知道了,你抽空查查,查查突然插手事务的缘由,目的。” 突然,淳于季汝停住前进的脚,此刻正好停在了李向府邸前面:“李向今日怎么不在?这事情可出在他的地盘上。按照他的性格,现在估计是忙前忙后解释啊。” 青衣也摇头:“不知道,今日几位大人也想要找李向,可是找不到人,具手下的人说,昨日便出城出去采买,具体路线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淳于季汝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道:“若是归真派那几位不想自己被人识破,那是不是就得支走李向,因为他见过这些人。” 青衣也没想过这些,被淳于季汝一点拨,也茅塞顿开来:“正是啊。” 可是为什么呢?李向难道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这样做,是想在上华城做下什么? 还有袭击的人。 淳于季汝结合之前那个虎妖的街头死亡,觉得眼前都是乱麻。 也就在此刻,虎族族长突然过来:“季大人!” “你怎么来了?怎么又有妖出事儿了?”淳于季汝带着虎族族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说话。免得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毕竟,虎族族长的面貌也不是她一个人见过。 “那虎妖的尸首找到了!” 虎族族长语出惊人,让淳于季汝反应了半响,刚刚就觉得有些不得门入,现在就有破绽了?真是打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啊。 淳于季汝:“在哪?” 虎族族长:“就在我们云脉山的入口处,走过那道结界,就见到那尸首大大咧咧的躺在那里,还是族中小辈发现,才来通报。” “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淳于季汝问道。这结界不是没有妖族守着啊。怎么就那么容易将尸首放下? 虎族族长:“昨日还有长老路过此地,没有发现,今日便有了,是上午的事情。就是您离开不久,有妖族人找了过来。” “怎么不回去处理事务,来找我商量?”淳于季汝觉得这倒是奇了。 虎族族长:“到底不是我族的小辈,还专门认领过,不是,所以我才能这般闲情逸致的和大人您坐在这儿喝茶啊!” 淳于季汝:“你就不怕,这只是个开始,接着就是向你们妖族宣战?” 淳于季汝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啪嗒~那虎族族长的茶杯便掉在坐上。茶水洒了一桌子。 “会,会吗?”虎族族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淳于季汝不想,这都能吓成这样,也是不知道怎么当上这族长的。“你怕了?” 虎族族长一口否决:“谁,谁怕了!我这是担心!” 淳于季汝:“不急,你让兰渝去哪结界处守着,再布下几个技巧的结界,就行了。这里有我。” 虎族族长:“真的?” “不信?”淳于季汝反而问道。 “没没没~我信!”虎族族长的脸色一下子就转好。笑眯眯的,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大人,其实,我等也可好好做事。但凭大人吩咐。” 淳于季汝本想拒绝,不过突然想到什么,就道:“不如你帮我盯着那个宅子?” 淳于季汝手之所指,正是刚刚出来的府邸。 (六十四) “不如你帮我盯着那个宅子?”淳于季汝突然问道。 “这,这人族的事儿,我一个妖族的这么插手?”虎族族长不解。 淳于季汝:“看看你们妖族是否牵涉其中?”很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虎族族长的心里猛地一滞。长久以来,他们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妖族的人会牵涉其中。主要是他们都以为这是种族的事情,怎么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人修的身上呢? 淳于季汝:“你们不会从来都没想到这个点上吧?” 虎族族长:“怎么会呢?这,这不可能啊。” 淳于季汝信誓旦旦的问道:“你以为我是人族还是妖族?” 虎族族长肯定道:“大人您当然是人族吧。” 淳于季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我身为人族就能帮你,妖族呢?” 虎族族长:“这,这,好像是这样哦。” 淳于季汝:“所以啊,为了让你打消疑虑,你就在这儿看着,若是没有找到妖族的人,万事大吉,若是找到,提前预防,不就好了吗?” 虎族族长:“大人放心,您托付我办的事儿,我一定办到。” 淳于季汝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青衣跟着淳于季汝走了出来,看着热闹的街市,道:“季大人,您接下来要去哪?” 淳于季汝:“这个时候,兰渝应该知道这儿的事儿了。你说她现在要去哪呢?” 青衣:“应该是守着妖族的结界吧。突然凭空出现的东西,仿佛就像是跟人家宣战,兰渝不再,妖族的心不稳。她得在那儿震着。” 淳于季汝:“你说的没错,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青衣:“哪里不对劲?” 淳于季汝:“你觉得有人坑你,你能忍气吞声吗?” 青衣直接道:“不能啊。” 淳于季汝:“那如果对方很强大呢?” 青衣:“保存实力,努力修炼,早晚打败他。” 淳于季汝:“是啊,你又觉得云脉山的底蕴只能养出一个尊者吗?” 青衣:“我觉得不像,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地方,天才地宝虽然比不上虚妄谷,可是灵气也不必虚妄谷差,养出那么几个应该也不差。这点,我也算是很好奇。” 淳于季汝:“难道隐藏实力?” 青衣:“不太像啊?” 淳于季汝轻笑,也不再说话,抱着阿影,清清的说道:“谁知道呢?走吧~” 青衣:“是。” 云脉山脉巍峨宽广,花香鸟语,仙鹤翱翔,仙雾缭绕,野兽奔走,是妖族的天堂。 只是此刻,明明仙境一样的地方,却遮盖不住的肃穆。鸟兽的声音都没有。 云脉山的山巅很少有兽能登的上去。就算是每个族的族长都没有上去过。因为,那是得达到尊者那般的实力才能够上去的。就算兽有顽皮的时候,想爬上去,也不得其法。 只是此刻,那云脉山巅上释放出漫天的威压,让整个云脉妖域都为之一静。兰渝站在半山腰,是唯一一个可以站着的,身边其他的妖,都被逼的不得不变出了原形。 兰渝严肃的盯着那山巅处,身上的幽兰馥郁的浓香都变得有所收敛。 过了一个时辰,那威压才收了回来。 只不过,云脉山域依然静悄悄的。最显着的就是云脉山腰的妖兽依然不敢起来。 “尊者,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啊?”猴族族长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抬了个头,那威压,不出错的话他们云脉山域又出了一个比之兰渝尊者丝毫不输的妖族尊者。 “雷云出关了。”兰渝平淡的一句,激起在场妖族人心里千层浪。雷云,那个一直都很神秘的雷云,是云脉山妖域墨守的一条准则,不会轻易提起。更是在其消失之后,就更加闭口不言了。不是土生土长的兽,实力不高,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一时间,各位妖族族长都忘记了尊敬,激动地站起来,互相交头接耳。就差围着云脉山跑一群了。 兰渝:“行了,各位先约束好自家的崽子,对外就说,我受伤之后,参悟道一些东西,实力又上了一步。” 各位族长都是妖精,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纷纷道好。 没一会儿,云脉山腰就没兽了。只剩下兰渝一人。 然而,兰渝的神情却并不轻松,一直皱着眉,盯着那山巅。不放松分毫。 突然,终身一跃,就移动道山巅。 山巅处,伸手便可触碰到云雾般的地方,若是深夜,便是手可摘星辰了。这从这里,可俯瞰万千山脉,整个妖域都在眼皮子底下,上华城只不过是一个由群山包绕的城池,这里看着小的可怜。 山巅处没有遮挡,高级的灵草,灵药都没有。只是唯一一株显着的就是中心的树木了。树木高高在上,整个山巅弥漫的皆是这树的气息。让人心神宁静,清醒非常。 甚至有就地修炼的想法。这就是云脉山最为珍贵的存在了。神木。 天地间都极其稀少的神木。 所谓神木,其实就是天地未分之时,神族林立,有神突发奇想,用神力,蕴养着种子,那种子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树木的种子。经过神力的蕴养,种子自然不凡。 但经由神力蕴养的种子自然不凡,寻常土壤岂是会孕育他长大的? 能长大,就需要更多的神力去灌溉。至于之后为什么会长大,大概只能由那个时候的神族解释了。所以只要那些种子能长大,便成了不凡的神树。 时间的神树屈指可数。这云脉山能有一个,也是因为这山脉的神奇。 云脉妖域流传一句话,云脉山只庇护云脉山的一草一木,一兽一人。 不是本地兽,本地人根本无法登上云脉山巅,更甚至于,实力没有达到尊者的修为,也无法上去啊。 所以神树没多少人知道。就算是本地兽,也无法知道。 兰渝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被人知道,那云脉山顶,灵气浓稠,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然而此时,那神树之下,坐着一身黑衣的人。盘腿坐在树下,气息悠远延长,和周围的景物混合在一起 “雷云,看来这云脉山的尊者,又多了一个。”兰渝虽然没多少情绪波动,然而那语气中也能听出欣喜。 那位名叫雷云的男子睁开双眼,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仿佛可以夺人摄魄,只是那深蓝色的眼睛,此刻和那树一样,平和极了。男子长的敦厚谦雅,声音也是那般沉厚:“嗯。你受伤了?” 兰渝摆摆手:“没事儿,好的差不多了,认识了一个姑娘家的,手段不错,伤好的比想象的快极了、” 雷云:“云脉山怎么样?” 兰渝:“风雨欲来!” 雷云:...... 兰渝也知道这人是好不容易开口,这个时候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已经很不错了,她不在意这些,现在多了一个尊者,她心里高兴:“你这修为怎么样?怎么没降下雷劫?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修为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雷云算是她云脉山的底牌。 雷云:“只是压制,看时机。” 兰渝多了解这人啊,说是看时机,只怕就向着利用雷劫,将利益最大化吧。 兰渝知道他心里有个数,就好了,其余的不再多说。 又吩咐道:“云脉山的守卫松了,结界也不行,你这才从修炼中醒过来,又不好行动,就看着云脉山的入口吧。我怀疑人将主意打到我们云脉山地盘上来了,接下来,估计就是谁最先识破了。” 雷云木讷的点点头,兰渝便心里有个数了。 转身,离开这云脉山。 上华城内。 淳于季汝坐在凉亭中,突然间感到一抹力量的波动,别人没这个感觉,但她看向那个力量的来源的地方。 云脉山。 淳于季汝:“原来如此......” 青衣:“大人,怎么了?” 淳于季汝:“无事,只是突然感觉到什么。哦,对了,”淳于季汝转身看着青衣:“下面传了什么消息?” “那个地下商场的白面书生有什么消息吗?不会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消息吧?”淳于季汝对突然出现的人挺好奇的。 青衣:“没有。” 淳于季汝转念一想:“也对,地下商场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要瞒一些消息,也是可以瞒住的。” 突然,手下意识的想要摸怀里的毛茸茸,才发现手里空空。“阿影呢?” 青衣也没发现:“回来的时候,大人还抱着他啊?” 淳于季汝罢了。“时谦呢?” 青衣:“那事情的波及很大,还没回。” 淳于季汝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会这样,只得道:“看来啥事情确实很大啊。” 此刻,身在李府的时谦,也很暴躁。 身边都是一些糟老头子,还有几个年轻有为的,谈论的也都是一些关于经济的,尽扯些有的没的,本来是谈论今天的事儿,谁知道大家都是一些老滑头,绕过来绕过去,统共没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有这世间,还不如给淳于季汝做一顿饭。 等茶盏都换了几杯,终于散了。 时谦终于可以回去的时候,等走到门口,就让人给拦住了。时谦俊脸一僵,这不会还有下一波儿吧。 来人道:“时大人,我们少爷想请您一顿饭。” 时谦:“不知道是谁?” “大人来了,便知道了。”那人说道。 时谦眉一挑,还来个打哑谜的。 那人见这位大人不怎么愿意的,只好悄声道:“我家主人姓白。” 这么快就出现了?时谦发现真的逃不开了。因为这人他也没有具体的信息,查不出来多少信息。只好见一面。 “我得和家里人说说,太晚了,应该不好。”时谦露出一副你懂的模样。 那人目的达成,自然愿意。“大人您安排。” 时谦点点头,对身边的随从道:“你回去说一声,吩咐晚饭。” 随从道:“是。” 说完就离开了。 等时谦真的见到了面,才发现,原来白面书生所言非虚。看上去无害,怎么像是掌管一个地下商城这么简单的大佬? 时谦也不意外:“不知道您找我何事?” 那人道:“时大人初初入上华城,便掌握了那么多信息,也有不可小觑的势力,也着实让在下佩服,因此想要结识大人。”顿了顿道:“鄙姓白,一个不出名的书生,这厢有礼了。若有什么不恭之处,在下赔罪了。”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时谦明白自己的势力,上华城的人想要探查自己的势力背后,查不到是他,因此他一出现,便吸引了大部分人呢的眼光。 可几百年他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总探不到底,故,众人只得对他礼遇有加。不然这上华城的势力震荡,就不好了。 时谦这也不是第一次是别人明里暗里邀请自己了。自己接受的也就这么一次而已。 时谦:“不必,我也很像见见你呢,上华城将你们传的神乎其神,我也很好奇,这背后之人是个什么样子。” 大家都探查不到对方的底儿,都想图个明白。 聪明人交谈的好处就是这样了。都能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时谦:“白大人如今以为这上华城势力如何?” 白大人:“时大人若是愿意,这上华城的势力,您可以拿走一半呢。” 时谦:“时大人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个过客,这上华城一不是我家,二也不想长期待在这里,要这势力作何呢?再说,若是愿意,白大人,也可以将这上华城的势力囊括在内啊。” 白大人白净的脸上露出谦虚的笑:“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现在很好。” 时谦:“只怕不是吧?” 白大人:“总要分别人一杯羹吧。不然会引起民怨的。” 时谦:“的确不错。”顿了顿:“白大人是这上华城的人吗?” 白大人:“不是,我家在南边儿,我挺想知道人和妖族怎么共同生存,便到了这里,慢慢的,就喜欢上了这里,不得不说,这个平衡很难得不是吗?” 时谦点头:“的确。” 白大人::“可是现在有人要打破这个平衡,您觉得呢?” (六十五) 白面书生双眸无害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可是十分深沉内敛,根本看不透那眼睛里藏着什么,他一开始见到这人的时候,具只非池中之物,不敢随意对待:“可是现在有人要打破这个平衡,您觉得呢?” 这话问完之后,时谦终于提起一些兴趣。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得到点儿有用的消息。“白大人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呢?” 白面书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谦这才注意道那人坐着的是一个轮椅啊。但看他走动丝毫不受限制,不知道那轮椅存在的目的是什么,白面书生看到他的疑惑,和自然道:“一个不能行走的瘸子,总比站在那里的人让人更容易放下防备吧?” 时谦点点头:“确实很容易。” 此时这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饭菜。还有这饭菜响起萦绕在周围。 白面书生:“斗兽会的古怪,你知道了吧?” 时谦:“的确,只是目的呢?费了那么大的代价,背后之人的目的只怕不简单。” 白面书生的语气一下子就转变了,仿佛引诱般:“时大人想要知道真相吗?” 时谦:“只是好奇,路过此地,便遇见了,只是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说过,我不会在此停留,或许不久便要离开了,这事还是......” 白面书生:“大人只怕也要继续东去吧。” 时谦抬眸看着那个少年,勾唇一笑:“今天在外面浪费了长时间,我想,家里人等的急了些,该走了。” 说完,就离开座位,那桌上的饭菜什么都没有沾。 白面书生还是问问的站在他的身后,声音提了提:“难道顾公子要看着东地乱下去吗?”、 时谦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顾姓了? 仿佛合体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了,可是不管哪一个名字,都是已经过去式了,代表着的身份也是过去,他都能下意识的忘记。 只是被人翻出来而已,他也不怕,只是有些意外,这个人太容易让人着相,从而忽略他本身就不是善茬的主。 不过很快便回头了,回身便离开了。 留下的人守着一室寂静,久久不言。 时谦回了府邸,便赶着去见淳于季汝了。此刻天色已经暗了,府里也都是静悄悄的。 青衣:“时大人,您回来了。” 时谦:“季汝呢?用饭了吗?” 青衣:“用了。兰渝尊者已经离开了。” 时谦道:“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只怕又要动荡了。你也多多注意些。” 青衣:“是,大人。” 时谦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这府邸里走着。向着深处走去。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淳于季汝的院子门口。 这府邸,是他作为顾时谦的时候,听雨阁发展到这里的时候,就顺便买了这宅子,当成她们的一个据点,好方便行事。 所以,宅子很大,布局也按照听雨阁的一贯行事,按照五行八卦,一步一行皆是迷阵,稍不留意,就迷失在其中。除非懂的人,或是修为高强无视这些凡俗的伎俩,没有人带着,自会迷失其中。 淳于季汝所住之处,占据着最有利的位置,布局也格外宽敞大方,本就是空出来,留给时谦这个主人的。 那园子里现在还灯火通明着,时谦站在外面停了好久,他也不知道现在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里。也止步不前,没有敲开那扇门。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正要走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月色下,一身白裙的女子就这样立于门前。目光望着时谦站着的方向。 时谦没想到淳于季汝会出来,一向温和的脸上,都是收敛不住的诧异。 “怎么出来了?”时谦忙上前,停在淳于季汝的面前,“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不如先进去?” 淳于季汝撤下扶在门上的手,道:“嗯。” 淳于季汝:“怎么站在外面那么久?” 时谦:“想看看你睡没睡?” 淳于季汝的房间里,还是暖暖的,房间里饭桌上,角落里,都放着鲜花,并不浓郁,反而清淡,格外宁静人的心神。 时谦闻着清雅的香味,被夜风吹了许久的心情,渐渐暖了下来。 淳于季汝:“那也不用站那么久啊?” 时谦:“自然想问问,又怕打扰了你。”不欲再说此事,时谦将话题一转,道:“晚饭可曾用了?” 淳于季汝:“你吩咐了一遍,又问了青衣一遍,现在怎么又来问我?” 时谦:“总要问问,才能真正的放心。”顿了顿:“可是我还没吃。” 淳于季汝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定定的瞧着时谦,房间的灯光不算刺眼,但也明亮。淳于季汝看着坐在那儿的时谦,虽然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也掩藏不住的疲倦。也未曾说什么,就推门出去。 小院儿自备厨房。 夜深,下人睡去,淳于季汝亲自动手,在厨房中忙活。 于烹药来说,她最是擅长,虽然做饭的机会会很少,但也不是不会。一刻钟之后,一碗素面就成了。 等淳于季汝端了进来的时候,时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淳于季汝拿开盖着面上的盖子,香味便已经出来了。 时谦睁开眼,瞅着桌子上的素面,勾唇轻笑。 “很香。”时谦接过淳于季汝递过来的筷子, 淳于季汝:“只不过一碗面,能香到哪里去?” 时谦:“自然是想的,只要你做的。” 淳于季汝将面前的东西向前一推,不耐烦道:“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白面书生?” 时谦:“传说?这词不行啊,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有鼻子有眼,也需要吃饭,有什么好传说的呢?” 淳于季汝:“不是因为神秘吗?” 时谦:“呵!”吃下最后一口面,再将剩下的汤水也都喝完。仿佛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一碗素面吃的一点也不剩。淳于季汝怀疑要不是碗不能吃,估计也得吃了。 淳于季汝:“自己收拾,收拾,我要睡了。” 时谦不在意的点点头,今晚能蹭上一碗饭,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不想听了吗?” 淳于季汝起身走到床榻前,将遮帘放下,挡住他人的目光。 “.......”他一个大男人,还好好的待在这里,就这么放心的去睡了? 时谦无奈的将饭桌收拾好,好好的关上了门,挡住一世的温暖。 次日,清晨。 “昨日有什么收获?”淳于季汝见到时谦的第一面,就问他收获。 想要知道是为了什么。昨日虽然不问,但不代表她不在乎。 (六十六) “先吃饭。”时谦将饭菜摆好,送了上来。 淳于季汝:“我们其实也不需要一日三餐,睡眠休息,怎么现在活得比凡人还要凡人呢?” 时谦:“凡人这样活着不是更好吗?每一天就算没有目的,也要为了这些,有些期待。” 淳于季汝:“........”拿起递过来的筷子,将进行准备好的早餐全部灌进独自里才正眼瞧着时谦。 时谦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很在意这些啊。“我见到那白面书生了,仿佛对妖族和人族的事情很关注,怕是想插上一脚,找出真相,维持这个平衡。” 淳于季汝:“真的吗?” 时谦::“谁知道呢,他想让人知道的就是这些,况他还能调查出来,我姓顾,你觉得呢?” 淳于季汝抿了一口早茶,说道:“挺有能力的一个人啊~” 时谦平静的将饭碗一推,对淳于季汝认真的说道:“我又没有费心思掩藏自己的身份。” 淳于季汝:........怎么了? 时谦:“也不过是个小子罢了,装的神秘,也就普通极了。” 淳于季汝不再说什么了,默默转身,“青衣,你帮我找找猪妖。” 青衣:“是。现在见吗?” “嗯。”淳于季汝赶紧离开,不想去看身后忽略不了的眼神。 等兰渝尊者又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嘿,很清闲么?不是听说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兰渝自觉的坐在淳于季汝的对面。没形象但是看起来依然很赏心悦目。 淳于季汝正执壶倒茶,顺便拿起一个茶杯,放在兰渝的面前,顺便倒了一些茶给她。 “怎么,你不是也开始很轻松了吗?云脉山不再只有你一个人支撑了,又多了一个尊者?”淳于季汝将茶杯端起,很自然的说道。 兰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一下子紧张极顺便倒了一些茶给她。 “怎么,你不是也开始很轻松了吗?云脉山不再只有你一个人支撑了,又多了一个尊者?”淳于季汝将茶杯端起,很自然的说道。 兰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一下子紧张了。连掩饰都没有。 淳于季汝慢悠悠的说道:“那么大的动静,不想知道也难啊。” 兰渝这下是真的知道淳于季汝的能力很强大,那明明隔着结界,云脉山的结界什么时候那么脆弱了?:“看来想瞒着还是瞒不住啊。” 淳于季汝:“只不过,一个尊者足够吗?” 兰渝粲然一笑,极为相信的说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淳于季汝丝毫不感冒:“人族也有愿意帮你们的吧?怎么非要和我们一起呢?” 兰渝:“自然是因为和这里的牵扯不深啊,再说,这上华城真的不知道那斗兽场的古怪的人,又有多少个呢?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又有几个那么无私的呢?” 顿了顿,又说道:“说真的,在你需要交易的时候,我的心才真的安定下来。” 淳于季汝:“那个什么白面书生,你有了解吗?” 兰渝:“知道、” 淳于季汝:“了解到什么程度?” 兰渝:“他不可能的。”仿佛一下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神色肃穆的说道:“水太深,我都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样子,有几幅面孔。” 淳于季汝:“你也看不明白吗?” 兰渝:“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只知道绝对的利益,能让人联系在一起,其余的,我不会打赌,人心嘛,就和云脉山上的云朵,变化多端。” 淳于季汝没再说什么,陷入沉思。 (六十七) 淳于季汝面对兰渝尊者,还是很轻松的,“那就先请你拿出我信得过的东西出来,才算是真的放心。” 兰渝听到这儿,就有些头疼,好端端的提这些干嘛呢?“不知道您看的上什么呢?想必我妖域有的,大人您也都知道。” 淳于季汝点点头:“既然知道我看不上,那便好好的找找,不然,我不帮你了呢?” 兰渝:“大人会这样吗?” 淳于季汝:“没准,你告诉我云脉山的秘密,也行。” 兰渝突然觉得不对,那云脉山的秘密能被人知道的,都不算秘密,那些不被人知道的,事实上,只有她和雷云两人知道的。