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好运体系》 第一章 白干了 东武神洲,上武国国都,赤桥城。 “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刚才拿起的就是这块石头......” “少放屁!我分明见你拿的是件琉璃盏!怎么,跟我这变戏法呢?赶紧给钱啊,一块黄阶灵石!” 一大清早,城南八里街口,便已经是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之中,卖古董的小贩对一个身着黑色套头斗篷的女人骂骂咧咧,同时将手中的一块黑色石头扔在了地上。 旁人纷纷咂舌,黄阶灵石,若换成金银,至少也要一万两银子,并且也是有价无市,这个小贩,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女人还未来得及反驳,却又听旁边一个路人指着她说道:“你个女人家怎么不学好啊!我都看见了你偷偷将那琉璃盏换成石头,还在这狡辩!快还给店家吧,要不就得把你送官了!” 闻言,她更加慌乱:“怎么可能,我绝对没做过这件事......” “那是我冤枉人喽?哎呦这真是没天理了,我这摊上可都是古修真时代,拥有过大法力的宝贝,怎么可能卖这种破石头?大早上的招贼,这买卖真是没法做了!”小贩悲痛欲绝地哭喊起来。 见旁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女人,小贩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大家看她穿着打扮,一大清早就穿一身黑衣,没准就是个惯犯!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啊!” “我不是!” 情急之下,女人一把摘下了帽子,围观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女人相貌极美,虽然淡施粉墨遮不住岁月的痕迹,几道浅纹落于眼角,显然已是妇人年岁,可举手投足显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魄,无疑是大户人家。 众人惊讶之余,却没人注意到在女人露出面貌之后,小贩和声称目击全过程的路人不露声色地对视一眼,二人流露出一丝喜色,却又快速地移开目光。 路人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开口说道:“店家,这样吧!我出个折中的主意,你们听听看如何?” “小哥说说。”小贩忙看了过去,女人一听事态有缓,更是满含期待地望向路人。 “这位夫人要是实在不想出这钱,不如就去这位店家家里当几天下人,做工赔偿,店家你看如何?” “小哥所言极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也不想难为一个女子,那就依你所言!”两个贼人沆瀣一气,自是一拍即合。 “不,不行!”女子这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打的什么主意,立马慌了阵脚,一边不住地拒绝着,一边着急地往远处张望。 “来,你跟我走!去我家......”小贩说着,便要上前拉住女人的手腕,却突然语顿,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人群之内一个正低头哼唱小曲的男孩。 这个男孩看上去黑黑瘦瘦,兀自往中央走去,似乎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何事。 周围由嘈杂瞬间安静下来,男孩的脑袋这才抬了起来,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小贩和女人,突然脚底拌蒜,整个人扑在了摊位上。 “我的宝贝!”小贩大喊,可谁知男孩惊慌之下,手脚胡乱扑腾,把所有东西捣个粉碎,纷纷露出里面鲜红的泥土颜色。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些陶器我,我都给弄坏了,对不起,我,我......” 男孩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低眉顺目地冲小贩赔礼道歉,更是眼角带泪,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可此话一出,小贩却是心惊胆战。 “什,什么陶器啊!”他一下子急了,“这都是古董,古董!臭小子胡说八道!” “这根本就不是古董,店家你这不是骗人么?”女人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指责道。 “你个臭娘们,别在这胡说八道!我那晶莹剔透的玉盏,被你换成了个黑不溜秋的粪球!赶紧给钱!不给就跟我走!还有你,小屁孩你也得赔!老子这些古董,全部加起来至少值十块黄阶灵石!把你爹叫过来!” 男孩实在是吓得脚底发软,倒在地上抽泣起来。 “刚刚还是琉璃盏,现在又说玉盏。分明有鬼!你别难为孩子,我赔,我赔!” 妇人还真称得上是菩萨心肠,搂过男孩,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对了,我这有钱,我都给你!”男孩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左摸右摸,“哎我钱袋呢!?” “臭小子别给我耍花招啊!”小贩上前揪起男孩的衣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的衣服里掉出一个布袋。 男孩挣脱开来,一把捞起钱袋,指着小贩喊道:“这就是我的钱袋!怎么在你这里啊!你偷我钱袋!” “谁,谁偷你的......” “这也太嚣张了,大庭广众之下偷东西!估计刚刚说这女人偷了他的东西,也是他自己演的吧!” 人群群情激奋起来,小贩和路人同伙见事态不对,嘴不饶人地拉住女人的手,看样子竟打算当街抢人。 “我的钱怎么变成石头了?我的钱没了!那可是我爹我娘辛辛苦苦赚的,要我交学费的钱啊!哇!”男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众人看去,那布袋里面竟然全都是石子。 男孩的哭闹引起了众人的怒火,小贩和同伙眼见不好,撒手就跑,老百姓最乐得痛打落水狗,叫嚷着快步追了上去。 女人愣愣地看着跑远的众人,却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忙低头看去,是那个男孩。 “趁他俩没回来,你快走吧!万一绕道回来找你麻烦,可就不好办了!”男孩抹去脸上的泪水,拍拍身上的尘土,表情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慌失措。 女人闻言一愣,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又突然拽住男孩的手腕:“孩子,你跟我一块走吧,没准他们也会来找你的!” “我能走哪去?”男孩笑了笑,指向一个方向,“我家就在那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不过没关系,那俩贼估计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说着,踢了踢地上那些被自己充当银两的石子,小声念叨:“还十块黄阶灵石?我爹娘干十年都挣不回来一块,给你?我怕是石乐志!” 女人即使再不谙世事,此刻也明白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男孩故意为之,她哑然失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德!你看我干啥啊,赶紧走啊!” 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妇人有些哭笑不得,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开始对他上下打量起来。 刘德叹了口气,拽着女人要往远处走,却突然听得远方传来几声哀嚎:“大老爷,轻点,轻点!” 他闻声望去,远处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正当中,几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扣压着刚刚的小贩,领头的是一个衣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冲这边脚底生风地跑了过来。 “小的来迟了!让夫人受惊,让夫人受惊!!” 夫人? 刘德诧异地望向身边的这个女人。 中年男人跑步上前,对着女人深施一礼:“夫人,小的该死,差点让这贼人得逞!夫人没事吧??” “赵管家,我没事。” 赵管家抹着脑门上的细汗,忙催促身后的手下:“赶紧把他押到律刑司,就说他意图谋害苏府夫人,该做什么那边知道!” “还有那个人,一并抓来吧!”苏夫人点指人群中那个正打算悄然离开的路人同伙。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两个贼人哪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声求饶,声音都带了哭腔。 “带走!让律刑司好好教育教育。” 几名下人行礼允诺,押解着两名贼人远去,而围观人群早已是议论纷纷。 “这是苏夫人啊!这么大的人物怎么来咱这了?” “你们说的是哪个啊?” “咱赤桥城,除了仙灵坊的苏家,哪个还敢自称苏家?” “仙灵坊?就是连玄士都会去求材问药的仙灵坊?哎呦你别挡着我,让我看看苏夫人!你起开!” 苏夫人并未对周围发生的过多关心,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刘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刘德,谢谢你。” “您,您真是......苏夫人啊?”他有些语无伦次。 苏夫人看着他,笑容更甚,随后转过头冲赵管家说道,“要不是这个男孩,今天我还真就吃了大亏了。” “那应该重重有赏啊夫人。”赵管家闻言,也是极为惊讶地望向面前这个十几岁的男孩。 “我不要什么赏赐啊!千万别给!”刘德一愣,随即连连摆手,甚至转身要走,好像“赏”这个字,他深恶痛绝。 苏夫人苦笑着拦下了他,眼神中却是极为满意,她弯腰从脚边将之前那颗黑色石头拿了起来,递给赵管家:“这么个东西,差点惹出祸端,赵管家你来看看,知道这是什么材质么?” 赵管家双手接过,低头辨认片刻,又用手按了按,摇摇头:“这东西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可却又坚硬无比,还真是个奇物。” 苏夫人点点头,接过石头,又将其交给了刘德,嘱咐道:“这样,后天你拿着这块石头前去苏府,究竟何事,那时你自会知道,算是今日之事的奖赏了。” 刘德闻言,表情竟变得有些绝望,可还未等他出言拒绝,一旁的赵管家却突然脸色大变:“夫人,这......?” “不必多说。”苏夫人依旧看着刘德,眼神之中充满深意。 “夫人,其实我......” “你个小娃,难不成非要我仙灵坊上下对你三拜九叩才算数么?”苏夫人正言厉颜,那股身居高位的气质散发出来,刘德哪敢再多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 苏夫人见状,犹如春风化雨,又笑了出来。 随后,她轻移莲步,一行人紧跟其后离开了。 刘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这块黑色石头,有心扔掉,思忖再三还是塞进怀里,垂头丧气地往远处走去,边走便小声嘀咕。 “说了我不要,怎么就是不听呢。得,一早上都白干了。我这买卖,才是没法做了。” 第二章 极品好运体系 刘德始终有一个秘密,从未对外人道出,那就是他自出生时起,便自带体系。 这个体系的名字,叫做“极品好运体系”。 没有系统提示音,也没有任何出现眼前的界面,更没有可以兑换的宝物秘籍,只有一个他从记事起就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还有如果他想,便可以在闭眼之后,看到的一串数字,这代表着他的好运等级经验值,数字越高,他运气越好。 他曾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奇怪的东西,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上辈子,可能是倒霉透了。 零到一百,是极品好运体系的经验值范围,每十点是一级,满级为十。每一级效果可以概括为以下十项—— 一到十,下雨不愁。即便下雨,刘德也不会担心被淋。 十到二十,便宜占尽。刘德可以去任意地方以最优惠的价格购买他想要的一切。 二十到三十,出门捡钱。顾名思义。 三十到四十,开门见喜。每当他打开门,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人或事,带给他意外之喜。 四十到五十,贵人相助。如果出门遇到困难,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出现,替刘德解决。 五十到六十,厄运不近。任何的坏事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即便与他一起的其他人都会遭殃。 六十到七十,顺心顺意。比厄运不近更为离谱,刘德无论做出任何选择,事态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七十到八十,心想事成。他只要心想,事情便一定会迅速成功。 八十到九十,易如反掌。无论做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是简单的要命。 九十到一百,指鹿为马。他说什么,是什么。 前五十点之内,经验值达到等级额度,便可以选择拥有这一等级内的效果长达一天,一天过后经验值依旧保留,但五十点之后,每一等级的效果便需要用经验值进行兑换,兑换过后,经验值消失。 且达到一百点,这“指鹿为马”的效果只会保留到刘德说出的第一句话,若是当时不进行兑换,那么便会直接清零,重新计算经验值。 所以如何提升自己的好运等级,便成了刘德每天的工作。当然,好运等级体系,也向刘德提供了晋升的渠道,那便是积累功德。 简而言之,便是做好事,做一件好事,可以提升一点经验值,但好事的判定方法因人而异,也因此,这个体系赋予了刘德一项独一无二的能力。 他有一双功德眼,可以查看每个人的功德。 在他尚在襁褓中时,就曾无故排斥厌恶某些人,无法用语言表达,就哭,哭得昏天黑地,直到那人离开,他却又一下子雨过天晴,吃吃笑了起来。 听老人说,婴儿往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因此并未引起他爹娘的注意,还私以为刘德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直到他从六岁那年开始,连续两届参加号称天下第一府的赤桥学府的测试都落榜之后,才断了这个念想。 刘德知道自己与常人不一样,是在他记事之后,他总是能够看到别人身上散发着深浅不一的光芒。起初他并不知道这光芒的含义,直到偶然碰到一个身背数条人命的强盗游街示众,他在这个人身上见到了浓重的黑色,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些光芒意味着什么。 这光芒,代表着一个人的功德。 待人和善,乐善好施之人,往往身上的颜色偏于白色;一般的百姓,功过相抵,则是一种雾蒙蒙的灰色;曾作奸犯科,或是为己私欲,犯下恶行之人,颜色愈发深沉;只有身背人命,或是恶贯满盈之人,才会是漆黑之色。 而这好运等级体系,则要求刘德利用这种能力,积攒功德,提升好运等级。 若是所帮助之人功德高深,或是刘德所做之事实乃积德行善之举,经验值每次的增加上不封顶,不过刘德至今最多也只一次性增加过十点,直到刚刚,一次性增加了二十点经验值。 那位苏夫人家里开设仙灵坊,行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事,功德无量,是刘德见过的光芒最为耀眼之人,他毫不犹豫出手相助,至于那两个贼,乌漆嘛黑一看就不是好人,刘德自然也不必留情,略施小计,将苏夫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一切发生的都无比顺利,好运等级经验值直接从七十三蹦到了九十三,可自从他接过那颗石头,便直接落到了七十八,这件事只给自己增加了五点经验值,任谁心情都好不了。 是的,经验值不止会上升,还会因为刘德做的各种事情而下降,比如说接受赏赐,或者好心办坏事,又或者谋一己私欲,等等。 他有些惋惜,不只是因为挣的经验值少了,更是因为距离他的最终目标,越来越近。 他这几年来,不断频繁积累功德,就是希望将好运等级经验值提升到八十以上,然后兑换效果,去参加新一届的赤桥学府招生仪式,也就是在四天之后。 号称天下第一府的赤桥学府,是闻名遐迩的修炼圣地,进入这里,那便意味着能够成为一名玄士,这是他这么多年的心愿。 玄士,是这片东武神州上特有的一类修士,与在这人间界内的另一片大陆,西法魔州不同,玄士所操控的玄力源自于古修真时代的真气,可却又截然不同,从古至今,无数人前仆后继地走上修行之路,力图突破天地桎梏,接受天劫洗礼登上天界。刘德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名玄士。 他从六岁开始尝试,四年一届,如今他十四岁,已经是第三届了,如果他再次失败,下次便是十八岁,即使爹娘同意,他也没这个脸面再去参加,也许便是终生错过了。 这也证明了一件事,即便运气再好,修炼也是需要天赋根骨的,而他,可能是属于最差的那一栏。 “煮熟的鸭子飞了,真是气死我了。” 刘德念叨着,往学校走去。 。。。 九里道学校。 “你,给我老实在墙角站着!天天迟到,你当你是校长啊,想啥时候来啥时候来!” 这个地方是城南方圆几里唯一的一所学校,旨在让这附近的孩子识字明理,教书先生、校长、甚至看门的都是一人,那就是此刻正站在讲台上,指着刘德破口大骂的王远志,王先生。 十几名十岁上下的男孩女孩掩口笑着,正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刘德,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经常了。 刘德垂头丧气地来到墙边,他的嘴里还塞着几口馒头,呜呜囔囔不敢反驳。 就知道功德亏了,一定没好事发生...... “今天咱们来上历史课......” 王远志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刘德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早上发生的事情、那位苏夫人、以及后天的苏府之约。 直到课程结束,孩子纷纷起身出去玩耍,他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发现,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和王远志两个人了。 “刘德,今天怎么又迟到了?”王远志一边收拾,一边询问,“别跟我讲你帮老太太过马路,捡钱包等失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屁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平常时候卡点来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太过分了!” “我真的没瞎说......”刘德无比苦涩。 “行了行了!哎,你小子,脑瓜不笨,就是不安分,你爹娘为你操多少心啊!还不好好念书。” 闻听此言,刘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刘德的爹叫刘庆贤,娘叫刘梅氏,一家三口靠着一块田地自给自足,平常时候也卖些杂货填补家用。 他曾经观察过二老,他们身上的光芒都是偏向洁白,虽然略带些灰色,不过乡下人,占些小便宜也是难免,大是大非上没有出错,也让他安心不少。 他总是对爹娘说——您二老一个叫清闲,一个叫没事,所以最好也别期待自己能勤奋到什么地步。只不过每每说起,得到的回应一般都是几个翻出天际的白眼,亦或是冲自己屁股飞来的大脚丫子。 “真是白费口舌!少看那些话本小说,多读读四书五经也行啊!”王远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刘德早就想走,得了令更是不敢耽误一刻,急忙从王远志的身前走过,却突然感觉胸口一热。他皱了皱眉,忙向怀中摸去,可怀里只有那块石头,并且还与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刘德摸了摸刚刚发热的地方,之料是出现幻觉,迈步走出教室,却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 从九里道学校出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昏暗,道路两旁还有一些叫卖声音,刘德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远处天空上闪出的道道光芒,心驰神往。 “玄士啊,我这辈子,还有戏么......” 刘德失落地叹着气,踢着地上的石子,突然脑袋一闪,想起了早上发生的那件事。 苏府,仙灵坊......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心里想着,突然眼神一亮,下了一个决定。 城南这种地方,几十年来都是化外之地,刘德自从记事就没有走出过方圆十里。对于好运等级经验值达到七十八的他来说,找到一辆进城的运货马车再简单不过,他眼神之中透露着兴奋,悄悄躲进稻草里,在头顶上各悬一边的日月注视下,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赤桥城之旅。 第三章 绸缎庄失窃 对于自小看杂书话本长大的刘德来说,始终对繁华都城有着无穷的想象:大街上走着的都是些修为高深的玄士,举手投足光芒万丈,出行皆是闭眼城南,睁眼城北;商铺所卖均是灵药神器,用宝盒法器封印保管,一打开便会冲入云霄,找之不见。 可直到他进城,才知道城里除了建筑略显气派,行人衣着光鲜打扮,周边商铺众多之外,竟与城南也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失落,不过并未忘记此行目的,苏家开设的仙灵坊无人不知,刘德询问几次便寻得所在。 商铺位于十字路口的一角,门面阔达明朗,雕梁画栋。正当中一面牌匾上龙凤凤舞地写着“仙灵坊”三个字,字体散发着精光,显然非凡物可比。不仅如此,如此大的一家店铺,门口除了一个衣着光鲜的门童立在旁边,竟没有任何的守卫。 他起初有些疑惑,不过观察片刻,也就了然——从开始到现在,仙灵坊进进出出几十号人,个个脚步轻缓,愁容满面而进,面带春光而出,很显然进店求药的都合了心意。这样的地方,若是有半分不规矩,可能还未等店家出手,便会被这浩浩荡荡的客人浪潮所击溃吧。 刘德又看了一阵功夫,却并未进去,而是转身拦住一个行人,问了另一个地方的位置,离开了。 苏府大门临靠一条宽街,可走在这条街道内,行人都不由自主地缓了脚步,就连说话声音都低了不少,似乎在尽量避免惊扰到这苏府里的人。 府宅建得比之仙灵坊更加显赫气派,屋顶覆着绿色琉璃瓦,屋脊各安吻兽,檐衬之下刻着雀替和三幅云拱。大门位于中柱之间,其上门钉九行七列,透着苏府的传统与悠久;其下设列台阶七级,左右立着两座石狮,雌雄各一,以显威严。 这才是大户人家啊。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穷色衣裳,犹豫片刻,既然后天还要再来,也不必多看,心中萌生退意,低头走远了。 天色渐深,夜幕笼罩。店铺大多都搭出灯笼,照顾着来往的顾客,在灯光的映衬下,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造型各异,倒是别有一番景象。 刘德哪里见过如此夜景,好奇心使然,便在大街上随意走动,一门心思欣赏着十多年从未见过,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见的人事物。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不少人围在一家绸缎庄的门口,朝里面观望,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刘德心中一喜,挣经验值的机会来了! 。。。 傅钰今天心情还算不错。 早上自己婆娘破天荒的给自己做了早饭,还主动来了次“晨练”,现在想想,还真是舒服。 律刑司这短时间忙得很——赤桥城来了不少外人,大多都是为了赤桥学府的招生,所以加了临街的巡视。不过今天轮上傅钰坐班,落得清闲不说,瞧瞧日头,再有半个时辰就该来人换班,自己也能回家休息了。 他抬起脚架在桌子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堂,自顾自地哼着歌。 “报!”一声长呼打断了他的休息,他皱着眉头瞅过去,来人是律刑司的小差。 “傅爷,城西的绸缎庄出事了,唤您过去呢。” 傅钰“呸”了一声,起身拎起刑鞭,挪动慵懒的步子,走出了大门。 “让一让,让一让诶!小孩别在这看热闹,赶紧回家!”傅钰带着几名衙役,拨开围观人群,走进店门,“怎么回事啊!谁还敢挑事,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都给你抓进去关两天信不信!” “傅爷您可算来了,就是这小子,趁我这店里顾客多,我们忙着做生意,偷我账房里的钱!”店家一把拉住傅钰,指着正哭哭啼啼的小胖子怪罪道。 “我没有,我没偷你的钱!”小胖子鼻涕眼泪抹了一脸。 “你说说,怎么回事?”傅钰问向店家。 “这小胖子一个时辰之前过来,可来了之后就站在店门口,也不买东西,也不跟伙计说话。我就差人过去问了一句,他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需要的几种布料,各要多少。我以为这是哪家孩子,没怎么出过家门,也就没太多想,叫他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去帮他准备布。” “怎料想这一忙,就把这茬给忘了,等我再想起来,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小子也不说话,就在那干等着。我看他着实有些可怜,专门叫了个伙计按照那张纸上所写的准备布料,并且要他先把钱给付了。傅爷,您猜这小子拿出了个啥?” “向来买东西也是先给货再交钱,我看你也没怎么安好心。我时间有限,赶紧说!”傅钰瞪了眼店家,催促道。 “这小子,拿出了半块黄阶灵石。喏,就是这个!”店家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有三指宽。 傅爷“哎呦”一声,有些惊讶地瞅了几眼这个小胖子,“你是哪家府上的?” 后者年龄不大,身形臃肿,个头倒是不矮,穿着朴实,可看得出衣料不次,虽然没有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图案文字,想来也应是大户人家。 “老爷不让说。” “你家老爷是谁?” “老爷不让说。” “那你能说什么?”傅钰有些头疼,“你叫什么总能说吧?” 小胖子还真的低头思忖片刻,这才抬头说道:“我叫赵九五。” 姓赵? 傅钰想了想,这整个赤桥城有头有脸的几个大户没有姓赵的,难不成是刚刚进城的? “店家,你接着说,他怎么偷你钱了!” “是傅爷。这半块黄阶灵石,都足够买我整个店的布料了,我哪敢怠慢,看他年龄不大,便没有太担心,直接将他带进了后堂,清点货物,我自己就出来继续张罗。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吧,他拿着布料走出了店铺。” “可之后我回后堂才发现,旁边的账房大敞四开,里面可都乱了套了:钱箱子里的银子,还有柜子当中的银票,全都没了啊!我,我一想,除了他哪还有人进去?就赶紧把他又给抓了回来!” “可否在他身上找到丢失的钱财?” “没有啊傅爷,这小子身上除了之前找给他的零钱之外,没有任何财物。我猜他一定是趁着出去的功夫给藏起来了!傅爷,你得为我做主啊!” 傅钰没有理会店家的声嘶力竭,而是转头看向了赵九五:“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偷他的钱,没有!”赵九五倒是嘴硬,眼泪虽然不流,可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傅钰还想质问,却突然听到一旁有个男人正冲店家抱怨。 “店家,要是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啊!我们是来这玩的,这才刚进城,客栈还没找呢,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啊!” 傅钰有些疑惑地看向店家,店家解释道:“这几位是当时的顾客,我一并都让伙计拦下了,也是怕有个万一。您要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我这就放这几位走!” 傅钰看了过去,站在一旁男女老少有八九个人,其中有几个表情明显不太耐烦。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不过脾气倒是不小。手上提了个大竹质箱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看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应该是一对父子。 站在父子旁边,还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一对母女,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妇人,几个年龄十几二十岁的姑娘,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凶悍男子。 另一边有一对爷孙,老人家满头白发,身形挺拔,女孩站在面前,身着五彩裙装,十分的漂亮。 “几位,我叫傅钰,是赤桥城律刑司的领班,这事出的意外,还劳烦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若是之后查清与几位无关,我再请您们离开。这位,您说没找到住地是吧,这样,等事情结束,我差人带您和孩子去客栈,您看行么?” 傅钰客客气气,毕竟这个时候,赤桥城内龙蛇混杂,也不知道哪位就是大人物,自是不敢怠慢。 “怎么这么麻烦,你这店我以后是不会再来了!”老妇人白了一眼店家和傅钰,不再说话。 刀疤男倒是一脸无所谓,倚在墙角闭目养神。那几个小姑娘表情有些惊慌,互相拉着手站在一旁,至于那对爷孙二人,倒是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特别是那个孙女,眉眼带笑像是在看戏。 “店家,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我这次从乡下来,就是为了买块好布料,给我女儿做一件新衣服呢!”那位母亲指了指货架上的布匹,说道。 “做,做!......”店家刚要收钱,却突然感到傅钰的注视,急忙改口,“就是您得等会,等这事情结束,我第一个做您的买卖!” 随后,傅钰便陪着笑脸拉上赵九五,在店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堂。 账房位于后堂的偏房,傅钰扒拉一下门上的锁,已经被人损坏,走进屋,里面早已是一片狼藉——桌子上的钱箱子空空如也,所有的账本书籍被人扫落在地,角落处的柜子被人将所有的抽屉都拉了出来,横在半空,杂乱无章。 “傅爷,我那些银票就放在这柜子里。”店家跳着脚走进屋,指着柜子中间的一个抽屉,哭丧着脸。 “赵九五,你还有何话说?” “我没有偷!”赵九五仿佛就会这一句话,来回说道。 傅爷叹了口气,只料想这孩子脑子可能有点问题:“看来这案子算是破了......” “不对,这不是他干的!” “谁说话......你,你怎么进来的!”傅钰指着身后突然探出来的一个小脑袋,大声质问道,随后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第四章 身高不对 刘德被傅钰抓在手中,表情有些尴尬,但嘴里还是始终重复着:“这不是他干的!” 傅钰觉得这个男孩眼熟,细细回忆才想起来,他不就是刚刚自己在人群中看到,还责令其回家的那个小男孩么! “臭小子,这是你胡闹的地方么!你家大人呢,赶紧滚出去!不要打扰傅爷办案!”店家拽着刘德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刘德却还是指着屋里大声喊道:“真不是他干的!” “等等!”傅爷一把拦了下来,“小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看见谁干的了?” “那倒没有。” “喂,你真当这是你家了!?”傅钰也有些恼火,“若是没看见是何人所为,就赶紧出去,别让我找人轰你!对了,谁让你进来的?周良!你干什么吃的!” 刘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那个......我,我看也没人管,我就进来看看!哎哎,你松开我,我有事情跟他说!傅爷,这还真不是他干的,我能证明,我能证明啊啊啊!” 刘德哪里能证明,他只是看到了赵九五身上散发着的功德光芒是白色的,他若是入室行窃,无论金钱多少,总会沾染些黑色,所以以此来说,他是清白的,至于怎么溜进来的,当然是因为.....运气好了。 傅钰闻言当即一愣,疑惑地打量了刘德几眼,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松开手,不过仍然是站在刘德旁边,随时准备将这个口无遮拦的男孩轰出后堂。 “小子,你究竟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如果要是耍弄本差,我可就要将你治罪,关进律刑司了!” 听傅钰暂时消了将自己轰出去的心思,刘德安心不少,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不过若是能洗脱赵九五身上的冤屈,想来也是大功一件。 “傅爷,我先问几件事啊。”刘德急忙看向店家,“店家,你确定这后堂,除了赵九五,就没有人进出过了么?” “是啊,就只有他!”店家斩钉截铁。 “你确定?不会有人趁你不注意钻进来么?” “怎么可能!?这么大个人,怎么也不会逃过那么多人的眼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内堂啊?”店家想了想,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一口咬定不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从外面进来?” “也不可能。后堂里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紧的,没有打开。账房里更是没有窗户,而且这门口的锁也被人弄坏,只有可能是从后堂进入的。” “那你带赵九五进入后堂的时候,账房的门是关着还是闭着?门锁是否完好。” 这一次,店家没有犹豫,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特意看了一眼,大门紧闭,门上的锁也是完好无缺。 刘德点点头,探头往账房里看了看,突然一愣,脸上出现一抹喜色,趁旁边的差人一个不注意,快步走到赵九五的身边,将其拉进了账房,来到了早已被人掏空的柜子旁边。 在场几人急忙跟了过去,傅爷正要开口骂人,刘德却突然指着赵九五,又指了指柜子,说道:“傅爷,你看!” “我看什么?” “看身高啊!傅爷,您看这个柜子,是不是只到他的胸口位置?” “赶紧赶紧,把他弄出来!竟胡说八道!”店家没有明白刘德的用意,唤过一个伙计,催促其将刘德赶出来。 “听他说完。”傅钰却有些若有所思,制止了店家的动作。 刘德冲他笑笑,随后对赵九五说道:“喂,傻大个,转过头去,不许偷看。” “干嘛?”赵九五真称得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张胖脸不解地看着刘德。 “你不听我的,人家就把你抓进律刑司啦!”刘德有些着急。 “律刑司?那我爹肯定又要揍我了,不行不行!”赵九五闻言一愣,一下子蹦起来,忙不迭地摇着头。 “那还不赶紧的!转过去!” 赵九五转过身,捂住眼睛。刘德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一个账本,放入最底下的抽屉,又将所有的抽屉都推了回去。 “转过来吧傻大个!”刘德拍了拍赵九五的肩膀,后者转过头,不知所措,“我在这个柜子里藏了一本书,你来帮我找出来。” “哦。”赵九五应了下来,开始一个一个抽屉地翻找起来,很快便在底部的抽屉中拿出了那个账本,交给刘德。 刘德满脸笑意,接过账本,望向傅钰,后者却没有理会,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柜子。 “什么意思啊?”店家看看刘德,又看看傅钰,疑惑不解。 “还没明白么,你看看现在这个柜子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店家看过去,现在的柜子被赵九五拽出其中之一,而其他的,却依旧保持着收回状态,并没有被拉开。 “怎么会这样?”在场众人明明都记得,之前被翻弄凌乱的柜子上面,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出来了。 “因为身高。”傅钰长舒口气,点头说道。 “是的。赵九五身高不低,而这个柜子只到赵九五的胸口位置。这种身高的人,一般都会选择由上到下翻阅抽屉。但是当拉开第二个抽屉的时候,最顶部的抽屉便会将其挡住,所以在这过程中,他便会一直保持着收起上层抽屉,而后拉开下层抽屉的流程,这样才能完整查看所有的抽屉。”刘德解释道。 “所以,之前进入账房,并且实施偷窃,搞乱一切的人,绝不会是赵九五,甚至也不会是跟他身高接近或是更高的人。而是一个比他矮很多,并且极为不引人注目,甚至看到他也不会产生警惕的人。” 刘德侃侃而谈,却突然觉得周围一片安静,抬头一看,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矮......不引人注目......不会产生警惕......靠,不就是自己么!? “喂,各位,冷静,冷静啊!我不是在说我,我之前都没来过这里啊!” “行了!”傅钰拦住了刘德的大喊大叫,“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一点的确是个问题。店家,我问你,有没有人进店之后却没有买东西,而是空手出去的?” 店家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就守在门口,如果有人没买东西,我一定会看到的!” “那从赵九五出来到你进去发现被偷,大概有多长时间?这中间有没有人出去?” “几乎就是前后脚,我发现被偷之后,就立刻将所有人拦在店内了,没人出去。” “那么说,贼人应该还一直待在店里,没有出去。” 刘德点了点头,他认同傅钰的观点,这贼人此时应该还在店内,没有出去。 如果能够用功德眼看看铺中的那几名顾客,想必谁是真凶一见便知...... 刘德心中想着,慢慢往外挪动着脚步,傅钰却突然朝自己望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德。”刘德立即停住脚步,对傅钰讪笑道。 “刘德是吧。接下来......“傅爷冲他微微一笑,“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后堂呆着!周良,给我看紧他!” 傅钰话锋一转,冲着刘德旁边的一个手下说道。 “为什么啊?我,我在帮忙啊。”刘德急得都要跳起来了,不挣经验值事小,万一再惹祸上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城里套路实在是太深了。 “把他俩都给我看住了!”傅钰不由分说,转身和店家离开了后堂,来到了店铺内。 “诸位,请你们把随身的包裹拿出来,我需要检查。”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这贼人没有走出店门,那么赃物也一定随身携带,所以只要查看包裹,很轻松便可以将其捉拿。 “你怀疑我?”那个老妇人不可置信地盯着傅钰,“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竟然敢怀疑我?” “我们是例行检查,您别着急。”傅钰陪着笑脸,他也不想得罪,可事已至此,怎么能随便将贼人放过。 “例行检查?刚刚不是都说了,是那个小胖子偷的么?怎么还检查?”老妇人责问道。 “是这样的,那个孩子确实有所嫌疑,不过在他身上没找到赃物,所以极有可能藏在了诸位的身上或者是行李里。这绝对不是怀疑,我也只是希望您们可以配合,毕竟这段日子,谁也不想不太平是不是?” 傅钰找了个理由,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可老妇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转头看向其余几人。 除了这位老妇人和始终沉默的刀疤男,其余几人倒是很配合,傅钰着重检查了那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随身行李,又在爷孙和母女四人的行李里翻查片刻,可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至于那对父子,父亲脾气有些急迫,嘴上抱怨起来,只是孩子没什么心思,拽了拽父亲的衣角,带有一丝歉意地看向傅钰,父亲这才极不情愿地将行李打开,让傅钰检查。 傅钰对孩子还以微笑,可搜查过后,依旧没有收获。 他对这几位配合的顾客道了声谢,随后站起身,看向了老妇人以及刀疤男二人。 “请两位配合一下,您们的行李我们检查之后会收拾好,保证不会有半点损失。” “给给给!真是烦透了,出来逛个街还这么多事!”老妇人看其他几人如此配合,脸上过不去,撂句狠话,便也将手提的一个丝绸袋子不客气地扔给了傅钰。 傅钰打开袋子,里面只有一些散碎银两,并无他物,心中叹了声气,只能是陪着笑脸将其交还。 “哼!”老妇人拿过袋子,瞪了一眼傅钰,满脸的不悦。 傅钰终究是来到了刀疤男的面前。自从他来到绸缎庄,刀疤男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现在就剩您一个人了,希望您可以配合,把身上的......” “不是我。”男人没有睁眼,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五章 翻脸不认人 傅钰咬咬牙,接着问道:“请让我搜一下身。” 男人眼睛眯开一条缝,瞄了一眼傅钰。那眼神仿佛是一只凶兽,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傅钰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刑鞭,冷汗瞬间冒了下来。 不过男人并没有发难,那种眼神即刻消失,他直起身子,侧抬起了胳膊。 傅钰楞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男人会如此配合,出言道谢,顺着男人的大腿往上检查。 恩?这是什么? 男人衣衫底下,有一块手掌大小的坚硬物体,四四方方,系在腰间。 傅钰有些警惕地抬头看向男人,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他狠狠心,掀起衣衫看了过去。 这是!? “哎呦!”傅钰一下子松开手,目瞪口呆地望向男人。后者仿佛毫不介意,自顾自地将衣服整理好,重新倚在墙上。 “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没有了,您可以先行离去,不必在这等待了。” “没事,我看看热闹。”说罢,男人便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他口中的“看”,并不需要眼睛一般。 傅钰咽了口唾沫,深呼吸好几口才平复心情。他岂能不知道那东西是何物? 男人腰间佩戴的是一块令牌,材质只是普通的精钢所练,朴实无华,让傅钰如此震惊的,其实是在上面刻着的一个字——玄。 这是赤桥城门处发放的入城凭借,而“玄”字令牌,意味着佩戴者,是一名身份确认的玄士。 这样的人,远不是傅钰所能得罪的。 他退了几步,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陷入沉思——为什么这赃物没有找到呢?难不成已经转移出去?那若是想寻回赃物,可就难上加难了。 “傅爷!您过来一下,有事情想跟您说。”突然一个声音从后堂传来,是周良。 “什么事啊?”傅钰不耐烦地走进后堂,“我这正办案呢!” “傅爷,这小子说他知道是谁偷的了。” 刘德站在一旁,笑着冲傅钰点头,傅钰看了眼刘德,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赵九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周良的身上。 “你还想不想干了?” “咳咳。”周良一脸尴尬地咳嗽几声,“那个......傅爷,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屁!我叫你看好他,没叫你当传话的!”傅钰一巴掌呼在周良的后脑勺上,“他说什么了?” “他说,您肯定啥也找不到。” “放......”傅钰这个“屁”字还没说出,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向刘德,“小子,你看见前面发生什么了?” “我没看见!都是他告诉我的!”他指向周良。 “周良,我看你真是不想干了!”傅钰闻言,对周良怒目而视。 “傅爷您听我说!“周良的冷汗瞬间冒出,”当时您一走,这小子就说您肯定是去翻那些人的随身物品去了,我一看还真是,然后他又说,您估计啥也找不到,我说不可能,傅爷出手哪有破不了的案子?他就让我把这前面发生的都复述给他,看最后找不找得到。结果......” “行了行了,你个白痴!”傅钰瞪了了他一眼,冲刘德说道,“你小子到底知道什么了?赶紧说!” “傅爷,您别忘了,刚刚咱们在账房说过,那贼人身高要比赵九五矮上不少,最多也就和柜子差不多高,并且长相不引人注目。这前面那几位顾客之中,有没有符合条件的?” 傅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有倒是有。那几个十几岁的女孩个子不高,不过出落得亭亭玉立,说不引人注目......可能性不大。对了,有一个老太太极不配合,她身形佝偻,个子也不高。” “傅爷,我记得还有个男人,脸上有道......”周良刚想提醒,却一下子被傅钰捂住嘴巴。 “瞎说啥!那位已经排除了!”说着话,他还转过头向大堂张望几眼,一脸的担惊受怕。 周良还想问什么,却被傅钰生生瞪了回去。 “打不了我就把这店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傅钰大手一挥,倒是把店家吓得够呛。 “哎呦傅爷傅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你就算把整个店都找一遍,找到了赃物,你能知道是谁的么?”刘德没好气地说。 “没大没小,有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么!对了,你不是说已经知道贼人是谁了吗?”傅钰没感觉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开始接受刘德的意见。 “傅爷别着急。”刘德笑了笑,冲店铺指了指,“现在着急的应该是那个贼才对。” 。。。 后堂里刘德和傅钰耳语些什么,店铺里的几位可开始渐渐呆不住了。 “怎么回事啊!这么半天了,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么!”老妇人首先发难。 “着急有什么用,那帮当差的就知道吃干饭。要我说,就是那个小孩偷的,直接抓回去吓唬吓唬,什么都招了!”中年父亲望着几名差役,喝骂道。 “没准那个男孩真的不是呢?”一个小姑娘小声顶了句嘴。 “不是那个小孩,难道是你?”老妇人指着那个小女孩,一脸鄙夷,“最烦你们这种人,听风就是雨。人家都说了就那个小孩进去了,那还能有差错?你说不是,那就是你!” “老太太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小女孩的伙伴被友人被骂,七嘴八舌地跟老夫人争辩起来。 那对母女则是一直缩在角落,母亲用手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而那位刀疤男,则始终是闭目养神。 至于另一边,孙女正坐在地上抬着头观看这场闹剧,爷爷则是站在身后,小声劝说:“洛儿,你这是什么样子啊!” “好看嘛。” 爷爷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吵什么吵什么!”傅钰走了出来,“好了!既然你们身上都没有赃物,就是没有嫌疑。我们要开始检查店铺,诸位可以离开了。” 刘德跟在身后,一一扫向众人,光芒闪现之际,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早就该让我们走了!”老妇人一听这话,起身离开了店铺,临走前还冲着几个小姑娘无声骂了一句。 “官爷,真是他干的么?”刚刚替九五说话的那个小姑娘还想问询,却被身边的伙伴拉着离开了店铺,临走的时候还担心地看了赵九五几眼。 爷孙俩见无戏可看,也离开了店铺,不知所踪。 “真是的,这叫什么事啊!对了,你不是说带我们去找住店么?我可还记着呢!” “周良,去带他们找个客栈,就说是我傅钰嘱托的,务必找间客房。” 周良应了下来,带领父子二人往外走去。 那位母亲则是温柔地拉过女儿的手,轻声说道:“咱们也走吧。” “娘亲,不是要给我做衣服么,也不买布了么?” 女儿天真地望着她,母亲面露一丝难色:“这......店家,您看这生意还做么?” 店家正想推脱,可余光瞥见傅钰的眼神,却又应了下来:“做做做,您是要这匹布是吧?” 母亲点点头,店家算了钱结好账,将布匹递给了母亲。 “等等!”刘德突然开口。 “怎么了?”这位母亲弯下腰,满脸的笑意。 “夫人,这个布好漂亮,我能看看么?” “你也喜欢么?不行啊,这布我们已经买了,要给我女儿做衣服呢。” “啊......”刘德一副惋惜的模样,“我还以为是这布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不能交给别人呢。” “孩子你说什么呢?”母亲笑容一顿。 “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吧。”刘德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还以为是这匹布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所以你不愿意给我。这次,您听清楚了么?” “这孩子净瞎说,这是店家的布,我怎么会往里藏什么东西啊?”母亲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 “我又没说是您藏的,只是说这里面藏了东西,您着什么急?”刘德笑了笑,一脸玩味。 “我,我没着急啊。你这孩子好没教养啊。”母亲此时哪还有半点笑容。 “请把这匹布拿给我看看。”傅钰走上前,冲这位母亲伸出手。 “娘亲,怎么了啊?”女儿不解地看向傅钰,随后身躯向前一进,挡在了母亲的身前,“不许你们欺负我娘!” “宝贝没事,宝贝没事。”母亲轻声安抚女儿,叹了口气,将布交给了傅钰,“若是你们看我母女二人孤苦伶仃,想要欺负我们,我即使拼了命,也不会放弃抵抗的!” “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傅钰接过布匹,在众人面前将其散开,“啪嗒”一声,当中掉出一个布口袋。这东西之前被死死塞进了布匹的中央,从外观上看,根本无从发现。 “还真的有!”店家捡起布袋打开,里面装着被卷成卷的十几张银票。 “这,这都是我账房里的钱啊!”店家喜极而泣,端着这袋子颤抖着冲傅钰说道。 傅钰点点头,面露严肃地看向母亲:“夫人,这东西,你知道么?” 母亲疑惑地摇着头:“我不知道啊!这布里面怎么还藏着东西,这,这我真的之前不知道啊!” 第六章 欲擒故纵 “夫人,您可真是有运气啊。这匹布要是买回家,那得多值啊。这里面的东西,可比您买的这布要贵重多了。”刘德赞叹道。 “你个小娃,怎么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我们是正经人家,如果得到这不义之财,肯定要递交官府的!”母亲一脸不悦,指责着刘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德笑笑,对着那个女儿说,“小妹妹,看来这匹布,你是拿不走了。” “怪哥哥讨厌你!”女儿躲在母亲的身后,一脸警惕。 刘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母亲说:“既然这匹布您买不走了,您又交了钱,要不要再重新选另一匹布呢?” “我不......”女儿正想拒绝,母亲却抢先开口,“那是自然!” 她左右看看,又从布匹堆中挑出一匹,对店家说:“我要这个!” “娘亲,算了,我不要了。” “没事没事,宝贝,说好了要给你做衣服的。”母亲冲女儿笑笑,转身要走,却又被刘德拦了下来。 “你又要干什么啊?”母亲终于忍不住,语气中带了些怒气。 “嘿嘿,没啥事,我觉得您选的这匹布也挺好看的,能给看看么?” “小娃,你也太不懂礼貌了!我们这......” “夫人,请把这匹布交给我看看。”傅钰突然开口,目光冷涩。 “你,你们欺人太甚!!”母亲目眦尽裂,瞪着在场的众人,可傅钰全然不顾,夺过这匹布,如法炮制地将其散开,这一次从中掉落的是四五块银元宝。 “这,这也是我账房里的钱啊!”店家扑在地上将元宝捡起,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夫人,您这运气可真是好啊。”刘德拍着手,故作惊讶地望着母女二人,“您要不再挑挑?” “挑什么挑!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东西!店家,把钱退给我,我不买了!还有你,小小年纪说话这么刺人,小心祸从口出!” 说罢,女人冲店家伸出手,催促其将之前的钱退还出来。 “这样吧!”刘德突然伸手拍在了女人的手上,“我沾沾您的仙气,看看我挑出来的里面有没有钱。” 刘德兴奋地搓搓手,走到货架前,郑重其事地合掌一拜,嘴上念念有词地说些旁人根本听不清的话,突然大喝一声:“哈!”,随后非常迅速地从中挑出了四匹布。 “店家,对不起喽!”话音未落,刘德用力一挥,一匹布迅速散开,而从当中又掉出了几十两银子。 “神了,真是神了!”店家此刻哪还顾得上一地狼藉,捡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更神的还在后面!” 刘德没有停顿,继续将另外几匹布依次打开,果然每一匹布当中都有收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店家看看刘德,又看看早已目瞪口呆的母亲,那表情真是仿佛看到了仙人。 “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夫人吧。”刘德吐了吐舌头,对那位母亲说:“夫人啊,这您怎么解释呢?” 母亲目光闪烁,着实有些慌张:“我不知道,我......” “夫人,那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脑门上沁出一层冷汗,她没有回答,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店家此时却突然开口问道:“刘德,难不成这位夫人还真有什么仙术?” “店家您可真说对了!”刘德连连点头,赞扬道,“这位夫人的仙术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就是她放的!” “一派胡言!”母亲突然抬起头,“小娃,我究竟如何招惹你,竟让你三番两次地诬陷、玩弄于我们孤儿寡母?我告诉你,就算你有律刑司撑腰,我们也不怕!” “玩弄?”刘德语气一转,那还有之前的取笑之意,“你若是丝毫不知,为何你刚刚挑选之时,眼神接触过的布匹,全部都从中找到了失窃的金银?” “明明已出此意外,却仍然执意购买,就这么想要从现场,拿出些东西出去么?” 刘德接连发问,母亲竟被他唬得吞吞吐吐回答不出。 “我娘没有!我讨厌你!”女儿突然上前,用力拍到刘德,“你们欺负娘亲,你们欺负人!” “你娘是没有。因为偷窃的人,是......” 刘德话音未落,却突然瞳孔一震,只见一道寒光猛然朝自己的腹部飞去!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刘德同样如此。 寒光眨眼间就要落在刘德的腹部,与此同时,那位母亲突然发难,瞬间腾起身子,向傅钰几人的方向掷出一物。 “不好!......” 傅钰的呼喊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所淹没,一股浓密的黑烟笼罩在整个店铺,所有人尚在震惊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浓烟吞没,没了身形。 “刘德!刘德!你没事吧?” 傅钰捂住口鼻,眯着眼睛左右扫视,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并且刘德自从事态突变,就没了声音。 坏了,自己真是托大! 他也从没想到,这贼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众目睽睽之下痛下杀手。 正当他反复呼喊之际,飘荡在空气之中的滚滚浓烟突然形态一顿,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捏揉一般,眨眼间缩小成一团黑漆漆的圆球,又直接冲出店面,径直飞向天空,没入了黑漆漆的夜幕。 傅钰恢复视线,急忙找寻刘德,却见刘德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面前那个女儿目光凶狠地望着他,手如刀剑向前刺着,皮肤之上闪着银光,仿佛钢铁一般。 “大胆!” 傅钰拽出刑鞭,抖动着就要甩向女儿。 “不要!” 刘德突然开口制止,傅钰闻声急忙收住,这才看到女儿和身后正企图脱逃的母亲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浑身被青光包裹,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而不远处,刀疤男正二指并伸,指着二人,看来刚刚驱散烟雾也是这位施法所致。 “你小子,还真是祸从口出啊。” 刀疤男无奈地冲刘德说道,收回双指,母女二人无力跌坐在地,瞬间便被涌上来的官兵困住双手,动弹不得。 “刘德你没事吧?”傅钰冲男人颔首致谢,又急忙来到刘德身边问道。 刘德吓得不轻,半晌才回过神,急切地上下摸着,之后长舒口气:“没事没事,吓死我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店家大张着嘴,已经不能理解当前发生的一切,赵九五在旁边同样如此。 “还没明白么?这贼就是他们母女二人!进入你账房行窃之人,就是这个女孩!她们是同伙!”傅钰审视着二人,开口解释道。 “该死的,就是你坏事!” “女儿”突然开口斥责,可那声音哪还有之前的幼嫩,竟是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跟你说了多少次,见局势不妙走为上策,你还非得贪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放屁,老子早就想走,是你非说要买布!!”而那位“母亲”的声音,却是个男人的粗嗓子! 几人目瞪口呆,只有那个刀疤男仿佛早已知晓,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 “给我带回律刑司!”傅钰大手一挥,在几名差人的控制下,两名贼人被带离店铺,众人只能远远听见“女儿”与“母亲”的互相指责。 “刘德,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傅钰还是有些疑惑,“你明明早已知晓,所以才让我叫让客人们离开,逼迫他们母女二人露出马脚。” “很简单。”刘德笑笑,面露自信,“既然是母女,又为何出门二人要分装包裹?很明显,这两个人的身份绝非家人这么简单。” 事实上,若非他看出那二人散发着黝黑光芒,他也不敢下此断论。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傅钰自嘲地笑了笑,这种事情竟然自己没有想到,反而让这个十几岁的男孩看出端倪。 “刘德,还不快去谢谢这位玄士!”傅钰拍在刘德的肩膀上,将其拉到刀疤男的面前。 “玄士?”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傅钰之前对这刀疤男半点没有疑心,原来是一名玄士。 “谢谢您救命之恩。”刘德还算懂得规矩,此时没敢再做笑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倒头要拜,却如何也低不下去头。 “男子汉跪父跪母,除此之外,就连这天地,都不要拜。”男人面色冷漠,伸手托在虚空,看着刘德。 刘德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冲男人鞠了几躬表达谢意。 “小娃,机灵倒是机灵,就是嘴太大,祸从口出这句话,那个歹人倒没有说错。” 刘德有些尴尬地搔搔脑袋,低头没敢说话。 “还好刚刚这贼人练的只是钢筋铁骨的外功,并非是玄士。否则那么近的距离,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玄士说的话记住了!”傅钰瞪了一眼刘德,又极其恭敬地问向男人,“不知可否请教玄士名号?” “不必了,没什么名号。”刀疤男转身走向店家:“店家,这匹布我要了,这是银子。” “哎呦不用不用,这布就当是我送您的!”店家哪还不明白这人的尊贵,忙不迭地摇着手。 “钱缘,太麻烦。” 刀疤男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布,目不转睛地看着店家。 “您,您还有事么?”店家感觉后背汗毛直立,颤抖着问道。 “你还没找我钱。” 第七章 小胖子和刀疤男都不简单 刀疤男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刘德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查看他的功德。 事实上刚刚他扫视众人之时,就觉出一丝不对劲——这人身上的光芒是白色,但刘德却能从中看出一丝隐隐的暗色,像是透过白布看夜幕,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暗自揣测之时,傅钰对店家说道:“店家,此事已了,我也该回去了。” “傅爷您忙傅爷您忙!我这不用您管,我们几个就收拾了!,要不是您,我这钱肯定找不回来!过些日子一定要再去律刑司感谢您啊。” 傅爷摆摆手,看向刘德:“店家,你倒是应该谢谢这个小娃,没想到还真帮得上忙。” “什么叫帮得上?这案子就是我破的好不好?” 傅钰不想和刘德纠缠,笑了笑没在意,而是转头问向一旁的赵九五:“你也没事了,还不赶紧回家?” 赵九五摇了摇头:“布,布还没给我呢。”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小赵,去,再按照那张纸清点一遍!” 店家急忙催促一旁的伙计,伙计小赵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台上拿起那张纸,正准备对着上面的布料一一确定,却突然愣住了。 “小赵,干嘛呢!叫你干活听见没有?” “掌,掌柜的,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店家走过去,没好气地拿过纸,也是愣住了。 “怎么了?”傅钰有些疑惑,和刘德二人向前几步探过脑袋,才看到在这张纸的背后一角,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仙”字,只有指甲盖大小。 “仙......难不成是仙灵坊?” 除了刘德,在场几人同时看向赵九五,表情无比诧异,就连刘德也对这个“仙”略有眼熟,思忖片刻想到,这不正与仙灵坊门口的牌匾上的所写一模一样吗! “你是仙灵坊的人?” 老板大惊失色,问向赵九五。 赵九五却摇摇头:“我家老爷不让我说。” 众人大跌眼镜,傅钰没好气的问:“那你家老爷让你出来的时候,原话是怎么说的啊?” 赵九五想了想,回答道:“我家老爷说:你把这张纸交给店家,他们看过之后,自会将东西准备好,这颗灵石你先拿着,想那店家也不会有胆私吞,否则这店算是甭想开了。” 赵九五说完,良久都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他疑惑地看向众人:“你们怎么了?” “掌柜的,咱要不今天就歇业了吧......”小赵流着汗,哆哆嗦嗦地说。 “歇什么业!”店家也是脑门一层冷汗,生咽下一口口水,斩钉截铁地说:“明天就关门!妈的就咱们几个这眼神还干啥买卖,瞎子还能看见两道光呢!散伙散伙,不干了!” 说罢,自顾自地将纸上所写的布料一一备好,用绳子捆扎好,然后又套了层布,才郑重其事地交给赵九五。 “孩子,都备好了,你路上小心啊。我们这店打今天起就算是黄了,承蒙你家老爷抬爱,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话没说完,店家已是热泪盈眶。 赵九五伸手接过,又对店家说:“我家老爷说了,之前在您这里买过布,觉得不错,之后如果您愿意,可以定下合同,常年从您这订货。” 店家还挂着眼泪的眼睛瞬间愣住了,大喜大悲之间一下背过气去,仰面倒了下去。 “掌柜的!”几名伙计上前连按胸口再掐人中,半天才缓和过来。 “好了店家,我就说了人家也不至于难为你,你这店好好开,记住了后堂别随意让人进,账房门也多上两道锁,否则再出事,就只能是怪你自己笨了。赵九五,以后这种事情,早点说,知不知道!” “是是是,傅爷您说的对。” 。。。 之后,傅钰带队离开了绸缎庄,赵九五和刘德两个男孩也在店家毕恭毕敬的欢送下走出了店铺。 刚迈出店门,赵九五便极为感激地拉过刘德的手:“刘德,谢谢你。你跟我回家,我拿好东西感谢你。” 刘德一愣:“回苏府么?” “嗯!”赵九五频频点头。 “九五,其实早些时候,我曾经见到你们苏夫......” 刘德想推脱掉九五的邀请,毕竟自己后天还要再去,没必要多此一举,可却突然看到赵九五盯着远方,表情变得无比恐惧。 “坏了坏了。我爹找我来了!” 刘德闻言,往远处张望几眼,可人潮涌动,又根本不认识九五的父亲,哪里认得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赵九五踱着步子,又急切地抓住刘德的肩膀,“今天可能没办法了。明天,明天早上!你一定要来啊,我在苏府的后门等你!” 说罢,没等刘德回答,便转身跑远了。 “九五!你又在外面耽误时间!老爷已经着急了!”来人快步走到赵九五身边,拧着耳朵斥责道。 “爹,爹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赶紧跟我回去请罪!对了,夫人交代的办好了么!” “好了好了,在这里呢!”赵九五举起手中的布匹,却被男人一把抢过,拽着胳膊往远处走去。 “爹,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大忙呢!”赵九五说着,回头看去,可哪里还有刘德的踪影。 。。。 刘德没将明日之约推脱开,有心爽约,只不过依九五认死理的性子,自己若是不出现,他一定受不了,看来又得旷课,王先生,对不住了。 他闭上眼睛,好运等级经验值已经到了八十三,涨了五点,刘德心中一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心血来潮之下,倒是让好运等级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拥有“易如反掌”的效果,这一次的学府招生测验,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 他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满含期待,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喊声响起,叫住了他:“小子,站住!” 刘德闻声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他看着眼熟,细细想来,这个姑娘自己刚刚在绸缎庄中曾见过,之前没有细看,此时离得近了,刘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这位姑娘的身上,心脏竟漏跳几拍——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姑娘。 女孩看样子比刘德年纪相差无几,可个头却比他足足高出一头,黑色长发挽成一个髻,粉嘟嘟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鼻子秀气玲珑,显得无比的可爱俏皮。 只不过她的表情,却是略带些傲气,有些高高在上,让人不适。 “喂,跟你说话呢!” 女孩又说了一句,刘德这才回过神来,惊讶于自己的失态,又有些反感女孩的语气,说道:“我这不站住了么。找我有事?” 女孩一时语塞,向前一步,故作强硬:“小子你很聪明啊,竟然能够看穿那两个贼人的伎俩。” “恩?”刘德有些诧异,上下打量几眼,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啊!”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看得见!” “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说,若没有我,那个赵九五一定蒙冤了!”刘德一听这话,有些生气。 女孩一愣:“喂,若不是你,我早就说了好么!明明是你自己差点害了人家,没证据就偷溜进去,没把你自己害了就算命大!” 刘德一听这话,面露尴尬之意,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不过他看见有功德可赚,这脚可就不听自己话了。 看着女孩讥笑的表情,刘德自知理亏,顾左右而言他:”你有事么?没事我就走了。还有我叫刘德,不是什么小子。“ “不跟你一般见识。现在有个好事,赏你了。”女孩再一次呈现出那种高傲之色。 “不要。” 说完话,刘德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远了。 女孩愣住,风吹动着地上的落叶,整个画面竟有些萧条的意味。 “真是气死我了。” 女孩咬牙切齿,她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随后往外一拽,竟生生拽出一道符印,虽然并非实物,但其上花纹闪烁,像印在一块巴掌大小的透明布上。 她用手揉搓成团,随即大喊了一句:“刘德,接着!” 刘德应声回头,就见一块圆形之物朝自己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刚想嘲笑,却突然手中一空,再次看去时,那东西却没了踪影。 “恩?怎么回事......” 远处的女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缓步走来,边走边说:“叫你跑,以后就安心给我干活吧!” “......你有病啊!” 刘德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后退几步。 “你就嘴硬吧!我可告诉你......”女孩无比得意,正说着,突然身后一张大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二人看了过去,是之前和女孩在一起的老人家。 “洛儿,你又乱跑!”老人不喜地瞪了她一眼,又冲刘德说道,“孩子,你先走吧,我家这孙女瞎胡闹,你别当真。” “谛老,我......”这个叫洛儿的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谛老拽到身后,挥挥手,示意刘德离开。 刘德看着面前的二人皱了皱眉,开启功德眼,观察起一老一少的光芒来,随即大惊失色。 第八章 幻觉,噩梦,异兽虚影 面前的这一老一少两人,浑身光辉洁白,刘德只一眼,便能知道这二人绝对算是功德高深之人,可白光背后,却透着一股灿烂的金色光泽,这种颜色,刘德从未见过。 怎么今天,遇见这么多怪人...... 刘德念叨着,逐渐走远。 “谛老,你干什么拉着我啊,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洛儿看着刘德的背影,突然又嗤笑道,“分罚令入体,走也没用!” “什么?你已经给他了?”谛老脸色大变,“洛儿你糊涂啊!这小子年龄尚小,行善行恶犹未可知,若是能做些善事还好,若是得了恶报,那同样会转嫁你身啊!” “谁让我爹非要把我的全身修为封住,还给我定下这‘功德如山’的禁令啊!”洛儿噘着嘴,有些不满,“功德如山啊!我得什么时候能凑够。我还想早点回去侍奉我爹呢!而且这将魂魄包裹住一部分禁制,分离出来形成分罚令,交给别人替我完成的主意,可是谛老您想出来的!” “老夫的本意是找寻个大善人,谁让你找个毛头小子啊!”谛老重重地叹了声气,“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没事啦谛老。”洛儿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那小子也不笨,我看他能对那个小胖子出手相助,肯定不是坏人,再说他年纪还小,我还能多从他那里取些功德啊!实在不行,就在他身边看着他,反正不用我再动手了!” 洛儿说罢,又低声念叨了几句:“本来我跟他客客气气的,谁成想这小子对我这么不尊重!哼,活该!他以后......就是我的功德箱,我只要从他身上拿,就可以了啊!” 她嘀咕着,嘴角含笑,渐渐走远,转眼间没了踪影。 谛老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又回过头看向刘德远去的背影,思忖片刻:“你小子,也是该有此劫啊。” 他向前迈出一步,可眨眼间就来到了刘德的身后,缩地成寸不过如此。 “刘德。” “恩?”刘德闻声转身,“怎么还没完没......诶,是您啊,那个洛儿呢?”他对于洛儿印象不好,不过对于年长老人,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洛儿走了,老夫替她跟你陪个不是。” “没事没事。“刘德摆了摆手,”老人家您也不容易,看着一个疯子。” “你这张嘴,可真是不好听啊。”老人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算了。刘德,今后的一切,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你且行且思,莫不要有什么怨言,也不要做什么坏事,知不知道?” “老人家,您说什么呢?什么是福是祸?”刘德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就算了。对你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作为补偿,我给你点东西,有性命之危时,能保你一命。” “啥......” “刘德,回家去吧!” 老人一声轻喝,随即用手点指刘德的眉心,刘德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忽地刘德睁开眼,周围竟然是一片漆黑——街道,行人,刚刚的那位老人家,甚至头顶的繁星与明月全部不见了踪影。 他想要大声呼喊,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想要挣扎,却又根本无法感知到自己身躯的存在,死寂渐渐包裹住他的一切。 突然,远处无尽的黑暗之中,出现一个亮点,吸引住他的目光。 刘德慌张的心情一顿,急忙仔细看去,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看得细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亮光哪里是在扩大,分明是在冲着自己的方向飞来! 终于,刘德能够看得清晰,这并非只是一个亮点,而是一个虚幻的,发着白色光芒的异兽影子! 这只异兽有着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依靠刘德的见识,根本分辨不出这异兽是何物。 “吼!!” 一声兽吼响彻整片黑暗,这只巨兽已然飞到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眼看便要咬向刘德! “不要,不要!” 刘德突然喊了出来,伸手挡在面前,可半晌过后,无任何事情发生。 他这才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毫无知觉地走到了家门口,他舔了舔早已干涸的嘴唇,呆愣愣地进了屋,和爹娘言语几声,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这是怎么了......” 之前的那只异兽仿佛还在眼前,可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事实还是幻想,就这么思索着,渐渐昏睡过去。 夜深人静,屋内一片漆黑,刘德和衣而睡,却没有人看到在他胸口处,那颗来自苏夫人的黑色石头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紫光,无比邪异。 这一夜,刘德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仍在襁褓之中。 一个女人眼目温柔,伸手骚了骚他的鼻尖,他被弄得有些痒,一边撇过脑袋,一边痴痴笑着。 床边有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刘德看不清脸,只是感觉有一种本能的排斥,甚至在梦中,都不敢多看两眼。 女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男人,又宠溺地埋下脑袋蹭了蹭他的额头。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撞击声,二人对视一眼,女人有些紧张,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别担心,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似乎身为婴儿,他分不出悲欢离合,喜恶是非,只是看到女人的嘴角从略略上翘,转而变平,最后又向下垂去。 门突然开了。 女人转忧为喜,立刻往外看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竟毫无停顿地直冲女人而来。 女人笑容顿时僵硬,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翻身护住婴儿,随后,一个利刃刺破皮肤的沉闷声音响起,女人失去力气,瘫软在旁。 失去了女人的面庞,刘德眼中就只有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伴随着极度不安的喘息声,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这双血眸的主人却依旧不为所动。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手中利刃再次举起,女人的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刘德的眼中。 一瞬间,一切都变成了血红。 男人的那双眼睛变成了燃烧着的血色鬼火,寂静的夜里充斥着千万人的哭喊嘶吼,女人的尸首瞬间腐烂,腐虫扭曲着身子尽情舞蹈。 刘德眼中寒光一闪,瞳孔倒映下,利刃甩着鲜血刺了下来...... “不!!!” 刘德喘着粗气猛然从床上坐起,目光惊恐地望着前方,脑门上的汗顺着脸颊留下,他随意地抹了一把,半晌才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奇了怪了,自从我积攒功德开始,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啊......” 他皱着眉头,睡意全无,窗外已经有些亮光,东方将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坐起身子,看向窗外的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 “咚!!!” 一声击鼓之声突然从窗外响起,一道异兽虚影从塔顶正上方的云雾中探出身形,立于长空之上。 其状若骏马,身长百米,头颅高昂,额上嵌着一只弯角,牙尖锋利,四爪犹如利刃。观其全身,虚影之上,肌肤仿佛精工白玉雕琢而成,却有一条黑色尾巴在身后卷动着风云。 “咚!!!” 异兽张着大嘴,摇晃着硕大的头颅,仰天长啸,只听得一声响彻天际的鼓声传来,震散了漫天的云雾。 它从塔顶盘旋而下,直至塔底,又扶摇直上,没于天际缓缓消失,这时,外面才渐渐传来行人走路,商户开门的声音,整座赤桥城逐渐活络起来。 巨兽降世,诸行开营,这是这座赤桥城的几百年来的规矩。 据说,万年之前,这片土地上方的半空中,曾经出现一道赤色长桥,伴随着它,这座巨塔砰然落于地面之上,直至如今,不知立了多少年岁,赤桥城也因此得名。 刘德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正想安安稳稳地睡个回笼觉,就听得屋外一声大喊。 “刘德,起床吃饭!”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换身补丁少些的衣服穿上,思忖片刻,又把那块石头塞进怀中,走出了屋子。他没有忘记,今天他要去苏府,赴赵九五的约,只不过...... 。。。 刘德进了城,往苏府走去,一路上却发现这城内冷清不少,不只是行人,连路两边的小贩也是寥寥无几,他有些疑惑,便拦下一个行人询问起来。 “你不是城里人吧?“ “我不是......”刘德一头雾水,“怎么了?” “开仙灵坊的苏府,出事了!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行人一脸急迫,似乎刘德的出现耽误了他的行程。 “苏府?出什么事了?”