“云脉山,能有什么秘密呢?妖族聚集之地,自古以来便是那副模样,连有什么动静,大人都能知道,我想没有大人不知道的秘密吧?” 淳于季汝:“那结界呢?” 兰渝尊者:“什么?” 淳于季汝:“妖族出了一个尊者,却不引来雷劫,那动静,整个云脉妖域的妖族都能知道,却不会引来雷劫,你觉得现实吗?还是那人的实力已经达到足以控制压抑雷劫的地步?世上没有几个妖能做的出来吧?除非,被困在某个不允许进阶的小世界里,一朝出来,沐浴雷劫。你们妖域,也有这般的小世界?” 兰渝尊者真是服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人:“没想到,从一个动静能看到后面整个内容,实在很了不起了。” 淳于季汝谦虚的说道:“只是,常识比别人多些。” 兰渝觉得这肯定是炫耀吧,常识,不就是本该懂得,结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淳于季汝继续盯着兰渝的眼睛猜测道:“那云脉山第一次去的时候,便觉得奇怪。” 一句话,便敏锐的发现兰渝的气息有些不稳,可谓之紧张,淳于季汝心里便有个数了,这古怪便在那山里了吧:“那山上的灵气很古怪,是跟着山的高度逐渐浓郁,亦或者,换一个说法......” 兰渝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淳于季汝:“从山顶将灵气散发在下面,这样不就好理解了么?所以那山顶有什么特殊吗?” 兰渝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好嘛!心里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说,那山巅上的神树,可不是让人知道的,那代表的是整个云脉山域,她不赌人心,不赌人的贪欲。 淳于季汝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我想你也不敢将那说出来,不如我自己去看看?若是我能上去,那便代表,我可以拥有那个资格了吧。” 兰渝木讷的点点头,整张清媚的脸上,都呆滞了,完全没有平时的风度:“此为我妖族的禁地,不是云脉妖域的人,不允上去。” 淳于季汝继续耐心的问道:“那你们妖族的人都能去吗?” 兰渝只好道:“只有尊者才可上去。” 淳于季汝;“所以,目前,妖域就你一个人可以去?” 兰渝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似得,说道:“不是,只有云脉妖域的妖族人可以去。” (六十八) 淳于季汝:“只允许云脉山妖域的人?”原来还是认妖的啊。 兰渝赶紧点点头:“是的。只能云脉山妖域的妖,且具有尊者的实力,得整个云脉山妖域的妖族认可,才可进去。” 淳于季汝脸上的兴趣更大了,让兰渝心好累。 兰渝:“您,不会是想要上去吧?就算是我,也很难,目前来说,我根本做不到。” 淳于季汝:“我没说让你带我上去啊?” 兰渝:“啊??” 淳于季汝:“可以吗?” 兰渝能说自己能拒绝吗?不过转念一想,云脉山巅不是没有几个外来的人、妖试过,均上不去,让她去一次,当做一个交换,不正是他们更占便宜?“可以。不过,这算是大人您帮我们的条件吧?” 淳于季汝在心中权衡了下利弊,觉得,不行,“不过一个山顶,若云脉山的妖域都没了,那山巅又有何用,不够。” 兰渝被这么直白的话给惊呆了。真想扒开这个人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能允许她上云脉山巅已经是开恩了。 不过只得答应。并约定好时间。 兰渝刚想和淳于季汝商谈一下后面的事情,便听到有通传....... 来的人,最好不要是他们妖域的!! 虎族族长哼哧哼哧的跑过来,连一杯水都没喝,看上去紧急极了。。 “大人,有情况。”虎族族长,刚说完,就发现了自己的老大还在上头,将心态压一压,对兰渝尊者行礼。“老大,您来了啊。” 兰渝要气死了,自己的小弟现在跑到别人这里,当小弟,最重要的是打扰了自己商谈重要的事情,你说这气不气! “你最好有什么事儿!”兰渝的语气让虎族族长有些紧张。不用看,不用分析,都知道老大这是心情不好,赶紧将自己的事情给一溜串儿的全说了。 原来,淳于季汝将虎族族长留在那里,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那宅子后面果然有人进去,且是夜黑风高的时候,一点都不把暗中的眼线放在眼里。若不是有虎族族长,只怕就要错过这个消息了。 淳于季汝:“做的很好。辛苦了。” 虎族族长第一次被美人这么客气,一时将自己的老大都忘了,有些扭捏道:“这算什么,不过就是盯梢而已,不过.......”说道这儿,虎族族长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淳于季汝:“发现妖族的人也在里面?” 虎族族长点了点诚实的脑袋。没想到真有妖族掺和到那人修的争斗中去,实在让他难堪。 兰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算坦然,不过,该气愤的还是要气愤。毕竟这儿是云脉山,她是妖域的尊者。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合该被赶出去。 淳于季汝:“无事,看清那些人的身份或者,有什么特点吗?” 虎族族长:“没什么特别,只是我一直看到白天,也没见他们出来,一直到辰时,我见有那些管事儿的人进去了,又没闹出什么动静,我就回来了。他们不在那宅子里了。” 兰渝就奇怪了:“那会在哪呢?” (六十九) 淳于季汝倒是了然,并不意外,人家既然能光明正大的出来,必然有可以依仗的退路。 “隔壁的府里,可有什么动静?”淳于季汝淡然自若的问道。 虎族族长:“应该有什么动静?我中间也曾见过他们家,灯火通明,进出的也都是仆役一类的,没什么特别啊!” 淳于季汝点头:“可是那家的主人自从出事之后,便不见了,灯火通明?不过是仆役罢了,也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兰渝尊者:“这事儿,和旁边府邸的有关?” 淳于季汝:“我又如何知道呢?只是在这之前.......罢了!”突然想起来,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归真派,也除了他们之外,别人都不知道而已。 现在,可能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发现了斗兽会的不对,才卷入此事。 兰渝也听出那语言中的欲言又止,也不再说话。 “那咱嗯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才是兰渝关心的。 淳于季汝听完,就诧异的看着兰渝道:“不应该是你们想要作甚,我们配合么?难道你这么相信我们刚到上华城的人?我都不相信自己。先说说,你们妖族打算干吗?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事儿呢?还是先保好云脉妖域的妖族周全?” 兰渝:“有何区别?” 淳于季汝:“不同的方案,不同的价钱,我要的也更多。你们自己掂量。况,就算我敢夸下海口,目前,充其量,我也只认识,受你们云脉山的妖认可,其他妖域,你们要替他们承诺?” 兰渝:“我明白了,我要整个上华城的势力。” 淳于季汝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没任何多余的表情,道:“只是你要怎么平衡人族和妖族的势力呢?” 兰渝信誓旦旦的说道:“自然要找我们妖族的盟友。” 淳于季汝突然面前浮现出一副画面,若是时谦昨日见到的人正是有些能为的,只怕,就是那少年和妖族的交涉了。上华城只怕要势力大洗啊。 又听兰渝说道:“辱我妖族之类,必受代价!” 这儿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这边刚一放下,那边又出了些事儿。 “季大人,门口来了一行人,说要见时大人,可时大人,之前刚刚出去,季大人要见否?”下人上来的时机恰到好处,刚刚掌握好,淳于季汝这边的事情解决。 淳于季汝想了想问道:“可是时大人认识的?” 那下人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些东西的:“回季大人,不认识,是上华城的人,指名道姓,若是时大人不在,另一位大人也是可以的。” 淳于季汝索性现在无事,见见也不是不可以的:“带到正厅里去,我待会儿去。” “是。” 淳于季汝对兰渝道:“那你们自便。有事再让下人找我。” 兰渝点点头:“还没感谢你的药,果真神奇,我的伤说难恢复也是极难恢复的,没想到,您的手段更加厉害。” 淳于季汝心道,废话,那药花费的可不是少。 兰渝:“多谢。” 淳于季汝不再说,起身离开。 (七十) 淳于季汝到的时候,正厅里围满了人,服装清一色的黑色,行事都颇有些不凡。 一等淳于季汝到了,那些围在一堆的仆役才让开,露出里面唯一一个穿着特别显眼的白衣的男子,坐着独特的木轮椅。这便是来客了。 淳于季汝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径直的走向堂内,在外人看来,仿佛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呢,手里还抱着一个扮猫装乖的白虎。本应该衬得这个人慵懒极了,却因为那女子身上清冷的气质掩盖了一二。让人只看一眼,便不敢轻视。 等淳于季汝坐在首座上,下人呈上热茶,便退去。厅上,除了来客带着自己的仆人,便再无其他人。也是很放心了。 “你是谁?”淳于季汝开口问道。 那白衣男子自己搬弄轮椅上前了一些,离淳于季汝的距离更近了。让淳于季汝瞧的更仔细。这也是一个无害的男子,看上去罢了,仿若一个柔弱的书生。 真不愧是‘白面书生’的称号啊。 只是不晓得若这人能站起来,还是那般无害否? 淳于季汝心里想了许多。 那人开口了:“吾姓白,名纶。姑娘可唤我纶公子。”一颦一笑间,仿佛真的是谦谦公子般。但淳于季汝见过更好的,哪里会被这样一个人,给迷住眼呢? 淳于季汝只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姑娘?我的年纪,恐怕比你还大,当不得这一声姑娘,还是叫我季大人吧。他们都这样叫我,我也习惯了。” 说罢,看着那白纶,也仅仅是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季大人!小生唐突了。” 这语气也真是,假兮兮的。阿影不耐烦的扒了扒,示意,淳于季汝赶紧进入正题。 淳于季汝也觉得适应不了人族的恭维方式,这是他们的习惯,可不是她的。脸上的神色依然没什么变化,也让那白纶摸不清楚。 淳于季汝:“白大人,昨日不是刚与时大人见过么?怎么又来找我?若是那些琐事,白公子不如等着?时公子只怕过不久便会回来。” 白纶道:“不必,白某今日上门,本就是叨扰了,若是季大人不烦,白某有几句话想对季大人说。我想时大人与季大人也是一体,有什么事儿,也不会相互瞒着。” 淳于季汝:“只是我不耐烦这些。你说吧。” 白纶笑了笑,今日面对的这个,和昨日面对的那一个,差别不大,虽一个面上和和善善的,一个清清冷冷,更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兰渝尊者此刻,只怕在您的府上吧?”白纶对打探消息还是很有几分底气的。 淳于季汝也不意外,道:“你想见兰渝?我命人将她带过来?” 白纶:“不,不用,现下时局有些紧张,我想兰渝大人,和我们的关系可能有些微妙,这见不如不见。” 淳于季汝:“那你来是.........?” 白纶:“自然是想请您帮一把,这人族不可与妖族闹开啊?” 白纶也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位只怕不喜欢客套,就直接将来意说的明白。 (七十一) 白纶:“听闻兰渝尊者找您帮忙,我想我也可以找您帮一帮,这样不会乱嘛!妖族和人族的平衡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由同一个人把控不是更好?” 淳于季汝意外的瞧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相信一个妖族的尊者呢?更何况.......:“你能代表人族吗?也相信一个妖族尊者选出来的人吗?” 白纶不在意的摆摆手:“您不就是人族吗?我想我还是相信这一点。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大人能终结这场风波。”看他真切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只是淳于季汝依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说,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就是他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白纶之前有多自负呀,身在幕后,操纵着上华城整个势力的运转,若想要得到什么消息,也都能收集来,一般来说,都是别人上赶着和他做生意,这还是第一次他拥有现在的身份之后,还是第一次呢。感觉到有些新奇,但也有那种被人无视到尘埃那种感觉让他心里有些不对劲。 “季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淳于季汝抱着阿影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无趣,你找他吧。” 白纶身后的人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淳于季汝还没做声。怀里的看上去无害的小白虎就跃出怀里,下一瞬间,中型体积的大白虎就占了一大半儿了,顷刻间,白虎的咆哮声就震满整个房间。 除了本来就坐着的白纶,几乎周围的仆役,都被震趴下。 淳于季汝很是云淡风轻:“我一向觉得,为人处世,得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 说着,就绕过白虎出去。丝毫不在意厅堂中的人。 等淳于季汝离开之后,在那些惊恐的眼神中,阿影就很满意的出去了。他白虎也不喜欢这样的自作聪明的人类。真是烦死了。 好一会儿,厅堂才恢复好气氛。府上的管家这个时候进来,将招待他们,客气的请他们出去。 管家:“白公子,今天我们时大人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您若要等的话,我去安排客房让您休息?” 态度是十足的。 白纶身边的仆人倒是不满意了,“你这下人,是在驱逐我们公子吗?” 只是在白纶的警告眼神中,让他的人一下子就闭嘴了。 白纶:“不好意思,我的人没有管教好,下次有时间了,在登门拜访。” 管家恭敬的点了点头。 只是在白纶将要出去的时候,却碰见了意外来客。 白纶一笑:“兰渝尊者。” 兰渝倒是没怎么意外,他们说话又没避着她,她自然知道一些消息的。同样也是一笑:“说话还是真是不客气,在别人的府邸威胁别人,也是我头一次见了。白公子也是每次见面都能给我惊喜啊。” 白纶也是谦虚一笑:“能让兰渝尊者觉得惊喜,也算我白某的一份了。” 兰渝尊者:“连我都在她的身上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你是哪来的自信呢?” (七十二) 白纶被兰渝的一番言论,给惊住,作为一个尊者,兰渝尊者何曾对人这般客气过?便是每次见到他,可能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正眼瞧他一眼,估计也看在他和妖族格外亲近一些。 白纶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运筹帷幄了一辈子,眼力见怎么这么低呢? 白纶朝兰渝点点头表示感谢她的提醒。“多谢尊者。” 兰渝没再说什么,只高冷的走开。 淳于季汝离开大厅,便见到了回来的时谦。 时谦朝淳于季汝一笑:“若是生气,我们便不帮他。” 这么没有立场,也没有那般大义公正,完全将她的喜好放在心上,以她为准:“你放的下吗?” 时谦只道:“有什么放不放的下?我们来,只是找归真派那幕后之人。这么多天的谋划,也都是和归真派有关。你若想离开,待我将剩下的鱼弄上来,咱们就离开。” 淳于季汝倒是被他的话透露出的消息品出了些什么。“鱼?你找到那些道上华城的归真弟子了?” 时谦点点头,道:“有些消息,还需要剩下的鱼上钩。” 淳于季汝敏锐的问道:“李向和你字啊联系?” 时谦也不隐瞒:“嗯。” 淳于季汝:“那那府邸的消息?” 时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事儿,和那个白氏有些,联系。” 淳于季汝恍然大悟,怪不得,要见他:“那他刚刚离开.......” 时谦安慰的点点她的脑袋:“放心,你要相信我。” 兰渝不就是他给喊过去来了?不真的对他们的实力有点真真切切的认识一下,这合作也不太好。 就这样,淳于季汝就更加没有忧虑了。 上华城的事儿,有时谦来处理,她留在这里是没什么事儿的。便捞起阿影,让兰渝带她去看看那云脉山巅是怎么样的。 兰渝不可置信,这么快就把注意打在云脉山上去?她还以为等处理完这事儿之后,才去看呢? 淳于季汝:“怎么,不允许我先看看你们付的起报酬?” 兰渝哪敢说不。只得闷着头,带淳于季汝去云渺妖域。 再次来到云脉山腰,淳于季汝这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对于周围的古怪,又有了新的认识。 阿影出乎意料的跳了下来,在原地迅速恢复本体。向着一直吸引他的山巅跑过去。 兰渝想要阻拦的手,都来不及伸出去。 兰渝回身看了一眼淳于季汝:“大人?” 淳于季汝倒是没什么意外:“他是神兽,若这世间有什么能拦的住他的,我还没见过。” 兰渝顿时哑然。她总是忽略,那个无害的小白虎是个神兽来着。 也一直很好奇,淳于季汝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得以神兽跟随在身边。 接下来就是淳于季汝了,兰渝不知道这位怎么上去。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要开口,带她上去。 在她思索见,只见淳于季汝见那跑上去的白虎很快就在接近山巅处消失了身影。心里有了个谱。 淳于季汝:“还请你带我去结界出。” (七十三) 云脉山巅的景色是极好的。 除了最显眼的立在中心的仿佛顶破天的大树,便再也没有其他装饰。大地上铺满了茸茸的小青草,这算是那树木的伴生。毕竟,是一个神树。 其余的,便是偶尔飘过来的白云朵朵。只有接近了才知道,那其实是灵气太过浓郁,聚集在一起,成了现在这模样。 站在这里,心胸开阔,有让人迅速坐下打坐修行的趋势。 淳于季汝也没想到,明明毫无特色的地方,竟然有一个神树。 云脉山,果然是个福韵之地。 她说,怎么那晋升为尊者,怎么动静那么小,感情是神树字啊庇佑。 淳于季汝也见到了那黑了脸站在神树下,一脸戒备的看着她的妖修。看来这就是妖族新生的尊者了。气息有些不稳,可以看得出来,没有经历雷劫,还是有些不好控制好的。 雷云憨厚的脸上,没有多少好脸色,这里可不是这区区的人修能上来的。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神兽。让他的脸色愈发不好。 后来者的兰渝已经收敛起了震惊,对雷云摆摆手道:“这便是我给你介绍的大人了,不是敌人。” 说完就赔笑的看着淳于季汝,毫无尊者的风范气度。也无初见她时的清冷高傲。兰渝实在想不通,从她让自己带她来这山巅的结界处,就已经很惊讶了。 寻常的妖哪一个接近过结界了? 可这位不一样,不仅毫无压力的接近了,甚至不要赶过来的神兽白虎的帮助,就神色轻松的过了那道结界。 这可是神树的领域! 就这么向爬上山顶那般自如,真的好吗? 不过兰渝心里是没有防范的,毕竟,能得到神树的认可,才能进来,神树丝毫没有抵抗她,说明,神树认可。那看来妖域的劫难可解。 那一边的男子仿佛也想到了这个,对淳于季汝的戒备稍稍少了一些。 淳于季汝:“原来如此啊!阿影你瞧着熟悉不?” 阿影嗷呜了一声,声音含着些威力,但对着神树没啥影响。 至于其他人的感觉,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喽。 淳于季汝感到惊讶的是,从进来之后,便得到了那树反馈给自己的信息,认出这是神树便很容易。若不是如此,这树太过平凡,让她辨认也需要些力气。 只是........这树让淳于季汝觉得有些熟悉。 再细细一思索,哟,这可不是那虚妄谷里的‘秘境’-‘源’所承载的树么? 纹理枝干,都像极了,只是这树显然没有那树的年龄大。也没有那树来的更加高尚。 没错,这树和虚妄谷里的那树想比,就像是狗尾巴草站在牡丹面前。 仿佛感觉到淳于季汝的心情,这树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让淳于季汝讪讪的。 只是自己能堂而皇之的进来,是因为什么? 淳于季汝想不通。难道因为五大家族的血脉太强大了? 径直向那树走过去,也不在乎身边其他妖的眼光,企图将手伸向那树。 (七十四) 淳于季汝在慢慢的接触着那禁制,这边其他妖,屏住呼吸看着,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什么。作为一妖域的尊者,兰渝和雷云都从来没有将这神树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只有膜拜的份。所以只要能来到这里,都是神树允许了的,自然就能‘肆意妄为’,他们没理由阻止。除非对妖域有害,他们才能出手。 不过现在看来,神树都不排斥淳于季汝的接近,可见有多允许呢? 让这两个土生土长的妖修都嫉妒了。他么还没离那么近呢! 淳于季汝没什么障碍的接近那神树。离得近,那悠远清新的香气,陡然让淳于季汝想起,西边的佛修。 不是凡间的佛寺,而是隐在世外的庙宇。 这世上有很多的和尚,但不是光出家,念几句‘阿弥陀佛’,就是立地成佛了,那些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种一些不得法门,没佛缘的和尚。 而真正的佛修,是有诸多讲究的。第一点,便是聚集之处,乃是真正的好山好水,据说,曾有佛陀在此地坐化飞升过的。 那些地方,普通人是找不到的。 当然了,佛修也不一味的避世,总要在世间体验,才能悟得一叶一菩提不是?淳于季汝之前就遇见过,也是因为那一次,自己得以去他们佛修的地盘儿上看一看。 真的,淳于季汝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如那个地方,心静,若是待得久了,难保不会被度化。吓得淳于季汝赶紧离开了。不敢多待。不合适。 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悠远的不知名的香气,一度很享受,就和现在一样。 淳于季汝收回思绪,素净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树木的躯干,那一刹那,整个天地为之一静,树叶沙沙的响,仿佛对淳于季汝这个人感觉很欢喜。 那源源不断的记忆,透过神树,传递到她的身上。 从这神树还是一个种子开始,便差点枯萎,也是因为这差点枯萎,才换的一线生机,神本就随意的抓了一把种子一起用神力蕴养,那一抔种子中仅它一个活了下来。 神也没有多留意,只是在神力将完的时候,再输入一些进来。可谓是十分随意的态度。 等种子完全进化出一个可以自己长大的种子之后,神便随意的找了一处,将它种下,也就是这里了。 明明,当初还是一个平地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巍峨高山。 神树慢慢的长大,神智也诞生于混沌,成了庇护这一方的神树,只是少有人知道。 云脉山域里的妖都不知道这里有一颗神树。能被发现的,也就只有尊者以上的修为了。当年这点修为可不足以见他的,但是天地巨变,妖族要成一个尊者,也不容易,神树因为某些原因,放了兰渝进来。 至于这原因,淳于季汝表示,这神树真是有点本事的,最早发现整个云脉妖域在他庇护之下出了变故。 恰逢兰渝成长起来,便放了她进来,只是提示,不可能的,得让兰渝自己发现。 雷云被允许到这里修炼,也是神树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允许的。 知道这些来源之后,兰渝和雷云露出悻然的表情。原来,自己还够不上这神树的段位啊! (七十五) 淳于季汝瞧了瞧,带着些审视,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这神树于自己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庇护一方妖域而已。 况那神树也没有任何药用价值,就是路边普通的树一样,顶多就是有凝神的功效。可惜了....... 这样的情绪很浓,让旁人想不注意都难。 淳于季汝:“你们好好保守秘密吧,除了对你们有用.......”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了。 兰渝多精明的妖啊,淳于季汝的意思,她一下子就知道,心里有一中难以言语的高兴,可是面上装的很淡定。“多谢大人警告。” 淳于季汝没再说话,又看一边,变成本体的白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少年。“这里可以修炼。” 淳于季汝听懂他要说的话了,点点头:“那这一段时间,就呆在这里吧,顺便帮他们看看,妖域腾出一个尊者,去处理那些事情如何?” 兰渝尊者明白淳于季汝要干嘛了,略一思索,就在这儿的是神兽,比之他们的实力也不相上下,况,能得到神树的认同,自然可以,和雷云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同意。 淳于季汝一想,也大好了。 “那便走吧,”竟是丝毫不留恋,淳于季汝这不将神树放在眼里的状态,让雷云和兰渝在此相信一步她了。能真的这样,除了人品外,还有,她的见识。只怕见识过比之神树更神奇的东西。 这么一想,对着为深不可测的女人,更羡慕了。 雷云和兰渝互相分工,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雷云更适合潜伏在暗处,替妖族处理一些事情。 而此时,时谦,不在府里,在那出了事情的隔壁府邸正是李向府邸。 府邸外面,被人清理的干净,身着统一的服装的黑衣人里里外外的分部在李向的府邸。 李向的家里被人围住了。 时谦没插手过这里的事情,只冷眼看着这群人要做什么。能查到这里,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世间上,时谦问道空气中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冷哼,晚了。 李向还是没有被找到,只是这里里外外都被搜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空气的香甜味道,也没有掩盖,都能闻的道。 “时大人,”时谦的手下的人过来,对时谦问道。 时谦:“怎么样,那些人说了什么?”这问的人都是李向府里的仆役。 那人说道:“只说,在昨晚儿的时候,有一群人来过,只是还没等他们发现,就离开了。其他的也没问出来什么。他们还在问。” 时谦:“呵,兜圈子,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这些能留下来的人,自然就是兜不住的。” “那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时谦略一思索:“找那香味的来源。” 既然清理的这么干净,从那群人身上下手就是浪费时间,等人家将事情做完,离开了,那个时候,想算账都没门。 那人道了一声是,就退了下去。 现在谁不想找到那怪异的味道呢?只是就是找不到哇~这府里的来人,都只剩下一些边外的人,不知道那些主人的隐秘。 (七十六) 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生着最血腥的一幕。 墙壁上、屋顶上,地板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尤其是地板上,浓稠的血液散了一地,还没有凝固,散发着冰冷的温度。 然而,这血腥的来源,没有任何迹象。 淳于季汝见到的时候,鼻子一皱,气味太大,就算封闭了嗅觉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受。 嫌弃的将浑身的用灵力将自身隔绝起来,就算路过那血迹,也不会沾染分毫。 当淳于近日育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丝怪异,压下心里的疑惑,慢慢的走进去。这间房间让人感到很压抑,连她都觉得,那压抑让她动摇了几分,心里的警惕又上升了一个度。 房间拜访着一个类似书房的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一个书架,旁边有一个博古架,还有一个书桌,书桌也是很普通的,上面的笔墨纸砚也没什么稀奇,上面一盏孤零零的未燃尽的油灯。 淳于季汝一眼就看了过去,就看出了破绽。不对劲! 那油灯古怪极了,屋子没有任何透亮的地方,就只有一盏油灯,光亮都是从那里来的。而整个屋子的压抑的感觉也都是从那灯那里传来的。 真奇怪,一个长相普通,低调极了的油灯,竟然这么神奇吗? 淳于季汝走到那油灯的旁边,想伸手将油灯握在手里。 就在接触到的下一刻,门口没有闭门处传来的声响。 时谦显然很适应这屋子里的迹象。 这间地下室就是他们循着那空气中淡淡的香气儿找到了这里,然而,没有任何头绪。这屋子里的血迹,懂得都是缄口不言,不懂的人也被狠狠的震撼。 时谦也是愕然。 只是既然他们都没有找到不对,就只能放在那里。各方的势力混杂,让事情久久都不得进展,于是他就被推上风口浪尖了,这个节骨点,很多人的眼睛都定在他的身上。 时谦倒是浑不在意。反正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他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他们的能力足够高。 淳于季汝看是他,点点头。从她下山回来,还没等多久,时谦就将她带来了。 时谦:“怎么样??” 淳于季汝的手还没收回,示意时谦看过去。对方也是惊讶了一下。 时谦道:“油灯?怎么回事?好像没什么特别啊?我倒是觉得,这血液有些问题。” 淳于季汝点点头:“这血液是有问题,就跟斗兽场下的东西,一个样子,倒是这油灯的古怪更大。” 时谦:“还真是啊!” 显然之前也有了猜测。转而又问道:“这油灯有什么古怪?” 淳于季汝:“你在这房间察觉到什么?” 时谦感觉了下,茫然的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淳于季汝:“原来是这样,我还觉得这么明显,你们都察觉不到呢!” 时谦被这姑娘的振振有词的语气无奈了,她是特殊的。 淳于季汝:“这屋子的压抑,很浓重,我都有些被引诱了。这油灯的气氛最浓重。” (七十七) 淳于季图触及那一刻,整个房间的浓厚气势瞬间改变。压抑的氛围,血腥味儿更浓重。房间的布局没有任何改变,仿佛还是之前的那间房间。 时谦:“这血腥味儿哪来的?怎么越来越浓了?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淳于季汝却不这样认为:“不,变了,不是一个空间。” 时谦:“不是一个空间?” 顺着淳于季汝手指的方向,赫然发现来时的路,也就是那门,现在在哪呢? 时谦:“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没有找到原因。” 淳于季汝没说话,视线绕过那油灯,现在那油灯已经没了那种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油灯。 视线最终归落在那个博古架上。 博古架上摆的都是一些古董宝贝,于此间宅子的主人来说,的确是值得收藏的宝贝,可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 淳于季汝走上前,最中间的摆放的是一个最突出的瓷瓶。瓷瓶有成人一个胳膊长,细细的瓶身,无论是曲线,还是弧度,都是极漂亮的。 试着将瓶子拿起来,预料中的没有拿起来。 淳于季汝:“就在这博古架后面了。”说完,又看着时谦:“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你们都没有发现?” 这群人都是白痴吗?古怪很显然就在这间房间。 时谦不在意的说道:“心思太多,就算发现,也不能去碰啊。” 淳于季汝回身,一道灵力,将那瓶身击碎。 那瓶子陡然迸发出血色的水流,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是红色的海洋,不,更应该说是血池。 淳于季汝和时谦却被那瓶子带到另一个地方去。 和之前的房间一样大,可没有了之前那房间的摆设。里面是几具妖兽的尸体。身上还在不断的用处血液。 时谦:“云脉山的。” 很肯定,云脉山的妖有云脉独有的气息。 淳于季汝:“所以血液是什么用?到处都是血腥味儿,也没办法找到其他气息,线索又断了。”就算找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什么线索都没有。 时谦:“接下来交给我,”对这倒是自信。 淳于季汝看时谦房间到处翻转,到最后,已经翻到了那尸体的身上,突然出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捋清了?” 时谦:“什么? 淳于季汝:“那归真派的事情,这件事,他们是幕后主使吗?” 时谦却没有直接回答,道:“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如何证明,事关妖族和人族,不能用我们的主观推断,引发的矛盾也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淳于季汝:所以是归真派没错了。” 时谦心说,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就听出来的呢?可是自己的姑娘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心里就是很高兴呢。 但是嘴上还是不得不说:“斗兽会发展到了如今的模样,你认为仅凭一个归真派,影响至此?” 淳于季汝:“那究竟是如何呢?” 时谦:“还记得你为什么来这儿吗?” 淳于季汝:“因为那个村子,找仇人报仇。”猛然间,就动了时谦想说的是什么了:“你是说那村?子” 时谦:“人都能从人的身上动手,妖又如何呢?也有妖会享受那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处呢?” (七十八) 淳于季汝看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有些无力,适者生存,这是在哪都不变的道理,可是这些未免有些残忍。 她不忍。对,不忍,才让她走到了这里,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能在她不知道的记忆里,那时她同样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选择庇护了那些弱者,面对生命,他们彼此平等。 倏忽间,房间无风骤起,掀带着血腥的味道,让人不适。 时谦察觉到动静的时候,就看着淳于季汝了,作为风暴的中心,她又不知道彻悟了些什么,只是这环境不太好,只能压下。 等真的平静的时候,房间更加凌乱了,这种乱,让人很难再找出什么线索了。 时谦看那些凌乱的妖兽尸体,没再翻检,若是以前,或许......... 看着那正在施术的女孩,时谦又一次的惊讶了。 原因无他,淳于季汝现在所施展的回溯法术,其实是她失去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她自己创造了这样的法术,也让那些说谎话者再也无法骗人。 世上的法术大同小异,就算是同一种的法术,换了不同的施术者,也会是不一样的情况,更何况是淳于季汝这般,自创的,自然就更不一样了。 这一模一样的神态,看傻了时谦。难道,她想起来了? 时谦没想到,有一天,他就算看到明明不可能记起的淳于季汝,那一模一样的习惯时,心情无以言语。 这一切都是淳于季汝不知道的。 再看那术法,乃是通过妖兽身体上残留的那些微不可查的执念所回溯,能看到的就算妖兽最后所见所想。 所以说,这是只有淳于季汝会的。 只见那术法上显示的:一两个陌生的男子将两个妖兽给拖进来,那时他们都还有生命。没死,所以这连个是活活被放血至死的。 这中间,那两个男人又拖进来一个男子,那男子.......眼熟啊! 这不正是消失已久的李向!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只不过几天不见的男人,此刻消瘦成皮包骨的模样,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稀稀拉拉的盖在脸上。 感觉,就像是陷在深山老林中许久的男人。 还是那两个陌生的男人,此刻背对着他们,对着李向逼问什么,言语间透露出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实在谨慎,设下隔音,看来警备心是没错的。 之后,就看见李向被人扔在这里,不久又被人给带走。 然后,两个妖兽就奄奄一息了。 “真奇怪!”淳于季汝说到,但是总不知道哪里奇怪。 时谦知道的多些,见她想不通,就说道:“因为他们了解你。” 淳于季汝指了指自己:“了解我?” 时谦点头:“你的法术……”后面的话他没说,她自己都能想明白。 淳于季汝道:“法术?对啊,我的法术,什么时候会的?我不记得我曾经学过啊?” 时谦:“……” 看着时谦的错愕,淳于季汝意识到,只怕是她失去的那段记忆,竟然下意识的使出来了。 (七十九) 淳于季汝没再纠结那莫名出现的法术,只当顺手就出来了,毕竟是曾经使出来过的,想着刚刚看到的,淳于季汝对时谦说道:“那李向是生死未卜了?” 时谦还是没有放下刚刚淳于季汝的莫名,只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只得道:“看样子是李向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没问道,在哪之前应该不会轻易掉了命。” 淳于季汝道:“也是,只是,这些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作用? 时谦带着淳于季汝打破那空间出来,鼻子猛一清楚:“血都是没有灵力,如平常人一般,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按理,那些血都应该是从妖兽的身体中抽出,本不应该是这般模样。” 淳于季汝直视时谦的双眼道:“你是说,用那些东西,换取什么?就如那村子里的凡人一般?”凡人的身上夺取的有限,可是在妖兽的身上就不同了。不仅仅是一个妖的寿元,还有精血,修为。 一个妖兽的作用很小,那么一个妖域呢? 淳于季汝的心狠狠的揪了揪。 就算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说,这是最可能的一条的了,有什么比修为,寿元更吸引人和妖合作呢? 淳于季汝低着头不说话。 时谦轻叹:“既然已经流传许久,想必知道的人、妖不少,也不是哪个上位者都像兰渝一样,是个有点三观的妖!” ‘’噗嗤~”听到这样一对尊者的描述,那点子小抑郁也不见了。 时谦见她肯笑,也跟着轻松起来,趁着这个时候对她说道:“不用担心,你的根由想必不在这里,待我找到,这妖族的事情,咱们既然参入,也不必事必躬亲,须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淳于季汝:“.......”怎么觉得他比狐狸还狡猾,比黄鼠狼还精? 如果时谦知道淳于季汝是这样看他的,肯定得抑郁一段时间,这可都是给季汝好好的出谋划策啊。 等出来后,时谦便吩咐人全力以赴的去找李向,不仅仅是人族的地盘,还有妖族的 妖族的就是兰渝尊者负责了。 这个时候,那白面书生又上门了。 恰巧,淳于季汝和时谦刚回府,双方正好遇见,那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让人生厌,如沐春风般…… 当然,这只是在外人看来。 淳于季汝觉得挺讨厌的,而时谦却是一种,嗯,养肥的鱼儿终于可以吃了。 因此只有时谦在跟他说话,淳于季汝保持高冷就好了。 白面书生,即白纶:“时兄……” 淳于季汝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一些,两人这么熟么? 时谦温和一笑,对比之前那白纶的,道行不知道高了多少,真正的让人如沐春风,让人轻松了不少:“白公子今日来,可是为了那李宅的事?” 白纶点点头:“正巧,我这里有个消息,想来对各位有些帮助。” 淳于季汝不在意的开口:“明明是你们人族,上华城的事儿,找我们干嘛?” 白纶也不在意,耐心好极了道:“那想来是我的消息有误,只是这消息想来给位对此有些兴趣,因此前来告知。” (八十) 白纶这次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时谦也不在意,他们在白纶眼里,算是神秘,就算摸到他顾时谦的身份,也仅仅是一个身份,还是因为他用的听雨阁的势力才暴露的,如果再往下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至于淳于季汝,根本就查无可查嘛。 时谦:“那你说吧。” 白纶……这么理直气壮的嘛?好歹是个消息哎,“就在斗兽会后不久,曾有人与我想做一笔交易。” 时谦:“继续……” 白纶一噎,继续说道:“那势力仿佛来自归真派。” 即说了仿佛,但从白纶嘴里说出来的又能有几分是不确定的呢? 这个不说也猜的到。但是时谦想知道要做什么交易。 白纶:“那交易,与云脉妖域有关,云脉妖域的秘密,不知二位可曾听过?” 淳于季汝:“云脉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显然,在淳于季汝看来云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妖域,完全无任何可图谋的。 白纶发现他们还真不知道,就说道:“云脉妖域以云脉山为名,云脉山巅却从来没有妖上去过,人族也曾试过,可是都不行。” 淳于季汝:“就为了这?” 白纶一笑,显然,觉得这人是没有想太深:“当然也有,云脉妖域的尊者,东地妖域有许多,都是他们的所谋,哪个妖域没有点秘密么?只是妖族大半妖修都未引起警觉……” 所以继而有那么多麻烦所生。 淳于季汝觉得不太通。肯定还有点儿事。 时谦:“那你知道云脉山巅的秘密是什么?” 白纶神秘一笑,道:“未曾有人去过,我又怎么知道呢?不如问问兰渝尊者。妖域的事情,她更清楚。想来,兰渝的本体,仿佛就在云脉山巅处。” 淳于季汝有些意外,这些都能知道,只是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对那个山巅处秘密的兴趣。 白纶脑子多灵活啊,突然想到之前兰渝也在这府上,顿时脸色不太好了。 莫不是他们已经上去过了,那妖域有个什么,兰渝就算不会说,但若是问了,肯定也会告诉他们。 事实证明,淳于季汝:“我去过,也没什么意思,若想上去,各凭本事吧!” 白纶瞪大眼睛:“上,上去过?”怎么上去的?难道让兰渝肺癌上去的? 淳于季汝以为能听到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原来是这,可见这里面的猫腻还有许多呢。 遂起身离开。 这一次,没有一个毛茸茸的在她身上,整个人清冷的气质愈发厉害。 让白纶不自觉的缩了缩。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微哑。 时谦也是知道这事的,不过他不在意这些的。 时谦:“所涂妖域之事甚大,斗兽会就是手段。” 白纶:“时兄,如今为人族、妖族计,还望方便之时,想帮。” 时谦:“商人重利,你所涂呢?何利?何益?” 白纶:“难道作为上华城一员,人族一子,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时谦没说话,这些大义于他来说,太过飘渺。对待一个不熟的人,只有切实的利益最牢靠的。 (八十一) 白纶:“若是势力重新洗牌.......”一个你懂的眼神,时谦就知道了。 时谦低声咳了咳:“那人在哪?” 白纶知道,这是愿意与自己一起共谋事情的意思了,连忙说道:“那是归真派大长老名下最受重任的大弟子,一般他出面代表的就是大长老了。我也很意外,这次归真派能派一个这么有身份的人来。” 时谦:“李向?” 白纶:“这个人,”那自信的笑容,时谦就知道,应该是没事儿了,果然听到:“我的人,在运货的时候,遇到了一伙人,正好从那手里救下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这几天许多人找不到的李向。 时谦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他们的人也不是什么都能查的道的,像是白纶这样根基深厚的,就更找不到了。 “人如何?” 白纶:“时大人关心他?” 时谦听出试探,朝他看了一眼,道:“现在许多人都想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况归真派从事发道现在一句话都没表示过,这么沉寂,归真派内部只怕也没那么平静。” 白纶:“正是如此,老掌门消失,现在归真派一派混乱。” 时谦:“这么隐秘的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况归真派离这里有那么远。 白纶谦虚的说道:“论消息打探,想来,二位还是需要我的帮助。” 时谦:“李向呢?” 白纶:“自然来了。”他做事向来谨慎,滴水不漏,故而将人混在自己的侍从身边带来。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侍从。 时谦就看到白纶身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的和其他侍从一模一样,打扮也是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突兀。只是一抬头,就是熟悉的面孔。 原本,这人也曾专门做奴仆,坐起来也得心应手。须知,现在有多少人的目光放在时谦的府上。 就这么一个外来的人,能成为焦点,都源于时谦这个人的底细,听雨阁的势力。 李向:“时大人,又见面了。” 时谦点点头:“嗯,这些日子为了你,可是十分不容易啊。” 李向:“给各位大人添麻烦了。”脸上的表情不多,可是也看出些了其他复杂的情绪。 时谦点点头,没说话,给他一个情绪缓冲的时间。 李向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现在是信了大人,那些人做的,都是以人和妖兽的精血夺取寿命,和修为。发生在那个村子里的,应该只是归真派向东地以外的地方势力渗透,派出去的人不多,这个也算是大头,被除了,也算碰巧。” 时谦:“野心不小。” 李向:“哼,人心不足蛇吞象!”眼里的狠毒与怨恨很强烈,可见是经历了些什么的。 时谦:“目的呢?只是为了修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牺牲。一个斗兽会只怕就会很快集齐一个尊者的实力,大大小小的斗兽会加在一起,你们归真派的人也就那么些。” 李向摇了摇头:“这些不是目的。” 时谦微讶:“不是?” 李向仿佛一下子疲累了不少:“我见过,见过他们腾养了一种怪物,那些被吸干精血的妖兽的尸体都会变成一个怪物。那怪物又继续以精血为食。” 如此反复循环下去,能产生多少危害呢? (八十二) 时谦也曾见过那怪物一次,普通的手段是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的。只是:“这么说,怪物都是从那原本被吸干的身体上演变而来的?” 李向道:“的确,我曾听他们那样说的,就那样,产出的怪物也是一半一半儿。这其中属妖族最易变异。” 时谦:“这么多的怪物能有什么用处呢?”给他们带不了任何利益,这目的何在? 李向::“这,小人就不知了。” 白纶适时的插嘴道:“总是有它存在的目的,还需要进步一步探究,可是目前,那些落网的鱼也该收一收喽。” 时谦:“看来你是有消息了?” 白纶谦虚道:“时兄的手里不还有几个鱼儿吗?” 时谦不意外白纶是知道这些的,同时,也有他刻意让他知道的结果。 此刻,厅中的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些默契,也不需要多说,这么一场针对归真派的行动就开始了。 淳于季汝发现,时谦更忙了,具体就是,两人见面的时间便少了。 兰渝也和时谦他们开始搜捕,上华城中人人都能察觉到不一样了,那紧张的气氛,走在路上都匆忙了几分。 阿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云脉妖域,期间,拔出几个‘叛变者’,妖域也开始整顿起来,那些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妖兽,关键时刻比人更靠的住,妖域也比人族更容易团结一心。故此,等时谦找到那几个人的时候,正好,看到云脉山的兽将几个人摁在地上摩擦。 兰渝尊者气呼呼的在淳于季汝的面前走来走去。能不生气吗?都不将她的脸面放在心上,还走到云脉山上了! 这山寨他们心中乃是圣地一样的存在,被别人玷污了,多难受啊。 淳于季汝平静的坐在那里,对她发的牢骚视而不见。 在和这货好好的相处之,就会发现,那原本不可一世、清心寡欲、兰花般高雅的情调等等之类,就是个笑话, 兰渝:“我妖族看上去就这样好欺负吗?”脸怼道淳于季汝的面前,嚷淳于季汝不得不面对这么一张脸,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淳于季汝:“麻烦你把你脸离我远点。” 兰渝尊者:“……” 什么时候尊者这么没有妖权了? 淳于季汝:“其他妖域的动静呢?” 兰渝:“还能怎么样?憋着,看不清局势前,火没烧到自己的身上,怎么都是好的。” 颇为不屑他们的相处方式。 淳于季汝轻飘飘的说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搅和进来,总不能整个妖域的事情,全放在云脉妖域一处。” 她也累。 兰渝果然眼睛亮了亮,显然这个能坑妖的法子让她觉得好极了。心里在盘算着怎么给他们拖下水。面上对不动声色就出了一个大主意的淳于季汝更敬佩了。 兰渝:“若是你愿意,不如来我妖域,以后云脉妖域只你为尊!” 这样的人才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淳于季汝面色不显,眼神中的嘲讽之意掩饰不住的不屑一顾。 (八十三) 淳于季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兰渝尊者的请求的嫌弃。 兰渝尊者:“咱们云脉妖域好歹是一方地盘,况还有神树加持,怎么着也不会这么亏啊?” 淳于季汝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就那妖域一堆麻烦事儿,还有那神树,能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还不如路边随便一株野草要用价值高呢! 这赤裸裸的鄙视打击的太大:“好歹,防御能力强.......”当然那只能庇护云脉山,可总是有用处的不是? 淳于季汝:“呵~~” 兰渝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遂问道:“那白纶又来了?” 淳于季汝:“你不是知道吗!” 兰渝:“这人族啊,弯弯绕绕的,真是麻烦极了!想来是用李向来邀功的,搭上这层关系,事情就好处理了,只是我那几个妖族的兽死的不明不白,这若是要和解.......”兰渝说着的时候瞧着淳于季汝的脸色,见她没反对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要和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兰渝见心事已了,心情顿时不错,“那接下来,就是腥风血雨了!要做好准备了。” 淳于季汝却恍惚道:“准备什么?” 兰渝:“额.......”这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吗?“难道,你是将所有事情都放在时公子的身上?” 淳于季汝一挑眼,漫不经心道:“有什么问题吗?” 兰渝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也愈发让她觉得有趣:“时公子是你什么人?莫说亲人之间,也要清算账,就算是情人之间,也要互相帮扶。” 淳于季汝被这问的一愣:“互相帮扶?并非我不愿出手,只是他不想让我参和在这里。只等着将仇人托在我的面前,让我动手。” 兰渝:这样好的人,给他们妖域来一打! “只怕只对你好吧?”兰渝看的明白。 淳于季汝点点头,“嗯。” 也不是没见过有什么找上门的姑娘,只是连面都没见过,都被赶走了。淳于季汝曾经就见过几个,很是冷静客官疏离的,被时谦身边的人给拉走了。 完全没有给人家姑娘任何发挥余地。 兰渝叹息了一声:“真是感动啊........” 正在这时,时谦走了过来。 兰渝下意识的僵直身体,站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淳于季汝看着时谦:“谈完了?” 时谦点头,很自然的坐在了淳于季汝的手身边,顺手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淳于季汝,道:“嗯。”之后又看了兰渝一眼,冷冽的眼尾扫过来:“兰渝尊者要一杯茶吗?” 兰渝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刚喝完。” 时谦点点头:“归真派也不全是乌糟糟的,那术法是谁造出来的有些棘手。” 淳于季汝明白了:“我研究了一些,交给我吧。”不行还有小世界里的敖凌。 他懂得很多。不必担心。 