刘德皱起眉头,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 “苏夫人死了!” “你说什么,苏,苏夫人怎么了??” “现在苏府正悬赏线索呢,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德踉跄几步,随即猛然跑向了苏府,而苏府正门门口,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第九章 辨识百草 台阶上,两名苏府下人守在一张告示旁,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围观的众人。 一名仆人喊道:“诸位,想必你们清楚,我苏府宅院里,在昨夜丑时,进入了一名刺客。我家夫人不幸遇难,尸骨无存,老爷也身受重伤。” “这凶手敢在苏府里下手,明显就是在挑衅我们苏家的威严!所以,苏府上下严阵以待,并且任何提供线索者,赏金都少不了!” 话音未落,台阶底下炸开了锅。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家后门鬼鬼祟祟站着个人!” “我看见从你苏家院子里飞出道光,我想想啊,黑的,黑色的!一定是某种邪术,八成是血心门再现江湖了!” “胡说八道,小哥,杀你家太太的,是隔壁王家那王老二!” “我靠,我招你惹你了!小哥你别听他的啊,我看就是你!” 人群内七嘴八舌,只是这内容大多是胡编乱造,毫无根据。 “静一静,静一静!”那名下人拍了拍手,围观群众这才降下声量,“诸位,话还没说完。我家老爷说了,提供线索者重赏不假,可倘若之后查明,发现是胡言乱语,妄图借机占我苏家的便宜,可别怪到时候我们定你个落井下石之罪!” 话音一落,鸦雀无声。 苏府下人又等了片刻,才对另一个下人点点头,转身走进了苏府。 人群这才又开始了小声议论,不过此时已然无人再敢随意说话,多是彼此对视几眼,随即纷纷摇头。 看热闹的人群围在前门,人群外几米的地方,刘德站在墙边,蹙着眉头望着苏府,悲伤之色溢于言表,半晌,才动身走向苏府后门。 后门旁,赵九五正低头站着,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手中捧着一个果篮。 “九五......” 刘德唤了一声赵九五的姓名,后者闻声抬头,满脸泪痕,一双小眼睛更是肿成了包子一般,此时此刻还在抽泣着,看得人心中一痛。 “刘德,给你。对不起啊,说好了给你好东西......只是今天全府禁荤,因为,因为......不过这些水果都是我最爱吃的!”说着话,赵九五眼眶中挂着的泪水又抑制不住,落了下来。 刘德接过赵九五手中的篮子,里面是各种水果,上面还挂着水珠,显然才刚刚洗净。 “苏夫人她,当真出事了?” 赵九五捂着脸,颤抖地点点头。 刘德伸出手,扶在他的肩上,想出言安慰,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自己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尚且是惋惜难受,更何况苏夫人之于苏府下人,可算得上朝夕相处,这种痛苦,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慰藉的。 “你拿着快些走吧,我要回府上了。”赵九五用力抹了下眼睛,转身便要离开。 “赵九五!” 刘德唤住他,后者有些不解地转身望向刘德。 “你有没有办法带我进去?我想查查,苏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使不得使不得!”赵九五连连摆手,“万一把你抓到,肯定也要怪罪于你的!” “九五!”刘德加重语气,“其实昨天有件事没来得及说,我与苏夫人认识,还约定好明日要来府上拜访,但出了这种事,这约肯定是赴不成了,但是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安。你想想昨天我是怎么帮你的?万一我能查出些什么,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息啊!” 赵九五有些犹豫,他看看刘德,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随即重重点了点头:“行!不过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不能乱跑啊。” 刘德心中大定,虽然他提出这个要求,若说没有积攒功德,提升好运等级经验值的想法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如此想要替一个人做些什么,尽管二人也只是见过一次面。 。。。 “怎么把药撒了!知不知道这药里的分量都是严格控制的!少一滴都不行!耽误了老爷吃药的时辰,你担得起么?赶紧去跟药庐说再炼一份!你在一旁给我守着,午时之前端不到老爷面前,我拿你是问!” 苏府后院,刘德曾见过的赵管家正在教训着一个下人。后者刚刚脚滑,手持着的托盘之上瓷碗倾斜,几滴汤药不慎洒出,滴落在地,碰巧被赵管家撞见,指着鼻子臭骂起来。 下人低着脑袋地受着骂,不敢顶撞一句,匆匆忙忙地往药庐走去,管家望着下人离开的背影,半晌摇摇头走远了。 后院南边厢房的拐角处,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正是刘德这个人小鬼大的男孩。 “九五,你知道你家老爷受的是什么伤么?......九五,九五?我跟你说话呢!” 他朝身后轻声唤了两三声,赵九五才敢抬头,摇摇头表示不知,又朝院子当中看了几眼,表情有些畏惧。 “哎,要是能知道受了什么伤就好了!那你知道你家老爷喝的是什么药么?”刘德灵光一闪,却又马上垂头丧气起来,“算了,就算知道你老爷喝的什么药,我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治的什么病啊?九五,你......喂,你干嘛去!” 话音未落,赵九五突然想起什么,一改刚刚犹豫的神情,径直走到了院落当中,竟直接趴在地上,对着什么东西看了起来! “你干嘛呢?赶紧回来!”刘德朝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喊道,可赵九五充耳不闻,依旧是脸对着地,还莫名其妙地闭上了眼睛。 刘德不见回应,只能是弯着腰,佝偻着身子快步跑到了赵九五的身边。 “你疯啦!?” “刘德,我知道里面是什么药。有水蔺草,寒尾蛇鳞......”赵九五直起身子,一一报出药名。 “你知道就知道,干嘛过来啊,万一......”刘德正想取笑,余光瞥见地面上赵九五刚刚面对的位置,那里也有几滴黑色污迹,细细一想,突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出来的啊!“ 刘德也弯下腰闻了半天,除了药味,什么也分辨不出,他暗暗惊叹,再次问道:“你说的那些药材我也听不懂,你能告诉我汤药是治疗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赵九五搔搔脑袋,“我爹只让我识过百草,从来都不让我看药方。不过看当中的药材,应该是寒凉药,治的是火毒入体之类的温热病吧。” 刘德对着赵九五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真是刮目先看,他一把搂过九五的肩膀,低声说道:“苏府的下人就是不一样,真是有本事啊!接下来,带我去苏夫人出事的地方。” “你要去老爷的卧房?”赵九五有些诧异,“那个地方......是不能进去的。” “没事,我不是还有你么!” 。。。 苏二三和苏二四正守在老爷和夫人的卧房之外,二人眉宇间都稍许带些倦意,昨夜事发,律刑司的人过来调查后,他们就一直守在这里,没合过眼不说,腿都已经快站断了。 不过尽管如此,二人却从未想过偷得半分闲,想起这场噩耗,悲从中来,相视一叹。 正想着,不远处走来一个圆不隆冬的身影,不是赵九五还能是谁。 “九五,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去别的地方玩去!” 赵九五走到二人身前,欲言又止,他回头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对两位下人说道:“那个,我爹说,让你们去后厨吃点东西。” “哦?”二人心中一喜,只料想府上终于想起自己,正想歇班休息,苏二三突然想起来,问道:“不对啊,接班的呢?我们去吃饭,谁来看着这里?” 赵九五眨眨眼睛,又回头看了一眼,转过来继续说:“那个,我爹说,让我先暂时看着,等你们吃完饭回来,再来接班。” “你?行么?”两人看向赵九五几次眺望的地方,可那里空无一人。 “那个,我爹说,我傻,认定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两人哑然失笑,摇摇头离开了卧房的大门,临走前还嘱咐赵九五一定要看好,其他人不允许靠近。 二人走远,刘德这才从角落处探出脑袋,快步走到赵九五的面前,“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叫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瞎看什么啊,差点就穿帮了!” 赵九五捂着后脑勺,有些委屈:“我,我这是头一次骗人啊。” 刘德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一回生二回熟嘛。跟我进来,这次八成还得靠你!”” 说罢,拽着赵九五一同进了屋,关上了门。 苏老爷和苏夫人的卧房足有两丈宽,装饰的极其典雅——东边摆着一张石嵌木的书案,刘德看不出材质,不过闻着木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便宜货色;其上设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不知是哪位文人骚客的墨迹。 内室东北角紧闭着一扇窗户,下面是个半人多高的花架,几盆不知名的花草枝繁叶茂;东南方向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后面则立着一架百宝阁,阁上放着几本书匣和四五个玉石摆件。 妆奁设在西北方向,抬头便是庭院景色;两张靠椅围着一个长形小几,上面摆着一颗盆景,几朵黄花落于枝间;而旁边靠西墙,则摆着一张罗汉床,屏风围立左右,帷帐分挂两边,床榻上,一滩血色触目惊心。 第十章 乘人之危 这摊血迹有个半人大小,落在床的正中央,极其显眼。刘德唤过赵九五,问道:“苏夫人,死在这里?” 赵九五自打进入卧房,浑身透着紧张拘束,站在刘德身后,看都不敢多看几眼,听到刘德问话,方才快速看了眼血迹,点了点头。 “当真......尸骨无存?” 赵九五面露悲切,眼圈中又蓄出泪水。 刘德叹了口气,摇摇头:“九五,这样,这屋里你认出什么,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若是有疑问,会出口打断。” 他说罢,就发现在榻边的桌上,整齐摆放着一身锦装。他低头仔细观察,若有所思,随后在屋内溜达起来。 “嗯......”赵九五不敢乱走,跟在刘德的后面,对着屋内的摆设,一一说明。 “这书案是青叶枞木所制,又名枞木格或泌脂木,生长于大陆南部,其树干和根部的心材部分可入药,气味芳香,尝之味苦,加水研磨,可镇痛止血,熟络心脉,缓解风湿。” “这盆是佛眼草,喜阳光充足,茎、叶、花、果皆可入药,入口初辛、后苦、回甘,药性温和,可祛痰化瘀,活血平喘,舒肝健脾。” “这盆是春秋荷,又名金耳草,喜高温湿润,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 “这盆是金菊花,生长于深山老林之中,喜半阴半阳,味甘微咸,性微寒,可补津益胃,滋阴去热。” “这盆是桦南植,只能在这最普通的地方生长。散发的香气有凝神静气、消火平燥之功效。” “这盆是紫兰......” “等等!”刘德突然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赵九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盆是紫兰藤......” “上一句!” “这盆是桦南植,又名......”赵九五吓了一跳,指着小几上面的一盆盆景,重复道。 “什么叫做‘只能在这最普通的地方生长’?” ”就是此物的生长只能在灵气均衡之地;若是灵气浓厚狂躁,或是单一属性独大,甚至在这花旁边有人修炼运功,调动天地灵气,它都活不了。” 赵九五解释完毕,刘德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盯着这盆花,陷入沉思。 “刘德,刘德?”赵九五在刘德眼前挥动着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刘德回过神,目光炯炯,但还是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什么灵气属性的,听都听不懂。” “要不咱们先撤吧。二三、二四两位哥哥应该是快回来了,到时候若是发现我们,可就走不了了。”赵九五有些害怕。 刘德点点头,又来回巡视了一圈,在那盆桦南植的身上着重看了几眼,刚要出门,却听得一个声音响彻整个府院。 “九参堂静老,来府拜见!” 赵九五抬头望向来声处,随即一脸急迫:“刘德你赶紧走,这种通禀方式,所有下人都得去,我不能送你了。” 刘德一愣,这个时候来拜见,难不成...... “九五,想个主意带我过去!我要去看看!” 。。。 苏府正门处,下人列立两旁,门口候着的两名苏府家仆簇拥着一位老者走进了府内。 老者披着一身接地的紫色缎料长袍,蹬着一双带搭扣的高跟靴子,花纹镶边,说不出的华贵,手中握一根法杖,杖长及胸,杖顶一颗青色晶石,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静老远道而来,岂有怠慢之礼啊。来,咳咳,武儿快请敬老进来。赵管家,看茶!咳咳咳。” 正厅当中传来一个苍老声音,虽然故作厚重,但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不少的虚弱之感。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快步走下台阶,弯腰对静老施礼。男孩眉目清秀,一身白衣潇洒,黑发飘飘,好一个俊朗少年。 “这是谁啊?”刘德穿着苏府下人的衣服,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轻声问向一旁的赵九五。 “这是苏武少爷。” “静老请上座。”苏武拱手揖客,将静老让进大堂。下人们这才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候在堂前,刘德身形瘦小,跟着赵九五一同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屋内看去。 在他的眼中,大厅之内,一位老人家坐主正位,长袍遮身,面色苍白,眼中血丝尽显,嘴唇是一种极不自然的紫红色,显得十分虚弱,但此人身上光明璀璨,显然是有大功德的人,苏武也是光芒洁白,只是这位迈进堂中的静老,却是光芒灰淡,看来平日虽无大是大非,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堂中主人勉强起身,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不过身子颤颤巍巍,怕是也坚持不了几息的时间。 “苏老爷快快坐下,贵体要紧,贵体要紧啊!”静老见状急忙说道,苏武也没有耽误,快步上前搀扶,苏老爷这才坐下。 “苏老爷身体有恙,万不可再起身了。” “贵客临门,静老也快些坐下。”苏老爷摆摆手,静老落座,赵管家端着茶杯供了上来。苏武则是守在苏老爷身边,没有离去。 “苏老爷,不知您伤势如何?” 苏老爷摇了摇头:“老夫这身子,有没有伤又能多活几天,只是......” 说到这,老人情绪略有激荡,一旁的苏武更是握紧双拳,忍耐着汹涌而来的悲伤。 “不知是否经过名医诊断?”静老关切地问道。 “多谢静老关心。事发至此并未腾下功夫,只是让府上的医师检查一番。” 静老缓缓站起身:“苏老爷,不知可否能让老夫诊断诊断?” 苏老爷一愣:“这,这也太劳烦静老了。” “无妨无妨。” 静老迈步走到苏老爷面前,长袍中伸出左手,一指点在了苏老爷的眉间,一圈嫩绿色的光芒从指间散发,由上到下在苏老爷的身上流淌起来。 差不多过了十息,静老深吸口气,缓缓收回手指,眼神中有些疲态:“苏老爷,您全身经脉尽断,老夫用玄力稍作修复,不过若想痊愈,确实是需要些时日,可不能再操劳了。” “静老费心费力,老夫感激不尽。与亡妻相比,我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苏老爷的气息稍稍缓和,只是眼眉透出悲哀之色,摇了摇头。 “苏老爷节哀......”静老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坐了回去。 “但不知静老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苏武站在一旁,出言询问。 静老闻言,看向苏老爷:“昨日夜里,在老夫的炼丹房中发生了一件怪事。今日清晨得知苏府昨夜有殇,细一琢磨,没准与此事有关,所以特地前来,希望能对真凶的缉拿有所帮助。” 苏老爷一愣,表情略有惊讶:“静老此话当真?若是所言之事可助我苏府擒拿真凶,苏府上下必当重谢啊!” “重谢不必,老夫斗胆,向您求一物。” “请问静老所求何物啊?” “一株阎皇草。” 刘德不知道这阎皇草究竟是何物,但他能够从在场众人那几位诧异的表情,看出这东西绝非凡物。 果然。 “静老,这阎皇草乃我苏家世代相传之物,无比贵重,不知可否告知究竟作何用处?”苏老爷沉吟片刻,说道。 苏武却是满心急迫,催促道。“爹,您问这么多干嘛!若是静老所言能帮助咱们找到凶手,您就算把这东西交给人家又有何妨!” “武儿不可无理!” 苏老爷加重了语气,苏武依旧是不甘心,眼神之中充斥着悲切与不可置信。 “无妨无妨。”静老并没有太过在意,依旧注视着苏老爷,“老夫想要炼制一味丹药,这阎皇草是其中一味主药,这也是找寻替代之物无果,才斗胆向您提出啊。当然,是否值得,您可以先听听这条线索再行判断不迟。” “爹!”苏武早已压不住性子,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啊!”。 苏老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武儿,你退下!” 苏武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苏老爷的脸色,明显是动了真怒。他不敢再顶撞父亲,对着静老拱手作揖,置气一般地走出了厅堂。 刘德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对局势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如此看来,这静老所做,分明是想要乘人之危啊。 这阎皇草再珍贵也只是身外之物。苏老爷若是为了一株药材不顾发妻枉死,此事宣扬出去,世人可不管阎皇草究竟何物,只道是苏老爷不念夫妻之情,败坏了苏府的名声,这仙灵坊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苏老爷看向静老,有些歉意:“静老,武儿少不更事,还望您多见谅啊。此事老夫答应下来,若您所说于此事有帮助,这阎皇草必定拱手相让。” “苏少爷乃真性情也。老夫清楚口说无凭,您请看这个。” 说罢,静老从怀中掏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盒,用手一捻,盒子露出一条细缝,一股清香传出,包括门外的下人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还未等品出滋味,细缝当中却又猛然掀起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第十一章 真是个大傻子 静老早有准备,法杖一挥,凭空生出一道屏障,挡住吹向苏老爷的热流,可在外面候着的仆人,可就遭了殃。 肉眼可见的空间波荡席卷而来,燎得厅内的木制家具“嘎嘎”作响,眨眼间便冲到门口,几名下人来不及反应,灼热之感烧到脸上,随后便被掀得四仰八叉。 刘德被热浪封住了眼睛,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捞,一把抓住什么东西,将将停住身子。 直至热气消退,他这才睁开眼睛,长松口气,悻悻地向上看去,只见到赵管家那张凛若冰霜的脸,正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 刘德目瞪口呆,缓缓松开抓着赵管家胳膊的手,气愤尴尬到了极点。 “赵管家,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站着!”赵管家强压下怒气,狠狠瞪了刘德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屋内,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赵九五那张见了鬼的表情。 刘德咧着嘴,沉默地低下头,心惊之下也忘了思考为什么院落之中,只有赵管家佁然不动。 “如此燥热的气息,这一味丹药绝对能够挤进黄阶丹药之列啊!恭喜静老丹道精进。尚不知此丹名为何物啊?” 大堂之内,苏老爷依旧笑脸相迎,并未因为静老的行事莽撞而撕破脸面。 “先允许老夫卖个关子。苏老爷学识渊博,可否劳烦您辨识一下此丹的成分呢?” “哦?”苏老一愣,随后笑了笑,说道,“那老夫可就班门弄斧了。” 苏家世代经商,做的都是药材的生意,除去凡间药物之外,也会常备灵药以供玄士挑选,所以历任家主对于世间的大小药材,可以称得上是如数家珍。 苏老爷拿起丹盒,却并未打开,而是在接缝处嗅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他惊呼出声,皱着眉头看向静老,静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苏老爷继续。 苏老爷闭起眼睛,细细分辨起来。 “慕萱草根,紫芦荟汁,龙鱼腥叶,嗯......有一丝青骨参的味道,年份至少是五十年以上啊。” 苏老爷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静老:“这副丹药......究竟是如何炼成?为什么药材皆为木性药材,可却散发着浓郁的燥热灵气?火木两者很难共存,难不成,此丹已至玄阶!?” “苏老爷果然是药界大家,仅仅凭着闻嗅便可将药材辨个大概。只是这副丹药,并非玄阶,只是黄阶下品,鱼骨青参丹......” “不可能!青参丹乃是木系丹药,可这副丹药明明散发着的是火属性灵气!”苏老爷打断道,“静老莫要玩笑!” “苏老爷莫急,这的确是鱼骨青参丹,并且是老夫昨夜亲自炼制,距今相隔不过几个时辰。只不过在炼制过程中出了一点意外。” 静老接过丹药,放在了手中。 “昨日三更时分,老夫正在九参堂的其中一间炼丹房中炼制丹药,炼丹房的位置与苏府相隔不远。您也知道,像我等炼药师,修为不够,炼制高品灵丹便需借助阵法之效。昨夜老夫如往常一般,开启聚灵阵,汲取木属性灵气作为药引,可这聚灵阵却突生异变,在聚起的木属性灵气之内,夹杂了一丝暴躁的火属性灵气,一同灌入了炼丹炉。“ “这丹药内的所有珍贵之物,都成了这无名火的木柴,虽然没有完全烧毁,可却变成了这不伦不类的垃圾,空有其表但毫无药用之能。” 说到这里,他打开了手中的小盒,盒中是一枚青红色的丹药,表面凹凸不平。 静老将其拿起,用力一捻,随着丹药的破裂,一道火气猛然窜出,静老不动声色,火气渐渐消散,在他的手心只留下一缕灰烬。 ”老夫连夜请来阵法师检查,得到的结果却是毫无问题,既然阵法无错,那老夫便猜测,这异象,可能与聚灵阵周边的灵气有关。“ 刘德听着屋内的话,心中突生一丝怪异,他皱起眉头,小声念叨起来:”火木无法共存......那水火......应该是水克火才对......“ 刘德兀自嘀咕着,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抬头看去,见赵管家瞪着他,示意不要出声。 刘德忙捂住嘴,向屋内继续看去。 “从早些时候,老夫听闻苏夫人逝世,便一直在思考这二者之间的关系,直到刚刚探查您的身体,从中感知到一股极其难缠的燥热气息,这才终于敢断定,想必昨夜行刺苏老爷之人,一定修行的是火属性玄力。 苏老爷皱着眉头,良久,说道:“不知静老是否有所猜测?” “赤桥城内玄士虽说不少,但施法之势能够更改周遭灵气,至少也是感光期强者,必定是成名在外。想来,若是昨日行凶并未得逞,极有可能会东窗事发,若是城中玄士,应该不会如此贸然。所以老夫猜测,昨夜闯入苏府的歹徒应该是城外之人。” 刘德在门口细细听着,不免咂舌——这推理,简直是漏洞百出,先不说那些关于火属性和木属性的信息知否属实,通过这一点便推断歹徒来自城外,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倘若歹徒正是利用了这种思维,岂不得逞? 刘德心想,苏老爷如此老谋深算,必定不会认同,若是撕破脸皮,可有的看了...... “静老,您的意思是,凶手是借着近几日的入城大潮,进城行凶?”苏老爷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极有可能。” 半晌过后,苏老爷竟在苏武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对静老弯腰一拜:“静老,您所说的对老夫意义重大,援手之恩,涌泉相报,我苏富盛在此谢过!请您稍作等候,老夫亲自去取药。” “哦?!苏老爷,此话当真?”静老惊喜交加,一下站了起来,又自觉失态,扫了扫衣襟,不过这一张老脸上可是笑意满盈。 苏老爷向其再次作揖,吩咐苏武在此照看客人,赵管家快步走来,搀扶着离开了厅堂。 两旁的下人纷纷行礼,刘德同样是低着头,可这表情却是目瞪口呆,诧异万分。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赵管家护在身边,苏老爷手中端着一盏玉盒,缓步登堂。 静老远远看见,顿时面露喜色,起身迎向苏老爷:“苏老爷您贵体有恙,还亲身为我取药,哎哟真是折煞老夫了。” “无妨无妨。这药珍贵非凡,若是别人代拿老夫还有些不太放心。静老为亡妻之事特意前来,老夫本就该躬身践行才是。您且现行过目。” 静老喜上眉梢,又出言推脱几句,才郑重其事地接过玉盒,手放于其上,用玄力感知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确是阎皇草无疑。苏老爷费心了,还用这白玉盒储存。” “静老言重。” “今后若是有用得上老夫之事,苏老爷可切莫客气,直接言明即可,老夫也好答谢这赐药之恩。” 说罢,静老便起身告辞,在赵管家的恭送之下,离开了苏府。 苏老爷前一刻还在笑脸相送,待静老在视线中消失,下一刻便无比疲惫地叹了口气,眉眼中透着一丝无奈。 “爹,静老走了?”苏武不知在何处躲藏,见静老离开,快步跑了进来。 “武儿,你今天太失礼了。”苏老爷面露愠色,责怪道。 苏武一心想着静老提供的线索,充耳不闻苏老爷的指责,再次问道:“爹,静老说什么了,昨晚的歹徒身份有眉目了么?” 苏老爷却不急不缓,端起茶杯抿了两口:“静老说的,还有待检验。” “不可能!”苏武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要去将歹徒捉拿归案:“爹,您都把阎皇草交给他了!若是真假不知,您怎么可能做这么亏本的买卖!一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 “少爷,老爷他......” “武儿,静老所言是否属实,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证实,此事你爹我会全权负责。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准备两天之后的赤桥学府新生测验。这也是你娘生前的心愿。” 苏老爷打断了赵管家的劝说,词严义正地对苏武说道。 “爹!我娘出了这种事,我还怎么可能安心前往赤桥学府,更何况四年前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都想好了,若是我娘大仇不报,我誓不成家立业!” “武儿,你胡闹!......咳咳咳!” 苏老爷勃然大怒,剧烈咳嗽起来,苏武见状不敢多说,急忙向前轻轻顺着苏老爷的后背,赵管家奉上温茶,苏老爷渐渐平息咳嗽,只是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减弱。 “武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入学测试,我和你娘做了多少努力!你,你,你太不孝了!” “老爷,少爷也是念母心切,您万万不可动了肝火。少爷,老爷和夫人对你从始至终都是万分信任,若是能进入赤桥学府,夫人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啊。” 苏武默然低下了头,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滑落,滴在地上。 “武儿,你的心意爹和娘都理解。爹向你承诺,杀害你娘的凶手绝对会找到,你安心上学,若是你今后被仇恨冲昏头脑,待爹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见你娘,你娘又怎会安息?” 苏武闻言,抬起头,用力抹去泪水:“爹,我答应您,我去赤桥学府再试一次!但是您要告诉我,静老到底说的什么?” 苏老爷和赵管家对视一眼,后者叹了口气,说道:“歹人是一名修炼火属功法的玄士,并且极有可能非本城人士。” “既然事态已经如此明朗,为什么无人通知律刑司!?我这就去,让他们彻查所有外城之人......“ “真是个大傻子。” 苏武正说着,突然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出,在场几人闻言一愣,往门外张望。 第十二章 祸从口出 “大胆!是在谁说话?”苏武厉声喝道。 赵管家皱着眉头,仿佛早已猜出答案,长叹口气,快步走出门,对着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大声斥责:“你是哪的下人?多嘴,这有你说话的份么!还不快快滚出去!“ “等等!”苏武突然叫住,走到门口,打量起这个正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抬起头来!” 刘德低着头,此时此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没忍住,他灵机一动,想起个名字,小声说道:“我,我我,我叫赵九五!我这就走,这就走。” “你是赵九五??” 苏武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哑然失笑,一把抓起刘德的衣领,直接将其拽进厅堂,指着他冲苏老爷说道:“爹,这个人不知从何而来,竟谎称自己是赵九五,我看没准与昨夜的歹徒有关!!” 刘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说错了话,心说怎么极品好运体系此时当了机,自己的运气竟然差到极致。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正前方的苏老爷不苟言笑,不怒自威,那眼神仿佛无数把利刃扎在他的身上,浑身说不出的别扭,急忙再次低下头,不敢出声。 “赵管家,这男娃是府上的么?”苏老爷问道。 “回禀老爷,府上十岁上下的下人仅有五个,这个男娃......不在其中。”赵管家看着堂下正怒目而视的苏武,欲言又止。 “小娃,抬起头来!”苏老爷呵斥道。 刘德没动。 “喂,你是聋子么?”苏武哪管那么多,走到身前,用手抬起了刘德的下巴,“叫你把头抬起来!” 刘德这才抬头,苏武正想骂人,话却如鲠在喉,如何也吐不出来——这哪是一张人脸,鼻歪眼斜,舌头露在外面,滴滴答答地流着口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呵呵傻笑。 “爹,这是个傻子!” “既然不是我苏府的下人,如此紧急时期偷入府上,就算不是他个人所为,也定是奸人指示,有所图谋!哼,痴痴呆呆,想必也问不出什么,赵管家,把他给我扔出去!” 刘德闻言一喜,以为奸计得逞,却听苏老爷又说:“扔出去,然后找个地方,就地处决!” “是!老爷。” “别别别!”刘德哪还敢装聋作哑,急忙收回鬼脸,对着众人连连摆手,“我听得见,我听得见!” “大胆!”苏武质问道,“你究竟是谁!在这里装聋作哑,是何居心!” “我,我,我......我认识苏夫人!”紧急之下,刘德脱口而出。 “废话!我苏府是什么地方,这整个赤桥城有哪个不认识我娘的!你究竟是何居心,快快从实招来!” “我与苏夫人相熟!”他接着说道。 “相熟?” “相熟相熟,苏夫人认识我!” “既然我娘认识你,一定是你趁我娘不备,伙同歹人痛下杀手!我跟你拼了!!” 苏武早已是怒不可遏,抓着刘德的衣领扭打起来,刘德比他小上几号,只能是抱头鼠窜,这次他的好运倒是帮了他忙,苏武几次三番发难,却连刘德的衣衫也碰不到,二人一前一后,在这堂下闹了起来。 苏老爷正欲制止,一旁的赵管家却好像终于抓住机会,忙俯下身子对于苏老爷耳语几句,后者脸色大变,不可置信:“赵管家,这小子,就是......?” “是啊老爷,昨日夫人所说之人,就是他。” 苏老爷皱着眉头,望向堂下无比狼狈的刘德,半晌,又看向赵管家:“夫人她......当真选择了他?” “老爷,的确......” “如此,老夫倒要看看,这个男娃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苏老爷轻咳两声,开口说道,“武儿,住手吧,爹有话问他。” “爹,他......!”苏武指着躲在柱子后面的刘德,正欲继续追打,却见苏老爷正言厉色,这才不甘心地走到苏老爷的身边,死死盯着刘德。 “刘德,老夫问你,你是如何进入我苏府的?不可隐瞒!” “快说!”一旁的苏武警惕地盯着他,“看你还穿了我府上的下人衣服,说!我娘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那个......”刘德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听说苏夫人出事了,所以从后门偷偷跑进来,想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从后门?紧要关节,府上的侍卫竟如此玩忽职守,赵管家,查出是谁负责后门看守,严惩不贷!” “不,不是......”刘德欲言又止,他咬咬牙,说道,“跟别人无关,是,是我自己溜进来的。“ “行了!”赵管家打断了刘德的胡言乱语,“老爷,是赵九五带这小子进来的,老奴向您请罪。” “您,您怎么知道的??”刘德目瞪口呆地看向赵管家。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真当旁人眼瞎不成!”赵管家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又忙看向苏老爷,表情内疚。 “这个九五,真是该好好管教了。” 赵管家羞愧地将头埋得更深。 “此事延后再说,刘德,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苏老爷再次看向刘德。 “对啊!”苏武气急败坏地冲刘德训斥道:“你!为什么刚刚要骂我?!” “没,没什么。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可能!”苏武走到刘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快从实招来!若再隐瞒,我非要将你抓去律刑司不可!” 倘若眼神如刀,刘德早已千疮百孔了。 终于,刘德不再坚持,缓缓抬起头,在苏老爷的身上注视许久,这才对苏武说道:“你爹本就想息事宁人,你却始终想要将事情闹大,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话音刚落,刘德突然感到脊梁骨一阵寒意,脚边的衣摆无风自动,再抬头看去,苏老爷和赵管家正无比诧异地看着他,竟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 这俩老头,难不成要杀人灭口吧? 第十三章 点五!? 大堂之内突然陷入死寂,几息之后,苏老爷突然狠狠拍了一把桌子,甚至比之前对苏武更加恼怒,指着刘德破口大骂:“赵管家,把他给我轰出去!!” “等等,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爷,切不可听此小儿胡言乱语!刘德,你真是胆大包天,拨弄是非,讨打!” 赵管家也是动了真怒,一把将刘德拽了起来,随即快步往门外走去。 “干什么啊!我没有瞎说!我没有!”刘德在赵管家的手中全力挣扎,可却丝毫逃脱不了后者那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 “等等!”苏武跑到了赵管家的身前伸手拦住,“刘德,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唔!”刘德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赵管家捂住了嘴巴。 “少爷,这小子胡说八道,而且还拿夫人的事情开玩笑,绝不可轻饶!” “武儿,你且过来,我要话要跟你说!” 苏老爷也打算将苏武唤到身前,却怎知苏武仿佛抓住一丝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德,身形始终拦住赵管家前行的方向。 “武儿!咳咳咳咳!”苏老爷又喊了一次,随后弯下腰咳嗽起来。 苏武不敢再放肆,跑到了苏老爷的身边侍奉起来。赵管家见状,哪敢耽误,快步往院中走去。 刘德当真以为自己要被灭口,尽全力挣扎,终于摆脱了赵管家捂着自己的大手,放声大喊。 “救命啊!杀人灭口啊!!!” 赵管家气的三尸神暴跳,当即就想将其打晕,可院中已有不少下人正探头向内张望着,再作挽回为时已晚。 苏老爷缓过气息,业注意到了院中的情形,出言唤了声赵管家,对其摇了摇头:“赵管家,将他带过来吧。” “老爷,这......!哎!” 赵管家重重叹了口气,冲刘德狠狠一瞪,低声斥责道:“祸从口入,不许再多说,小心引火上身!” 说罢,将其扔在堂下,转身关上了大厅的门。 完了,完了,连门都关了,这一定是要杀人灭口啊。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我还有极品好运体系! 刘德福至心灵,急忙闭上眼睛,同时思考如今的他,依靠八十三的经验值,如若兑换“心想事成”的效果,究竟能做些什么。至于赤桥学府的新生测试,那也得有命去才行啊!! 可怎料他一闭上眼睛,却整个人愣在原地,目闭口呆。 在他眼前,好运等级经验值显示的竟然是八十五......点五! 怎么会增长?自从昨天帮助九五之后,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况且......这个点五是哪里来的!! 他瞠目结舌之时,堂上其他几人,却就他之事交谈起来。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武早已闻出刘德所言有些异样,忙问向苏老爷。 “这小子所说都是一派胡言!武儿,你放心,你娘的事,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她枉死!你只需安心求学修炼,其他事,有爹和赵管家负责。”苏老爷怒火渐消,出言宽慰道。 苏武沉默了,良久,径直走到刘德身前,将其拽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 “少爷,此人交给我便好,您先行休息去吧。”赵管家走到苏武身边,手扶在了他的肩上,出言相劝。 “不行!今天我要没问出个所以然,绝不走!!你赶紧说!......” “我说什么我说!” 暂且放下好运等级经验值的问题,恐惧到了极致,便是愤怒。 刘德用力打落苏武的手,瞳孔地震,满含气愤地说:“我要说的我已经说了!还要我怎么着!?你们苏府难道还要仗势欺人不成!” “你!......” 赵管家怒目而视,恨不得要将刘德的嘴缝上。 “我明明没有瞎说,你们一再骂我说一派胡言。你们心里清楚,究竟胡说八道的人是谁!”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 赵管家怒不可遏,举手要打。 “住手!” 苏老爷突然出口,赵管家闻声愣了一下,随后重重放下手臂,又瞪了正一脸赴死的刘德一眼,转身走到了苏老爷的跟前。 “老爷,这事......不可啊!”赵管家目眦尽裂,愤恨地摇着头。 苏老爷却没有理会,依旧望着刘德,半晌,缓缓开口说道:“刘德,我只问你一句,你必定如实招来,老夫与苏府不难为你。” 刘德发泄一通后,也是万分后怕,忙点头答应下来。 “若老夫问你,为何我要息事宁人,你会怎么回答。“ 刘德一愣,低头思忖片刻,再抬起头时,却是满目精光,万分自信:“因为无事,所以息事。”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老爷高声大笑,尽管气息虚弱,不过其中的畅快之情,却让闻者无不动容。 “素绢果然没有选错人,你的确有些本事。” “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武夹在中间,不解地左右看看,不知从何时起,二人的对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苏老爷长长呼了口气,对赵管家点点头:“赵管家,可能还要劳烦你了。” 赵管家心领神会,颔首应下,迈步走到了紧闭的房门口。 他低头看向左右的两盆花草,大手一挥,手掌心升起一股青绿色的光芒,缓缓投在花草之上。 肉眼可见,那几盆花顺着门窗迅速成长起来,仅仅几息时间,就长得枝繁叶茂,藤蔓众生,很快便堵住了门窗,一丝光芒也透不进来。 几息过后,赵管家按下手掌,藤蔓生长完毕。他走到桌旁,一一点燃几盏油灯,而后在苏老爷的身边站住脚步,伸手抹去了脑门上的细汗。 从始至终,苏武和刘德都是目瞪口呆,良久都合不住嘴,只不过相比苏武的满心疑惑,刘德却早已偷偷溜到了门口,一点一点的扒拉着分布在门上的枝叶,脸上布满了汗珠。 “玩大了,这位是玄士,我怎么惹得起啊!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第十四章 有缓? 刘德心中后悔万分,紧张之下,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扒拉半天,半个树枝也没掰下来。 “你敢想跑!” 苏武哪里知道刘德的心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后者的衣领,往后一使劲,将其摔倒在地。 二人在堂下再度纠缠起来,苏老爷和赵管家却并未理会,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说了起来。 “老爷,您确定要将此事言明?依老奴所见,倒不如趁少爷一知半解,直接将其轰出,谅他一个黄口小儿,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苏老爷却摇了摇头:“素绢专门为武儿所选之人,若是泯然众人,才是坏事。这小娃不说出身,脑瓜还真是机灵,将其轰走,没准他生出抵触之心,再想拉回来,可就难了。“ “可是老爷,此时若将事情原委告知武儿,极有可能引出更多意外啊?倒不如先瞒过这几天,等大事完成,再告诉他也不迟啊?” “意外?我们费力遮掩,躲躲藏藏,如今不照样出了意外?我们能尽人事,可天命谁人知?” 苏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冲着堂下大声呵斥道:“胡闹!大堂之上成何体统!” 苏老爷定下心神,坐直身子,赵管家立在一旁,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堂上的两个男孩闻言停下了动作。 苏武仗着身高几分,按着刘德的肩膀使之动弹不得,对苏老爷说道:“爹,这小子想跑!” “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真的是胡说八道的!我一派胡言,胡言乱语,胡搅蛮缠,胡......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老爷?他住东十八里店,老夫可不是什么胡老爷。”苏老爷罕见地笑了笑。 “刘德,你真是胆大包天啊,直到现在还满嘴胡言!”赵管家在一旁指责道。 “没有没有,我都是瞎猜的。” 刘德一边说着,一边冲赵管家使着眼色,经验值的事情他没有想清楚,所以只能先不作兑换,当今之际,他只想将这件事搪塞过去,按照之前赵管家的意思隐瞒住,可他不知道,赵管家和苏老爷二人已悄然改变了主意。 “那要不要我去问问九五,你们究竟都查了些什么?”赵管家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您和九五这么熟啊......”刘德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挺熟的,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 话音刚落,刘德目瞪口呆。 赵九五?赵管家? 九五是赵管家的儿子? 九五他爹是玄士? 刘德呆愣半天,终于明白过来:“那九五带我进来的事,您早都知道啊?” “若非我不想让他失去他交的唯一一个朋友,又怎会任由他带你进府,谁知道你们竟然如此胡闹!” “哎!我早该想到的!我还以为苏府这管理也太差劲了......诶苏老爷我不是说您啊!” 刘德拍了下脑门,自言自语起来,突然又自知语失,急忙向苏老爷解释道。 苏老爷面色如常,问向刘德:“小子,说说吧,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刘德叹了口气,环顾在场几人,缓缓说道:“刚刚那个静老说苏老爷受的伤是火系玄力所致,老爷并未寻医问药,所以不知情。” “不说赵管家您本身就是一名玄士,我和九五在院子中看到仆人撒了一碗药,九五言明这药治的是火毒入体之类的温热病,如此来看,苏老爷其实早已知道伤势的情况,这未免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刘德侃侃而谈,却未看到苏老爷主仆二人的表情愈发震惊。 “况且,我去过夫人的卧房......”刘德说的兴起,苏老爷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善,他见状急忙开口解释,“是九五帮我进去的!” 对不起了九五,实在是情势所迫啊。 “刘德,你继续说!” “夫人卧房的桌上,摆放着一盆桦南植,九五说此物散发的香气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只是这种花有一个特点......” 听到这里,苏老爷一拍膝盖,恍然大悟。 “九五说,此物只能在灵气均衡之地生长;若是灵气浓厚狂躁,或是单一属性独大,甚至在这花旁边有人修炼运功,调动天地灵气,它都活不了。这就不对了,苏夫人被修炼火系功法之人所害,并且是尸骨无存,按理说绝不会半点灵气都不外泄,可这盆桦南植却依旧是枝繁叶茂,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说当时出现了两名贼人,一名前去谋害夫人,一名重伤苏老爷?又或者是出现一个双修功法的玄士?可又为何如此重要的线索,苏府张贴出的悬赏告示并未提及此事呢?” “结合以上几点疑问,这件事便有些蹊跷了。” 。。。 密布的藤蔓遮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无论是苏老爷主仆二人,还是一旁的苏武,都是闷声不语。除去刘德的话语声,周围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寂静。 刘德,则丝毫没有感觉不适,不作停顿地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为何苏老爷明知歹人线索,却装出一副不知情的面貌来?” “为何夫人出事之地,却丝毫未出现任何歹人施法的迹象?” “为何静老提供的线索,明明您早已知晓,却仍然满足了他的要求?”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您打算息事宁人,而且......” 刘德说着,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几个人的表情,毕竟有前车之鉴,便下意识地将之后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 在场另外几人都在默默消化刘德说的话,半晌,苏武突然抬头看向苏老爷。 “爹......他说的是真的么?” “武儿,爹会将此事一一跟你说清楚,你不要着急。” 苏老爷先稳下苏武,转过头问向刘德:“小子,这些事,你都是如何得知?” 刘德搔搔脑袋,“这都是九五告诉我的。” 话音一落,苏老爷却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是九五告诉你的,其他的事情呢?” “只是依照些线索,推理得出的。” “你仅仅凭借九五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草药常识,和你偷听来的只言片语,便将此事推理到这个程度?”苏老爷有些怀疑。 “其实......”刘德有些犹豫,苏老爷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秘密,竖起了耳朵。 “其实我觉得九五挺厉害的,倒不算是半瓶子吧......” 苏老爷和赵管家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你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赵管家察觉到刘德刚才的异样,开口询问。 “也没啥......”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到什么就说!”苏老爷也催促道。 刘德见二人并没有什么怪罪自己的意思,不免有些飘飘然,胆子大了起来。 “我在卧房看到了一身衣服,布料崭新,并且整齐叠放。我检查过布料,记得这是九五昨日才去绸缎庄购得。刚刚我与苏少爷在堂下纠缠之际,曾经在他的身上所穿的衣服上发现了和那身衣服同样的线脚布局。想来应该都是夫人亲手所做,苏少爷,我说的可对?” 苏武闻言,忙低头看向身上的衣裳,而后点了点头:“是的,我的每一件衣服,无论是夏衣还是冬衣,都是我娘亲手缝制的。” “不得不说,苏夫人真是心灵手巧,女工精细啊。九五昨日在绸缎庄耽搁了一些时间,从他拿回府上,到夫人出事,前后间隔也就是几个时辰。” “可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刘德话锋一转。 “为什么要如此急迫,非要在当晚赶制?而且还成功在自己出事之前将衣物缝制妥当?就好像苏夫人知道自己要出事的时间。甚至......” 在场几人纷纷侧目。 “与其说苏夫人早已清楚自己出事的具体时间,倒不如说,这一切都是在等待苏夫人赶制完成,才开始发生。” 苏老爷和赵管家再也控制不住表情,苏老爷死死握着扶手,惊诧不已地望着堂下站着的这个瘦小的身影。 一旁的苏武有些疑惑,他看向刘德,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恨:“这......这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就在于,前者是苏夫人的原因,而后者,则是杀手主动等待,并且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疑点,后者明显可能性更高。” “我不明白!”苏武大声质问道,可眼眶已经湿润,“刘德,我娘到底怎么了!?” 刘德没有理会,而是仍然死死盯着苏老爷,苏老爷同样在审视着他,良久,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孩子,又与苏管家对视一眼,这才叹了口气,示意点头。 “苏夫人的死,可能另有缓和。”刘德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缓和......难道?” 苏武正想继续问道,突然他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看向刘德。 “卧房没有任何行凶的迹象,苏老爷又企图息事宁人,苏夫人出事的时间又如此诡异,所以我想,事实就在眼前。” “苏夫人,很有可能并没有死。” 第十五章 仿制定灵盘 刘德说罢,苏武足足在原地僵硬了十息时间,整个人猛然蹦了起来,向前迈出几步,对着苏老爷连声问道:“爹!他说的是真的么?我娘,我娘她是不是还活着?” “少爷,夫人他......” 赵管家还想说些什么,苏老爷却拉住了他的胳膊,缓缓摇了摇头,只是他依旧没有理会苏武的质问,而是看向刘德。 “孩子,若你所说皆是事实,你能否猜出,我们做出这个局,究竟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苏武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心里清楚,苏老爷这么说,相当于默认了刘德所说的真实性——娘亲她真的没死。 刘德紧皱眉头思索片刻,抬头说道:“莫不是为了赤桥学府的招生测试?因为之前听您几次三番对苏少爷强调此事,我便记了下来。” 苏老爷突然仰天大笑,或许是因为情绪高昂,气息较之前也浑厚了许多。 刘德见状,心知自己猜对了。 “但是......”他突然有些疑问,看向了苏老爷,“这又跟苏夫人有什么关系?” “是啊爹!这跟我娘的死有什么关系?”苏武抽泣着,询问道。 “小子,总算是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苏老爷语气揶揄地对刘德笑笑,随后又看向苏武,目光中有些愧疚之情。 赵管家见状,心中叹了口气,接过话题:“少爷,您四年前也曾尝试这赤桥学府的测试,可还记得,当时是内府还是外府呢?“ “当时是内府,怎么了?” 刘德尝试过两次,心知赤桥学府分为内、外两府,内府修士专心修炼,而外府所传授的,则是识药制丹,辨材炼器的学问。二者偏向不同,相比之下,必定是内府更为优秀,也最为世人所青睐,每届报名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九百。 不过刘德倒是对外府情有独钟,也是因为爹娘言传身教,学门手艺,总没有坏处,他知道自己毫无天赋可言,可谁知连续两次也没能走进外府的大门,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着急提升好运等级经验值的原因。 一听到有关赤桥学府的信息,刘德也侧过耳朵,细细听了起来。 “那少爷您是否记得,当日测验的过程?” “恩......”苏武思忖片刻,开口说道,“这内府看重天赋根骨,依靠报考者自身对于灵力的敏感程度,也就是灵质的高低程度为排名,取前五十人。我的灵质级别太低,将将灵质二段,自然也就落榜了。不过爹,您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参加呢?灵质这种东西,一般而言四年时间,不会有什么变化吧?要不,我试试外府?” 苏老爷摇了摇头,“这内外二府,由于所学不同,测试方式也是大相径庭,内府看重天赋根骨,外府则钟情于心志坚定之人。让你选择内府,其实也是如今这世道驱使,只有修为,才是硬道理。” “万年以前的古修真时代,修士闭关动辄百年,依靠着日复一日的苦修,完全可以以勤补拙。可自从修真大革命之后,不仅如今玄力当道,更将一个修士的完整修炼时间缩短在短短几百年,这便大大提高了对于天赋根骨的要求。“ “而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与世代之间的血脉相传息息相关,虽然不免有父辈是高深修士,但子孙毫无天赋的情况出现,但相比于平常人,这种比例是极少的。” “内府招生,十分看重孩子的家传身教和家族背景,换言之,就是看孩子父辈乃至家族之中是否存在修为高深,地位不俗的玄士,也因此,除了检查孩子本身的灵质之外,还有另一条路。” 苏老爷说罢,手上一枚戒指精光一闪,手掌中凭空出现一个石质的圆形罗盘,正中央镂刻出一个巴掌长的圆形区域,外侧则围绕着边缘依次雕出几个扇形区域,不多不少整整九个。 “武儿,此物你是否记得?” “记得,这......这不正是用于内府测试灵质的定灵盘么?”苏武有些惊讶,刘德更是无比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东西他只是远远见过,如此近距离,他还是头一次。 “爹手中这个,便是那定灵盘的仿制品,是爹专门请人打造,虽然外观和使用方式上,与那正品略有不同,需要精血进行检测,不过同样是充当一个扩大器,通过测试者对于灵气的敏感程度吸收灵气,直观的在上面展示出来,从而看出灵质高低。” 说罢,苏老爷手上戒指再度一亮,这一次,现出一个手指长的细玉瓶,他将其打开,倒出一滴殷红的血液,滴在仿制定灵盘上。 突然,定灵盘上光芒大涨,足足占满了七个才停了下来。 “这是你娘的一滴精血,你看,若是这个成绩,可否在前五十人中占据一席之位?” “灵质七段,那是自然,我还记得我参加的那届,第一才将将八段,这绝对可以啊!不过爹,这是娘亲的血,又不是我的......”苏武有些不明白苏老爷此举的目的,出言询问,刘德更是一头雾水,看戏一般站在旁边。 “这就是爹说的,另一条路。“苏老爷将定灵盘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细玉瓶盖紧,交给了赵管家保管。 “爹刚刚说了,赤桥学府极为看重血脉,所以这第二条路,便是以孩子父辈的精血为测试材料,检测其中蕴含的灵质水平,并以其作为该位学生的入学成绩,并入到排名之中。” “爹,原来娘这么厉害啊!怎么我一点都没有遗传到,自己的灵质这么差......”苏武惊喜交加,“可是这与我娘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我娘从未踏足修炼,怎么会有如此高的灵质水平啊?又为什么上次不采用这种方法呢?” 苏老爷闻言,面露一丝悲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刘德看在眼里,突然心生困惑——难不成这血...... “武儿,你别着急,一切都会告诉你的。”苏老爷叹了口气,与一旁的赵管家对视一眼,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与你娘并非玄士,取父辈的精血进行检测这种途径,的确与咱家的情况不合。可奈何你的灵质实在不足以进入内府,若是还想让你成为内府的学生,我和你娘商议多次,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对于普通人来说,除非服用了某种天材地宝,否则绝无可能更改自身的灵质水平。可如若仅仅只是修改一滴精血的灵质,想来还是做得到的。爹查阅诸多医学典籍,终于找到一种针对于精血的提升灵质之法,也最终试验成功。” “可若是采取父辈之血这种方法,必须是现场提取精血。也就是说,在入学之时,取精血的父辈必须和孩子一同在场,并且还要通过测试,证明血脉相同方可采纳。” “那这么说,不就没有希望了么?”苏武问道。 “爹搜查过一切关于赤桥学府招生考核的古籍资料,曾经有过一次意外出现——当时那个孩子的父亲在即将考核之前,暗伤爆发,突然暴毙当场。但当时的赤桥学府主持考核的老师,依旧从死去父亲的身躯内,提取一滴精血,而那名孩子,也最终成功入学。” “如此看来,只有身为玄士的那方至亲,突发意外无法亲至,亦或是命丧黄泉,才有可能钻这规则的漏洞。所以,若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将武儿送入内府,就只能是我或是你娘的其中一个,在世人的眼中死去。” 苏老爷看着苏武,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实情脱出,没有再隐瞒半分了。 “爹也曾想过就此在世间消失。但这偌大的仙灵坊,如若没有我,如何养活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所以我和你娘商议许久,最终,这个人选便落在了你娘的头上。” “你娘她交际圈小,老家又远在他乡,在此地熟识之人并不多,所以突然爆出你娘灵质非凡,倒也绝非不可能。此事从四年前你落榜之时开始,便一直在计划。想必你也能察觉出来,近几年来,你娘愈发的深居简出,原因便是如此。 “万事俱备,只差......” 苏老爷终究没有说下去,赵管家叹了口气,接着讲述下去。 “少爷,若想完成此局,最重要的便是时间。要让世人知道夫人离世的时间绝不能太早,否则提前留下精血这件事,会显得极为刻意。再加上最终的成品还需要一味药材,而那味药昨日早上夫人才刚刚得手,因此便将时间定在赤桥学府招生的前两天,也就是今日一早。” 刘德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苏府夫人会只身千万城南那片穷乡恶土,想来这种事情决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交易也只是私下进行。 “爹......这赤桥学府,我不想去!” 第十六章 免试!? “胡闹!”苏老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你知道赤桥学府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意味着什么么?那就是一步登天!多少人,几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去修炼学习。如今终于找到方法,这是你的机遇,知不知道!” “我不要什么机遇!我只要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如果为了我,连家都没了,那我修炼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明白,这对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苏老爷颤抖着指向苏武。 “少爷,老爷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老爷都......”赵管家出言相劝。 “不用你管!”苏武歇斯底里,突然向赵管家发难。 “少爷!你不知道,老爷为了你,付出了多少!”赵管家声音颤抖,他捧起苏老爷的左臂,撸起了他的袖子,苏老爷制止不住,再想拉下却为时已晚。 这哪里是一个正常人的手臂!即使是百年老人,也绝不会是如此的瘦弱无力! 这只手臂皮包骨头,青黑色的筋脉凸显,皮肤黝黑褶皱,甚至还能看到不少黑灰色的斑点,看上去和枯枝毫无两样!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爹您的手......” 苏武瞠目结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这么多年,一直在用自己的精血进行研究,这只左臂,也因此失去了大半生气啊!” “爹,您......”苏武有些语无伦次,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缓缓捧起了自己父亲的手臂。 “武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娘,都是为了你好。”苏老爷摇摇头,用衣袖遮挡住手臂。 苏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是我没用,如果我的灵质足够,又怎么会让您和娘受此冤枉罪!是我,是我......” “这赤桥学府究竟是什么地方!爹,我也可以去一个普通的修炼门派啊,为什么非要去那里!我不去了,我给您治病,我去学医,你让娘回来吧!娘,娘,你在哪里!武儿知道了,武儿全都知道了!!是我不好,咱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他一边哭喊,一边冲四周张望,又突然无力地跌坐在地,泣下沾襟。 刘德默然站在一边,望着饮泣吞声的苏武,竟缓缓闭上了眼睛,无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当然此时此刻,也无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啜泣声音从后堂传来,在场众人随即一愣,苏武抬起头,全身颤抖地望了过去。 脚步声音由远及近,屏风之后掀起一道白色的裙摆,一个柔弱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仪态万方,只是那满含热泪的双目,平添了几分悲切。 “武儿......吾儿......” “娘,娘!” 苏武趔趄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苏夫人面前,再次跪倒,声泪涕下。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武儿,是为娘不好,没有能力帮到你......”苏夫人也是激动万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见者落泪。 “武儿,听娘的话,好好在赤桥学府修炼,知不知道?娘这点委屈不碍事的,倘若以后你成了玄士,名声在外,那时自有方法让为娘重新回来,好不好?” “好,好......” 苏武抹去脸上的泪水,又伸出手,为苏夫人拭去眼泪。 “素绢,你怎么......”苏老爷声音也是略带沙哑。 “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能安心待在后堂!苏富盛,你干的好事!” 苏夫人没好气地瞪了苏老爷一眼,眼神夹杂着怪罪之情。 “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苏老爷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刘德。 “对了,爹!”见到了娘亲,苏武心情终于恢复一些,想起心中的疑惑,“既然昨日的事是假的,可您的伤......” 一旁的赵管家也是老泪纵横,此时开口说道,“少爷,老爷的伤是用了一种丹药,加之阵法压制,这也是为什么静老昨夜会察觉到灵气有异的原因。否则若真是那种修为的玄士,老爷怎么可能就受这点伤。” 苏武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依旧有些热泪盈眶:“爹,武儿向您发誓,一定会找到办法,替您医治您的左臂!” “好,好,武儿一定可以做到,爹相信你,相信你!”苏老爷闻言,有些热泪盈眶,苏夫人走到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二人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 “爹,娘,如果我的灵质能够更高一些,那......” “我们相信你,即便你的灵质没有旁人高,也一定可以成为一名玄士,武儿,要对自己有信心......” 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如若旁人看去,定会觉得无比温馨,可事实上却是亲不可相近。 “苏老爷,苏夫人,那个......若是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刘德缓缓举起手,打断了几人的温存。 闻言,在场几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苏老爷冷哼一声,又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刘德,你小子不仅私闯苏府,还知道了这么多机密要事,现在想走?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真的把我们当做傻瓜不成?!” 刘德一愣,心里再次开始乱想起来,该不会......还打算杀人灭口吧! “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还没娶媳妇呢!小手都没拉过......”他满脸苦涩,一边说着,一边无助地倒退。 “富盛,别吓唬他了!“苏夫人哑然失笑,”没人会对你怎么样,苏府屹立百年,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刘德总算是松了口气,却又听苏夫人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的约定啊?” 他闻言,从怀中掏出了那颗石头:”您让我明日持此物前来苏府,可却未说何事。“ “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便不必等到明天。我当时承诺给你的奖赏,其实也是一个请求。” “请求?”刘德一头雾水,在场几人除了苏武,都是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我要你,进赤桥学府!” “啊?” 刘德瞠目结舌,半晌过后,却又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不瞒您说,这赤桥学府的外府,我也已经尝试了两次,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您这请求,恐怕我是爱莫能助。” “哦?你曾经尝试过外府么?那倒是正合适。“苏老爷看着他,点了点头,”你且不用去想如何进入外府,老夫要你承诺一件事,希望你能够在学府之中帮衬着我的武儿,并且在必要之时,助武儿一臂之力。“ “爹,这......?”苏武明显提前不知此事,他和刘德对视一眼,不过也是大眼瞪小眼。 “我和你爹,一直在挑选一个可以在赤桥学府照料你的人,当时我在城南,差点被歹人所害,幸亏刘德出手相助,我才逃过一劫,之后他一再拒绝我的赏赐,无论是人品还是头脑,都实属上佳,所以便生了爱才之心。刘德,我来问你,是否愿意辅佐苏武,一同进入赤桥学府呢?” 苏夫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刘德的面前。 “那自然是愿意啊!“刘德忙不迭地说道,这真是世道好轮回,没想到前脚刚刚将希望送走,后脚紧跟着又将其送了回来。 “不过......赤桥学府规矩森严,哪有这么容易就进去的?”苏武开口说道,“况且这小子不知根知底,娘,就这么贸贸然决定,会不会不妥?” “我清清白白,诶你这人......” “刘德,家住赤桥城南,父亲刘庆贤,母亲刘梅氏,平日种田为生,自小从未出过村庄......” 赵管家仿佛在背课文一般,将刘德的背景一一道出,就连小时候顺过邻居家几个苹果,都丝毫没有遗漏。 刘德早已经是目瞪口呆,一旁的苏武同样也是十分诧异。 “从那日夫人决定将你送入学府,我便已经将你的背景调查清楚,少爷放心,这个小娃,的确是清白的很,甚至可以说,一贫如洗。” “咳咳。”刘德掩面,“这种事情,就别说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无所谓。”苏武耸了耸肩,搂过刘德,“以后,你就跟我混!” 看得出来,苏武的心情好到极点,并未多想,可刘德却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您还没说,我究竟如何才能进入赤桥学府啊?难不成......我这就找我爹娘过来!”刘德突然想到什么,说着便要向外跑去。 “臭小子站住!干嘛去!”苏老爷无奈地叫住了他。 “不是要用我爹娘的血么......” “难道你还想让你爹娘假死不成?” “啊对......我给忘了。”刘德尴尬地低下头,自己心急,把这件事彻底忘到脑后。 “事已至此,有些事想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苏老爷抚上苏武的头,“几年前,仙灵坊曾经接待过一位贵客,那人委托我们寻找一株灵药,幸而不辱使命,只是那人未付任何钱财,而是给了我苏府一个天大的机缘。” 此话一出,刘德和苏武都是一头雾水,可除去他们二人,在场另外几人并未露出丝毫惊色,显然是早已知晓此事。 “那人是赤桥学府的一名老师,老夫虽然不知其身份,不过从他给的这件东西上能够猜得出,这人的地位不低。”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那人给我了我苏家,一个免试进入赤桥学府外府的名额。” 第十七章 可能是我运气好 “免试??” 刘德和苏武是目瞪口呆,只是苏武惊讶之余,又突生疑问,紧接着问道:“既然有这免试的机会,为什么还用您们如此啊!?” “武儿,虽然这几百年内,只有外府出过渡劫飞升之人,但世间谁人不知,内府才是真正的修炼圣地,就算只有一丝机会,我们也绝不能放过!” 苏武皱着眉头,良久,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爹娘二人的手,眼眶之内又流露出一丝晶莹。 苏老爷面露慈爱,笑了笑,又看向了刘德:“你也知道了,如今武儿进内府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所以我将这免试的机会赐给你,后天便是这赤桥学府的招生之日,到时自会有人去你家接你,你只需跟你爹娘嘱托好,至于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刘德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内心却是炸开了锅——这,这叫什么事啊!自己这段时间,费心费力的积攒好运等级经验值,没想到今天这出闹剧,竟直接帮自己圆了梦? 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啊! 对了,说起这经验值,今天也是闹了鬼,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到了一百点呢?? 一百点......完蛋! 刘德心中如何天人交战,其他几人自然不知。苏夫人的事情告一段落,苏老爷又与娘俩嘱托几句,正欲吩咐苏武搀扶苏夫人回到后堂,刘德突然说话了。 “我以为,苏武是个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他的灵质绝对可以在新生测验中名列前茅,成功进入赤桥学府的。” “刘德你胡说八道什么......”苏老爷以为刘德只是胡言乱语,刘德却突然发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起苏武的手,直接送入口中,狠狠咬了一口。 苏武咧着嘴大叫一声,随即将手抽回,可为时已晚,食指上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淋淋,他一甩,一滴鲜血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旁的定灵盘上! “刘德,你疯了!” 赵管家手疾眼快,一脚将刘德踢飞,可还未出言训斥,就见定灵盘上精光乍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斥着定量盘上的扇形区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八个!灵质八段,怎,怎么可能!”苏老爷瞠目结舌,在场几人包括苏武在内,都是无比震惊地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刘德。 “刘德,你做了什么?” 刘德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可看这定灵盘上的光芒,嘴角却又浮现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啊,可能是我运气好。” “武儿,你过来!” 苏老爷不由分说,一把抓过不知所措的苏武,又从他的伤口处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了定灵盘上。 “果真是灵质八段,果真是灵质八段啊!”苏老爷喜上眉梢,拉着苏武就不松手。 苏夫人又是惊喜交加,可却依旧有些顾虑:“富盛,这定灵盘是不是出错了,武儿明明才灵质三段,怎么......?” 苏老爷闻言一愣,右手上戒指瞬间亮起,一个青黑色的小盒出现在他的手中,赵管家心领神会,随即接过盒子,将其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蟾蜍。 “这个小东西,叫觅血蟾,极喜灵兽异种的血,特别是血脉强大,天赋异禀之物,武儿,你别害怕。” 说罢,他冲赵管家点了点头,后者用手轻轻捏起觅血蟾,使其靠近苏武的伤口,顿时这个小东西像发疯一般,不停地吐着信子,拼了命地往前凑着,却如何也挣不脱赵管家的手。 “没错了,没错了!”苏老爷喜出望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些白粉,洒在了苏武的伤口上,很快伤口便呈现愈合的样子,血半分也不流了。 “不用了!素绢,咱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哈哈哈哈,白费了!!” 苏老爷状若疯癫,可一旁的苏夫人惊喜之余,却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刘德。 “刘德,你怎么知道,武儿的灵质有了变化。” “恩......”刘德一愣,随即摆出一副崇敬的表情,看向了苏武,“刚刚一刹那,我突然看见苏武少爷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犹如天神下凡,万佛附身,顶上三花绽放,胸中六气喧腾,是三头六臂,霞光......” “再胡说八道!”苏夫人没好气打断道。 “嘿嘿。”刘德搔搔头发,“我刚刚说了,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这可不算是个理由。”苏夫人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突然觉得苏武没准和之前不一样,所以贸然一试。否则还能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我言出法随,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灵质?”刘德反问道。 “这倒也是......” 苏夫人思忖片刻,只能是无奈放弃,苏老爷更是喜极而泣,包括赵管家,只料是苏武自身的某种变化,哪里想得到是刘德“干的好事”。 “娘,这么说,您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隐瞒世人了?”苏武无比惊喜地看向自己的娘亲。 “不用了,不用了!”苏夫人不住地点着头,眼眶有些湿润。 “太好了!”苏武喜出望外,可又突然想到什么,望向苏老爷,“爹,可是这件事......” “无妨无妨,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为父会处理妥当。” 大堂之内,一派和睦气氛,一改之前的悲恸欲绝。刘德看在眼里,心中松了口气,虽然这最终的满级效果“指鹿为马”没有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苏家帮自己圆了梦,这一百点好运等级经验值,花的也不算亏。 之后,苏夫人回到后堂避开世人,赵管家才收了功,遮挡在门窗之上的藤蔓缓缓缩回了原来大小,刘德对苏老爷行礼告退,便跟随着赵管家,往后门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也再没看到赵九五的身影。 临出门,刘德低声问道:“赵管家,您是玄士这件事,九五知道么?瞧我问的,他肯定知道!瞒我瞒的这么深,差点没害死我!“ 刘德自说自话,迈出了后门,和赵管家告了声别,转身走远。 见刘德消失,赵管家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傻小子,知道什么。” 。。。 回家的路上,刘德思绪万千,一方面,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经验值,会呈现井喷之状,另一方面,则是这件事情,他到底要怎么跟爹娘说清。 苏府之事实在是牵扯众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况且刘德心知,绝对不能将苏夫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如此一来,对爹娘的交代,便成了一件难事。 况且自己突然能进赤桥学府,估计对二老来说,也是件离奇之事,他思来想去,当今之际,只能是对爹娘二人稍作隐瞒。 傍晚时分,刘德回了家,依照心中所想,并未将事情原委告知爹娘,只是说这开设仙灵坊的苏府有个助学的机会,在九里道学校中选中一人送进城里的学校学习,而自己就是那个人选,从始至终,并未提及赤桥学府的这四个字。 刘庆贤和刘梅氏早已听闻仙灵坊的大名,一听自己孩子能够进入城里学校学习,简直是欣喜若狂。 刘梅氏喜极而泣,拉着刘德给牌位磕头,念叨着祖上积德,而父亲刘庆贤尽管强压兴奋,眼中也有些晶莹闪过。 看着二老着实开心,刘德也有些触动——自己今后的道路,虽说福祸未知,但能够让父母如此开心,也算是尽了孝。 只是刘庆贤终归还算有些见识,冷静下来后觉出一些不对劲,开口询问:“刘德,这种事怎么会落在你的头上?你在学校什么表现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莫不是在骗我们吧?” 听到这话,刘梅氏吓了一跳,泪雨带花地说道:“是啊,刘德,你不会是被骗进什么组织了吧?最近听说有好多小孩都被骗走卖了!我可告诉你,我们不图你大富大贵,你可不能骗我们啊!” 刘德有些哭笑不得,安慰二老坐下,奉上清茶,说道:“爹,娘,你们就放心吧!仙灵坊那种地方怎么可能骗人!......你们要是实在不信,我让我们王先生过来向你们证明总可以吧?” “好!王先生的话我们自然是相信的!” 刘德早已想好,这件事虽然不能完全告诉父母,但是王远志那边,多少还是需要托付托付。毕竟若是无人帮衬,肯定是瞒不了多长时间。 在刘德的心中,王远志见多识广,想必应该分得清轻重,更何况自己今后不再去上学,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交个实底。 一家三口用过晚饭,刘德借去找王远志为由,出门往九里道学校的方向走去。 。。。 天色不早,学校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后院旁边的一栋木屋内还有一盏灯,透过窗户依稀亮着。 刘德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谁啊?” “王先生是我,我是刘德。” 门开了,是王远志那张有些疑惑的表情。 “怎么是你小子?都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么?对了,你今天又旷课!看来,我真是得去你家拜访一下你爹你娘了!” 刘德自知理亏,嘿嘿笑了笑:“今天有点急事,那个,您看我能不能......” 他说着,指了指屋内。 王远志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刘德几眼,还是将其让进屋,关上门,二人坐了下来。 屋子很小,一张书桌,一张饭桌,一张床,几把椅子,就是全部了。 “王先生,这么晚真是打扰您了,您......” “少废话!”王先生轻轻拍了下刘德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你小子啥时候跟我这么客气!这么晚来肯定是没好事,赶紧说吧,说完早点回家,明天还要上课。” “嘿嘿,王先生,您就是了解我。”刘德闻言不再掩饰,满脸堆笑。 “看来还真没好事......” 王远志心里有些后悔让这小子进屋了。 第十八章 寰宇何广,心向往之 “王先生,那个......赤桥学府,您知道吧?” “废话!有屁快放!”王远志瞪了他一眼,起身给刘德倒了杯水。 “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就是这赤桥学府的一名新生!” 王远志正倒着水,一下子愣在原地,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盯着刘德,浑然不知水早已没过杯子流了出来。 “先生?先生?”刘德又喊了几句,王远志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水杯放在了刘德面前。 “臭小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小子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而且这赤桥学府招生得先通过测试,现在还没开始,你哪来的新生一说?你要是被人胁迫,就眨两下眼睛,老师救你!” 最后一句话,王远志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凑到刘德耳边小声说道。 看着王远志一脸不信,刘德也没再耽误,说出了实情,只是中间隐瞒了苏夫人的事情,而是将前几日帮苏夫人摆脱困境那件事说了出来,言道也算帮了苏府一个忙,对方作为回报,将入学修炼的一个名额给了自己。 王远志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德,再三询问,刘德自是对答如流,听语气又是无比的理直气壮,不像在撒谎,于是低下头思索起来。 刘德被问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喝了精光,有些不耐烦地说:“先生,我真没撒谎,过几天学校招生,您可以去看呀。” 王远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刘德好几遍,这才略有感叹地摇了摇头。 “臭小子,时也命也,这也是你的机缘。进入赤桥学府,可不能再像如今这般不思进取了啊!” “我哪有啊......”刘德嘀咕一句,接着说道,“对了,我这么晚来打扰您,也是想让您能够跟我爹娘托付一声。我怕二老担心,所以没跟他们说我去赤桥学府,您到时候也别给我捅漏了啊。” 王远志心如明镜,稍一思索,便想明白刘德的用意,颔首答应了。 刘德心中大定,他起身对王远志深深一拜:“先生,这么多年的师生之恩,我莫不敢忘,以后必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绝不会忘了您的好!” “臭小子,你这是夸人么!” 王远志嘴上骂道,不过脸上却是笑意满盈,对于刘德虽然平常没少打骂,不过看得出来心肠不坏,如今也算是前程似锦,自己脸上也有光。 他正欲说些什么,可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刘德,后者同样是表情有异,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小声念叨:“怎么回事,怎么又热了一下?” “刘德,你怀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否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刘德一愣,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黑色石头,放在了王远志的面前。 “这东西总是一烫一烫的,这几天都两次了,奇了怪了......” “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王远志突然大惊失色。 刘德吓了一跳:“您是问这个?” “快说,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刘德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王远志,哆哆嗦嗦地说道:“先生,怎,怎么了?” “是我有些激动。刘德,我来问你,这东西究竟从何得来?你可不能开玩笑。” 王远志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平复心情,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这块石头,可手伸到半空却又缩了回来,眉宇之中带着一丝敬畏。 刘德只得将前天清早,如何见到苏家夫人,如何出手相助,最后又是如何将这个石头当做信物交由自己,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王远志没有说话,只是细细聆听,时不时地抬起头,富有深意地打量刘德几眼,后者被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可描述完当日情形之后,又不敢多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能不能......将这石头给我看看?”王远志突然少见的请求起来。 “给您......您认识这东西?”刘德将其递了过去,他还记得当时苏夫人和赵管家都识不出来,现在得知赵管家是玄士,更是给这东西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果真是魂石,果真是魂石啊!没想到这么多年,竟还有流传于世,真是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刘德,这就是命啊!” 王远志状若疯癫,刘德徒生出一丝胆怯:“先生,这天也不早了,我,我就先回去了,我爹娘还等着我呢,您早点休息......这石头我送您了。” “不许走!”王远志一把拦住,“刘德,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小子有福气啊!” 王远志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这块石头,叫做魂石,它的来历颇深。事实上这东西,可称得上是古修真时代的宝贝了。” 刘德闻言一愣,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古董小贩,当时他声称所有的东西都来自古修真时代,唯独这块石头不是,可事实却恰好相反。 “什么魂石,您说的机缘......又是什么意思?” 王远志笑了笑,将这块魂石交还给刘德,缓缓说道:“这东西,可是通天门的无上至宝啊!......通天门你知道吧?“ 刘德摇了摇头。 “这你也不知??我昨日上课刚刚才讲过啊!”王远志皱着眉头,有些诧异。 “咳咳,先生,要不您......再讲一次?”刘德小心谨慎地抬头看了过去。 王远志无语地叹了口气:“也罢,我就再给你小子上一课。古修真时代,你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一万年前,都叫古修真时代。” “是的,在古修真时代,群雄割据,百家争鸣,但有三个门派站在大陆的顶端,呈三足鼎立之貌,这三个门派,是万佛宗,灵武院和通天门。” “万佛宗,传闻为上古佛陀释尊所创,以佛法入道,修的是佛心,度化世人。而灵武院讲究的是以武入道,以武为尊,据说练到极致,摘叶飞花皆可为器,若论武力,那时候的整个神州大地,不出其右。” “而这通天门,最为特殊。论修心,远没有万佛宗的佛心恒定,论武力,也打不过钻研功法的灵武院,但这通天门,却可以说是整片东武神州最强大的宗派,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天门,修魂。” “修魂?”刘德不解地问道。 “以魂控物,以魂动天,身在此地,思动千里。世间传言,身为修魂者,可以念过寸草间,思绕擎天山,魂动万里遥,斩杀千生血。” 刘德撇了撇嘴:“是不是真的啊......这么厉害,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因为这通天门,在万年之前,惨遭灭门之灾,失去了传承,逐渐淹没在这历史长河之中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谣传!否则怎么会被人灭门啊!”刘德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察觉到王远志的表情变得伤感起来。 “刘德......你知道是谁将这通天门推下深渊的么?” 刘德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王远志语气中的异样,表情一整,不敢再放肆:“不知道......” “就是彼时的通天门门主,魂帝玄奘。” “什么?通天门主,灭了通天门?这,这是个什么说法?这位莫不是疯了吧?” 刘德诧异地说道。 “他还真没疯,事实上,他比当时的所有人都要睿智,强大。”王远志饮了口茶,看向刘德,“既然你知道古修真时代,那为什么称之为‘古’,你知道原因么?” 刘德摇了摇头。 “古与今的划分,亦或是过渡,源于一件大事,在如今的史学家口中,称其为‘修真大革命’,而这场革命的发起者,依旧是这位通天门主,魂帝玄奘。甚至世人皆知的东南西北四大州,第一个发现者,同样是他。” 刘德第一次对这个人起了深深的好奇,这位魂帝玄奘,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刚刚说,魂帝玄奘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并非虚言。那时的通天门,隐隐有了称霸大陆的趋势,便是因为这位魂帝,早已将境界修至大成。他从一个弟子开始,一路飙升,待成名之时,便已经站在大陆的顶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飞升天界,成为这神州之上的又一名传奇,可这位魂帝却做了另一件事。” “那时节,无人知道神州的外面究竟有什么。自有记载开始,都只言四面包围着东武神洲的无尽深海为禁地,有去无回。只有一些传说里面,说这海的那头有另外一片大陆,住着与自己长相截然不同的人。” 王远志将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缓缓说道:“玄奘他开始对这神洲以外的世界产生兴趣,在这世界中,是只有神州这一片大陆,而是另有乾坤?” “东武神州东海海边,至今仍有一个传说——万年前,有一晴空万里之日,突然天降一道七彩霞光,自内陆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大海深处。霞光所至,海浪滔天,万兽避退。这道霞光越过海岸之时,对着海岸上早已目瞪口呆的人群,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 “寰宇何广,心向往之。” “什么意思啊?” “世界这么大,我得去看看。”” 第十九章 青云会,变法百日 “此事传出,举世瞩目。无论是当时的修士亦或是老百姓,无人不对此事议论纷纷。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大都围绕着魂帝玄奘的这次远行,猜测他会何时回来,回来时又会是什么模样。只不过谁也不敢想象,魂帝玄奘这一去,可就足足过了百年的光景啊。” “那时候,神州之上谣言四起,有人传说玄奘在无尽深海中的某座孤岛上渡劫飞升;也有人说他在另一片大陆上娶妻生子,安享晚年;不过传闻最多的,还是说他已经死在了那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的无尽深海里了。” 不得不说,王远志的描述极富画面感,刘德聚精会神地听着,眼中闪烁着星星,情不自禁地开始担心起这位魂帝的生死。 “直到有一天,在东海的海天相连之地,在岸边渔民的视线当中,无尽深海一寸一寸地结为寒冰。而这魂帝玄奘,就这么踏着冰,如履平地,一步千里的走上了岸!” “也从此以后,世人才得以知道在这东武神州的外面,还有另一番天地,而玄奘的归来,不仅带来这个消息,还掀起了整座大陆,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变革。” “东武神州之外,还有三个规模丝毫不弱的巨型大陆,分别位于西,南,北三个方向,即西法魔州,北冰极州和南森兽州,与如今我们脚踩的东武神州一并称为四大州。” “北冰极州,顾名思义,是一望无际的寒冰之地,万年不化,寸草不生。” “南森兽州,是极为凶恶之地。整片大陆完全被无数棵远古巨树所覆盖,其间生存着数不胜数的野兽走禽,并且不乏代代传承,修为高深的妖兽,自成体系,甚至有大造化者可以修炼为人,强大异常。” “而引起这场革命的正是来自西方,也就是这西法魔州。” “此地与东武神州是四大州之中唯二有人居住的地方,并且同样讲究修炼功法,只不过他们所修的是另一种独特的能量,玄奘称其为魔法。”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这西法魔州,他早有耳闻,事实上东西两大州早有来往,并且还会定期举办一些赛事,增进两地的了解与交流。 “东西方两种修炼方式,各有利弊——东方相比于西方威力更甚,修炼至深甚至可以洞察虚空,超凡入圣,可就是太讲究闭关苦修,虽然随着修炼,寿命会随之增加,可大多数人没有那种根骨,往往百年千年便已故去。” “而西方讲究精神力量,虽然威力不如东方修士,但借助魔咒与法器,往往可以以一引万,最关键的,西法魔州的修士具有天赋者,百年即可大成。” “这一利一弊,让唯一一个对东西方都有所了解,且修为已达化境的魂帝玄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何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结合东西方的修炼功法,创造一个体系出来?于是乎,一个掀翻千万年修真历史的革命由此诞生。” 刘德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过一句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远志,甚至在他顿下喝水,都不禁表现出一丝急不可耐。 王远志笑了笑:“我说到这里,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么?” 刘德沉吟片刻:“我还是在疑惑,您口中的魂帝玄奘,不仅有大造化,还是一名有远见的大修士,怎么也不会毁去自己所在的门派啊?还是想不通......” “你的问题,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不过若想讲个清楚,咱们还是要回过头来,说一说他消失的那整整一百年。” “现如今很多史学家,对于玄奘那一百年的经历是众说纷纭,一种说法是说,玄奘用了百年的时间,挑战了西法魔州上所有的强者,并且从战斗中学习了西方的功法要诀,从而传入东方。” “这种说法千百年来流传最为广泛,因为修士崇尚强者,我们希望从东武神州出去的第一人能够称霸天下,即使接受全世界的挑战,也能战无不胜。” “可是......”刘德听出了王远志的话中之意,“您却不这么认为,是不是?” “是的,我不这么认为,并且我确信,这种看法一定是错的。” “为什么?”刘德疑问道。 “因为天劫。”王远志一语中的,“天劫便是天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避天劫,即使强如魂帝玄奘也不可以。可是他出海之前已然是临门一脚,又如何能够在百年时间里逃脱天劫呢?” 刘德恍然大悟,的确,这个问题无法用之前的看法来解释。 王远志饮了口水,缓缓说道:“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啊。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刘德一愣,突然震惊地站了起来,瞳孔地震地看着王远志,半晌又缓缓坐下,小声嘀咕道:“难道他......?” “你想到了什么?”王志远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刘德。 “王先生,您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那就是魂帝玄奘他自废修行,利用这一百年的光景重新修炼了西法魔州的功法,所以才没有天劫!” “没有错,就是这样!”王远志拍了下桌子,极其开心地笑着说道,“传说中,玄奘自天边而归,化海为冰,也是这种说法的佐证之一。” “王先生快说,那接下来呢?”刘德催促道。 “玄奘自西法魔州回归之后,只是将这四大州之事,当做一个故事讲述给了沿海村落中的小孩。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便传遍了整座大陆。” “消息传播出去,顿时引起了整个东武神州的轰动,当即便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起身准备前往海外,一睹那另外三大州的风采,可却终究还是没人敢做这第二人。 “为什么啊?”刘德不解地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玄奘回来之后,能够向世人展示些什么,可他却丝毫没有理会外界的风波,直接返回了通天门内,闭了死关,这一闭关,便整整是四十九天。” “一切起始于第五十天。当时是夏日炎炎,却突然被一片巨大乌云所笼罩。伴随着第一片雪花落下,东武神州眨眼间变成了雪之大地。” “正当世人疑惑这天气突变之际,无数片雪花竟就硬生生地停顿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无论当时是行走坐卧,保持着何种姿态,都能够在面前的雪花之中看出一句话,一句利用视觉角度和雪片堆积,勾勒出的一句话。” “什么话?!” “通天门青云亭,玄奘恭候。” “几乎是这句话出现的一瞬间,仿佛早已约定,从整座大陆各个方向飞出无数道精光,而那光芒所指,正是通天门所在之地。” “此事史称‘青云会’。没有人知道从那一天之后,通天门上,青云亭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又过了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前去赴会的各大掌门回归本门,在经过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涌动的两天后,所有排得上号的门派洞府,同时向世人宣布了一个消息,也即是这个消息,改变了整个东武神州。” “他们决心,修改所有功法。” “玄奘归来闭关四十九天,青云会召开四十九天,各门派自行商议两天,这一百天,史称‘变法百日’,这便是‘修真大革命’的正式开端。” “经过玄奘修改后的修炼法门,剔除了古修炼心法中吸纳吐气法门的糟粕之处,采用了西方功法中修炼精神力的法门,大大提升修炼速度的同时,精纯了修士所修炼出的灵力,也就有了如今功法的属性之别。也因此,这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称之为玄力,也即是现在众修士修炼玄力的雏形。” “那时候,千千万万的门派开始研究这套功法,并与本门功法相结合,创造并更新出无数新的功法招式,但也由于这套新型功法起因相同,也让很多修炼功法相似或相近的门派产生了合并发展的念头。” “可是,有合并就有吞并啊,一切又怎么会太平!“王远志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无比感慨,”群雄割裂,纷争四起。足足有几百年之久,分分合合之势才渐渐稳定下来,而如今这种以学院代替门派,不再拘泥于单一功法的修炼形式的出现,又是千年之后的事了。这长达数千年的斗争时期,史称‘修真大革命’。” “王先生,如此纷乱时期,魂帝玄奘就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么?他应该号令天下,统领全局才对啊!” 刘德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段历史,好像自从“变法百日”之后,玄奘就再没有登场。 “他没有办法,因为在这场革命刚刚现出雏形的时候,魂帝玄奘终于迎来了天劫,成功渡劫飞升了。” “啊......”刘德按捺不住内心的失落,叫了出来。 “不过在他飞升仙界之前,还是做了两件事,这每一件,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第二十章 我不愿意 “第一件事,魂帝玄奘亲自拜访了神州之上所有门派的掌门,无论规模大小,门人多少,都不例外。而这拜访的目的,便是劝说所有门派,无论今后的局势多么动荡,可以运用武力进行门派之争,可绝对,绝对不可以影响凡人的生活。” 刘德嘿嘿一笑,他能想象出,这“劝说”,绝对不是仅仅用嘴。 “这第二件事,就是玄奘再一次远游,穿过无尽深海,去往其他三大州,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为了让东武神州不再如井底之蛙,他用大神通将自己一件从未离身的上古神兵一分为四,插在了四个大陆上,利用神兵各部分相互联系的特点,像灯塔一般,在无尽深海之中指出了四大州的位置。” “从那时起,出海,甚至于来往于不同大陆对于普通修士才真正成为可能。即便是万年以后的今日,东西两大州能够彼此来往,依旧靠的是魂帝的这件神兵。” “在办妥这两件事后,魂帝玄奘便不再过问世事,一年之后于无尽深海上渡了他的天劫。” “历史上,便将‘修真大革命’之前,采用旧时功法进行修炼的那个时代,称为‘古修真时代’,这个时代的传说和故事,则永远留存在了人们的言传口教和话本古籍当中。” 刘德长长出了口气,眼中的兴奋还未散去,似乎伴随着王远志的讲述,他自己也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时代,与全天下的人一道,膜拜着武神玄奘的英勇和霸气。 只是相比于他,王远志的表情却是愈发的悲切,眼神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诶对了王老师,您所说的这段历史之中,却并未提及通天门啊。”刘德突然想起来,急忙询问道。 王远志叹了口气:“我刚刚说过,玄奘使用大神通,将一件上古神兵一分为四。要知道,这上古神兵之所以会被人如此称呼,不只是由于流传久远,更是一种对于其力量的肯定。这件上古神兵,名为神玄亢龙锏,不知何时出世,也不知如何落入玄奘之手,但如今,这件兵器的下落却是众人皆知了。” 刘德一愣,脑海中灵光一闪,颤抖着指着窗外,瞠目结舌。 ”没错。“王远志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现在那神玄亢龙锏的四分之一,正坐落在赤桥城中央,而这只神兵的器魂,为了吸收那晨辉之气,却误打误撞地充当了这座城市的报时器。 “您说的......可,可是那座黑塔!?” “正是。” “我的天啊......” 直到现在,他才能直观地想象出武神玄奘的强大——那黑塔身高千丈,这还只是四分之一,能做出此举,神州第一人绝非是浪得虚名啊。 “你要知道,正如修为达真的修士会飞升天界,这只上古神兵,单论力量来讲,也早已不该存在于这里。即使是强如玄奘,单靠其一人之力分离神兵,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那这又是怎么......?”刘德摸着后脑勺,疑惑地问道。 “武神玄奘他,耗尽了通天门积累千年的所有。” “什么!?”刘德大惊失色。 “玄奘有此心意之后,曾经封锁整个通天门,与门下所有弟子进行商议。通天门修魂,讲究顺应心魂,切莫做违心之举,这也意味着,上至长老,下至弟子,没有一人觉得这件事违背本心,没有一人不愿为之付出一切。” “修魂,本就是一种极其看重天赋的修炼方式,修炼通天门功法的修士,若最终没有成功飞升,便会在坐化之前回到本门,将毕生所学连同对于魂修的所有感悟一并炼化,与一种奇异材质融合,形成魂石,再转而传给门下的弟子进行参悟,以此来抵消对于天赋的巨大要求。此举称得上薪火相传,这也是通天门能够无比强大的原因所在。” “在征求了全体门人的同意后,玄奘透支了通天门建派千年,千千万万名修士坐化后留下的所有魂石。一个巨擘屹立千年,不用想也知道,那会是多么巨大的一股能量啊!也只有这样,才能在不毁坏神玄亢龙锏这把神兵本质的前提下,强行将其一分为四。” “法术很成功,玄奘没有辜负全体通天门人的牺牲,无尽深海之上自远古时期起,第一次有了可以指引方向之物。可这通天门,没有了对于本门传承至关重要的魂石,再加上当时纷乱的世道,最终还是逃不过时代的更替,短短几百年,通天门便散了。” 王远志转过头,透过夜幕望向黑暗之中的那座黑塔:“正因东武神州对于通天门所付出的感激之情,这座黑塔,被神州之上所有玄士尊称为,通天塔。” 刘德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黯淡无光。 他清楚玄奘对于那个时代,甚至于对整个人间界的奉献,可伟大的绝不仅仅是他,没有整个通天门的牺牲,也许直到现在,东武神州依旧如井底之蛙,闭门造车。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敬仰于玄奘的强大和通天门的无私,另一方面,他又替通天门感到惋惜,悲哀。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始终握在手中的魂石。 “您说这块石头是魂石?可是当年魂帝不是已经将其全部用尽么?怎么.....” “所以我才说,这真是天意,世人都以为这魂石早已消失,可谁知竟然真的有一块幸存下来,辗转流落万年时间,落入了你的手上。“ 王远志的表情终于变得开朗一些,可刘德却依旧是疑惑万分。 “先生,即便如此,您说的机缘又是什么?并且我看这东西黑不溜秋,您又怎么如此确定这就是魂石呢?” “这颗石头的外观与通天门传下来的古籍之中所描述的别无二致,并且每当你离我近了,我都能够从中觉察出一股浓郁的魂气气息,所以我敢断定,这一定是魂石没错!” 刘德闻言一愣,无比震惊地看向王远志:“那您能觉察出魂气,难不成......?” 王远志在刘德诧异的目光之中,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负手而立,仰着头幽幽说道:“刘德,还不见过通天门第二百三十六任门主?” 他抬着头,等待着想象中的欢呼与惊讶,过半晌过后,却是一片寂静无声,他低头一看,刘德正像看傻子一样地在看着自己。 “先生,这药,您得坚持吃啊。” 王远志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转身沮丧地坐回了椅子上:“你不相信也是有情可原的......这件事说出去,又有谁能够相信啊。” 刘德这才察觉出来,王远志所说的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脸色一下变得极其怪异。 “先生,可是您刚刚还说这通天门已经消失,怎么又说......您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刚刚说的没有错,世人皆知之事,我骗你何干。不过世人不知的,是当时的通天门,依旧残存着一丝复兴之望,所以独留下一脉维持香火,延续至今。” 刘德愣住了,足足过了十息的时间,他这才无比震惊地站了起来,五官抖动地说:“您您您,您真的是......通天门,二二二,二百五......?” “是通天门第二百三十六任门主!” “对对对,门主,门主......”刘德瞠目结舌,半天才捋直舌头,问道,“既然您是通天门主,那咱这通天门如今门下弟子几许,洞府何在啊?” 王远志闻言,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说道:“通天门历经磨难,万年间仍屹立不倒,实属不易啊!你不知道......” 刘德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先生,回答问题!” “咳咳,现如今算上我......就一位。而这洞府,就在咱九里道学校。”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刘德已经不想说话了,只当面前这位王老师彻底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 “你还别不信!”王远志看刘德脸色不好,匆忙解释道,“天道以九制,乾玄用九,乃见天则,天道无尽,九为之极,这九里道,就是通天路啊。” 看着王远志无比急迫的表情,刘德的心中终于有些相信,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咱们九里道学校,当真是通天门?” “当然!” “哎,谁能想到啊......”刘德突然感慨,王远志只料是刘德心生敬仰,正欲烘托气魄,却听他接着说道:“谁能想到,这当年盛极一时的通天门,如今混得这么惨,啧啧啧......” “咳咳!刘德,不许妄语!” 刘德搔搔脑袋,也没在意。 王远志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看向刘德,再度站了起来:“刘德,你是否愿意,加入我通天门下,成为一名光荣的通天门人,修魂者,通天门唯一传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刘德神色一整,也缓缓站起身,轻咳几声,面色潮红,无比激动地说。 “我不愿意。” 第二十一章 我能骂人么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要。” “通天门诶!” 看着王远志无比期待的表情,刘德叹了口气:“先生,我相信您是通天门的门主,可是即便我同意,这通天门加上您也就俩人,要不......您再看看?咱们班那么多同学,肯定有愿意的!” “不行!只能是你!”王远志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他指向魂石,“整整一万年的光景,通天门的修炼功法大多都已经失传,竟然还能有一块魂石幸免于难。刘德,你得到魂石,证明你与我通天门有缘,也是这块魂石选择了你。我敢肯定,你得到这块魂石之后,一定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刘德思忖片刻,“我倒是做了一个噩梦,不知道算不算......” “是,是啊!你看我说的对吧,一定就是这样!” 王远志的表情有些惊喜,伸手抹去颊上的冷汗,刘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念叨:“到底知不知道啊......等等!” 刘德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看向王远志:”您既然能察觉出这魂石的气息,那就一定修炼过通天门的功法!您是修魂者?” “我可是通天门主,怎么可能不修炼这通天门的绝学?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王远志表情显露出一丝心虚,可刘德却丝毫没有察觉,事实上当他听到“绝学”二字,便已然是心猿意马了。 刘德小心翼翼地说:“当年咱们通天门名号响彻天下,这么说,您肯定是修为高深,能不能......露两手?” “小子,修魂一路博大精深,你可别吓得腿软!” 刘德抬头望着王远志,竟突然感觉他高大了几分,他所说的一切仿佛都有无穷的力量,虽言说一遍,但却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翻滚涌现。 这一定是通天门的高深秘法,一定是啊! 刘德只料自己真是沾了极品好运体系的光,随便一个老师都是这种高人,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王远志看着他一脸“痴汉”像,微微一笑,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手背到后面,再度摆出一副高人模样:“刘德,现在便有这个机会,我收你入我通天门下,传你曾无敌于世的修魂法门。从此以后,你将脱身凡胎,成为一名修魂者。更重要的,你将与威名显赫的魂帝玄奘同门,你可愿意?” “先生,我,我愿意!”刘德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好!既然你已同意,那么我们就进行入门仪式!弟子刘德,还不跪下!” 这可是摆在眼前的机缘啊,岂能放手任其流走?他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弟子在!” “我通天门,自古修真时代起,经历过强盛,经历过沉沦,经历过崛起,也经历过破败,风雨飘摇,起起伏伏上万年,如今依旧屹立不倒,这便是因为我通天门人心中那股永远不灭的灵魂之火。” “这团火,孕育着通天门人万事由心的态度,象征着永不退缩的勇气,代表着敢于天斗的气势,魂在,火在!” “刘德,我来问你,你愿意将这团火燃于心中,今后无论身处何处,无论面临何种艰难险阻,都能不愧天地,不愧心魂么?” “弟子愿意!” “你愿意从今以后,将振兴通天门为己任,成为我通天门下的唯一弟子么?” “弟子愿意!”刘德正色喊道。 “好!我王远志,通天门第二百三十六任门主,在通天门历代门主长老、天界高人的见证下在此宣布,刘德为我唯一之亲传弟子,希望你可以牢记今日之言,为我通天门争光。” “谢门主!” “好了,徒儿请起。”王远志扶起刘德,既然已经身为师徒,称呼也较之前亲密了许多,“你平常还继续叫我先生就行,毕竟咱们旧为师生,现为师徒,也不算有什么改变。” “好的先生。”刘德毕恭毕敬的说,“那先生,不知您何时才能传我功法啊?我不是着急啊,就是过几天我就要去学院报道,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怕耽误修行......” “徒儿莫急。” 王远志走到床头,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书,递给了刘德。 刘德接过一看,这书本的纸张用料独特,手感丝滑柔顺,像是某种丝绸缝制而成,可却又极为坚韧,弯曲扭折皆可恢复原样。 “这便是通天门流传至今的唯一一部,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功法,名为《修魂录》,是通天门人修行之不二法门。只是这功法要求天赋极高,远非常人可练,但如今你得到了这魂石,这魂石凝聚着通天门前辈的修为领悟,只要你能够将这二者一同利用起来,必定可以将这门功法......刘德,你咋了?不舒服?” 王远志正在侃侃而谈,解释着这部《修魂录》的来历,可却见一旁的刘德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不禁开口问道。 “先生,徒儿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不知您是否曾得到过这魂石?” “当然没有,这东西的稀有程度,比世上任何一件宝贝都要可遇不可求。若非今日得见,我当真以为万年以前便已用尽,早就消失了呢。” “那......不知您对这功法有何感悟,还望告知徒儿一二。” “说来惭愧,为师天赋一般,又没有你这样的机缘,所以感悟有限。并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别人教的,永远是别人的,你看你既有《修魂录》在手,又有魂石辅助修行,绝对......” “那也就是说,您也没练成过?”刘德突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当今世上除了您,还有别人练过此功法么?” 王远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那个......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 王远志风轻云淡,摇了摇头:“你可是在诸位已成仙家的门派前辈注视下,允下誓言,岂可出尔反尔!没准这魂帝玄奘,此时此刻正在上界看着你呢!你若是有一丝不敬,小心他们降下刑法,怪罪于你哦!” 王远志语气平淡,可那张微笑着的嘴却已然咧到了后脑勺,哪还有半点高人的模样。 “先生,这功法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练成了,没准就是假的!我不管,我我我,我走了!刚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说罢,刘德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王尚驹拦了下来。 “胡说!这本功法我侵淫多年,虽说并未大成,但也算是入了门,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刚刚就受过我魂气的影响,怎可说这是假的?” “哦?”刘德闻言一愣,“那先生您练到哪一境界了?” “哼哼。”王远志在刘德面前缓缓踱起了步,“马上,马上我就能够筑基了!” “那岂不是连门槛都没迈过去!?先生,您当我是傻子啊!哪里有修行了一辈子还不能筑基的功法?”刘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站起身埋怨道。 “我怎么能是骗你呢?我之前可从来没说过我练到何种境界。我的的确确修炼过,我也的的确确是第二百三十六任门主,我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王远志摊开手,一脸无辜,可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得意之情。 刘德狠狠瞪着王远志,半晌却叹了口气,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他恨不得连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还以为是极品好运体系的功劳,可经验值早已全部用在苏武的身上,现在是零,自己什么运气都没有!真是一时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一枕黄粱啊。 其实想想便能猜得出来,这王远志从头至尾都只是想将自己拽进通天门,接下这延续香火的责任,他若真是高人,又岂会蜗居在这巴掌大小的村子当教书先生,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世外高人,还偏偏让自己遇见了? “提个问题......我现在能骂人么?” “尊师重道是美德,我既是你的老师,又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门主,徒儿你可不能对我出言不逊啊!” “停!”刘德再也听不下去:“先生我认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咱通天门的弟子,是......是您的弟子!您也放心,我也不会退出门派......” 话说到这,王远志再一次笑了出来,刘德急忙接着说道:“但是!” 刘德语气加重:“我是因为敬仰那万年前的通天门弟子,敬仰魂帝玄奘,不是因为......其他人。” 王远志怎么会听不出刘德说道是谁,却也不恼:“好说好说,为师......” “好好说话!再‘为师’我可真走了啊!” “好好好。刘德啊,其实你加入通天门也不是坏事啊!你能得到魂石,就意味着命中注定是魂修之人,命里有时终须有,你逃不脱的!” 刘德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被骗上贼船,下不来了,没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正郁闷着,突然想起手中的魂石,开口问道:“先生,那这魂石,到底应该怎么用啊?” 王远志正笑着,闻言一愣,随即脑门上渗出几滴冷汗:“这魂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刘德大张着嘴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靠!” “文明,文明一点,尊师重道......” 第二十二章 魂石认主? 时间已经是半夜三更。 小屋子里依旧亮着昏黄的灯光,刘德和王远志一左一右坐在桌旁,对着桌子上的一块黑色石头愣愣发呆。 屋内,只有燃烧灯芯的“啪啪”声时不时地响起,似乎只有它能够证明这房间之内的时间依旧在缓缓流逝。 刘德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 “先生,算了吧,一切随缘,这魂石再厉害,不得其法也就只是块石头,咱们着相了,着相了......” 刘德拽了几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词句,以隐藏内心的失落。 王远志依旧在低头思索,见刘德说话,无奈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为师啊。往上数十代通天门主,都没见过这魂石一面,而记载这魂石用法的古籍也没有留存于世。刚刚看到这宝贝,我一激动,就忘了这件事了,徒儿,我......哎!” “算了先生,没事!”刘德却想得开,摆了摆手,“这东西用不了,我就不用,这功法我能练就练,练不了的话,等我遇见合适的,就再骗......再收个小孩继承衣钵,把这东西传给他,保证通天门不亡在我手,也算是给您,给诸位门主一个交代了。” 王远志看着刘德,越想越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尴尬——他苦于算计半天,将刘德收入门下,可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依旧要重蹈这千百年来的覆辙,看来这通天门复兴无望啊。 “诶对了。”刘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看那些小说话本里,都描述过什么......滴血认主,要不我试试?” 说罢,他狠狠心,一根手指伸进嘴里,再拿出时手指上已有了一抹鲜红,他随即抹在了魂石之上,王远志见状,也情不自禁地将脑袋探了过去。 二人死死盯着石头,期待着能有什么动静,可大眼瞪小眼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魂石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桌子上,连刚刚抹蹭上去的血迹都干涸了。 王远志叹了口气,拿来一条毛巾沾湿,擦拭刘德手上的鲜血,可血迹去除,下面的皮肤竟没有一点伤口。 “诶?你这伤口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不可能,刚刚都流血了!”刘德也有些困惑,他举起手指端详半天,“难不成,我有了什么快速恢复的本事?” 刘德一下子笑逐颜开起来,王远志“啪”地又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张开嘴!” 刘德莫名其妙地张开了嘴,王远志瞅了半天,将自己的手指放入了刘德的口中,再取出时,上面同样出现了一丝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刘德吧唧吧唧嘴,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有点牙龈出血,嘿嘿,嘿嘿。” “那是不是因为这嘴里的血液浓度太低,所以没用啊?”王远志嘀咕着,突然站起身,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把裁纸刀。 “刘德,你忍忍啊。”说着话,他一把拽过刘德的手。 刘德看着这刀的刀刃,又看向王远志兴奋的表情,大惊失色,急忙挣扎起来:“哎哎哎,先生,先生,不要啊!” 他本身个头就小,坐在成年人的椅子上难免重心不稳,一只手又被王远志牢牢抓住,这一挣扎,整个人顿时朝左边歪了过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桌角,可怎奈桌子老旧,直接连桌带人翻了过去,桌子上的魂石也被抛向了天空。 王远志见魂石甩在空中,下意识的松开了刘德的手,打算去接魂石,刘德没了支撑,一下摔在地上,眉心处磕在桌角,顿时鲜血直冒,疼得他痛哭流涕。 这边刘德受伤,王远志慌了阵脚,魂石也没有接住。后者在空中升到最高点又落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刘德脑门上正血流如注的伤口上,随即黑光一闪,魂石直接没入了伤口,消失不见。 王远志在一旁,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顿时目瞪口呆。 刘德躺在地上,捂着脑门哀叫连天,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停止了哭喊,用袖子擦掉血迹,这才发现刚刚还流血不止的额头此刻没有一点伤口,只剩下鲜血还沾染在皮肤之上。 “先生,您看见了么!我真的有快速恢复的本事了!” 刘德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也顾不上恐惧和害怕,嬉皮笑脸地看向王远志,可王远志却直勾勾地盯着刘德的额头,一言不发。 “先生您怎么了?诶,对了,魂石呢?” 刘德说着,左右寻找起来。 “不用找了。” 王远志拦住刘德,用手轻轻抚摸后者的眉心处,颤抖地说道,“魂石,在这里。” 刘德没有听懂,王远志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魂石刚刚顺着你的伤口钻了进去。伤口的恢复看样子应该也是因它而起。” “您说那魂石,现在在我的脑袋里面?先生,您没眼花吧?是不是掉到哪里您没看见?”刘德皱着眉头,伸手用力按了按脑门,没发现什么异常,细细回想,当时除了感到一丝清凉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感觉,真是怪哉。 “刚刚那一幕我见得是清清楚楚,那魂石肯定是钻了进去。刘德,你还说与通天门无缘,即使这么歪打正着,都能将魂石认主,看来你是走不掉了!”王尚驹笑了笑,喜上心头。 “这可是魂石啊,通天门至宝!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认主了?这,这也太普通了吧!”刘德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你现在没有感觉,应该是还未到时机,你不要着急。”王远志说道。 刘德依旧不甘心,趴在地上找了半天,这才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真是万分后悔将经验值全部花在苏武的身上,否则怎么会如此倒霉,被骗不说,脑子里还钻进去一块破石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此刻已是子时,刘德不敢再在王远志这里耽误,心念爹娘的嘱咐,起身告辞。临走前,王远志向刘德嘱咐了几句。 “通天门能够留存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低调行事,你切不可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特别是这魂石,虽说所知之人为数不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有贼人惦念,你这小身板估计还不够人家热身的。” 刘德应了下来,又提醒先生明日来家里向自己爹娘证明入学一事,王远志答应下来,同时叫刘德若有魂石有任何反应,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师生二人约定好,刘德便告辞离开了这如今称为“九里道学校”的通天门,回家的路上,他自言自语起来。 “当真不是我自己的特异功能么?没准我真能快速恢复也说不定啊。不行,我得试试......诶这有块砖头。三、二、一!哎呦!真......真的疼.......啊,血!!” 。。。 “你这脑门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第二天,在刘德的家门口,王远志指着他脑门上的绷带,疑惑地问道。 王远志这次前来,是应了刘德的请求,向其爹娘告知他要前往城中学校修行学习的事情。 刘庆贤与刘梅氏听到王远志的话,这才终于放了心,拉着王远志就不撒手,一个劲地夸他教育有方,直到他告辞,这才终于放手。 “嗨,您别管他,臭小子昨天回来路上摔了一跤,皮糙肉厚的,没事!” 刘梅氏走到了刘德的身边,一把将其推到王远志的身前,没好气地催促道:”先生费心费力的培养你,若是没有人家,你小子哪有这命去城里的学习!还不快去送送王先生!“ “是是是,娘......” 师徒二人离开了刘德一家的木屋,缓步往九里道学校走去。 “先生,实在抱歉,我爹娘他们有些激动.....” “没事没事。“王远志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也会尽量多查阅些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你控制魂石或者是将其取出,一切以你为重。若是为了通天门伤及你的性命,我想通天门诸位先辈也不会原谅我的。” 刘德听到这话,心中略有暖意,他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本修魂录,你若有心,可以尝试修炼,若是始终无法入门,也别太过纠结。对了,如果有机会,挑选一部适合你的炼体功法,没有坏处。你马上就是一名玄士了,可不能给我丢脸!行了,就送到这吧。你回去好好准备,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还能得了赤桥学府免试的名额,运气真是好啊!” 说到最后,王远志感叹着,渐渐走远。 刘德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与他在九里路学校中相处的点点滴滴,莫名有些怀念。 他曾观察过王远志,作为一名教书先生,自是功德傍身,浑身光芒未见杂色,这也是即便刘德被他所骗,也没有生气,反而默默答应下来的原因。 “对了!” 走出了几丈远,王远志突然转身,指着额头冲刘德喊道:“你脑门上的伤,是不是昨天晚上以为自己有特异功能,自己砸的啊?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远,刘德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刚刚升起的暖意又凉了下来。 谁能想得到,这位竟然是通天门的门主?! 谁想得到啊...... 第二十三章 功法不够,瞎蒙来凑 送走王远志,刘德一个人往家走去,竟隐隐有些闷闷不乐。 “哎......” 赤桥学府之于现在,应该与万年前的通天门于古修真时代地位相同,他这个出身卑微的乡下小子,几天之内连进古今两大门派,就算有“极品好运体系”的加成,也是万万不敢多想。 这种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让他始终无法沉下心来。 临近家门,他突然想起一物,于是快步进屋,一个人关在卧室,捧着本书上了床,这本书便是王远志昨日传给刘德的那部通天门功法《修魂录》,书的第一页,只有一句话—— 万法唯心造,修魂即修心。 刘德从未接触修行,琢磨半天也没想出来究竟有何含义,索性接着往后看去。 正如王远志所说,这部《修魂录》是一本专注于修魂的功法。 世间万物,大到山川河流,小至落叶清风,一切皆有魂。修魂,即是强大自身魂魄,以获得魂控万物之能。功法所记载,修至大成便可“魂生真灵,念动天地”。 尽管上面说的天花乱坠,这本《修魂录》却只是讲到筑基,之后的修炼法门一概没有。更过分的,光是筑基,就要分六大境界。 怪不得...... 怪不得古修真时代通天门能够称霸天下,怪不得魂帝玄奘可以成为第一个只身进入无尽深海的修士。如此难度的修炼功法,倘若当真能够修炼下去,那威力定然不是寻常功法所能比拟的。 可那时的通天门强盛至极,少不了洞天福地、灵药仙草,再加上门中前辈言传身教,可现在...... 除了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不对,估计先生他也就只有个底儿,半瓶子都不够。 刘德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却又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对了,我有极品好运体系,只要等级够,《修魂录》的后续功法,岂不是瞎蒙都能猜中!?”刘德悻悻地笑了笑,又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那个点五,究竟是从何而来.....一半么?不管怎么说,还是尽快将好运等级经验值提升,心里才有底啊。” 如何赚取经验值先放一边,此时的刘德没有了后顾之忧,心血来潮,翻开《修魂录》,打算连蒙带猜地练上一练。 《修魂录》开篇所讲:命为肉体,魂为灵体;命是物神,魂是精神,便着重提出了对于俢魂者肉身的要求,刘德这才明白之前王远志叮嘱自己挑选炼体功法是何用意。 肉体是魂修之根本,魂之所住,灵之所依,魂魄永远与自身肉体最为契合,若是亏待了肉身的修炼,待到魂气强大,魂魄便极有可能会冲破自己的肉身。魂修没了肉身之托,轻则沦为山间野鬼,重则魂飞魄散。 刘德不明觉厉地撇了撇嘴,低头看向自己瘦弱的身躯——按照这里面的标准,自己八成是不及格的,算了,魂飞魄散,也得先修炼再说。 他接着往后看去,后面记载的便是筑基要领,而其中第一步,就是要感知天地灵气,纳气入体。 他深吸几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之情,开始模仿学习《修魂录》中要求的打坐方法,一点一点摆正姿势。 他挺起腰,双肩保持平直,保持鼻尖与肚脐相对。同时将双手置于脐下,结成定印: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两大拇指相抵;双目轻合,眼神自然垂向鼻尖,嘴唇合拢,牙齿相并,舌抵上鄂,头略前倾,下颌微收。 将一切姿势动作保持稳定后,刘德渐渐地调整呼吸,直到能够进入《修魂录》要求的自然无声之态,已经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刘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可突然神色一震,一下睁开了眼。 后面......该干啥来着? “一呼一吸,而为一息。一息之间,则分阴阳,呼而明,为阳为昼;吸而晦,为阴为夜。七窍之呼,七日也;七窍之吸,七夜也。天机不动,神凝目住,脉定心停,故曰七日七夜,心感日月星宿,漩玑玉衡,一时停轮,神与气合,五行自在其中......” 刘德再度翻阅《修魂录》,之后所言他自是云里雾里,只能是大致猜出,这一段应该是说这吸纳阴阳之气,重在吐纳呼吸,至于其他的讲究,他可就一问三不知了。 只不过......吐纳呼吸,说穿了不就是喘气! 他不再多想,只是在打坐的同时,开始有意地控制呼吸,感受空气进入鼻腔,再从身体中吐出的整个过程。 当呼气的时候,气向外面吐出,肚皮相应地向内活动,念头随之活动,自下丹田起向上呼气外出。而当吸气之时,气自鼻孔吸入,落入丹田,肚皮同样相应地向外鼓起,念头也随着吸气入内,而下至丹田。 刘德没有想到,他误打误撞的呼吸方式,却正中了《修魂录》中所言的“神与气合”,他调息吐纳,念随气动,上下升降,又正与文中所言“神凝目住,脉定心停”相契合。这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 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起初这种呼吸方式十分怪异,好几次他都想放开控制,大口喘几口气,可又怕自己功亏一篑,渐渐的,竟莫名其妙地开始习惯这种呼吸方法,再也不用特意控制,一切仿佛理应如此,毫无阻塞。 屋外,人声鸟语,叶动风停,却再也入不了刘德的耳朵;从烈日当头到晚霞漫天,他始终沉浸在这种莫名的状态中,直到刘梅氏推开屋门,将刘德晃醒,这才知道,已经到了晚上。 “吃饭了,快点出来!看看我们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刘德睁开眼,娘亲微笑着的面庞就在眼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精神要比睡了一天一夜还要好,并且的确是饥肠辘辘,他急忙点头答应,同刘梅氏一道走出了房间。 刘庆贤正在摆放着碗筷,饭桌上的东西却让刘德一下子愣在原地——桌上实打实地摆了六七道菜,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有一大锅鱼汤。 刘德心知这顿饭需要花费多少银两,也知道爹娘二人是何用意,心中一暖,眼眶有些湿润。 饭桌上,刘梅氏一刻未停地嘱咐刘德在学校的衣食住行和为人处世,刘庆贤却极少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孩子,一口一口地喝着小酒,二老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几次筷子,只有刘德一个人大快朵颐,事实上这顿饭,他吃的要比之前每一顿都要认真。 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刘德吃了个“脑满肠肥”,挺着个肚子站起身,正准备收拾,却被刘庆贤一把拦住。 “行了!明天可是大事,你赶紧回屋休息,这里我来就好了!” “没事,明天的事情我有把握!”刘德拍了拍胸脯,说道。 “还贫嘴,赶紧回去睡觉!别瞎看书了啊,我看你下午时候脑门都青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没好好睡觉?” 刘梅氏用手点了点刘德的眉心,没好气地说。 “哦?”闻言,刘德急忙摸摸脑门,“现在还是么?” 母亲又瞅了几眼,摇摇头说道:“没了。可能吃得太好,补回来了吧!听你爹的,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刘德回了屋,略微收拾片刻便上了床,尽管他嘴上说着有把握,可内心还是有些紧张。带着这股紧张劲,刘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突然想起下午时候的打坐,便坐起身,开始继续修炼吐纳。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刘德进入状态,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屋内一片漆黑,无人看到在刘德的眉心位置,还真如刘梅氏所言一般,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青光,在黑暗之中尤为醒目。 。。。 黑塔之上,钟鸣之声响起,刘德醒了过来,昨天晚上他打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直至丑时方才结束,索性钻进被窝睡了一个大觉。 推开门,爹娘正在收拾些做生意的货品,桌子上放好了早餐,看到刘德出来,还有些惊讶。 “今天......您们不打算一起去看看么?”刘德有些纳闷。 “不去了不去了,今天还得做生意,没工夫去!你不是说苏府来接么?一会让他们过来接你走,我们就不去了,你快些吃早饭,别凉了。” 说罢,刘庆贤和刘梅氏便将货物放上车,未作犹豫走出了院门。 看着爹娘有些佝偻的身影,刘德既有些感慨又有些疑惑,他叹了口气,坐在桌旁准备吃饭。 可刚一落座,便感到屁股被一股柔软之感所包裹,他站起身低头一看,椅子上是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衣长衫,虽说没什么花纹,可半点补丁没有,显然是一件新衣服。 他急忙看向门外,可早已不见爹娘的身影,他将衣物捧起,却又见衣物底下摆放着几两银子,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苏夫人的身影。 无论地位如何,其实世间父母,都是一样的。 他快速吃完饭,回屋将这身衣服换上,白色长衫遮挡住他瘦小的身子,尽管面庞看着依旧是又黑又瘦,可他那双透着聪明劲的眼睛,倒是有那么几分书卷气。 刘德收拾好碗筷,将行李拿在身边,静静地坐在院里等待着苏府的人。 不一会,远方火急火燎地跑来一个人,圆圆滚滚,活像一个皮球。 “刘德,刘德!” 刘德抬眼望去,不禁笑出了声。 这不是九五么! 第二十四章 刘德和苏武 刘德拿起行李起身相迎,赵九五呼哧呼哧地跑到身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地方可真难找啊,累死我了,哎呦,哎呦......” “相比城中的宽街大巷,这边大多是些曲里拐弯的泥泞小道,自然难找一些。九五你一个人来的么?”刘德回屋倒了杯水,赵九五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我爹说你不想太声张,我就让马车停在了远一点的地方,自己跑过来找你的。” “你倒想的周全。“刘德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对着九五怪罪道:”你个胖子,都不跟我说你爹是苏家大管家,差点害死我!” “你也没问我......” 看着赵九五无辜的表情,刘德到嗓子眼的怪罪话又咽了下去,摆摆手表示赶紧出发。 九五瞅了瞅屋内,“你家里人呢?我爹跟我说,有可能你爹娘也要去,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个大轿子。” 刘德暗暗赞叹大户人家的办事周到,摆摆手,道:“我爹娘有事,就不去了。赶紧出发吧,时候可不早了。” 九五闻言,”哎呦“一声,一把拿起刘德手中的行李,拽着他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念叨:“要迟到了刘德,我爹特意叮嘱我不能迟到,刘德,快快快!” “慢点慢点,诶我鞋要掉了!” 。。。 刘德登上马车,车夫长鞭一打便扬长而去。 这是刘德出生以来第一次坐轿子,心里的兴奋劲溢于言表,摸摸这摸摸那,又时不时地掀起帘子看看窗外,谁见都是一副穷小子进城的喜态场景。 九五在一旁静静候着,也不说话。 刘德终于是玩累了,“扑通“一声坐回座位,神情这才开始流露出一丝紧张,两只手在身前不断的揉搓着。 “刘德,你......是不是有些紧张?”赵九五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忧。 “紧张,我紧张什么!苏老爷不是都给安排好了么?真是,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刘德干咳几声,转头看着窗外。 “也是哈,我听我爹也是这么说的,你真厉害,直接就能进赤桥学府!“九五憨憨一笑,”对了,我爹跟我说,你一会可能会见到一些人,叫你到时候千万别说话,言多语失。” 看来自己在赵管家心里这个多嘴的印象是跑不了了。 刘德心想,紧接着问道:“会遇见什么人?” “一些大人物吧。“ “是么......“刘德思忖片刻,随即想通,无所谓地挥挥手,“嗨,我担心什么,天塌了还有你们苏府顶着!” 九五惊讶地看着刘德:“你真厉害。我每次看见那些人,头都不敢抬啊。” “傻九五,你爹堂堂一名玄士,你怎么怂成这个样子?” “啊?我爹?刘德你别开玩笑了,我爹哪里是啊!”九五连连摆手,一脸不解地看着刘德。 刘德瞧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看来赵管家并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九五,如此看来自己也就别多事了。 于是他岔开话题,并未就此事继续下去。 “苏夫人呢?有没有澄清?” 赵九五当即又是一愣:“澄清什么?你今天说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刘德哑然,既然九五不知道,那便证明苏老爷还未将苏夫人生还的事情公布出去,这件事他更不能多说,当即闭上嘴看向窗外。 马车疾驰而去,方向是城北的赤桥广场,很快便到达目的地,刘德跳下车,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先不说身边正推着他往里涌去的人山人海,真正震撼人心的,是这广场正北方向竖立着的两根百丈高的玉石圆柱。 两根玉石柱晶莹剔透,云雾寥寥,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上雕刻着异兽飞鸾,仙女抚琴,竟仿佛是真实存在般,异兽仙女腾云驾雾,围绕着柱身上下飞舞,云雾之中隐隐约约传来悠然的仙曲。玉柱之间,无凭无依的悬空闪烁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赤桥”。 “这才是正宗的修炼学府啊!”刘德感叹道,只是后半句他没有说出——瞧瞧这,再瞧瞧通天门......哎,惨不忍睹。 刘德感慨于眼前景观之盛,可视线从玉柱之间穿过,却只有绵绵群山,看不见一座房屋,他垫着脚,眺望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空有校门在此,却看不到赤桥学府的一砖一瓦?” 刘德正纳着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官俊朗的青年人,一身蓝色束身长袍,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刘德有些惊讶。 男子微微一笑:”看不到也正常,因为赤桥学府可根本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刘德一愣,更糊涂了。 “你是来参加招生测验的么,小弟弟?” 刘德点了点头。 “那等你成为赤桥学府的新生,就知道喽。” 刘德还想说些什么,远处传来赵九五的喊声:“刘德,过来,我们在这边。” 他闻声望去,九五摆着手,身后正是苏府的一干人等。 “这就过去!”他冲那边喊了一声,再转过头,刚刚那个男子却不见了踪影,左右看去,也寻之不到。他疑惑地搔着脑袋,走向了苏府所在之地。 “见过苏老爷。”刘德走进身前,弯腰作揖。 “即将进赤桥学府。怎么样,紧不紧张?”苏老爷问道,赵管家和苏武站在两旁。 “有一点......嘿嘿。”面对苏老爷,刘德也不再掩饰,摸摸脑袋,神情有些尴尬。 “你不紧张倒不正常了。没事,一会儿招生测试开始,老夫会告诉你究竟应该怎么做,你安心等待即可。” “谢过苏老爷。” 苏老爷点点头,看向苏武:“武儿,你和刘德熟络熟络,你处世未深,有他在身边帮衬,你也能专心修炼,毕竟赤桥学府可不比苏府,耍不得少爷性子。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听到最后这句话,苏武不敢再多说什么,与刘德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一旁,交谈起来。 “苏夫人她......”刘德见苏夫人并未跟随,出言询问。 “爹说了,就说当日我娘并未丧命,只是被人绑走,过几日出兵营救,我娘借机出现即可。” “那就好。” 苏武看着刘德,抚上了他的肩膀:“我娘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若非是你横插一手,我爹娘的计划八成会落实,我本身灵质大涨的事情也不会被人知道,那我娘就得藏一辈子,一切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刘德摆摆手,“苏老爷和苏夫人做那么多事,就是想让你去内府修炼,现在你靠你自己本事进入,时也命也,一切与我无关。” 苏武却摇了摇头:“你不出现,也许我会同意我爹娘的安排,但是一定不会心安理得,没准就算是进了内府,最终也会落个泯然众人的下场。我想好了,我要去学做一名医师,用我修炼的玄力,治疗我爹的伤势,并且好好孝敬他们二老,不让他们失望。” 刘德微微一笑,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会在插手此事之后,如此疯长。 “不过你小子,上来就骂我,真是讨打!”苏武笑着,用手捅着刘德的肋骨,刘德又痒又痛,连连躲闪。 “对了苏武,如果当时苏夫人没有与我结识,会是谁与你一同进入赤桥学府呢?”二人玩闹之际,刘德突然想起来。 苏武思忖片刻,往不远处看了过去,刘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肥胖的身影正站在马车旁,小心谨慎地往旁边看了几眼,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鸡腿,三两口吃个精光,将骨头塞进怀里,用袖口擦干净嘴,笨拙地走到赵管家的身边,低下了头。 “咳咳,我觉得吧......你其实也还行。”苏武干咳几声以掩饰尴尬。 “我也觉得是......你就知足吧。” “恩......” 刘德和苏武关系精进,苏老爷看在眼里,喜在心间。 广场边缘处有一颗大树,大树底下,停着一辆马车,帘子被一双玉手掀起,一双眼睛望着苏府方向,看着两个男孩,同样也是嫣然一笑。 “苏兄!”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男人款步走来,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笑意满盈,拱手向苏老爷行礼,一队人马紧跟其后。 “李兄,别来无恙啊。”苏老爷还礼,同时招呼苏武过来。 “这是谁啊?”往那边走去的功夫,刘德低声询问道。 “九参堂堂主,李大勇。”苏武说着,可刘德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一丝厌恶。 “九参堂?”刘德觉得耳熟,一下子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静老......?” 苏武点了点头:“没错。这九参堂以炼药闻名,而我们仙灵坊以药材取胜,所以一直以来都与九参堂有贸易。不过这个李大勇,仗着他与云溪药王谷有几分关系,经常在价钱上面大肆打压,仙灵坊忌惮药王谷的威名,也不敢与之交恶。哼,小人一个。” 刘德默默听着,没有作声,看向了两家的老爷。 第二十五章 大人物 “嫂夫人之事,还望苏兄节哀顺便。弟弟近几日也是忙于准备丹阳入学之事,没有上门问候,还望苏兄见谅。“李大勇面露悲色,低声说道。 “李兄言重了。此次前来,一定是也是来将丹阳送入这赤桥学府吧?” “那是自然,赤桥学府的招生四年一届,自然不能错过。丹阳快过来,还不快快见过苏老爷。”李大勇说罢,让出身子,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推至身前。 “丹阳见过苏老爷。”男孩弯腰作揖,苏老爷微笑颔首。 这个叫李丹阳的男孩眼睛细长,一只鹰钩鼻让整个面相看上去有些刻薄,虽然身形纤瘦,可长相倒是与李大勇有七八分相似。 “没想到几年不见,丹阳都已经这么大了啊?对了,来武儿,快来拜见李老爷!” “见过李老爷。”苏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苏公子真是越发的英气了哈!诶,刚刚听苏兄您说‘也’......看来您是打算让公子再试上一次啊!“ 看来苏武上届并未成功的事情是众人皆知,李大勇这话里夹杂着什么意思,刘德听得出来。 苏老爷涵养颇丰,并未理会,笑了笑,说道:“是啊!武儿他虽然年纪尚小,但心气极高,我说不行,他还不乐意?哈哈哈哈!” “哦?哈哈哈,看来这赤桥学府外府,今后又多了一名天才新生啊!”李大勇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苏武的肩膀。 “李兄有所不知,今日赤桥学府招生,武儿依旧选择那赤桥内府。” 李大勇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小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但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那武儿与丹阳可就要当同学了!武儿,你们今后要好好相处,知不知道?“ “那是当然。我和苏武可是发小,以后当然要互相帮助啊!“ 李丹阳说罢,对苏武微微一笑,苏武笑着点头回应,随即不露痕迹地撇了下头,刘德看在眼里,知道苏武的心情,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喜悦。 看来这父子二人在苏武心中,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既然谈到苏武,苏老爷便借故当着李大勇的面,叮嘱了苏武几句,明着是叮嘱,暗着却是在向李氏父子,显示对于入学的信心,苏武心知肚明,急忙点头应允。 苏老爷微微颔首,又转头问向李大勇:“老夫记得李兄你本身便是玄士,不知打算让丹阳以何种途径入学呢?“ “苏老爷说笑了!老夫那点灵质,上不来台的!”李大勇笑着挥挥手,又拍了拍李丹阳的肩膀,“只是前几日我曾带着丹阳前往药王谷,我那族兄曾夸奖丹阳的资质上佳,想来通过内府的新生测验应该问题不大,我也就斗胆让他来试试,至于结果,不敢想,不敢想啊!” “既然是药王谷长老所言,那丹阳这入学之事一定是没有问题!老夫在此也预祝丹阳能够马到成功,哈哈哈。” “苏老爷,同贺,同贺!” 两家老爷表面上是客客气气,可实质上却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二人又彼此交谈几句,这才互道分别。 望着李家众人的背影,赵管家凑上前,低声跟苏老爷说道:“老爷,看来这药王谷一定是赐了什么宝贝,否则李大勇绝不会如此十拿九稳,过来炫耀示威。” “这个李大勇,嘴上说着试试,可他又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不过也没关系,武儿,可不能输给那个李丹阳,知不知道?” 说着话,苏老爷突然看了刘德一眼,眼中意味十足。刘德一愣,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还没等进入赤桥学府,苏武的烂摊子就已经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个李丹阳,看样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另一边,李大勇和李丹阳也在交谈着什么。 “爹,苏武也能进内府了?这不是笑话么,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比得上我?”李丹阳一脸不屑。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李大勇沉吟片刻,说道,”苏府上下刚遭横祸,还有这心将自己孩子送至赤桥学府,想来苏富盛,一定是有万分的把握。不过那个苏武,我记得上次才灵质二段,按理说,即便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有所增进,也远远进不了前五十啊?” “爹,照您的意思,难不成此事有诈?” “这倒也不至于。”李大勇笑了笑,又抚摸上李丹阳的脑袋:”丹阳你安心测验,其他事情不用担心。服用了你大伯赐予的升灵丹,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新生测验,还不是易如反掌!哈哈哈!” “爹说的是,哈哈哈!” 李氏父子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说不出的刺耳。 苏,李两家人各怀心事,渐行渐远。 “李丹阳是你发小?” 望着李家父子不断走远,渐渐消失不见,刘德这才转头问向苏武。 “什么发小!只是年纪相仿,小时候见过几次面而已。”苏武表情有些异样,撇过脑袋,明显并不想将自己与这个名字相提并论。 “说说吧,他怎么招惹你了?”刘德听出他话中之意。 “招惹我?他倒是敢!”苏武冷哼一声,“这个李丹阳,别看只有十几岁,但狐假虎威的姿态倒是跟他爹那学了个八九成。整个赤桥城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府中小孩,不是被他欺负孤立,就是同他一道作威作福。府上的大人忌惮九参堂的威名,自然也不敢登门告罪。我看不过去,找了几个人教训过他一回。” “看不出,你倒是一身正气啊!”刘德嘿嘿一笑,看向李丹阳消失的方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既然早就与苏武结怨,今天见面却依旧能够笑脸相迎,让人丝毫看不出异样。相比苏武的直来直去,这小子的城府不浅啊。 “就是看他不爽!小屁孩一个,跟我这装什么老大!说起这个,还得说我的一个朋友。他身手好着呢,打的李丹阳是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你是没见着那架势,哎呦真是逗死人啊!对了,记得他跟我说过,本来也是打算考入赤桥学府的,怎么如今不见人影呢?” 苏武说罢,跳着脚往四周张望,突然眼前一亮,冲一个方向摇手喊道:“葛子,葛子!” 刘德闻言也望了过去,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一道八字胡随风摆动,嘴里叼着一个烟卷,脸上有些病态的潮红,但是神采飞扬,满脸笑意,看上去是个极为豪爽之人。 “苏老爷!” 中年男人声如洪钟,一边叫嚷着,一边快步走来,旁边不少人纷纷侧目,可也仅仅打量几眼便收回目光,无人敢对其多说什么,显然这位来头不小。 “韩老板,别来无恙啊!” 苏老爷闻声抬头,惊喜之下也是笑出了声,那表情跟之前看见李大勇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哎呦苏老爷,这么热的天气,您身体有恙,怎么还在这站着啊!来人,去搬把凳子!” 韩老板走近跟前,几名下人听从吩咐,急忙搬来两把椅子。 “你还说我,就你那身板也好不到哪去啊!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 苏老爷说笑着,拉过韩老板,二人一同落座。 “嫂夫人的事......苏老爷,怎么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啊!还记得前些时间我去府上拜见,嫂夫人还跟我谈笑风生,怎么如今......”韩老板神色悲伤,连连叹气,“对了,苏老爷,杀人真凶可有着落?我兵王镖局上下百位镖师随时候命,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这真凶是何人,天南海北都可去得!” “韩老板的好意老夫心领了。此事如今也有些眉目,待今日事毕,再提不迟。韩老板你的......” “什么韩老板,您还是叫我韩越吧!要不是您,我这条命都没了。在外面也是一样,叫我韩越!” “好好好。”苏老爷哑然失笑,“韩越,你伤势怎么样了?” “托您惦记,现在每日服药,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韩葛哈哈一笑,使劲嘬了口烟卷,吐出一个烟圈,“您也知道,这伤几十年了,苟延残喘罢了!说实话,若非有您,我早就死在那风巫山上了,又哪能有如今的家业!” “那是你自己命不该绝!其实啊,若非是你非要撑着身子非要走镖,也不会至于天天服药啊!“苏老爷叹了口气。 “我那小子年纪还小,担不起重任,总不能现在就把整个镖局交给他吧!再等等,等他从赤桥学府出来,我也就休息了。” “那不又是几十年!真是的。”苏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日你来我府上,我再给你施施针,稳定一下伤势,顺便再拿些寒血丹回去,最近气候炎热,可不能断了药。“ “谢谢苏老爷!” “诶?说到这,你家韩葛是不是也到了入学的年龄了?” ”是啊。苏武还是想进入赤桥学府吧?哈哈哈,这俩小子,看来是分不开啦!” 二人说着,转头看向一旁。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第二十六章 身患炎毒 “葛子,你小子果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考赤桥学府呢!”苏武拍着另一个男孩的肩膀,笑着说道。 “没我给你撑腰,你在赤桥学府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对了,你上次不得失败了么,怎么还来?还不死心?” “我家可是卖药的!谁欺负我我就下药,毒不死,也能毒个半死!”苏武笑意满盈,毫不介意,“还有,我这次绝对能成功!” “就会打嘴炮,上次李丹阳,咋也没见你下毒啊!” “有你个免费劳动力,还用得着我出马?” 看着苏武和韩葛互相打趣,刘德站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孤独,苏武瞅见,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弟刘德。这位是兵王镖局的少镖头,韩葛,是我发小!” “我是韩葛,你好。”韩葛倒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冲刘德笑了笑,相比于刚刚的李丹阳,这位给刘德的感觉舒服多了。 “你好,我是刘德。” 刘德没有听说过兵王镖局,但能和苏老爷平起平坐,想必也不简单,他上下打量着韩葛,也没有在意苏武话中对自己的称呼。 韩葛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但显然与刘德的营养不良不同,举手投足都十分的有力。一身劲装打扮,衣袖裤腿用绳扎紧,显得无比精神。 二人见过面后,彼此之间没再多说什么,苏武揽过韩葛,跑到一旁聊起天来。刘德心中还是有些好奇,左右看看,寻到了赵管家所在,于是走进身前,询问起这赵家与韩家的渊源。 “这位是兵王镖局的总镖头韩越,年轻时候是一方将领。一次出兵中了炎毒,幸亏老爷路过,出手医治才保住性命,只是这炎毒已然侵入道基,一身修为毁之大半,后来带着几个亲信离开了军队,在这赤桥城中开了一间镖局,几十年下来,已经是上武国以北第一镖局了。” “看韩老板与苏老爷相谈甚欢,应该也是常有来往吧?”刘德接着问道。 “那是自然。韩老板身染顽疾,需要每日服药压制炎毒,他服用的药便是苏老爷亲自调制,所以两家人走得也就越来越近。当初夫人怀胎之时,还说若是女孩,便许个娃娃亲呢!”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却突然一惊,韩越不知为何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紫红。 “咳咳咳咳咳!!” 苏老爷见状,不敢耽搁,急忙捏起韩越的手腕,而后脸色大变。 “韩富,你家镖头早上吃药没有?” “还没!镖头今早走得急,快,你们把伞打开!”韩越身后,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急忙吩咐仆人打开伞遮住阳光,同时向苏老爷回答道。 “真是逞能!看来是今天太过燥热,阳气过胜,把你家镖头的炎毒勾起来了。快去把寒血丹拿来,让他先服用一粒!” “我去吧!”一个仆人冲韩富喊了一声,转身跑向了马车,不多时,端着一个白玉药瓶跑了回来。 韩越强压住咳嗽,接过药瓶,直接倒入口中一粒,再迅速将药瓶关严,交还给了仆人。 丹药入口,很快便发挥作用,韩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你啊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苏老爷掐了掐脉,这才松了口气,怪罪道。 “已经很长时间没犯过病了,还以为少吃一次没什么。真是的,刚刚才说炎毒不再复发,这就遭了罪。看来还是不能夸口啊!” 韩越自嘲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 “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逞能的毛病!“苏老爷叹了口气。 “爹,您怎么了!?”韩葛也跑了过来,见众人护住韩越,急忙蹲下身,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刚刚有些不舒服,吃过药好多了。瞧这日头,招生仪式应该是快开始了,你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再准备准备,别给我丢脸!” 韩话音刚落,一声钟鸣,震彻整个广场,随即人群安静下来。 “咚!” 众人抬头观瞧,学院大门那两根玉石柱中间突然如雨中池塘一般渐渐泛起波澜,一阵涟漪过后,大门内陆陆续续走出十个人。 这十人中七男三女,身着制式长袍,正前方带队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右手捧着一团白光,步伐有力,其他几人看面容年纪不大,也就是是双十年华,男俊女俏,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见身后九人都从门中走出,中年男子双手一拢,光芒瞬间消失无踪,玉柱之间的涟漪也平息下来,门后依旧是群山峻岭,这十人根本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广场上鸦雀无声,十人缓步来到了广场中央,为首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目光扫视众人,张口言道:“赤桥学府入学招生测试现在开始。请所有人退后百丈。” 看神态并未用力,可这声音却异常响亮,无人提出异议,纷纷往后退去,很快,以他们为中心的百米范围内,空无一人。 举世瞩目的赤桥学府招生仪式,此刻终于开始了。 广场上面的孩子从几岁到十几岁都有,各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待着一声令下,便会蜂拥着来到他们面前,争取那少之又少的名额。 众人正望着,突然从人群之中窜出一人,几步便来到了那名中年男子身边,低头哈腰,中年男人面色不善,指责几句,来人很快便站到了队伍之中,表情有些尴尬。 刘德一愣,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就是刚刚和自己有过交谈的那个年轻人么?他是赤桥学府的学生? 还未等他多想,那名男生突然上前一步,身后四名学生也随着他走出队伍,来到了左边。 “内府招生!” 他高喊一声,随即向上方轻轻一弹,一道火球射向空中,在众人面前猛然炸开,一个由火焰勾画的“内”字出现在了天空之上,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人群中发出一声赞叹,又见始终站在中年男子右手边的一个蓝衣姑娘,冲着男生的方向轻轻一瞥,便带领着其余的学生来到了右边。 “外府招生!” 她轻喝一声,清脆嘹亮,随后左手一翻,掌心祭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三足鼎炉。 只见她右手在空中左右翻飞,同时光芒闪烁,无数流光钻进鼎炉。随即她停止动作,右手用力一扣,炉盖合上。十息过后,炉盖弹起,一颗周身云雾环绕的丹药飞向天空,在空中腾地一声消散,青云作纸,白雾为笔,写出了一个“外”字。 与此同时,一股沁人的异香,很快便飘向整座广场,众人闻之通体舒畅,连带着紧张之情也缓解不少。 “好快的手啊。”刘德看得是目瞪口呆,突听身边的苏老爷赞叹道,“这姑娘年纪不大,却已经超过我仙灵坊的绝大多数炼丹师了。” “赤桥学府真这么厉害么?”苏武也是有些瞠目,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若非如此,又怎么称得上天下第一府?“ 天空之上,“内”、“外“两个大字交相辉映,火焰与白雾的奇异景象自然是引来所有人的目光,这也宣告着招生仪式的正式开始。 广场上渐渐活动起来,许许多多年龄大多在十岁上下的孩子走出人群,在一男一女两名赤桥学府学生面前排成了长队,略略一数,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 “刘德,拿好这块令牌,去外府的招生位置排队等待,到你的时候,把它交给负责招生的那位师姐,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这东西,可以让你免试入学。记住,如果你贸然参加了内府的测试,或者外府测试结束才出示,都是做不得数的。” 苏老爷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刘德,刘德双手接过,细细打量,令牌材质非石非金,朴实无华,只是上面刻着一个孤孤单单的“外”字。 刘德闻言颔首,苏老爷又看向苏武:“武儿,你且过来。” 二人走到马车附近,低声说了几句,苏老爷直起身,又往远方那棵大树的方向指了指。半晌过后,二人回来,苏武眼角带泪,但表情却是尤为坚定。 。。。 “苏武,我还是想多了解了解,这内府外府,究竟有什么区别?” 刘德、苏武和韩葛三人跟随着人群,走向广场中央,之前两届都是刘德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这次有人陪伴,当然抓住机会,好好询问询问。 “进入外府,你面对着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学习炼药,成为一名炼药师;要么就是学习锻造兵器的学问。而内府,则是一切以修炼为主,单论个人的修为和战力高低,内府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所以你看,内府前面排队的孩子,要比外府的多上不少。”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外府虽说专注点不同,可这世间修士千万,也有过不少依靠炼丹或是炼器感悟大道,渡劫升入天界的玄士啊。不说别的,三百年前的匠神鲁修,不正是师从这赤桥学府的外府么?“ 三人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旁边一个插话的男孩子。 第二十七章 最烦你们这些推销的,一点技术含量没有 “话虽如此,可那匠神鲁修,可是有大造化之人,岂能以常人论之。寻常修士,当然还是选择内府更为妥当。”苏武反驳道。 “造化之事玄之又玄,你又怎知不会降于你身呢?”男生笑了笑,拱手道,“在下海无痕,有些拙见,打扰各位了。” 刘德打量过去,海无痕年纪不大,一身白袍,打扮是个书生模样,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脸上带着笑意,充满自信,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见过世面。 刘德几人没有失了礼数,拱了拱手,各报姓名。 “海家......难不成是东海......”苏武思忖片刻,突然惊呼出声,又自觉失态,尴尬地笑了笑。 “是有些渊源。”海无痕微笑颔首,也没否认,但并未就此深入,“看来刘兄,对于这赤桥学府很感兴趣啊?” 第一次被人称呼“刘兄”,刘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哈哈......就是问问。若是有幸能够进入到这赤桥学府,那当然应该多多了解才是啊。” “看三位少年意气风发,春风拂面,肯定有喜事登门,入学想必是易如反掌。”海无痕依旧微笑着,可那表情却让刘德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三本书:“《赤桥秘史》,里面记载了赤桥学府建校千年发生的所有奇闻异事:何人成功渡劫,哪人又坠入魔道;哪方洞府更易修行,哪座教室暗藏机关。不仅如此......” 他左右无人,往三人身前凑了凑,低声接着说道:“这学府里哪个地方夜晚无人,哪个地方能够偷偷约会,甚至哪些修炼室是女生最爱......这本书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我见与三位有缘,良心价,五百两银子,随书附赠绝世秘籍啊!!” 看着他的模样,刘德终于想起,这位和城南那些个摆摊的小贩一模一样! 苏武和韩葛未经世事,一听还有些兴趣,正要接着打听点什么,却被刘德一把拦住。 “此书如此博大精深,我看还是留给有缘人吧。我们赶时间,就不耽误您做生意了。”说罢,拽着苏武和韩葛往前紧走几步,进入人群消失不见。 身后,海无痕还挥舞着手中的书籍,高声喊道:“再考虑考虑啊,四百两,啊不,三百,三百两啊有缘人!” “刘德,你干嘛拦着我啊!”苏武回头望着,还有些不甘心。 “那人就是个骗子,我看那书能值几文钱就不错了!”刘德说着,将他拉了回来。 “可是我听他说的......”韩葛同样是兴趣十足。 “无凭无据,你知道那书上写得是真是假?给我只笔,我也能写,还能比他写的更像真的!反正都是胡说八道,也没人去追究真假。” “说的也是......” 身后海无痕的声音还依稀可闻,刘德扶着脑门摇头苦笑——最烦这些个推销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 人满为患,海无痕很快便失去了刘德三人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左右巡视着下一个目标,随即眼前一亮。 “这位同学,不知你对赤桥学府有何了解,是否有兴趣一探究竟啊?” “同学?” 海无痕面前的这个姑娘闻言一愣,笑出了声:“哈哈,你可真有意思。这还没进学府呢,怎么都叫上同学了啊?” “看妹妹仙姿玉貌,肯定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这样,我这里有一本绝世秘籍,见你我有缘,自杀价一千两,如何?随书附赠《赤桥秘事》,赤桥千年之事,一览无余啊。” 海无痕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绝世秘籍。 “我看看!”姑娘饶有兴致地接过书,翻了翻,随即似乎查觉到什么,皱了皱眉:“嗯......不过,这书里有问题啊。” “有问题?什么问题?”海无痕瞳孔一缩——怎么今天做生意这么费劲! “你看,这秘籍里写的‘小周天之法’明显是错的啊。玄力周天循环,讲究意与息的极致统一,由下丹田涌起一团模糊之气,随之移动动又渐温热,身心内外,有一股氤氤氲氲的虚无恍惚气象,此为先天元阳玄力产生,古语‘道自虚无生一气‘即为如此。你看看你这本里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海无痕被她说的云里雾里,疑惑地拿回书,查看起来。 “同学!”姑娘加重了语气,“这书里描述的有误,你莫不是在骗人吧!“ “怎,怎么可能!同学你别瞎说!”海无痕有些慌张,嘴里结巴起来。 ”看你不像啊,是不是你也上当受骗了?我可奉劝你啊,万万不可修炼此法,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小命休矣啊!“ “啊,啊,是么,哦,那,那谢谢你啊......”在姑娘那天真的眼神审视下,海无痕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样,我这里有一本祖传的无上心法,专修玄力流转,可以供你一阅。” 姑娘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无上心法“。 “哦?此话当真?” 海无痕一下来了兴致,心里思索起来——这个小姑娘说的头头是道,没准是什么修炼世家的传人,她的功法,一定是真的,那自己可就赚到了! “等等,不行!我爹说了,不能随意给人!“海无痕刚要接过,女孩又一下子收了回去,自顾自地低声念叨:“这本功法若是给了他,对他而言算是机缘,可是会不会是强加业债啊?” “同学,你说什么?” “这样吧!”姑娘叹了口气,“祖上有训,概不外传,怎奈何你我有缘。所以我想了个法子,我借阅于你,你象征性的给我五百两银子。你我互有来回,也能消了业债。可有件事你要牢记于心,此物是借,非传。切勿再将其转送他人啊!” 海无痕诚惶诚恐地点着头,从怀中拿出五百两银子,驻足原地,目送着这位“女同学”渐渐走远,嘴角才浮现出一抹笑意。 “赚了赚了,这次赚大发了!” 他咽了口口水,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翻开,却一下子愣住了,而后,目眦尽裂地喊道。 “同学,同学!......骗子你给我回来!!!” 第二十八章 测试开始 刘德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此时已经与苏武和韩葛分开,站在了外府招生的队伍后面。 相比内府前面的大排长龙,这边明显有些少了许多,想来通过测验的几率高出不少,只不过...... 他跳脚望去,队伍正前方,也就是刚刚宣布外府招生的那名师姐一脸的生人勿进,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无人选择外府,是真的因为这内外之别,还是被这个师姐吓跑大半。 眼见队伍越来越长,中年男人轻咳一声,首先对内府的那个男生说道:“欧阳炎,开始吧。” 欧阳炎点点头,远远望了一眼队伍,突然将双手高高举起。 不仅是面前的孩子,连一旁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是楞了一下,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欧阳炎缓缓闭上眼睛,两手附近的空间突然渐起褶皱,一道红光亮起,赤金色的火苗“腾”的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几名站在身前的孩子吓得往后缩了缩,可又不忍挪开视线。 他下压双手,同时缓缓合并,赤金之火随着他的动作逐渐下移,在胸前停下,在他的刻意压缩之下,化作一个暗红色的星光。 “呵!” 欧阳炎怒喝一声,双手一翻,星光猛然蹿至空中,无声爆炸,瞬间化作漫天火花,即使是朗朗晴日,依旧是无比的绚烂缤纷。 “诸位,望你们所有人的玄士生涯,能如这烟火一般,灿烂无比。” “测验开始!” 正当众人抬头望向天空时,欣赏着灿烂景色之时,欧阳炎突然开口,手中宝光流转,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一个圆盘,就这么缓缓浮在空中。 刘德一眼看出,这就是正宗的定灵盘,与苏老爷那仿制的那个外形上略有差别,前者精细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炎低头问向第一个孩子。 “我叫王大军。” 欧阳炎微微一笑:“今年第一个,希望能有个好成绩!来,把你的手放在正中央那个圆圈之内。” 王大军年龄尚小,明显这是第一次参加,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是听从欧阳炎的指令,伸手按了上去。 手掌摸上圆盘,接触的位置开始发出柔和的微光。随后,空气中突然出现点点精光,渐渐被圆盘吸入到中央的圆形区域,与此同时,边缘处的第一个扇形区域泛起蓝色光芒,仿佛注水般慢慢扩大,再度扩张到整个扇形。 第一个扇形被充满,按照顺时针方向,第二个扇形开始亮起,一寸,两寸,三寸,直至完全充满。 可最终,光芒还是在第三个扇形中的两寸位置停了下来,并且转眼间退出,只剩下两个扇形区域还在圆盘上依稀闪烁着蓝色光芒。 “灵质二段,三段未满。下一个。” “三段未满?什么意思?“刘德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内府的测试,自然不知道其中规矩,之前看苏老爷那个仿制的定灵盘,没有什么满不满一说啊。 ”盘面九扇,定灵辨质。定灵盘上扇形亮起的越多,证明测试者的灵质越高。两个扇形亮起,第三个扇形亮起未满,便意味着灵质等级为二段满,三段未满。” “原来是这样......怎么又是你?”刘德点了点头,突然一愣,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我不买书,你问问别人吧。” “大兄弟,我求求你,你就买一本吧......”海无痕之前还春风满面的脸一下子变得苦不堪言,“大哥,我被骗了,真的,我被骗钱了!咱们价钱好商量,你就买一本吧!” 看着海无痕垂头丧气,刘德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问道:“骗子还能被人骗了?” “可不是么!不是,谁说我是骗子啊!童叟无欺,我这本《赤桥秘史》里面可都是硬货,绝对......” “值五百两银子?” “那当然......”海无痕瞅见刘德玩味的神情,自知已经被他看穿,“是有些高哈。不过你也没给钱,给钱了的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多少也给了书了啊!我自己才是真遇见骗子了!”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有人卖给我这本书,说是什么无上心法,你看看,你看看!这里面一个字都没有,这才是赤裸裸地欺骗!” “哦?真假的?”刘德接过书,一下子笑出声,“人家清清楚楚写的,‘无’上心法,本来就没有啊。” “你莫要开玩笑了,五百两银子啊......” “你啊你。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刘德也有些不忍心,“这个《赤桥秘史》,你有多少本?” “怎么,你想全包了?大哥,要多少有多少!我这就给你拿!” “歇会歇会!谁说要买!”刘德拦住他,没好气地说,“听没听过,薄利多销?” “当然听过!......什么意思?” “服了你了。你去内府那里,想来能够选择内府,多半都是家世显赫之辈,处世未深,对于这种东西兴趣肯定高。你把价钱降低,一本......五十两差不多了,你卖出十本就回本,一千个人,就算是一半人买,你也能挣两千五百多两银子!” 海无痕思忖片刻,一下子笑出声,拍着刘德的肩膀,说道:“兄弟,你确定这招可行? “反正你也卖不出去,不妨试试。” “好!你算是入股了!等挣了钱,咱俩分账!” “不用了。只要你生意兴隆,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换言之,只要别来烦我,怎么着都行...... “那怎么行,一定得分账,哎呦不说了,我去了!” “等等!”刘德突然想起,“记得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么?找谁都可以,那两个就别问了。” “没问题!我是生意人,挣了钱,我白送两本都行啊!” 海无痕挥挥手,跑向了内府的队伍,很快便与一个一身华服的男孩攀谈起来。 望着海无痕走远,刘德这才感觉有些奇怪——他身上啥行李也没有,那些书都放到哪里去了,总不能都放怀里吧? 正想着,眼见海无痕将书递给男孩,后者很痛快地付了钱,兴高采烈地翻看起来。生意做成,海无痕也有些兴奋,回头望向刘德,挥了挥手。 刘德笑了笑,开启功德眼,得知海无痕虽然爱财,倒是一身洁白光芒,不是什么坏人,也心安不少。 这个海无痕,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二人交谈之际,内府那边已经陆陆续续测试了六七个小孩,大多都是灵质三、四段的水平。值得刘德注意的,是其中一个男孩并没有亲自测试,反而身边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欧阳炎询问了男孩的名字后,便捧起小孩的手,从他的手指上一抹,不痛不痒地地取了一滴血,悬空浮在欧阳炎的手指之上。 他又向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中年男人轻弹中指,一滴精血从指间渗出,两滴血同时落在了定灵盘的中间位置。 微光闪烁,二滴血迅速融合,欧阳炎点了点头:“血亲无疑。” 之后便与正常测试一样,定灵盘上的扇形区域一一亮起,一、二、三、四、五、六,依次亮起了六个扇形,第七扇在光芒涌现之中还是没有登顶,逐渐褪了下去。 “灵质六段,满,七段未满。” 赞叹声此起彼伏,这个成绩已是从开始到现在最高的了。 中年男人冲欧阳炎微微颔首,男孩也显得极其兴奋,只是还未等作何举动,便被中年男人拉出了队伍,来到后方等待消息。 刘德见状,瞅了瞅自己的手,心想要不要去试一试,不过转念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失败了,这外府也没了资格,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内府前面的队伍不同,外府前面的队伍人数少了一些,也许是不想外府招生过早结束,直到队伍不再增加,中年人这才说道:“陈茹旸,可以开始了。” 这名叫陈茹旸的师姐闻言,却还是不死心地望着队伍,可半天只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两三个,只得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向那个中年师叔报备了一声,宣布招生开始。 与内府那边的炫技不同,外府的招生检测显得低调许多。 陈茹旸没有拿出类似定灵盘的法器,她右手一翻,掌心处凭空出现一个盒子,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枚赤褐色的丹药,周身上下光滑无纹。 尽管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但陈茹旸还是极为细心地嘱咐起队伍首位的女孩,同时也是在将这话说给所有人听。 “一会儿你会看到、听到一些东西。不要害怕,那些东西不会伤害到你。你要记住,坚守本心,不要被情绪所牵,沦陷其中,知不知道?” 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双小眼睛露出坚毅的神采。 “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陈茹旸点了点头,掏出一根银针在丹药上扎出一个小孔,一缕青烟缓缓冒出,针孔很快愈合,那股青烟却飘在丹药上方,浓郁不散。 陈茹旸用手一挥,青烟陡然化作一缕细线,不偏不倚地飘进了女孩的鼻子。 第二十九章 九段?? 女孩全身猛然一震,合上眼睛纹丝不动,刘德不敢分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他对于外府的测试方式,还算是熟悉——内府考验天赋,而外府则看中孩子的个性坚毅程度,那颗丹药的丹气,会使闻者产生幻觉,倘若考生很快便沉迷于此,放弃抵抗,必然会陷入幻觉之中,这外府的测试,便是看考生能在幻觉中坚持多长时间。 之前几次,刘德均支撑了不到百息,他曾听人说,年纪大些,坚持时间会有所提升,这也是为什么他连续三届参加的原因。 起初女孩并无异样,只是神色略显紧张。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孩渐渐握紧拳头,汗水沁出额头,显得十分难过。 又过了一会儿,女孩脸色大变,攒眉蹙额,似乎在忍受着某种非人的折磨,全身抖如筛糠。 没有人敢说话,陈茹旸更是盯着女孩,时刻准备着出手解救。 终于,女孩突然全身放松,表情异常的解脱开心,似乎一瞬间从地狱飞至天堂。 “一百四十三息。” 陈茹旸点了点头,随即用手女孩额头,女孩瞬间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惊诧地左右张望着,而后又看向陈茹旸。 “坚持的时间不短。回去等待结果吧。” 女孩有些慌怔,“哦”了一声,下意识地转身离开。 却在女孩转身的一刹那,陈茹旸突然捻了下手指,在女孩鼻尖底下一抹,女孩的呼吸顿时平息下来,转头向陈茹旸报以微笑。 与此同时,内府那边也传来不小的喧哗。 刘德抬眼望去,不少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前方,定灵盘上此刻亮起大半,刘德细细数来,一、二、三、......、七,八个扇形,这意味着...... 灵质八段,竟然出现了灵质八段! 比刚刚那个使用血亲之血的男孩成绩还要高,甚至与被使用了“指鹿为马”效果的苏武一样! 可作为测试者的那个男孩却似乎看到的是极为无聊之事,冷漠地表情之下,竟还有一丝失望。听到欧阳炎宣布结果,男孩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队伍,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坐到一棵大树下打坐休息。 “不愧是王尚驹,啧啧啧,真是太厉害了。” 站在刘德前面的一个男孩赞叹道。 “往上举?” “什么往上举,是王尚驹!他你都不认识?“男孩回头看向刘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可是定王府,定海大将军王弼的孩子!” “他他他他,他爹是王弼!?”刘德闻言一愣,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那个正在盘腿打坐的身影。 定王府在上武国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定王府家主,定远侯王琨,征伐西番,降服洮州十八族,世袭定远侯,本身也是一名玄士强者。 其子王弼,自边疆小卒做起,立战功剿悍匪,固守边疆。不仅如此,五十前东海滔天海潮,无数海兽席卷边界,王弼率精兵两万三千,大战七天七夜,终守住海岸,击退妖兽千千万,国主赐令号为定海大将军。 刘德自小看书,对这些东西早已熟记于心,王琨、王弼等人对他来说不亚于那些上天入地的玄士,自然是崇拜有加。一听王尚驹是王弼之子,哪还顾得上这么多,急忙在他周围搜寻起来。 “甭看了,没来。”男孩觉出刘德的用意,开口说道。 “没来么?”刘德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定王府规矩,府内子弟出门,必须是无仆无卫,一人前往。” 刘德撇撇嘴,啧啧称奇——看来这定王府世培养子嗣,还真是军纪严明啊,也怪不得人家如此之厉害。 刘德不甘心,又来回瞅了瞅王尚驹的周围,这才转身冲男孩颔首道谢:“感谢兄台解惑,在下刘德。“ “无妨。我叫李辰,想必兄台你的家乡一定是地处偏远,否则也不会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啊。” 李辰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刘德尴尬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知道炼药、炼器二门,刘兄想要拜入哪门啊?”李辰接着问道。 刘德一愣,他倒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沉吟片刻,回答道:“我跟仙灵坊有些渊源,如果能够入这外府,应该会选择学习炼药吧。” “原来是仙灵坊苏家!诶,我记得苏家只有一个苏武正当年纪,你是......?” “我和苏武一道来的,但是我并非是苏家子弟。”刘德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辰也没有过多在意,他也没有想到,刘德这一身素装,竟然能与苏家扯上关系。 刘德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可李辰却误以为是自己贸然询问有些唐突,惹得刘德生气,倒是自嘲起来。 “我爹就是个打铁的,在西边的沙罗城,沙罗城你知道么?那地方瓜可甜了!我今天就是来试试,这赤桥学府与自己有没有缘分。能上就上,不能上我就回家,嘿嘿。如果你也挑选炼器一门就好了,没准咱俩还能做同学!” 李辰并未掩饰自己的出身,倒是给刘德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修炼本就讲究随缘而安,李兄境界高啊!”刘德开了个玩笑,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男孩年纪相仿,自然也有很多共同语言,一来二去很快便相熟起来。 队伍渐渐变短,距离刘德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愈发的不安,尽管怀里揣着苏老爷赐予的令牌,心中还是不停地打着鼓。 反观内府的队伍,苏武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欧阳炎的面前,即将开始测试,他明显紧张万分,抿着嘴,脸色煞白。 刘德却并未过多担心,他知道“极品好运体系”的威力,既然满级的效果是“指鹿为马”,那便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曾经测试过,当时是灵质二段,不知道如果这次成绩提升太多,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欧阳炎照例询问了苏武的名字,示意他将手放在定灵盘之上,同一时间,很多双眼睛都投了过来,注视着苏武这边的动静。 有看笑话的,比如李氏父子。 有满含期待的,比如韩氏父子。 还有几人满心复杂,期待,紧张,欣慰,怀疑,等等情绪此起彼伏,比如苏老爷、赵管家、刘德,还有处在远方的苏夫人。 苏武将手放在了上面,定灵盘随即亮起光芒,很快便突破了第一、二个扇形,光芒未做停留,接着向后冲去。 超过了他之前的成绩,刘德不免松了口气。而李氏父子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难看,显然没想到苏武的灵质当真有所进步。 灵质三段、四段、五段,五段了! 苏武喜上眉梢,苏老爷也是不住地点头,和一旁的赵管家对视一眼,难以掩饰喜悦之情,远处的苏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捂着嘴尽量不哭出声音。 很明显,此时的光芒虽然略有滞涩,但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在极其费力地攀爬着,几息过后,成功进入了第七个扇形区域,随后又过了差不多十息左右的时间,光芒进入了第八个扇形。 灵质七段满! 在场所有人,大多都已经屏住呼吸,注视着定灵盘上的光芒。如今的灵质七段,已经是王尚驹下第一人,即便内府的新生测试没有结束,也无人会怀疑苏武成功考入赤桥学府的可能性,现在,就是在看他究竟能够到达何种程度。 定灵盘上面的光芒,依旧没有停止,尽管犹如龟速,但还是在向第八扇的终点攀升而去! 四寸,三寸,二、一...... “满了!八段!灵质八段!......还没有停!!“ 不知是谁喊了出来,刘德定睛一看,瞬间大惊失色! 看来是那个仿制定灵盘的问题,苏武的灵质,已经远远超过了灵质八段,正在往满段冲锋! 苏武啊苏武,可千万,千万不可达到九段啊! 苏武上次才将将二段,若是如今直接攀升到九段,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树大招风的道理,刘德清楚的很。更关键的是,若是苏武当真达到灵质九段,即便其他人不会,苏老爷和苏夫人,也一定会对自己有所怀疑,到那时,自己的秘密,便会有曝光的危险! 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刘德死死盯着定灵盘,心里万分急切,恨不得上前把那光芒生生拽停。 不能再升了!停下!定灵盘你给我停下! 他在心中呐喊,丝毫没有察觉到眉心处突然抖动一下,几乎是同时,定灵盘上的光芒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顿了下来,几乎是瞬间便退出了最后一个扇形,只剩下显示“灵质八段”的八个区域在闪耀着光辉。 空气中,被定灵盘吸引而来的灵气失去方向,渐渐消散,却没人注意到有一小缕灵气径直钻入了刘德的眉间。 刘德只觉得额头一胀,随即一阵头重脚轻,几近昏厥,摇摇晃晃间,隐约听到了欧阳炎的声音。 “灵质八段,满,九段未满。” 第三十章 心魔幻象 一股清凉之气窜入鼻孔,刘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苏武和李辰关切地看着自己,一位赤桥学府的师姐蹲在刘德身边,见他苏醒,将一个瓷瓶放回怀中。 “不知你是哪家的孩子,身子骨这么弱,站了这么一会就中暑了,你要是进了我外府,恐怕待不了几天就得累躺下!” “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听听师姐说的!”苏武说笑着,和李辰一起将刘德扶了起来。 刘德没有理会苏武的得意忘形,跟师姐道了谢,将其送走,这才没好气地对苏武说道:“就你厉害!瞧你高兴的样子!” “嘿嘿。”苏武也不恼,看得出心情不错,“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真中暑了,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不用!快出去等待消息吧,苏老爷一定高兴坏了!” 苏武见刘德已无大碍,对李辰颔首示意一下,随即走出了队伍,回到苏府的位置,苏老爷和赵管家早已是喜不胜收,拉着苏武就不松手。 “仙灵坊的少东家,就是不一般!灵质八段,跟王尚驹一样啊!”苏武走后,李辰这才赞叹道。 刘德知道个中缘由,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哎呦,马上到我了啊!” 李辰说笑着,这才注意到,队伍之中距离自己只剩下一人了。 他的前面是一位少年,面庞清秀,却有一副与之不符的健硕身躯。测验开始,少年紧闭双眸,渐渐地,眼角处渗出几丝泪水,面目狰狞,浑身开始发抖。 “别咬我,别咬我!” 少年突然大喊一声,随即跌倒在地,双手在面前胡乱地挥舞,同时拼命地向后挪动。 陈茹作为出援手,点指眉心,少年瞬间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地上下打量自己,而后直接瘫软下来,眼神无力地瞥向地面。 “铁沐儿,一百五十一息。” 铁,铁木耳? 刘德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咳嗽起来。 李辰有些好奇,问向铁沐儿:“同学,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铁沐儿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战战兢兢地说道:“太恐怖了,简直是太恐怖了!我看见......我看见了......” “什么啊?” “蛐蛐,好多好多蛐蛐啊!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铁沐儿哆哆嗦嗦,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出了队伍。 刘德和李辰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接下来李辰的测验,总的来说中规中矩,坚持了一百五十五息的时间。 刘德问他看见了什么,他说:“我看见我做出了一件神器至宝,那真是霞光万丈,众人跪迎啊,我就一直想把那把神兵拿起来,脑子里又觉得应该坚持住,不去拿,一定不能拿!最后啊......没坚持住。” 刘德哑然,将其送走,终于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陈茹旸问道。 “报告师姐,我叫刘德。” “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开始吧。”说着话,陈茹旸就要拿出银针扎向丹药。 “师姐且慢!我这有......” 刘德急忙出言拦住,将手伸入怀中,却一下子愣在原地,又抬头看了一眼陈茹旸,皱紧眉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如果不测试,就请离开队伍,不要耽误后面同学的时间。”陈茹旸有些恼火,出言斥责道。 刘德突然回过神,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冲陈茹旸抱以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师姐,有些紧张,咱们开始吧。” 说罢,他拿出了揣在怀中的手,可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苏武望着这边,一下子蹦了起来,“令牌丢了?” “老爷,这......?” 一旁的赵管家也是紧皱眉头,看向苏老爷,后者表情严峻,默不作声。 谁也不知道刘德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放弃免试的资格,事实上,就连始作俑者刘德自己也是满脸的便秘表情。 令牌没有丢,还在他的怀中,这其中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 “如果不测试,就请离开队伍,不要耽误后面同学的时间。” “抱歉师姐,有些紧张,咱们开始吧。” 陈茹旸皱了皱眉,拿出银针轻轻刺入药丸,一股青烟钻进了刘德的鼻子中。 这是一股莫名的清香,悠然绵长,刘德想不出东西可以与之相似。香气从鼻端慢慢沁到咽喉,随后融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刘德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可再次睁开,眼前所见却成了另一幅光景。 红色,漫天的红色,血一般的红。 刘德震惊地睁大眼睛,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惊恐之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却踉跄地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他想要站起身子,可皮肤接触地面的触感有些怪异,似乎并非是赤桥广场的实地上,而是宛若泥潭,无比粘滞。 他忙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脚下所站之地竟然是一片望无边际的暗红色血池,无数粘稠的血浆没过脚腕,拉扯不起。 刚刚那股清香如今已变成了充斥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刘德几近昏厥,强撑着站起身子,凝望着面前的一切。 尽管如今的他无比惊愕,在他的脑海深处,却还留有一丝净土——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因何落入如此境地,这外府的测验,应该才刚刚开始。 突然,不远处的血池之上逐渐隆起两个鼓包,扭曲变形,样貌渐渐凸显,竟然是两个没有面孔,只有四肢和头颅的血人! 两个血人,在刘德的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它们一前一后行走着,前者大摇大摆,后者却是小心谨慎,不时左右张望。终于,后者快步上前,从手中“生长”出一根长棒,重重击打在前者的后脑上。 前面的血人应声倒地,溅起无数血液,后者弯下腰,迅速在他身上摸索片刻,而后一边向远处逃跑,一边渐渐融为血水,消失不见。 刘德紧皱眉头,若有所思。 他的面前再度生出两个血人,二人相对而立,指指点点,似乎在争辩着什么。之后谈话陷入瓶颈,其中一人猛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入另一人的胸膛! 在之后的不知道多长时间,刘德见到了无数平日根本无法想象的惊悚画面。 一个男人,在苞米地里,狠狠地扑向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 夫妻同床共枕,妻子捅死了丈夫,转身出门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我我。 一个老年人残忍地掐死了一个男孩,扔进了水井。 小偷入室行窃,被发现后将家主一家灭门,逃之夭夭。 一个男人从坟墓中挖出尸体,剁成肉馅包成了包子,在集市上叫卖。 ...... 无数罪恶展现在刘德的面前,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拥有极品好运体系,通过观察功德来帮助人,积累经验值的他,竟渐渐将这些罪恶,当做了自己的心魔。 起初他还能在心中记挂着这是一场测验,可随着场景病态程度的不断加深,他无法再像之前那般保持心态。 他开始发抖,表情渐渐变得扭曲、狰狞。他不敢闭眼,因为他隐隐有种预感,当自己放弃观看就意味着失败,所以他只能强撑着眼皮,心中无数次默念不能放弃。 可面前那些“血人”,可丝毫不会在意他的感受,场景愈发凶狠的同时,竟然还开始发出声音。那一声声怒吼和凄厉的惨叫,任刘德无论如何捂住耳朵,都无法阻止。 “救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 “我给你钱,放了我!” “叔叔,不要!” “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我发誓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 此起彼伏的乞求声在刘德的耳边不断响起,冰冷的血溅到脸上、手上、身上,一股充满死气的味道裹挟着他的身躯,他心里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想大声呼叫出来,也想制止面前发生的种种杀戮,可他张开嘴,却丝毫发不出一个声音,再多的话来到喉咙也变成了无声的呻吟。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在刘德耳边,刘德一愣,随即猛然抬起头,望向身前。 他熟悉这个声音,甚至就在短短一天前,还亲耳听到过! 这个哭声,来自自己! 一个男人站在床边,榻上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男婴,轻声抚慰着。尽管没有面孔五官,可从她口中传出的几声低语,还是能够从中感觉到一丝宠溺。 一声闷响,远处溅起几道血花,男人闻声回头,又与女人交谈几句,转身推开门走入院落。 院落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血人”,依稀看出是一个男性。来人似乎与男人相熟,站于院中攀谈起来。 刘德听不见二人说话,只能从动作中看出两人有些争执,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人从身后掏出一把短刃,捅进了男人的心窝。 “不要!” 刘德终于喊出声,迈步想要向前阻拦那人,可两只脚却依旧被牢牢粘死,动弹不得。 来人动作麻利,用手捂住了男人的嘴,同时短刃迅速抽插几次,男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无力地倒在地上。而整个过程,屋内的一大一小丝毫没有察觉。 “跑,跑啊!!” 刘德大喊,急得流出了眼泪。可来人却是充耳不闻,端着刀推门走入了屋内。 屋内,女人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护住了男婴,还未等呼喊,来人便行至身前,一刀扎进了女人的后背。 一切与刘德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第三十一章 异兽救主 一切在刘德的眼中仿佛是慢动作,女人极为痛苦地挺起背,而后化作血水缓缓归于地面,那由血水搭建的屋中只剩下来人和床上的那个男婴。 “不可以,不可以!” 刘德声嘶力竭,使出全力挣脱着脚底受到的束缚,早已忘却此时此刻这一切仅仅只是测验的一部分,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来人低着头,注视着哭泣着的婴儿,一动不动,半晌,突然将那张毫无五官的脸转向了刘德,虽然没有眼睛,但刘德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刘德皱紧眉头,观察着这个血人的异动,从开始到现在,还未有任何一个血人会对他产生兴趣,这个血人是第一个。 突然,在他的视线之内,那张脸上的血水极其诡异地扭动起来,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而后转回头,将手中的短刃高高举起,随即猛然落下! “你敢!!” 刘德目眦尽裂,用尽所有力气抬起脚,血水粘液根根断裂,伴随着他的怒吼,终于冲着那血人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嗥!” 一声兽吼从他的身后响起,与刘德做出反应的同一时间,一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奇异猛兽从不知处窜出,凶狠地扑向了正举着短刃的“血人”,一张巨口猛然咬住,“噗”的一声,后者化为血水。 刘德哪里见过这仗势,早已看呆,大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仿佛听到刘德刚刚的乞求,异兽一反之前的凶猛状态,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男婴吹向远处,渐渐消失不见。 异兽仰天长啸,以刘德为中心盘旋跳跃,震得滔天血海波涛汹涌,无数“血人”刚一涌现,还未做出动作,便被异兽的一双爪子拍散。 刘德震惊之余,只觉得这只异兽有些眼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究竟在哪里见过,最关键的是,它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刘德就这么在一旁看着异兽“大开杀戒”,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血海内再也没有任何“血人”浮现,血色之中也只剩下刘德和那只高昂着头颅,正重重喘息着的异兽。 “大,大哥你,你还有事么......?”刘德战战兢兢地对异兽说道。 猛兽转过头,一双虎目盯着刘德,流露出一丝深意。它轻轻一呼,胡须飞舞之际,刘德却感到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直接将自己吹离地面,飓风打在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 “啊啊啊啊!!” 刘德喘着粗气,猛然睁开双眼。 面前,陈茹旸目光震惊地望着他,身后几名赤桥学府的学生同样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始终站在中间的师叔,也是一反之前的冷淡神情,挑着眉毛,有些玩味地盯着刘德。 “怎么了?” 刘德左右看看,这才注意到不少孩子同样在看着自己,表情呆愣,就像...... 就像刚刚看王尚驹和苏武的表情! “你叫刘德是吧?”师叔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对,我是......出什么事了?我测验没成功么?对了我这还有......”刘德只料想是自己成绩太次,伸手想掏出令牌。 “成功了。成绩不错,出去等待消息吧。”没想到师叔却直接下了逐客令,表情重新回归平淡。 “师姐,那个......我能问问,我坚持了多长时间么?” 陈茹旸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丹药,又抬头看看刘德,终于开口说道:“你......你有毒啊?” 刘德一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陈茹旸手中的那颗丹药此时却干瘪下去,只剩下外面一层棕色发黑的表皮。 “这,这,这是我干的!?”刘德吓了一跳,“师姐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赶紧走赶紧走!”陈茹旸略显嫌弃地冲他摆摆手,将刘德轰了出去。 刘德以为自己闯了祸,哪敢在此多待,悻悻地离开了队伍。 看着刘德走远,中年师叔这才来到陈茹旸旁边,拿起了那颗已经干瘪的丹药。 “师叔,这个刘德......有点奇怪。”陈茹旸表情有些怪异,“一般来说,一颗幻魂丹,整个招生仪式结束都不一定用尽,可您看,这才刚刚过了一半不到,怎么会干瘪成这个样子?” 师叔没有作声,沉吟片刻,吩咐陈茹旸重新拿出一颗继续测验,自己则走回之前的位置站好,只是眼神依旧停留在那个远去的背影上。 刘德往外走着,同样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而且有些后悔。 “刘德,你是人么?” 李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出现在刘德的面前,语气之中诧异万分。 “你才不是人!怎么说话呢!?”刘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李辰撇撇嘴,望着刘德足有好一阵功夫,这才说道:“你......你知道你坚持了多长时间么?” “多长时间?” “你真他娘的是个怪物,五百......足足得有五百息啊!” “啊?”刘德目瞪口呆地望着李辰,“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看周围人看你的眼光!我也希望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李辰压低了声音,“怎么这届怪物这么多,你,王尚驹,还有那个小姑娘,还怎么让别人混......” “小姑娘?哪个......” “你知道匠神鲁修入学时,坚持了多少息么?”刘德刚要询问,旁边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二道贩子海无痕。 “多少息?” “五百零六息,直到现在都是外府的记录!”海无痕一边说着,一边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刘德,“你坚持了五百息,只差六息就是一个新纪录。说实话,你是不是哪位玄士的后人?” “你咋不说我是穿越的?”刘德没好气地瞪了眼海无痕。 “有可能啊!”李辰在一旁搭茬,“或者是重生!” “那我就打一个弹指,把你俩都给灭了口!”刘德打了个响指,李辰和海无痕讳莫如深地闭上嘴,相视点头。 三人走出队伍,刘德冲二人拱了拱手,走回了苏府的位置。 李辰和海无痕目送着刘德离开,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感慨道:“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在下海无痕,还未请教?” “我叫李辰!” “好名字!不知李兄是否对这绝世功法有无兴趣啊。” “有兴趣,但是没钱。” “价钱好商量,诶诶诶,有缘人慢些走啊!” 。。。 刘德总算是脱离了两人的纠缠,快步穿过人群,来到了苏府的安歇之地。 “刘德,你可以啊!”苏武拍着刘德的胸脯,看来刘德所作所为,他们是一清二楚。 “真是胡闹!”苏老爷有些生气,呵斥道,“此等大事,怎可儿戏啊!” 刘德心里清楚,苏老爷这是恼火自己自作主张放弃令牌。 “爹,你看他一脸镇定,肯定是胜券在握。我可真要怀疑你接近我苏府的目的了!”苏武质问道,只是语气中玩味多过怀疑。 “什么胜券在握。万一成绩太差,大不了我到时候再拿出令牌。其实我也只想试试而已。“刘德自知理亏,又无法多做解释,只得尴尬笑笑,点头认错。 “当真没人告诉你么?”苏武一愣,表情有些尴尬,“这令牌只能是之前出示才作数?” “哎呦,我给忘了!”刘德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你......”苏武看着刘德好一会,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狗屎运啊。” 苏老爷和赵管家同样有些惊愕,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半晌过后,苏老爷才说道:“好啦!你俩在一旁休息片刻,等待公布新生榜单。对了,九五,你过来!” “老爷,怎么了?”九五走了过来,在苏老爷面前行礼。 苏老爷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刘德,后者心领神会,笑着揽过九五:“九五啊,有一场大机缘,我跟你说......” 刘德将令牌交给了九五,赵九五不知所以,只是听从苏老爷和赵管家的吩咐,拿着令牌站在了外府测试队伍的最后面。刘德和苏武二人则彼此闲聊几句,便走向树荫处闭目休息,静静等待最终结果的到来。 当然,刘德仅仅是闭上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在他的脑海中,正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骗子,你给我出来!” 。。。 一切要回到刘德想要掏出令牌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诡异而又苍老的声音。 “去......“ “去参加测试.....” 刘德下意识地以为是陈茹旸说的,抬头看去,随即否定。 闹鬼了? “去参加测试,天大的机缘在等着你,错过了,可别后悔......“ 之后,声音便再也没有出现。 刘德鬼迷心窍,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个机缘要比王远志口中的靠谱,更何况,他是真的忘记了使用令牌的规矩,所以便听从了这个建议,选择参加测试,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刘德在心里反复说了有几十遍,终于,有了回响。 “知不知道尊师重道,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那个声音依旧苍老,可却较之前有了些许中气。 第三十二章 魂叟苏醒 “你是谁老师!骗我说有机缘,差点让我失去了入学的资格!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结果很美好嘛,你看看......” “那是我自己争气!“刘德直接打断道,”你是谁?那颗丹药于你来说又有什么作用?” “你怎么知道的?”声音一下变得无比震惊。 “哼,果然如此!快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为什么非得找我?是不是在哪里监视我呢?” 刘德一连串的发问让声音沉默了一段时间,良久才再次出声。 “小魂淡,如果我说,我是你祖宗,你信么?” 刘德差点没倚住树干歪倒下去:“我......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我真是你祖宗啊!真是......气死我了!难道现在通天门下的弟子都是你这幅德行么?” “通天门?你怎么知道的?”刘德闻言一愣,诧异之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我怎么知道的?“怎料一听这话,声音第一次有了些许急迫,“现在的通天门门主已经是第几代了?” 刘德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回答道:“第二百三十六代......” “这样算来......我这一睡,就是一万年的光景啊。小魂淡,你既然问我怎么知道的通天门,那看来通天门已经不在了......难怪在你周围,我没有察觉到任何修魂者的存在,哈哈哈,果然,果然啊!“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哀伤,几分感慨。 “你睡了一万年!?你究竟是谁?”刘德反问道。 “叫我魂叟吧。不过事已至此,你都不知道我的身份,难道你师傅没有告诉你这魂石来历?“ 刘德摇了摇头:“先生只跟我说过,通天门人坐化之前,会将毕生所学连同对于魂修的所有感悟一并炼化,与一种奇异材质融合,形成魂石,并未说其他。” “不应该啊?”魂叟有些疑惑,“既然还有魂石流传至今,那么这一万年的时间,通天门至少没有断了传承,怎么可能在传给你魂石的时候,不告知此事真相?” “那个......我叫刘德,如果你问的话。还有啊,其实......现实比你想象的,要更惨一些。”之后,刘德便将王远志告知自己的转述给了魂叟,可过了半天,魂叟都没有搭腔。 “魂叟?魂叟?”刘德唤了几声名字。 “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时也命也,怨不得任何人。玄奘的选择没有错,只是苦了门中的那帮孩子了。” “您认识魂帝玄奘?”刘德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来了兴致,语气也礼貌许多。 “我怎么会不认识!玄奘,是我的徒弟啊。” “什,什么!?”若非刘德还有些理智,当即就要惊呼出声。 “怎么了?觉得很奇怪么?论资排辈,我的的确确是你的祖宗!”魂叟的语气有些玩味。 “没觉得奇怪,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刘德笑了笑,现在的他,算是彻底相信这位的身份,“这么说,我和玄奘倒成师兄弟了?” “想当我徒弟?你这资质,还差得远。你知道我为什么管你叫小魂淡么?” “......是不是万年以前,这个词是夸人的?”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魂叟哑然失笑,接着说道,“既然你已入我门,必定知晓修魂之道。修炼看重肉身悟性,这修魂,却只看魂魄,有的人魂体强劲坚韧,自然是修魂的好材料;而有的人魂魄单薄,相应资质也就低人一等。” “你啊,用单薄已经不足以形容,如果不是我确认你魂魄完整,当真以为你幼时经受过什么惊吓,丢了三魂七魄。” “你是说我不适合修魂?” “不是不适合,是不合适。” 刘德闻言一愣,心里凉了大半,但灵机一动,接着问道:“那魂叟,你有没有办法改变我的魂魄呢?” 似乎看出刘德心情低落,魂叟开口说道:“小魂淡别着急嘛。毕竟我也活了这么多年......” “我就说嘛,你肯定......” “所以我也不怕再多等几十年!没关系,你没了还有下一任呢,总有一任适合我!” “那个,我能骂人么?” “抱歉,不能。”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魂淡,脾气真大。” 话音刚落,刘德只觉得自己眉心一胀,眼前一阵波动,半空之中竟出现了一个老人悬空而立。 老人一身青色长袍,须发皆白,倒是有一丝仙风道骨之意,正微笑着看着刘德。 “你?“刘德刚要惊呼,老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道:”小魂淡,别出声,心中所想即可。“ “你是魂叟?” 老人点了点头。 “你快回去,再把别人吓着!”刘德急忙往左右看去,却发现根本无人注意这边。 “放心,这魂石认你为主,所以我也只有你能看得到。当然,这也多亏了那枚丹药......咳咳!”魂叟一下子说秃噜嘴,尴尬地咳嗽几声。 “别藏着掖着了!想说什么,就说吧,还有这魂石的事情,一并告知吧。” 魂叟见状,也不在隐瞒:“你那先生说的也不错,只是将毕生所学连同对于魂修的所有感悟与一种材质融合的说法,不太准确。事实上并非是炼化,而是融合。每一颗魂石,其中都蕴含着一名通天门人的魂魄,再将其传授下去,也就意味着每一位弟子都会接受一名前辈言传身教的指导,这也是为什么通天门如此强盛的原因。” 刘德恍然大悟,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魂帝玄奘当日会牺牲魂石,那即是无数英魂之伟力啊! “小魂淡,你那先生是不是曾传授过你《修魂录》的修炼之法?“ “修魂录?不知道算不算......”刘德想起前几天在自家床上的胡乱打坐,便将此事言明。 魂叟听罢,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刘德,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没承个走火入魔,竟还真让你练出一丝魂气来。通天门历代弟子,在赐予魂石之后,还需要让一位师门前辈为其点醒魂石之灵,方可进行修炼。你的那缕魂气将魂石激活,并且吸收了一道极为精纯的灵气过来,正因如此,我才彻底被唤醒。” 刘德这才想起来,刚刚苏武经受定灵盘测验之时,定灵盘上曾经发生异状,于是便把这事也一并告知魂叟。 怎料魂叟听罢,表情更加吃惊:“运气和意志力倒都是不差,就是你这资质实在是上不来台面,否则还真有可能将通天门再度发扬光大。实话跟你说吧,在魂石之中经过了万载岁月,我的魂气早已惨淡无几,只剩一缕精魂吊气,但是我苏醒之后,竟突然闻到了饲魂草的味道。” “饲魂草,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对于魂体有极强的补充之效,我探查出那缕饲魂草的气息,正来源于那枚丹药,便催促你进行测验,我也能借此机会吸收药力。只是没想到差点耽误了你的测验,此事是我有些莽撞了。” “怪不得那颗丹药在我之后便药力尽失,原来是你搞的鬼。”刘德恍然大悟。 刘德本来还想借故责怪几句,见魂叟并未推脱,自己也算是有惊无险,便没有再追究。 “不过你能够自己冲破幻境,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样看来,你没准还真是个怪才。”魂叟突然话锋一转,对刘德的表现有些惊讶。 “对了魂叟。”刘德突然想到了在幻境之中出现的那只异兽,开口询问,“你有没有帮我脱离幻境?” “这倒没有,那时候我一心恢复,无心再管其他。不过......” “怎么?你做了什么?” “那枚丹药药力不凡,若非不是我帮你吸走大半,你八成会失去心智,变成一个疯子或者是傻子。按这么说,我倒是帮了大忙!” “要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用去!”刘德闻言,又想起那枚令牌,一气之下不再理会魂叟,闭目养神起来。魂叟见状也没有多说,而是飘在半空,好奇地冲四周打量,观察一万年过去,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改变。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声钟鸣将刘德唤醒,旁边的苏武催促着将他拽了起来,二人往中央跑去。 “怎么了,这么着急?”刘德一头雾水,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放榜了!赤桥榜!“ 赤桥榜? 刘德心中一惊,脚底下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和苏武挤到了人群的前面。 广场上刚刚才略微降下来的人声再一次升腾起来。之前大排长队的中心空地,此时已经是空空如也,欧阳炎和陈茹旸带领着赤桥学府的学生回到了师叔的身后。 师叔站在正中央,手中举着一个卷轴,抬眼看向众人。 喧闹的广场时没了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师叔的身上,更准确的说,是放在了他手中之物上。 “那是什么啊?”刘德用胳膊肘捅了捅苏武,低声问道。 “那个,就是记载着每届赤桥学府招生名单的榜单,名曰‘赤桥榜’,其中又分内、外两榜,也不知道今年招的一百名新生之中,会不会有你我。” “这赤桥学府好生气派,即使放在万年以前,也称得上是大派了。”魂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刘德旁边。 “比通天门又如何?”刘德心中默问。 “那当然是比不上!” 刘德闻言,悻悻地撇了撇嘴,心里信与不信各占一半。 第三十三章 看了我一眼 “虽然比不上通天门,但是与万佛宗和灵武院比倒是不逞多让。这两根玉柱,通体由净白玉炼制而成,内刻诸多法阵,二者合一就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法器,当真是财大气粗啊。你能进到这里面进行修炼,倒是也不算委屈了如今的通天门传人的身份。” “通天门这么厉害啊,真的假的......这里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府的赤桥学府啊!”刘德有些不信。 “小魂淡,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啊......” 魂叟正欲辩解,苏武却突然捅了捅刘德,指向前方:“刘德快看,那边有动静了!” 苏武的话将魂叟和刘德从感慨中拉回现实,只见欧阳炎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高声喝道:“赤桥学府,内府放榜,点名者上前集合!” 中年师叔打开卷轴,里面金光闪闪,密密麻麻地印着文字。只见他在卷轴之上弹指一挥,一个闪着金光的名字跃然而出,转眼间张到几尺大小,直窜上天,而后飘然停在云间。 “冯喜凡。” 广场一角爆发出一片不小的欢呼声,众人望去,一对中年夫妻正开心地大呼小叫,泪流满面,一个小男孩站在前面,望着身边人的激动神色,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母亲蹲下身子,将孩子抱在怀里,父亲尽管也有些热泪盈眶,不过还是故作淡然,拍拍孩子的肩膀,从下人手中接过行李,递给了这个叫冯喜凡的男孩手中,而后搂过妻子,冲远方指了指。 冯喜凡眼角挂泪,费劲地背着行李,往广场中赤桥众人所在的地方走去,人群虽然拥挤,可在他行走的方向上众人却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目送着这届赤桥招生的第一个幸运儿走向即将改变命运的修炼之门。 赤桥学府众人没有催促,他们心里清楚,第一个学生往往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接下来情况便会有所改善。 冯喜凡总算是气喘吁吁地走到欧阳炎的面前,抬头看了看他,又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父母,后者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对他报以微笑。 “你是冯喜凡么?”欧阳炎询问道。 “我是冯喜凡,哥哥好。”张宁立刻转回头礼貌地回答道。 “改叫师兄了,冯喜凡师弟。”欧阳炎笑笑,师叔见已稳妥,将第二个名字弹向天空。 “赵四海!” ...... 随着天空中名字的增加,广场中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呼雀跃,围观众人则怀着对叫到名字的孩子的羡慕和嫉妒,一一目送从四面八方拿着行李的孩子们从身边经过,走进内府前方的队伍当中。 眼见人数过半,韩葛,李丹阳和海无痕都已经被念到名字,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苏武开始不淡定起来。刚刚的激动之情渐渐变得急迫。不远处的苏老爷同样如此,握着拐杖的手来回抚摸着杖顶,以掩饰内心的紧张。 “苏武,没问题的,你的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录取不上。”刘德安慰道。 苏武脸色有些发白,正想说些什么,广场中央传出一个名字。 “苏武!” 苏武当即愣在原地,苏老爷则是“哎呦”一声,随即老泪纵横。苏府上下一片欢呼,苏武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对刘德问道:“是,是不是我?他叫的名字,是不是苏武?会不会是重名?” “是你,是你啊!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快,快去跟苏老爷说!” 苏武这才意识到,猛然蹿起,飞奔着跑向了苏老爷,随即重重跪在面前,一头磕在地上:“爹,你放心吧,孩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说罢,又连着磕了两个头。 苏老爷早已是热泪盈眶,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头顶,说不出一句话。 苏武用力抹去泪水,随即转了个方向,冲着远方跪了下来,随即又是三次叩首,全然不顾脸上的灰尘,笑中带泪。 无人看到,在他面朝的方向上,一个妇人正掩面痛哭,泪水透过指缝滴在地上,与褐黄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犹如滴滴心血。 刘德注视着那个拿着行李、正一步一步走向广场中间的身影,微笑不语。他心里清楚,得到这个结果,苏府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对了,还有自己的一百点好运等级经验值...... 苏武引起的骚动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众人的目光便被下一个名字吸引过去。 “王尚驹!” 刘德兴趣十足,跳脚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背包? 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看错,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是一个瘦小身影正弯着腰,身后背着一个足足比他高出一个身子,几尺宽的行囊,乍一看,连他的人都看不到。 广场上陷入莫名的寂静,不过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王尚驹,是不是定海大将军的儿子?” “是啊!我的天啊,这才多大的孩子,那行李估计比他还要重啊!怎么也没个下人?” “你以为这是普通孩子?入学这么大的事,这王家不派一兵一卒,让这个男孩只身前来,本身便是对于实力的一种证明啊!” 刘德将周围人的议论记在心中,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庞大”的身影。 ”定海大将军的孩子啊!真是可惜,没看到将军本人!诶,要是以后跟他混熟,没准还有机会结识一下啊!“ “能不能有点尊严!”魂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定海大将军是谁啊?” “五十前东海滔天海潮,无数海兽席卷边界,王弼率精兵两万三千,大战七天七夜,终守住海岸,击退妖兽千千万,国主赐令号为定海大将军。” “修士讲究不服天地,我自为尊,小魂淡,你要有自信!没准你以后比他还厉害!” “我这是敬仰!”刘德气不顺地说。 “老夫纵横捭阖,所向睥睨,你不敬仰我,敬仰他?”魂叟拽着音调说道。 “真是......” 不要脸! “小魂淡,我能听见!” 刘德不再理会,视线之中,王尚驹已经走到了队伍里,赤桥学府的几人除去为首的师叔依旧毫无表情,其余几个都表示出浓浓地兴趣,毕竟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背着如此大的行囊,着实有些醒目。 见欧阳炎依旧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尚驹,师叔咳嗽两声,前者立即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最后一个,沙洛儿。” 目光始终盯着王尚驹,这个名字他只是觉得耳熟,但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只是接下来的随意一撇,整个人便愣住了。 无关乎这个名叫”沙洛儿“的女孩的柳叶弯眉和芳容丽质,尽管这已经足够引起整个广场好多小男孩的目光。刘德惊讶的,是这个姑娘,她竟然认识! “怎么?这姑娘你认识?” 魂叟捋着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沙洛儿,刚刚刘德的异动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认识......怎么会是她?我以为她是个疯子啊!” “啥?” “之前见过一面,上来就说什么有个好事,赏我了?胡说八道没头没尾的。对了,她还有个爷爷,我当时还以为是带她来看病的!”刘德皱着眉,往沙洛儿来处张望几眼,却又没看到那个老人的身影,有些疑惑。 “若啥疯子都能通过测验,那这赤桥学府早就开不下去了!”魂叟观察着沙洛儿,很罕见地没有说出玩笑话。 “说的也是......可她当时给我的感觉,的确有些不正常啊?” “刚刚那个王尚驹在我看来,的确是资质不凡,举手投足暗含韵味,气血喧腾,明显是有所修炼。这个叫沙洛儿的女娃,我却有些看不透,但我确信,绝不逊色于王尚驹。” 刘德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沙洛儿没带任何行李,走路时候高昂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与第一次相见时一模一样。 “连魂叟你都看不透么?那她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 “这姑娘这么漂亮,没准是想跟你搭讪呢!”魂叟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出言调侃道,“是不是相中你了,打算以身相许?哈哈哈,呃!” 魂叟大笑着,却突然像是被人扼住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魂叟?” “不会真这么邪门吧?”魂叟望着沙洛儿,紧皱眉头,瞳孔地震。 “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刚刚那姑娘,看了我一眼?!” 魂叟惊愕地盯着前方,刘德同样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投向沙洛儿,后者穿过人群,不顾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向了赤桥众人,随后默默站在了队伍之中王尚驹的旁边。 王尚驹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此时也罕见地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低一头的女孩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 如果是与王尚驹相熟的人在现场,便能一眼看出,这种眼神在王尚驹的身上不常见到。 譬如说,六岁那年,父亲要求他打败他的哥哥时,他就是这个眼神。 沙洛儿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便回过头来目视前方。 王尚驹楞了一下,随即也收回目光,只是双手却极为隐蔽地握了握拳。 第三十四章 玩大了! 内府招生五十人,欧阳炎按照天空中闪烁着金光的名字一一点名,一人不多,一人不少,所有人心里清楚,今年内府的招生此刻已经全部结束。 广场之上喜忧参半,大多数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孩子忍不住内心的失落哭出声音,家长们有的出言安慰,有的开始责怪起赤桥学府的招生规格,甚至对已然入学的孩子们指指点点,认为自己的孩子不比人家差。 赤桥众人没有说话——这样的家长每届都有,有的甚至会更加冲动,曾经有过出言侮辱,随后大打出手的情况发生,不过他们有自信,到头来他们也只能是自讨苦吃。 随着时间的流逝,喧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一多半孩子被家长领着离开了广场,另做打算,而剩下的人们,一部分正面露喜色的望着队伍中的自家孩子,不时挥手打气,而另一部分,则是在继续等待接下来的放榜。 陈茹旸缓缓走了出来,她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广场上再一次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清楚,外府的赤桥榜即将揭晓。 师叔伸出手,在空中轻轻擦拭,天空中漂浮的五十个金光闪闪的姓名缓缓飘向一旁,露出了中间位置。 陈茹旸清了清嗓子,清亮的声音在广场中回荡。 “赤桥学府,外府放榜,点名者上前集合!” “小魂淡,到你咯!”魂叟在空中翘着二郎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苏武在内府的人群中当中转过头来,用力冲刘德挥了挥手,刘德报以微笑,可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成绩绝对算得上名列前茅,但还是害怕会有意外发生。 看来没有功德傍身,干啥都心虚,等进了赤桥学府,找个机会,还是多多积攒些经验值吧。 中年师叔弹出第一个姓名,这回是银光闪烁,与发着金光的内府榜单截然不同。 “陈武宇。” 一个男孩兴奋地大喊一声,蹦蹦跳跳,无比的高兴,他与自己热泪盈眶的父母道了别,背过行囊,第一个走出人群,来到了陈茹旸的面前。 “魏斌。” “付汉亮。” ...... 一个个名字依次弹出,陈茹旸冷淡的报着姓名,男男女女陆续从广场各处走出,在她的前面列成一队。 让刘德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刚刚排队之时认识的李辰和铁沐儿两人,也纷纷被点了名字,纳入录取之列。 没想到自己就结识那么几个人,还都被成功录取,看来自己还真是旺人啊。 “怎么还没点到你啊?是不是失败了啊!”魂叟在一旁调侃道。 “那还不是你搞的鬼!怎么让你回去啊!我不想看到你!”刘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魂叟。 “你现在半点魂气没有,等你修炼出来再说吧!不过看你这么魂淡,没准这辈子也修炼不出也说不定啊。”魂叟笑意更浓。 “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刘德瞪了一眼魂叟,不再理会。 魂叟自知没趣,讪讪地耸了耸肩,他并不担心刘德不会录取,相反,他更加好奇的是那个叫沙洛儿的小女孩。 ...... “王明雨。” “陈晓月。” “赵九五。”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刘德默默地数着天空中的名字,截至到九五一脸茫然地走进队伍,外府的赤桥榜已经揭示了四十九个姓名,如果与外府招生一致,这就意味着还剩下一个名额。 所有知晓刘德测验成绩的人——苏武、苏老爷、赵管家、李辰、海无痕、甚至是赵九五,都在无比期待的等待着最后一个姓名。 可中年师叔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手一合,闭上了手中的赤桥榜。 “我去,什么情况!”苏武惊呼出声,其他几人也是目瞪口呆,同时望向刘德。而刘德自己,早已呆愣在原地,颤抖着望着中年师叔手中已经合并的赤桥榜。 “小魂淡,这,这......”魂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不可能,绝对有问题!你的成绩不可能不被录取啊!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半晌,刘德长呼出一口气,一一冲关注自己之人报以微笑,随后闭上眼睛,内心当中,怒吼一句: “魂叟,我跟你没完!!不是你骗我参加测试,我明明可以免试录取,这下怎么办?” “小魂淡,这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魂叟表情有些尴尬,现在的局面他也没有想到。 “刘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管家搀扶着苏老爷走到刘德面前,开口询问。 “不知道......”刘德摇了摇头,眼神空洞,紧接着对苏老爷颔首一拜,“这件事是我托大胡闹,给搞砸了,苏老爷,我......” “刘德,你先别着急。”苏老爷打断了刘德的致歉,“此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刚刚那位师叔只念了四十九个名字,如果老夫没猜错,那最后一个名字应该就是你刘德,只是究竟为何如此?难不成今年只招四十九人?不,不可能。” 刘德闻言一愣,随即灵光一闪——是啊,苏老爷说的没错。如果自己便是最后一个人,那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难不成,赤桥学府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有什么疑惑不成? 刘德正想着,面前的苏老爷突然神色大变地望着他的身后,语气之中充满着惊诧之情:“刘德,快看!” 与此同时,广场上爆发出不小的惊叹,刘德转头看向赤桥学府的大门,两根玉柱之间一阵波光粼粼,紧接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从虚空之中缓步迈出,来到了广场中央。 “拜见玉须子副院长。” 赤桥众人包括师叔在内,纷纷向来人行礼,玉须子摆摆手,几人直起身子。 “苏老爷,他是谁?”刘德问向苏老爷。 “这位是赤桥学府外府的副院长,玉须子。怎么他会过来?赤桥学府历届招生,从来都没有过如此位高权重之人莅临的情况啊。”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那老家伙不在的时候,叫我院长,把那个‘副’字去了!咋就不听!” “是是是......”师叔的头压得更低了。 “张宇,刚刚我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回禀......院长,刚刚您传音过来,我便听从您的吩咐,并没有把那孩子的名字列入新生名单之中。” 张宇心中也是万分苦涩,自己负责招生工作也有两三届,别说是自己,就是赤桥学府建校千年,也没有公布新生前突然通知,先按下一个孩子不表的规矩。 “恩,做得好。”玉须子点点头,随即喃喃自语道,“真是的,什么事都让我这个副院长干,你这个正院长,可真是悠闲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开口求我来试上一试。” “张宇,那个在幻魂丹下坚持五百息的孩子,现在在哪,把他给我带上来!” “是,院长。” 张宇环视众人,目光看向了人群之中的刘德,众人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纷纷将头转了过来。 刘德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有些手足无措。 “刘德,上前来!” “不用这么麻烦!