时谦:“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制造那些怪物,就和在哪村子里见到的一般,我们需要找那些怪物被藏在哪里?总是要有个数,不然只怕有大动乱了。” (八十四) 时谦:“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制造那些怪物,就和在哪村子里见到的一般,我们需要找那些怪物被藏在哪里?总是要有个数,不然只怕有大动乱了。” 兰渝道:“我云脉的妖兽也帮忙找。” 淳于季汝:“那怪物有些怪异,最好让没有化形的妖兽不要落单。普通的妖火可能没用。” 时谦:“快去准备吧。” 兰渝:“.........”这是赶自己走吧!兰渝利索的离开。 淳于季汝看着时谦:“怎么了?” 时谦:“碍眼,最近一直上门,仿佛除了这件事就毫无其他的事情了。” 淳于季汝:“她若不日日上门,只怕你就该担心担心她的别有用心了。” 时谦:“倒也是顺手,归真派现在算是保不住了。” 淳于季汝顿了顿:“总是有无辜之人.......” 时谦:“能有几个呢?” 时谦说的没错,就算不知道,但长久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些发现,可那些人都选择视而不见,看似置身事外,其实为虎作伥。谁都逃不开! 淳于季汝担心的是:“那背后之人真的找的到吗?” 时谦:“便是不出现,咱们也让他出现!” ............ 李向出来了,事情也就真的进行道最重要的一个阶段了。 真相以一种众人皆知的速度迅速蔓延,只要有心,就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最后的真相,整个上华城的一大半儿店铺都强迫关闭了,没关闭的,都是一些无关重要,收益不怎么高的铺子,不过那些铺子也都惨遭冷落。 整个上华城都冷清了许多。 接着就是上华城和其他几座城开始了交涉,尤其是归真派所在的城池。那些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有朝一日被曝光了,就再也无法掩盖,总而言之,整个东地都乱了! 而这场乱混,背后隐隐推波助澜的人,时谦表示,不用吃惊,水越混,越好。 淳于季汝坐在茶楼里,看着装作云淡风轻的李向:“真的不心疼?” 李向心里在滴血,谁能真的了解那都是自己的心血,辛辛苦苦的打拼才换来的,那花花白白的银子!!反复告诉自己,只要活着还会有的。“没事,总会回来的。” 时谦看着淳于季汝蛮有兴趣的样子,心思一动道:“归真派这次肯定是吃大亏了,你肯定就回不去了,是我们连累……” 李向连忙说道:“不不不,归真派走到这一步全是自作自受,和各位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没有你们,总会被发现,邪不压正!” 时谦见他眼中全无怨恨的神色,也没有怨天尤人,或许还有些许怀恋,但是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不会受这点牵连的。 时谦微微一笑:“那李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淳于季汝一听就知道时谦在招拢人了,不然谁会和不重要的人呢称兄道弟呢? 果然,看那李向渐渐的和时谦拉近距离,“这个,暂时没有想好,等过去了,我再看看,总也逃不过我这老本行吧” 时谦宛然:“既然李兄暂时没想好,这损失也间接由我引起,不如我给李兄介绍一下?” 时谦的态度很和善,让李向下意识就问出来:“什么?” 时谦:“不巧,我们不会在上华城多待,这儿的生意,我听雨阁原先在这儿的负责人出了点事情,正好缺一个,不如李兄来如何?” 李向瞧时谦没有说笑,愣了半天,才道:“时公子,这本就是归真派的问题,我既然身为归真派一员,承担这些,也算是罪有应得,时公子不必客气。” 时谦不在意摇了摇手,“既然已这么熟,李兄不如唤我时兄?” 李向见不容拒绝,只好道:“时兄!” 时谦:“既然唤我一声兄,就不必这么客气,为兄给你找一份差事也是应当。若是李兄当真不喜欢,我这可以另找他人,只是可能有些麻烦,从北地调人过来,只是费时了点。李兄若是想要再次东山再起,我听雨阁的势力可助你一力。” 真的是切实为对方着想啊! 李向这一个近期备受打击的男性,突如其来的关心,就算知道这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也让李向觉得有些感动。 李向幸好没有被冲昏头:“让我考虑、考虑。” 淳于季汝觉得,这没跑儿了。 ………… “你们要离开了?”白纶在一旁道。 淳于季汝:“该算总账了。” 轻飘飘的一句,让白纶背后凉凉的。 时谦道:“也还要等等,至少这上华城的事情要过去。妖域也不稳定。” 淳于季汝点头,妖域这边一直都是她注意的,只是派了一个阿影去盯着,最近也要行动了。其他妖族的人可能就要过来了。 的确,过了不久,云脉妖域就被一阵又一阵的威压给激动了。 强大的尊者,一来就好几个,让整个妖域都陷入惶恐。 幸好有神树的领域保护,阿影恰当的出来,放出虚幻的影响,正是神兽的虚影。算是镇住了一帮人。 兰渝尊者此刻站在半山腰,已经对这苍天大地叫骂多时了。 “你劝劝去!老猴!”熊族族长拿肥厚的身体怼了怼身边风烛残年的猴族族长。 可怜一把年纪,还要被周围的人给怼一把,“你自己怎么不去?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哪还经得起折腾?” 这边就不知道哪个小妖插嘴道:“就;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就帮帮我们做一把贡献好了!” 猴族族长大怒:“谁?给本族长站出来!看本族长不扒了皮!!” 闹哄哄的,被一把灵力给弹压。瞬间安静了。 淳于季汝落地,便见到了这一幕。 “不过就几个妖尊罢,用的着这么心急吗?”一声白衣飘飘,仙气儿十足,倒是将那难得一见暴躁的兰渝给比下去了。 看的一干妖族的人心情迫切了。 兰渝的火也灭了差不多:“你怎么现在才来?” 淳于季汝音调一提,道:“怎么?” 兰渝的脾气一下子就落了。“来的正是时候呢!”呵,等这事儿过去,就再也不出现了。 (八十五) 云脉妖域在别的妖域尊者的眼中仅仅是一个他们看不上的地方,因为总体实力不高,地处偏僻,远离权利争夺的中心,便是有野心的妖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也看不上这里。 因此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这是必须的,亦有持观望态度,所谓水的深浅,总要有人来试试。 如今,不仅所谓的云脉山的神秘,还有神兽现世,想要过来啃上几块肉的都得掂量、掂量。 淳于季汝:“雷云尊者的消息可以放出来了。” 兰渝尊者:“不是说要保留道最后吗?” 淳于季汝:“人家都欺负到你的地盘儿上了,你还想着保留实力?” 兰渝尊者一想到这就有气:“那就让雷云出来吧!看那群小人实在是欺人太甚!看我以后不找他们算账!” 淳于季汝:“来了具体几个?有几个是沾上斗兽会的?这些都可以杀鸡儆猴看看!”妖族都是以实力为尊,这样才有在这场混战中,争得一个说话的位置。 时谦安静的站在淳于季汝一旁,纵容的瞧着她‘杀人放火’,关键的时候,顺便插嘴道:“没关系,我在安排了。” 淳于季汝心中一暖,便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时谦说出那句话,表示他不在意的时候,自己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在她心里不知道的地方。 总之这场动乱被淳于季汝轻飘飘的压下来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蟒蛇族族长的的尾尖噼里啪啦的乱拍一通,周围的小伙伴儿有志一同的远离了些,唯有猴族族长上了年纪,不灵活了,逃不走了。 猴族族长忍者怒气,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小辈儿,不能动怒,不能动怒…… “哎!老猴,你脑袋好使,怎么个章程?”蟒蛇族族长问道。 猴族族长:“没大没小的!!我是长辈!!” 蟒蛇族族长点了点脑袋,心不在焉道:“好啦,好啦,猴老。” 猴族族长被噎的不轻。“忙好你们族里的蛇崽子,不要多管闲事!前几天,我院子里的桃子是不是你们蛇崽子拿的?” 蛇族族长:“问题不大,不就几个桃子嘛!等我们的果子成熟了,送你几个啦!崽子不懂事嘛!” 猴族族长觉得很累,要不是看着他们长大,他肯定就要弄死他们了! 猴族族长:“这是在等呢!” 蛇族族长:“等什么?” 猴族族长一脸高深莫测道:“现在来的,不过小鱼小虾,更大的鱼孩子啊后面呢!” “大鱼~”只听后面小声的议论。 “我最喜欢吃鱼了!” 又有一个声音道:“能~吃~吗~” …………所以妖族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是有原因的。 淳于季汝的打算的确是如此。 毕竟兰渝应给的‘代价’已经给她了,深得淳于季汝的心,所以得看在这个份上也要好好的做一番。 只是,她也没有多出力,心计、权谋,全都不用淳于季汝的心思。 “兰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妖族的事情,怎么何时轮得到他们几个凡人插嘴了?”一个生的魁梧大汉肝火旺盛,啪嗒一声,身边放的茶碗无故碎裂,算是一个警告。 “我云脉妖域的事,自有我一个云脉妖域的尊者做主,何时轮的道旁人置喙?只是,当初妖域初建之时,咱们之间可曾有过约定,妖域之间可不能互相干涉。日照尊者你可是越界了!”兰渝不客气的回道。 日照尊者,便是以日照妖域为名的尊者,一看便是地位不俗,可此时,兰渝仍然不怵,可见底气。既然实力不能比肩,那身后就是有‘妖’喽! 也让在座各位妖域的尊者心里有了个谱了。 日照尊者的心里实在憋屈,他也是个不委屈自己的性子,日照妖域也不仅仅是他一个尊者,但都位在他之下,往日里使唤惯了,如此见到忤逆他的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日照尊者出手便是一个凌厉的阴风,直击兰渝的门面,“既然这般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教教你该如何做!” 兰渝轻飘飘的化解,丝毫没有吃力的意思。 兰渝尊者:“在我地盘上动手,看来日照尊者也没将我兰渝当回事啊!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日照尊者:“好大的口气!” 几句话的功夫,就往来几个回合了。兰渝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敢正面敌其锋芒,只能暂避锋芒。明眼的人都知道兰渝尊者不敌,几个回合之后,便渐渐力竭。只听兰渝尊者朝外喊道:“还不出来?” 众人只感觉道友一阵风刮过,到了眼前。来人气息竟也在尊者之位,一下子就将那日照尊者给制止住了。让人不由得心思一怔。 这人脸看着面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云脉妖域又添了一个尊者。这下心里的谱又开始打乱再排。 “雷云,这日照妖域的日照尊者妄想插手我云脉妖域的诸事,你可得好好的招呼啊!毕竟一番心意呢!”兰渝轻松了,就开始有力气说风凉话了。 日照尊者被困在方寸之隅,更加气愤了,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呢? “雷云,好了停手,莫让各位尊者说我仗势欺人!”兰渝适时的说了一句。 雷云木着一张脸,站在人前,丝毫没有多么和缓的态度,显然一切都听兰渝尊者的话,以兰渝尊者为尊。 兰渝清了清嗓子,一举一动皆是清高出尘,这才有了尊者的模样。 “各位都是各个妖域的尊者,一向为尊,既然来了我云脉妖域,我自当欢迎,只是若想要插手我妖域诸事,或者,觉得我不够份,想要为云脉换一位尊者,我也自当奉陪到底!” “不敢~不敢~”一群人都道。 “云脉妖域自有兰渝尊者,我等也不会插手!”这算是表态了。 兰渝这才坐下,只是雷云没有放开日照,算是个震慑。 “我听说,那斗兽会出了些问题,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兰渝开门见山问道。 一直坐在一旁神色不辨的纤瘦男子开口:“正是如此,我刚从闭关中出来,听说此事,不过就百年之久,别人就不将咱们妖域放在眼中,倒还是想的通,可是,咱们妖族自己的人,竟也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该给处理处理!!” 兰渝看着这里还有个清醒的人,很是欣慰:“正如黑耀尊者说的,本该如此。我云脉妖域的妖修从背叛的那一刻开始,已不是我云脉的妖了,自家各扫门前雪,我的地方,我会处理的干净!” 谁料那黑耀尊者一听也点头称是,:“妖域自当团结一心,待我查明此事,自不会放过。” 其余尊者也皆称是。 这样的局面,兰渝尊者和淳于季汝也都有料到,妖族还是有妖明事理的。 (八十六) “兰渝,这样稳妥吗?”等应对完所有的尊者之后,雷云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雷云向来是极稳妥的,有什么情绪也不会表露,偶尔有之,也让兰渝尊者微微惊讶。不过也明白,毕竟是云脉山的尊者。 兰渝道:“你觉出何事不对了吗?” 雷云没什么表情的摇摇脑袋道:“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兰渝笑呵呵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怕是你觉察错了。” 雷云却还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脑袋作何想法。 到底哪里不对呢? 对了,日照尊者呢?不是要杀鸡儆猴吗?怎么稀里糊涂的给放了? 淳于季汝看着远处的飞奔而来的身影,越来越近了,等快进这亭子的时候,碰!看着都疼! “季大人,您这是作甚!”兰渝尊者撞上那一面灵气墙,速度太快,那一声听着可疼了。 淳于季汝:“有事说事,怎么如此冲撞?”那一挥手,灵气墙就消散了。兰渝尊者才得以进来。 兰渝尊者:“这不是按照你的安排将事情给做了?特意过来给你汇报!” 淳于季汝再看她一眼,明明之前有多高冷,有多冷艳,又多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就有多么幻灭!淳于季汝不禁考虑难道兰妖都是这么一款? 眼见淳于季汝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飘忽,兰渝尊者就急了,赶紧再一提之前的话,“雷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我还以为他这呆子都不会思考了。” 淳于季汝:“能有何处不对?” 兰渝尊者:“自然不对啊,亲手将人给放了!稀里糊涂的,连个赔礼道歉都没有。” 淳于季汝却道:“这有何难想?” 兰渝尊者:“……”愿者上钩,丢一条鱼引来更大的鱼,确实是很容易想的,雷云的脑袋确实是锈了! 淳于季汝:“说来,白纶倒是受到的好处最大的。” 兰渝:“人族这边也不都是干净的,他,还算正直,且由着他吧。只要他以后不干涉我妖族的事儿,这人族如何,尽如她意。” 淳于季汝:“妖族总要自己立起来。待解决完此事,我们便会离开,东地再如何,任是再如何神通广大,只怕也难以帮忙。” 兰渝:“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只是,斗兽会,背后盘根错杂,我只担心……” 淳于季汝:“物极必反,平衡,自古以来都是最好的手段。乱了这平衡的,今日就是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雷云不就出现了吗?” 淳于季汝还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初时总是看的不大透彻,只有接近了才知道。 兰渝也是猛地惊醒。原来是这般的。 另一处,白纶带着时谦,身后跟着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的李向。周围围着数人,皆是衣衫锦绣,绫罗绸缎。 时谦:“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纶躲在扇子后轻声道:“这上华城的上流圈子,你不需要见,但这李管事还是要见的,往后也可打点,另则,上华城如今多了好些人,带你来掌掌眼。” 时谦:“即出来,你瞒下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白纶道:“所以啊,我请你出来了。” 感情是拿自己做筏子,时谦点头。 恰好,上面的人就将话头给带到自己的身上来。“不知这位,可是今日风头正盛的顾大人?” 时谦点点头,对外,自己姓顾,刚好,“初来乍到,初来乍到,”这么一个温和又谦虚,长的又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多给几分好感的, 时谦:“风头正盛,这个不敢当,只是路过此地,没个几日便要走了。”时谦这话一出,在座大多人都是没有料到,上华城就这么大,利润不好多多分割,这样一来,怎么会让他们这些本地人舒坦呢?可是今天不是议论这个的,更有其余几城的人来此,城中皆是动荡,眼下倒也无惧这些细碎的利益了。 “原来如此,上华一处,风景优美,自当好好多留几日。”上座一个紫衣华服的人开口。 时谦:“不知阁下是?” 那紫衣华服人道:“鄙姓盛,名华。” 时谦一副终于得以见真人的模样道:“原来是上华城最负盛名的盛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日后当私下请教。” 那盛华也是好脾气道:“好说,好说。” (八十七) 时谦见众人绕了半天也没绕道点子上,有些无趣,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老神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的白纶,转目道:“不知白大人对此事的看法?”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每个人都能听到。 白纶是一个生面孔,还以为是时谦带来的人,难道也是一个人物不成? 白纶本来坐在那里好好的,细细的听着他们在那里讨论,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结果被人打扰,笑得僵硬极了。“说笑了,白某一介商户,小成本的生意,有幸来看看就好了。” 时谦道:“哎,这话不应该这样说,什么生意不是生意,既然来到这里,大家都是为了让上华城好一些不是?” 白纶客气道:“小生的见识浅薄,不及时大人。”看来是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在我看来,这事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妖族的便宜本就没那么好赚,我们虽种族不同,可也不代表人家好欺负。斗兽会本就不应该存在,背后操纵这些的人,也应当拉出来,谢罪。其实说这些都是小事。” 盛华也是一脸感兴趣道:“那什么是大事呢?” 白纶道:“不如,各位想一想,若是妖族都知道这些事情怎么办?那时,就不是简单的利益纠缠,若连累的大家必须和妖族站在对立面,那才是真真重要的!” 这么容易思考的,大家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没有人愿意往这边想。都下意识忽略了。 盛华:“按照白兄所讲,这斗兽会撤掉,抓住这幕后之人成了急不可待的事?” 白纶点头:“正是如此,若是不信,咱们再拖下去,只怕,这上华城的兰渝尊者,要怒了!” 又有其他人道:“哼,你又是哪里来的,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那斗兽会不说是我们上华城动不了,便是其他城池,也未见的真的是这样认为。况,妖族与我人族本就不和,难道我们人族还会怕他们不成?” 白纶刷的一下,打开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道:“我是不是忘记说了,这云脉妖域又出了一位不低于其他域主的尊者?” 这消息的确没有多少人得到,全靠兰渝瞒的好。 盛华连忙道:“何时的事情,我们为何不知道?” 白纶道:“无怪各位,这事马上就会传出来,时间不久,若是觉得我骗各位,不如自行打听?” 在武力碾压一切的时候,任何争论都没有意义。 上华城的主事的人,是由大家选出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世家家主代表,和其他城池的人联系。 见水已经浑了,时谦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把。 果然,盛华在散了之后,便邀请时谦喝酒。 时谦也不推迟。 盛华:“顾大人,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了。” 时谦也没有多想和他在这里磨叽,道:“盛大人请说。顾某定当知无不言。” 盛华:“二位可和那云脉妖域有联系?” 这么切中重点!白纶看了时谦一眼。见他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时谦:“不瞒盛兄,这次我来上华城,还带着我妻子,兰渝尊者已和她达成意见,我妻子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在关键的时候,愿意出力牵制其他妖域来的尊者。” 盛华没想到这么直白的将事情剖开,能说这么多,说明是不惧其他人的。 只是这与妖族……:“阁下的妻子是妖族之人?”盛华的眼中满是诧异,同时多了些戒备。 时谦:“并不。” 盛华糊涂了,难道人族专门跑去帮助妖族? 时谦:“我的妻子只帮云脉妖域对抗其他妖域,人族的事情,我来处理,有一位……”说道这时,时谦故意停顿了下,也不看身边的白纶道:“一位上华城的商贩拜托我帮忙,我看他几分诚意,便帮了。” 盛华:“商贩?” 时谦:“那人的身份追究起来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咱们共同商讨一下,如何达到我的目的如何?” 盛华:“我帮你?凭何?” 时谦:“对,云脉妖域不过想要保护自己,这事情背后,不仅有人族推动,也有妖族掺和,人族与妖族若要真的共求和平,必须有那么些人明事理,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而不是一味的攻击一方。您觉得呢?” 盛华:“你说的有理。所以你就看上我了?” 时谦:“也不是,若今日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我自少不得要另做谋划,到时的结果,想必你我也不愿意看到。” 这威胁还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盛华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然会查明真相,若真要这般,我愿意如顾大人所说。” 白纶突然出声:“不如直接和兰渝尊者见面,商谈,都是上华城的,拥有共同的利益,这样不是更好?” 时谦不无意见。 盛华:“兰渝尊者一向孤僻,若要见一面,自然是好的,二位可愿为我引荐?” 白纶拿着扇子指着时谦:“这便要看顾大人的意思了。” 时谦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还要问过她的意思。” 盛华:“也好,若有消息,二位可直接派人到我盛府。” 等事情商量好后,便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看着又跟着自己的白纶,时谦道:“怎么,你是连府邸都没了?” 白纶:“小生自然要跟着顾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我随叫随到。” 时谦轻笑:“你这般隐藏身份,以后难不成要一直隐藏下去吗?” 白纶笑容敛起,道:“这上华城有人守护着不就好么?我又何必现身呢?身份不明,安全不就更有一层保障吗?” 时谦知晓他在隐瞒什么,不过也不深究,只道:“你若有何放不下,可去找季大人。” 白纶有些意外,至今,都没有办法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来历也一无所知。“她是你的妻子?” 时谦反而闭了眼睛,道:“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就是说现在不是了。 白纶敏锐的抓住重点,可是再探问,却问不出什么。 等盛华收到消息的时候,便是一天之后了。仿佛是为了让他看的明白,这个见面的地方定在了时谦的府上。 没有见到那位口中的妻子,倒是见到了兰渝尊者,就她一人。 “听说你想见我?”兰渝尊者维持着那般不近人情的形象坐在那里。 盛华:“这上华城发生如此大的事,我自然要知道事情的真假。”这个兰渝尊者是真的,也无人敢冒充兰渝,但还是不可思议,盛华还没怎么回过神。 兰渝尊者:“那你现在知道了?” 盛华:“前辈也确定今日所发生的事吗?” 兰渝尊者:“我自己发现的,难道我不会知道?你有时间在这里问我事情的真假,倒不如联合人族,将你们人族的败类铲除!我只一个,我不会伤及无辜!”说完,化作一阵风便离开。 这人明显是没有准备好,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假,兰渝才不想浪费时间。 盛华可惜的走出去,只是路过花园时,见到那亭台里有一抹白色身影,仙姿出尘,仿若九天神女样的人,只是还没看清,那人就不见了。 这会是谁呢?盛华失魂落魄的回去。那人的仙姿久久散不去。 淳于季汝看着眼前的人,想着最近反正无聊,便做了下来,道:“你找我,不是为了最近的事吧?”来的人正是白纶。 白纶今天是一个人,往日身后少说也得三个以上的侍卫,今日孤身前来,面色凝重,让淳于季汝想起好久没有做的交易。 白纶:“季大人知道我来的目的?” 淳于季汝:“不知道。” 白纶:“顾大人没与你说?”还以为那顾大人专门告诉这人了。 淳于季汝摇头:“没有,只是如你这般,带着不甘,带着放不下,来找我的人,很多。我许久没有做交易了,啊,是好久没有人来找我,差点忘记我是做什么了的。” 白纶好奇道:“那你是何人?” 淳于季汝直视他的眼睛,仿佛一眼就瞧见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让白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我是个做交易的。如你们商人一般,只是不同的是,我卖药。” 白纶:“药?什么药?” 淳于季汝却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药?如孟婆汤之类,我也可以给你。只是,你需要付出代价!” 白纶却苦笑道:“孟婆汤?我不需要,我不想忘记。” 淳于季汝却瞧着他的眼睛:“可是你这双眼睛告诉我,你需要。你想忘记,你背负着执念,留在上华城,明明不住在这里,却以一个这样的身份永永远远留在这里。” 