小娃,你过来!” 玉须子说罢,冲着刘德的方向从下至上轻轻一挥手,刘德只感觉脚下突起一阵旋风,直接将自己带离地面,一阵飘忽欲坠,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一屁股摔在了玉须子的面前。 “玉须子院长在此,还不快快起身行礼!” 张宇识趣地改了称呼,玉须子则是看着刘德,脸色阴沉的吓人。 “看来成绩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放心,万事有我!”魂叟的声音出现在的刘德的脑海之中。 刘德没有回应,急忙起身行礼,脑袋里不断思索着办法。 “你就是刘德?”玉须子问道。 “是的,我是刘德。” “就是你坚持了五百息?” 尽管玉须子此言并未使用任何技巧,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还是以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座赤桥广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孩子哪来的?我记得那位匠神鲁修当年参加新生测验时,坚持了五百零六息,就差六息,难不成又出了一位匠神?” “不对啊,既然是五百息的成绩,可为何没有叫到这个孩子的名字?” “没准这成绩,有什么猫腻!” 广场内众说纷纭,十之八九都在看热闹,可有几人却是一脸担忧地望着这边。 “老爷,看来这位副院长,此行果真是为了刘德而来。难不成,这孩子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赵管家有些疑惑。 苏老爷没有回应,依旧盯着刘德,良久才说道:“无论是否有秘密,这孩子本性不坏,为了武儿,还是要保。” 苏老爷和赵管家这边思索对策,而正处于广场中心处的苏武,此刻更是急的直跺脚。 “你认识他?” “嗯?你说谁......” 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孩声音从苏武身边传出,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下子噎住嗓子,愣在原地。 “你认识刘德么?”声音又问了一次,苏武这才捋直舌头,忙不迭地点着头:“认识认识!你,你是沙洛儿吧?” “你对他熟悉么?” “还行吧,他是我小弟!” “他要是上不了这个学,那我也不上了。” 沙洛儿说了这么句话,便走到不远处的树下乘凉,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苏武,还在原地发愣。 刘德自然是一头雾水,实情相告:“院长,当时师姐并未告知我支撑了多长时间,五百息,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臭小子,你敢作弊!” 第三十五章 父子同台 玉须子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雷响起,广场众人面露惊容。 刘德位置最近,更是仿佛惊涛骇浪拍打在灵魂深处,虽然耳膜无恙,可脑海之中却响起无数轰鸣,惹得他连连倒退。 “我......” “还敢狡辩!?” 又是一声惊雷,震撼之下刘德再一次后退,可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坚韧与气愤。 “我没有!” “院长,我没有作弊!” 不只是刘德,就连在一旁候着的欧阳炎和陈茹旸两人也是面露愁容。 欧阳炎与刘德有过一面之缘,而陈茹旸更是考核他的直接人员,二人虽说对刘德并不了解,可初见之时,对这个衣着普通的小男孩没觉出任何不妥,此时看玉须子如此发难,当然是心生不忍。 欧阳炎心直口快,正欲开口求情,却被张宇拦了下来,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其他人看不出来,他却心知肚明——这几声质问尽管声势浩大,其实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当中没有动用一丝玄力。很显然,玉须子这么做有他的用意。 毕竟这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玉须子身居高位,怎么也不会太过为难。 刘德咬紧牙关,目光炯炯地盯着玉须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之意,尽管此时他的心情是万分紧张。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可是这五百息,算得上百年来的一等成绩。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么?” “院长。” 刘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可满腔的愤怒涌上心头,却让他意外的冷静下来。 “小子自知绝无作弊之举,我也不知道院长您为何如此判断。可若是想逼迫我承认这无影无形之事,恕难从命。您位高权重,道法高深,小子才十四岁,若是您觉得我尚无入学之能,我刘德愿意放弃入学,将这录取名额让给其他学生,也省的您费心费力。” 说罢,刘德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拍落尘土,也不管玉须子是否回应,竟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此话一出,所闻之人随即一愣,皆是掩面苦笑。 “这个刘德,鬼机灵真是多啊!”苏老爷无奈地摇摇头。 “老爷,刘德他都放弃了,怎么您还说他鬼主意多?”赵管家有些不解。 “刘德所说是滴水不漏,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个干净。副院长的怀疑倒是成了无中生有之事。而且话里有话,明着是夸奖,暗地里却是在讽刺这位副院长不讲道理。他哪里是放弃,以退为进这招,他倒是熟练。” 苏老爷捋着胡须,笑了笑。 刘德的小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广场上不少人从之前对于刘德的猜忌,倒转枪头开始小声指责起玉须子来。他一边往外走着,一边等待着玉须子对自己的呼唤,可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女人叫声。 “刘德!你站住!” 刘德一愣,抬眼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费力地拨开众人,往他的方向奔来。 “仙人呐!我们家刘德从来不作弊的!你要相信他啊!刘德,你瞎说什么,这是你胡闹的地方么!还不快给仙人赔礼道歉!” “爹,娘,您们怎么......?” 刘梅氏总算是跑到刘德面前,用力转过刘德的身子,摁着脑袋冲着玉须子点头哈腰。 “还敢顶嘴!仙人,是我们没教好他!以后您可得替我们好好管教管教啊!” “这位夫人......” “胡闹!刘德,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了么!”刘庆贤也走到他的身边,开始臭骂起来。 “爹......”刘德刚要说话,却一下子被他爹捂住了嘴。 “仙人啊,我儿子他就是个糊涂蛋,打小就念过几年书,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二老在这儿给您赔礼道歉了啊。” “是啊仙人,我跟你说啊,我儿子他啊,真是做啥啥不行!慢说他作弊,就连做饭都不会!这件事肯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爹,娘!你们说,我什么时候做过弊?就算考试只拿一分,我也是靠自己本事拿的,从没有过猫腻!可是我说什么,人家就是不信啊!算了算了,可能是我没这缘分,咱们回家吧!娘,我学不会作弊,你教我做饭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看的玉须子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半晌才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说刘德他一定作弊了,之前只是出言询问而已。您们两位稍安勿躁,刘德若是无作弊之嫌,我们赤桥学府绝不会冤枉他的。” “是啊,其实玉须子院长也并没有直接下判断。刘德你可太没规矩了,你当这入学名额是什么,能随意推让的么?况且,哪有院长还未问完话就擅自离开之理?还不快快赔礼谢罪!” 张宇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一边说着,一边冲身后使了个眼色,出来两名学生将刘德的爹娘搀扶到旁边。 刘德不敢多说,忙低下头,却在一瞬间,与身边的刘庆贤对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啊!爹娘二人的出现虽然让刘德是诧异万分,但他哪里看不出来,二老这是在给这玉须子留台阶,否则万一这位副院长真的放自己离开,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须子修炼百年,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局面,借着捋胡须的动作,抹了一把鬓角上的汗珠,无奈说道:“刘德,做事顾头不顾尾,想一出是一出,你要是入了我外府,可是得多多磨炼心智才是啊!” 刘德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玉须子的指责。 玉须子的表情这才终于回归正常,他从陈茹旸那里要来一物,摆在了刘德面前:“刘德,你可知这是什么?” 刘德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那颗干瘪的丹药,摇了摇头:“小子不知。” “这是幻魂丹,乃是黄阶中品丹药,本来是为了修复某些灵魂之伤所创,可之后发现,幻魂丹竟会让使用之人产生幻象,只是玄士一般心志坚定,幻象并不足以对其产生影响,但却对尚未修炼的普通人,特别是孩童效果不俗。” “于是赤桥学府便利用幻魂丹的丹药之气测验新生们的心智和定力,这对于外府修行极为关键。可奇怪的是,往年一颗丹药便可支撑整场招生测试,可你一人便直接透支了一整颗。对此,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刘德,我给你出个主意。这人凭空推测,根本没有证据,只要所有问题你都说不知道,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魂叟适时在刘德心中说道。 刘德没有回应魂叟,自顾自地想了想,抬起头正色道:“院长,这幻魂丹,如果一个普通人吸收丹气过多,会有什么后果?” “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魄飞散,性命难保。” 一听这话,刘德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离谱之事,大声反问道:“院长,即便我有作弊之心,也万万不会做这找死的事情啊!并且......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吃亏的是我啊!也应该由我去质问你们赤桥学府才对!怎么会在新生测试上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这颗丹药分明有问题,若非是我福大命大,换做别人,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飞魄散,性命难保啊!” 刘德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反倒是玉须子闻言有些羞恼,却也不知从何开口,毕竟刘德用来反驳的话,完全是自己刚刚所说。 “倒是个伶牙利嘴的小子。刘德,定神!” 还未等刘德作何反应,玉须子伸手在他的脑门上一拍,仅一刹那的功夫便收回了手,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这小子体内一切正常,没有半分修炼的迹象,甚至体质较同龄孩子犹有次之,若是这幻魂丹的药力被他吸收,万不可能如此相安无事啊! 难不成真的是这颗丹药出了问题? “张宇,将此物收好,待回去之后再仔细检查一番。”玉须子将这颗幻魂丹交给了张宇,转头看向刘德。 “这件事先放一边。刘德,只是你能坚持五百息,这件事确实不是常人所为,所以我要对你进行一次附加测试,倘若你依旧可以通过,我便承认你这新生测验第一的成绩,如何?” “那我要是失败了呢?” “很简单,之前成绩作废,此次招生你论失败,将第五十一名提入新生名单。” “院长,这......!”张宇也有些诧异地上前一步,走到了玉须子的旁边,“这不合规矩啊。” “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 刘德有些矛盾,他心里清楚,自己能够拔得头筹,多半是在自己幻觉之中出现的那只异兽的功劳,可如果再行测验,自己现在没有一点好运等级经验值,可不一定能有如此运气了。不过若是拒绝,这位院长保不齐又会以此为由,冲自己发难。 这回当真是走入死胡同了。 刘德转过头,看向一旁等待着的爹娘二人,他们似乎并未听到玉须子的话,依旧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时不时地加油打气。 他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然变得十分坚韧,再无之前的纠结之色,爹娘在旁,可不能给他们丢脸。 “院长,我接受。” 第三十六章 附加测试 听到刘德同意,玉须子眼神一亮,他也没有想到刘德竟接受的如此痛快,之前准备的说辞倒是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要再耽误时间,刘德,咱们开始吧。” “好,院长,您说......” 刘德正说着,下意识地与玉须子的眼神相对,接下来的话却是如鲠在喉,死活说不出来。在玉须子的瞳孔里,刘德看到了一束微光,仿佛是一道在黑暗中默默燃烧的星火,虽然式微,但极其醒目,让他不由自主地注视起来。 在他的视线之内,火苗慢慢增长,竟变成滔天烈火,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火焰摄去心神,整个人渐渐被这烈火包裹起来。 “刘德,固守心神!不要......” 魂叟急迫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可他刚刚听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声音便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飘摇而去,他的眼皮也愈发沉重,紧接着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待到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玉须子依旧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冷峻,自己脚下所踩也仍旧在赤桥广场中央的空地,他悻悻地松了口气,还以为会像之前那样,再度进入那血色世界。 “院长,您......”刘德刚要询问,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异样,随即猛然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空无一人。 赤桥众人,所有正在等待的内、外府新生,外面的人群,苏府一行人,自己的父母全部消失不见,甚至在心中呼唤魂叟,也根本得不到回应。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别看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赤桥广场了。”玉须子微微一笑。 刘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的地盘?” “你尚未修行,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就当这里是你的测试之地即可,我即将要在这里对你进行附加测试。” 刘德看向玉须子,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中年人似乎与刚刚有所不同,细细辨认,衣着,长相却又毫无变化,如果非要说出个一二,只能说是......气质。 对,气质。 刚刚的玉须子,尽管衣着打扮仙风道骨,却并未有生人勿进之感。可如今的玉须子,从上到下透着深不可测,刘德这才多看几眼,竟然有一种崇敬之情,刘德向他只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亲近之意。 他急忙撇过眼神,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甩走心中的不安和异样,沉吟片刻问向玉须子:“院长,敢问如何测验?” 玉须子双手背后,衣衫无风鼓动,他低头望着刘德,缓缓说道:“我要看你究竟能够在我给你设定的环境之中,坚持多长时间。” 话音刚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遥不可及,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开始变了。 玉须子脚踩的那方寸之地开始涌起,平地起丘陵,玉须子直接拔起数十丈高,而且还在逐渐上升! 刘德目瞪口呆,视线之内,玉须子渐渐变得遥远,后者脚下所踩的哪里还能算是丘陵,分明已然是一座万丈高山! 玉须子的声音飘然而下:“幻魂丹,测验的是你的定力,你能在幻境中撑到五百息,证明你在心志坚定方面的确称得上是可圈可点,所以附加测验,便要换一个题目。接下来要测验的,是你的道心。” “我不明白!”刘德大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与自己有万丈之遥的玉须子听见。 “你若是道心坚定,匪石匪席,即便你灵质一般,但步步实踏,依旧是升天有望;但若是你道心虚幻,浑浑噩噩不知所往,即使你修炼的是仙家法门,也依旧会中道崩殂。” “道心,可以体现在任何地方,抵抗欲望的享受,拒绝外物的诱惑,亦或是对于目标的一往无前,都可以作为道心的证明。而道心,对于尚未被俗世所染的孩子来说,最简单的测试方法,便是......” “你且来看,这是谁!!” 刘德眯起眼睛,山巅之上,玉须子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佝偻,颤颤巍巍。他只一眼,便大惊失色,上前两步,声音中带着颤音。 “爹......爹!!” “儿子!怎么回事啊,我,我这是在哪里啊?”刘庆贤的声音极为遥远,听得刘德更是万分担忧。 “刘德,一炷香时间,你若是攀不上顶端,我就会把你父亲扔下去。”说罢,玉须子冷笑几声,随意踢下一块石头,石头落在刘德脚边,摔个粉碎。 “玉须子!你!”此时此刻,刘德还哪里顾得上尊师重道,“你堂堂一个赤桥学府副院长,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你个臭小子,又叫我副的!”玉须子突然伸手一推,刘庆贤踉跄地向前迈了几步。 “别别别!”刘德急忙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爹,你站好啊!” “我说了,这是我的地盘。你爹是死是活,全在我一念之间,究竟怎么做,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这个直到五岁还在尿床的小屁孩,还想问什么?我多的是时间,可是你爹,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刘德一听此言,便打消了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自己五岁还在尿床的事情,只有自己的爹娘知道,看来爹他,真的被玉须子抓了过来!! “在香烧尽之前,爬上顶端,我就放了你爹,否则.....”玉须子又一使劲,刘庆贤半只脚已经悬在了悬崖边上。 “我爬,我爬!不过,不过短短一炷香怎么可能够啊!”刘德望着这万丈高山,握紧拳头,目眦尽裂。 “小子,你看看后面!” 刘德闻言回头,之间半山腰上飘着一根足有二人合围粗细的香,正缕缕冒出青烟,仿佛云雾一般。 “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你爹能撑多久呢?哈哈哈......” 玉须子的声音渐渐消失,刘德抬头看去,只能隐约看到刘庆贤惊慌失措的面孔,他咬了咬牙,终于迈步登上了山峰之下一条蜿蜒而上的小路。 爹,我一定会救你下来! 。。。 正当刘德在“玉须子的地盘”接受测验,在人满为患的赤桥广场上,先后发生了这样两段对话。 其一: 玉须子走到刘德爹娘身前:“二老受惊了,赤桥学府招生有自己的规矩,刘德成绩极高,我只是多做一项测试,并不会对他的入学产生影响,之前所言可能让您们有些误会。在这我向您们陪个罪。” 刘梅氏受宠若惊:“您可别这么说啊!也是我们没有把孩子教育好,给仙人添麻烦了啊!诶,仙人啊,我们家这孩子怎么站那里一动不动啊?” 玉须子:“您们叫我玉老师就好,莫再称仙人了。刘德在接受测试,您不用担心。” 刘梅氏松了口气:“我们老两口没什么文化,这又说错话了。孩子在您手底下,我们也就放心了。” 玉须子笑了笑:“刘德小小年纪,聪明伶俐,想来二位也没少用心培养啊。” 刘梅氏:“什么聪明伶俐啊,五岁还尿床呢!诶你拉我干嘛啊,我跟人家聊天呢......” 刘庆贤将刘梅氏拉至身后,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婆娘一开心就啥话都说,老师您别见怪啊。” 刘梅氏挣脱开来:“说这怎么了?人家以后是咱儿子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有啥不能说的!别理他,咱俩接着聊!我跟您接着说啊!这刘德,打小就爱看杂书,您以后可得好好管管!还有啊,他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他爹衣服改的,又肥又大,为了省事,直到七岁,都没穿过内裤!......” 玉须子抹了抹冷汗:“哈哈哈......刘夫人真是健谈啊,这样,您们在这休息休息,我去看看刘德。” 其二: 张宇凑到玉须子身边:“院长,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您对新生如此重视,还亲自莅临。” 玉须子:“要不是那位非要让我过来,我才懒得淌这浑水。不过这小子倒算得上是个苗子,还好在咱们外府。” 张宇:“院长您辛苦。不过这事......您确定不跟内府那几位报备一声么?毕竟这也不算是小事,五百息......” 玉须子横眉立目:“报备什么报备什么!我们是平级!再说了,这是外府的学生,跟他们内府有什么关系?” 张宇:“话虽如此,不过万一对您有些微词......” 玉须子:“什么微词啊!我是副的,要骂骂正的去!再说了,你以为那几位不知道?就这赤桥学府的大事小事,有哪些是他们不知道的!否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费心费力的加测一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着,对于这种好苗子,我可是极其的严格,所以理所应当归入我外府门下!” 张宇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突然提出加测,原来如此啊。院长您可真是老奸......老当益壮啊!” 玉须子:“少废话!你去照看一下刘德的爹娘,我再去看看刘德。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意思,还好在咱们外府,没被内府的人抢了去。” 第三十七章 顶端? 今日三更,第二更在下午两点左右 刘德当然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一个臭不要脸、倚老卖老、毫无下限的老流氓抓了自己的父亲,还逼着自己爬上这座山。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挪动着早已无力的双腿,脚踩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抬头看去,仍然是无穷无尽的山石,视线中已经失去了父亲的身影,只能从半空中时不时听见父亲的呼喊。 “儿子,你在哪里啊?” “儿子,快上来,我承受不住了!” “儿子,我想你啊!” “儿子......” “老爹啊!别说了,再说我真没力气上山了......” 刘德喘着粗气,望向那炷正缓缓飘出烟气的香,默默地攀登着。 该死的,那个口口声声说帮我的魂叟去哪里了?还有那只怪兽!出来啊,帮我一把啊!你不是能吹么!把我吹上去啊! “小子,忙着呢?” 一个玩味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出,刘德撑起眼皮,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你个混蛋,你放了我父亲!”刘德大声喊道,刚想上前质问,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哎呦脾气这么不好啊!啧啧啧,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你爹他老人家渴不渴,饿不饿?” 玉须子捋着胡须,迈步上山,刘德连跑带爬地跟过去,却转眼间失去了玉须子的身影。 “玉须子,你出来!!!” 刘德咬牙切齿地喊道,若是玉须子在面前,他甚至都要上去咬下一块肉来! 他心里恨着,用力将一块石头踢向山峰之下,石子在空出画出一个弧线,坠了下去不知所踪。 他低头看看山下,又抬起头往上看去,山下已走过的弯弯绕绕不知多深,而上方仍然是无穷无尽,刘德当即感到一阵头大。 这样下去,再粗的香也不够! 如今双腿软弱无力不说,鞋也早被磨破,十个脚指头鲜血淋淋。照如今自己的体力消耗以及山峰的高度,迟早会被累死。 刘德揉着肿胀的太阳穴,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强打精神,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将身上的衣服撕了两块下来,缠在脚上,站起身继续攀登。 如今的他,甚至已经忘却了测试,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放弃,爹还在上面,不论如何,也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而在刘德看不见的地方,玉须子笑意满盈,瞳孔当中闪烁着这个正步履艰辛,向上攀爬的瘦小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聪明,机警,面对不管是地位或是实力都远高于自己的人,可以做到不卑不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轻易放弃。这些品质在刘德的身上一览无余。 只是这聪明机警,可以换作是伶牙俐齿、出言不逊;不卑不亢的体现便是算计老师,胆大妄为;坚韧不拔,其实也只是对于自己父亲的守护之情。 不过越是看上去如此不堪,玉须子就越是欢喜——这个刘德,还真是合自己胃口,更何况入学成绩那么好,可绝对不能放手!至于成绩太高?呵呵,就算是作弊,在这个世界,能够作弊也是本事! 如今这测试,其实对于玉须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孩子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是真正的爬到山巅? 还是...... 刘德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自己攀登的每一个动作都只是在重复本能:迈出左脚,再迈出右脚,再迈出左脚,无限重复下去。唯一支撑着他的动力,就只是头顶上方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 还有在心中每走一步都默念着的:玉须子老匹夫,玉须子老混蛋,玉须子老光棍,玉须子老流氓...... “扑通!” 他终于坚持不住,往后一仰躺在了山路之上,大张着嘴呼吸着,嗓子里全是血味,肺部发出嘶嘶的干涸声音。脚上缠着的布条被鲜血染红,身后跟着一串血脚印,触目惊心。精神上松懈下来,大腿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两条腿更是从里到外钻心的疼痛,他伸手,缓缓揉捏起大腿的肌肉。 “小子,放弃了?你爹不救了?” 玉须子再一次出现,站在刘德的脑袋前面,低头凝视。 刘德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倒着的脸,吓了一跳,愣了几息之后,突然蹿起身子,一口咬在了玉须子的小腿上! “哎呦!”玉须子急忙挣脱开,蹦着往后蹭了几步。 刘德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盯着玉须子,像是一只饿了七天的野兽。 玉须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看着刘德的狼狈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想放弃,就跟我说,别硬撑了。” “放弃......你大爷!”刘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沙哑的骂声,便不再理会玉须子,双眼放空,抓紧每分每秒恢复体力。 山腰之上,再次回归寂静,只有刘德粗重的喘息声,在山谷中回荡。 “老流氓?老混蛋?” 半晌之后,刘德见没有声音,张嘴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他这才费劲地抬起头左右看看,周围依旧是山石嶙峋,玉须子早已消失不见。 “儿子,你没事吧?”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刘德辨了辨距离,压根就没有接近半分,依旧如开始时那样悠远飘摇。 天空中的那柱香一直在跟着自己转圈,刘德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清晰看到,此刻烧了将近一半,粗略计算怎么着也过了三个时辰,可依旧连顶端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行,我不能放弃! 刘德用胳膊强撑起身子,可坚持了不到一刻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行了,自己真的是不行了! “爹,我不行了,我爬不到顶端了......” 等等! 刘德那双早已失去神色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精光,对了! 这玉须子为什么要那么说?不应该,会这么说啊! 难不成...... 他开始回忆起之前与玉须子的几次对话,尽管一想起玉须子的得意表情,就一阵作呕。 “刘德,一炷香时间,你若是攀不上顶端,我就会把你父亲扔下去。” “在香烧尽之前,爬上顶端,我就放了你爹,否则.....” 香燃尽之前......爬上顶端...... 他斜眼望向那柱香,陷入沉思,几秒之后,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抬起上身坐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刘德的眼中流出一丝精光,尽管全身上下狼狈不堪,脸上污浊遍布,却是自来到这片天地之后,头一次露出笑意。 他用力将自己挪到一个阴凉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石头上休息,看样子丝毫没有了继续爬山的意愿。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动作,空气之中也没有了父亲的呼喊,整座山峰寂静无声,安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刘德缓缓地恢复着力气,盯着那柱香,目不转睛。他在等待着,这柱香即将燃尽的那一刻。 时间缓缓流逝,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烧短,烟气从未断裂的飘向天空,划出一道灰色的线。 终于,香只剩下几寸,眼见便要烧完,刘德这才起身,看着它缓缓开口说道:“玉须子,这顶端,我来了。” “啊啊啊啊!” 这声呼喊,在寂静的山中响彻云霄,刘德后退几步,使出刚刚恢复的所有力气,冲着香的方向奔去,直至山崖边,根本未做停留,纵身一跃,整个人横在空中,脚离开了山体,而手臂的方向,正是那柱香。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没准会竖起大拇哥,称赞刘德姿态的优美和身形的舒展。 刘德笑逐颜开,眼见这柱香离自己越来越近,触手可得。 “到了,我到......啊!” 刘德甚至都感觉到指尖已然触及,可却猛然跌落。 “傻小子!” 玉须子身形瞬间出现在半空,急忙向下看去,可却看不到刘德的半点身影。 “刘德??” “老混蛋......你终究,终究还是得管我啊!” 一个压抑着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玉须子急忙往这柱香的下面望去,指尖刘德正费力地环抱底部,勉强没有跌入山涧。 “臭小子,你胆子可真大啊!” “坚,坚,坚......” “坚什么?” “坚持不住啦!啊啊啊啊!”话音未落,刘德一下子失去力气,整个人坠了下去。 玉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长袖一挥,刘德身形在半空中顿住,而后缓缓飘起,落在了山路之上,玉须子也从半空落下,站在刘德的身边。 “你小子疯了?!爬不上去就打算自杀?那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刘德半天才将气喘允:“你别跟我来这套,有意思吗!” “哦?”玉须子极其隐蔽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在香烧尽之前,爬上顶端。’这句话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你说这句话的同时,施展法术凭空凸起这座山峰,让我认为这爬到顶端,说的就是这山顶。”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未有一字提及这座山,你所说的’香烧尽之前,爬上顶端‘,这顶端其实指的是这柱香的头!” “这山峰之上应该也不是我爹吧?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的那些事情,可想来,既然这山根本就无半分重要,那这要挟之事也必定作假。一切都是你这个老混蛋装神弄鬼!” “哈哈哈哈哈!” 玉须子仰头大笑,半晌才收了笑容,极其满意地看向刘德。 “测验结束,你,过关了。” 第三十八章 自在天 第三更在晚八点左右 说罢,玉须子突然点指刘德额头,后者眼前又是一阵恍惚,再次睁眼,自己依旧站在广场上,可周围却不再是空无一人——内、外府的新生们在不远处休息等候,赤桥众人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而广场上众人见到自己清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自己身上自然是毫无伤痕,抬头看向太阳,时间从刚才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发现刘德清醒,几道充满关怀的眼神射了过来,刘德冲几个方向挥挥手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既然现在回到现实,就不信这个玉须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诶,老混蛋人呢? “我家孩子啊,打小就胆小,四五岁还不敢一个人洗澡,有时候我去洗澡啊,就把他带进女澡堂子,哎呦那些姐姐阿姨们啊,都可喜欢他了呢!” “想不到刘德还有这样的轶事啊。” “还多着呢,孩子他爹,去给我弄口水喝,我好好跟老师聊聊天!” 刘德目光呆滞地望着爹娘这边,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的那些糗事,玉须子是如何得知。 “刘德,你完事了?” 玉须子仿佛刚刚才发觉刘德清醒一样,故作惊讶地走到刘德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啦,恭喜你,测验通过!” 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刘德附加测试这件事放在心上。 “爹,你没事吧?”刘德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刘庆贤身边,却被一旁的刘梅氏一把拽了过来。 “快,快谢谢玉老师!” “我?谢他?”刘德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又转过头看向玉须子,目光之中充斥着抗拒,可玉须子却依旧摆出一副高人面孔,故作高深地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要不是玉老师手下留情,你能这么顺利的通过测验么!快点,谢谢人家玉老师!我告诉你啊,我刚刚跟人家说了不少你的好话,玉老师可喜欢你呢,你好好表现啊!人家还是院长,可不能再不讲礼貌!” 被刘梅氏急切的目光注视着,刘德心中暗暗生气,不过也不敢反驳,他走到玉须子身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玉副院长,谢谢您啊!您腿上是不是有什么伤?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少做亏心事!” 玉须子一下想起刚刚刘德对自己小腿上的那一口,有些心悸地笑了笑,眼珠一转,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刘德啊,既然你已通过测试,那便是我外府的学生。以后在赤桥学府里,一定要用心学习,勇攀高峰啊!” “谢谢老师鼓励!我一定努力学习,将一炷香掰成几炷用!” 两人你来我往,旁人听上去自然以为是师生之间交流感情,谁能想到各自都是满腹怨言,针锋相对。 “张宇,把这孩子的名字挂上去吧。” 张宇领命,拉开赤桥榜轻轻一弹,“刘德”二字带着银光飞向天际,和其他九十九个名字一起,一百个名字满满当当浮在半空,金银二色交相辉映。 望着天空之上的“刘德”二字,刘德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这才有时间和父母相聚。 “爹,娘,您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臭小子,今天整个赤桥城就这里招生,真当我们老糊涂了?”刘庆贤没好气地拍了下刘德的后脑勺,但语气却是十分骄傲。 “这不是怕您二老担心......” “既然能进入赤桥学府,也不枉你这八年来的惦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刘梅氏说着,有些热泪盈眶。 刘德心中一暖,眼眶也有些湿润,安抚下二老后,他不敢再多耽误,快步跑到苏老爷身边,感谢之言不多赘述,便快步回到了外府的队伍当中。 李辰有些担忧凑到刘德身边:“听说副院长又对你加测一场?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有惊无险。” 刘德对他微微一笑,又瞅见不远处苏武和赵九五正冲他挥着手,于是与李辰告了声别,走了过去。 “刘德,你这入学还真是一波三折啊。不过还好,咱仨还能在赤桥学府里重聚!”苏武笑逐颜开。 “是啊!特别是九五,赵管家一定很开心吧!”刘德笑着对赵九五说道。 九五哭丧着脸,唉声叹气:”我不想去,我想回苏府!“ “胡说八道什么呢!”苏武搂过他的肩膀,“这地方可比苏府有趣多了,你以后肯定能成为比你爹还厉害的玄士!” 刘德一愣:“九五,你知道你爹是......?” “知道了,我爹都跟我说了。”赵九五耸着脑袋,回答刘德,而后又看向苏武,“少爷,我......” “什么少爷,以后咱俩,不,咱仨就是同学,叫我苏武就好啦!“ “不不不!”九五急忙摆手,“这怎么行!” “这是命令!”苏武正色道,“以后不许再叫我少爷,咱们同辈而论。” 赵九五一脸窘态,不过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下来,苏武和刘德相视一笑。 很快,欧阳炎和陈茹旸便将内外府的新生重新组织列队,刘德和赵九五回归外府,张宇则来到广场中央,三言两语,宣告本届赤桥学府招生结束。 众人缓缓散去,广场上很快便只剩下几十户人家,依旧注视着队伍中此刻已经成功入学的的自家孩子。 玉须子冲张宇点了点头,后者缓步来到学府大门前,一道精光闪过,手中出现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罗盘。他掐诀念咒,一道白光射向两根玉柱之间的缝隙,空间中一阵波动,竟缓缓朝两边打开。 趁这功夫,刘德在心中唤起了魂叟的名字:“魂叟,问你件事。” “怎么了?” “这魂石......能不能拿出来?” 魂叟一愣:“你要干嘛?” “还能干吗,我不玩了!要你何用啊,刚刚我陷入幻境,你也是半点忙也帮不上!少废话,你们通天门是不是主业忽悠人,副业才是修魂啊!快点告诉我,我不要你了!” 魂叟的声音一下变得无比尴尬:“这个,我也没想到这个玉须子竟然施展了自在天,我被挡在外面,没法帮你。” “自在天?” “这门功法可以将对方的意识摄取进自己构架的天地之中,这片天地,便叫做自在天。这位玉须子,怎么也有婴落境的修为,却还是只能依靠现实世界构架天地,想来修炼的并不到家,也许万年时间,这门灵技有所更改或是缺失也说不定。” “这自在天,你会么?” “那是当然!并且肯定比他施展的要厉害百倍!等你修为达到要求,我教给你!不过......如今的修炼体系有所变化,小魂淡,现在修炼的应该不再是真气了吧?” “对,魂帝玄奘引发的修真大革命之后,如今修炼的已经变为玄力,世间修行者统称为玄士,不过我也不知究竟跟一万年前有什么区别。”刘德倒是实话实说。 “是么?” 在刘德的脑袋顶上,魂叟再度出现,他朝四周看了看,随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地在每个人的身上穿过,仅仅几息的功夫,便再次出现在刘德头顶。 “这玄力,倒是比真气要更精纯些......” “你干什么了?”刘德目瞪口呆。 “没什么,只是探查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记忆,稍微了解了一些当今的修炼体系而已。” “你小心一点,别被别人察觉到!”刘德有些心惊。 “堂堂一名回魂境的俢魂者,要是这么容易被人察觉,那我修炼那么多年,才真是修到狗肚子里了!” 二人交谈之时,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门后的群山环绕,别有洞天。 新生们大多是目瞪口呆,也有一部分回过头,冲着自己家人的方向用力地告着别,刘德同样如此,只是孩子天性,心中的激动大过于离开爹娘的悲哀。 “唔......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广场中发出,赤桥众人闻声望去,不知发生何事。 “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内府的队伍之中传来,站在苏武旁边的韩葛脸色大变,发疯一般跑出了队伍。 “出什么事了!?” 站在队伍前方的欧阳炎凝神望去,紧接着回头冲着张宇和玉须子喊道,“师叔,院长,广场之上似乎有人......”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又传出一声急迫的呼喊:“老韩,你坚持住!” 刘德心中一惊,急忙望向苏武,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也同时跑出队伍,奔向众人围观之地。 他们听出来,这第二个声音,来自苏老爷! “刘德,赶紧回来!”陈茹旸大喊,她真是服了这个刺头,可刘德却充耳未闻,很快便与苏武一道钻进人群。 “茹旸,快去将他还有内府的两个新生带回来!真是......太放肆了!“张宇紧皱眉头,陈茹旸领命,快步跟上。 “怎么回事,今年的新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主持招生这是张宇的职责,出了事,上面怪罪下来也是他来承受,自然心情不佳,此刻开口埋怨道。 “先别说这个。”玉须子表情严肃地望着那个方向,“张宇,你去看看,务必将事情解决好。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赤桥学府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还有,看好刘德和那两个新生,别再出幺蛾子了!” “是院长!” 张宇领命,手中光芒消逝,大门再次闭合。他吩咐欧阳炎和其他学生看好所有新生,切勿再有任何人离队,自己则缩地成寸,几步便跟上了陈茹旸的脚步。 刘德和苏武钻进围观人群,快步来到了苏老爷的身边。 二人正欲询问,却见兵王镖局的总镖头韩越正躺在地上,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嘴里更是时不时地涌出鲜血,已然有进气没出气了。 韩葛则是跪在地上,握着自己父亲的手,泪流满面。 第三十九章 韩越出事! 赵管家冲二人竖起手指表示安静,苏老爷则根本未看二人一眼,半跪在地,手中捏着金针,无比小心地刺入韩越伤口的附近,每刺一针,鲜血的流逝便缓上一刻。 “刘德,你......!” 陈茹旸跑进人群,刚想指责刘德,却一下子看到躺在地上的韩越,大惊失色。 “老赵!” 苏老爷大喊一句,赵管家不敢耽搁,双手一挥,几根青藤从手指射出,扎进苏老爷刚刚施针的几处穴位。 青藤一晃一晃,每一次颤抖,都会发泄出一股极为浓郁的木系玄力,以此护住韩葛所剩不多的生机韩葛的呼吸明显平复很多,众人提起的心此刻也落了下来。正当大家以为危机解除之时,韩越胸前的伤口却猛然喷发出一阵热流,青藤之上甚至出现一丝焦黑之色,赵管家大惊失色,随即松开了手,几根青藤瞬间燃烧殆尽,伴随着这异状的发生,韩越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韩葛也顾不上这么多,急忙开口问道。 “老爷,不行!韩老板体内的炎毒太旺盛了,甚至有反噬之相!” “加大玄力呢?”苏老爷急迫地问道。 “韩老板身体太虚,不敢发力啊!” 苏老爷紧皱眉头,随即未作犹豫,右手一翻,食指上的一个戒指亮起微光,手心中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他直接将其打开,里面摆放着一片晶莹透亮的叶子。 “水棱枫树的树叶!?”陈茹旸不禁惊呼出声,“且慢!这位老爷,能否让我先检查一下伤者的伤势。” “师姐请尽快,韩越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陈茹旸面色凝重,弯下腰将手缓缓放在伤口上方几寸的地方,手心处亮起一道蓝光,几息之后,大惊失色。 “如此严重的炎毒!?他的家人呢,怎么还可以能让他出门!?” “镖头他平日压制的很好啊,也不知今天怎么......”管家韩富早已是急的焦头烂额。 陈茹旸站起身,看向苏老爷:“冰凌枫叶只能用冰水属性的玄力催化,您交给我吧。” “好!劳烦师姐了!” 陈茹旸知道事情紧急,此刻没时间向几位老师汇报,只能先斩后奏。 她没有用手触碰,而是运起一股淡蓝色的水属性玄力,将水棱枫叶包裹起来,在她的控制下悬在伤口之上。 韩越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当中,赵管家再度生出几根青藤,一刻不停地输送着玄力,但此刻已经是油尽灯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陈茹旸目不转睛,玄力接触伤口,“刺啦”一声,仿佛是一滴水落在了滚烫的铁锅之上,顿时一股白雾升腾起来,伤口附近的烧焦伤渐渐软化,露出里面的鲜红嫩肉,而韩越却突然展露出舒服的神色,很显然,她在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他的伤痛。 “好一个控灵之能啊!”刘德眉心一阵鼓动,魂叟飘了出来,“赤桥学府的学生,果然有两把刷子。” 刘德没工夫理会,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茹旸的身上。 水汽升腾,那片水棱枫叶渐渐展露身形,在陈茹旸的操控之下,极其温柔的落在了伤口上面,眨眼间便化为一滩晶莹的露水,缓缓渗入伤口。 韩越突然全身一绷,脑门渗出无数汗珠,嘴唇一瞬间变得惨白。 “爹!”韩葛心急如焚地喊道。 “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 张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旁,他觉察出情况紧急,并未出言制止,只是瞪了一眼早早跑过来的刘德和苏武:“你们俩,赶紧回去!” “水棱树叶,究竟是何物啊?”刘德凑到张宇的身边,低声问道。 张宇没好气地看了眼刘德,本想不做理会,但是又怕这个小娃问起来没完,酝酿片刻,开口说道。 “水棱枫树常年长在灵气溢满的水泉之内,虽然喜水,但五行相生相克,木质却极为干枯,其中充满着丰富的火系灵气,是炼丹时补充丹火的不二之选。其习性特殊,两百年生一叶,四百年生一花,六百年结一果,花生叶落,果结花败。这水棱树叶,水棱花,和水棱果,皆是入阶药物,并且与枝干不同,每一味都蕴含着精纯的水系灵气。” “看韩越如此煎熬,会不会这药效太过强劲了?”刘德接着问道。 “那倒不是,以茹旸的修为,控制释放这片水棱枫叶的药力并非难事,原因出现在伤者身上。” 张宇沉吟片刻,问向在一旁候着的韩富:“你家镖头身患的炎火之毒,有多长时间了?” “二,二十年多前。” 张宇皱了皱眉,“他的身体早已被炎毒搞得气虚体弱,并且这炎毒爆发的有点诡异,实在是太过迅猛,虽然有排异反应倒也正常,不过......不好说,不好说。” 张宇说罢,冲苏老爷拱了拱手:“您就是仙灵坊的坊主,苏老爷吧?” 苏老爷回礼:“老夫正是,老师您费心了。” “能毫不犹豫的拿出这入阶之物,苏老爷博施济众,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张宇这话倒没有什么虚伪,透着实打实的佩服。 “不敢不敢。”苏老爷苦涩一笑,一脸忧愁地望向韩越:“也不知道韩越能不能撑过去啊。” 张宇面色凝重:“您是否可以跟我说说,这位韩镖头的伤究竟因何而起?” 闻言,一旁的刘德,苏武和韩葛三人也将耳朵凑了过去。 “老师您有所不知,韩镖头年轻时候曾经是一方将领,一次出兵剿匪,不慎中了这炎毒之祸。我恰好经过,便出手相助,只不过当时身处野外,老夫医术不精,韩越的伤无法得到妥善处理,命是保了下来,但却烙下病根,每日都要服用药物镇压炎毒,否则便会通体燥热,疼痛欲绝啊。” “炎毒之症,一般是附着于玄力之上,只要散去修行,怎样也不会承受二十年之久啊?“ “当时镖局初立,必须要有一个玄士坐镇压堂,韩镖头劳累过度,也没时间休息,最近这几年,他的发妻又因病去世,若不是孩子年岁尚小,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撑到现在啊。”苏老爷面色悲伤,听者无不动容。 张宇接着问道:“既然每日按时吃药,又怎会突发意外?” 苏老爷看向了一旁的韩富,后者回答道:“今天出来的急,镖头早上那顿就没吃,不过几个时辰前,镖头的炎毒有所复发,所以马上就服了药。按理说,这才过了两个时辰,药效应该尚未过去,可是刚才,韩镖头突然满头大汗,虚弱异常,几名下人急忙搀扶,却还未等服药就......哎!” 张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弯下腰,仔细盯着伤口看了片刻,又看向地面上的血迹,手指一捻,血迹干涸化为粉末。 “这伤口处散发着极为强烈的火毒之气,血迹同样如此,看来确实是炎毒复发。也许是韩越多年将这炎毒压于体内,好巧不巧的在今日爆发出来。倘若今日能侥幸保命,下半辈子也只能是卧床修养,不可再动武了。” “只要能救我爹的命,我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左右!老师,求求您,救救我爹!”韩葛满脸泪痕,扑通一声跪在了张宇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葛。” “放心,你爹会没事的。”张宇摸了摸他的脑袋。 韩越此时的呼吸已然平复许多,看来陈茹旸的救治有了效果。 “看来,再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水棱树叶的药效便可完全催生,是生是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刘德,苏武,赶紧归队,莫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老师,韩葛和我打小一起长大,韩叔叔和我家又是世交,回去于心不安,您就让我们在这守着吧,我们保证不乱动!”苏武对张宇说道。 张宇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二人站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 苏武忙不迭地点头应允,转身催促刘德,却见他直勾勾地望着韩越,表情怪异。 “刘德,怎么了?” “没,没事。” 刘德收回目光,可心里却炸开了锅,他心中默问:“魂叟,你刚刚说此人可能并非是炎毒复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精通医术不成?” “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似乎并不是一场意外。” “你想说这是......谋杀!?” “有些东西你看不出来,但我可以。” 刘德突然转头问向张宇:“老师,这炎毒爆发,有何症状?” 张宇只料是刘德好学,回答道:“炎毒爆发,一般分几个阶段。浑身燥热,意识模糊,视为一段;玄力异常滚烫,翻滚如锅中沸水,无法控制,视为二段;而经脉尽断,爆体而亡,便是三段。韩葛如今这个样子,明显是第三阶段,能保住条命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爆体而亡么?“刘德皱了皱眉,”可我看他的身上只有胸前的大洞,其他位置却毫无伤痕,这是为什么?” 张宇闻言一愣,望向韩葛,也是有些疑惑:“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或许是他体内的炎毒因为某种原因积攒在胸前,所以伤势最重也说不定啊。这虽然几率不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刘德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心中对魂叟问道:“会是这样吗?” “不无可能,但如此强烈躁动的炎毒,会安安稳稳地存于一处么?并且......” “并且什么?”刘德催促道。 魂叟来到刘德面前,正对着刘德的眼睛呵道:“小魂淡,我送你一场造化,睁开眼睛!” 第四十章 辨神之目 今日三更,第二更在下午两点半 刘德下意识地瞪大双眼,只见两点金光从魂叟的眼中飘出,径直射进刘德的眼睛,刘德只感觉眼中一阵肿胀,随即视线之内一片金光,无比刺目。 “刘德,你哭啥!又不是你家里人!”苏武疑惑地拍了一下刘德的肩膀,说道。 “进沙子,进沙子了!” 刘德揉搓半天,这才睁开眼看向苏武。 苏武一愣,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只觉得刘德的眼神变了,由之前黑白分明,单纯的孩童眼神,变得金光闪烁,无比犀利,自己在刘德的眼中,仿佛浑身上下赤裸一般,没有任何秘密。 “刘德你的眼睛......怎么了?” 刘德急忙撇过头去,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苏武:“什么怎么了?” “没,没什么。也许是我眼花。”苏武见又无异状,以为是自己看错,没有太过纠结。 刘德见苏武并未生疑,松了口气,问向魂叟:“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魂叟始终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表情有些感慨:“真的没想到,一万年后,辨神之目可以重现人间。” “辨神之目?”刘德使劲眨了眨眼,看向四周,可除了眼睛有些干涩之外,视线之内毫无异样,“没什么区别啊。看你如此轻松就把它传给我了,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吧?” “小魂淡,别得了便宜卖乖!”魂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门神通是我通天门的不传之秘,只有历代亲传弟子才拥有被赐予辨神之目的机会。小魂淡,若非如今只有你一名弟子,想要拥有辨神之目,可是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刘德也不恼,搔搔脑袋:“这门神通是干什么的?” “辨神之目,传说是通天门第一位门主所创,上可观九天,下可审轮回。中有十法,如今你只可运用一法,今后能觉醒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感觉......这东西是个负担......” 魂叟哑然失笑:“我现在教你开启之法,你且听好。“ 魂叟将如何运用这辨神之目的法门告知刘德,只是刘德修行尚未入门,反复几遍仍不得法。 时间紧迫,魂叟没有耽误,点指刘德眉心,替他开启了辨神之目。 一瞬间,刘德眼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饶有兴致地望向众人,在场男女老少,包括自己身体在内,都是各色线条循环流转,密布全身各处。 常人五行均衡,心肝脾肺肾五脏,对应火木土金水五行。只有极少数人体内的线条颜色鲜明,大多数是一色庞大——例如赵管家修炼木系玄力,体内则是充斥着青绿色线条,于丹田处汇集,再闪烁着流向身体各处。 刘德又看向陈茹旸和韩越。 陈茹旸浑身上下散发着柔和的黑色光芒,幽蓝色的线条在每一根经脉中流淌,可奇怪的是,在她的体内,除了幽深之色外,竟还有一股极为暗淡的红色线条。此时此刻,黑色光芒汇聚在她的手中,缓缓向韩越体内涌去,而红色则聚集在丹田位置,流转缓慢。 刘德没有过多纠结,望向仍处于昏迷当中的韩葛。 在他胸前的伤口处,一丝丝幽蓝色,透着冰凉之感的光芒正一寸一寸地浸染着原有经脉中的红色光线,虽然速度不快,却是不可阻挡,所到之处哪还有半点炎毒气息,甚至随着幽蓝色光芒的占据,经脉的断裂处也在缓缓地恢复着。 可奇怪的是,正如常人所见到的,浓浓的暗红色线条近乎于停顿地在韩越的胸前汇集,而其他地方却是异常平静,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玄力躁动翻滚的迹象。 “你看出来了么?”魂叟说道。 “恩......他身体内的炎毒躁动太不一样了。除了胸口处,其他位置却是安安稳稳,没有一点异动。”刘德心念一动,关闭了辨神之目,目光所及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正是如此。尽管能够用这韩越体内的炎毒分布不同来解释,但我从未听说过,这炎毒爆发,会在身体内部有如此大的差别。“ “难道真被你说中了?”刘德突然脊背一凉,低头思索起来,“韩镖头明明才刚服用过丹药,这我也看见了,可是伤势却丝毫没有压制住,难不成是这药......?“ 刘德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念头,不敢耽误,快步走到苏老爷的跟前:“老爷,您说韩老板的伤势,会不会跟他之前服用的药物有关?” 苏老爷一愣,随即大惊:“你是说......韩富,去把你主子平日服用的寒血丹拿来!” 韩富闻言急忙领命,差下人从马车上将盛放寒血丹的白玉瓶拿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张宇察觉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出言询问。 “是刘德......”苏老爷拍了拍刘德的肩膀,将他刚刚所言转述给张宇听,并且将白玉瓶交给了张宇,“老师,您见多识广,由您来检查再合适不过。” 张宇颔首,接过白玉瓶正欲打开,苏老爷及时提醒道:“寒血丹是我仙灵坊所制,在常温之下无法保存,必须储存于零度以下,所以只能将其放在这寒冰白玉所制之物中。” 张宇默然,将瓶盖打开,手中暗劲发力,一颗透着寒气的丹药从瓶中射出,被他一把捏在两指之间,而后迅速盖严。 丹药通体洁白如玉,拿出时还散发着寒气,可刚见阳光几息,便犹如冰消雪溶一般,转眼间寒气便消失殆尽,药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色转为黄色,仿佛是一个放置很久的苹果。 张宇双指用力,将丹药捏个粉碎,他捻起一缕放入舌尖,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此药寒凉至极,可又用几味温和之物作引,用于压制炎毒最为合适。” 紧接着他又问向韩富:“你家主子一日之内有哪几个时辰需要服药?” “镖头他每日丑时、午时、戌时必须按时吃药,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并未按时服用,不过刚刚才吃过,距离现在才一个时辰。“ “才一个时辰么?”张宇思忖片刻,“这寒血丹没有问题,如此看来,韩越的炎毒发作也许真是场意外。” “就检查一粒么?不要将这里面的都检查检查?”刘德提醒道。 “是啊!“苏武赞同道,”或者这里面被人放了一颗毒药,恰好被韩镖头吃了也说不定啊!或者这里面就只有一粒是正常的寒血丹,其余的都是毒药!诶这一瓶里有多少粒啊?“ 说着,便要将其全部倒出,韩富见状,急忙拦了下来:“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这一瓶里有五颗,除了韩镖头每日服用的三颗外,剩余两颗以备不时之需,这已经少了一颗,就别再浪费了!” “可是......” 苏武还想说,却被苏老爷一张拍在了后脑勺上,悻悻地闭上了嘴。 “哪里会有这么多巧合。既然要杀人,必定不会留下生路,真假相混,谁也确定不了韩镖头食的一定是假的,所以不可能!” 刘德依旧不甘心:“即便如此,还是检查一下韩镖头的胃部吧?没准是误食了什么也说不准啊。” 苏老爷又着重看了一下韩镖头的伤势,摇了摇头:“检查不了,他这伤势正好在胃的位置,现如今只能是等他醒了,亲自问他。” 见刘德依旧有些怀疑,韩富出言解惑:“刘少爷,镖头他今天早些时候只食了些粥便出了门,直到现在除了一粒寒血丹,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倘若那粥有毒,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作不是?” “是这样么......” “刘德,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不可能!!”韩葛突然暴起,目眦尽裂,“我爹绝不可能是意外!” “少爷......”韩富上前一步,搀扶起韩葛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别碰我!” “我爹的炎毒已经多年没有复发,平时也只是有些燥热疼痛,昨日甚至还与我饮上两盅,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葛子,你别这样......”苏武走到他的身前, “苏武,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韩葛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抓住苏武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道:“就算我爹如你们所说,体内炎毒堆积成疾,又怎么可能之前毫无征兆呢?明明已经吃了药,为什么这药不管用!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加害与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韩葛有些歇斯底里,他松开了苏武,疯狂地抓着身边的几名仆人,上下摸索着,希望找到什么证据。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把衣服脱光!你们是不是藏了什么凶器!你们快......” “韩葛!”苏老爷一声低吼,倒是镇住了苏武,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爹现在受不得惊吓,你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韩葛闻言,无力地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苏老爷叹了口气,面色阴沉,看向众人:“不过韩越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 “老爷他......” 突然,一声呢喃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韩祥,这是什么场合,有你说话的份么?”韩富斥责道。 “你想说什么,说出来!”苏老爷制止了韩富的呵斥,看向韩祥。 韩祥有些躲闪,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老爷他早些时候抽了根烟,我不知道......” 在场几人闻言一惊,苏老爷更是急忙催促道:“你快去把镖头的烟盒取来!” 第四十一章 奇怪伤痕 第三更在晚八点半左右 韩祥不敢耽搁,快步跑回马车,抱着一个布满花纹的锦盒跑了回来,递给了韩富。 “几位快来看看,这烟究竟有没有问题啊?”韩富伸手接过,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你紧张什么?”苏老爷质问道。 “没......”韩富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苏老爷,我对镖头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做那加害之事啊!之前是老奴疏忽,老奴该死,该死啊!” “好了!没人说是你,起来在一旁候着!”苏老爷冷哼一声,随即不再理会,打开烟盒拿出两根,将其中之一交给了张宇。 “几位有所不知,这里面的烟叶都是一些寒性草药,或是一些镇痛安神,滋补身体的药物。旁人一口便寒气入体,受不得寒的估计要冻上些时间,我家镖头却是几乎每日都抽,也是为了镇压炎毒。”韩富站在旁边,解释道。 苏老爷将外面的纸剥开,细细分辨其中的烟草,点了点头:“的确,早些时候老夫与韩越交谈时,也曾见他抽过一根。看这一根,倒是没有问题,不知道他当时抽的......喂,你俩干嘛呢!” 苏老爷正说着,突然发觉身边的刘德和苏武两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回头一看,两个小孩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那里有么?” “没有啊......找到了!” 刘德从地上捡起一个宽约两指的烟头,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韩老板当时抽的!”刘德将烟头送到苏老爷面前。 苏老爷哭笑不得,从刘德手中接过烟头,闻了闻烟头中仅剩的一点烟叶,随后又将其递给张宇,后者点了点头:“这烟头与盒中的烟是一样的,而且里面的烟草也没有问题。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刘德皱着眉头,伸出衣袖,擦拭脸上的泥土,但同一时间,目光所及再次发生了变化,只是这次并非是辨神之目,而是他的那双功德眼。 韩富闻言,只料是烟卷没有问题,正欲关上盒子,却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苏老爷问道,刘德也将目光扫向韩富。 “今早老奴准备的时候,明明往里面放了五根烟卷,镖头他抽了一根,刚刚您们用掉两根,应该还有两根才对,怎么现在......?” 刘德急忙向内望去,烟盒里如今只剩下一根。 “你确定么?”张宇闻言也走了过来,询问道。 “我确定!镖头每次出门,任何东西都要由老奴我亲自检查。因为不知道何时回来,烟盒里的烟都要满盒才行,一盒五根,不会有问题。你们,有没有什么印象镖头抽了几根?” 韩富问向一旁的下人,在得到“一”的答案之后,刘德紧接着问道:“这烟盒一般都放在马车内,是么?” “是啊。” 刘德望向不远处停放的马车,车夫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一匹高头大马在太阳底下热得垂头丧气。 “把车夫带回来问话。”苏老爷说道,韩富忙不迭地点头,吩咐人将车夫带了过来。 “几位老爷好!”车夫低眉顺目,忙给眼前几位行礼。 “老钱,我来问你。自从老爷下车,还有谁曾经进入过马车?”王富问道。 老钱想了想:“就刚刚韩祥过来两回,说是几位老爷吩咐,需要从车厢里拿些东西。然后......没别人了。” “你可确定?在这几位面前,由不得扯谎!” “不敢不敢!我一直在旁边坐着,厕所都没去过,再没别人进去了!。” “您是觉得冷么?”刘德突然问道,在场几人看了过去,果然发现问题。 明明是炎炎烈日,让人恨不得赤膊上阵,可这个车夫老钱却穿着外套,扣子系得严丝合缝,就连双手也缩在袖口,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体感风寒,所以不敢着凉,谢谢少爷关心。”老钱弯着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刘德,这个车夫有些问题,我帮你开......”魂叟说着,正要帮刘德开启辨神之目,却不知何时刘德已经自行开启,一双眼睛隐隐透着金光,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老钱。 老钱的身体与常人无二,可在右胸位置却有一股极为明显的淡蓝气息,正渐渐地向外挥发,渗入五脏六腑。 原来如此。 刘德心中一笑,随后抹一把脸,表情一瞬间变得幼稚无比,指着马车前的马大声喊道:“哇!大马!我能骑一下么?” “少爷,别别!再伤着您!”老钱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拉住了他,可刘德哪里理会,三两步跑到马车旁,直接拽着马鬃往上跨,马一受惊,晃动起身子,将刘德甩向了跑来的老钱,被后者一把抱住。 “我就骑一下,就一下!” “少爷别别别,诶诶诶,别扯我衣服!” 刘德挣扎着,一只手插进老钱的怀中,另一只手拽住袖子,竟直接将他的上衣扯了下来,外衣敞开,从怀里掉出来一个圆柱形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刘德将其捡了起来,对着众人的方向举在面前端详起来。 韩富上前,接过刘德手里的东西,只一眼便看出来:“这不是镖头的烟卷么!怎么会在你的怀里?” “管家老爷,我,我不知道啊!”老钱一下变得慌张起来。 “还敢狡辩!”韩富上前拿住老钱的手腕,拽倒了苏老爷和张宇等人的面前,“快!跟几位老爷交代,这烟卷怎么在你身上!说什么体感风寒,这东西是你能抽的么!” 老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管家老爷饶命啊!我,我就是好奇,所以就偷了一根......” “镖头的东西你也敢碰!来人,把他抓起来,待此事结束,带去律刑司发落!” 在旁的下人急忙上前将老钱扣住,老钱自是连天求饶,可自作自受,无人可怜。 苏老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德,后者并未有任何惊讶,并且从老钱的事情曝光后,就始终是蹙着眉头,于是开口问道:“刘德,还在想些什么?这烟卷应该与韩越受伤没有关系,小子你就别瞎想了!” 刘德没有回答,苏老爷以为他钻了牛角尖,没再多说,目光投向了依旧在诊治之中的韩越和陈茹旸二人。 刘德自然没有钻牛角尖,在功德眼的注视下,他能分辨出,在场几人究竟有谁做过有悖天理的事情,他也是确认老钱做了坏事,再结合后者体内灵气异样,才敢上前做出闹剧,只是...... 他此刻甚至无法确定韩越究竟是否被人是被人谋杀,还是单纯只是炎毒复发。 他正想着,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刘德望去,原来是陈茹旸已经收功,尽管脸色惨白,却还是面有喜色。 “怎么样茹旸?”张宇询问道。 陈茹旸勉强站起身,微笑着点点头:“命保住了。” 韩越的伤口处依旧是血肉模糊,不过在生机的催生下,周边已然生了些许新肉,面色也好了很多。 韩葛喜极而泣,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只得是冲着陈茹旸拜了又拜。 陈茹旸面冷心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他的伤口附近有一些被我逼出来的毒血,如今凝成血咖,需要尽快清洗,否则恐会二次染毒。” “好好好,师姐!我去打水,我去打水!”韩葛脸上还挂着泪珠,忙不迭地点头应允。 苏老爷拦住了他:“你看好你爹,差个下人去,水里放一颗寒血丹即可,这寒血丹本身就是针对韩镖头的伤势所造,用来祛毒最为合适。” 韩富急忙应下:“苏老爷费心了!韩祥、韩安,听见师姐和苏老爷说的了吗?快去!” 两名下人急忙应下,快步离开,整个场面也因为这个好消息变得缓和许多,在场众人松了口气,除了一个人,刘德。 怎么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呢,究竟是什么...... “幸亏这人的性命保住了,否则今天就得喜事丧事一起办了!“魂叟在刘德的耳边打趣道,刘德却犹如晴天霹雳,当即愣在原地。 是啊,韩葛说,韩越之前毫无征兆,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他入学的时候,韩越出事呢? 刘德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启辨神之目,再一次看向韩越。 此时韩越伤口周围的炎毒之气被较为温和的水属性灵气所覆盖,经脉之中变得清澈不少,胸口处的暗红色也已经消失大半...... 诶,这是? 在辨神之目的注视下,韩越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背后,也即是位于后背中央的位置有一道极为细小的红色直线,从皮肤直穿入伤口之中。 “魂叟,你能不能分辨出这是什么?” 魂叟眯起眼睛,冲着刘德所说的位置辨认片刻,说道:“这里有一丝火属性玄力存在的痕迹,只不过看那位置并非经脉所在,应该是有某种类似针的细物刺破皮肤,传入玄力所致。” “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才导致韩越的炎毒复发?”刘德突然抓住了一丝希望。 魂叟却扫兴地摇了摇头:“看这痕迹的深浅,玄力极为微弱,并且根本未通经脉,无法传入全身,应该不会引起如此强烈的炎毒复发。” “那这个伤痕,又是为何出现呢?如果这个伤痕不是导致炎毒复发的主要原因,那有没有可能,是次要原因呢?“ 刘德心中默问,魂叟自然不知,也没有理会,他自己一个人开始思索起来。 “......镖头他每日丑时、午时、戌时必须按时吃药,只是今日有些不适,所以丑时服药之后,第二次提前一些,距离现在才一个时辰。” 刘德灵光一闪,突然抬起头来:“对了!难不成是这个原因!?” 第四十二章 解密(上) 刘德灵光一闪,与此同时,韩祥韩安也端着一盆水走了回来,韩葛不敢耽误,在水中放入了一颗寒血丹。 寒血丹刚一入水,水面上顿时飘起一层白霜,随即沉入水底,丹身冒出无数气泡,整桶水也仿佛沸水一般翻滚起来,几息之后水面平息,再往水中看去,一片幽蓝,哪还有寒血丹的半点影子。 他从下人手中接过毛巾,沾湿之后,便要开始擦拭韩越的伤口。 “等等!这水......”刘德大声喊道,在场众人当即一愣,全部将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了刘德?”苏武有些不解,出言询问。 “这水......这水有问题!!”刘德实在想不出方法,竟走上前,一脚将水盆踢翻。 “你疯了!?”韩葛目眦尽裂,一把抓起刘德的衣领,“你犯什么病!!” “等等!” 一旁的苏老爷和张宇同时发声,凝视着地上的水渍,对视一眼,面色凝重:“这水,真的有问题。” “茹旸,你闻得出来么?”张宇皱着眉头,看向了陈茹旸。 陈茹旸深吸口气,随即脸色大变,她伸手打了个响指,凭空生出一丝火苗,轻轻一吹,火苗落在了水里。 本来应该当即熄灭的火苗,却“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仿佛是野火燎原一般,直接点燃了地面上的所有水渍。 “怎么会这样!” 众人惊呼,张宇不敢耽搁,双手一合,一股飓风将火焰吹向天际,渐渐消失,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片焦黑。 “这水里怎么会有火木炭!?”陈茹旸大惊失色,冲着韩祥韩安怒斥道:“这水,你们是从哪里取的?火木炭乃是平日里用来引火的材料,若是沾在韩镖头的伤口上,后果你们两个承担得起么?!” 韩祥韩安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快去再打一桶来!这次不能再出错了!”韩富气急败坏,韩祥韩安急忙起身,再度跑远,片刻过后,井水带到。 “师姐,你来检查检查。” 陈茹旸点点头,上前用手舀起一捧水,略施玄力,水很快蒸发,这一次无任何残留。 “这次的水没有问题。” 陈茹旸手中一翻,几株药草出现在手中,她用力一握,从药草中榨出汁液,滴滴流入水桶,韩葛不敢耽误,又拿来一条毛巾,轻轻抬起韩越的上半身,细细服侍起来。 “你们几个,刚刚去哪里打的水?怎么这么不小心,会混入火木炭?”韩富质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方圆百里只有一口井,我们这两次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啊,这桶也是同一个地方取来的!“ “寒血丹!”苏老爷紧皱眉头,从韩富那里拿过白玉瓶,从中倒出了一颗丹药,再度碾碎,随即又不解地摇摇头:“寒血丹没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张宇终于想起来,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刘德。 刘德搔搔脑袋,故作含糊地说:“有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又是运气?” 苏老爷一万个不信,看着刘德的眼神也变得满含深意,只是刘德却顾不上这么多,他已经大致清楚凶手的作案手法,不过此时此刻,还是要想个办法揭露真相才是。 他缓缓在韩越周围转了起来,随即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指着他的后背喊道:“大家来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几人将信将疑,走到后面细细观察,在场几人都是玄士,自然眼力惊人,一眼便瞅见在韩越后背一片紫红淤青的正中央,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孔洞。 “这,这是什么?”苏武疑惑道。 “看着大小粗细,应该是细针一类的物品刺入。”张宇皱紧眉头,又将手指轻轻放置于伤痕的外面,闭目感应片刻,“这伤势之中隐隐有火属性玄力的痕迹,可韩镖头体内的玄力太过驳杂,这火属性玄力究竟是此伤势所致,还是来源于他体内的炎毒,不得而知。如果能够找到造成伤痕的东西,应该能有所发现,可是......” 他环顾四周,人员杂乱,如果想要藏匿一个东西,再简单不过。 “老师......”突然,一个极其压抑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是韩葛,“这是否证明,我爹的事情,绝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看样子,的确。” 韩葛面容阴冷,点了点头,一一扫视众人,随即将视线放在了刘德的身上。 “刘德,能不能帮我找到凶器?” 刘德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如果是一根细针,那么想要藏起来,再简单不过了。不过若是凶器的话......” 他突然抬起头,从一旁的下人手中拿过烟盒,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其打开,一一摸索,从其中一个烟卷中,抽出了一根布满花纹,前粗后细,尖锐无比的金针。 “果然在这里!” 张宇不敢怠慢,拿起金针仔细端详,这才抬头对众人说道:“这东西,是一件半法器。” “半法器......是什么?”苏武忍不住开口询问。 “介乎于凡器和法器之间,可以允许少量的玄力通过,但又不如法器那般威力强大。这根针之中的火系玄力残留极少,即便是身负炎毒之人,注入体内也不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张宇解释道,但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刘德身上。 “刘德,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这里?” 刘德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韩葛:”既然这凶器就在现场,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凶手,也在现场!“ 韩葛表情一顿,随即猛然看向刘德:“你一定知道是谁,对不对!?” 刘德点了点头,苏老爷望着他,沉声说道:“刘德,此事不能儿戏!若不拿出证据,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 “我想证据刚刚已经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说着话,刘德指了指地面上的焦黑。 陈茹旸楞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水中的火木炭?” “苏老爷,老师,师姐,允许我问一下,如果有人不慎误食了火木炭,会有什么后果?” “火木炭是严禁食用的。若是普通人食了,呕吐拉稀,腹痛难忍,这还只是轻的,若是玄士,特别是修炼火系玄力的玄士误食,这东西,就会变成致命毒药,就像......”张宇说着,突然灵光一闪,猛然看向韩越,“就像韩镖头一样,九死一生!” 苏老爷闻言,却摇了摇头:“可是之前咱们已经检查过,韩镖头从始至终就只吃过寒血丹,这药是镇压炎毒之用,绝不可能含有火木炭啊!” 刘德表情担忧地从下人手中拿过白玉瓶,一边往外倒着,一边说道:“刚刚只检查了一颗,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把剩下的都检查了吧?” “你糊涂啊,刚刚说了,若非不是满瓶毒药,必定无法保证......” 苏老爷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眼神停留在刘德手中的三颗丹药,不可置信。 “爹,您怎么了?”苏武看出不对,出言询问。 苏老爷转头问向韩富:“韩富,老夫若是没记错,这白玉瓶中只能存放五颗寒血丹,对吧?” “苏老爷,没错!是五颗!这白玉瓶有恒温之用,如果多了,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所以五颗的量是经过严格把关,绝不可能出错!”韩富急忙回答道。 “今日出门,你们拿出几瓶?” “今天只是为了少爷送入学府,也就一天时间,所以就只拿出一瓶。这是怎么了苏老爷?”韩富一头雾水。 “不对!韩越他早些时候吃了一颗,之前与张老师检查时用掉一颗,放入水中一颗,那么应该......应该还剩下两颗才对!”苏老爷诧异万分,他从刘德手中接过三颗丹药,一一碾碎检查,而后深深叹了口气,表情严肃。 “这三颗丹药都没问题。也就是说,从头至尾出现过的寒血丹中,有一颗并非来自我们面前的这瓶!” “我明白了!韩镖头吃的那颗寒血丹是有毒的,并且是从另一个白玉瓶中取出,这也能解释之前的疑惑,因为那瓶白玉瓶中装有的都是毒药!”苏武惊呼,这一次,无人再敢否认,在场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刘德点了点头,看向苏老爷:“早些时候,韩镖头与苏老爷您谈笑风生,当时突然不适,您把过脉,说是天气燥热所致,他在您的面前服用了一颗寒血丹,是不是?” “没错,这件事不只是老夫,所有苏府和镖局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才过了两个时辰,药力便消失无踪,并且很快加剧。韩管家,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刘少爷,您说的都对!” “您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寒血丹的药力会变得如此轻微,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即使天气再炎热,寒血丹也莫不会仅仅生效两个时辰,这么说......难不成是这颗寒血丹本身就缺斤少两,所以才会这样?”苏老爷一下明白过来,接着说道,“是了,当时韩镖头吃的,是一颗掺入了火木炭的假寒血丹!?” “韩富,你家镖头早些时候身体不适,苏老爷敦促其需要服药时,是谁去拿的药?” “是......是韩祥!难道你......!?”韩富无比诧异地看向韩祥。 韩祥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摇得跟卜楞鼓一样,声泪俱下:“小的不敢啊!小的就是去将白玉瓶取了过来,什么都没有做啊!韩管家,少爷,几位老爷,小的没做过,小的冤枉啊!” “不可能不可能!”韩富也连忙摆手道,“韩祥自小就在镖局当中做事,镖局上下对他不薄,他绝不可能干这种事的!不可能不可能!” 第四十三章 解密(下) 刘德将白玉瓶交还给下人,缓缓说道:“老师曾经说过,这炎毒爆发呈现如此集中之态可能是由于炎毒聚集于此,可本身概率不大;而韩镖头出事之时又恰巧在韩葛入学之际,二者同时发生,我便有些疑惑,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有人用这针在韩葛进入赤桥学府的那一刻谋害韩越?”张宇说罢,又自行否决,摇了摇头,“我说过,这只金针里的玄力痕迹极其微弱,不可能......” “如果我说,它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刘德说到这里,张宇和苏老爷突然恍然大悟,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开口说道:“如果韩镖头早先服用了掺有火木炭的假寒血丹,烈日炎炎,随着时间的推移,假寒血丹里的药力渐渐消失,便将火木炭暴露出来,随后等韩葛入学,凶手再趁机刺入金针,将火木炭用玄力激发,所以伤口才会集中在他胸口的胃部位置!” “金针,烟卷......”韩富突然暴起,快步走到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老钱身前,大声叱问,“我问你,这针是不是你放的!?” “什么针?我没有啊!管家老爷,我就是偷了一根烟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干!” “你还敢嘴硬,就只有你曾经接触过这烟!镖头对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加害与他!?” “这,这是什么话!我冤枉啊!......”老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力辩解,韩富还想说些什么,刘德上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他做的。韩镖头身后的那个伤口,应该是距离相近之人所为,他从始至终没有靠近过,不可能是他。” 韩富一听这话,就算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始终守在韩镖头周围的几名镖局下人。 “老钱。”刘德也走了过去,询问道,“韩镖头离开马车之后到你偷烟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人曾进入过车厢?跟大家说清楚。” “韩祥,还有韩安他们,都来过!”老钱如实回答。 “你偷烟之后,有谁来过么?” “只有韩祥,是他将烟盒取走的!” 刘德点点头:“这根针是凶手放进去的,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我猜到这根针放在这里,也是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说法,可是自从我寻到凶器,就一直有个疑问挥之不去:凶手将这根针塞进烟里,究竟是预谋已久,还是临场发挥呢?直到我将此事与老钱偷烟联系在一起,这才一下子有了结论。” “就如之前所说,即便是五颗寒血丹混入四颗毒药,也无法保证韩镖头拿出的一定是假的;同理,倘若老钱进入马车之前,歹人已经将针放入烟卷之中,即便四中选三,老钱也极有可能拿到放有金针的那根烟。所以我大胆推断,在老钱行窃之前,四根烟其实都是正常的,这根针并没有放入。当然,这只是一种推论,想要证明,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其实凶手加害韩镖头,此事做的极为隐蔽,若非你我几人迅速过来,耽误一刻,韩镖头便会命丧当场,并且八成也会被当做炎毒复发,不会有人怀疑。因此我猜想凶手应该不会预料到这事情会穿帮,所以行事一定会有疏漏。 “烟卷是平日韩镖头随身之物,任何人只要知晓这一点,都不会将凶器放置在烟卷里,可他依旧这么做了。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凶手是在发现我们对于此事产生疑惑,甚至开始着手调查之后,才开始谋划如何藏匿凶器,洗清自己的嫌疑。” “不知道你们谁还记得,在韩祥提出韩镖头抽烟这件事之前,有谁说过什么?” 众人细细回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放在了韩葛的身上。 “是,是我说的!”韩葛眉头紧皱,”当时我怀疑身边人,所以让你们全部都脱了衣裳进行检查......” “原来是这样!”苏武恍然,“韩祥自知如果搜身,必定会露馅,所以主动提出韩镖头抽烟的事情,而后在苏老爷和老师检查之后,再趁机将这根针塞入烟中。既然已经检查过了,自然不会再检查一遍,这烟盒,便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小的冤枉,冤枉啊!我不知道什么针,我只是想起来就说了!少爷,管家,小的对镖头忠心耿耿,其心可鉴!”韩祥声泪涕下。 刘德却冷冷一笑,大声质问道:“假的寒血丹,是你取的;烟盒,也是你取得,经过你手后,才出现的针,甚至那盆水,也是你和韩安打来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此时此刻,韩祥也顾不得礼数,“我是冤枉的,我对镖头忠心耿耿,我没有做对不起镖头的事!这件事......没准是韩安做的!” “你放屁!”韩安一听此言,怒不可遏,“我说怎么当时你非要自己去打水,原来是这个原因!韩祥你个畜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动起手来,韩福见状,急忙吩咐几个下人将其拉开。 刘德叹了口气:“我想,那瓶装有毒药的白玉瓶,一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只要对这两个人搜搜身,应该就清楚了。” “来人,搜身!!”韩葛大喊,立刻上来几个下人,三两下就将韩祥和韩安的衣服扒个精光。 “报告少爷,韩祥身上没有东西。” “报告少爷,韩安身上没......有,有东西!!” 众人大惊急忙看去,下人从韩安的身上搜出了一个白玉瓶,与放置寒血丹的白玉瓶一模一样。 “拿给我看看!” 苏老爷唤来白玉瓶,打开倒出一粒,外形与正常的寒血丹别无二致,但他稍一用力,将其叩开,里面却是黑色,如焦炭一般。 “韩安,竟然是你!?差点让你跑了!”韩富大声呵斥。 “我,我,我不知道啊......”韩安早已吓得腿发软,扑通跪下,“几位老爷,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 “哼!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赖,来人,将其捉拿归案,送去律刑司......” “等等!”张宇突然出声打断,快步上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韩祥的左手。 韩祥一直是低头不语,突然被人拿住,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张宇,出言询问:“老爷,这......” “韩祥啊韩祥,你的手倒是快。” “老爷您说笑,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张宇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他将韩祥的手高高举起,露出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只有苏老爷和陈茹旸恍然大悟,看着韩祥,神色不善。 韩祥却再一次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趁着和韩安纠缠之际,将白玉瓶塞进他的怀里,这一招,你耍的可真是漂亮。不过,你真当我赤桥学府的老师是瞎子不成?”张宇冷哼一声,手中运起一股玄力。 “爹,这是怎么了?”苏武一头雾水,小声问道。 “那枚戒指,是储物戒,我也有一枚。”苏老爷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只是他怎么也会有?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玩意。” “储物戒?” “这储物戒也是一个法器,别看也就指甲大小,品质高的,可以在其中放入一个仓库的东西。”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韩祥,表情各异,不过无一例外,都显示出一丝鄙夷。 “这位老爷,我招了......”韩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过堂堂一个赤桥学府老师,一个仙灵坊的坊主,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提醒,这才注意到我手上的储物戒,有什么可神气的!” 张宇突然抬起头,目眦尽裂,张宇老脸一红,韩祥趁机挣脱了他的手,后退几步,一双血目环视众人,最终放在了韩葛的身上。 “桀桀,桀桀。” 他开始咧着嘴笑,那笑声即使是白天,依旧仿佛是从地狱吹来的刺骨阴风,闻者汗毛竖起。 “韩葛,你亲眼看着这个老家伙吐血倒地,是什么感受啊?” “是不是感到绝望无助?明明他就在眼前,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很爽,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抬起头,一张脸狰狞恐怖,歇斯底里地对着韩葛吼道。 “你找死!!” 韩葛怒气冲天,摔下毛巾,挥动着拳头直冲韩祥的面部而来,陈茹旸一个健步挡在身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力卸了下来。 “不要冲动!他已然有了必死之心,自然不管不顾,可你还要照顾你爹,小心同归于尽,不可鲁莽!” 韩富和苏武上前拉住韩葛,后者依旧目眦尽裂:“疯子,你是个疯子!你应该庆幸我爹活着,否则我必定让你偿命!” “庆幸?我后悔才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命算什么,在风巫山上,我就已经死了!和我爹一起死在了韩越的刀下!!” 韩祥冷笑着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双手蜷缩在袖口中,看着他的疯癫之态,一时竟无人敢向前制止。 风巫山?刘德有些耳熟,他记得之前韩越和苏老爷的对话中,曾经提到这个地名。 “风巫山?”韩富一惊,“镖头的炎毒,就是在风巫山的一次剿匪中遭歹人所害。” “匪?贼人?韩富,你敢再说一次,信不信我咬死你啊!?”韩祥笑着,嘴里的牙咬得咯咯响,韩富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四十四章 又是点五!? “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当匪?天下太平谁愿意当匪?我们抢了那些人的钱财,劫了粮食和货物,取了他们的性命,当兵的要来剿我们,好啊!那我们饿死,被人打死,妇孺被卖到边疆去的时候,谁来剿他们?有人么?” 听着韩祥的质问,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当匪的说自己家道中落,无奈之举,被匪人杀害的普通百姓,不同样落了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便是世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孰是孰非,也许只有老天能评判一二吧。 “韩祥,你能侥幸留得一命,应该珍惜,不该被仇恨冲昏头脑啊。”苏老爷实在是看不下去,叹着气说道。 “如果没有这仇恨,在我流落异乡之时,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况且对我来说,复仇便是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目的,只有杀了韩越,我才有脸去见我的爹娘!该死的,今天遇见了你们,否则,他一定活不成!” “当年,韩越率队屠山,我爹把我藏在密室,不让我出来。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听见我爹泣血的嘶吼与咆哮!当我推开门走出来,我爹他还死死地站在门外,眼睛都没有闭上!他在看啊,他在等啊!他在等着韩越死,他在等着我替他报仇雪恨!” “韩越这个老匹夫,中了我爹的火狼爪,本就应该和我爹一起死!偏偏踩了狗屎运,碰上个大夫,才侥幸存活至今。他的命是捡来的,我的命也是!不过活着也好,活着,才能让我亲自感受这大仇得报的快感!才能让我死了之后,能亲口跟我爹说我复仇的经过!才能让你的儿子也能尝尝这亲眼看着父亲惨死的感受!” “燥热的天气,让韩越提前吃了掺了火木炭的寒血丹,我本担心时间上会产生偏差,可这小子在院长那里耽误半天,让韩越发病的时间,正正好好与入学时间契合。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可为什么偏偏碰上了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这个臭小子!我的计划不会有任何问题!韩葛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韩越死,可是......” “你就如此自信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真相永远无法昭雪?”张宇看着他,语气无比平静。 “如果没有你们,我的手法可以说天衣无缝!只要韩越入土,除非是阎王爷,否则谁能查得出来?” “会有人的。” “恩?你说什么?” “一定会有人知道的。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明年;就算不是我们,不是刘德,也会有张德,李德。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所做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又如何?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他死,我只要他死!!”韩祥狠狠地吼道,“韩越,我相信你一定听得到。你给我记住了!我这辈子取不了你的狗命,下辈子,下下辈子,千世万世,也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 “韩葛,你可一定要看好你爹。正如这位所说,人在做,天在看。他杀了我爹娘,我无能为力,但是一定会有个人,替我完成我未完的心愿,你可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盯紧他啊!千万不要错过你爹惨死的美丽景色,哈哈哈哈哈!” 韩祥仰天长笑,疯癫无比,疯魔之态更甚,张宇皱了皱眉,对陈茹旸使了个眼神,二人悄悄挪动步子,往韩氏父子的身边走近了些。 韩富更是冲几名侍卫点了点头,时刻准备着将他捉拿。 可突然,韩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蚀骨的杀气,而那杀气喷发的对象,竟然是刘德! “小娃,他们自有人来收。可你坏我好事,你的命,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向刘德甩出一物,竟然是一颗寒血丹,同时从他的指尖处窜出一条红色闪电,紧跟着寒血丹朝刘德飞去! 形式急转直下,张宇和陈茹旸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韩氏父子的身上,无人想到他会突然对刘德发难。 是啊!若非是刘德的纠缠不休,韩祥没准真的会全身而退,韩越也必定会死于非命! “刘德,快闪开!” 苏老爷大叫,一旁的赵管家手中蹿起一道绿藤,尽管已经足够迅速,可仍旧是慢了一步。 在刘德的视线里,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可无论他心中如何呐喊想要躲开,依旧是浑身僵硬,迈不开一步,甚至喉咙都被那疯狂跳动的心脏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血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后面的那道赤红色闪电,毫厘之间便要撞上前者,引爆掺在其中的火木炭。 “刘德!!!”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这是魂叟紧迫而又担忧的怒吼。 抱歉了老流氓,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希望那魂石别出事,你再等几年,总会遇到下一任主人,他应该不会比自己还背。 对了,还有我爹妈,还没给二老..... “贼子尔敢!” 刘德脑子里正天南地北地胡乱想着,突然从远处飞过一道精光,伴随着一个人的怒吼,重重地击在寒血丹之上,后者连带当中的丹药没有一丝声响便化为飞灰。 而那赤色闪电则被余威所震,直接改变方向飞向天际,眨眼间消失不见。 韩祥脸色突然一阵潮红,随即喷出一股鲜血,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眼皮一翻,眼看是活不成了。 “玄力反噬!” 陈茹旸快步上前,一指点在了他的头上,可还是无力回天,摇了摇头,“刚刚的那道闪电,是自绝之招。” “院长!” 张宇忙向远方躬身行礼,刘德浑身僵直的身体如今才能稍稍活动,抬头望去,玉须子衣衫飘动,自空中落了下来。他明白,刚刚是这位玉须子副院长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 “张宇,你还想不想混了!这孩子若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么!我赤桥学府还从没有过新生被人在门口杀害的事情发生,而且还是在一名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玉须子刚刚落地,开口便是对张宇破口大骂。 张宇不敢抬头,他也知道自己太过大意,若非是玉须子及时出手,刘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绝对难逃其责。 “待会再找你算账!”玉须子看也不看张宇,后者低眉顺目地退到后面,不敢言语。 玉须子来到刘德的身前,也不说话,就只是玩味地看着他。 “谢院长救命之恩。”刘德急忙行礼,却被他伸手拦住。 “刘德,你可以啊!” “不不不,我不可以。”在他的注视下,刘德浑身不自在。 “别客气,你太可以了。”玉须子摆了摆手,笑容更甚。 “院长,有话直说,您这样我太难受了!” “过瘾么?” “还,还行......” 玉须子笑容一凛:“你的瘾是过了,你晓不晓得,就因为你的口不择言,差点害了你自己的命!” 刘德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鲁莽,只顾一时嘴快,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这也就是我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否则,谁来也救不了你!” “院长说的是,我,我知错了......” 玉须子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哎,臭小子,才十几岁就这么惹事,以后不得翻了天!” “院长,我不敢......” “好了!“玉须子打断了刘德的自省,“我问你,你怎么知道韩祥打的水有问题的?“ 刘德沉吟片刻:“既然我猜出韩越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如果凶手得知他性命无忧,十有八九会再次下手。事实上,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会接触韩越,我都会制止。” “胆大心细,不错。”玉须子极为罕见地夸奖一句,接着问道,“那这根金针法器无法放入储物戒中,你又是如何得知?” “啥?”刘德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说哪里不对。我之前只以为这根针和白玉瓶藏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知道储物戒的事情......” “你啊你,真是走了狗屎运。”玉须子笑骂了一句,走到韩祥的尸首旁,摘下了这枚储物戒。 刘德凑了上去,仔细观瞧,其实也不怪苏老爷和张宇几人没有看出,这个戒指看不出材质,非金非银,做工十分粗糙,只是在中间位置镶嵌了一块指甲大小的褐色玉石,非常不起眼。 “张宇,你大意了。没有第一时间观察到他手上的储物戒,甚至连他的修为,你都没有勘破。” 张宇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院长,是我疏忽,之前一直以为韩镖头的伤是普通的炎毒复发,便一门心思放在救治上面,差点出了大事。” “回去领罚!” “是......” 玉须子望向身后的刘德,说道:“小子,你也是运气好,这只储物戒太过低级,虽说可以存放东西,但是法器和生物却无法放入,并且所占体积也有限制。若非这针是法器,最后又狗急跳墙,企图诬陷他人,你就算猜出凶手是他,也没有证据。” 刘德悻悻地点了点头,之料自己运气好,突然想到什么,闭上了眼睛。 看看这次抓住谋害韩镖头的真凶,会给多少好运等级经验值...... 什么! 怎么会......是七点五!? 怎么又会出现点五?而且抓住真凶,怎么会才七点等级经验值?点五......难不成少了一半!? 第四十五章 放弃名额 “见过院长。”刘德如何纠结先放一边,众人早已看见玉须子到来,纷纷上前行礼。 玉须子回礼:“各位,此事发生在我赤桥学府招生之时,说起来也算是我们招呼不周,韩镖头伤势严重,我们会派学府中的医师去府上进行医治。” 管家韩富连忙作揖,韩葛正与下人一道将韩镖头搀扶到马车上,此时此刻只能是他暂行主事了:“院长您言重啊!这本就是我们的家事,搅扰了这招生的大事,还没来得及向您赔罪!况且若非是在场这几位老爷和老师学生,这歹人指不定掀起什么!“ 玉须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储物戒和金针递向韩富,后者一愣,急忙拒绝:“这些凶器您能收走吧!否则我们也不知怎么处置,再被歹人所用,危害百姓,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玉须子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韩葛终于回来,站在一旁望着玉须子,眼神有些闪烁。 玉须子心细,看出来王葛的纠结,走过去抚上他的肩膀:“孩子,你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众人看去,韩葛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玉须子,语气坚定:“院长,我想放弃这次入学的名额。” 此话一出,周围陷入寂静,而后便是一片哗然。自不必说苏武早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刘德也是目光呆滞地望着韩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院,院长,我家少镖头年岁尚小,口无遮拦,您可切勿当真啊!!”韩富吓得跳了起来,一张老脸颤抖着,嘴里都说不清楚了。 “韩富我没有胡说!我知道,能成为赤桥学府的学生,已经莫大的福分了。可如今我爹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离开!?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一心一意地修炼,更何况韩祥说的对,倘若再来一个王祥,李祥,我爹还能不能有这么好运,得到几位的帮助,我根本就不敢想!我请求您能够放我归家侍奉父亲,至少也要等我爹他恢复过来,我才能再考虑这入学之事啊院长!!” 韩葛说罢,竟直接对着玉须子跪了下来。 “还望院长成全!” “少爷!”韩富老泪纵横,上前想要搀起韩葛,可后者心意已决,死死盯着玉须子,韩富如何用力,竟一分也抬不起来。 玉须子轻捋着胡须,望着韩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对韩葛的印象极佳,小小年纪,对长辈的这份孝心,却是多少成年人都不曾拥有,如果可以,他也想遂了这孩子的心意,甚至赐一块外府赤桥令都没有问题,可是...... “孩子,你若入的是我外府,我大可给你一枚外府令,待赤桥学府下次招生时持令即可入学,可惜,你入的是内府,我做不了主啊。这样,你若执意如此,待你入学之后,亲自去找内府的院长,看看......” 玉须子正说着,突然,一声悠长的啸声从赤桥学府的大门处传来。 “你做不了主,老夫可以!” 玉须子一听声音,浑身一紧,生生拽下来几缕胡子。 “他怎么也来了?!” 话音未落,从府门两柱中一片空间涟漪,从中缓缓走出三人。 为首的是一个胖老人,点缀金色花纹的白色长袍被他的肚子撑得咕咕囔囔,脸上油光锃亮,小眼眯缝着满含笑意。除了挤出的鱼尾纹之外,一张脸没有半点褶子,如果不是宛若仙人的出场方式,倒是与不少地主老财有些相似。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衣着打扮与欧阳炎和陈茹旸别无二致,应该也是赤桥学府的学生。 三人几步便越过数十米,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拜见周副院长!” 张宇急忙行礼,心中一惊——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大人物。 “免礼免礼。”为首的老人挥挥手,对张宇神色一凛,“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也不跟我通报一声啊!万一有损我赤桥学府的威严,你担当得起嘛!” 张宇急忙赔罪:“实在是事发突然,况且玉院长坐镇在此,我便没再打扰您,还望副院长大人赎罪。” “哦?玉副院长也在此?“周副院长好像这才看到不远处的玉须子,急忙快步上前,“早知您在此地,小老头就在府中休息了!真是多此一举,多此一举啊,哈哈哈!” “周酌山,你少说这话!知不知道我在这,你我心中清楚得很!”玉须子自从周副院长出现,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赤桥学府的内府副院长,周酌山。”张宇适时站了出来,同各位介绍。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 “无妨无妨。小老头在这也给各位道个歉,学府办事不周,让诸位受惊了。”周酌山倒是一脸和气,紧接着问道,“韩镖头的伤势如何?” “承您惦记,镖头的伤已无性命之忧。”韩富急忙说道。 “那就好。这里有一些解邪火热毒,重塑经脉的丹药,并非是什么珍贵东西,希望能够对韩镖头的伤有帮助,单月!” 身后的男同学闻言上前一步,将手中端着的红木盒子递给了韩富。 “这,这怎么好意思......”韩富正欲推辞,只是周酌山一再坚持,只能将丹药收下,连连致谢。 周酌点点头,随即看向韩葛。“你是韩镖头的公子吧?” “韩葛拜见副院长大人!院长,我......” “孩子,你刚刚话我已经听到了。”周酌山抚上韩葛的头顶,“想来若是一味将你拉进学府,家中有事,你定不会专心;但倘若拿掉你的入学资格,与你、与韩镖头都不公平。刚刚你也听到玉副院长的话了,他身为外府之人,自是没有资格,不过我是内府的副院长,你的事,我同意了。” 闻言,韩家几人一时懵懂,而苏老爷旁观者清,很快反应过来,拍着韩葛的肩膀说道:“还不快去谢恩!” “怎,怎么回事?”韩葛回头看看苏老爷,又看看周酌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富此刻也明白过来,拍着大腿说:“少爷,副院长这是要赐给你一枚内府令啊!” 韩葛闻言一愣,随即大喜:“副院长,我......” 他说着就要跪下,可膝下却仿佛被人托住,无法下沉。 “男人膝下有黄金,你我还非师徒,不用行此大礼。你本就通过入学测试,将这令牌赐予你也不算不合规矩,你且回去好生照料父亲,待下次赤桥学府招生,持此令牌即可入学。” 周酌山说着,手一翻,拿出一个令牌,与之前刘德所持的一般无二,只是上面写着“内”字。 韩葛双手接过,感激地热烈盈眶,对着周酌山和玉须子拜了又拜,而后又出人意料地对着刘德行了个揖礼。 “谢谢你,刘德。你我相识不久,不过有生一日,皆报恩时。” 刘德有些手忙脚乱:“使不得使不得!” “不行不行!” “使不得使不得!” “不行不行!” “使不得使不得!” 。。。 镖局众人离开了,此刻天色转暗,广场上依旧有不少人驻足观望。 “玉副院长,不知外府的招生情况如何啊?”周酌山见韩家离去,调转话头问向玉须子。 玉须子心里一顿,心中有一丝不祥之感,只是他并未显露,笑笑回答道:“承蒙周副院长关心,外府的招生一切正常。刚刚耽误不少时间,若周副院长无事,我便把新生带入学府了。” 说话间,玉须子极为隐蔽地拉住了刘德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身后拽了拽。 “那既然一切正常,又怎劳您大驾哦光临呢?” “这......” 玉须子一时语塞,只是周酌山未多做纠缠,接着问道:“听说今年的外府新生中,出了一个可以比拟匠神鲁修的孩子?” “咳咳,这届的新生质量确实不错,王弼的儿子入了内府,您可要多多培养才是啊!”玉须子巧妙地避免了正面回答,脸色稍有缓和,可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传来,他的脸一瞬间又变得铁青。 “就是他!”苏武的声音在周酌山的身后发出,他指着刘德,脸色大写的“炫耀”二字:“副院长大人,就是他!成绩到了五百息呢!” 苏老爷皱着眉头,这才想清楚事态发展,可苏武此话已然脱口而出,他有些抱歉地看向玉须子。 “哦?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周酌山饶有兴致打量了刘德一眼。 刘德还未开口,苏武先声夺人:“他叫刘德!是我的好哥们!” 周酌山又回过头看向苏武:“那你又叫什么?” “他叫苏武,是你们内府今年的新生,心浮气躁,要多加磨炼才是!”玉须子语气不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苏武的嘴缝上。 “年轻气盛,应该的。” 周酌山笑笑,摸了摸苏武的头顶,一道柔和的黄光从手中散发,眨眼间汇入到苏武的身体里,后者毫无感知,只是望着刘德嘿嘿笑着,还以为自己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 只不过他没有发觉,玉须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第四十六章 旁听生 “苏武,这几天你要多洗几次澡,你自己注意一下。”周酌山松开手,吩咐苏武归队。 苏老爷和赵管家对视一眼,强按下喜悦之情——光是那道光,至少能帮苏武节省一半的筑基时间。 玉须子看着周酌山的所作所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盛,他对苏武展现的愈发喜爱,证明他对于刘德就越重视。 真是不知道这个小老头,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真没想到周副院长您如此重视这届新生,真是内府之幸啊。”玉须子语气略带嘲讽。 “这小子与我有缘,送他场造化,倒也不算什么。”周酌山仿佛并未听出其中之意,只是突然一愣,略带困扰地摇了摇头,“嗨,真是糊涂!” 玉须子闻言,下意识地抓紧了刘德的手腕。 “韩葛这一走,我内府今年招生的人可就少了一人,赤桥学府的规矩不就破了么!怎么如此不谨慎!” “那还不简单,从落榜的那些孩子当中挑一个呗。”玉须子笑了笑,又低声对张宇说道,“时辰不早了,别误了新生晚宴!你带刘德归队,然后先将新生带入,我跟周副院长有些话要谈,之后自会跟......” “哎呦!”话音未落,周酌山突然一拍脑门,死死地盯住了刘德,那眼神仿佛看一只滋滋冒油地烤鸭,“刘德,若是你有机会入我内府学习,你可愿意?” “我?” 刘德尚未做出反应,玉须子却比他还惊讶,一下子蹦了起来:“这怎么行!刘德已经是我外府的学生,怎么能两府均入?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张宇,我说的话你听不到么,耽误了新生晚宴可是大罪!” 张宇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着两位副院长,最终还是咬咬牙,听从玉须子的指示,带着刘德打算离开。 可二人刚刚迈出一步,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副院长!” 刘德闻言望去,来人竟然是韩葛。 韩葛快步跑了过来,首先对两位副院长行了礼,喘匀气,说道:“两位院长,我刚刚突然想起,若是拒绝了本次入学的名额,不知道是否对内府的招生有什么影响,所以我......能不能推举一人来代替我接受这个名额啊?” “当然不......”玉须子刚想否决,周酌山却开口拦住了他:“此事是内府之事,交托小老头我来定夺如何?” 玉须子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若是眼神能够杀人,估计周酌山已经被他五马分尸了。 “赤桥学府的确没有这种规矩,不过我且先听你说说,你想推荐谁?” “我想推荐......”韩葛伸出手,指向身前一人,“刘德。我推荐刘德!” “我?” 刘德呆若木鸡——他如何也想不到,怎么这事态发展越发诡异,自己怎么看不懂了? 玉须子早已是心急如焚,这个周酌山果真如他所想,目的是刘德,若是当真被周酌山将刘德抢走,不仅是外府的损失,那位也饶不了自己,此时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口反驳:“周酌山,这可不符规矩......” “韩葛,你的想法我理解,只是赤桥学府并无此先河,可能要驳你的意了。” “没事没事,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刘德和玉须子目瞪口呆地望着韩葛从快步赶来再到离开,一切似乎有些戏剧,在场几人只有他们二人蒙在鼓里。 。。。 “少镖头,事情办妥了?”远处,韩富望着一脸笑意的韩葛,出言询问。 韩葛点了点头:“刚刚周副院长特意传音让我先离开,再返回去说那些话,看来对刘德是势在必得啊。” “老奴也觉得那个叫刘德的孩子确有些不凡。那位玉副院长,看来要费一番功夫了。” 二人说着,回过头,看向人群之中那个手足无措的瘦小身影。 。。。 周酌山婉言拒绝,这让玉须子有些意外,不过他心中还是不安,再度催促道:“周副院长,今日招生事宜为重,还是快快回府为好啊!” 说罢,玉须子转身要走。 “且慢!” 玉须子脚步一顿,表情瞬间变得阴沉。 “老须子啊,你也别把我当成敌人。韩葛这孩子提议之事当然是不能成真,刘德是你外府的学生,于情于理,我也不可能把他硬抢过来不是?” “您说的是,那我们就......”玉须子根本无心多说,一心想要让刘德离周酌山远一些。 “但是......” 玉须子一听这话,如遇大敌般缓缓转过身,看向周酌山。 “老须子啊,你让我问刘德一个问题,可以么?” 玉须子恨不得一拳挥在周酌山那张肥脸上,他勉强流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看向刘德,眼神中充斥着一句话:好好回答,要不然有你好看! 刘德咽了口口水,看向周酌山,点了点头:“周副院长请问。” “还是刚刚的问题,如果有机会能够进入内府修炼,你可否愿意?” “那当然......”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阵后脊柱发凉,急忙改口,“小子何德何能啊!先不说我是否有能力内外府兼修,我又哪有这资格选择!如今进入外府,已经是蒙祖上积德了。更何况玉副院长于我有救命之恩,周副院长实在是抬爱了!” “老周啊,你也听到了!”玉须子强忍心中的笑意,故作惋惜,“这孩子就是这么拧!说了身为老师,这些是应该做的!啊哈哈,真是的,刘德,还不快谢谢周副院长如此看重与你!你可不能给我们丢脸啊!” 这种夹杂着得意之情的话,即使刘德听了,心中都是一阵发麻,却没想到周酌山竟然还煞有介事地点,表示认同。 “你说的是啊!我也是看中这刘德天资聪慧,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才有了爱才之心。算了,你进了赤桥学府,便是一家人,分什么内外!不过......想来若是你能既保持外府的身份,又能够在内府修行,那便圆满了!” “是是是!哎,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玉须子早就急不可耐地想带刘德远离这是非之地。当然,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怕再过些时间,就该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了。 “是啊,若是有这种解决方式,可真是极好了,我想老须子你肯定也能同意,是不是啊!” “是是是,倘若真有,我一定同意!只可惜......” “诶,你这一提,我还真想到了个办法!老须子,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周酌山眼睛一亮,突然说道。 “啊不,没,我不,你......!” 周酌山伸出手,手掌之上浮起一个法阵,光芒流转,从中传出一段对话:“是啊,若是有这种解决方式,可真是极好了,我想老须子你肯定也能同意,是不是啊!”,“是是是,倘若真有,我一定同意!只可惜......”,“诶,你这一提,我还真想到了个办法!老须子,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你耍诈!” 玉须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 “老须子,你放心,这孩子是你外府的,我不抢,我也抢不走!否则府主得知,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玉须子丝毫不敢懈怠,如临大敌地盯着周酌山,一言不发。 周酌山也不恼玉须子的沉默,笑着看向刘德:“刘德,我决定在内府之中,留给你一个旁听的名额,位列五十名内府新生之末。玉副院长,这样安排您可否满意?” 玉须子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气愤,传音道:“老周,咱俩认识那么久了,就一点面子不给?” “老须子,五百息,意味着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这种苗子多长时间能出来一个,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即使如此,也绝不会让你放下风度亲自抢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老王他说了什么?” 周酌山抬了下眉毛:“怎么?难不成你也是......?”话音一落,他便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 “同命人啊......”玉须子点点头,“这孩子,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两人想着,一同看向刘德这个长相普通,瘦瘦小小的男孩,谁会想得到这个孩子究竟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老须子,你也不要为难于我,正如我刚刚所说,刘德依旧是你外府的学生,只是在内府挂个名,这也是那位的指示。但你想想如若这孩子真是不出世的奇才,但让其学习外府的那几门,岂不可惜?” “可惜什么!”这句话,玉须子直接说了出来,“你们内府这么多年有人飞升天界么?我们可是有匠神!你若看不起我们外府,来来来,咱们找个野湖!” “你们厉害,你们厉害!!”周酌山苦笑着摇摇头,随即传音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此事就这么定了,对你我,对内外两府,对这孩子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让我回去怎么解释?好好的一个学生,如今成了半个,那位不得跟我翻脸!你也知道,他那脾气......” “你啊......”周酌山没好气地接着说道:“你当他们不知道此处发生的事情?没准啊,正是他们二人沆瀣一气,耍咱俩也说不准!” 第四十七章 赤桥学府 玉须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无奈笑笑:“说的没错,这点事情,怎么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他的情绪稍有缓和,开口对刘德说道:“那就依周副院长所言,待正式开学,你内外府一同修行,此事我会向府主汇报!好了,事情结束,你快快归队!不要耽误时间!” 刘德哪里知晓玉须子心中所想,甚至从刚刚两位副院长彼此传音开始,他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呆滞地跟随着张宇走回了外府的队伍。 怎么有种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感觉...... 见刘德回归,李辰和赵九五纷纷走近,彼此交谈几句,得知事情解决后,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一切。 新生很快整顿妥当,男男女女拿着或大或小的行李,分成两队,内府在前,外府在后。 周酌山和玉须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时间有限,副院长施法,自然与张宇使用罗盘法器的开启方式不同。 周酌山抬指一点,一道精光从指尖射出,于府门玉柱之间瞬间消失,仿佛将一块石头掷入湖面,渐渐的,一圈圈涟漪出现在府门的半空,在众人眼中逐渐扩大,最终稳定成一个散发着银色光芒,不断涟漪波动的圆形光圈。 新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眼中放着光,那点离家的悲伤被突如其来的兴奋冲得荡然无存。 “这空间法阵倒是有点意思。” 刘德一转头,魂叟不知何时出现,漂浮在刘德的上方,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你刚刚去哪里了?” “那两个人修为不低,你又没有修过魂气,没办法完全控制住我的气息,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岂不是惹祸上身?” “魂叟你知道么?我在内外府都挂了名。”刘德有些炫耀地说道。 “我知道。小魂淡,没想到你还挺抢手啊。” 刘德笑了笑:“有可能我真是什么天才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万年时间,没准现在的标准改变了也说不定。”魂叟不合时宜地打击道。 刘德撇了撇嘴,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分有多大,没有反驳。 “不用担心,你再怎么说也是我通天门如今唯一的弟子,有我在,你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刘德心中升起一股玩味之情,“魂叟你跟我说实话,有你的帮助,我可不可以成为赤桥学府新生第一?” “第一?”魂叟有点不敢相信,“你这资质,还想拿第一?” “那前十呢?” “没戏!” “前五十?” “那还可以考虑考虑。” 刘德心中一阵苦涩,不再理会魂叟,跟随着队伍往府门的波光洞口走去。 “刘德,你猜这赤桥学府会是什么样子?”李辰回过头对刘德问道。 “我觉得就算不是金碧辉煌,也得是雕梁画栋吧?”刘德也是笑盈满面,抑制不住的兴奋,“九五,你觉得呢?” “应该跟苏府差不多吧......” “我忘了,你从小到大都没出去几次,问也白问。” 李辰眼睛放光地说:“要我猜,一定是宛若仙境,宝光剑气漫天飞舞,精光肆意,如梦似幻,同学相见皆称道友,举手投足道韵非凡。咱们的修炼洞府都盘旋于天际,并且每日相聚探讨道法,还有仙人下凡讲道,啧啧啧,肯定是肯定是!” 二人说笑着,魂叟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盯着那洞口,眼神通透,似乎已经穿过那片波光,注视着后面的一切。 “刘德,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一定要淡定。”说罢,未等刘德反应,便钻回了魂石之中。 刘德百思不得其解,当他迈入府门之时,却一下子明白了魂叟所说何意。 这都是什么啊! 哪有什么宛若仙境,哪有什么宝光剑气,哪有什么修炼洞府。 他的面前是一片万顷平原,四周是峰峦叠嶂,连绵起伏的青崖山脉,遥遥不可见的山路蜿蜒藏在山林之内,地不可谓不大,可物博? 刘德捂着额头,皱着眉望着山脚下——那里有一大片高矮房屋,装修简陋,勉强算得上阡陌交通;南边有一大片水田耕地,甚至还能看到不少鸡鸭来回溜达,也能称得上鸡犬相闻,可怎么样也与他和李辰设想的大相径庭。 若非借着余晖也能看见不少光点在天空中来回飞驰,刘德当真以为何时城中村扩张,选址建在了这里。 不只是刘德,几乎所有孩子,看到如此让人大跌眼镜的景色,都是忽地一愣,不敢置信地摇头苦笑。 落于队尾的陈茹旸从府门中走出,身后的光芒同时熄灭,只剩下两根与赤桥广场上一模一样的玉柱立在山崖之上。 见所有人全部入府,周酌山与玉须子对视一眼,前者一个闪身,瞬间消失不见。 时间几近日落,广场上发生的诸多意外拖延了时间,包括刘德在内,绝大多数新生都是一脸倦意,毕竟都只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早已没了力气。 张宇对欧阳炎使了个眼色,后者清清嗓子,缓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欢迎大家来到赤桥学府。”欧阳炎声音洪亮,一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想必你们有很多想问的,想了解的。不要着急,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欧阳炎,是赤桥学府的二年级生。各位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一定是肚饿难忍,放心,新生晚宴即将开始。晚宴之后,我们先会根据各位的资质,进行分班,这意味着今后你们如何完成各自的修行之路,十分重要。” “所有新生,在此稍等片刻,行李放置于此,自会有人负责。趁着还有些功夫,你们休息休息,晚宴上可不准打盹啊。” 他的目光在几个已然有些迷糊的孩子面前停留片刻,笑着摇摇头,转身对着一旁的玉须子拜了一拜,而后迈步向山崖边缘走去。 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惊呼,欧阳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踏空,落下了山涧。 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一道火光暴起,一个浑身散发着赤炎的身影自山下跃起,几次闪烁,疾驰飞向山下,在这无尽青山之中异常的耀眼。 “这小子,就会耍杂技,平常修炼怎么没见过他这么高调!”陈茹旸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他倒是挺聪明。”玉须子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你看,经他这么一胡闹,那帮小孩哪还有立盹行眠的,一个个的这不都精神起来了?” 陈茹旸看向新生,果然没有一个还像之前那样疲态尽显的,此刻都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刘德当然也是如此,和李辰、赵九五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不远处的苏武也和几个相熟的孩子聊的兴起,二人有时对视,眼神中也是满含激动。 “小魂淡,有没有一点失望?”魂叟突然出现,盘腿悬在空中,晃着脑袋瞅着眼前这片土地。 “不得不说,是有一点。”这一点,刘德倒是没有假装。 “没见识。”魂叟嗤了下鼻子,“这里即使与当年通天门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啊。” 刘德疑惑地望了过去,可怎么也看不出内里乾坤:“这么厉害么?还是当年通天门也不咋地啊,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跟我那个村子没什么区别。”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小魂淡,不得不说你可真是......”魂叟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整个人,不,是整个魂愣在空中,随后瞬间钻回了刘德额头当中的魂石之内。 “怎么了魂叟?” “我又有那种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 刘德闻言,急忙向四周巡视,可这山崖之上有九十九名新生,叽叽喳喳说着话,就算知道目标也找不到,更何况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了。 “魂叟,是不是某个大能者察觉到了你?” 魂叟沉吟片刻,说道:“不应该,我并未感知到有任何搜寻之法扫过,证明那人凭肉眼便能看见我,修为至少不弱于当年的我。” “这地方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能够屹立数百年,怎么可能没有?不过......我刚刚大致扫过这片天地,是有几股极其强劲的气息存在,但倒也不至于此。怪哉怪哉。” “你是不是吹牛呢啊!”刘德心中鄙夷地问了一句,“听你说的这么邪乎,你以前那么厉害么?” “懂不懂得尊敬长辈!老夫可是你的师祖爷!黄口小儿!不跟你一般见识!总之,等你安顿下来,尽快修炼我通天门的功法,聚拢魂气,让魂石彻底融入,我才能安心出来,这段时间别找我,我休息了!” 说罢,无论刘德再怎么呼唤,魂叟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容易生气,啧啧啧。 刘德正嘀咕着,突然感到肩膀被人一拍,回头一看,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正一脸冷淡地望着他。 “刘德,还记得我么?” “记得,沙洛儿是吧。”刘德玩心大起,接着说道,“......那个傻姑娘嘛!” 第四十八章 又见沙洛儿 沙洛儿无所谓地笑了笑,倒也没恼,一双大眼睛盯着刘德,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还挺厉害的,五百息,没看出来。” “你也一样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诶你爷爷呢?之前在广场上没有见到他。”刘德笑笑,不知为何,他总是不想在这个女孩面前展露出弱小,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那个场面不太友好吧。 沙洛儿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刘德说完话,开始时表情还颇有些玩味,可看沙洛儿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自己家下蛋的老母鸡,不禁有些发毛:“你,你有什么事么?”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放心多了。” “什么意思?失望?”刘德有些不解。 “短短几天,好事做的不少嘛。” “好事?”刘德闻言,不禁挑了挑眉,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震惊。 沙洛儿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刘德的胸膛,一副欣慰的神情,刘德则是瞬间全身僵硬起来。 其实自从沙洛儿从内府队伍中走出,来到刘德身边,便早已吸引了不少好事者的目光,这也没办法,漂亮姑娘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可众目睽睽之下举动如此亲密,新生人群之内的几个角落一下陷入沉默,而后再度沸腾起来。 李辰站在一旁,看看刘德,又看看沙洛儿,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而作为众人焦点的刘德,更是如此。 “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几息之后,刘德才有些迟钝地后退几步,但他却并未理会周遭的纷乱,眼神之中的慌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诧异。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只有保持这个频率,多做点好事,积攒些功德,于你于我,都没有坏处。” ”功德!?“刘德心中一惊,果然与他所想一致,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出现”点五“的异常,与面前这个女孩有莫大的关系。 “说了你也不明白,记住我今天的话。” 沙洛儿说罢,转身要走。 “是你将我的功德分走一半?” 沙洛儿的背影突然一阵,随即目瞪口呆地回过头:“你知道?” “我当......诶诶诶,你慢点!” 刘德正欲说话,却突然被沙洛儿拽住,往远处的山石后面走去,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刘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倒要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不相让。 “刘德,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话,否则......” “否则怎样?” 刘德心中一阵怨气,自己的费心费力积攒的好运等级经验值平白无故失去一半,任谁都不会顺心。 “否则?“沙洛儿眼珠一转,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刘德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后退几步,浑然不知二人竟走出了山石,再度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沙洛儿突然将双手攀上了刘德的胸膛,竟慢慢地抚摸起来,刘德仿佛过电一般,随着沙洛儿手指的轻轻掠过,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人群中又响起一片哗然,广音量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这也太......”李辰实在是忍不住,一声赞叹从捂着嘴的手指缝中发出,但又不敢打扰到这两位“新人”,下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刘德咽下一口口水,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是不说?” “你!啊......” 刘德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沙洛儿竟然向前一步,俯耳贴在了刘德的胸膛! 一瞬间,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的半个山崖,鸦雀无声。 吞咽口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几个与刘德相熟的男孩,比如苏武,海无痕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刘德小脸通红,他能感受到沙洛儿柔嫩的耳朵和富有弹性的面庞正贴着自己喷薄跳动的心脏,低下头,甚至可以看到女孩吹弹可破的脸颊在自己身上挤出一个小肉球。刘德想,如果这个时候用手轻轻一碰,这个小球会不会弹起来。 沙洛儿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直接将手环抱在刘德身后,脸埋得更深了。 刘德整个人一瞬间被汗水浸湿,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尴尬。不只是他,在场所有注视这边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几个愤怒,几个害羞,更多的是对于二人大胆动作的惊讶与好奇。 女孩脸上的肉被挤得变了形,刘德有些在担心,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会不会膈痛了她;想伸手回抱,可一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举也不是,落也不是。 “我靠。” 李辰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低声骂了一句,转过身蹲在地上,捡起一个树枝划拉起来,似乎在思考自己究竟和刘德比,究竟哪里长得不好看。 众人各怀心思,没人看得到,从刘德的眉间突然飞出一抹幽魂,在空中显出身形,不是魂叟还能是谁。 魂叟一样也是目瞪口呆,假模假式地伸出手挡在自己眼前,却又从指缝中偷窥着二人,一副怪老头的模样。 “我靠,刘德你可以啊,这样的妞......”魂叟揶揄的话刚到嘴边,却突然整个人呆在半空,脸上看热闹的讥笑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没有对刘德再说出一句话,逃也似地一眨眼返回了魂石。 刘德早已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沙洛儿身上,对于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魂叟说出一半的话自然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否则他绝不会一言不发——天晓得,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良久,沙洛儿才移开头,松开环抱着刘德的手,有些满足地伸舌舔了舔嘴唇,再度将其拉回山石之后。 “现在,你已经是全民公敌,怎么样,可以说了吧?” 刘德哪里想不出沙洛儿此举的用意,山崖之上的喧闹声传进他的耳朵,其中有不少话针对他,有些不太好听,不过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沙洛儿,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赖上我啊!!”他有些欲哭无泪。 “什么叫赖上你,本公主那是看得上你!”沙洛儿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你这哪里是公主,你是苦主啊!”刘德重重叹了口气,目光低沉下来,思忖片刻,说道,“如果我说,我能够看见功德,你信么?” “看见功德?”沙洛儿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信。” “你信?”刘德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 “我信啊。怪不得你会觉察出来我将你的功德拿走一半,这件事,倒是有些意思了。”沙洛儿丝毫没有半点惊讶,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德,似乎在看一件瑰宝。 “我跟你说了实情,该你告诉我,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刘德隐瞒了自带体系的事,紧接着回问过去。 “我说了啊,我将你的功德拿走一半。”沙洛儿“无赖”地回答道。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身上,有我的一缕魂魄,你所积攒的功德会通过这道魂魄,传入我的身上。”这一次,沙洛儿倒是没有隐藏。 “魂魄?”刘德突然想到了当日沙洛儿扔给自己,被自己接住而后消失的那个不知名之物。 “没见识,不过你这么魂淡,不知道也正常。” 刘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句话犹如惊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良久也不能平息。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既然你能够得知功德的存在,我便对你透露一些,你可不要害怕。” 刘德这才合上嘴,缓缓吐出口气,点了点头。 “有人要我攒够百万功德,现在这任务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所积攒的功德,会有一半用于完成这百万功德的任务。” “百,百万功德?”刘德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惊叹道——倘若一点功德便是一点经验值,百万......这种大坑,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填平啊! “这才短短几天,我便从你身上得到了近四十点功德,所以我刚刚才说,你没有让我失望。”沙洛儿嘴角含笑,看着刘德。 “......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在绸缎庄,我看出你思绪敏捷,并且有一颗正义之心,所以挑选你作为与我平摊的对象,不过你能看到功德,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掉你!”刘德没有任何掩饰,现在的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委婉的说辞。 “简单!百万功德攒齐,就可以了啊!” “我跟你拼了!!” 刘德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沙洛儿的存在,几乎就是断了他设想的运用“极品好运体系”傲立世界的美好愿景,他上前一步,抓向沙洛儿。 沙洛儿未有任何惊讶,身子一闪,伸腿一绊,刘德摔了个“狗吃屎”。 “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又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还有好处!?”刘德气的笑了出来,“你真当我傻?” “你这么魂淡,有我的那缕魂魄在,至少能将你的悟性直接拔高几个层次,否则依你的资质,即便侥幸进入这赤桥学府,也是毫无出头之日! 第四十九章 百万功德 “我才不管什么悟性!你把我的功德还给我!”刘德依旧是不依不饶,想要向沙洛儿讨要回来。 “你见过功德还能还的么?”沙洛儿哑然失笑,“你成熟一点好不好!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再纠缠还有意义么?” 刘德面红耳赤,沙洛儿横眉怒目,二人毫不示弱,良久,终究是刘德败下阵来。 他望着沙洛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钱,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遇见你......” 沙洛儿却没有在意刘德话中的意思,自娱自乐地哼起歌来:“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功德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怎么会有人以此作为要挟?”刘德打断了沙洛儿的得意,道出心中疑问,“如果你攒不够百万功德,会有什么后果么?” “后果......也没什么,就是不让我回家。”沙洛儿的表情流露出一丝悲伤,不过很快又被笑意掩盖,刘德并没有注意到。 “不让你回家?”刘德有些诧异,随机哑然失笑,“完不成百万功德,就不让你回家,那基本上就是将你驱逐出去了,说法委婉一点罢了。” 沙洛儿瞪了他一眼,后者笑容戛止:“所以我一定要攒够,一定要回去。不过也没事,这不是有你么!我不着急。” “我着急!”刘德没好气地撇撇嘴,他的心情沙洛儿自然是不知道,平白无故丢失一半好运等级经验值,可以说断送了他打算运用极品好运体系一飞冲天的打算,现在的他,真可说得上是欲哭无泪啊。 沙洛儿望着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再度凑到刘德面前,低语道:“怎么问我的事情啊,这么想了解我?” 话音一落,刘德吓得剧烈咳嗽起来,半天才直起腰,看着沙洛儿的眼神充满了惧色——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好惹啊。 他自顾自的想着,却没有发觉沙洛儿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也并不想就此事深究下去。 “你的事我才不关心,不过你说我魂淡......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得到啊!”沙洛儿伸出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刘德,“我什么都看得到。” “既然你能够看出我魂魄有异,那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治呢?” “没法治。”沙洛儿摆摆手,“你这魂魄不是病,非要说的话,倒算是你的一个特性吧。魂淡,魂淡,倒也好听。” 刘德心知从她的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叹了口气,这才第一次无比认真地看向沙洛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等你帮我攒够百万功德,我再告诉你!”沙洛儿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加油,我看好你哦。” 。。。 刘德与沙洛儿从山石后走出,分道扬镳,他径直走回了外府的队伍中,所到之处旁人是纷纷侧目,眼神中透着好奇,还有不少的敌意。 “刘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哥,我亲哥!”李辰一把搂过刘德,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竟然跟沙洛儿......我佩服你啊!” “别瞎说啊,我们俩啥关系都没有!”刘德打落他的胳膊,走远几步。 “这就别谦虚了!你俩那点事,全学府新生都知道了!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教教我怎么泡妞啊?不用质量那么好的,一般的就行!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女生说过几句话呢!”李辰一脸的谄媚,再度凑上前去。 “别闹了。”刘德有些无可奈何,“我没骗你,我和她真不熟。” “你可拉倒吧!你俩干的那些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说不熟?那要是以后熟了,不得更......” “停停停!”刘德一把捂住李辰的嘴,“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我跟你说实话,真是不熟。那姑娘脑子有问题,我不骗你!” 李辰用诧异地眼光看向刘德,又望向站在内府队伍中的沙洛儿,后者倒是没有任何异样,还跟周围几个女生说说笑笑。 “不像啊......这不挺正常的嘛!” 刘德眼珠提溜一转,有了主意。 “我骗你干嘛!我和她爷爷认识,这孩子脑子有点毛病,间歇性发疯,持续性犯傻,所以她爷爷把她托付给我,让我帮忙照顾,这不刚才又犯病了?李辰,你要是想和她认识,我把她托付给你怎么样?以后她疯疯癫癫的时候,就让她来找你!” “真假的啊!“李辰搔搔脑袋,“人家可是内府新生第一啊!比苏武和王尚驹都厉害,灵质九段的存在,怎么可能是疯子?” “灵质九段?她?......对啊,你想想,老天关上一扇门,必定会打开一扇窗,她脑袋不灵光,定是这天赋过人的代价!” 刘德编故事编上了瘾,还真把李辰唬的一愣一愣。 “有道理啊......这小姑娘真是惨,没想到还得了这种病,......不过,你更惨!”李辰感慨几句,随即有些同情地看向刘德。 “什么意思?”刘德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届新生当中,可已经有好几位都把你当成了假想情敌,惦记着要教训你呢!” “我去!不至于吧!”刘德果然感觉到几束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脊背之上。 “反正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了!要不我把这姑娘有病这事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放你一马?”李辰替他出主意道。 “算了算了,这种事传出去,对你我或是对人家都没什么好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德自然是拦住李辰,心中却也没有自己奸计得逞而感到愉快——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哥们我在,以后他们要是找你麻烦,我帮你!” “哦?” “我帮你......揉揉!” 。。。 刘德和李辰互相打趣,九五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正在这时,山崖之上突然传出一阵喧哗。 众人看向山涧之内,一个身影于起起伏伏,几息之间落在了全体新生的面前,正是刚刚离去的欧阳炎。 “诸位同学,新生晚宴马上开始,大家请跟我来。” 说罢,欧阳炎向众人身后的崖壁用力一甩,一道光眨眼间飞了过去。 “铛!” 金石之声响彻山谷,尘嚣落定,原来是一根粗如婴臂的钢针被他牢牢插入了山石之中。 与此同时,钢针根部亮起微光,渐渐在空中形成一道直线,夜幕当中尤其显眼。 随着光线慢慢延长,众人这才看出,这哪里是光,分明是一根金光闪闪的绳子,一头扎在山峰,另一头正随着这条绳子的寸寸亮起,通向了山谷之中的一个建筑。 欧阳炎朝着半空一指,虚空中现出一阵涟漪,仿佛早已存在一般,一个半径足有十米的白色圆盘渐渐显出,圆盘正当中是一根柱子,柱子顶端有一个挂钩,勾在粗绳之上。精光流转,绝非凡物。 “外府学生,排队依次登上缆盘,不要着急。内府学生,在此地稍等片刻。” 新生们啧啧称奇,交头接耳,陈茹旸率先踏上缆盘,有她开头,众多新生这才依次登了上去。 “赤桥学府就是不一般啊,啧啧啧,这东西结实不结实啊?”李辰一脸兴奋,用力跺了跺缆盘,刘德急忙制止。 “小心点,别弄翻了!” “放心啦,这可是赤桥学府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就,哎呦!” 李辰咧着大嘴正笑着,突然感到脚底一震,缆盘上的孩子一个个摔得人仰马翻。 “不要乱动!”陈茹旸在缆盘中央,厉喝道。 几个孩子眼看要掉出缆盘,却在边界处突然被一面透明之物拦住了身形,伸手一拍,“啪啪”作响,原来这圆盘的四周,还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 “你这嘴,也算是开了光了!”刘德没好气地嘲讽了一句,和李辰互相搀扶起来,后者早已是紧闭嘴巴,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刘德和李辰没有看到,山崖上面,玉须子正低头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这帮孩子,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进了这,就能无法无天了? 外府学生全部登上了缆盘,欧阳炎朝着山谷之下挥了挥手,众人只感觉脚下一轻,缆盘顺着粗绳,向山谷之下移动起来。 山崖在众人视线之内不断远离,原本嘈杂的缆盘之上渐渐平静下来,倒不是说五十名新生各个听话,而是这缆盘之下的山脉景色,着实太吸引人了。 山崖之下,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缆盘在半空中缓缓掠过,无数惊鸟煽动翅膀,飞向高空;森林之内,偶然得见的几个巨兽身影,更是引得不少人惊呼出声。 因为这边的动静,远处的山林之内,三个小脑袋探出树冠,其状如鸟,长着红色的羽冠,朝这边张望着,发出类似人笑的叫声。 几名新生冲着那边指指点点,刘德望了过去,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三只巨兽,原来是一只巨兽脖子上长着三个脑袋,脖子以下隐藏在茂密的树端之中,不知道究竟多高。 “这叫鵸鵌,性情温和,并不伤人。”陈茹旸在一旁解释道,“这片森林围绕着赤桥学府,说起来,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公,所以若是没有要事,是不允许学生随意进林,惊扰它们的。” 众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对着另外的方向大呼小叫起来,显然又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动物。 刘德站在缆盘之上,对于今后的生活,他的心中充满了向往与好奇。 赤桥学府,我刘德终于来了。 第五十章 都是一家人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缆盘缓缓落在了山谷之内。 “不要拥挤,依次下来。” 陈茹旸率先离开缆盘,在她的带领下,外府新生按部就班地从缆盘上跳了下来。 缆盘驻停之地,前方是一个圆形的筒楼,虽然形状有些怪异,外墙的装饰倒是十分普通,青砖绿瓦,沿着边缘开设了几扇窗户,正前方一个四五人高的大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德,李辰和赵九五三人最后走下缆盘,站稳身子之后,两名师兄走上前,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表示友善,随即将目光放在了空无一人的缆盘之上。 其中一人手中掐诀,对着缆盘一指,上方的金绳再一次亮起光芒,圆盘精光流转,轻轻颤动,随即缓缓升起,“嗖”的一声飞回了山崖,哪里还是刚才的缓慢速度,刘德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你们好啊,我叫张挺,欢迎你们来到外府。”掐诀之人微微一笑,一张较为黝黑的脸庞之上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我叫李翔宇!以后就是师兄弟啦。”另一名师兄紧接着介绍自己,此人个头不高,显得精明十足。 这两位十分好客,主动打起招呼,刘德三人也依次道出姓名。 “师兄,那个是什么啊?”李辰指着半空中的缆盘问道。 “那是缆盘,专门用来接送每届的新生的!”张挺笑道,“这东西可是咱们内府自己炼制出来的呢!” “哇,神器啊!”李辰哪懂这些,一听是内府自行研制,便赞叹出声。 “这哪算是神器啊。”李翔宇摆摆手,“这东西硬要说,也就算个黄阶下品法器吧,毕竟除了运送人之外,半点用也没有!我一直说,怎么着也得在上面加几个攻击法阵,他们就是不听!” “加那玩意有啥用,打鸟么?”张挺反驳道,“其实这缆盘都不算是法器,只是在一大块白玉石内刻印了一个低阶的防护法阵而已,也就是个大玩具。” “要我说,这缆盘就应该做到至少是玄阶才行,怎么着也算是咱赤桥学府的门面不是?” “那行,等你当上院长,我给你做!我给你做个天阶极品灵器,如何?” 刘德他们望着二人彼此争辩,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来言去语之中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可也不敢贸然离去,只得是悻悻地在一旁看着。 “张挺,李翔宇,你俩又不好好干活!” 陈茹旸在不远处瞅见这里,几步走了过来。 “师姐!” “师姐好!” 张挺和李翔宇见陈茹旸过来,急忙打住话题,弯腰行礼,又急忙对刘德和李辰使了个颜色。 “师姐,两位师兄正为我们解答这缆盘的事情呢。”刘德心领神会,急忙说道。 “真有这么好心?”陈茹旸疑惑地看向张李二人。 “真的!刚刚还说这缆盘是咱们外府所造,师姐,咱们这么厉害啊!”刘德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 “那是自然!不过你们这两位师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可千万别跟他们学啊!”陈茹旸表情不善,瞪着两名师兄,“张挺,李翔宇,你俩赶紧干活,内府的学生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森林上方,缆盘慢悠悠地往下飘着,孩子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讶,好奇。 陈茹旸不再与二人多说,吩咐刘德三人回到队伍,后者哪敢反驳,悻悻走开,临走之前,刘德转过头,看张挺和李翔宇对他竖着大拇哥,以表谢意。 刘德笑了笑,不远处飘来一阵微风,缆盘习习而下,内府的学生到了。 “即使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很喜欢坐着缆盘啊。”玉须子跟着内府的学生一起走了下来,边走边小声念叨。 “副院长大人,您要是想坐,不是可以随便坐么?”陈茹旸问道。 “我要是随便坐了。老火不更得天天念叨我不务正业,真是的。还有,他不在,副字别提!”他连连摆手,看着缆盘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舍。 待列队完毕,所有新生站在山谷之内之后,山崖间腾空飞来一人,手中拿着一根钢针,正是欧阳炎。 他一边向下疾驰,一边用手将缆线收回钢针之内,起伏几次便来到众人身前。 他对张李二人颔首一拜,将钢针交还给张挺,后者接过,走到缆盘之前,弯腰用手贴在上面,整个缆盘忽地一亮,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掌大小的圆饼,被张挺收入怀中。 “排好队!”欧阳炎冲新生们喊道,“跟我来。” 刘德站在队伍当中,心情十分激动,脚底仿佛刻印了缆盘当中的阵法,飘飘然地往面前的建筑物走去。 李辰和赵九五跟在身后后面,内外府所有学生依次走入大门,来到了这筒楼之内。 刘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礼堂,灯火通明,圆形的大厅四周被一圈桌子围绕,上面早已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大多数刘德见都没有见过。 抬起头,刘德并没有看到屋顶,只有深蓝色、仿佛浩瀚宇宙一般的夜幕,点点星光点缀其间,上下起伏仿佛就在眼前,却如何也触碰不到。礼堂正前方是一个较为高耸的平台,其上另有两张长桌子,十几个老师坐在那里,对着走进门的新生们报以微笑。 欧阳炎指点新生落座,内府坐在左侧,外府坐在右侧。刘德随着队伍走到桌子前,怔怔发愣——他到现在还沉浸在这宛若仙境的地方,大脑几近空白。 玉须子径直走上平台,同几名老师一一打了招呼,坐在正中偏右的位置。 “火院长还是没来?”一名身着翠绿色长袍的女老师问向玉须子。 “他啊,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玉须子无奈地摆摆手,落了座。 “玉副院长,您来了?” 长桌左手方向,一个胖老头冲着玉须子嘿嘿一笑,玉须子一看到这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尴尬笑笑,以作回应。 “玉副院长,那件事我已禀告副府主,她老人家特意交代,你我二人需通力合作,切莫暗藏私心。玉副院长,你说是不是?”周酌山笑容更甚。 “那是自然,周副院长,您辛苦!”玉须子话中有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周酌山,你又怎么招惹他了?”女老师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脸不解。 “没事,我们关系好着呢,都是一家人,玉副院长,你说是不是?” 第五十一章 分班考核 玉须子正举杯饮茶,一听这话,一口气呛在嗓子,咳嗽半天。 周酌山笑容更甚,凑近跟前倒了杯水,拍了拍他的后背:“玉副院长,来,喝口水。” 玉须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口喝干,又看向他的旁边:“王院长也没有来?” “王院长正在闭关,所以没来。” “人没来,可这馊主意倒是没少。要不是他,我外府能......哎,不说了。”玉须子越想越心酸,索性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周酌山见状,低头一笑,也没有在意玉须子话中的不敬。 “周副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女老师实在是搞不清楚,询问道。 “你待会就知道了。” 周酌山不再言语,眼神在堂下正满脸兴奋,上下观察的刘德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收回目光,只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好奇——这个男孩究竟好在哪里,竟然让老王这么重视,非要将他拉进内府。 “叮叮!” 坐在正中的一位女老师,用勺子轻轻敲击杯壁,清脆之声响彻礼堂,原本嘈杂的新生一下子安静下来。 “诸位新生,首先对于你们的到来,我代表赤桥学府,向你们表示欢迎。我是学府的副府主,我叫白正仙,大家可以称呼我为白老师。时间已经不早,学府之内的相关事宜延后再表,接下来,晚宴开始,!” “好耶!” 欢呼声此起彼伏,刘德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拿起餐具大快朵颐。 “尝尝这个!”李辰嘴里塞着肉,手里还拿着类似动物腿的部位。 “鸡腿?”刘德也拿起啃了一口,肉入口即化,没有丝毫的油腻之感,咸淡适中,甚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将它吃光。 “这哪里是鸡腿,分明是凤凰腿啊!”顾不上说话,李辰三口两口吃掉,又用筷子夹着菜塞进满满当当的嘴里面。 一旁的赵九五更是根本来不及说话,便全身心投入到这顿大餐的享受之中。 这样的画面,在整个礼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 。。。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每一张桌上都是一片狼藉,孩子们个个捂着肚子打着饱嗝,昏昏欲睡。 白老师缓缓起身,没有说话,但原本温暖的礼堂内却突然腾起一股凉意,驱散了孩子们的睡意,所有人都不禁挺直腰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位副府主看上去四十上下,但是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银白色长发,白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一身银袍显得雍容华贵。她没有说话,表情严肃,待到整个礼堂安静下来,她才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欢迎大家来到赤桥学府。” “诸位是赤桥学府的第二百五十四届新生,在今后的几十年甚至数百年时间里,你们当中会有人离开学府在凡间修行;会有人闭门苦修,百年不出世;还会有人参军,报效国家,不过要记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无论你身处何处,无论你地位高低,只要不行奸佞之事,不做离经叛道之举,赤桥学府永远是你们的坚实后盾。” “酒足饭饱后,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你们,便是分班考核。内外府各分为天地两班,至于天班与地班的差别,我会在考核结束之后,向你们一一阐明。” 白正仙伸手一指,一道光芒落在礼堂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玉台,上面放着一本书和一支毛笔。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凭借着血亲之血通过考核,甚至不乏有作弊之人,我赤桥学府成立数千年,什么样的学生都有,我们不会调查,也不会责怪,因为你们通过,就是你们的本事。不过如今,你们入学时候的成绩已经做不得数,这也便意味着,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这本书,名为《赤桥名册》,其中写有赤桥学府的所有学生姓名,而当他们毕业离校之时,又会在自己的名字上面重新描画一遍。而今天,即将再写上一百个名字。” “这本赤桥名册,就是今天的考核工具,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上面,写上你们的名字。” 刘德一愣,这,这有什么难度么? 新生有些窃窃私语,白正仙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一股寒风吹过所有人的身体,整个礼堂再一次寂静无声。 “这上面一共有两万七千四百五十三个名字,其中重描过的有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个。每一名学生,在离校之时,我们都会要求他,将自己所领悟的其中一样,借着描绘姓名时的笔力铭刻在名册之中。” “有的是一门自创绝学,有的是该学生的修炼体悟,甚至有的仅仅在其中记录了一句话,但无论是什么,都是这名学生在学习修炼过程中的重要经验。两万四千万百六十五个重描姓名,就意味着有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个修炼心得。可以说,这本赤桥名册,才是我赤桥学府的最为珍贵的无上至宝。” “当然,并不是所有新生都可以轻易地在上面书写自己的姓名,只有感悟到一名师兄师姐所留下的修炼心得,才可以在上面书写出自己的名字。感悟越彻底,写出的字笔墨越浓重,所选择的感悟越深奥,姓名二字也就越大。曾经有位学生,第一次写上了他的名字之时,一页一字,力透纸背。” “这可以说是考核,我想,这也是我赤桥学府,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若还没书写姓名,即算考核失败,自动跌入地班,你的名字,将由我来代写,你也就失去了这一次感悟的机会。记住,万事随心随缘,切勿强求。” “当然,倘若你以参透成功后还有时间,也可以转而参透其他心得,虽然你参悟的会在你的脑中留下,但在成绩上,你之前写上的名字会消失,一切以你最后留下的为准。” “第一个,内府,金松岑。“ 起身走到中间的是一个男孩,个子不高,但是却穿着一身棉袄,显然来自冰寒之地。 金松岑拿起笔,笔尖接触到纸张的一刹那,整个人突然闭上眼睛,愣在原地。 在场所有新生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都将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金松岑的身上。 第五十二章 金松岑与吕凤子 终于,几息过后,金松岑开始动笔,只是他的名字并未落于纸上,而是浮在半空,黑色墨迹只晕出一个点,他便停住了笔画,整个人陷入痴呆。 渐渐地,他浑身上下开始发力,似乎是在刻意想些什么,没过几息,整个脸突然无比狰狞,五官攒在一起,身上的棉袄甚至都透出一丝汗渍,但笔下的“金”字却慢慢成型,大概有半拳大小。 在场的内外府新生见他尽管遇到些麻烦,但完成的倒还算是顺利,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想来即使轮到自己,至少也不会比之相差太多。 但随着名册上“松”字的出现,金松岑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渗出,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半柱香已过。”一旁的欧阳炎应时说道。 话音未落,金松岑全身突然放松,闭着眼睛大口穿着粗气,已经出现的“金”字和半个“松”字随之消失不见。 “怎么失败了?哎......” 看来他挑选的第一个修炼心得并没有参悟成功,新生们纷纷叹气,为之可惜,但坐在高台之上的老师们却是待之平常,心如止水地注视着堂下。 金松岑喘息几口,但显然没有因此沮丧,气息平整之后,便再一次开始了选择,这次参悟的修炼心得,倒是颇为顺利。 尽管笔下的名字大小只有两指大小,并不像刚才那般大,而且书写着实缓慢,但却未有之前那般困阻停顿,“金”、“松”二字慢慢成型,笔劲不浓不淡。 “还剩五十息。” 快,快,快啊! 刘德不认识这个男孩,但还是在心里默默为他加油。 “四十息。” “岑”字当中的“山”已经出现。 “三十息。” 刘德心里想,还好父母给自己起的,是个二字名,要是起个四五个字,就算能有心参悟完成,也得超过时间,落了个败局。 “二十息。” “十息。” 突然,名册亮起一道白光,“金松岑”三个字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纸上。 “结束!” “耶!”孩子们纷纷起立欢呼,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孩鼓掌叫好。 金松岑缓缓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看纸上的自己名字,这才明白,冲着几个欢呼的同学咧嘴大笑。 “金松岑成功,回去等待排名即可。”白正仙面无表情,挥手让他回到座位,身后的几名老师倒是和善,对金松岑笑了笑,点了点头。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几名与他相熟的同学见他回到作为,纷纷发问。 “名字,全是名字,闪着光在我眼前飞来飞去。”金松岑的眼神还有些迷糊,应该是还未从之前的状态里摆脱出来。 “那你感悟到什么了?” “这个......不记得了。”金松岑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我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但是仔细想想却又回忆不起来。”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这段感悟应有的修为水准,等你修为到了,自然也就想起来了。”白正仙适时解释道。 “谢谢白老师。”金松岑站起身弯腰行礼。 白正仙点点头,对着卷轴念出了下一个名字:“下一位,外府,吕凤子。” 话音刚落,距离刘德有七八个位置,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周围立刻一片喧哗。 倒不是说这个姑娘长得多么美丽,只是这个头着实是太高了。 女孩面容上还带着孩子的一丝稚嫩,看样子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可身高足足到了一米八,这让一群还只有一米六,一米七的少男少女,既羡慕又嫉妒。 吕凤子显然对周遭的反应习以为常,迈开长腿两步便来到中间,拿起笔,开始书写自己的姓名。 从她动笔开始,女孩的表情明显要比刚刚的金松岑正常许多,尽管略有凝重,但还是较为通顺地将“吕”字写了下来,而且大小比前者最终书写的姓名大了两三圈。 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众人都不会因为这阶段性的成功大惊小怪,因为艰难的在后面。 果不其然,“凤”字明显要比“吕”慢上不少,一笔一划也颇为用力,不过所幸时间所剩还多,围观的新生们也没有太过紧张。 “半柱香已过!” 随着这声报时,最后的“子”字也书写成功,看起来吕凤子挑选的这个修炼心得对她而言没有难度。 金松岑显然脸色不太好看,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孩子超出这么多,脸上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众人也没有取笑,毕竟“吕凤子”这三个字虽然比金松岑的最终成绩大,但却比他的第一次尝试要小上许多,轻松一些倒也合理。 堂下众人有些喧哗,但几息之后却又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正处在中央位置的吕凤子,丝毫没有收笔的迹象,依旧紧闭双眼,笔尖落在“子”字上,并未提笔。 难不成...... 刘德心里想着,果然众人一阵惊呼,“吕凤子”三个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去没了踪影。 吕凤子竟然真的选择了再次参悟! 眼见“吕”字渐渐出现,在场很多人都是目瞪口呆,纷纷露出一丝佩服的神情——放弃已经参透的修炼心得,肯定要选择比之更加深奥的,但是时间所剩不多,即便有能力参悟完成,也未必实在规定时间内,这相当于把自己逼上了绝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不是自大之人,那么就是对自己有着非凡的自信。 所有新生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到吕凤子的感悟。 “吕”字首先完成,比金松岑第一次的书写的姓名大小也相差无几。但这一次,吕凤子的表情显然没有之前那么轻松,眉头紧锁,几缕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嘴唇由于用力显得惨白,没有拿笔的另一只手也握紧了拳。 “五十息!” 时间所剩无几! “凤”字也在她的颤抖之下,一笔一划显出身形。 “二十息!” 吕凤子紧闭着的嘴巴里发出一声轻哼,裸露出来的皮肤底下现出一片潮红,白皙的脖子上面也隐约凸出几道青丝。 “十息!” 来不及了! “时间到!” 与报时声音同时,名册上白光再现,“吕凤子”三个字浮于纸上,笔迹清楚,墨迹浓厚。 女孩再也坚持不住,松开手中的笔,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但她还是强睁开眼,满含希望地看向白正仙。 “吕凤子......”白正仙看向她,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赏,“成功!” 不只是新生,几位老师也罕见地伸手鼓掌,没有掩饰对这个女孩的满意之情。 吕凤子听到了想听到的几个字,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旁边歪去,却在头触地的一瞬间,悬在了半空。 白正仙隔着虚空,拖住了吕凤子的头,随后立掌一推,一阵白霜从掌心发出,盘旋着飞到女孩的头顶,环绕两圈之后化为点点白光,渗了进去。 几息之后,吕凤子缓缓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目光之内疲意消退。她哪里不知道是白正仙所为,起身要拜,却又被后者托了起来。 “你是我赤桥学府的学生,我本应如此,分内之事无需再谢,且回去休息,等待结果吧。” “是,白老师。” 吕凤子在几个女孩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回座位,闭目休息,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是尊重尽显,没有上前打扰。 倒是有几个没正行的小男孩对着金松岑说说笑笑,不过他也不恼,只是看着吕凤子的眼神多了几丝深意。 “下一位,内府,张奎” 。。。 之后的几十名新生,过程倒是远没有前两个惊险,并且也无人再敢冒险,完成之后便提笔结束。 其中几人抱着稳妥的态度,仅仅不到半柱香,就完成姓名书写,放笔结束,当然规则允许,也无伤大雅。有一两个新生明显天赋过人,并且举手投足仪态不凡,应该是名门之后,写出的姓名大小与吕凤子相比也不逞多让,并且看神态表情较为正常,绝非前人那般狰狞勉强。 当然,已经测试过的学生之中,有四个没有完成姓名的书写,原因只有一个——这几个孩子选择参悟的修炼心得实在是太过深奥,只有两个写出了姓,却足足有一拳大小,之后便是无论如何咬牙也憋不出下一个字,剩下的连笔画都没写出几笔,最终测试结束,含恨失败。 刘德看在眼里,默默思索着计策,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好运等级经验值充足的时候,极品好运体系中的十种效果,只要能兑换一种,对这种需要一定运气的项目也会丝毫不怵,只是现在...... 他心里想着,望向对面正百无聊赖的沙洛儿,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新生一名一名上前测验,孩子们大多数都没有了之前的专注,逐渐打起小差,还有几个低头瞌睡起来。 白正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站在台前,犹如机器版念着名字,一旁的欧阳炎应时喊话,后面几名老师看着上上下下的孩子,指着其中几个小声议论。 “下一个,外府,赵九五!” 第五十三章 三十次!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了!” 不知从何时起,计数的声音很快便蔓延到整个礼堂,每个人都在盯着赵九五的笔下,无论带何种情绪,都在好奇他到底能够写出多少姓名。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渐渐的,所有新生异口同声,替他算着数量。 “五十息!” “二十六!......二十七!快,快,马上到三十!” “十五息!......时间到!” “三十!!” “赵九五,成功。” 一共三十次书写,每一次都是一样大小,赵九五丝毫没有尝试过哪怕高深一分的修炼心得! 所有新生全部起立给九五叫好,这哪里像是个分班考试,倒像是在看着某种表演。 “三十个......这也算是破了记录了吧?”玉须子咽了口口水,问向旁边几位老师。 “破了破了!早就破了!以前记录是十九个,这小子更狠,三十,这小子对修炼心得究竟是有多深的执念......” 赵九五看着周围人对自己振臂欢呼,根本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刘德,刘德急忙上前,将他拉回到座位上。 “你小子可以啊,说实话,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刘德狠狠打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 “啥意思?” “你知道你写了多少次名字么?” “三次?四次?我记不太清。” “三十次,该死的,九五你写了三十次名字!”刘德一看赵九五那呆傻的表情就来气,拍着他的大腿提高了音量。 “三十次......这么多啊。”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哎呦,你等会再吃,等会!” 赵九五自从坐下,眼睛就没离开过桌子上还剩下的那几口饭菜,终于在刘德的再三询问下,坚持不住,向它们伸出了手。 “唔,我实在是饿了,你不知道,太费劲了,累坏我了。” 刘德叹了口气,看了眼赵九五的狼吞虎咽,说道:“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九五我问你,你还记得参悟到了什么么?” “记得啊。” “你也不记......什,什么?你记得?” 刘德吃了一惊,之前所有的新生考核回来之后,都是一问三不知,根本想不起来在那本名册之内,究竟参悟到了什么,而赵九五他竟然记得! “恩,唔,袄系得!”他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话也说不清楚。 刘德给他端来一杯水,他咕咚喝完,看向刘德:“我记得,怎么了?” “他记得?!”一旁的李辰也把身子探了过来。 “你说说,你参悟到了什么?” “恩......”赵九五想了想,“东边树林往里走三十步,而后向北走二十步,有一个山洞,环境清幽,冬暖夏凉,可以泡妞。” 刘德和李辰好奇而又渴求的表情愣住脸上,半晌,刘德突然“啪“的一下打在赵九五的肩膀:“我问你参悟到了什么?你胡说八道啥呢!” “不是么?”赵九五搔搔脑袋,“那就是......从宿舍去学堂,穿过锻造室,能省一半时间;还有......南边林子里面有一棵树,上面刻着个端字,挖开底下,你能看见一个铁盒,里面装着......” “九五,你耍我们呢?”李辰也忍不住,打断道,“你这说的都是啥啊?” “我参悟的啊!”赵九五无辜地看向他们。 “你是说......你参悟的都是这些?”刘德终于反应过来。 “恩恩!”赵九五点了点头。 “你糊涂啊!”刘德恨不得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放了多少水,“人家不是说了么,越深奥的,姓名也就越大越深,你参悟这些又有什么用!?” “有......有什么问题么?”赵九五实在不明白刘德在生气什么,“当时我捞过来的前几个,都只是一句话,其实我也就有些犹豫,要不要选择一个大名字?但是那些小姓名像是蝴蝶一样,就在我眼前晃啊晃啊,我觉得这样既不费力,也能学到东西,就挨个......嘿嘿,挨个都给捞过来了!” 刘德和李辰相视无言,泄气地坐回座位,看着堂中下一个正在书写姓名的女孩子,愣愣出神。 “你们怎么了?”赵九五见二人不再跟自己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没有没有,”刘德摆了摆手,“只是替你可惜。不过那些名字被你选中,没准你与他们有缘也说不定啊!换做别人,那些名字可能都不会过来!” “对对对!刘德,还是你聪明啊!”赵九五憨憨地搔搔脑袋,“我就记得刚刚白老师说什么......万事随心随缘,切勿强求,我就没强求!既然就在面前,又何必选择其他呢?” 刘德闻言一愣——九五说的有道理,强求来的,未必适合自己。难道说这种方式,才是这分班考核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里,刘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傻人有傻福,快吃吧!要凉了。” 他们三人彼此说着,却没有注意到高台上面的几位老师,看着赵九五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出场的新生之中,不少与刘德相识,熟悉的名字先后报出,让他也不禁关注起来,这其中有几人引起了不小的喧哗。 九参堂的公子李丹阳,在广场入学测试之前与刘德有过一面之缘。不得不说,这位倒是有些本事,竟然也成功参悟两条,并且最终呈现在名册之上的,比那位吕凤子还大了一圈。这也是目前为止,成绩最好的一人。 尽管最终几近昏厥,不过由于成绩着实不错,被白正仙施法唤醒后坐回座位,一下子就有不少小男孩围了上去,一脸的崇拜。 那位之前排队在刘德和李辰之前,身材比之赵九五也不差几分的铁沐儿,写出的名字与吕凤子一般大小,并且从开始便已动笔,用满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欧阳炎报时的最后一刻,完成测试。 至于那位二道贩子海无痕,他的测验经历,则有些奇怪。 第五十四章 失败?不行! 说是奇怪,倒不是说他的成绩极高或是极低,只是在这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里,几乎前四分之三炷香的时间内,他都只是闭着眼睛,端着笔默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想在那漫无边际的姓名当中,找寻属于自己的目标。 直到周遭开始小声议论,以为他主动放弃,他才开始有所动作,并且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内,便完成了姓名的书写。 “海无痕”三字的大小,与吕凤子的相差不多,可所用的时间极短,表情轻松,叫人说不出他的表现究竟是好还是坏。 海无痕走下场,李辰也被白正仙唤了姓名。 上去之前,刘德叮嘱他说:“没必要追求太过深奥,注意一下在你身边出现的姓名,若是有觉得名字好听,或者单纯有眼缘的,直接选,别犹豫。” 之后正如刘德所料,李辰参悟的过程并没有像之前几位那样艰难,从最后写出的“李辰”二字大小来看,他所参悟的虽比不上吕凤子、李丹阳之流,但也并不浅显,字体有两个指节大小,已然不算差了。 刘德满意地点点头,又悄悄走到了另一边的苏武身边,将这句话耳语给他。 苏武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一见刘德过来,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有对刘德说的产生质疑,很快便轮到苏武,他端起笔后,过了差不多十几息的时间,他开始动笔。从第一个笔画可以看出,名字大小与李辰相比大了一圈,在全体新生之中,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在欧阳炎报“半柱香”后,苏武便完成书写,刘德松了一口气,看他身形有些恍惚,正想上前将他搀扶回座位,却突然一愣,随即猛然站起! “为什么!?” 只见名册上面的“苏武”二字,竟然渐渐褪去,眨眼间消失不见,这意味着,苏武他并不满意之前的心得深奥程度,选择再次参悟! 刘德皱紧了眉头,再度坐下,却是满心急迫——苏武,既然选择了再次参悟,那么就一定要成功,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苏武书写的姓名足有一拳大小,他努筋拔力,面红耳赤,将将把“苏”字书写完成。可刘德并没有因此放松,看其他人的经历,姓名书写越到最后,越难完成。 “五十息!” 时间不多了,在苏武的笔下,“武”字已经写出大半,只剩下最后几个笔画,可抖动着的手在名册上几寸的半空中晕出一团墨渍,却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看得刘德心惊胆战。 “十息!” 苏武咬紧牙关,一声极为用力的呻吟声从牙缝中发出,终于写了下去,整个名字只剩下“武”字上方的那个点。 能做到,还有时间! 苏武缓缓抬起笔,挪到了右上角,眼看笔尖就要落在纸上,只剩下不到一寸...... “时间到!” 刘德直接站了起来,苏武笔下的点,还没有完成! “苏武,测试失败。” 白正仙面色如常,长袖一扫,一股风吹向苏武,可风未到之时,光芒突然出现在名册之上。 “成功了,成!......” 刘德指着苏武大声喊道,可风一瞬间冲到苏武身上,后者浑身一震,笔应声落在桌上,已然成型的“苏武”二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字体规范的姓名。 苏武不敢相信地望着名册上的那两个字,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刘德早已按捺不住,快步上前一把将其扶住,万分惊诧地看向白正仙:“他,他明明已经成功了!名册上已经开始发光,这证明他写上的名字已经被承认了,为什么你还要判定他失败!” “刘德,不可无理!” 玉须子拍桌站起,呵斥道——这小子,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白正仙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的刘德和苏武,开口说话:“他超时了。” 刘德一愣。 “我先前已经明确说过,一炷香时间。他超时了,所以失败。” “可是他,他确实已经参悟完成了啊!”刘德还是心有不甘。 “可他还是超时了。”白正仙注视着刘德,后者只感觉凛冬来临,寒气逼人,“在时间结束之前,名册上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即失败,这是所有人的判定方法,谁也不例外。是他的贪心,和对于自己能力的不当预估,断送了他的成功。” 白正仙手指一点,一道冰凌飞向苏武的眉心,将其唤醒。 “刘德......”苏武缓缓清醒,眼眶有些湿润,“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 刘德看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正欲归位,白正仙突然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人回头,这才发现白正仙看的是刘德。 “我叫刘德。”他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他明白,是自己太冲动了。 “刘德。”白正仙盯着他,面无表情,“外府入学考试第一,赤桥学府第一个内外府兼修生,便可以不守规矩么?” 这句话说完,刘德瞬间后襟湿透。 “刘德,还不快快道歉!”玉须子脸色也是极为难看,急忙出言解围。 “白老师,小子知错。” “归位!” 刘德回到座位,瞬间瘫软下来,此刻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一旁的赵九五则依旧沉浸在惋惜与气愤之中:“刘德,少爷他是不是被欺负了!我......” 还没说完,刘德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吧,知道你忠心!这事情确实是苏武失误所致,怪不得什么。” “可是......”赵九五还想说什么,刘德却一下子松开了手。 “去去去,你去吧!人家是赤桥学府的副府主,修为通天,你看看你那身肥肉够人家用几招。” 赵九五又看了白正仙好几眼,失落地卸了力气。 “有能耐以后你当府主,到时候再报仇啊!” 刘德没好气地说,视线看向苏武,后者面色低沉,低头不语,感受到刘德的目光,他冲这边笑了笑,又对一旁的赵九五点点头。 三个来自苏府的小男孩,此时此刻,倒是有了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而白正仙此刻也叫出了下一个名字。 “下一个,内府,王尚驹。” 第五十五章 挑战我的极限? 白正仙话音刚落,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玉台之前,拿起笔,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尚驹的出身在座不少新生都是心知肚明,更何况在赤桥广场之时,王尚驹只身一人远赴万里来到赤桥城参加入学测试,光这一点就足以引人注目,此刻见他上场,所有人都对他投以关注的目光,刘德更是如此。 他并未贸然书写,不过神态上也看不出钻研参悟,这倒是与之前的海无痕有些类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想到这里,刘德看向海无痕,果然他也在默默注视,表情上若有所思。 过了将近二十息左右,王尚驹开始动了,笔尖流转,只十息时间,便已然将姓名写在了名册之上,大小有一指宽,倒是显得有些娇小。 尽管如此,却是无人认为考核结束,对于王尚驹来说,如此程度怎够满足。 果然,名册闪出光芒的下一刻,“王尚驹”三字便消失不见。这次他不再等待,差不多六十息过后,名册上再一次出现了他的姓名,光是第二次大小就已然接近李丹阳的成绩,和吕凤子处在伯仲之间。 几个没耐性的孩子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似乎认定往尚驹应该不会再行尝试,不过接下来,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大大的耳光。 名字再度消失,这位始终神色如常的少年,选择继续参悟第三条。 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有所加长,明显这次选择的修炼心得比前两次要深奥的多。 王尚驹的鼻尖开始渗出汗水,只不过手上却丝毫不颤,“王”、“尚”两字足有半拳大小,各用了三十息左右,而“驹”字最后完成,则差不多花了六十息的时间。 所有新生屏息凝望,不敢出声。 半拳大小,已然可以在新生中位列前茅,而且他花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少。 第三个了。 刘德心里替他数着,他总觉得,这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几乎在刘德心思出现的同时,新生当中发出一阵骚动。名册上的“王尚驹”三字再次消失,第四次,应声而来。 这次间隔的时间更长了,足足有一百息的时间,他才开始再次动笔,而刚画出一笔,就已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了。 笔画的左右宽度足足有一掌大小,这就证明他要写出的字,最不济也要一拳,比之前成绩最好的李丹阳足足大出一倍,这也意味着他所选择参悟的深奥程度,超过了所有人。 如若成功,王尚驹便会一跃成为本次分班考核的第一名。 显然,这种难度对他来说足够挑战,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几条青筋在他赤红色的肌肤上绽处,脸上汗如雨下,神态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平静,眼皮颤抖着,眉头紧锁。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控制住握笔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地书写着自己的姓名。 “半柱香已过!” 时间还剩下一半,“王”字已经完成,“尚”也出现大半,看时间虽然之后会越发困难,但应该还算足够。当然,前提只要...... “他也太厉害了......” 一旁的李辰忍不住赞叹道,刘德默默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想来在场所有人都会赞同。 终于,半柱香过后王尚驹又用了一百息左右的时间,完成了第四次姓名的书写。 刘德提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暗佩服,绝大多数新生此刻有人都是啧啧称奇,只是几名老师却依旧目光如炬地看着王尚驹,没有丝毫放松之意。 刘德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一惊,猛然转回头看向了王尚驹。 果然如他设想一般,这位定王府之子,还没有结束。 “快看!” 李辰突然站起身,指着王尚驹惊呼。 众人也纷纷起立看向名册,上面的“王尚驹”三个字,竟然又一次开始变淡,顷刻间消失不见。 “第五次,第五次了!” 有不少人看向了赵九五,后者刚刚创造了三十次的记录。当然,没有人认为赵九五比王尚驹还优秀——在难度方面,后者可是比前者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突然,议论的声音几乎瞬间消失,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王尚驹,因为此刻在名册上面的“王”字,足足占据了一整页。白正仙之前说过,之前曾经有过一名学生,一页一字地写下姓名,而此刻的王尚驹,似乎想要让历史重现。 只不过这样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刘德看向欧阳炎身前的那柱香,此刻已经燃烧大半,按照这样的速度,成功可能性不大,可是...... 你可是定王府的人,不能输啊! 刘德慢慢站起,不少孩子也站了起来,注视着可能发生的奇迹。 名册之前,王尚驹单薄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湿透,另一只手放在身侧,紧紧握拳,指甲扎进了肉里,血从指缝中流出,滴滴落在地上。 他的双腿轻轻颤抖,膝盖微圈,上身向前倾着,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在写字的少年,倒像是一只盯着猎物,下一息便要猛然窜出,用口中獠牙撕咬对方脖颈的猛兽! 可与他全身姿态不同,单看他握笔的右手,却依旧是宛如磐石,丝毫不颤,握笔的姿势异常的标准。往上看去,那浸湿的衣袖透出青筋凸起的肌肉,又哪像一个十岁有余的孩子,分明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 刘德看着他,第一次明白为何从定王府出来之人,每一个都是如此英勇,个个都会被世人传为佳话,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英雄,他们的存在就是主人公。 最重要的,他们每一个人年轻时候,都跟王尚驹一样的坚韧不拔;他们满身伤疤的身躯,也是从年少开始勤学苦练,日夜不息;那面对困难时的勇气,深入每一代的骨髓,从古至今,并且还会继续流传下去,直至时间的尽头。 王尚驹已然是强弩之末,这能从他略略晃动的头颅和颤抖着的膝盖可以看出。在场所有新生站起者十之八九,刘德,李辰,赵九五,苏武,李丹阳,铁沐儿,金松岑,吕凤子,等等。 即便是慵懒之态尽显的沙洛儿,也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尚驹。 “五,五十息!” 欧阳炎看得愣神,差点错过了时间。 还有五十息! 刘德望向名册,王尚驹正在完成第二个字,而最后的“驹”字,尚未动笔。 时间不够了。 “四十息!” “尚”字完成,男孩握着笔的手也仿佛山石破碎般震颤起来,一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的狰狞。 “三十息!” “完了,快结束了!” “没时间了!” 几个孩子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叫了出来。 “二十息!” 突然,王尚驹的速度猛然加快,与此同时,两道血硬生生从他的鼻孔之内憋了出来,“驹”字竟然在短短几息的时间内,完成了一半。 “十息!” 快啊,快啊,快啊!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纸上那三个一掌大小的字,距离奇迹,还有几笔,就只差几笔了! “......时间,时间到!” 欧阳炎不情愿地喊道,甚至话出口之后,还叹气地跺了跺脚。 “王尚驹,测验失败......”白正仙的语也有了一丝变化,高冷如她,也不禁有些惋惜。 “等等!!”刘德突然大声喊道,同时一翻桌子跳了出来,挡在了王尚驹和白正仙的中间。 “白老师,让他参悟完成吧!” “是啊白老师!” “白老师,再给他点时间!” 伴随着刘德的带头,不少孩子纷纷开口为王尚驹求起情来。 “这是规矩,没有人可以违反,否则对其他新生是不公平的。”白正仙盯着眼前的刘德,语气回归平静,与此同时抬起手作势朝王尚驹挥下。 “白老师......你看这里!!” 刘德突然用力在身上一拽,直接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他蹦跳到白正仙面前,将衣服在头顶上甩了起来。 “白老师,你看这里,看这里,看我看我!” 他扭动着身躯,一边甩着衣服一边冲白正仙做着鬼脸,丑态尽显。 所有人,包括高台之上的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德的“壮举”。 “这,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一个老师实在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我去......”玉须子用手捂住了脸,没敢再看刘德一眼——这小子怎么会是外府第一,真是太丢脸了。 正当白正仙举着手,诧异地盯着刘德之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猛然从刘德的身后发出,众人看去,光芒的来源正是赤桥名册。 “成了,成了!王尚驹成功了!” 随着一个孩子的尖叫,所有新生欢呼起来,王尚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而名册之上,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刘德回头看去,一脸兴奋,大大松了口气。 “刘德......” 突然,白正仙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他的身前传来,宛若道道冰刀,扎在了刘德的后背,他一寸一寸地回过了头。 “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吗?” 第五十六章 表演才艺 “嘿,嘿嘿,那个......白老师,我,嘿嘿......” 刘德拖着衣服,眼神环视左右,就是死活不敢看向前方,一脸尴尬之色。 “刘德,你啊......!”玉须子冲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你赶紧给我把衣服穿上!这是什么地方!成何体统!” “穿穿穿,这就穿!那个,白老师对不起啊,我......这里面真是够热的哈,您热不热?” 刘德低眉顺目地穿上了衣服,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弯腰就能钻进去。 可白正仙对他说罢,便直接选择无视,衣袖扇动,驱散了名册上面闪闪发光的三个字,取而代之的是另三个字体规整的瘦小字体。与此同时,她第一次走下高台,径直经过刘德,走到了王尚驹的身边。 她弯下腰,将手放在了王尚驹的额头,从手掌处散发出一股白光,夹带着点点冰花,从上到下包裹住了王尚驹的身躯。 几息之后,白光渐清,王尚驹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面前的白正仙,又看向不远处还在整理衣服的刘德,叹了口气,自己扶着玉台站了起来。 “你,太逞强了。”白正仙看着他说道。 “有些事,不得不做。”王尚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疲态,可此时此刻,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光芒。 “跟你家那几个一模一样。” 二人说罢,白正仙转身走回高台,从始至终,没有跟刘德说一句话。 刘德穿好长袍,见白正仙无视自己,悻悻地打算溜回座位,突然,高台之上,传来一个声音。 “他的事完了,你的,还没有处理。” 刘德的大脑高速运转,思考可能的脱身之法,终于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 他转过头,神色如常,声如洪钟。 “白老师,我错了!!” “刘德,我该说你热心,还是愚蠢。”白正仙丝毫没有理会刘德的闹剧,“这里是赤桥学府,我不知你来自何方,不过在这里,有赤桥学府的规矩。我明白你的目的,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对任何新生都是一样。” 刘德心知自己闯祸,低着头不敢言语。 “白老师,刘德他也是不知轻重,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玉须子适时插话替刘德求情,又冲周酌山使了使眼色——你别光吃饭不刷碗! “白老师,我看这孩子倒是心地善良,又是个新生,您看......还请手下留情啊。”周酌山当真不想淌这浑水,可谁让这孩子现如今内外府都沾亲带故。 白正仙没有理会身后二人,依旧看着刘德:“整个新生当中,只有你一再扰乱分班考核。怎么,凭你是外府第一,便可以胡作非为?” “没有没有......”刘德真的心慌了。 “没有?刚刚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是在向我表演才艺?” “啊......对对!白老师,才艺,才艺!” “好。那待分班仪式结束,你来找我,我让你跳个够。” “啊......”刘德咧着嘴,一脸的苦涩。 “刘德,还不快答应下来!”突然,刘德的脑子里传来了玉须子的声音,他抬头看了过去,后者冲他挤眉弄眼,他才反应过来。 “好的,白老师......” 刘德低眉顺目地应了下来,周围的新生传来不少压抑的笑声。 他灰头土脸地转回身,却见王尚驹始终在盯着自己,后者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却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始终站在他的身后,见其转身,罕见地对刘德说了句“谢谢”,随即离开。 刘德一愣,挠头笑笑转身走回了座位,身边又是一阵爆笑,只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念——刚刚的那声“谢谢”,便值得一切了。 李辰拍着他的肩膀,一张脸因为憋笑涨得通红,半天也说不出话。 “别笑了!”刘德看着他的样子,自觉羞愧,用手捂着脸。 “不笑不笑。”李辰深吸几口气压住笑意,“你说那个王尚驹,你帮他这么大忙,也不说给你求求情。” “他不是说谢谢了么。”刘德依旧低着头,从指缝里挤出这句话。 尽管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但他却心中暗喜,只是刚刚那一场闹剧,就让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来到了“十”,虽然不多,但在自己登场之前可以兑换“便宜占尽”,自然是安心不少。 “好了!大家安静。”白正仙正色道,“下一个,内府,沙洛儿。” 。。。 刘德的这场闹剧将王尚驹失败的压抑冲淡不少,新生们的注意力很快便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正在走向玉台的这道倩影。 不得不说,沙洛儿的确是明艳动人,这一点即便是刘德也不否认——这样的姑娘,天生就讨人喜欢。 还未等她走至中心,便有不少胆大的男生,替她加油,企图得到一点关注,可沙洛儿却根本没有理会,走出座位,但看其方向却并非玉台,而是来到了王尚驹的面前。 “小弟弟。” 王尚驹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面前有人说话,睁眼看了过去。 “我来没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沙洛儿笑了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以后,你跟我混吧。” 说罢,不管王尚驹的反应,转身走到了玉台前。 不少新生望着王尚驹呆愣的表情,又看向沙洛儿,最终竟将目光转向刘德,纷纷摇摇头,可能在他们心中,刘德与王尚驹相比,后者和沙洛儿更配吧。 刘德选择性无视掉他们的目光,他恨不得现在大声喊出,“这姑娘有病!”,可是想想沙洛儿之前的做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对,这疯丫头爱跟谁混跟谁混,跟我没关系! 沙洛儿充耳不闻身边的议论声音,拿起笔,闭上了眼睛,几乎是瞬间,整个人静了下来,如人偶一样纹丝不动,甚至连胸前都没有了起伏。 “天心之感?!” 周酌山惊呼,他是内府的副院长,对于这种姿态十分了解。 这是一种极其考验天赋的状态,需要摒弃一切感知,甚至喜怒哀乐,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虚空,开智慧,掌生死,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感悟状态,不少玄士直至魂归天河,也入不了哪怕一刻,而这个小姑娘,仅仅一息,便彻底进入。 “天赋,满满的天赋,都要溢出来了!” 周酌山脸上挂着笑,止不住的赞叹。而身边不少老师,同样惊讶地望着沙洛儿,显然对于这种状态,其他人也都有耳闻。 而沙洛儿自己,这才开始缓缓动笔。 第五十七章 王尚驹视角 王尚驹坐回座位,长长的呼了口气,不露声色地抖了抖早已酸痛的全身肌肉。 刚刚感悟心得已然耗尽了全部的心神,饶是自己从记事起便从无间断每日锻炼的身躯,此刻也有些吃不消。 粗略算算,轮到刚刚那个男孩进行测试,中间应该还有一个人,不如趁这工夫闭目养神,恢复一下体力。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以后,你跟我混吧。” 嗯?他睁开眼睛,看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说了这么一句云山雾罩的话。 莫名其妙。 这赤桥学府,怎么什么人都招。 有点想念家门口那座山上的虎虎和豹豹了,他们就很直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想把我抓走当饭吃,让我打几顿就老实了。这样的交流方式多简单,哪像这里,上来就招小弟,都不会联络感情。 咦?这姑娘......这是...... 天心之感?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么? 我爹倒是跟我说起过这个,不过说我太钢易折,进不了这个状态。我也没明白,男人不就应该钢么?要不怎么着,弯? 不过看这个叫沙洛儿的女同学,好像还真有点本事啊。 当然,还是有点傻,让我当小弟,呵,怎么可能。 哎,本来想闭目养神,结果现在也安不下心。不管了!气沉丹田,调息练气。 ...... 怎么回事,这么吵,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对了,那女同学写得怎么样,我看看...... 怎么可能!?这才刚刚过了几息啊?竟然写完了? 并不怎么大啊,看时间,估计她......恩,果然再次参悟了,看来她的心气也不小。 不过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那个男孩登场之前,不能再浪费时间,气沉丹......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开始大呼小叫? 什么!?这女同学又写完了?大小......已然有半掌大小!?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而且,竟然又继续参悟了? 不过应该不会比我写出的还大!哎,怎么刚刚就超时了呢!早知如此,前面那几条简单的,我就不尝试了。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将那条参透便足矣。 倒是那个男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听说还是外府第一?对了,内府第一是......就是那个沙洛儿,想起来了。 要是我爹知道我不是第一,肯定又得罚我搬石头。 不想了,闭目养神,气沉......气死我了,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怎么也不可能又写出来了吧,真是的...... 不会吧?不会吧! 竟然已经是一掌大小!?这么快?这还没过半柱香?这,这,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我刚才累死累活,可她却跟吃饭一样简单,连汗都没有出,我刚刚算什么!? 难不成内府第一真的这么厉害?自己和她差距这么大么?这......简直是太离谱了,比我哥还要厉害! 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闭目养神,气......你们究竟有完没完,我就是想休息一会而已! 不用想,肯定是沙洛儿,这姑娘难道半点心神不费么?难道这个什么入定,当真如此厉害? 沙...... 洛...... 儿...... 这就写完了?简直是毫无难度啊! 我的天,这赤桥学府招的人,都是些什么怪物?不行不行,我绝不能认输!绝对不可以! 不能因此乱了心神,不能! 呼,闭目养神...... 干嘛,干嘛!是不是针对我!你们是不是针对我!没完没了的叫! 这姑娘也不好看啊,还没我家虎虎精神呢!又出什么事了?哦......嗨,不就是又写一遍,有啥大惊小怪的,她又不是第一次......就是为啥,我这么想哭...... 不行不行,心绪不宁,再这个样子,我非要走火入魔不可。 闭目养...... 恩,你们好棒,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第二的,一眼都不让我闭,恩,好。 我看看这个第一又干什么了?哦?名册上面又空了?又开始写了?这不是很正常嘛,我都习惯了。恩......又写完了,第六遍了吧。 不想看了,那个男孩估计应该快了,闭目...... 我真是服了,你们!......哦,没出声哈。 还有五十息,想来应该不会再写了吧......果然,第一就是第一,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天心之感,真的如此神奇么?我倒是尝试过关闭五感,可马上又心慌的要命,根本坚持不了几息时间。 这个沙洛儿,不仅灵质比我高,就连悟性也是不知道高我多少倍,山外有山,说的就是如此吧。 我看,即使是我哥,也比不上这个姑娘,这么想,舒坦多了。 呼,时间结束了。 七次,七次啊......这其中,后五次中每一次与我最终都是同一难度,不讲理,真的不讲理。 你看,不只是我,那些老师不一样是目瞪口呆? 看来我要走的路还很长,一定要努力修炼,一定! 不过,这个天心之感......真的好厉害啊。 诶,对了,她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 。。。 一炷香时间到,沙洛儿当即停笔,而她书写的姓名也同时结束,一切都仿佛在心中计算好了时间。 除了脑门上有些虚汗,根本看不出有她什么异常。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新生们已经记不得,他们是从这个叫沙洛儿的女孩的哪次书写姓名开始陷入沉默,也不知道自己从哪一刻开始呆如木鸡,瞠目结舌;更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珠子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个身影,走下了堂。 她转过身,对白正仙鞠了一躬,走回了座位上,全然不顾身边人对自己的目光,表情淡然,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突然,身前被一个身影挡住,沙洛儿抬起头,是王尚驹。 “有事么?”沙洛儿问道。 “你比我强。”王尚驹看着她,眼神中有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我当你小弟。” 沙洛儿笑了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啊。” “不过!”王尚驹突然加重了语气,“你得答应我件事。” “说,什么事,你大姐绝对给你办妥!” 王尚驹突然有些害羞,思忖片刻,说道:“那个,天心之感......是不是有什么窍门?这个我不会。” “好啊。你不会,我教你啊。”沙洛儿的笑容更甚了。 第五十八章 刘德登场 王尚驹走到了沙洛儿的面前,二人交谈几句,沙洛儿笑容灿烂,王尚驹则是表情严肃而又略带尴尬,这一切都被所有新生看在眼里。 “这,这也太......过分了。” 过分。 是的,很多新生心里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神奇,而是过分。 在他们的观念之中,根本就不相信会出现这样非人的成绩,更何况这样的人竟然和自己在一个地方学习修炼,甚至彼此结交,互相搭伙,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很多人看向了刘德。 是的,现在压力来到了刘德这一边。 外府第一。 和沙洛儿相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 敢冒白正仙之不讳,当众顶撞,还在面前脱衣,荒唐至极。 他身边的胖小子创下了领悟三十条心得的记录。 一切,好像都在围绕他发生,除了他自己。 “你,你不是说她脑子有病么?” 旁边的李辰拍了拍刘德的肩膀,脸却还朝着沙洛儿的方向,目瞪口呆。 刘德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可也没想到,会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他有些颓废地仰面长叹—— “便宜占尽”的效果他已经兑换,只是他也不确定究竟能够参悟到什么?以他的能力,即使那种难度的心得摆在他的面前,多半也是失败,更别说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十点经验值的效果,还没到那种逆天的程度。只不过......若是失败了,岂不是很没面子......要不学学赵九五?以量取胜?可那也太刻意了...... 算了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否则若是太专注于参悟的难度,很可能本末倒置,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连王尚驹都没有成功,就算我失败了也不丢脸啊! 想到这里,较为乐天的心态让刘德内心大定,索性不再担心,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周围关注着他的眼神当中,都流露出一丝冷眼旁观的意味。 他们可等着看这位的好戏呢。 ...... “你们记不记得,咱们赤桥学府建校至今,有没有过这样的学生?” 高台之上,玉须子问向旁边的老师。 “参悟多条的,有。参悟如此深奥的,有。只不过就是......” “就是没有人参悟这么多条,同时每一条都是顶尖难度。” 一旁的周酌山说道,随后,一张老脸从痴呆渐渐变得喜悦,嘴角缓缓上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届的内府新生,简直是太......牛了!” “是啊......”一位女老师也是由衷地赞叹道,“一位王尚驹,一位沙洛儿,光是这两个新生,基本上已经超过了近百年来所有的新生质量啊。” 周酌山不住地点着头,而玉须子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哼,别忘了!这分班考核,可还没有结束呢!” 沙洛儿的出现,不仅让所有老师学生感到震惊,甚至是白正仙,更是极为罕见的忘记了在最后宣布沙洛儿的成功,看着她的眼神饱含深意。 半晌,她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记录名字的榜单。 “最后一名,内府,外府,刘德。” ...... “内府,外府?” 新生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事实上刚刚白正仙称呼刘德为“内外府兼修生”时,依然引起不小的骚动。几个偷听到消息的孩子将此事一说,一传十十传百,便将韩葛将名额让给刘德的事情抖了出来。 “这小子凭什么占了我们的名额!?” “是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很多内府的孩子开始低声抱怨,望着刘德的眼神愈发不善。 刘德干咳几声,尴尬地走到玉台前,他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指责,之前的白正仙是因为自己做错,而如今承受的非议,却毫无根据。 “刘德,加油!” 这一声鼓气在众多的指责声音中显得格格不入,刘德抬头看去,不是苏武还能是谁。 苏武正站在椅子上,冲刘德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嚷着,丝毫不在乎身边人嫌弃的眼神。 刘德心中一暖。 “你觉得刘德成绩怎么样?” “我看他都不一定能写得出来!” “要不咱俩打个赌,我觉得他能写出来,而且至少半掌大小。你要是输了,我这有本《赤桥秘史》,你买我一本。我输了,我送你,如何?” 二道贩子海无痕开始在同学之间做起生意,声音不大,不过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很多瞧不上刘德之人纷纷跟他打起了赌,他一边记着名字,一边对刘德使着眼色。 刘德哪里看不出来海无痕之意,毕竟能让这个铁公鸡拿钱帮他,也算是看得起刘德了。 他心中大定,深吸口气正欲拿笔,又是一声极为刺耳的声音从内府新生中传出。 “切,哪来的乡下小子,踩了狗屎运。” 话音一落,又是几个孩子刺耳的嘲笑声,刘德看了过去,是李丹阳。可后者根本不屑于看他,与周围说说笑笑,可话中却又句句扎着刘德的自尊心。 “谁啊,这么爱叫唤。”一个戏虐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竟然是沙洛儿突然开口,双手环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丹阳一伙人顿时语塞,嘲笑声化作几声咳嗽,这又让不少人将话题转移到了沙洛儿和刘德的身上。 “好吵啊。” 随着一个极为淡漠的声音响起,所有新生竟感到了一丝寒意,众人望去,说话的是王尚驹。 之后,王尚驹没有再说话,可经过沙洛儿和王尚驹的公开支持,整个礼堂也无人再敢多言,所有人都将目光再度转到了中间的刘德身上。 刘德深吸口气,感激之情自不必说,只不过目前最关键的,是面前的这本赤桥名册。 “喂刘德!”沙洛儿突然叫到,刘德看去,前者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刘德自己,之后便合上眼睛,不再言语,只不过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刘德有些疑惑,不过此刻来不及多想,几个深呼吸平稳心跳,郑重其事地拿起毛笔,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再次睁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五十九章 鲁修!? 刘德所站是一片空白之地,眼中是漫天的姓名,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无一相同,各自都闪烁着微光,由远及近地从他的眼前飞过,再缓缓飘向远方。 看来这里面每一个名字,就是如此称呼的赤桥学府各届师兄师姐留下的修炼心得。 如今刘德遇到了难题,时间并不富裕,是应该依照心意慢慢挑选,还是利用极品好运体系随意选择呢? 刘德粗略看去,离他近的大多只有指节大小,最大的也就是相当于半拳的宽度,遥遥望去,在远处的天空之中,倒是隐隐约约漂浮着不少的大字,刘德心念一动,一个足足有一掌宽的名字飘了过来,落在了他的眼前。 要不要试试这个?......还是算了,以自己的能力,多半是没什么可能,只是白费时间。 他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便宜占尽”的效果,闭上眼睛,手指随意一指,随即睁开眼,一个叫“李文韬”的名字映入眼帘。 这个名字有半拳大小,就他了,先试试看,若是顺利,就再挑选一个,这样成功两个,成绩应该还不算差。 他如法炮制,“李文韬”飘到自己面前,他伸出手,手指接触到“李文韬”三字的一刹那,目之所及再次变化,一切又不一样了。 。。。 刘德发现自己正盘坐在蒲团之上,周围是一间暗室,几盏油灯立在墙中,地面之上镌刻有复杂的巨形圆形纹路,其中充斥着无数弯弯转转,首尾相接的花纹,不知道是何用意。 他左右看去,身体两侧各有一块石头,左红右白,一块炽热一块冰寒,两块石头放置在纹路之上,似乎在从中汲取些什么。 最怪的是,明明他从未修炼,可他却能明显感到身体内有一股力量正缓缓流淌,历经奇经八脉,于丹田处汇集,而后再次发散八方。 刘德略略思索,便想出大概。 这个地方,应该是这个叫李文韬的师兄留下的修炼心得相关的地方,而自己......应该和这名师兄处于同一视角。 “神与气和,闭目内视,感受玄力流动!”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刘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能极为清晰地看到全身经脉和灵力流转的轨迹。 “此时此刻,我正在突破鸾阳眼的第三重。鸾阳眼的功法中,曾写道“破日断月,涅盘为鸾”,我的玄力修为已达到突破的要求,但是却始终无法领会这一句话,直到前几日我查阅古籍,发现在古修真时代,曾有修真者于日出日落之时,吸纳晚霞朝晖之灵,从而成功突破。我试图利用这个办法进行突破,可无论我怎么吸纳灵气,都做不到吸纳晚霞朝晖之灵的效果。” “终于我明白了。晚霞朝晖,指的并不是时间,而是那阴阳交汇,我若想突破,便需要这阴阳灵力辅助。所以我取了两块水火灵石,再借助聚灵阵之势,从中提炼精纯灵力,找寻那极致的阴阳之灵。” “你且细心感受!” 话音刚落,刘德来不及多想,陡然从身体左右两侧传来极寒极暖两种气息,几乎是瞬间,气息流入眼中,肿胀之感顿生。 他呻吟出声,与此同时,蒲团之下腾起一股极为浓密的灵气,刘德似乎只是一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感受着身体自主吸收灵力,包裹住从眼中传入身体的阴阳双力,开始在身体连转起来,七七四十九周之后,阴阳之力彻底与自身玄力同化,再度进入眼中。 “啊!!” 一声怒吼,刘德猛然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从眼中喷薄而出,击打在墙上化作点点星光。 “现在,到你进行参悟的时候了。” 声音不再响起,刘德突然感觉所有的一切开始倒退,点点星光重新回归,而后飞回了眼中,阴阳灵力与自身的玄力又分化为二,以倒流的顺序在身体内流转,最终从眼中传出,化作极寒极暖两种气息,回到了两块灵石之内。 “自己参悟?” 刘德呆呆地坐在蒲团上,有些手足无措。 “大哥?大哥?” 没人回应。 “我放弃可以么?” “你果真放弃?”声音再次传来。 “等等!我先试试,我先试试。” 玄力已经存在于体内,不需要刻意修炼,也不无需学习功法,只需要将这心得中所提到的修炼窍门参透即算成功,如果说单纯考验悟性,这倒也合理。 刘德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回忆之前的一切。 首先,从灵石中汲取阴阳灵气。 仿佛听到他之所想,两侧的两颗灵石同时喷发出一股灵气,流入眼中。 接下来,吸收聚灵阵的灵力。 他依靠记忆,想要按照之前观察到的轨迹缓缓流转体内的灵力,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真是天真——先不说以他的能力是否可以百分百按照轨迹,光是凭借意志带动玄力,就已经耗去了不少的时间,直至刘德累的眼前发黑,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心神,才将将把体内的玄力流转一个周天。 不过在这之后,便顺畅许多了。 再度流转了几个周天,刘德开始尝试加快速度,与此同时,体外的聚灵阵似乎也感受到刘德身体所散发的吸力,开始聚集灵气供刘德使用。 流转玄力这一难题攻破,接下来就要开始尝试将眼中的阴阳玄力包裹起来,再次在体内循环了。 而这更是难上加难。 在刘德的记忆里,刚刚所有的玄力流动都是毫无难度,那阴阳灵气也没有任何的异动,老老实实地被夹带流转,最后同化合一,哪里像现在这般躁动异常。 刘德就像怀中抱了一只盯着食物的狗,在用尽全力挣脱自己的掌控,他只能无时无刻不集中注意力,不敢有一刻松懈。 直到循环十圈之后,阴阳灵力的躁动才开始有些消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玄力依他心意循环流转四十九圈之后转回眼中,刘德这才松一口气,睁开眼,精光肆意。 刘德一喜,刚要开口说话,浑身陡然一震,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漫天姓名的地方,而身前,一个与之前“李文韬”大小相同的“刘德”二字,正闪着光飘在半空。 这应该证明自己成功了吧......他心知极品好运体系帮自己挑选的,一定是最合适的,即便如此,自己都差点没有成功,若是顶级难度,估计连一个笔画也写不出来。 该死的,那个魂叟又不知跑哪去了,需要他的时候每次都不在,回头就把他扔了...... “小魂淡,想我了?你们这个赤桥学府还挺有意思,这种测试悟性的方法我咋就没想到过。” 说曹操,曹操到。 “你出来干啥,都已经结束了。”刘德没好气地说。 “结束了?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 魂叟冲他笑了笑,打了一个响指,从极遥远处飘来一个名字,所到之处万字避让。 这个名字叫:鲁修。 第六十章 异兽 “鲁修......匠神鲁修??” 这个名字,刘德听过几次,第一次是从海无痕口中,得知匠神鲁修是外府之中近百年来唯一一位飞升天界之人,第二次则是自己新生测试创下五百息的成绩时,有人说自己与匠神鲁修,只差几息。 “鲁修”这两个字,每一个都快与刘德的脑袋一般大小,两个字摆在面前,根本不像是名册上的姓名,倒像是摆放在仙灵坊门口的那块散发光芒的匾额。 “这是这个空间之中里面最大的名字了。可能是没遇见有缘人吧,若非是我刚刚在你参悟的时候大概搜寻了一遍,估计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有人找得到。” “空间?你说这是个空间?”刘德诧异地看向四周。 “当然。只不过并非是储物戒那种空间法器,你也非本身进入,只是魂魄而已。一件摄魂法器又被人附着了储存记载的能力,这炼制之人倒是敢想。” 刘德半个字都听不懂,只是看着“鲁修”二字,苦笑地摇了摇头:“魂叟,你给我这个干嘛,你觉得这种难度我能参悟?” “你不能参透......” 刘德眼中失去色彩,沮丧地垂下了头。 “难道还能是老夫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魂叟:“这个......你可能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我的情况你不太清楚。就别说这个了,光是之前那半掌大小的深奥难度,我都差点撑不下去,这个程度的,半点可能都没有。” 魂叟目光如炬:“以你魂淡的资质,确实可能性不大,不过在你的泥丸宫里有一缕神魂!你可瞒不了我!” 他说罢,伸手敲了敲刘德的额头:“泥丸宫是你储存魂魄的地方,说说吧,拥有功德眼的小魂淡,遇见什么奇遇了?” “魂叟,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刘德哪里还不知道,魂叟这是听见了沙洛儿与自己的那段对话。 “那你就赶紧修炼魂气,否则你我二人心意相通,自是什么也瞒不住我!” “什么!?”刘德一愣,随即大惊失色,“体系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体系?什么体系?” 刘德借着抚额的动作,松了口气,看来极品好运体系的存在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这么说,若非是自己道出功德眼这三个字,魂叟也是不得而知的。 “魂叟,我这功德眼,其实是天生的,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刘德的话半真半假。 魂叟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功德这种事情,乃是天道所断,不仅是修士,就算是天界仙人,也不一定能够参悟一二,你能拥有这种能力,可得好好运用才是。” 刘德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刚刚说的神魂......是不是沙洛儿给我的那缕魂魄?” “不错。说起来这个叫沙洛儿的女娃,我真的看不透。分魂这项技能,即便是修魂者,至少也要魂丹境界才行。并且她能够感知我的存在,这样说来她的魂魄修为,比我只高不低。也许是个千年万年的妖兽所化也说不定啊!小魂淡,跟这种人结交,好处先放一边,可别被美色迷惑!” “妖兽?不,不会吧!?”刘德吓了一跳,脑海中浮现出沙洛儿的脸,“看着不像啊。那有没有办法,把她的魂魄去除?” “去除?”没想到此话一出,魂叟更加的气急败坏,“小魂淡,你疯了!?暴殄天物的事,我可做不来!” “不是你自己说,让我别被人家算计......” “我也说了,那是不考虑好处的前提下!”魂叟作势要打,举起的手却又放了下来,“我刚才说的只是臆想,也许是妖兽,也许是个仙女呢!但单看这件事,你小子可没什么坏处!” 魂叟说罢,又细细地冲刘德闻了闻:“我说怎么总是可以在你的魂体身上闻到一股异香。不过听她所说,既然念着功德,倒不会是伤天害理之徒,你自长个心眼,别被人家算计了!” “是么?”刘德闻闻自己的身子,诧异地看向魂叟,“没什么味道啊!” “看你刚刚破案的时候挺精明的,怎么现在成了个傻小子!”魂叟失望地摇摇头,“神魂附身,这是你的机缘,一定要好好把握,至少能让你参悟任何功法都省去一般的精力!” 刘德记得沙洛儿曾对自己说过,可以将自己的悟性拔高,正欲就此接着问道,却听得外面飘飘摇摇,传来了欧阳炎的声音:“半柱香已过!” 刘德心念着分班考核,忙催促道:“感慨的话回头再说,时间有限,你快说我该怎么办吧!” “小魂淡,现在那缕神魂就在你的魂体之内,不过如果横加外力,恐对你有伤,所以需要你自己去找,记住了,你是龙是虫,就看这一朝了!你一定要找到!” “好!对了魂叟,你怎么刚刚不跟我说......” “斥!” 刘德话没说完,魂叟猛然伸手拍向刘德。 本来应该毫无感觉,虚空无物的一掌,刘德却猛然感到一股巨力击打在眉间,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整个人陷入黑暗。 见刘德陷入呆滞,魂叟微微一笑,抬头看向漫天的姓名,刚刚刘德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根本没有发觉,在这万千姓名之中,有三分之一的名字上闪耀着微弱的紫光,并且这紫光仍然在吞噬着更多的名字。 。。。 黑暗,是刘德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似乎在这片黑暗中只有自己的一双眼睛在漂浮着,这与之前身处于名册空间又是不同。 魂叟让自己在魂体内寻找那缕异魂,如此说来这片黑暗应该就是自己的魂魄内部了。 不是说魂淡么?我看挺深的,啥也看不到啊。 恩? 刘德突然感到有一丝熟悉,似乎曾几何时自己进入过这里,和现在一样置身于一片黑暗。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 那是他第一次偶遇沙洛儿之时,那位老人家曾经在自己与沙洛儿分开后特意寻来,自己之后产生幻觉,那时的感受与现在一模一样! 难道说,当时自己也进入了魂体之内? 如此看来,那位老人家也不是凡人啊。 他记起在那片黑暗之中,曾经有一个异兽朝自己飞来,在即将撞到的一刹那,他的意识便回归了肉身,而那只怪兽还在自己因幻魂丹而陷入幻境之时出现,替自己驱散了那些血人。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那个怪兽应该还待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既然不知那缕魂魄所在,也许那只异兽能给自己带来一丝解决问题的灵感。 可是应该怎么呼唤呢?他盯着前方,思索片刻,默默念了一首童谣。 。。。 公主吻醒了沉睡的怪兽 空气中弥漫着鲜花与鬼火 公主的吻清澈温柔 怪兽的唇干裂燥热 睁开眼,仿佛天使飞入眼眸 下一瞬却被眼屎扰了心窝 公主对怪兽巧唇轻碰 “你终于醒了老公” 怪兽凶目一愣 “老公?你是我老婆?” 圆月悬于天际与乌云相守 清香与硫磺流连浮空 鬼火卷席着鲜花竞相交融 绝美与凶恶伴与悬崖话说从头 芊手抚上可怖凶面美目流珠 怪兽利爪置于膝上正襟危坐 公主仰面望去 “老公你还是帅的” 怪兽神色尴尬无奈回答 “你可真瞎” 公主颜貌生之如此 怪兽却本应与白马傲享恭迎 王子公主一见倾心 将终生私允婚约暗定 王子携彩礼入城门提亲 忽听闻胞乡已灭,军自此城。 王子举刀登殿欲弑君上 却遭暗算压于阶下起身不行 公主泪目撕嗓无能为力 王子遭诅化身怪兽困于浆熔 。。。 这是刘德听过的一个童谣,讲的是一个童话故事,他哪里知道那只怪兽叫什么名字,思来想去,反正歌谣的主人公也是怪兽,没准还能产生同感,把异兽召唤出来。 可一首歌谣念了将近三分之一,别说异兽,就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这让他有些灰心丧气。 异兽啊!我都给你唱歌了,你出来玩会呗! 刘德在心中呐喊,突然,极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亮点,若非是刘德早已对这片黑暗习惯,还真不一定能够注意得到。 亮点由起先的仅仅一毫,缓缓化作米粒大小,并且还在扩大,几息时间过去,在刘德的视线之中,渐渐现出形状。 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不是那只异兽,还能是什么! “大哥,你总算来了!” 异兽高昂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向刘德,后者能够从它的眼神中体会出一丝不屑。 “大哥,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这只异兽却似乎并未听懂刘德的话,低下头瞅了两眼,晃着脑袋转身要走。 “诶诶诶,大哥大哥,等一会,等一会啊!”刘德急忙叫住。 没想到异兽还真的听进了刘德的呼喊,巨大头颅缓缓回转,留给了刘德一个侧脸。刘德心中大定——既然它能够听懂自己所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缕魂魄?”刘德急忙问道。 异兽将身躯挪了过来,正对着刘德,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他似乎并不是很清楚刘德话中的“神魂”究竟是何物。 “就是......就是......怎么跟你形容呢。”刘德想了想,“我知道你是后来的,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一个类似于石子的东西?或者是闪着光芒的东西?” 刘德还记得,当初沙洛儿扔过来的形状似纸团,可异兽与刘德对视一眼,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看来你也不知道......” 刘德有些失望,他再度看向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自言自语道:“根本就不知道那缕神魂是什么样子,怎么找......这样下去,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他心情低沉,没有再对这只异兽说话,后者甩了甩头颅,腾起身子便要离开。 刘德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瞅了一眼,却突然脸色大变:“等等!” 第六十一章 神魂附体 异兽身形一顿,但依旧向远方飞去,甚至速度犹有甚之。 “你给我回来!” 刘德心念一动,眨眼间便缩短了与异兽之间的距离。 “看着挺老实,没想到你竟然给我耍心眼!”刘德的语气充斥着愤怒,“抬起头!你脖子底下的那个是什么!” 它察觉到与自己近在咫尺,身形终于停了下来,只不过在刘德的质问之下,它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回过头,冲刘德高声吼叫。 “嗷!!” 刘德自是气愤无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不顾异兽的凶狠,对着它破口大骂:“看你之前帮过我,还以为是个憨厚的家伙,没想到这么鸡贼啊!赶紧把你脖子上缠绕的那根金线拿下来!那是你的东西么!?” 异兽的吼叫声更甚,血灌瞳仁满面杀意,逆鳞片片立起,四只麒麟足来回踏步,一条狮尾高高竖起,整个身子拱了起来,仿佛下一刻便要狠狠扑向刘德。 “你还别吓唬我!我就不信了,在我的地盘,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嗷!!” “喊什么!比谁声音大么?我告诉你,这东西不是你的,是人家给我的!你赶紧给我交出来!” “嗷!!” “装听不懂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没用!我有急事,没时间跟你耗,赶紧的!” “嗷!!” “我刚才还跟你这巴巴讲半天,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一脸无辜,竟然是个偷东西的贼!干嘛,当小奶狗?你怕是没这个资格!” “嗷!!” ...... 黑暗当中,倘若有观众,便会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异兽对着天空,吼个不停,而它面对着的那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怒气冲冲地注视着它。 那画面要多荒诞,有多荒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德渐渐没了力气,责骂声中也只剩下一股关乎于尊严的坚持,凶狠消失不见,而那只异兽更是低下头颅,瞳孔之中黯淡无光,怒吼变成了类似幼兽的叫声,软弱无力,声音沙哑。 “你看看你,长这么大个,这么没素质,不给你们家里人,不是,给你们家里兽丢脸么?” “嗷......” “我真是累了,你不是不给么,我就在这跟你耗着,烦我也要烦死你!什么考核,不管了!” “嗷......” 