白纶有些无措,:“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想要留下来,为了她,我要守在这里。” 淳于季汝莞尔,“那你想要做什么呢?找我将一个故事?可是我做的是交易,不是听人讲故事。” 白纶霍的站了起来,警惕的瞧着淳于季汝:“你到底是谁?” 那些从来都不轻易勾起的感情,让白纶回过神来,大汗淋漓。 淳于季汝:“制药的!” 白纶:“你骗人!”就是制药,哪有人如她一般,这么邪门。 “你忘了,我刚说过,便是孟婆汤我也会制,你不信,那就走吧。”淳于季汝起身,看来还是一个没有下定决心的小青年。 等淳于季汝踏出凉亭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弱弱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淳于季汝回头,本就清冷出尘的美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心里的答案,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白纶很久没有这么憋屈了,遇见这一对之前,都是他掌握着别人的心思。 “还望季大人原谅我的失礼!”白纶对淳于季汝重新施以一礼。 淳于季汝重新回到位置上,怀里空空的,让她突然有些想阿影了。以往,都是阿影陪着她,看着每个人和她做成每一桩交易。 不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陪着她,是谁呢?仿佛是很久之前,有那么一个人在她身后不远处! “季大人,季大人!”白纶喊道。 淳于季汝回神,往身后一瞧,果然空空的,莫名的失落填在心里。对白纶道:“我不姓季。” 白纶:…… 淳于季汝:“我姓淳于,”顿了顿,又道:“说说你想交易什么。” 白纶没听过这般姓氏,只是仿佛在某处古籍上见过这姓氏:“我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 淳于季汝道:“你是想要我直接搜魂,问问你真的放不下的是什么,还是想要自己想起来?” 白纶还没意识到淳于季汝说了什么:“嗯?” 淳于季汝:“你之所以不知道你想要干嘛,是因为你习惯将事情压在心底,我这儿有药可让你再体验,循着你最深的执念,勾起你想要的东西,只是时间有些长,没晚睡之前服下,以做梦的形式体验,只是人有执念的可不止一件事,你可能要找许久,如何?” 白纶:“再体验?那我到底需要多少次?” 淳于季汝:“看你埋了多少事情了。”说完,将一个琉璃瓶递给他。“里面有十粒,若是用完,再来找我拿。” 白纶:“刚刚你说的搜魂?” 淳于季汝:“那一种确实快,不过是对我而言,但我知道了,不是你知道,我代替不了你做的决定。况对自身还有损害,我瞧你身体挺特殊,还是这种方法保险一些。” 白纶:“多谢。” 说完,就拿着瓶子走了。 送走这个迷茫的人,淳于季汝便想起刚刚那一阵的失落。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时谦从她身后,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填满了心里那块儿失落,所以,“曾经你就是坐在我身后,看着我给他们制药吗?” 淳于季汝心里想的,就不知不觉的说出口。 时谦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双手,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道:“现在我依然在。” 片刻,有泪水从淳于季汝眼眶滑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一个世纪一般,淳于季汝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时谦轻轻的拿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 淳于季汝:“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下换时谦飘忽了,曾经也有这样的一句话,淳于季汝就站在那凤凰花树下,笑着看着他,说着同样的话。 时谦:“你……” 淳于季汝摇摇头:“记忆被献祭,再也找不回来。”感情也随着被冰封。 时谦那一下子真的觉得,曾经的淳于季汝站在自己的面前。 淳于季汝主动握起他的手,道:“我还是淳于季汝。从没变过。”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时谦听明白了,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失散已久的两个人,破裂的记忆,永恒的守护。两个人都不曾变过,再回首时,我执着于记忆,你执着的守护,万幸,我们都还在。不枉这一场情深! (八十八) 淳于季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只觉得酣甜至极,正想翻个身,继续睡,手底下的触感觉得不对。 嗯?怎么回事? 淳于季汝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时,头顶一阵酥酥麻麻的声音,“醒了?” 一下子,浑身都僵硬了,这声音熟的不能再熟了,幸好衣服是好好的,仔细感受一下现在的状态,手放在一起一伏的胸膛,两具身体挨的极近,互相分享彼此的体温。 淳于季汝愣了许久,等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还是无法动弹。 时谦就算不用瞧,想也想出来她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怎么了?” 下一瞬间,原本还僵硬的身体一下子就消失了,时谦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不由得苦笑。 淳于季汝闪进了小世界里,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躲在黑暗的最深处,总算有了些安静。 可小世界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咦,丫头,好久不见啊!你来见我啦!躲这儿干嘛呢!”那一团金灿灿的,让整个空间都不安静了。 淳于季汝只觉得吵极了,也不管敖凌在说些什么,出手一挥就将敖凌给挥出小世界! 时谦只将将坐起,就察觉到空间的波动,以为淳于季汝出来了,心里还诧异出来的这么快,谁知是一团亮眼的金色。 “前辈?”时谦瞧着那一团金色渐渐化成人形,飘在半空。看来淳于季汝需要一个绝对寂静的地方,这敖前辈太吵了。 敖凌:“怎么回事?你们闹矛盾了?”莫名其妙就被扔出来了。敖大爷是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吗! 时谦只好跟着收尾:“前辈勿怪,季汝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 敖凌不在意的挥挥手,他好不容易出来,对外面的世界向往极了!“没事,没事,本大爷要出去玩玩!” 说完,就一溜烟,化作一道光从窗子那里飘了出去。 时谦:“前辈,晚上之前最好回来……” 作为一个神魂,这么出去张扬好吗?这是妖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淳于季汝在小世界中不分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三日之久。 一出现,便见到守在房中的时谦。 瞧他那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的瞧着自己,明明很美的一公子,淳于季汝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回到小世界里。只是她也明白,此时已无路可退。 淳于季汝往日的清冷出尘仿佛都不在似的,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时谦就坐在那里,淡定的瞧着她:“这处处都是我府,我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心里道,当然要等在这里,别等他一回神儿,人就跑了。“这三天,可还好?” 淳于季汝:“三天?”她不久进去待了一会会儿嘛! 时谦:“嗯。” 淳于季汝:“我,我忙着制药呢,许久不曾碰过,这手艺颇有些生疏么!”淳于季汝也不是在找理由,这几日昏昏沉沉的,一心就在制药,等心情全部平静的时候,才出来。 时谦点点头,道一声:“知道了,你也不必如此费心研制。来日方长不是么?”说完,就离开。 来来日方长?淳于季汝觉得,这仿佛是说她! 等一出门,就被守在府里的白纶得逮着。 淳于季汝才觉得周围松快一些:“怎么,你想起来了?” 白纶点点头,那药的确神奇,唤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往事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历历在目。 瞧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淳于季汝不急道:“那你可知道找我做什么了吗?” 白纶道:“我,我还是不知道。” 淳于季汝:“那便是难以抉择。” 白纶:“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淳于季汝给自己煮了一壶茶,茶香袅袅,卷带着人的疲累一扫而空,动作上行云流水,言语间却是直击人心:“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守着上华城,不同于那些为了利益,你是真的爱护这一方土地,这一方劳作的人们,只是你并不是上华城本地的人,甚至都不是东地的人,你又是因为谁,守在这里呢?” 淳于季汝见他不答话,继续道:“有时候我们坚持太久,都忘了我们要坚持的是什么了。当成一种习惯,既然放不下,那便等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再来找我也不迟。” 白纶:“还能再见吗?”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这些人行踪不定,若不是他们自己表明身份,别人也不能发现他们。能否遇见,只能随缘。 淳于季汝:“或许哪天呢!你这副样子也不似那般短命之相啊,你体内的那颗妖丹可是好东西,再加上你的特殊体质,便是长生都不是问题。又何愁来日不能遇见呢?”她从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 白纶惊愕:“大人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怕这世上,修炼到尊者那般不能轻易察觉到。 淳于季汝:“第一面见到你时!”她还是被药的味道给吸引住,妖丹可是有尊者修为啊,即使不入药,放在那里也是好的。 白纶:“原来,之前白某所作所为,都不曾逃过大人的眼睛。”想了想,又道:“既然这般厉害,那归真派也不在大人眼中啊!” 淳于季汝不在意道:“世事如网,我能顷刻间灭一派,可真的都是那般可恶?总有无辜之人,我又何苦背上这些无谓的缘由?我要对付的人,是我的敌人!” 这一番话,把白纶点醒,不是能力越大,就越可以为所欲为。“是我见识浅薄。” 淳于季汝:“不是谈论你的事吗?” 白纶惭愧的低头道:“若是大人遇见一个救命之人,他所求你可会答应?” 淳于季汝:“那得看是什么了。” 白纶:“帮他守护他所守护的东西。” 淳于季汝想了想,答道:“我不是你,我所选择,总不会变成强迫,我们不一样,所以你想听我的选择,不会有什么益处。”看他一脸为难,转言道:“不如你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救命之恩,让你愿意应下一个尊者的请求,永守上华城!” 白纶已经不意外了。 原来,很久以前的上华城,追溯到那个时候的兰渝尊者还未出世,整个云脉妖域都是被一哥叫云脉尊者的统领。 上华城几乎也以云脉尊者为尊。 白纶原本是西边的人,只是一向身子弱,又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他不信,遍寻多地名医,得到的答案都是这些,后来他也认命了。便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随意走,想看看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 所以,就来了上华城,他误入妖族的地方,被一头发狂的妖狮袭击,奄奄一息,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云脉尊者救了他。 那真是一个他最佩服的强者了,明明已经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明明可以做到忽视这世间一切弱小,却伸手救了他!再弱小的万物,在她眼里,也是生命。 那时她只说:“即是我妖域的妖兽伤了你,我身为云脉妖域域主,也当救你,也是你运气好,偏偏被我遇见,不必报恩。”说完,便离开了,带着那头发狂的妖狮。 后来,他便定居于上华城。听着这里的人日日谈论着那如神一般的云脉尊者。 一个妖族的尊者,竟然还能让人族臣服于她,可见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啊!那时,他仅有五年之命。与他,时间过得很快,停留在这里也不错。 只是,后来,云脉妖域动荡,人族兴起,不满于她的统领,那时,他真的意识到,人族和妖族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总是有人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当说辞。 那时的上华城混乱极了。 他的近况也不好,开的一家酒楼就差关门大吉了。只是他更关心的是云脉尊者。 后听说云脉尊者与人决斗,以失败告终,他是不信的,只是整个城中的格局开始有了变化,以那人修为主,妖族在上华城的地位渐渐有了变化。 他不放心,想要前去一探究竟,这妖族如何,总要眼见为实吧。 妖族感觉空落了不少,他依照上次去的路,走进去,竟然还能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云脉妖域到底太大了。他找了三天三夜, 找了许久,还是漫无边际的树,高高在上的山,一点风声都没。 “怎么回事?现在人族都能派那么弱小的人来了吗?咱们妖域这么不值一提?”树后有声音道。 白纶才发现自己一早就被盯上了。 “咱么怕什么,只管上就是。咱们妖族可不怕别人。”又有一个声音,随后整片地方都有了许多声音。白纶被吓的厉害。 “别别别,我是来找云脉尊者的。”白纶说道。 “什么,找尊者的?就你?”一个声音喊道。 “别开玩笑了,你人族于我妖族这般,不将你杀了,都是轻的,还想见我尊者?” 都是讽刺的声音。 白纶提着声音:“尊者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我来看她!” 这般胆小,让周围的声音小了许多,妖族本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更加看不起他了。 “小子,你自己离开吧,看你无恶意,只是再来的话,可没那般耐心了。”说完,就听到周围稀稀疏疏的声音远离。 白纶还是不想走,还没见到云脉尊者。 “哼,不知好歹。”一道相对来说没那么大的劲道的掌风袭来。 只是白纶实在没有力气。身子骨也弱。根本没办法躲开。 “这么弱!”言语间竟是嫌弃。 “这又是做什么?”云脉尊者瞧着这里很热闹,便过来了。 “尊者~ “尊者!” “尊者,这小子竟然想见你。” 这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白纶的身上来。 “你是?”云脉尊者将视线放在白纶的身上,是个完完全全的人身没错。 竟是从没遇见过自己这般说话。白纶有一阵失落。不过立刻道:“小生来上华之时,曾得尊者相救。” 云脉尊者:“我救过的人多了,记不清了。” 白纶如愿见到云脉尊者,竟然这般简单,只是愿望已去,遂道:“云脉尊者安稳就好。小生也只想看一看罢了。” 云脉尊者:“原来是这样么?”她浮在半空,高高在上,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想了想便点头道:“你随我来。” 说完,便卷带着白纶飞往别处地方。 “没想到你还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云脉尊者带着白纶到云脉的半山腰,这不是普通人该来的地方。 白纶:“尊者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要回报。” 云脉笑道:“就凭你,你身上没有任何功力。怎么回报?” 白纶:“总会有用的。” 云脉尊者扬声一笑,没说其他的,道:“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唯独你来这里找我。” 白纶:“只怕,云脉尊者和那人修达成些协议,主动退出,不然,也不会这么安静。” “脑子有几分聪明。”云脉尊者道:“只是,你从哪里看来的?” “没见到尊者之前,还会相信城中人的说法,见到尊者后,才这样想,”白纶分析道:“那城中的人,人人议论纷纷,可是却没有更多的了,且那人修也一直没有出面,尊者您也身无大碍,想来,人族只是一心想要推翻云脉尊者的统治,云脉尊者后退一步罢了。” 云脉尊者问道:“不对,确实打了一架。” 白纶:“那……” 云脉尊者:“你以为如何?我是否就该退出上华城呢?” 白纶:“不知。”这话问的就有些超纲了,白纶可不敢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物,不能随便议论这些东西。 云脉尊者:“没事,我也没多少时间了,随你说。” 白纶道:“云脉尊者怎的这样说?” “无事,你只管说你的。”云脉尊者道。 白纶:“云脉尊者既然这样选择,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人族由人族自己掌管,可避免许多麻烦,如今妖族与人族互相不干涩,人族也不会随随便便进犯妖族,妖族又有云脉尊者的约束,自然不会进犯人族,人族想要一个这样的结果,那便是了。” “你看的倒是通透。”云脉尊者道。 “只是,尊者之前所言是何意?为何时间不多了?”白纶道。 云脉尊者轻飘飘的说道:“我受伤了。” 这话,犹如巨石落入大海,震惊的白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听云脉尊者继续说道:“这妖族,我要立下一个结界,云脉妖域总会有出现下一个尊者,我这点结界,也足够庇护他们了。” “当真要走到这一步?”明明没有任何悲伤,可这个时候,白纶偏偏感觉到有一些悲伤。 云脉尊者:“只是为了人族与妖族大计吧。”说完之后,便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彼时,白纶尚且不懂这些意思。为什么非要赴死呢? “你的寿命不长!”云脉尊者突然问道。 白纶愣愣的点头:“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三十岁。” 云脉尊者:“是这样的没错。可是,你这般年华,死了倒也可惜。” 白纶从无数人嘴里听过这‘可惜’二字,只是在云脉尊者说来,有些别样的感受,仿佛真的有些可惜。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我再来找你。”说完,云脉尊者就离开了。白纶楞在原地,不知云脉尊者想要做什么。只是他依言等在原地。 等夜幕降临,等云脉妖域震荡,他才见到云脉尊者,彼时,她的气息弱了许多,气色也不好。白纶料定,那一声响动和她有关。 “没想到,你是个呆的,”让白纶等在这里,就真的等在这里,一步都没动过。“这云脉山多少人想来,你不随意看看?”这遍地的灵草也是外面无法比拟的。 白纶:“尊者的气息……” 可是却没有听到其他的回答,云脉尊者直接说道:“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白纶:“愿意。” 云脉尊者:“替我守住云脉妖域和那上华城,这里很好。何必让那些勾心斗角污染道这里?” 白纶:“可我寿命也只有三十之久。” 谁知云脉尊者拿出一颗隐隐光辉的团子,浮于掌心。“吃下这个,以后,你活的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 也不等白纶说其他的,直接塞进他的嘴里,“以后,替我好好看着,看看,我今日是不是白白牺牲,看看,他们的生活会不会更好!” 从那之后,白纶就看着云脉尊者渐渐消失不见。 一直到破晓,他还没回过神来,云脉尊者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八十九) 自那之后,云脉妖域一度沉迷,别人进不去,里面也没妖兽出来,一直到兰渝尊者出现,大家才真的意识到,云脉尊者不在了。外人依然不能进来,但里面的妖修却可以出来了,只要化形,就能出来。 白纶遵守约定,暗暗守护着上华城,维持着两方的稳定。 但上华城也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这样的人。 淳于季汝这才知道,原来云脉妖域的尊者还真有云脉尊者,那么兰渝的出世也并非巧合了。 只怕是云脉尊者一力促成。 “所以你便替她守在了这里。一守就是几百年。”淳于季汝道。 白纶:“是啊,若不是她,我三十之数便去了。哪有如今这般长命?”良久,长叹,这源源岁月,只不过刹那一瞬,但心却沧桑极了。“守在这里,仿佛成了我一种使命,我知道云脉尊者于我有恩,可这般被人圈住了手脚,束缚极了。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以前没有寿命的时候,可以云游四方,现在有了无限的寿命的时候,却束缚住了脚步。 淳于季汝:“不如,你将那妖丹给我?我还你一个自由,那时,你想去哪,就去哪!这么多年,那恩你也还尽了。” 白纶:“……” “你瞧你,真到给你一个自由的时候,你又放不下!”淳于季汝笑道。 白纶:“这些时日,叨扰大人了!”他自己都找不到的答案,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淳于季汝叫住白纶:“既然浪费了时间听你在这里讲故事,就没有那么容易放你离开,我有个办法帮你。” 白纶:“真的吗?” 淳于季汝:“只是,我做的是交易……” 白纶:……这只怕是个假的仙女儿!不然怎么会要这么俗气的东西!“大人开个价吧!” 淳于季汝:“素来,和我交易的人,都是拿自己最珍贵之物与我交换。不知道你最珍贵之物是什么?” 白纶:可见,这仙女儿总是不一样的。 “若是金银财宝,你能多过顾大人么?若是权利,我也不稀罕,这便是与我交易的代价了!”淳于季汝道。 白纶:“我所珍贵的?” 淳于季汝:“那妖丹我要了。” 白纶:“那是云脉尊者留给我,我,” 淳于季汝:“你放心,我可保你拥有与拥有妖丹一般无二的寿命,到时,你愿意走,还是留下,没有任何束缚!” 白纶一下子激动的手都在抖。 淳于季汝:“如何?” 白纶:“我考虑考虑。” 淳于季汝点头,道:“好,趁着我还有耐心,在大战来临之前,你都有机会。”说完,就不见了人影,从座位上消失了。 白纶这才知道,自己当误了多少时间。 还在他怔楞之际,时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来,你心愿快了了。” 白纶:“时大人。” 时谦:“这上华城几经更迭,即使没了你,还有其他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或许,等退一步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少?” 白纶:“多谢时大人提点。” 时谦却摇头:“我只是为了季汝。”却不再说什么,远远走开。 白纶却听懂,那仙女儿想要什么东西,时谦都会为她找过来。就如他体内的妖丹。 云脉妖域,现如今具是一片寂静,就连野兽乱蹿,都很少见。淳于季汝落在云脉山巅,看着安静潜修的大白虎。 “你如今倒是能沉下心来,也是好的。”淳于季汝道。 大白虎睁开兽瞳,冲着淳于季汝短啸一声。 淳于季汝:“这儿也不错,留在这里,不是挺好的么?”淳于季汝伸手,触摸到那有些僵硬的皮毛。很舒服。 “你事儿忙完了?”阿影回道。 淳于季汝:“今日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想来一探究竟。你待在这里许久,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阿影诧异道:“什么不对。” “算了,”淳于季汝拍拍他的脑袋,道:“若是你能轻易发现,估计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阿影:“你看不起我?” 淳于季汝:“嗯?怎么会呢?你能呆在这里,抗下整个妖域,谁会看轻你呢?” 阿影:“那是。” 说完,淳于季汝就绕着整个山顶走了一遭,除了满目的绿意盎然,就是云朵飘飘,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淳于季汝走了一圈,无所获。除了那一颗神树。 “你要找什么?”阿影觉得有些无聊,变小一些,跟在淳于季汝的身后。 “我听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云脉尊者散尽修为,为整个妖域撑开一片防护伞。后又将一个妖丹给了一个凡人,你觉得呢?”淳于季汝触碰这那树光滑的树干,说道。 “一个尊者的修为,庇护整个妖域是有些勉强,不过还是可以做到。”阿影道。 淳于季汝:“那如果身受重伤呢?” 阿影:“那一定是借助了什么力量。” 淳于季汝:“是这颗树吗?” 阿影:“你还真信?不是说,这妖域都在神树的庇护之下吗?” 淳于季汝:“或许,最初的时候,神树只庇护着这个山脉。后来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庇护的范围越大,所需要的力量越多,云脉尊者将自己的力量奉献给了神树或许还说的通。你觉得呢?” 阿影:“神树可以侵吞他人的力量?不是只有神力才可以?” “这其中的变故我又怎会知道?”淳于季汝试着将力量输入神树中,如水入大海,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又将全身大半的功力输入进去,这才有了什么动静…… 神树这么个摇摇树枝,是什么意思?感觉是风吹过一般。 淳于季汝:“这莫不是假的?” 阿影:“我试试。” 说着就将自身的力量输入,他本是神兽,力量无限接近神力,所以某个方面来说,这神树若是可以退而求其次,这些力量是最好的。 果然,输入进去的只有淳于季汝的三分之一,神树的动静就极大。整个树都窸窣响着。 淳于季汝退后一步,整个云脉妖域上空,仿佛变的更加强韧,和外界的隔绝也愈加明显。可见猜测是真,那云脉尊者将神树当了整个云脉妖域的最后的底牌, “当初那云脉尊者估计是个如你一般的存在吧!”不然凭着再深厚的功力,也不能将整个云脉妖域隔断。 “应该是。”阿影也收手了。谁知那树并不知足,还想要更多,扭动全部枝干,抖得欢快。 淳于季汝:“真贪心啊!” 阿影:“可是为什么就是开不了灵智呢?有那么深厚的力量还不足够吗?” 淳于季汝:“所以啊,这就是我要找的原因。云脉尊者走的决绝,也断言不久又会有一个尊者出世。兰渝是她之后,第一个尊者,我相信天道平衡,只是那话太绝对,我有些怀疑。” “叫她过来问问不就好了嘛!”阿影才不想去想这里面的关窍。 淳于季汝:“她那时也只是懵懵懂懂,如何懂得这些?” 阿影见无趣,便走开,寻着一处舒服的地方,卧下不再关心这些。 淳于季汝站在树前,依然沉思着。 时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没见着人了,淳于季汝跑的可真快。 “季汝她人呢?”时谦对找上门来的兰渝问道。 兰渝尊者还从没见这两个人分开,或者说还有他不知道淳于季汝的去向。 兰渝尊者:“你都找不到,难道在我妖域里?” 被时谦定定的看着,仿佛就像猎人瞧见猎物,等着她下套。 “不如我带你去妖域看看?”兰渝尊者试探道。 “走吧。”时谦就等他这一句。 兰渝尊者跟在时谦的后面,进妖域入入家里后花园,直奔目的地。对淳于季汝在的地方,有着敏锐的直觉。 兰渝尊者跟着他到了云脉山前,:“这是……” 时谦对兰渝道:“那云脉山巅就拜托尊者了!” 这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的时谦,兰渝却感觉到威胁,仿佛是一个去找偷情的被负心汉。 在山顶上的淳于季汝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看着除了阿影和自己再无旁人的山巅,心放回去了。继续研究那树。 所以时谦跟着兰渝尊者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算这般惬意的景象。 时谦:他在外面找的辛苦,她倒是会多清闲,本来觉得可以放过她几天,让她好好想想,可这般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兰渝一看气氛不对,忙道:“季大人,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和时大人好找!” 淳于季汝一回头,就见到时谦站在那里。一下子云淡风轻便成往事。 淳于季汝:“你来了!”语气中透露出说不出来的心虚。 时谦上前,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正了下,又自来熟的握着她的手道:“山顶风大,你这般不注意,身体再好也要小心啊!” 一开口,就让淳于季汝有点止不住的心颤。 淳于季汝想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微微用力,就发现他的手微微收紧。“没,没事,我身体好。”什么时候,她在意这些狗屁的身体不好了。他们可是修道的。 时谦说完,就站在一边,仿佛告诉她,不必在意,要做什么,尽管做是了。 淳于季汝又看了一眼兰渝尊者:“你有何事?” 兰渝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两人之前气氛诡异,道:“没没没,我就送时大人上来,要是没有吩咐的话,我就去处理我们妖域其他的事儿了。” 淳于季汝:“等等! 兰渝恨自己跑的慢。 淳于季汝:“你之前说你出世的地方在哪?” 兰渝:“怎么问这?” 淳于季汝:“想探讨事情的真相。” 兰渝指了指脚下踩着的土地道:“我,我一有意识,便在这片土地上了,一直到出世,才得以离开,之前没说,是因为,这神树的秘密不可暴露。” 淳于季汝:“一株幽兰,得造化,化世,你觉得,最短的时间要多少年?你有意识起始,到修炼成形,又用了多少年?” 兰渝一下子就正色起来:“你想说什么?” 淳于季汝:“云脉尊者你知道吗?” 兰渝疑惑道:“知道。” 淳于季汝:“听说她以一己之力保了妖族多少年的太平,对她很好奇。死前,留下的话,也让我好奇。” 兰渝尊者:“什么话?” 淳于季汝:“不如你先跟我讲讲?” 兰渝尊者糊里糊涂道:“我只记得我有意识的时候,脑海中仿佛冥冥之中引导一般,我跟着修炼,很快就能化形了。”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我也不是在这里扎根。仿佛是专门被人给带过来的。” 淳于季汝:“你就没有怀疑过?” 兰渝:“怀疑什么?那个时候,有谁能上来呢?云脉尊者早已离开多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淳于季汝:“我知道了,这里为什么没有一点你本体?” 兰渝:“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给移开了、” “可是在这里,不是更安全吗?于修行来说,也是有利的。”妖族对自己的扎根之地还是有依恋的。 淳于季汝:“那你记得哪个位置吗?” 兰渝尊者:“在……”咦,在哪呢?怎么突然给忘记了。 淳于季汝对这里有了一个新的看法,看来云脉山巅也不止这一颗神树嘛!只是能把自己给瞒着,这神树也有点胆色啊!! 淳于季汝对阿影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结界!” 阿影:“你怀疑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淳于季汝:“你试试呗。” 阿影:“哦。” 只是试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阿影疲惫的说道。虽然天赋技能可以划破一些禁制,但他能力还是太弱了。这里要么是没有,要么是太高深了。这都已经使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了。淳于季汝也有点诧异,怎么回事? 淳于季汝眉心皱的厉害,这其中的关窍是什么? 时谦道:“要不我试试?” 淳于季汝:“你有办法?” 时谦:“试试看,我瞧着这里面有些古怪!”只是无法描述出来。既然淳于季汝想要搞清楚,那他就试试呗。 (九十) 只见时谦直接走到边缘的地方,蹲下,将地上的草给拔了起来。 整个环境没有任何变化。风还是那般,没有停歇,阿影无聊的在一旁甩甩尾巴,淳于季汝和兰渝都没发现任何变化,包括神树。 只有时谦看的分明,在他拔下来的地方,那草依旧长在原地。 又反复试了几次,才发现,依然重复刚刚的现象,不管是将草连根拔起,还是拦腰截断,都是那般不曾受过任何伤害。 时谦又连续试了几个地方,依旧如此。 阿影:“拔草好玩吗?”试了试,自己一爪子下去,将一大部分的草皮连根拔起,令人诧异的就是,那本该裸露的土地表面青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留一丝破绽。 “幻境?”兰渝对此唯一的猜想就是这。 淳于季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幻境,毕竟神树反馈给她的信息很真实,所以神树是真的存在,周围一切,譬如那草,那云,都是真真切切活着的。 “嘿嘿!你们怎么都来了!本大爷找了一个好地方,你们瞧瞧!”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时,从那高高在上的神树的茂密的树枝中,闪出一团金光闪闪的物体,须臾,化成提条盘旋的小金龙。 兰渝尊者都要给跪了:“这,这是谁?龙,龙吗?” 淳于季汝这才想起自己自从出来,都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敖凌被自己赶出来,没想到让他摸到这里来了。看来这龙的搞事能力有些强啊! 时谦率先反应过来:“敖前辈,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敖凌摆摆尾,龙头不屑的看着时谦:“怎么,此处你敖大爷来不成? 时谦:“自然不是,只是晚辈担心您的安危。” “哼,人族娃娃的心思就是多,放眼天下,有几个能伤的了我?”金龙在高空盘旋着。颇有一种世界奈我何的感觉! 淳于季汝顶不喜欢仰着头看别人。:“我!”说完,那金龙痛苦的从高空蜷缩的摔了下来,这一声可不小,可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影响!“把您救出来是我,若是你不想好好过日子,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如何?” 敖凌气的想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娃娃给咬一口,可不行啊,两人签订了契约。 想着,就从地上跃起,化作一个人修。且先示弱吧,早晚找到一个方法,让这丫头再也约束不了他! “哼!”敖凌鼻孔中出气! 淳于季汝温声问道,仿佛之前不是她一般:“您发现了什么?” 敖凌:“你不是挺有能耐的么,自己怎么没看到?” 淳于季汝:“这不是要让前辈时时刻刻谨记着,我将您带出来,可若是您给我惹事,那上面的雷劫劈下来,你我都找不了好不是?” 敖凌:“你敖大爷我连这点数都没有?” 看他们几个来回之间,仿佛看了几个血雨腥风,更让兰渝惊讶的是,这个龙还是季大人给带出来的,不是说天道规矩深严,这白虎,金龙,是她脑子不清楚了罢! 淳于季汝:“这神树活下来不易,如今庇护这整个云脉妖域,您是上古之时的,自然了解的更多,这里是一个幻境还是?” 敖凌一听就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有些嘚瑟的卖弄自己发现的东西。“这神树有一个小世界,它不对你们开放,你们自然不知道!” “小世界?”怪不得,发现不了,淳于季汝自己就有一个小世界,所以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兰渝就更惊讶了,她守在这里许多年,怎么连这个都没发现? “是啊,小世界里的东西,唉,说出来,太丢神的脸了,一点好东西都没,只是一些灵草,灵树啊,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你们要是想进去,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们进去。” 淳于季汝:“怎么进去?” 敖凌挥挥手,表示不难,只见他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进那团绿叶中,就没了身影,也没了气息! 淳于季汝:…… 兰渝尊者:…… 时谦:……什么奇葩的操作! 还是淳于季汝立刻就懂了,飞身上前,抓住一片叶子,将自己的神魂之力覆其上,渐渐的,在众人的眼里,淳于季汝也不见了。见此,众人终于明白过来,时谦第一个上前,跟着淳于季汝进去。 等众人眼前一亮之时,世界已换了片天地。 兰渝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说话:“对对对,我记得,这里是我出生之地,” 这片世界不大,只一个山峦,种满了灵药无数,小河里流淌的也都是灵泉水。 淳于季汝第一次没将目光放在这些灵药上,看着那山道:“你像不像云脉山?” 敖凌飞到她身边道:“你也看出来了!这树的世界和整个云脉山自成一域,活着,这神树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有人通过某种媒介,将神树和云脉联系在一起,给了它一个活下去的新的方式。以云脉活着!” 时谦也感叹道:“当年这个云脉尊者一定不简单!” 淳于季汝:“山神?” 时谦:“什么?” 淳于季汝回望着时谦,这个人什么时候都不放开她的手,“会不会是山神,云脉山其实有灵,长久以来,化为肉体也不无不可。这山都是她的,这神树她也是最了解的。” 时谦想了想道:“也不无可能。只是她将所有灵力都给了神树,她自己化为一座山脉,在小世界里,倒也说的通。” 淳于季汝:“敖前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敖凌得意的跃上那山头道;“不如你自己上来看看!” 眨眼,就消失在那山顶上。 这山比之云脉山,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矮,全然没有外面那座云脉山来的巍峨、高不可攀,只是,这山的灵气比之外面更充沛。 淳于季汝和时谦互视一眼,便心照不宣的向着山顶飞去。 兰渝脑袋从进来开始就不怎么灵活,木木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这里面或许有自己为什么会化形的原因。 只见那山顶处依然与外面的云脉山巅一样,一棵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除了这颗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便是地面都是裸露在外。 这颗树给人的感觉很真实,不是神树。 “上去试试。”敖凌示意淳于季汝。 淳于季汝上前,一只手触及那粗糙的树皮。闭目感受。另一只手在时谦的手中,时谦同时也能感受到淳于季汝所感受的。 须臾,等淳于季汝睁眼,看了一眼这树,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敖凌。 兰渝尊者:“看到什么?这树是谁?” “云脉尊者。”淳于季汝道。 “怎么会?”兰渝不可置信般:“我曾听闻,云脉尊者本体是一个混有上古凶兽血脉的神鸟。” 淳于季汝:“只怕,你听到的这神鸟,也是后人美化,怎么会有神在世呢?这个世界不会允许。” 兰渝:“那这位前辈……”被指的正是金龙。 淳于季汝淡定道:“他只剩下神魂,才属性,便是这样,也只能永远被困于那个地方,我将他带出,也是负了很大的代价。真正的神,不存在。”最起码,这下界是不可能有的。 兰渝:“那,我们尊者?” 淳于季汝:“云脉尊者前身的确是一种飞禽,混的可能有什么血脉,不然也不可能使唤的动那树,只是,她却是山灵托于那具身体,其中过程,我自不必赘述,所以,失去一身灵力,又将你从这方世界里挪出去,不然,你永远无法修炼化形,一切皆由定数,这树以后,能不能化形,也难说。” 兰渝:“云脉尊者为何会选择我?” 淳于季汝:“你是个意外,生于混沌,仿佛是这树之前的主人种下的,还是那句话,一切自有定数,你能有今日的造化,云脉尊者也功不可没。” 兰渝尊者:“……”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仿佛没什么意外,云脉尊者到死都护着云脉妖域,所以她的出生,也只为云脉妖域。 “只是可惜啊……”敖凌感叹道。 “怎么?”淳于季汝不知道他还能可惜。 敖凌:“普通神树虽不能化形,但是可以开灵智,他没了灵智,以后要是再开,几无可能。” 时谦:“或许,他并不觉得可惜。”那树的记忆还是很完整的,当时云脉尊者在的时候,树是有灵智的,只是为了云脉妖域,放弃了灵智,归于浑噩。 现下弄懂这一切,便真的觉得,云脉妖域再无秘密,淳于季汝设法将那段完整的记忆给了兰渝尊者,也当他们用了人家的秘境的报酬。 “当真是个人物啊。”只剩下淳于季汝和时谦的时候,淳于季汝感叹道。 “你们都一样。”时谦认真的瞧着她,认真说出来的话,明明没有什么,那种被人肯定的感觉,让淳于季汝暖心极了。 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时谦继续说道:“只是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样。一个人走,总是太过孤独了。” 淳于季汝:“总有要做的事。” 时谦没说话,只是心里早就有一个答案。不过她要做什么,总有自己陪在她的身边。 淳于季汝发现秘境中,灵草虽然不是特别稀有,但是胜在年份可贵。 “你若想要,咱们可以和兰渝做一些交换,咱们带她进来,也是需要她付出一些报酬!”时谦很是知道淳于季汝的心声。 淳于季汝:“我只是在想,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果然,含蓄从来都不是淳于季汝的风格。 时谦:“就近开始?” 淳于季汝点头:“也好。” 兰渝尊者想说,她听到了,这也算是她云脉山脉的东西吧,这么主随客遍吗?可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将希望寄于那位时大人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吧,能将报酬给的到位。 小秘境之后,淳于季汝出来之后,便将一只看不出什么种类的树枝交到兰渝尊者的手中。 兰渝有些搞不明白:“这是……” 淳于季汝:“你是幽兰化形,这个东西正好适合你,放在我手中也没有用,给你了。” 说完,就带着时谦和阿影离开。 现下,云脉妖域已经不需要人守着。 兰渝尊者握着手里的一截光滑的树枝,放在手里,引得自己气血翻腾,想要立刻坐在那里修炼一般。她心里有一个直觉,只要炼化这个东西,只怕所有妖域她都能睥睨。 “你送她的仿佛和那神树同源。”时谦问道。 淳于季汝:“也不是,是从虚妄谷里随便折来的,想来对她有些用处。” 阿影:“谁说的,寻常的树枝你会存下来吗?” 淳于季汝:“我也是刚刚找出来,总不好拿了人家那么多灵草。”意思就是,刚刚在哪神树的小世界中,他们离开了,犹如狂风过境一般。 也算是报酬了。 时谦:“云脉妖域的结界更强了,之后的事情还需要担心吗?”兰渝尊者将淳于季汝留下的唯一目的就是应付不时之需,只是现在都还没有动静,除了那一日,率先出来的妖域尊者被震慑之后,后面便没了动静。 淳于季汝:“神树的结界扩大,造成的结果,必然没有那么强大了,遇上强悍些的,还是不行。总要守着这里。人修那边呢?你可有那背后之人的消息了吗?”背后之人这肯定会出现,只是以何种姿态出现呢? 时谦:“有了眉目,只等着就好了。云脉是个好地方,结果自然不会很差的。” 淳于季汝:“你不是已经撒好网了吗?”她看在眼里,时谦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的,每一处恰到好处,比如收服李向,挖出白纶,让他们自己动起来。 时谦:“总要将对你居心不良的人都挖开,我才放心。” 时谦走在前头,突然觉得淳于季汝停住了,回头看到她,发现她那本就蕴含万千星辰的眼睛有了许多迷蒙。 “怎么了?”时谦有些担心。 淳于季汝过了许久,眼中的迷蒙才渐渐褪去,“你之前仿佛说过。” “嗯?”时谦担心的是她眸中未散的恐惧。 淳于季汝:“你会离开吗?” 时谦肯定的回答道:“自然不会。” 淳于季汝垂眸,掩住眸中的思量,没再说什么。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没有说的是,那些记忆仿佛又回归了,她真的有找到那些东西,感同身受的感情,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复苏,一切看上去都是向好的方面发展。可是,淳于季汝明明将这些隔断,化为代价,用来复苏时谦。 那么,当这一切回归的时候,上天是在告诉她,收回这些?包括时谦? 一想到这里,心里某个地方,痛的无以复加,就像当初她,她失去了时谦! 时谦看着淳于季汝突然低落的心情,整个人如同丧失了斗志,无力极了。停下来,握住淳于季汝的手,“怎么,担心我离开?” 淳于季汝依然没回答。 强迫的将淳于季汝面对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淳于季汝早已泪流满面。 那一瞬间,时谦心疼的无以复加。紧紧的将淳于季汝拥入他怀中,不舍得放开半分,“你瞧,我在你面前,活生生的。”当初他离开了,季汝大概就是这般。 (九十一) 淳于季汝不对劲总总都让时谦看在眼中。只是他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来人了!”一日,白纶慌张的跑上门,找到时谦说道。那一贯的运筹帷幄都没了。 时谦也送了一口气,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哪?”淳于季汝肩膀上窝着看上去乖巧无害的小白虎,问道。 白纶:“盛大人将他们带到斗兽会的地方,归真派的人也在里面,我瞧着是低调极了,门下弟子也都依傍他人。” 时谦问道:“妖族的势力有吗?” 白纶:“雷云尊者说,有三个气息与他相比不差多少的妖修隐藏在里面,若是更高深一些,他也识别不出来了?怎么要怎么应对?是商谈?还是一网打尽?” 时谦:“一网打尽是最蠢的,冤有头债有主的,咱们也不比误伤,先将他们稳定下来,剥除他们和外界联系的渠道,找到他们中是谁隐藏引导。” 白纶:“时兄以为这里面有人引导?难道那人那么容易出来?” 时谦:“不会,只能说这人和那人有什么联系罢。” 白纶:“行,那我去通知他们。” 淳于季汝:“雷云可还应付的过来?” 白纶摇摇手:“妖族的尊者来到被人的地盘,应当事先通知一下本地尊者,可是他们没有,想来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随意现身。雷云说他还应付的过来。更何况,云脉妖域的结界又加强了,给了那些人一个威慑。” 其实说到底,谁也不想大开杀戒,都抱着收服云脉妖域和上华城的目的而来。 淳于季汝:“还是让雷云找时间将那些不敢冒头的有威胁的妖族尊者逐个击破,最起码,要没有任何威胁!” 白纶:“这话我会带到。” 等白纶走后,时谦看着淳于季汝:“你在担心什么?” 淳于季汝摇摇头:“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可能是我想多了。”从那天想到记忆浮现,淳于季汝就一直担心着。 时谦:“那便按你的意思,上华城不会出现威胁到你的人和妖!” 淳于季汝:“或许是我多想了吧。”没了记忆,但是对危机的意识还是有的,就像当初她能舍下记忆去救时谦,那么造成这些的是谁呢?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将揭开,连着这个总护着她的男人。 “放心,这一切,我都跟着,不会有事。”时谦拦过她的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淳于季汝就不再那般清冷的面对他,那些藏在眼眸深处的感情也能被轻易牵动,这个变化像极了曾经的她。 事情来得很快,字啊整个上华城都陷入沉睡的时候,一阵嘶吼将整个城都震动了。 淳于季汝和时谦是率先来到城墙上,看着远处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压压的东西,没来由一阵作呕。这般,密密麻麻,将整个上华城都围在一起,还有不远处在攻击云脉妖域的结界。 “这就是他们造出来的怪物?”白纶再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淳于季汝:“曾经我们见过几个,不好灭,让修为稍弱一些的人护卫城中的人,其余人作战。” 白纶:“这个盛华会安排,只是我上华城这个地方的实力实在稍显不足。”看着远处雷云应付也颇为吃力的样子就知道了。 淳于季汝心中有了计较,“我和阿影去妖域,兰渝会过来帮你们。”她的身份实在不好出现,所以只能去一妖域撑一撑还是可以的。 “好。”时谦这个时候也不希望她置身险境中,只是还是有些担心:“你,小心。” 淳于季汝点头:“我会的。” “阿影,走。”阿影倏地变大,在众人视线被那便怪物给吸引的时候,就载着淳于季汝离开了,速度可谓之谁都不上。 等淳于季汝离开,周围的血腥味儿更大了。时谦只拿出属于自己的剑,参与进去。 兰渝被震动从修炼中惊扰,看到落在自己面前的淳于季汝,问道:“怎么了?” 淳于季汝:“你相信我吗?” 兰渝尊者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只道:“自然。” 淳于季汝:“时间紧急,我也不与你多说,妖域我来帮你守,那上华城那边,你去助他们!” 兰渝见淳于季汝那般坚定,虽不知什么事,可这般紧急,她也担心,没过多久,便做了一个决定:“好!” 淳于季汝:“等等。”说完,从神树一侧斩断一截树枝,交到兰渝的手上:“那怪物对付起来颇为吃力,这个能帮你。” 兰渝握紧手中的东西,二话不说飞走。 “阿影,你在这里监视,就跟你之前做的一样。”淳于季汝道。 阿影依言照做,还是问道:“你呢?” 淳于季汝:“只守从来不是个好的办法,我让敖凌在这里陪你,若出了什么事儿,你只问他。” 阿影摇摇脑袋:“不行,我得跟着你。”没了时谦那个家伙,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主人不是死翘翘了?在阿影看来,淳于季汝的战斗能力还是很差的,若不是修为高点,早晚要被被人打败的命! 淳于季汝:“我只靠着妖域边缘去,绝不出去,再有,那些妖族那些长老也在,我不至于是一个人!你若离开,这神树的力量不敌,到时候,伤亡更大。” 阿影还是不放心。 “反正,在这里,整个妖域都在你的监视之下,你若发现不对,赶来也来来的及。”淳于季汝道。 阿影:“敖凌跟着你吧。” 淳于季汝:“行吧。”看他一个人在这里,倒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淳于季汝直接跃到密度最大的地方去。已经有几个族长带领这子子孙孙战斗在此。 淳于季汝扬声道:“每个族留下战斗能力最强的三个之外,其余皆退回云脉山,并告诉其他族群。”索性,淳于季汝不陌生,兰渝尊者待她为座上宾,这些人不见尊者,但见到淳于季汝也是一样。迅速做了调整。 “留下的人,也不必硬抗,若是不敌,便退回云脉妖域,同伴的尸体也不要留给他们,不然,云脉妖域也不护你们了。”沾染了云脉妖域的妖的血肉,这些怪物跃过那屏障也不无不可。 “是。”底下那些留下的,也都不是只知道打架的蠢货。 只见,淳于季汝挥手间,就能虐那些怪物欲生欲死的,这手段可不是人人都有,心里那点儿不服就更没了。 一声白衣,在黑夜中尤为显眼,游刃有余的游走在这些怪物中,如一朵纯白的花朵,挥手间,便是血溅三尺。连那一身白衣都沾染了许多。 “大人,这些怪物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怎么办?”这么长久下去,是个人,都会疲惫的。 淳于季汝此刻站在一遍歇息,天已大亮,外面的怪物也丝毫没有减少多少,让妖崩溃。“相互吞噬,当然不会停止,当下,妖族其他地方呢?” 一边机灵的妖兽道:“还好,没让这些怪物跃过来。只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他们这一夜,斩了一个怪物,都要和那些怪物争夺一般,忙着用妖火烧光那已死怪物的血肉,以防他们互相侵吞。只要闻到血肉的味道,他们都跟发了狂似得。况,这些怪物本身就没有多少理智可言。 “继续守着,”淳于季汝也在想一个其他的法子。 抽空,逮着一个无人的地方,淳于季汝将敖凌给拉出来,直接问道:“这些怪物你有什么办法?” 敖凌观察了一会儿,下结论:“用火烧。” 淳于季汝无语:“我当然知道用火烧,我就是想问你我不知道的!” 敖凌:“你想问什么?” 淳于季汝:“靠吞噬精血的怪物,我要知道控制他们的是谁?” 敖凌一脸无所谓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淳于季汝:“可是寻着阵法总能找出一丝破绽不是吗?难道,上古时代的敖前辈能力还不如我一个小小的后辈?”果然,让敖凌帮忙做事,得有一定的耐心才行。 敖凌:“哼,敖大爷我自然知道,可你看这些崽子太弱了,再不好好锻炼下,长久以往,妖族要变成个什么样子?”以他的目光,这世间有谁能进的了他的眼? 淳于季汝:“早已改天换地了,若是妖族太强大,你让人族何以自处?一群不能修炼的废人?这次请你出手,便是这设阵之人,用的只怕不是这个时候该有的。”若是她能有其他办法,也不会让敖凌出手了。 敖凌:“天道如此,唉~堕落了啊!” 淳于季汝:“你去不去!” 敖凌:“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化作一道光飘向远方。 淳于季汝趁着这个时候,去了一趟云脉山巅。一时不见,结果大吃一惊。“阿影?” 大白虎恹恹无采的趴在地上,不过就一个晚上而已,就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回事?” 阿影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淳于季汝立刻为大白虎探查一番,发现只是力竭而已,淳于季汝松了一口气。 从小世界中将那从白纶身上取出来的妖丹给阿影吞下。原来,白纶在之前就找淳于季汝给完成交易,彼时淳于季汝还不知道有这些作用,看来冥冥之中一切皆由定数啊! 阿影好一会儿才从力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你来了啊!” 淳于季汝:“怎么会耗费那么大的力量?” 阿影:“还不是因为有人来攻击,应当是想趁着所有目光放在那怪物的身上的时候,想来看看云脉山出有什么奥秘,我这自然就废了点神儿。” 淳于季汝:“看来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然也不会力竭不是? 阿影:“我那是呆在这里,不好随意出去,束手束脚的。” 淳于季汝:“所以,你没有露面?” 阿影:“看到了,一团黑影,藏头藏尾的,什么都看不清。” 淳于季汝:“那如果再打一场,你还能认出吗?” 阿影:“应该吧!” “那你现在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我来。源源不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还要看着神树。”说完,望着上华城的方向道:“也不知道上华城现如今怎么样了?”连她这里都棘手,更何况那里呢? 阿影道:“总有灭掉的时候吧。云脉妖域很大,我想,现将领地缩小一些,怎么样?” 淳于季汝也没想到这些,闻言,道:“既然如此,那便照你所说,我吩咐他们下去!” 说完,淳于季汝便跃下山,对守在那里的各族族长道:“将所有妖族妖兽带到云脉山附近,其中意思,想必各位清楚。” 没想到各位族长是个爽快的妖,很配合领命。事实上,众妖都等着淳于季汝这话,哪里都没有云脉山更能让他们安心。 淳于季汝又继续奔赴战场。 “大人,这怪物仿佛要退下去了。”又妖发现她,立刻说道。 淳于季汝朝远方看去,果然见到,怪物的密集度变了。 淳于季汝:“怎么回事?有什么征兆吗?” 那妖兽道:“没有,仿佛是有更吸引他们的东西一样,连我们都觉得有些控制不住!” “糟了!”淳于季汝一听,就赶紧跃上空,果然见到一些定力不足的妖兽跟着同去。 淳于季汝:“去,将那些没了魂的妖兽给带回来,记住,别走出去。” “是!”其他妖兽也才意识到什么不对,慌忙行动。 淳于季汝给阿影传音:先别急着收回屏障!等!若有万一,再收回。 传完音,就跟着那褪去的方向飞去。敖凌也没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 而另一边上华城,时谦站在墙头,看着褪去的怪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上华城的危机暂解,我先离开。” “哎!时兄,你去哪?”白纶在一边问道。 可是没等到回答。 白纶不明不白的看着他离开的放向,正是那些怪物退下的方向。 “怎么回事?怎么还跟着那些怪物走呢?”白纶对一边正在休息的兰渝尊者问道。“这时大人平时最关心的就是季大人了,显少见到他为了别的事情担心成这般!” 兰渝尊者此时也有些拧眉。“不对,是将季大人放在心上。” 白纶道:“我知道啊。” 兰渝尊者:“所以,一定是季大人出了什么事儿,才让他如此?”说道这儿,兰渝尊者真相了!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兰渝走之前对雷云扔下一句话,让他守在这里。 (九十二) 怪物退去,不可能是无迹可寻的,也不做任何掩饰,赤裸裸的是在向众人宣告一般,他们奈何不了身后那人一般。 淳于季汝寻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也还是没有弄清,他们到底受到的吸引是什么。 一边又感受了一下和敖凌定下的契约,发现也没任何动静。 心里肯定,出事了。 一直过了上华城和云脉妖域所辖的范围,这些怪物才停下,因为前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怪物给堵着。已经走不了了,从淳于季汝这个角度去看,那些怪物为了前进,甚至不惜撕扯对方的身体,一时之间,此方的血腥味儿是最浓的。引得周围风气都为之一边。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于淳于季汝来说,躲在雨中,倒是很稳妥。 借着风力,淳于季汝一再向前,没想到越到前面,那些怪物越发疯狂。 不忍睹目。 到了被怪物团团围住的中心,才见到一点不一样的颜色。 泛着柔和的月白色的光芒成了一片黑黢黢身体和血腥中最洁白的颜色。 就连淳于季汝都忍不住探究那月白色光芒之下是什么。 等等!淳于季汝这才发现自己被吸引了!越发谨慎对待,另一方面,她也不讨厌那东西,那东西让万物都有想近亲的本能。肯定不是致邪之物!只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等淳于季汝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旁边的空间传来了动静。 时谦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同时出现,两人缠斗一起,打的不分你我。这还是淳于季汝第一次见到时谦这么强大的战斗力。也是这么情绪激烈的时候,那是想要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情绪! 淳于季汝忍不住现了身,一击到了那个黑衣男人的身上。 不问缘由。只默默的站在时谦一边。 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谦整个人就平静了,虽然仍然警戒对方,可是那心底彻底松了一口气,还是很轻易就能瞧出。嘴里道:“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他先来了一步,没让她受伤? 还是她没出事? 淳于季汝上前:“你没事吧?”虽然她有许多想问的。 时谦摇摇头,又看向那黑衣人,被淳于季汝偷袭,倒是像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看了她出现了,我也可以回去复命了!是不是?” 这黑衣人瞧着淳于季汝,仿佛是在看猎物一般,让淳于季汝很不舒服。况她不记得这人曾经见过,出其不意的射出一道灵光就灭了那黑衣人的双眼:“既然不知道怎么管住眼睛,我便替你管。” “你!!”陡然失去双眼,那黑衣人身形不稳,从高空跌落,落在那些怪物的周围,很快就被他们瓜分蚕食! “我,是不是该手下留情?”淳于季汝见这人那么容易就死了,缓不过神,还以为多强大,谁知道心态这么不稳。 时谦不在意道:“你做的很好!” 淳于季汝:“你怎么来这儿?” 时谦这才定定的看着淳于季汝,眼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她淹没,良久,叹气道:“我以为,你追来了。”你什么都不懂,若是真的碰上,岂不是吃亏? 淳于季汝明白:“我总会小心。”不会让那般悲剧再次发生! 等两人将注意力放在那人的身上时,问道:“那人是谁?” 时谦:“一个不重要的人,不必理会。” 若真的是不重要,怎会引发他的怒气?淳于季汝没问出口。 “那下面是什么?仿佛是什么好东西!”淳于季汝渐渐的接近那月白色的光芒。 时谦小心的护在她身边:“的确是好东西。这怪物身上都是得不到往生的魂魄,你觉得,什么最吸引这些魂魄?” 淳于季汝:“自然是能渡了他们的东西……”顿了顿,看着时谦,诧异道:“你说这下面是佛物?” 造成这般影响的,客件不是普通的佛物。 时谦点头:“你一看便知,这些没了神智的东西最渴望的就是力量,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因果一道又一道,除了不断吞食顺从本心,还有,困在体内得不到往生的魂魄,谁不想生?用这东西能控制他们。你还记得你在地府看到的东西吗?” 淳于季汝一愣,这才想起这件事儿,没想到她忘了,还有时谦给她记着,“你是说,这些被坑杀的人啊,妖啊,的罪过全在我身上?” 时谦点头:“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的,先要解决这些事才好不是?若是这些魂魄全部被灭,少不得你也要承担因果罪孽,这摆出来的东西,不得不引人深思。” 淳于季汝收回想要踏出去的脚步。这背后之人到底要干嘛,不得不引人深思啊! 淳于季汝:“那我……” 时谦:“我去看看。若真是一件佛物,给了我们倒也好。” 淳于季汝:“可是若是触动什么,这因果……” 时谦:“没事。” 可是淳于季汝依然不放手,思虑了片刻,时谦问道:“敖前辈呢?” 淳于季汝道:“我不知道,突然没了消息,我让他去查这些怪物背后的操纵者,谁知道失了联系!一个失了身体的龙,实力不过看上去强罢了!”若是遇上专门对付神魂的武器,可就要吃亏了。 时谦:“.……”一出事儿,大家都不在。 淳于季汝:“罢了,咱们一块看看,不管怎么样。” 时谦跟着淳于季汝渐渐的接近那道柔和的光,周围不可避免的,是用一层禁制覆盖着,所以这群怪物不能冲破。 淳于季汝:“这么看,禁制也不弱啊!怎么冲不破呢?” 时谦观望了一圈,发现那些怪物是想要上前,但不是被其他怪物阻止不能上前,而是有些畏惧。畏惧这屏障。 “走!”时谦拉着淳于季汝远离了那道光,从他们离开的下一瞬,原本他们站着的位置闪现了一世诡异的血光,落在周围怪物的身上,哀嚎的更严重了。 淳于季汝:“这是什么?” “自然是孽!”这时,从另一边出来了一个男人,芝兰玉树,好一个谦和的君子。 “伯伯?”淳于季汝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这个很少出世的男人!不是一向喜欢呆在他的阎罗殿里嘛! “叫老了!”阎王大人不动声色的就到了那道光的周围,虚空中伸手与那道光来了一个触碰。“是个好东西!只是要拿着好东西,也得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淳于季汝:“难道,又是让那些罪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的东西?” 阎王大人:“是啊! 淳于季汝:“不会又想落在我的身上吧!” 阎王大人:“你自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顿了顿,看着站在淳于季汝身边的时谦,道:“若是不成嘛,这儿不是有一个替罪羔羊吗!” 时谦对那人恭敬的行礼道:“不知伯伯可否帮这一忙?” 好不要脸,这就蹬鼻子上脸了。不过阎王大人是个喜欢小辈儿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真正的佛物,不在这里。” 淳于季汝:“不在这里?”这是想找一个替罪羔羊,还不给你好东西!真是高啊! 越是这样,淳于季汝越想将东西给拿走,让那人得不偿失!“应该不远吧,或许在地下?太远了,又怎么可能造成这般大的影响?” 阎王大人:“看来你的脑子还能用!” 淳于季汝:什么意思,这是说她做事不过脑子? 阎王大人指着时谦道:“若不是这人,只怕你破了这结界,当了替罪羊!背上这孽债,纵使你身为淳于家的人,你以为天道能饶了你?从今以后,气运被夺,都不知道怎么弄得!” 淳于季汝这才知道背后之人一心想要干嘛!可是这么和她作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那现下,我们要怎么得到那东西?”时谦问道。 “不是已经有人替你们拿了嘛!”阎王大人对于自己知道的事情还是很得意的。 “谁?”淳于季汝问出口,就想到了:“敖凌?那条金龙,你早就发现了?” 阎王大人:“哪有瞒的了我的事情呢?”此地的冤魂无数,他身为阎王,自然不能不管,从来地府的魂魄越来越少就有了察觉,不过就是等一个爆发的时机罢,况,不知道是谁的手段,他也无法探查!这才是令人心惊的。 淳于季汝:“可是我失去了敖凌了的联系,他不会出事吧……” 阎王大人不屑一顾道:“活了那么多年头的老妖怪,难道还没点本事儿?你白担心了!” 淳于季汝点点头,打算在这里等一会儿,又看着下面的成群成群的怪物,道:“那他们呢?怎么办?” 阎王大人:“等你拿到那佛物不就可以了。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 淳于季汝:“.……”好想以下犯上!!可是,打不过!!! 时谦巧妙的隔开两个人,以免让两个人真的打起来。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地下有一些动静,那柔和的月白光渐渐的变淡,直到消失。淳于季汝这才看清没有白光笼罩的地方,是被一张血网给笼罩着,看着脆弱不堪,其实诡异极了。 等那光消失的瞬间,周围的怪物静谧了一瞬,很快,又暴动了,这次都不是对着一个方向,向着四面八方转动,寻到有血肉的气息,就开始攻击。这改变让淳于季汝吓了一大跳。“现在怎么办呢?” 时谦:“那个,兰渝尊者他们来了,或许可以挡一会儿。我也去挡一挡!” 淳于季汝:“不必,敖凌出来了!”说完,就瞧见一道金光瞬间飞了过来。“怎么东西拿到没?” 敖凌抛出一个月白色的物件,一出现,周围的怪物又开始暴动,找到了目的一般,都望着淳于季汝这边过来,时谦立即护在淳于季汝的身边,以防出现危险,随时出手。 时谦:“现在要怎么做?” 淳于季汝还处在震惊中,因为手中的东西太过熟悉,仿佛就是曾经拥有那般,到了她的手中,也自发的发出一道白光冲进淳于季汝的手腕里。那些碎片记忆也一一展现。 那东西,是一个小巧的佛塔,顶端是一颗白色圆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下面分为四层,从底层至上开始,便雕刻着一株菩提,只有树木,枝干,枝叶并不茂盛。如一株没有张开的树一般。 每一层的塔沿,四个边角还坠着四个铃铛。 虽然简单,一眼就瞧出不是凡俗之物。 它本命,菩提塔,因着建造塔之时,丢了一颗菩提树的种子,制塔的材料也是从菩提树上取出来的。 淳于季汝:“原来,我还弄丢了你!” 淳于季汝不知道,她此时看上去,充满了圣洁的光辉,如一个随时立地成佛般。 好一会,等那些怪物要堆积成山,爬上来的时候,淳于季汝才回过神儿来。 “你们且退开,我有办法除了这些。”淳于季汝对着众人道。 阎王大人没有丝毫意见,等淳于季汝度化了,他还要顺手给带进地府呢! 时谦有些担心的瞧着她,曾经听过淳于季汝说过这塔的来历,虽然很厉害,还是需要持塔人的功力在才行。没有足够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那塔的运行。 “没事。”淳于季汝对他说道,“这点,我还是可以的。” 仿佛应征她的话一般,菩提塔升到半空,渐渐变大,柔和的光晕渐渐遍布每一个塔身,须臾,就如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一般大了。下面的怪物暴动的更厉害了,成群的想要向上面窜。 时谦没再说什么,道:“别强撑。” 淳于季汝点点头。 瞬间,淳于季汝就将自己一身的法力过渡道那塔的身上,塔上的菩提宛如活了一般,舒展着自己的躯干、枝叶。下面的怪物前仆后继的赶来,皆被塔收进塔里,须臾,换出来的便是一个个魂魄,因着度化,整个魂魄都散发着清透干净,路过淳于季汝的时候,皆停下,对她施以一礼。 若不是她,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怪物,趴在被人喝人血的怪物1永不得超生! 淳于季汝冥冥中收到这些人的善意、感念,如坠入一个玄妙的世界中,周围围着许多人,各色各样的人,便是那些各样的兽类的模样,被他们仰望着,高高在上。 度化还在继续,淳于季汝浑身的灵力都被塔孜孜不倦的吸取着,仿佛永无尽头。 的确,那些怪物还有很多,很多。 (九十三) 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嗯? 只是兰渝尊者守在这里,没人敢越界。从上华城和云脉妖域那里望过来,只能见这里的月白色的光辉堪比夜色中那一轮明月,吸引人前往。 淳于季汝一度化便是一天一夜,还没有终止,当黑夜再次来临,那些黑黝黝的怪物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而那菩提塔,度化了那么多条人命,雕刻的菩提树的枝叶也多了些许。竟还生出一颗菩提果来! 而与之相随的,便是那塔变成了五层!! 菩提塔!菩提塔!建造之初,也仅仅只有三层!到淳于季汝的手上时,便是四层!不管之前他的主人拿他做了什么,到了淳于季汝的手上可谓是暴殄天物,度化的人没有多少,渐渐的限制,而如今竟然能再上一层,足以见人数之多。 “造孽啊!”敖凌在一旁感慨!菩提塔每上一层,需要度化的人数也就越多,五层便已是这个数,那之前呢? 阎王道:“你有时间在这儿感叹,不如来帮帮我如何?”阎王大人撑着一个连接阴阳的门还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敖凌:“那小丫头都没喊帮忙,你不过就开一个门,!!还是阎王呢!” 阎王大人:“那不如你去帮她?” 敖凌:“这我怎么帮?”这佛物还是很认人的好不好? 阎王大人:“你通过自己传力量给她。” 时谦道:“可以吗?”他在一边看着,想上去帮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心急如焚。 阎王大人道:“不行!” 时谦:“为何?” 阎王大人:“你们之间可有任何联系?” 一句话点醒时谦,对啊,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便是契约也是没有的,有的不过是他强行留在她的身边! 敖凌甩甩尾巴,看在那小丫头带她出来的份上,他敖大爷才不是怕这小丫头受苦呢!“行吧!” 时谦:“多谢敖前辈!” 敖凌看了他一眼,对着阎王大人道:“可算是还有一个后辈是省心的!” 淳于季汝现在的处境可是半是痛苦,半是甜蜜。 灵力早就被抽空,为了能维持那佛塔的运转,淳于季汝就将那些魂魄回馈于她的念力全部送回塔中,念力比之用灵力更省力一些,勉强还能维持一个平衡。 只是她要受到灵力枯竭的痛苦,索性将身体休眠,由着念力通过自己再汇入菩提塔中。只是等她回神儿的时候,就发现身体被注入了大量的灵力。一瞧,就知道,敖凌通过彼此的契约,汇入许多灵力。一时间,导致她的经脉中两种力量冲撞,苦不堪言! 敖凌没汇入多久,就发现淳于季汝将那契约给封印了,那些给她的灵力也都还给他了。 “咦,那小丫头竟然还不接受!”敖凌道。 时谦:“前辈,怎么样?” 敖凌:“她不接受!罢了,不打扰她,让她一个人承受去!”还不知道自己让淳于季汝出了什么事儿的敖凌气呼呼的说道。 一边阎王大人,倒是若有所思,这其中的关窍任他如何想,都想不明白,有人为了供菩提塔度人,竟然会拿珍贵难得的念力去供应。 念力不像灵力那般,易得。虽然和修为没有直接的相关,但是却可以让人在危机关头有化险为夷的本事,有了念力,修为出差错的几率小之又小,现在有人为了省力,将念力拿去用,多么浪费! 月上中天,下面的怪物已经没了,然而淳于季汝还是没有醒来,菩提塔也没任何动静,依然静静的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叮铃铃~叮铃铃~~ 菩提塔的铃铛响起。原本,丝毫风都吹不动的铃铛响了!送出最后一个魂魄,菩提塔在月光下一震,上面的菩提树所结下的菩提果渐渐脱离整个菩提树,慢慢的沿着塔身,落在下方的淳于季汝的怀中,一落地,那塔就开始变小,知道变成一个拇指长,才落在淳于季汝的怀里,消失不见。 整片天地也回归静默。 只有月色依然照着下方,淳于季汝还是没有醒来。 时谦率先跑到淳于季汝的身边,发现她只是力竭昏睡过去,才放下心来。 阎王大人办完自己的事儿,没多做任何停留,离开。 只有敖凌看着那原本连怪物都不敢靠近的禁制,此时,那血网渐渐便白,渐渐没了任何支撑,化为乌有。罪孽都没了,自然不需要人承担。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法术施展失败,施法人承担反噬带来的后果无法想象。 万事有因果,天道有轮回,不是小小的施术就能逃过的。 时谦带着淳于季汝去了云脉山巅。那里灵气丰富,很适合现在的她。 阿影一直守在云脉山巅,看到淳于季汝,就知道出事了。“发生何事?” “力竭而已,这里有发生什么情况?”时谦对着的是一个变为人形的少年。为了更好的交流。 阿影:“没有。那怪物退开,我就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了。”顿了顿,道:“那怪物还会回来吗?” 时谦:“不会,都被度化了。”除非,还有没有除尽的。 淳于季汝这么一睡,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时谦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动都没动,一步没离开过。 “尊者,这上华城如今这个地步,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还需要时大人商量着来啊!”白纶跑到云脉山问兰渝尊者。 兰渝尊者也都被他烦的,什么事都做不了,想上去散散心,还有个时谦杵那儿,更不得劲。 “上华城又不是人家的上华城,你在上华城钻营了那么多年,自己没有办法吗?”兰渝尊者问道。 白纶道:“那,您让我见时大人一面吧!” 兰渝尊者:“你觉得,我能做的了他的主?”其实,兰渝尊者看事情看得很明白,没了淳于季汝,时谦什么都不想做,算上他之前所做的,都是为了淳于季汝,保护淳于季汝,现在淳于季汝还没有醒过来,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管其他事情呢? 白纶一脸为难道:“可之前,时大人将万事都掌控在手里,我只需要听着就好,这突然一下子没了人儿,我也有些不适应!” 兰渝尊者:“所以,现在放手让你们做呗!自己动手呗!”兰渝幕天席地的一躺,既然哪里都去不了,没有清净的地方去,那就只好待在这里了。 白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那就你自己兜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影跑到这儿来。 倒是稀奇,阿影可是不轻易下来! 白纶哪里见过这少年呢!“这位是?” 兰渝尊者:“介绍一下,这就是跟着季大人身边的白虎,你们之前见过。” 白纶:“见过白虎大人!”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只手捏死他的人物,除了恭敬,还是恭敬! 阿影:“这是时谦让我传的,听不听由你。”说完,就是打算要离开! “那,我能不能见时兄一面?”白纶问道。虽然知道他们在哪,可是也知道那地方他是进不去的。 阿影:“有必要吗?”小小的少年竟然不辨喜怒,让白纶都没点儿底! 白纶:“什么?” 阿影转身看着他:“你们的时大人现在是谁也不见得,你若是拿不出个什章程,不如我来帮你!” 白纶:“可,可以吗?” 阿影:“可以啊!!”反正这山他是呆腻了,出去跑一跑,也好! 兰渝看着跟傻子一般的白纶,真想扶额,云脉尊者留下的记忆她看了,所以,对于云脉尊者选择的人,还是持有好感的,况,云脉尊者若不说破,连她都没发现,所以那个时候,运筹帷幄的白纶去哪呢? 人啊!脑子不用,真的是会锈了! 见两个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兰渝终于得了半天的清闲。 “你瞧,这世界还是你喜欢的模样,有时候真想将你藏起来,你停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看看那云,再看看那树,其实赏一处多好?停下来看看那人,事,多美!”时谦道。 淳于季汝:“难道我见到的还不够多吗?” “你醒了?”时谦急切的低头将睡在怀里的淳于季汝说道。 淳于季汝:“听你念叨,”动了动身体,发现并无不适,被时谦照顾的好好的,索性也没动,仰头,看着那云:“很美,我见过很多这般的风景,若只想停留在一处,虚妄谷的风景好过大多,若想见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人,我早已见了很多,难道,就因为如此,停下来,漫漫岁月,孤独一人!” 时谦握着她的手:“总有我陪着你!” 淳于季汝:“万一,你也离开呢?” 时谦:“你这些天,就在想这些?” 淳于季汝靠在他怀里,没有作声。 时谦:“相信我,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找到你,然后停在你的身边,你要等我!好好的活下去!” 久等,也没听到什么回答,时谦低头,才发现,淳于季汝早已泪流慢面。 心疼的用袖子擦去那些泪水,可是淳于季汝还是止不住,越擦越多。低头,反吻住她的额头,极其虔诚。 “我想起许多,许多,关于你我之前的事情,可是,明明,明明我已将记忆献祭给你,那,那你怎么办呢?”淳于季汝抽噎道。她害怕的是这些东西。 时谦:“你,你想起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想起来!”淳于季汝看着天边的云,一会儿分,一会儿合,多么一个轻松了得。 时谦拍着她的身子道:“没事!没事!别怕,我这不是无事么?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淳于季汝:…… 两人相拥许久,直到淳于季汝再一次睡了过去,看着周围灵气疯狂的涌入淳于季汝的身体里,便知晓,她已经开始修炼了。 时谦依然拥着淳于季汝一动不动,等着她下一次醒来。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平静的时候了。 “就这儿?”阿影跟着白纶去到上华城里,来的是盛华的府邸。一看白纶纠结的事,就不在意道。 白纶:“那白虎大人可有什么见解?” 还是第一次有人唤他为大人,阿影觉得有趣:“我叫影。” 白纶:“是,影大人!”现在白纶还有什么不知道呢?自己请回来一个祖宗,还得供着,没有时谦那般彬彬有礼。终于知道为什么走的时候,兰渝尊者那般表情是为何了。 “有二心的,不老实的,狠点心,去了不就是了?”这是为了那些到上华城的其他人修,“哦,对了,之前那个什么派!” 白纶:“归真派!” 阿影:“对,就是他们,都给我调出来,等我处理!” 盛华:“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应付了那些人,这一回来,才发现白纶回来了,还以为将人带回来,谁知道来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小子。“这位是何人?” 阿影道:“喊我影大人就好。” 盛华:“影大人!” 白纶看又来一个受苦的,忙乐意的介绍道:“这是季大人身边的人,时大人派过来。” 盛华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啊,有劳影大人了!” 阿影道:“你来的正好,说说,你们要找时谦那人干嘛?” 盛华:“对对对,那些客人来这里现在都讨要一个说法,我实在烦的很!” 阿影“不舒服就去了他们不就好吗?” 盛华:“这不太好吧。” 阿影:“有什么不好,我只要归真派,其他人,山高皇帝远的,那些城池那么远,又能拿你们怎么样呢?那么多条人命,总不会这么仁心,慨他人之慷吧!” 盛华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这才知道现在近况是什么!也知道他们到底处在什么位置,斗兽会的事情不可能这么重拿轻放,想要心软是不可能的。 盛华略一思索就说道:“我明白了。” 阿影:“归真派的动作也太慢了,得下点猛药,让他们一个个的跳出来,最后得一个空壳子,找谁报仇呢?” 白纶这才发现这祖宗的手段真是简单粗暴,明明一个少年郎,竟然不输时谦。 (九十四) 云脉山巅,淳于季汝再次进入修炼的状态时,却发现场景已经变了。心中没来由的惊慌,可是等发现,是菩提塔反馈给她的信息,又不慌了。 ………… “小和尚,你不知道现在前面发大水了,都说触怒了天神。”淳于季汝那时身着一身张扬的红裙,衬着那明媚的笑容,在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眼中,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么一个美艳无双的人儿,此刻正站在一个身披粗布衣服,脑袋光溜溜的年轻和尚身边。 烈日灼灼,淳于季汝执着一把素净的伞,将自己遮的好好的。 “我知道。”年轻的和尚长相清秀的很,嫩的如那长在树上经过雨淋的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一口一般。 “那你还要往前面走?”淳于季汝将身子往那和尚身边凑了凑,将那被烈日晒得程亮的脑袋遮一遮。 “小僧要去救人!”小和尚淡定的将自己从那伞下挪了出来,和淳于季汝保持一定的距离。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般无二。淳于季汝之前听说过西地是僧人的聚集地,这边还是很少遇见僧人的,本打算,这第一次从虚妄谷出来,开始自己的旅程,说什么也要到西地去瞧瞧,这群和尚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谁知道,在这儿遇到了呢?真正是恰好的很呢! “我观施主品行不俗,想来与小僧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小和尚见淳于季汝没理他,便自顾自的说道。 “不是,我去瞧热闹的,谁说我要救人!”淳于季汝将伞靠在肩上,露出精致的脸蛋来,周围不少人见到了都倒吸一口气,就算是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但仍止不住的停下脚步,去看看,这是一张怎样的脸! 淳于季汝一点儿也不避讳,亦或者说,彼时,她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丝毫清醒的认识。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小和尚亦对上那样一张脸,眼眸中丝毫没有动容之色,仿佛万物皆不在他眼中。“施主何必否认,我管施主仁善,定然不会瞧着这些人陷于灾祸中。” 淳于季汝伸手阻止道:“别,别叫我施主,我有名有姓,嗯,我叫季汝,你喊我季姑娘就好!施主施主的,没得把我叫老了!” 小和尚从善如流道:“季施主!” 淳于季汝:“啧,你们当和尚的都如你这般不懂变通吗?一点也不好玩,我看这西边也不用去了,再见,小和尚!”说着,就将伞一搭,离开了。 小和尚连忙跟了上去:“施主,此去凶险,我陪着施主去吧。” 淳于季汝:“你若跟的上,就跟着吧!”说完,就不停脚步,以超乎常人的脚程,路过了这一城。今日之后,这座城的人,只怕会更空! 等淳于季汝来到那泛洪的水源时,才发现,身后小和尚竟然没有跟丢。 有意识! 淳于季汝转身,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和尚,道:“看来你们做和尚的,平时也不止坐在那儿念经。” 小和尚气儿还没喘匀,就道:“施,施主,是不是对我们和尚有什么误解!” 淳于季汝:“你也对我有误解啊!” 小和尚:“什么?” 淳于季汝:“施主、施主的叫着,我没有对你们佛家做过什么贡献,也没做过什么善事,你交错了。” 小和尚愣愣的摇摇头:“不会,我师父说我看人很准的,施主是个大善人!” 淳于季汝算是见识道什么叫做坚持了,她自诩自己的耐心没有小和尚那般好,遂不欲与他们见解,出门的时候,收到淳于夏染给自己递来的消息,上面写着她出来游历的注意事项,其中就有一条,要她远离这些秃头!没做任何解释,现在看来,是早已看出,她不耐烦和这些和尚纠缠! 她此时所在,正是那个受了灾的城池——渡源城!这河水叫渡源河,乃是穿城而过的河,连着城外的湖,一眼望不到头,平日里,城中的百姓生活都和这河水息息相关,望着那汹涌的河水,还有周围被冲垮数次的草屋,淳于季汝觉得百姓不是迷信!这么点大的地方,还能汹涌的这么厉害,不是天神发怒还能用什么解决这些现象呢? 他们所过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干的。 地面还混着稀稀拉拉的泥土,空气里除了那些土的味道,还有腥味,很重的腥味! 淳于季汝心想:难道是鱼妖?作怪? “不是的,小僧瞧着这里怨气很重,应当不是成精的妖怪作怪!”小和尚跟在一边,瘦弱的身板,仿佛下一刻就能被那汹涌的河水给冲卷到河里。 淳于季汝:“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否定!”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有时候想听,还是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 淳于季汝:“.……”你师父知道了,怕不是要打你! 小和尚点点头:“施主怎么知道,师父不让我与人说。” 淳于季汝:“那你还与我说?出了事儿,我可不负责!” 小和尚摇头:“不会,季施主是位心善的人。” 淳于季汝:“谁告诉你我是人?” 小和尚这才疑惑的看着她,那一脸质疑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其他种类的特征啊!不是人是什么? 淳于季汝这才得意的瞧着他道:“就不告诉你!” 说完,就踏着泥土,撑着伞,打算离那河更近一些。 “姑娘,使不得啊,这河水吃人啊!快随我离开,现在大家都聚在山上,你还是和我离开吧!”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跑到这里,看着淳于季汝,仿佛在看她作死一般。 “那你为何还在此地?”淳于季汝却没动分毫,站在那里,看着着老人。 那老人道:“我正要去呢,官府正组织着大家伙有力气的,去寻一寻有没有没逃离的,我也来看看!”这不就瞧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小和尚对那老人双手合十,鞠躬道:“施主心善,我们正为这洪水而来,您不必忧心!” 说道这儿,那小老头更急了:“不可不可啊,之前来了几个道士,也是为这河水而来,结果,还没等他们看一看究竟呢,就被淹了下去,再也没有音信儿。可使不得,使不得,快快离开才是正经!” 淳于季汝不屑道:“还是有道家子弟派来啊,我还以为都等着看着一城等死呢!不过,还不是个没用的!”这渡源城乃是南边的一个城池,南边道家林立,虽然这渡源城远一点吧,可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点动作吧! 原来是充其量没用! 淳于季汝对现在那些修道的人的整体实力有了估量! 小和尚:“季施主!” 瞧这和尚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淳于季汝聪明的闭上嘴巴,没再说那些道家子弟的坏话,由着小和尚和那老头‘扯皮’,自顾自的向下走去,这里多是山路,河水淤积,排不出去也是在所难免。 等到那河水在拍打自己的鞋面的时候,周围就开始下雨了。先是淅淅沥沥的,接着就更大了。仿佛是天公发怒一般,对着下面一阵猛下。 淳于季汝心里嘲讽,不过千里地之外,还是烈日炎炎,庄稼都晒死了,这里却是河水泛滥。 真不知道这渡源城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要这般对待。 虚妄之眼一开,就见正对自己面前的那河水变了一个色一样,红的像血水一般,河水上空,也是颜色稍淡一些的红色。再看看周围,整个渡源城,都围绕着这红色般的雾气!! 淳于季汝还是认得这些东西,正是怨气!冲天的怨气,散不去,引得河水发怒。所以河水下面,藏着什么呢? 收回虚妄之眼,周围景色才勉强能看,不过,想想,现在下水,不开眼的话什么也看不清,开的话,都是一片红色,更看不清!倒是棘手,若是可以,让这河水运到别的地方去,少一些会怎么样? 还有,那河水最终注入的渡源湖是个什么样呢? “那位施主说,城外的度圆弧还是好好的,水位线也没下降,就单单这城里的水变得多了,本来,就只是下雨,谁知道,那雨越下越多,几乎是一夜之间,下面的房屋都冲垮了,淹死了不少人。”这样反反复复,怨气只会越来越多。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淳于季汝的身边,说道。小和尚浑身没有遮挡,淋的湿透。却没有任何狼狈,反而站的更加挺拔。 淳于季汝:“你没听那老人家说,这河水卷人吗?你一个没点功夫的小和尚,不怕死了?” 小和尚依旧那副表情:“季施主在,我自然不会出事。” 淳于季汝:“感情,你跟着我,是给你自己找一个保镖?你们和尚谁说清心寡欲了,算计人算计的也如此得心应手。” 没想到,淳于季汝没有听到回话,见那小和尚低头沉思,很是认真,还真以为他愧疚了。 良久,小和尚抬头,对着淳于季汝道:“我瞧着季施主很亲近!” 淳于季汝皱着眉头,此时雨未散,两人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可两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如今,佛家的规矩改了吗?”想了半天,只有这个解释了。 小和尚不解:“什么?” 淳于季汝:“出家人可以娶妻生子!” 小和尚:“此为色戒,不可犯,每一个出家人都要守得。” 淳于季汝:“那你还瞧着我亲近,小小年纪不学好!” 小和尚不知道怎么将话题扯到这里来了,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陷入了纠结中。见终于没了人唠叨,淳于季汝才有心将心思都投入那河水中。 渡源城洪水泛滥不止,那千里之外的城,又是一个干旱的迹象,是有什么因果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头绪,索性离开这水边。巧的是,一等她离开,那天上的雨就没下了。天色虽阴沉沉的,但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倒是有趣。 淳于季汝见那和尚依然跟着自己,虽然扔在纠结,可是步子不停,也没关他! 等淳于季汝来到城外,看着那平静的湖面,再次开启虚妄之眼,湖水干净,只是那河水和湖水交汇之地,却是浑浊不堪。 “这倒是奇了怪了,难道这渡源湖还有自动隔绝的功能吗?还是为了什么?”淳于季汝喃喃自语。 “渡源城的风水极好的,山清水秀,坐拥水入城,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是一个富庶的地方。渡源湖,湖水清澈,为正,现在河水因为某个缘由,阴气加重,怨气也加重,自然落在了反面,一正一邪,相互抵抗。只怕过不了多久,那河水渐渐的冲到这湖里,就棘手了。”小和尚叹息道。 淳于季汝:“怎么,你还懂这些?” 小和尚:“邪不压正,怨气独大,失了平衡,周围都会被牵连。连累着更多的人生死。” 淳于季汝:“所以,你现在不应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只是路过,感兴趣而已,说不定,等我什么时候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就走了!你到时候难道跟着我走?”淳于季汝早就将伞收了起来,一身红衣的她,站在湖水边,明明还是阴暗的天气,有她在,仿佛明媚了很多。 小和尚低下头,转身离开:“那我走了!” 明明互不相识,怎么弄的淳于季汝觉得自己做错了?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那点儿担心,等淳于季汝潜入渡源湖中,就抛开了。可谓是十分不走心了。湖面下并不如水面那般平静,潜藏了许多暗流,珊瑚礁,让她吃了一番苦头,彼时,她尚不知道,岸上去而复返的人等在那里。 等她游到那交界的地方的时候,果然水更加浑浊了,甚至还不知死活的想要攻击她,眼睛被逼的够呛,竟然是进不得半步。 淳于季汝知道退回岸上,退而求其次。 只是,她一露面,就见到案上那人,光秃秃的脑袋甚是抢眼。 等她游近,一只干净的手朝她伸过来。 淳于季汝歪着头,瞧他:“怎么,你师父没告诉你,女孩子的手不可以乱牵么?” 谁知,她一开口,那和尚竟然哭了出来。弄得她上去不是,再潜下去另寻一个上岸的地点也不是。 避过那双手,淳于季汝爬了上来,坐在一边,一边用灵气烘干衣服,一边道“怎么,我太丑了?把你吓哭了?” 那小和尚不做声的,用袖子仔细的擦在她眼睛的周围。等离开了,淳于季汝才见到那袖子上沾满了血迹。原来眼睛还是受到伤害啊! 刚想完,淳于季汝就昏了过去。 (九十五) 淳于季汝这一觉,睡得酣甜至极,可等她醒来,却觉得浑身酸软极了。等她睁眼时,才发觉不对,世界一片白,周围的景物看的模糊一片? 淳于季汝揉了揉至极的眼睛,再用力睁开:“我怎么了?” 小和尚在一边端给她一杯水,说道:“被那些怨气伤害到眼睛,暂时不能见到了而已。会慢慢好的!” 淳于季汝饮下水,想了一会儿道:“看来还是我大意了。”放下心里的事儿之后,突然想到之前在岸边,小和尚突然哭了。“你哭什么?” 小和尚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 淳于季汝只当他心善,见不得流血流泪吧,这一路,她瞧着他顺手帮过好多奇奇怪怪的人,生的一颗菩萨心肠。“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这是哪?” 小和尚:“我观季施主近来有一劫,可大可小……” 淳于季汝觉得,再不阻止,这和尚能一直说下去。“行了,行了,你只告诉我这一劫过去了没?” 小和尚:“不知道!” 淳于季汝:哪来的道行不够高深的和尚! 小和尚:“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很奇怪,我竟然看不透!”这语气中含着许多不确定,还有几分自责! 淳于季汝:“我说呢,要真的被你这样容易看透,我不如去你们佛家去!” 谁知,那小和尚竟然肯定的回答淳于季汝:“可以!季施主……” 淳于季汝赶紧躺下,拿辈子盖过脑袋,“睡了,睡了,这几天有些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 渡源城自从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红衣女子,那河水虽依然汹涌,却也没再进一步,但也没有后退一步。首先,是一个人知道那红衣女子,接着更多的人知道了,人们从山上下来,欢呼着,家园终于可以被保存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也终于可以回来了。 在整个城能走的走,这个时候能来的,身份值得深思。 “大菩萨啊!” “那和尚和那姑娘就住在这儿~” 淳于季汝是被吵醒的。眼睛没好,其他的感官就比较敏锐了,最体现的就是耳朵,扰的她睡觉都不能睡, “怎么回事?小和尚!”淳于季汝起身,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可是没有人过来,她摩挲到门边,透过虚妄之眼,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窄小的院子,院子里还是一片泥泞的土地,还有一个歪脖子树,屋子也是摇摇欲坠。 淳于季汝: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本事,找一个这么样的屋子!她幕天席地就比这好。 “怎么回事?”淳于季汝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红衣美人,宛若一个菩萨一般。小和尚瘦小的身体挡在那里,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淹没在人群中。 “就,来看看你!”小和尚大概的概括一下,就剩这些了 “菩萨啊!菩萨救救我们吧!”那些人反应过来,顿时能前进的进,不能前进的,就在那里挣扎着,淳于季汝看来,仿佛是一个人间地狱,无数的手想要将自己给扒拉下去! “闭嘴!我又不是菩萨!你们要拜,自己找个庙拜,再闹就丢了你们!”淳于季汝摆着高冷的态度说道。 一时间,世界就安静了。大概,之前人们见到的都是摆着大慈大悲的态度,去救人的人,没见过态度这么恶劣的人。 小和尚:“季施主,你……” 淳于季汝:“闭嘴,再说,就把你扔了!” 小和尚不再说话。 “你,对,就是你,过来,其余人,赶紧走!”淳于季汝指着那人群中,自己最初见到的一个人,说道。 “是,是,是!”被选中的那个老头腿脚还是灵活的。 淳于季汝走了进去,“把门关上!” 小和尚:“哦,好!” 等回到那个屋子之后,淳于季汝仔细的看了四周,墙是用黄土堆砌而成,现在裂开许多道缝隙,就连屋顶都是漏的。像样的凳子、桌子都是残缺的,唯一一张干净简朴的床,给了她。 淳于季汝:“说罢,你们渡源城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别不说我不帮你们啊!如果有一点隐瞒,你们渡源城就自己看着办吧!”特别的公事公办,完全不套一点交情! 小和尚:“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他就能知道?” 淳于季汝:“闭嘴!不然那你来!” 小和尚找了一个角落,拿着一个缺了一个腿儿的凳子都坐的安稳极了,果然,和尚都是耐得住的。 淳于季汝:“说话,你看着他干嘛?” 那老头儿有些拘束,也不敢坐,也不敢蹲的,只能找在场上的最面善的那一个说话。 “渡源城年年风调雨顺,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难道是上天给我们的警示?我们献祭的不够多吗?”那老汉说道。 淳于季汝:“没事?行,既然没事,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老汉道:“别别别,姑娘,老汉我平时都住在这儿,儿子,儿媳都不住这儿,平时就去河边钓钓鱼,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个小渔民哪知道太多啊!” 淳于季汝:“我说了,是大事!大事!我实话告诉你,这泛洪水,不是什么天神发怒,也不是什么河神啊!妖怪啊!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那老汉道:“为,为什么?” 淳于季汝:“因为你们杀了人,可能还不止一个,投到那河中,出不去,怨气一天一天积累,等哪天那冤魂出来了,你们整个渡源城都逃不了!现在还有许多人死去,怨气越来越多,冲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那老汉仿佛被吓住了,磕磕巴巴道:“死,死人?” 淳于季汝:“对啊,死了好多好多人,你知道吗?现在渡源城又发了大洪水,死的人啊,又更多了,这怨气,源源不断,源源不断。” 淳于季汝的话仿佛是一个牢笼,老汉没了魂儿。 等那老汉完全反应过来,才慢吞吞的说道:“我得,去找人打听打听,老汉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有什么大事。” 淳于季汝点点头。等那老汉完全走了,这才看着那小和尚道:“你怎么住在这老汉的家里?” 小和尚:“因为进城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他!顺便就到了这里来,那老汉现在不住在这里,和别人一起,住在高山上,他们不敢下来。” 淳于季汝:“你觉得那老汉怎么样?” 小和尚:“很好啊!给我们腾地方住。” 淳于季汝:“可他瞒了我们许多事情,这城里有秘密,他们不想告诉我们。” 小和尚:“什么秘密?” 淳于季汝:“所以,你来这里想怎么帮忙?” 小和尚实诚的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都敢来!”淳于季汝对他这样,无语极了,“你去超度吧,就今晚,将那河里的冤魂,超度一番。” 小和尚:“可是这河水深不见底,想要超度也没有办法啊!” 淳于季汝:“这个我来弄。”总要将这渡源城背后的东西给弄出来才行。 深夜,高高一轮明月悬挂在高空,倒影在河水中,河水平静,清澈透明。淳于季汝悬立在半空中,双手施印,打进水里,激起千层浪,只是依然没有见底。 汹涌的怨气激动,整个河水也开始震荡,冲击着更高位的房屋,树木。接着就是冲天的怨气笼罩着周围,就算不用特意去看,也知道,那激荡的怒气之下困着的可能是多少无辜的白骨!。 “和尚!”淳于季汝叫道。 小和尚立刻滚动着手中的佛珠,盘地而坐,浑身笼罩着淡淡的光辉。 虽然淳于季汝不明白他们佛家的力量,只是如此这般,若要超度这成千的怒气,等不到。 看来还是没用啊。 尝试着,试图用她新学的引魂方法,将那魂魄直接唤上来也好。 湖水渐渐的沸腾起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淳于季汝透过虚妄之眼,整个视野中见到的都是红色一片,就连天边的月亮都是红的。大凶之兆。 “唉~”仿佛从深处传来的一阵叹息,响在每个人的身上。淳于季汝这才见到,那红雾的最浓处,站着的一个白衣女子,黑发披身,长长的坠落到脚边,容貌姣好。怎么看都不似女鬼,不,应该说厉鬼。 淳于季汝看的出来,那厉鬼的身上,执念很浓啊!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和尚,闭目,在那儿打坐。想来,这次要自己做。 “你是谁?”那厉鬼一开口,嗓音就如跗骨之蛆,扒在自己的身上,挥之不去。淳于季汝一怒,将那女鬼的把戏给隔开。听到不远处一声闷哼,淳于季汝才开口:“你觉得呢?” “你不是渡源城的人,我放你一马,你自己离开吧。”厉鬼道。 淳于季汝:“满城的人命,你都要的差不多了,有怨抱怨,生前你或许是受到迫害,可你出手害人,就不应该了。” 那厉鬼立马就变的狰狞,变成了她死前的样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将人命当回事,还要劝我回头是岸!!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又有多无辜呢?你帮助他们,也该死!该死!都该死!!” “既然这般,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淳于季汝直接出手,从她身上,将怨念吸了过来! 一边缠斗着,一边将怨念吸过来,淳于季汝的打斗经验不足,身上受了许多伤,就连眼睛,也再次流血。 “怎么会!你怎么会吸取这些……”那厉鬼恢复清醒,发觉身上的力量大减,震惊极了! 等那厉鬼再没有力气反抗之后,淳于季汝直接敲开鬼门,将周围所有冤魂吸了进去。 等没了力气,落在地上,才发现小和尚早已睁开眼睛:“你这样不行啊,若是等着你去弄,得几天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 淳于季汝一觉醒来,才发现周围晃荡的厉害,头顶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洒在自己的身上,刺眼极了,眼睛恢复了:“这是哪?” 那小和尚道:“我请一个商队帮了我们的忙,现在我带你去我师门,你伤的太重,我没办法,得请师父出手。” 淳于季汝这才发现自己身体酸软无力,还用不了灵力。 “怎么回事?”淳于季汝惊讶道。 小和尚:“可能,你吸取了太多怨念!” 是吗?淳于季汝一下子觉得心里不平静极了,这还是第一次没有灵力,作为一个平凡人,又该怎样生活呢?或许是受怨念的影响,淳于季汝的心境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 “这是去西边?”淳于季汝问道。 小和尚:“是。” 淳于季汝:“之前,出家门的时候,我想去看看,你们这群和尚是怎么当的,不过见到你,我算是知道了。” 小和尚:“知道什么?” 淳于季汝从车上站起来,这是一个规模还算大的商队,他们在队尾,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看着小和尚道:“不去啦!我们就此作别!” 小和尚:“那你去哪?”身上一点武力都没有,甚至连凡人都不如。 淳于季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是,我也是,以前也有人呢说我们和你们这些和尚差不多,我就想看看有什么一样的。” 小和尚:“那你看出来了?” 淳于季汝:“我说,你的修炼还不到家,还得回寺庙里好好学学,若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你这小命估计就没了!” 说完,马车就停了,就听到有人说,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小和尚:“你要去哪?” 淳于季汝:“反正就这一面,我救你一命,我也不用你还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小和尚:“季施主!” 淳于季汝转身,看着他:“怎么?” 小和尚:“我观季施主与我佛门有缘,不如季施主考虑一下?” 淳于季汝:“不考虑!”干脆拒绝,转身离开! 小和尚:“季姑娘!” 跑远的淳于季汝仿佛听到小和尚喊她季姑娘!只是没有再回头,远远的离开! 看到这段回忆的淳于季汝,才看清那小和尚最后那副表情,眼眸中动了情! 和尚动了情么? 若干年后,淳于季汝有幸去西边看了一眼,得到一个老头儿的馈赠,就是这菩提塔,那菩提塔便是这小和尚给她的。 他叫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