异兽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前脚向前挪了几步,卧了下来,看它的神态像是打算跟刘德僵持下去,刘德一阵头疼,正欲开解,可它突然四肢用力跃起,毫不犹豫地掉头朝远方飞去。 刘德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异兽的身影越来越小,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快速朝它的方向移动,一边大声吼道:“你不要脸!!” 大抵是因为这里终究属于刘德的魂体,他几乎是瞬间便追赶上了异兽,视线围绕着它的身躯转了半圈,堵在了它的面前。 “嗷......” 这声吼叫的意味,刘德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有完没完! 他心里也不禁苦笑,不过既然这只异兽不吃硬,只能是软着来了。 “大哥,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 “嗷......” “你觉得这是你的?” “嗷......” “那这么着吧,我出个折中的主意。那缕金线,于我有大用,你且先借之于我,我用完之后定当奉还,你看如何?” “嗷......” “你看你在这里,就是个土皇帝,我又能奈你何?况且这东西我用完之后,也会放于魂体之内,到那时你大可拿走,我也不会阻拦。这对你我都无损失啊。” “嗷......” “放心,我只用半柱香的功夫,用完就放回来!半柱香你知道么?恩......咱俩在这花了不少时间,估计也不到半柱香了。就一会的功夫,要不然我就跟你耗着,你累我也累。都是大老爷们,给个痛快话!对了,大哥你是公的吗?” “嗷!!” “对不起对不起,你看咱俩多有缘分,都是公的!” 刘德悻悻说道,异兽终于有些意动,它回视着刘德的目光,并未从中感觉到异样,终于是低下了头颅,开始思索得失。刘德也不着急,就在一旁默默地等待。 “嗷......” 随着一声较为平和的吼叫,异兽弯下脖颈,轻轻抖动起来,一缕金线缓缓从鳞片中抖出,顺着它的脖颈滑落,悬在虚空之中。 刘德心中一喜。 “嗷!!” 这一声是在威胁,若是刘德敢出尔反尔,它定饶不了。 刘德欣喜之余,冲它又承诺几句,异兽总算是耷拉着脑袋,极为不舍地转过身,三步一回头地渐渐走远。 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刘德看着金线笑出了声,可下一秒,却又愁云满天——这东西,我该怎么用啊? 该死的魂叟,就叫我过来拿,没告诉我长什么样子就算了,根本没有告诉我使用的方法,这可怎么办...... 刘德正抑郁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参悟“李文滔”的修炼心得之时,学会的那种包裹灵力之术。 我若是用我的魂魄之力,将这缕神魂包裹起来,是不是也能得到一样的效果? 他有些担心这测试的时间所剩无多,索性不再多想,并且他相信运用“极品好运体系”选择的心得,一定有它的用处。 刘德死死地盯着这缕金线,想象在虚空之中伸出一只手,将其含在手心里。果然,随着刘德的心念流转,这缕金线漂浮起来,并且慢慢地朝他的方向飘来,一如之前巷道之中,第一次与怪兽相见的情景。 刘德不敢放松,凭借着之前包裹阴阳灵气的经验,小心谨慎地托着这缕金线慢慢靠近,直到眼前一片金光闪烁,一种沁入骨髓的舒适感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刘德再次闭上了眼睛。 。。。 当他睁开眼,面前一个老头正对着自己猥琐地笑着。 “小魂淡,总算没白费力气。” 刘德急忙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名册空间。 “魂叟,还剩多长时间?”刘德急忙问道,他可不想再耽误时间。 “别着急,还有半柱香呢。” “胡说八道!”刘德大声质疑,“之前就已经过了半柱香,我找这缕神魂多半天,怎么现在还剩半柱香?” “如果我说,你从进入魂体到现在仅仅过了一两息的时间,你相信么?” “怎,怎么可能!?” “魂体之内是生命最深层次的存在,从时间上来说,你在其中发生的一切,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你的的确确只花费了一两息的时间。” “原来如此......”刘德恍然大悟,突然想起,“魂叟,你快看看我有没有成功?” “你看看你自己。” 刘德忙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此刻的他通体散发着金光,举手投足间无比充盈。 “这就是那缕神魂的作用?” “否则还能是什么?好了,闲话少说,是时候参悟了。” 刘德点了点头,深吸口气,看向了面前那个犹如牌匾一般的二字姓名:鲁修。 第六十二章 匠神九锻 刘德尚未睁眼,便有一股刺鼻的炭火气味蹿进鼻孔,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这间屋子看上去要比之前“李文滔”的那间修炼室大上不少,可看内墙倒是与之别无二致——四周亮起几道油灯,墙面的花纹闪烁着微光,只是地面上的花纹变了模样。 他抬头望去,屋顶开了一扇天窗,屋外的日光从天窗射进,并以其为中心,日光在屋顶上仿佛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慢慢流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圆形巨阵。 顺着这道射进屋内的日光,刘德看到了那股刺鼻味道的来源——一个燃烧着烈火的锻造台,此刻正沐浴在那缕阳光之内。 锻造台非金非玉,台身由无数块黑石堆积而成,台面底下的火炉烧得正旺,可却丝毫没有将上方烧红,炙热的火焰与阴冷的石台放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 “你好。” 一个声音突然在刘德的脑海中响起,是一个极为清秀的男人声音。 “我叫鲁修。不知道你是赤桥学府的第几届学生,也不知道你入的是内府还是外府,如果是内府,那么接下来你所看到的,可能并不会给你的今后的修炼带来多少帮助,不过你既然选择了我,那么也是一种缘分。尽力吧,世间之事谁也说不准,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到。” “若是你来自外府,那么恭喜你。你即将看到的是我独创的一门技艺,虽然这可能在赤桥名册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机会学会的,除了我,也只有你了。” “这是一种锻造技艺,名曰匠神九锻,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嫌难听,你也不能改,万一以后火了呢。” 刘德一阵腹诽,不过此时也大概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就身处于鲁修的身体之中,只是在这段记忆之中,鲁修尚未毕业,“匠神”这个称号也并名满天下。所以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的自己,真的成为了“匠神”,而自己留下的这段记忆,也成为了赤桥名册之中最深奥的那段。 只不过,这位匠神当年未免也有点太唠叨了,至少刚才的李文滔,可没有那么多话。 “接下来,我会为我自己打造一件兵器,将会使用‘匠神九锻’的技艺。你且用心看,我这心得与常人不同,倘若你能够从头看到尾,即可算你参悟成功。” 话音一落,刘德眼看着自己伸出了手臂,向前方虚握,一道刺眼银光闪现,手中出现一把光滑如镜的银色锻锤。 借着锻锤的表面,刘德看到了自己——这是一个极为文弱的男人,五官清秀,头发扎成一个髻,脸上无须,表情严肃。 这个鲁修,和刘德心中设想的长相简直是大相径庭。 不过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便已经动了。 他左手一挥,一块巨大的青石凭空出现,浮在空中,随着左手轻轻推送,青石也缓缓进入了锻造台下的那炉火焰。 瞬间,火势猛增将其吞没。 “此物是我外出历练之时得到的一块无名陨铁,刀砍不坏火烧不裂,我自从得之已有了几年光景,期间曾用各种方法尝试锻造,均无成效。所以今天,我会在它身上,完整地试炼一遍‘匠神九锻’,也只有它,才能完整承受。” “这炉火取自地心之火,是锻造的绝佳火焰。” 鲁修用手点指,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射进炉火之中,火势更胜,即便只是意识存在于鲁修体内,刘德都能感到那焚天一般的炙热,魂魄仿佛都要被烧熔。与此同时,在火苗闪烁的间空,那块无名陨铁的通体染上了一抹红色。 “起!” 鲁修大喊,陨铁随即飞出,而后重重地落在了锻造台之上。 他举起了手中的银色锻锤,动作极为缓慢,可刘德却能够清晰感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一股力量自从腿部发出,通过腰、上肢、灌入高高举起的右臂,力达全身。 刘德只看到右臂上每一个毛孔都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喷出热流,瞬间撑破右袖,可即便感受如此剧烈,鲁修的右臂却依旧是无比纤细,并无任何的肌肉虬结,此刻除了围绕其上的雾气,别无他物。 刘德丝毫不怀疑,在鲁修那瘦弱的胳膊之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啊。 “你且看好,匠神九锻第一锻,皮肉锻!” 鲁修全身未动,甚至连肩膀都未动一分,就这么将高举着的手臂猛然挥下,仅仅依靠皮肉之力,重重击打在了陨铁之上。 “嘭!” 一声巨响,陨铁微微颤抖,逐渐亮起了几道青色的纹路,随后肉眼可见的剥落了一层石皮,露出里面的青黑色。 鲁修毫无表情,仿佛面前的一切都早已预料,手一挥,陨铁再一次没入到火焰之内。 “皮肉锻,成!” 刘德自然是露不出表情,可他能感到自己的魂魄在轻微的颤抖,只不过在自己的魂魄之外,另有一股力量包裹稳定,他心知,这应该就是那神魂的功效。 又过了几息时间,鲁修再一次将陨铁取出,放在了台上。 他缓缓弯下了腰,上半身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完全贴到了腿上。刘德甚至可以听见身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 鲁修呼出一口浊气,随即突然抬起身子,整个人向后仰着,曲成弯月,那骨头的碰撞声和筋肉的拉伸声音甚至响出了体外。 刘德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被这一动作驱使,拽成了一条细线。 “匠神九锻第二锻,筋骨锻!” 话音刚落,鲁修的身体瞬间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被放开一般,锻锤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狠狠砸向了陨铁。 “嘭!” 这一声比之前还要响亮,整个锻造台瞬间陷下几寸,锻锤与陨铁接触的一刹那,无数火光爆发,一股大力传入锻锤,后者被弹了起来,只不过仍然被鲁修死死握在手里。 陨铁再一次显出几道亮纹,震颤着久久未消,金石碰撞之声响起,又一层表皮随之剥落,这次颜色又淡了几分。 疼痛感,深入魂魄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就好像是被关进一个铁箱,然后从绝高的悬崖扔下,外表虽然毫无伤痕,可内里却早已震成肉泥,可刘德还未叫出声,就再一次被神魂之力安抚下来。他心里清楚,倘若没有那缕神魂的加成,以自己的魂魄资质,绝不会撑到现在。 可这才仅仅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七次,对他而言,一次比一次凶险。 第六十三章 玄力锻锤 刘德如何心思鼓动,鲁修自然不知情,在前者的感知中,他自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之前贫嘴的样子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现在的他,才是那个即将成为“匠神”的外府天才。 他将陨铁放入火中炙烤,自己则盘腿坐了下来,同时间,他的声音在刘德的耳边响起。 “世间万物皆属五行,人则五脏相合。一人一世界。” “肝,属木!” 话音未落,刘德只感觉右上腹部升起一股精气,由下至上从天灵盖冒出,悬于身前,这是一股肉眼可见的绿色气息。与此同时,鲁修身体内因之前的动作所引发的酸胀感瞬间消逝,一股舒适感油然而生,这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肾,属水!” 腹部陡然生出一抹清凉,化作一缕黑色的清流,和之前的木属性气息环绕旋转。 “心,属火!” 一阵燥热之感从心脏的位置发出,鲁修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只是随着这燥热冲出头顶,又渐渐平复。 “肺,属金!” 刘德感到自己的呼吸中开始透出一股极为清肃的冰冷之感,吞吐的每一口空气都仿佛来源于那浩瀚宇宙,毫无温度,充斥着原始气息。直至一缕白烟冲出头顶,此感才缓缓消退。 “脾,属土!” 左上腹中,一股极为厚重的气息生出,鲁修整个人都被这股气承托起来,体内的气息极为缓慢的流转,每一寸血肉都在这股气当中成长,升华。 随着一股黄色气团从头顶生出,与前四股气息合为一体,以土为承,五行相生旋转,渐渐化为一缕灰白色的混沌之气。 鲁修反掌上移,陨铁从火焰中随之升起,冒着赤红气息落在了锻造台上,他站起身,盯着陨铁,缓缓道出:“第三锻,五脏锻。” 鲁修双手推出,那股混沌之气飞向了锻锤,接触的瞬间“腾”地一下化作烟雾将其围绕,在刘德失去了陨铁的真貌,只剩下一团宛若云朵的雾气。 也没有如之前一般的巨响,云雾轻轻摇曳,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当然他心知,这只是表面。 鲁修静静地望着,似乎在等待这什么。刘德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只是借着他的眼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云雾,生怕错过什么“惊喜。” “咔,咔。” 两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好像是小鸡磕破蛋,在静谧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刺耳。 “咔,咔,咔。” 破裂声密集起来,随着声音,云雾之中陡然亮起几道纹路,雾气被那几道纹路吸收进去,很快,陨铁便露了出来。 刘德一愣,如今的陨铁除了上面的几道细纹之外,竟然与之前毫无两样。 正当他疑惑之际,鲁修上前几步,举起锻锤在陨铁上轻轻一敲,突然纹路仿佛生长般越来越多,无数光芒洒向整座修炼室。直至纹路布满整个陨铁,“啪”的一声瞬间破碎,外表皮化为灰白色的粉末纷纷掉落,而正当中竟是一块通体赤紫的玉石,哪还有之前的浑浊之貌。 那之前亮起的纹路则密布在玉石之上,好像血管一样精光流转,不像是一个毫无生机的铁石,倒像是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皮肉锻,筋骨锻,五脏锻,此为外三锻。” 鲁修将手中的锻锤挽出一个花,随后将其收回,与此同时,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话,证明你已经通过了外三锻这第一道关卡。” 啥?才第一道? “是的,第一道,你没有听错。”仿佛听出刘德所想,此刻的鲁修开始打坐调理,而声音依旧平缓如常,“接下来,我会加快时间,跳过我当时恢复玄力的过程,若是你觉得撑不下去,可以退出了。” 说罢,刘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稳下心神,鲁修已然站起身,盯着面前的陨铁。 “你没有退出,这很好,不过我希望你还是要量力而行。接下来你要面临的,将要比之前难度更大。你将看到的,便是内三锻。” 而在他体内的刘德,则不敢有丝毫倦怠,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体内发生的一切。 动了,鲁修动了。 刘德突然感到全身的经脉开始震颤,躁动的玄力从丹田处迸发,几乎是以之前“李文滔”连转玄力的百倍速度在鲁修的体内循环。 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要被这如此猛烈的波动撕裂,可由于那缕魂魄的包裹,无论如何拉扯,都依旧保持着完整,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之感。 鲁修哪里会在乎刘德的感受,他猛然睁开眼睛,举起双手。刹那间,身体内的玄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飞速地朝他的双手流去。 在刘德的眼中,无数玄力从双手中喷涌而出,听从指令一般,在空中形成了一对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锻锤,无数流光在其内部以及表面上疾速掠过,竟宛若实体一般密不透风。 刘德早已呆若木鸡,他尚未踏足修炼,此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梦中都未曾可见。 “第四锻,内玄锻。” 说话间,鲁修握紧空中的那对玄力锻锤,径直走到了锻造台前,左锤横起落在腹部,右手高举过头顶,手中锻锤和小臂形成了一个角度,方便用力。 “呵!” 一声低沉的吼声从鲁修口中发出,随即,高举的锻锤狠狠落下,砸在了陨铁之上。 “铛!铛!铛!铛!铛!铛!” 明明不是实物,可锻锤每一次击打在陨铁之上之,那发出的撞击之声却比任何声音都来得真实。 他左右开弓,锻锤上下翻飞,敲打之间火花飞舞,不过他始终是目光如炬,丝毫没有被任何光芒抢夺视线,盯着每一次落点,仿佛在心中都早已计算妥当。 这是多少次的锤炼,才形成犹如习惯一般下意识的举动。 鲁修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看来即便熟练如他,到了如今的第四锻,也并非简单如斯。而对于在他体内的刘德,则更为艰难了。 起先他还可以稳住心神,细细感悟鲁修的动作,观摩他舞蹈一般的技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顶不住了。 这跟任何的外界条件都无关,神魂发出的金光从始至终都包围着他的魂魄,尽力恢复着刘德魂魄的伤势,可说到底,他的魂,实在是太淡了。 第六十四章 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事实上,这个问题连魂叟都没有考虑妥当,倘若他知道刘德的魂魄,已经淡到了极致,甚至无法经受哪怕半点略强的撼动,也绝不会贸贸然将如此难度的心得摆在他的面前。 他当真感到自己那微弱的魂魄马上就要被从手中锻锤传来的震荡感所压碎,击溃。鲁修的每一次敲打,都像是直接锤在了刘德的灵魂深处,刘德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魂魄被一次一次击打成粉末,像那漫天的火花,却又毫无办法。 放弃吧,我快不行了...... 刘德想着,忍受着那种非人的折磨,可他还是选择了坚持。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现在有纸笔让他就此事写出原因,他也写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不甘心。 自己几天前还只是一个乡下的孩子,因为自卑,甚至都不敢走进那大气磅礴的仙灵坊,可此时此刻,自己却成了通天门唯一传人,赤桥学府外府新生第一,史上第一位内外府兼修学生,甚至正在感悟学府建校至今最深奥的一道心得,来自于一个早已成仙的传奇。 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他心里清楚,在外面的真实世界中,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那个看上去不着四六的玉须子,还有不知来历的沙洛儿,自己的那几个朋友,都在看着自己。 当然,还有李丹阳之流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失望,为了不让这些心怀叵测之人得逞,他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我绝不能放弃。 刘德想着,尽管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却依旧无比专注地注视着鲁修的一举一动。 真庆幸,魂魄不需要眨眼睛,否则自己这一闭,再睁开之时,映入眼帘的没准就是那些正在嘲笑自己的面孔。 我不会放弃。 金石敲打声仍在继续,陨铁也从之前的赤红变得橙黄,而鲁修已经有些颤抖的手中,那对玄力锻锤也在捶打之中渐渐变得浅薄。 那些闪烁着无比华丽光芒的星点,已然在每一次撞击之际,融入进了陨铁里。 “呵!” “呵!” 此刻的鲁修早已不复之前的淡然神情。终于,随着一声叱喝,无数星光彻底融进陨铁,锻锤消失不见,而鲁修自己也在最后一次挥舞后,无力地踉跄两步,杵着膝盖大口喘气。 刘德终于在无尽的震荡中坚持下来,他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五百一十二次反复,一千零二十四次击打,也就是一千零二十四次冲击魂魄,这早已超过了这分班考核中对于悟性的定义。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跳过了恢复的时间。 刘德真是一阵头大——你倒是可以快进,不向我展示调息的时间,但是我需要啊!你厉害,轮番干都行,我就是个萌新!啥也不会!能不能给点面子! 可无论他在心中怎么叫苦连天,也无人听得到,无论是哪一个鲁修。即便这位“匠神”此时真在仙界听到,估计也不会为了他下落凡间,自己自言自语,倒也显得无趣,他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 。。。 “阿嚏!” 云雾环绕,仙气逼人,虚空之上,一座山峰无根漂浮其间,上面无树无草,竟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嶙峋怪石,正当中一个青年男人正弯腰观察着什么,突然鼻子一痒,起身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 他疑惑地冲远方看了看,目光所及无人知晓,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什么质量,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 鲁修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这半成品上,他伸出手,放在了陨铁两侧,随即闭上了眼睛。 而刘德,则听到他的声音。 “第五锻,外气锻。” 话音未落,刘德头顶上方的聚灵阵亮了起来,万道花纹闪出光芒,引起空气周静一阵躁动。 刘德抬头观瞧,灵气从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点点星光招引过来,在阵中流转,蓄势待发。 鲁修缓缓将手放在了陨铁之上,在陨铁之上,一道极为细小的闪电,正在飞快地来回游走,他能感觉到鲁修应该在刻画着什么,可他依他的见识自然是分辨不出。 不多时,鲁修猛然睁开双眼,抬起手重重拍了上去,整个陨铁一瞬间亮起无数花纹,旋转盘绕,深奥程度绝非之前那种裂痕所能比拟。 刘德只觉得这花纹有些眼熟,细细想来,除去某些细节不同,这竟与头顶上方的聚灵阵大体一样! 这鲁修,分明是在陨铁之上,用自身玄力刻画了一个简易版的聚灵阵! 果不其然,阵图亮起的同时,头顶上方的聚灵阵也随之亮起,储存在其中的灵气猛然爆发,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道光束,直接射在了陨铁之上。 这道灵气光束的磅礴程度,远超刚刚在鲁修手中由自身玄力汇成的锻锤,只是缺少了一种活力。 刘德感觉自己才有些缓和的魂魄又呈现出崩溃的态势,好像受到聚灵阵的拉扯,正在缓缓上移,他只能尽力压制住魂魄,同时分神看向周身被光芒覆盖的陨铁。 从始至终,鲁修只是刻画了针法,可他的表情却是万分紧张,目不转睛。 “第五锻,是匠神九锻的中间一锻,这陨铁能否承受住接下来的四锻,第五锻最为重要。” 这还是鲁修头一次在锻造中途为刘德进行讲解。 “第五锻为外气锻,顾名思义。取外界的灵气为己所用。这一步,倒是与炼丹之中引气回炉有些相似。最重要的就是切莫过载。每一件材料都有自身的特性,如何做到完美提纯,便要看此刻进入陨铁的灵气是否为最佳量。” “灵气过少,杂质并未完全排出,便会影响到之后的锻造,甚至会功亏一篑;灵气过多,会将陨铁本身的灵气挤出,损伤它的本质,这样依旧会失败。” “所以这一刻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仔细观察自己选择的材料,了解何时能够达到最佳状态,随后,一击即中。” 第六十五章 危机! 之后,鲁修便不再言语,他也并没有告知刘德这判断的依据究竟是什么,但感受着鲁修浑身紧迫,双拳紧握,汗水即使流进眼睛,也不敢有半点眨眼的姿态,刘德心里清楚,这绝不会像鲁修说的那么简单。 陨铁的光芒愈发强盛,甚至穿透身体,刺痛感附着在魂魄之上,即便有神魂相助,刘德依旧是艰难承受,想来那时候的鲁修该是有着怎样非常人的忍耐力啊! 他感叹着,突然,鲁修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倍! 是时候了! 此时此刻,陨铁的光芒已然达到顶端,刘德不敢分神,魂魄似乎都在这股紧张之下,下意识地缩紧。 他猛地迈出一步,拧身向前,脚用力踏在锻造台的前方,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地板生生踏出一个脚印。 鲁修顺势将左臂高举,并同时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玄力全部调动起来,伴随着腰间生出的那股丹田力,直冲左臂而去。 “啊啊啊啊!!” 一声怒吼,鲁修直接将左臂伸向了无比炙热的光束之内,光束与陨铁失去了联系,后者再度现出身形,只是周身上下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灵气溢出,无比璀璨。 鲁修表情如常,左臂如磐石般佁然不动,并且将右手也抚在了陨铁之上,光芒笼罩之下,看不出在做些什么,但刘德早已是目瞪口呆。 他知道鲁修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双臂带来的剧痛感甚至都要将牙齿咬碎,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几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左肩,犹如一滴水落在了滚烫的铁锅内,发出一声“刺啦”后,蒸发不见。 可,可只是尊肉身啊! 短短的几息,在刘德心中却是无比漫长,鲁修的右手在微微摆动,陨铁上面的聚灵阵在他的动作之下被渐渐抹去,光芒消退,冷却下来。屋顶的聚灵阵见没了目标,也不再投射灵气,那道光束化为漫天光点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时的陨铁已由之前的橙黄,变得带些清淡透亮。 鲁修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左臂放了下来,刘德却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左手小臂上,一道足有七寸长的巨大伤口触目惊心,那已然焦黑萎缩的肌肉之中,甚至可以看到几近碳化的骨头,周边的皮肉就算没有完全烧毁,也变得犹如焦炭,干涸崩裂,看不出一丝生气,比之韩越的伤口还要凶险无数倍。 而那抹去聚灵阵的右手,已经是五指糜烂,惨不忍睹了。 刘德不忍看去,此时鲁修突然说话了。 “你要记住,任何兵器工具,都没有你的双手双臂用得得心应手,所以我用肉身拦住灵气的灌入,时间拿捏的最为准确。并且......”他的声音停顿一下,紧接着继续说道。“当时我的玄力已经消耗殆尽,用这种方法,可以极为有效的将聚灵阵中的灵气引进体内,虽然没有时间修炼,不过也聊胜于无。当然,若是今后我修为精进,并且提前准备好恢复丹药,也不必如此。你要明白,穷学生,不是浪得虚名的。” 鲁修极为罕见地说笑一句,倒是把刘德无比紧张的心情放松许多。 他细细感知体内,果然有一股极为强劲的灵气肆无忌惮在体内乱窜,鲁修尚未将其修炼,不过并未过多在意,很快便再一次站了起来。而刘德的魂魄也在神魂的恢复下,渐渐平息崩溃之态。 刘德深吸口气,他突然有个想法,若非没有神魂,自己连第一锻都撑不过去,如此想来如果是沙洛儿自己,会不会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他想着,鲁修的声音再次传来。 “接下来便是第六锻,心意锻。” 话音未落,刘德突然感到自己,不,是鲁修的头顶泥丸穴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如今的他心知这个地方是魂魄的栖息之所,现在产生异动,难道说...... 正如他所想,鲁修的头顶上方已经缓缓攒聚起一团灰色的气体,刘德能够从中感到一种与自己相似的气息,他猜的出来,这应该便是鲁修的魂气! 他根本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观摩,鲁修的泥丸宫中仿佛有一个出口,在流出他本身魂气的同时,也产生了无穷的巨力,拉扯着刘德的魂魄,想要将其排出体外! 刘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如果自己魂魄被迫离开了鲁修的身躯,考核一定会失败,自己之前的坚持就会功亏一篑。 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上飘去,无能为力。 。。。 不可以......不可以! 刘德在心中呐喊,尽管根本无人听到,无论是此时正在锻造的鲁修,还是之后留下心得的鲁修。 他就像是一个婴儿,使出浑身解数挣脱开钳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可他那看似勇猛的举动,却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刘德只能咬着牙,企图将自己的魂魄涨大一丝,能够让自己稳住哪怕半刻,或者将速度延缓下来,坚持到鲁修这心意锻结束,也就足够。 可事实哪里会如他所想,鲁修浑然不知刘德的险境,依旧调动着自己的魂气,面前那团氤氲之气渐渐浓郁,鲁修面露喜色可刘德却是欲哭无泪。 心中的不甘与疯狂纠缠在一起,尽管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魂魄的走势,但他并不知道,那存在于金色神魂之内的魂体,在自己的呐喊声之下,竟悄然发生着变化。 。。。 魂叟悬浮于半空之中,盘腿闭目。 在他身后,刘德立在原地,稍显通透的身躯之外闪烁着一层金光,而后者的面前,两个牌匾大小的字上下起伏着,空中有几缕光芒将二者连接在了一起。 他的头顶之上,则漂浮着无数姓名,大大小小,光芒各异。 整个空间之内,寂静无声, 突然,魂叟的衣摆莫名地抖动一下,他眉头一动,睁开了眼睛。 一股微风吹来,撩起他的胡须,紧接着,整片天地开始颤动起来,原本平静如镜的天空之上突然云雾暄腾,那些个姓名仿佛飓风之中的树叶,飘摇不定。 风,这片空间之内,竟然起了风,而那风的方向,就是魂叟的身后! 魂叟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的刘德不知何时起,竟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那风越来越大,从魂叟的身边呼啸而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泄出,全部吹进了刘德的身体内,即使笼罩在他周身的神魂金光,也阻止不了他魂魄的渐渐胀大。 “怎,怎么可能!?”魂叟惊呼,他再一次看向翻滚着的这片天地,紧皱眉头。 “这小子,怎么会开启魂石?” 第六十六章 个中心事 与此同时,赤桥学府,礼堂之内。 看着正在一旁喝茶偷笑的周酌山,玉须子真是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自从两炷香之前,王尚驹登场考核,玉须子就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之后他又“欣赏”了沙洛儿那近乎于奇迹的表现,脸色变得更差了。 先不说前者那绝对可以排在赤桥历代几万新生之中历史前几位的成绩,就已然够给内府,够给周酌山长脸,而后的沙洛儿,更是硬生生熄灭了玉须子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 不得不说,相比于外府的新生,内府在这届新生分班考核中确实是出尽了风头,也因此,外府能够挽回些脸面的唯一希望,便落在了最后出场的刘德身上。 毕竟他可是外府入学测验的第一人,五百息的成绩甚至可以比肩匠神鲁修,如若他再无法出彩,外府这回便铁定被内府压过一头了,自己一定会被周酌山笑话很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不知道刘德的成绩如何,不过看他上场,倒是有几分第一的风采——不仅能够在冷嘲热讽之下波澜不惊,甚至连身处内府并创下记录的沙洛儿和王尚驹二人也公开帮他说话。 这一点,可是谁也没有这待遇。 玉须子很看好刘德,在他动笔之时,甚至还在期待着能够发生奇迹,只是他第一次的成绩,并不是那么出色,并且消耗的时间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似乎也太长了些。 将这一幕一同看入眼中的周酌山笑意更甚,玉须子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不过料想刘德应该不会就此放弃,便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心中那团火焰,就剩个火星了。 在场众人,心情各异。 王尚驹面沉似水,他对于刘德十分失望,尽管他出于好心帮助自己,但是依照他如今的表现来看,并不足以成为自己的目标,于是他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个身影。 沙洛儿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只是睡眼惺忪的同时,眼角余光依旧注视着刘德,并且在刘德再度参悟的时候,极不明显地抬了抬眉毛,流露出喜色。 突然,整个广场陷入一瞬间的寂静,而后便炸开了锅。因为刘德这一次书写的姓名,竟然足足比沙洛儿最终留下的名字,大了将近一倍。 沙洛儿终于表现出有些兴趣,略略直起腰板,表现出一丝兴趣。 王尚驹更是瞳孔一缩,转过头死死注视着刘德,不再如之前那般低看。 而苏武,李辰,赵九五等与刘德相熟之人,更是一脸兴奋,交头接耳。几个之前对刘德冷眼相待的孩子,脸上却早已没了笑意和无视。 “就知道吓唬人,肯定完成不了!” 一个小男孩还有些嘴硬,故作无所谓地对身边的李丹阳说道。可后者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溜须拍马,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德,表情当中充满了震惊。 至于玉须子,脸上面无表情,而心里却是欣喜若狂——聪明,这小子简直是太聪明了! 想必他一定是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沙洛儿和王尚驹那般的成绩,与其退而求其次,不如选择一个难度更高的心得进行参悟,即使最终失败,也能落个虽败犹荣的名声,而万一成功,岂不妙哉? “咱们赤桥学府,竟然有此等难度的修炼心得?”老师们也是各个大吃一惊,互相询问。 “我没听说过.......没准是某位前辈所留。只不过如此大小的姓名,所创之人的修为至少也要婴落境,而且此条心得也一定有其特殊之处,普通的心法体会,绝不会有如此难度。” “说的是啊。不过,这样的修炼心得,都会有些主人的意识存在,如若不是遇到有缘之人,一般都会隐藏起来,不会轻易现身。就像之前海无痕和王尚驹所做的那样,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找寻某个名字,可谓是难上加难。” “也就是说,这个刘德,算是有缘之人?” “或许吧,缘分二字无比深奥,谁又能说得清。” “你们快来看!没想到这小子,速度还挺快!” 听着旁边的议论声音,玉须子的脸上笑意更甚,可再往下看去,这笑容却又渐渐收了回来。 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刘德能够完成如此难度的书写这一可能性,可看他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的停顿和卡壳,按照这速度,极有可能在最后一刻完成参悟! 此刻玉须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内外府两位大人物都表明立场要将其拉入,看来这个刘德,果真有过人之处啊。 他正想着,却突然全身一震,看着刘德的眼神再一次发生变化。 常人看不出,但在他眼里,有一股非常轻微的灵气钻入了刘德的眉心,尽管气息微弱,但却无法令他忽视。 不对劲。 刘德难道之前曾经修炼过什么功法?可是......这赤桥名册只考验悟性,并不受体内玄力的的影响,这一点经过了几百年的考验,毋庸置疑! 新生之中,不少年幼时都曾经修炼,若是赤桥名册的结果可以被自身玄力所扰,那这分班考核岂不成了笑话? 况且玉须子在赤桥广场上时,曾经探查过刘德的身体,并未从中察觉到半点修炼的迹象。即使他修炼过某种隐气之法,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任何障眼法也都是无所遁形。 玉须子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刘德显然有些秘密,这倒是无伤大雅,但这秘密会不会影响到他今后的修行,会不会破坏赤桥学府的规矩,不得而知。 他急忙看向身边的老师,可除了他自己,其他人的表情大多是好奇与惊讶,似乎并未觉出什么异样。 还好只有他一人看出,不过...... 玉须子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白正仙,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 而正在鲁修体内死死抵抗着的刘德,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他只清楚一件事,正当自己全力抵抗来自鲁修泥丸宫的巨大吸力的时候,自身的魂魄出现了一丝变化。 第六十七章 变成干尸 刚开始,刘德那淡薄的魂魄被拽动起来,无论自己如何反抗,仍旧如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可正当自己全力抵抗之际,突然从不知名处向他的魂魄之内传进一股气息,魂魄陡然加重了无数倍,竟与那吸力开始平衡起来,并且势头还有越过之意,短短几息,魂魄便下沉到原来位置,不再移动。 有惊无险,刘德也松了口气,这场意外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只差一分便前功尽弃,真是玄之又玄啊。 鲁修自然不会为了刘德而停止下来,演示匠神九锻的过程还要继续,最关键的是,刘德不知道参悟的时间还剩多少。 没办法,他只能强打精神,刚刚发生在自己魂魄之上的异样,如今也只能暂且抛诸于脑后。 。。。 鲁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倦意。看来操控魂气即使于他而言也是极为艰难,尚未做到随心所欲。 待他缓和气息,目光一聚,整个人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头顶那团魂气之上。意识操控之下,魂气缓缓移动,在接触陨铁的一刹那,那股象征着魂气的灰色气团陡然散开,笼罩在陨铁周围,而后瞬间被后者吸收。 刘德此刻是魂魄之体,自然是能够看到一些平时无法发现的东西。 在他的眼中,陨铁表面虽然依旧,但内里却已经完全被鲁修的魂气所占据,形成无数类似于血管的细小纹路,分布在陨铁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见魂气已被完全吸收,鲁修闭上了眼睛,心念一动,陨铁竟缓缓飞离台面,移动到了半空。刹那时停住,他猛然睁开双睛,仿佛刚刚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双手在空中环抱成陨铁大小,而后竟开始捏揉起来。 而那陨铁,竟然也在依照着鲁修手中的动作,好似一块软泥,开始逐渐变化起形状。 “第六锻,心意锻。” 这第六锻,就是依靠鲁修的心意,开始进行塑形! 随着鲁修手中动作的捏造,原本有些圆滚的陨铁开始逐渐形成棱角,只是尚未显出真容,刘德认不出鲁修究竟所造何物,只能看出这是一个长方体的模样,并且每一次揉捏变形,这陨铁的整个体积,都在不断变小。 渐渐地,鲁修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很显然虽然看上去动作不大,却极为消耗精力,只不过望着面前最终品的逐渐成型,他的眼睛却是越发闪亮——看来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细心雕琢的物品从无到有,都是极为欣喜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陨铁的体积到达了一个极端,仅靠变形已经无法继续压缩。鲁修右手轻轻一挥,陨铁空中旋转一周,缓缓落回到锻造台之上。 他双手一拍,仿佛从海绵中挤出水,无数灰色气体从陨铁之中喷出,在空中重新聚为一团,被他吸回了泥丸宫之内。 此时此刻的陨铁,哪还有之前那石头的模样。 通体青绿,形状四方,平面之上还仍有些陨铁自带的坑洼,显然尚未完成。两头棱边被特意磨平,失去了凌厉,却油然生出一股厚重之感。 这东西,倒像是......像是个锤子头! “内三锻:皮肉锻,筋骨锻,五脏锻;外三锻:内灵锻,外气锻,心意锻,此刻皆已完成。而之后,便是最终的三锻,借势锻。” 鲁修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盘腿坐下,修整调息,只是在刘德的眼中,这段时间被鲁修再一次快进,几次闪烁之后,鲁修站在了锤头的前方,而眼睛却看向了头顶的那扇天窗。 “借势锻第一锻,天地锻,借天地大势锻。此时此刻,太阳升于头顶,日升日落,此乃大势,无人可扰。我借这天地之间,正午阳光之势,来!” 一声大喝,鲁修向天窗一指,一道恒光陡然升空,直冲向天空中无比炙热的太阳,同时,照射在锻造台之上的阳光陡然变得无比刺眼。 刘德只感觉到一股炽热扑面而来,甚至鲁修身上的衣服也被热浪烧得褶皱,身上的汗水,还未渗出,便被蒸发殆尽。 “第七锻,天地锻!” 鲁修瞬间收回高举着的手臂,而后二指合一,将那道接引太阳之精的恒光,引到了陨铁锤头之上。 炽热的光线将陨铁笼罩,无比刺目,可鲁修却丝毫不为所动,任由衣袖衫角点燃,寸寸烧尽,火焰燎在皮肤之上。 之前的伤势尚未处理,鲁修那如钢铁一般的肌肤又被烧出点点黑斑,可他却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嘴角略有颤抖,表明他此刻所受的非人折磨。 整个锤头在炎阳光芒的炙烤下变得通红,一如之前在火炉中一般。 鲁修一手稳住恒光,另一只手腕一翻,手掌中再次出现之前的那个亮银色锻锤。他不顾炙热,开始一下一下地敲打陨铁。 没有使用玄力,也并非用尽全身力气,他只是举起手臂,敲打锤头,也因此刘德并未像之前感觉到震荡,即使日光炙烤的魂体有些虚弱,但仍可以分出心神观察拿刺目光芒之下的锤头。 “铛!” “铛!” 金铁之声此起彼伏,并且每一次敲打,鲁修都极为巧妙地用手中锻锤翻滚陨铁,保证下一次锻锤落在其他面上,六次为一个循环。 时间缓缓流逝,鲁修稳住的恒光开始逐渐颤抖,那缕照射在锤头上的太阳之精也呈现出一丝溃散,显然,鲁修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明显现在已经达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终于显得有些急迫,加快了锤炼的频率,全身的玄力这次才调动起来,冲向稳定恒光的那只手。 “砰!” 一声炸响,鲁修再也坚持不住,恒光碎成万点精光,消散到空气之中,而那道聚集着正午阳光之势的炎阳光芒也瞬间爆炸,炽热的热浪迎面扑向了鲁修。 “快闪开!!” 刘德心知不好,下意识地呼喊出来,可鲁修却丝毫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目光炯炯地盯着陨铁,任由热浪袭身,手中锻锤始终在上下飞舞着。 他想要借着这最后的爆发之力,完成锻造! 可,可是! 鲁修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此刻都在经受着灼烧,皮肤下的筋肉在一层层烧为焦炭,鲜血干涸在龟裂的肌肉之间,一张脸因为皮肉萎缩和焦黑,活像一个骷髅。 他就像是一具干尸! 不,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具干尸,一具手拿锻锤击打着陨铁的干尸! 第六十八章 超过时间了? 刘德能够设身处地的感受鲁修的疼痛,之前依靠意志,他撑过了无数次,但这一次,他要撑不住了! 剧痛几乎将他的魂魄碾碎,如今只是依靠神魂的包裹,没有完全溃散,但他的意识已然接近消散的边缘。 不,不行,不可以! 鲁修不仅是魂魄的剧痛,他还要同时承受肉体上的烧灼感,他比我要艰难无数遍,他都能承受,为什么我不行! 我也要撑下去! 刘德无声的呐喊着,那早已布满细纹的魂魄再一次开始散发光芒,一如之前抵挡吸力时发生的异象,只不过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啊啊啊啊!!” 鲁修一声怒吼,银色锻锤狠狠砸在了陨铁之上,“砰”的一声巨响,锻锤竟然直接在鲁修的手中炸裂开来。 爆炸声和剧烈的光芒以锻锤和陨铁的接触部分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整个锻造室瞬间被光芒所充斥,无数撞击墙壁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几息之后,爆炸的声浪才逐渐减弱,刺眼的光芒也消散于空气,刘德这才发现,鲁修原本握着锻锤的那只右手,现在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若非连在右臂上,根本分辨不出。 而锻造台之上,除了一个圆形的爆炸痕迹外,竟然空空如也——那陨铁锤头竟然与锻锤一道爆裂开来,化成无数碎块,不知从墙壁和天花板的哪个破洞射出,又飞向何处。 竟,竟然失败了......不对,不可能啊! 还未等刘德反应过来,鲁修的那极其虚弱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第八锻......众生锻。” “借势锻第二锻,众生锻,借山川众生锻。生命乃万物大势,如山涧,如土底,如水深,如树端,无处不生命。生命乃寰宇存在之本,无众生,无一切。此乃大势,无人可扰。我借这,山川众生之势......来!” 鲁修丝毫没有在意空空如也的锻造台,也不顾身上的伤势,自顾自地盘腿坐下,心神则缓缓散发出去,从四周墙面上的每一条裂痕、每一个孔洞钻出,飞舞在无边无际的山川大地内。 刘德本能地没有阻止自身魂魄的移动,随着鲁修的心神渐渐飘出了身体,来到了存在于鲁修记忆之中的那片天地。 他只一眼,便认出了这片天地所在——正是赤桥学府。 这里是刘德入学时曾经看到过的绵绵群山,参天古树无处不是,昆虫走兽遍布角落,无数飞禽成群结队,而那些不知名的奇异怪兽,则在刘德的目光下仰头长啸。 这些便是群山之中的芸芸众生。 鲁修可以细致入微地查看每一个生命的举动,刘德跟随着他,同样可以感知一切。 一只蚂蚁在土壤内爬着,它有它的使命,它要为蚁后采集食物,树丛杂草中不缺它的目标,可它还是有些犹豫,晃晃脑袋开始左右踱步起来,因为在它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乳白色的碎石。 碎石传出阵阵异香,很快便吸引来了无数只蚂蚁,它们争先恐后地攀爬,坚韧锋利的上颚企图将其分割,碎石在他们的拖拽之下,一寸一寸地往巢穴移动。 在蚂蚁群落的啃咬之下,碎石渐渐变得更加紧实,颜色开始变得透亮。 突然,一只松树跳到他们面前,望着地面上的碎石,它楞了一下,之前怀抱着的松塔被无情地抛下,一口咬住碎石,三蹦两蹦没了身影,只剩下蚂蚁在地面上慌乱地四散奔逃。 松树飞快爬上枝头,开始端详这块充斥着异香的碎石。它用牙嗑嗑,又抱着在耳朵边摇了摇,可听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遇见这种没有声响的食物,它都会丢掉,只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香了,它实在舍不得抛弃,只能近乎于疯狂地啃咬,又用力往树干上砸几下,之后继续嗑咬起来。 突然,从空中冲下一只飞鸟,从松鼠面前略过,身影消失,那块石头也没了踪影。 飞鸟落在鸟巢上,几只嗷嗷待哺的幼鸟正张嘴对着它“吱吱”乱叫。 它将碎石放下,用喙轻轻敲敲,可却没有敲下半分,他又试了试,依旧一无所获,这让它有些恼怒,随意石块蹭进鸟巢之中,继续飞出为幼鸟觅食。 而碎石的异香则引起了幼鸟的兴趣,叫声更加凄厉了。 。。。 这样的场景在这方圆万里之内,都在发生。 蚂蚁、松鼠、非鸟、虎狼走兽,鹰鸟飞禽,甚至是千百年寿命的灵兽异种,都在为了这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块,纷争撕咬,这些个碎石也在搬弄敲打的过程中,逐渐化作仿佛玉石一般的晶莹之物。 用众生之力为之锻造,借势借势,原来如此,匠神鲁修,真乃神人也。 他跟随着鲁修的心念,盘旋于万里山脉之上,自己的胸襟也随之开阔起来,之前心中的抑郁和退缩消失不见,魂魄之中的劳累感与破裂感,因受到这天地万物众生灵气的滋补渐渐恢复,甚至精神尤为抖擞。 他渐渐忘却了自己,甚至不记得自己因何而来,他仿佛是一个过客,无拘无束地畅游在这片森林之中。与草木为伴,交虫蚁作邻,时而扶摇直上,比肩雀鸟飞旋于天地,又忽地急转向下,交错于奔腾的兽群之间。 不知多久,天明天暗,鲁修的心神终于回归本体,带着刘德也一同归来,只不过他依旧沉浸在那片天地之内,直到看清眼前一片狼藉的锻造室,这才回想起一切来。 他伸展了一下魂体,哪还有半分疲惫和疼痛,而之前他的所闻所见好似梦境一般,现在想想,都是朦朦胧胧,回忆不清。 鲁修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满布裂痕的墙壁,从缝隙中,观到了方圆万里间遍布角落的晶莹碎石。 “众生锻......成!众生归还!” 一声厉呵,鲁修双臂一阵,猛然在身前一拍,同时双目发出精光,仿佛是迷雾中的一座灯塔,给万物众生照亮了方向。 一息,两息,......,八息,九息,十息。 无事发生。 刘德有些担忧,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 突然,几声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数十声呼啸夹带着风声射向了锻造室。 来了! “砰!砰!砰!......” 几十道光芒穿墙而来,却在鲁修面前生生停顿了下来。 刘德细细数来,足足有五十个大小不一的晶莹玉石,每一个都散发着无比刺眼的精光,哪有之前乌灰的陨铁模样,一看便知其非凡品。 “合!” 字从鲁修口中喷出,话音一落,碎块猛然聚集,光芒融汇为一,从散碎之态渐渐壮大,最终形成了锤头的模样。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刘德闻声一喜,仔细看去,一个比之前细腻百倍的锤头现出真身——周身平整光滑,如玉石般晶莹剔透,两端棱边分明,几道花纹暗藏大道之理,镌刻左右,刘德仅仅扫视几眼,便觉得魂体震荡,忙撇过眼去。 此物竟然让人直视不得,这锤头,究竟达到了何种境地。 刘德心中想着,但他此刻更加疑惑的,是在那已然完整成型的锤头旁边,竟然还悬空漂浮着一块双拳大小的玉石碎块。 为何会富裕出来一块? 鲁修的声音突然传来,只是这一次倒是正在锻造的鲁修自言自语:“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能够触碰到一丝大道,看来我的匠神九锻没有问题。真是太好了!不过,还得去寻个锤把才行......” 他微微一笑,伸手捧起锤头,在他手触碰到锤头的一刹那,那块独立出来的碎块猛然飞起,击穿屋顶,消失不见。 他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动作,也没有特意感知其落点方向,只是抬头看着它远去,而后低下头欣赏起手中的锤头,那张焦黑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 “至此,匠神九锻前八锻完成,还剩一锻,尚有可进之处,若是今后你走锻造一道,希望可以自行钻研完善,走出属于你的‘匠神九锻’。” 这一次,鲁修很显然是讲给正在考核的刘德听。 “锻造而成的法器,分凡、宝、灵、仙四类。除凡器之外,各类又分天,地,玄,黄四阶,四阶又各分上中下三品。此物生灵,非主人不可轻视,不可操控,不可握拿,应该可以达到灵器等级,但若想更进一步,除了之后用玄力养炼之外,还需最后一步,也就是第九锻。” “第九锻,为借势锻最后一锻,也是我所创的匠神九锻最后一锻。我的设想,便是借雷霆天怒锻。待我渡劫成仙之时,借劫雷之力,最后进行锻造,一定可以突破人间界的桎梏,一举突破至仙器。只是此时我尚未修炼到如此境界,所以无法展示第九锻。若是你我今后有缘,或是你自行修炼至深,倒是可以一试。” “如若你能听到这段话,恭喜你,你的参悟已经成功。我整理过记忆,将其完整分配在这一炷香内,所以你大可放心,不会因为时间的原因参悟失败。现在......” 之后的话刘德再也没有听进去,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一炷香!?不,不是...... 超过时间了!? 第六十九章 宣布结果 他正担心着,鲁修的身体突然一震,脸上带着笑意,身体却直愣愣地地仰面倒地,刘德的魂魄脱离了他的身体,依旧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我的设想中,匠神九锻不仅用于锻造,切勿墨守成规。今后的一切,都需要你自行领悟才行,师弟师妹,有缘再见。” 随着鲁修的声音,刘德漂浮起来,穿过屋顶缓缓升空,赤桥学府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渐行渐远,变成了一个点。 不知升到多高,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陡然下坠,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失去意识,眼前一片漆黑。 猛地一下,刘德浑身一重,只感觉自己刚刚被十个大汉来回殴打,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无比酸痛,头痛欲裂,耳朵里面嗡鸣直响,还未睁眼便差一点倒地昏迷过去。 这时候,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声调略有颤动。 “一,一炷香时间到!!” 刘德终于坚持不住,重重倒了下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几个急迫的脚步声音,以及一个冷淡的宣告声。 “刘德......考核成功。” 通体的凉意将刘德从黑暗中拖了出来,紧接而来便是无比的舒畅,凉意所到之处,之前的疲惫感和疼痛渐渐消失不见。 他恢复意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男孩的关心的表情,其中一张肥脸摇着他的肩膀,嘴上哭喊着:“刘德,你可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他是脱力晕倒,不过九五你再这么摇晃下去,他可就真死了!”旁边一个声音没好气地说,刘德分辨得出,这是苏武的声音。 “哦......” 话音未落,抓着刘德肩膀的手突然松开,刘德的后脑勺重重落在地上,顿时龇牙咧嘴地怪叫起来:“哎哟,九五,我跟你何愁何怨啊!” “醒了醒了!” 苏武一脚踢开九五,将刘德搀扶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 刘德能看出他眼中的关切之色,心中一暖。 除了苏武和九五,李辰也站在一边,只不过眼神中除了关心,还有一种近乎于看见怪物的惊讶与恐惧。 见他清醒,李辰贼眉鼠眼地凑了过去,在刘德耳边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哪位仙人的私生子?” “你才私生子!!”刘德白了他一眼,却突然发现,苏武看他的眼神之中也与李辰一样,透着一丝陌生。 “怎么了你们......对了!” 刘德突然想起,猛然转头看去,此时此刻,赤桥名册上面赫然闪烁着两个大字:刘,德。而那大小,比任何人都要大上几分。 成功了! 刘德长舒一口气,刚刚自己神志不清,都快分辨不出之前经历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缓缓站起身,环视众人,所有人的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看着刘德,就像在看怪物。 下一刻,礼堂之内,一下子炸开了锅。 “开玩笑呢吧?我是不是看错了!” “这,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看这大小,比刚刚王尚驹和沙洛儿的还要离谱啊!外府第一,也太厉害了!” “完了完了,我还以为我能进前几名,这下没戏了......” 新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内心的震惊,而在礼堂的一角,这时候尤为的热闹。 “赶紧赶紧,一本书五百两银子啊!愿赌服输,愿赌服输。什么?你没钱?叫什么名字啊?恩,刘华德......好,记下来了,等你以后有钱了,连本带利还给我!” 海无痕这个二道贩子正喜笑颜开地收着钱,时不时看向刘德,他的眼神倒不像是在看怪兽,有点像......有点像在看自己新婚之夜的小媳妇,恨不得冲上去狠狠亲上几口。 刘德打了个哆嗦,将视线转向了王尚驹。 王尚驹此时面无表情,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事情丝毫影响不到自己,对于刘德也没有多加关注,仿佛从始至终都将没有睁开过眼睛。 刘德撇撇嘴,心中不免对他又高看几分——瞧瞧,这才是大家子弟,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他悻悻地想着,却没看到王尚驹隐藏在桌下的手正死死握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如临大敌的气息。 心思即起即落,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另一个方向——他没有发觉自己竟然开始隐隐期待,能够在沙洛儿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惊讶?好感?好奇?还是......无视? 沙洛儿的确在看着他,而且眉宇带笑,频频点头,可看她表情,刘德却总是觉得有一丝满意的神情,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刘德开始浑身发毛,急忙撇过脑袋,心中一声叹息。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而高台之上,几名老师同样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只不过在其中有一位格外的大声。 玉须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几缕胡须颤颤巍巍,随着笑声上下颤抖,哪还有半点高深修士的样子,倒是和路边下象棋的老大爷没什么两样。 “这种大小,赤桥学府百年之内,谁见过......”一个老师看着堂下的刘德,赞叹道。 “哈哈哈哈哈,承让承认啊!”玉须子笑容更甚。 “今年你这外府,真是挖到宝了。” “哈哈哈哈哈,客气客气!” “看来这个刘德,比内府的沙洛儿和王尚驹还要优秀几分啊。” “哎呦不敢不敢!哈哈哈哈哈!哎呦,哈哈哈哈哈!” 一听到“内府”二字,玉须子那笑得眯起,已经看不见黑白色的眼睛望向了周酌山,而后者,一张胖脸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周副院长您见多识广,您就说,这种成绩,您有没有见过?”玉须子强行压住笑意,问向周酌山,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这话中何意。 “玉副院长,行了行了,别得便宜卖乖了,像什么样子!” 周酌山言辞凿凿,玉须子却也不恼,依旧笑呵呵,毫不在意。 “而且看这刘德和沙洛儿关系不一般,没准还能落个神雕侠侣......”男老师笑了笑,说道。 “不行!” 这一回周酌山和玉须子倒是少见的默契,异口同声地打断道,把那位男老师吓了一跳。 “你俩啊,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内府外府,不都是都是咱赤桥学府!”那位女老师没好气地说道,“而且这刘德,不是还是内府的旁听生么?想来,你俩是一伙的啊。” “对啊!”周酌山突然一拍大腿,“老须子,这小子也是我内府的啊!哈哈哈。” 玉须子闻言,一张脸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胡子也落了下去。 “哈哈哈,老须子,咱么一起辅导,一起一起,哈哈哈!” “看来今年,咱们赤桥学府,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没准,能争争下一届武神大会的第一了。” 二人暗潮涌动之际,一个男老师微笑着看着堂下的九十九名学生。 “不可能!”玉须子摆摆手,表示没啥希望。 “前三名?” “不要幻想了!”周酌山白了一眼那名男老师。 “那八强总可以了吧?” “那倒可以想一下。” “一共才十六只队......” “好了,安静!” 白正仙正色道,学生们不敢砸次,很快便安静下来。 “新生分班考核结束,接下来,宣布分班结果。” “金松岑,内府地班。” “吕凤子,外府天班。” ...... 就这样,足足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九十九名学生,一一分了天、地班。 赵九五以他破纪录的成绩,进入了外府的地班,宣布这条消息之时,不少新生小声讥笑,没办法,谁让他参悟的都是那些毫无营养的话呢。 当然,赵九五没觉出什么不好,刘德甚至猜测,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这分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李辰的成绩和之前的金松岑差不多,一样被分到了地班,他倒是没太在意,走到九五旁边,信誓旦旦地说道:“以后你就跟我混啊!” 赵九五一脸呆滞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混在一起,是好是坏。 苏武没有让苏老爷和苏夫人失望,如愿进入了天班,当听到自己的分班结果时,有些热泪盈眶地对刘德挥动着手臂,刘德当然为之开心,笑着回应。 李丹阳同样进入了天班,身边不少新生已然开始对他溜须拍马,刘德鄙夷地看向他们,在这个世界,阶级制度哪里都有,他这种乡下小子无法理解,只能做到敬而远之。 海无痕和铁沐儿分别进入了内府和外府的天班,海无痕得知消息之后,还对刘德报以微笑,捻了捻手指,指了指他。 刘德明白,这小子满脑子钱,估计又在想着做什么生意。 而当听到王尚驹的名字时,不少人发出叹息,就连几位老师也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即便因为刘德的“从中作梗”,王尚驹得以完成参悟,不过的确是超过时间,测试失败,进入了地班。 对于这个结果,王尚驹没有丝毫反应,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起身对白正仙鞠躬示意,坐下来之后,又将视线转向刘德,富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便再次闭目养神。 沙洛儿被宣布进入天班,对此结果,无人感到意外。 而白正仙念到最后一人时,却陷入犹豫,似乎对于结果,她还在斟酌。 “刘德......” 第七十章 我要去地班 听到“刘德”的名字,所有人投以关注的目光,刘德坐直身子,手心有些湿润。 “外府,天班。” 刘德长舒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旁边的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其他几个与刘德相熟之人纷纷报以微笑,只不过一些新生依旧对他感到不忿,撇了撇嘴。 “内府,地班。” 话音一落,很多人面色震惊地看向白正仙,刘德的成绩有目共睹,万万不会落到地班啊? “你是外府的正式生,所以你分班考核的成绩算在外府。你在内府的身份是旁听生,与考核无关,故将你分入地班学习,排名内府最后。” 白正仙看向刘德,少见地出言解释。 刘德倒是没有太过纠结,能进这内府本身就是锦上添花,有个地班的名额,他便知足了。 听到刘德进入地班,几个孩子低声笑了出来,看来刘德如此高调又出彩,已经吸引了不少敌对的目光。他没有理会这些不善的笑声,事实上对于他而言根本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只料过段时间他们也就忘却了,只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白正仙收起手中的榜单,正欲结束这分班仪式,同时再宣布些规矩,突然一个声音从内府的新生中传来。 “老师,我申请调入地班!” 清脆的声音响在整座礼堂,众人望去,竟然是沙洛儿。 此话一出,礼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突然喧哗起来。众人看她的眼神,也从之前的好奇和欣赏,变得怪异起来。 这姑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沙洛儿自是不管这些,依旧目光坚定地看着白正仙。 “此事不是你能做主的,听从安排即可。”白正仙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 “白老师!”沙洛儿又举起手,大声说道,语气不可动摇,“我要去地班!” “沙洛儿,不可胡闹!” 周酌山猛然站起,看着沙洛儿的眼神充满了急切——她可是内府第一,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沙洛儿没有理会周酌山,仍死死盯着白正仙,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给我个理由。” 白正仙这才抬起头,看向沙洛儿。 “天班没意思,我不想在这呆着。”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喧哗。许多天班的新生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然有了些许不满。 沙洛儿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无视那些天班的学生,他们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纷纷出言指责。 “哼,哪里来的自信!” “这话,也太狂了!”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过家家么!” “是啊,凭什么!” “凭我比你强。”沙洛儿突然转头,看向那些指责的男男女女,“你若是不服,便在成绩上超过我,否则,闭嘴。” 说话的几个孩子一愣,气愤之余,却也无力反驳,毕竟沙洛儿此言是事实,如今再多说也只是徒增笑话,支支吾吾不再言语。 “白老师,我想去地班。” 沙洛儿转向白正仙,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白正仙眼神冷涩,盯着沙洛儿足足几息,后者毫不相让,丝毫没有躲闪,与她对视起来。而站在后面的周酌山,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焦急,想说些什么,却又摄于白正仙的威严,不敢插话。 “你去了地班,一切后果你自行承担,你可清楚?” “我知道。”沙洛儿毫不在意,点头应允。 “好,你入内府天班,排在刘德的后面。”说罢,她再一次低头看向名单,“郭洋,你顺次进入天班。” 一个男生闻言一愣,“哇”一声站了起来,又忙不迭地说着谢谢,看着沙洛儿又哭又笑,恨不得过去鞠上几躬,半晌才自觉失态,道歉着坐了下来。 “谢谢白老师。”沙洛儿稍稍颔首,坐下后,目光扫向众人,一时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诸位新生,分班仪式到此结束。我接下来说的,关乎你们每个人,要注意听。” “首先,我先介绍一下你们今后在赤桥学府的生活。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人,便是赤桥学府的新生,但暂不纳入年级制度。待你们进入筑基境,才算是正式进入一年级。赤桥学府一共分为六年级,你们进入六年级,通过最后的测试,便是正式毕业。” “一年级学生,每个月可以去贡宝阁领取十块黄阶灵石,二年级,是一百块黄阶灵石,三年级,十块玄阶灵石,四年级,一百块玄阶灵石,五年级,一百块地阶灵石,六年级,是一百块天阶灵石,记住,以上全部是每个月的限额。在赤桥学府,修炼资源绝对不会少,外面能给的,我们给十倍百倍。记住了,赤桥学府,不缺钱。” “而年级的晋级,则并不看个人的修炼境界,只比能力。低年级的学生,挑选高年级的学生进行比试,内府比战力,外府比炼丹锻造,只有赢得比赛,才能成功晋级,比赛失利,则留级,等待下次晋级考核。而输了的师兄师姐,乃至今后的你们,会扣除半年的修炼资源,所以别希望他们会放水,半年的灵石,足够你们天天吃土了。当然,在修为方面,师兄师姐也会压制在与低年级学生相同的境界,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天班学生,从现在开始算起,到你们晋级二年级,是两年的时间;再之后,二年级到三年级,是四年,三年级到四年级,是八年,四年级到五年级,是十六年,五年级到六年级,同样是十六年的时间。地班学生,所有时间加倍。能力越强,越要有压力,否则迟早会被后者赶上,这句话你们要铭记在心。” “你们这群新生要知道,上一届师兄师姐,没有一个在一升二中落败,全部晋级到了二年级。也就是说,他们全部打败了高年级的学生,你们应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对了,对于某些同时拥有内外府身份的学生,修炼资源只取一份,但考核需要分别进行,不可混为一谈。这一点不要弄错。” 说到这,不少新生偷笑,刘德一阵头大,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担心还为时过早,他也没过多纠结,继续听着白正仙讲解。 “除去每年年初有一个月的自由活动时间外,其余时间不许离开赤桥学府的范围。待到四年级之后,可以选择外出修行,但记住,晋级考核时间必须回府,否则便是自愿放弃,待下一届考核时才能参加,最短也要十六年后。” “学府之中还有诸多规矩,你们需要遵守。例如一些禁地不许进入,这不是为了学府,而是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若是有人违反规矩,赤桥学府只会给你们收尸。” “享有赤桥学府的福利,也要完成应尽的义务。今后,你们会面临很多比试,有学府之内的测试和不久之后的赤桥演武,也有学府之外,与其他学校的比试,甚至是与其他大州进行比拼。校内比试,输赢各半,赢者不骄,败者不馁;校外比试,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赢。” “之后会有师兄师姐带你们回到宿舍,行李已经放入,你们好好休息。从明天起,你们的修炼正式开始。所有学生,明日辰时,在修炼塔前的广场集合。” “礼堂的门口处会有师兄分发赤桥戒,这是你们身份的象征。具体如何认主,也将由他们告知。赤桥戒是你们在学府中修炼生活的必需品,里面存放着赤桥学府的地图,今后的修炼功法以及赖以生存的赤桥币都会存入其中,你们也可以通过它进行传讯。具体事宜,你们自会了解。” “最后,希望在你们生命中属于赤桥学府的第一晚,可以做个好梦。” 新生晚宴正式结束,欧阳炎和陈茹旸带领着极为师兄师姐来到高台之下,招呼内外府所有新生站起,排成两队依次走出礼堂。 老师此刻也纷纷起立,从高台之上的侧门离开。 刘德跟着众人,正要往外走,突然,听到了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 “刘德,你先别走。”说话的人不是白正仙,还会是谁? 刘德一脸沮丧,路过无数讥笑或是同情的目光,无奈地走到白正仙的身后,跟随着她从侧门出去,行走在夜幕之下的赤桥学府之中。 白正仙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刘德说一句话,只是自顾自地走着,这让刘德有些心里发毛。 学府真的很大,即使如今时辰不早,依旧有不少学生在校内来来往往,各奔去处,看到白正仙后纷纷行礼,只是对于跟在后面的刘德,则多半报以好奇的目光。 刘德的头压得更低了,看来自己给诸位师兄师姐的第一印象,估计不会太好。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栋宅府之外,大门紧闭,无灯无亮。白正仙并未拿出什么钥匙,而是转过身,握住了刘德的手腕。 “跟我来。” 说罢,便径直向大门走去。 “诶还没开......” 刘德正想提醒,可身体触碰到门扉时却犹如无物,一阵波动之下,二人先后走进了屋内,但那门依旧紧紧闭着,丝毫没有打开。 第七十一章 天下老师一般...... 宅府之内,是一间足有七八丈宽的房间。 与这间屋子相比,苏老爷的那间卧房简直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屋子古色古香,十分典雅,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座八宝柜,一张木床和一个蒲团,几盆花草置于窗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甚至用“空旷”来形容都不为过。 尽管有窗,但屋内还是透着一股寒气。刘德紧了紧衣服,在他站在门口驻足观望的功夫,白正仙已然走到桌后坐了下来。 “刘德,你过来。” 刘德反应过来,急忙走到桌前,毕恭毕敬。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么?” “因为......我刚才闯祸了?” “闯什么祸了?” “扰乱考核秩序,不服您的决定......” “为什么不服?” “苏武当时已经完成,却超过时间,我......” “为朋友顶撞我的决定,于你而言算是闯祸么?” “不算......么?”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我脱衣服,在您面前跳舞......” “为什么这么做?” “我见王尚驹已经如此拼命,希望他能够参悟成功,所以我就想着要在您的面前做点什么,能拖延一刻算一刻......” “替他争得了参悟的时间,于你而言算是闯祸么?” “算......不算?哎呀白老师,我错了!”刘德实在是搞不懂白正仙的逻辑,就差没给她跪下,“您就别折磨我了,我知错了,我任打认罚!” “谁说你做错了?”白正仙看向他,极为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啊?那您带我来这......” “你刚刚说的第一件事,不知者不怪;至于第二件事,刘德,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当真可以在我面前拖延时间?” 听到这里,刘德一下子突然明白过来,王尚驹之事,看来白正仙本来也是想给他一次机会,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想想也是,身为副府主,又怎么因为自己的胡闹分了神? 刘德自嘲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哈。那......白老师,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我让你走了么?” 刘德心中一阵苦涩,他想起了那位王远志老师——这全天下的老师,都一样么...... “刘德,我来问你,你参悟的那条心得,你还有没有印象?” 刘德一愣,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毕竟若是完全说明,避免不了会涉及到他的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是不是匠神鲁修的?” “您怎么......”刘德下意识地反问,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套自己的话,可为时已晚。 “果然。”白正仙点了点头。 “您怎么知道的?”刘德心中叹了口气,不再隐瞒。 “千年以来,突破天地桎梏飞升天界的人不多,赤桥学府更是占之七八,能够留下这样的修炼心得,如此天才之人岂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匠神鲁修的成就可以称得上是几百年之中第一人,稍稍一猜便能得出结论,” “姜还是老的辣啊。”刘德悻悻地自言自语,又自知语失,急忙闭上了嘴。 白正仙也不恼,慧眼如炬地望着刘德:“匠神鲁修的心得,我能猜得出来,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刘德闻言一愣,“我参悟的啊......啊!”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在白正仙满含深意的眼神之中低下了头。 “参悟心得一事,我曾经说过,倘若修为不够,根本就无法记住。刘德,你是怎么到如今都知道,这条心得来自鲁修?” 白正仙微微一笑,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刘德,看我!” 刘德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白正仙双眼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仿佛旋涡一般,慑住了刘德的心神。 他整个人陷入了白正仙的视线之内,全身无力,头重脚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回归,刘德定了定神,睁开眼,白正仙依旧坐在桌后望着他,一脸玩味。 “刘德,你的魂魄,有问题。” 刘德吃了一惊,昏沉之感瞬间消失,大脑急速运转,脸上却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他还不想让白正仙知道自己的事情。 “白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感悟心得之时分明有一丝灵气进入你的泥丸宫,虽然我看不出来究竟是何种功法所致,不过你绝非常人。” 说罢,白正仙嘴角含笑地看着刘德,似乎在等待着后者的坦白,可足足看了五息时间,二人依旧是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你不知道!?”白正仙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 “白老师,我真的不知道啊?什么灵气?” 刘德的确没有撒谎,他真的不知道白正仙所言何意。 白正仙又打量刘德好几遍,这才无奈地摇摇头:“你若是当真不知道,那便算了。赤桥学府学生众多,不乏有些天赋异禀之人,你的魂魄的确与常人不同,不过我并未钻研此门,倘若万年前的通天门留存至今,没准能够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结论,不过此时此刻,只能是你自己摸索了。” 从白正仙的口中听到了通天门三个字,刘德有些惊讶,这也从侧面烘托出魂叟所言属实,通天门的确是名扬古今。 可他心中记得王远志的叮嘱,自己的身份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表情始终保持着疑惑和惊讶,并未流露出半点惊慌。 “我此次叫你来,便是想确定这点。能够参悟鲁修所留心得,你的悟性不错,可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是白老师。” 刘德颔首应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白正仙点点头,右手一翻,手掌中出现一个戒指,将其抛给了刘德。 “这是赤桥戒,你先带上。” 刘德打量几眼,这枚戒指古朴无华,半颗鹌鹑蛋大小的白色玉石镶在其中。他闻言,将其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却突然感觉手指一疼,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戒身泛起红色,几息过后回归平静。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对了,你宿舍的位置也标在了赤桥戒中的地图上,你出门后探入心神即可查看。时间不早了,如果没其他事,不要乱走。记住,学府内有些地方严禁学生进入,这些同样在地图上展示出来。” 第七十二章 夜游赤桥 说罢,白正仙挥了挥手,让刘德离开。刘德看了着手上的戒指,对白正仙鞠躬行礼,转身再次经过门扉处的涟漪,来到了屋外。 他转过身,用手轻轻触碰门扇,依旧能够感觉到木头的坚硬与冷涩,不由得出言感慨:“赤桥学府,就是不一般啊。” “不就是个普通的空间法阵,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魂叟的声音在刘德的耳边响起。 “魂叟,别在这说风凉话,我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你,可别把我不是傻子!”刘德冷言说道。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等安顿下来,我再找你算账!!” 之后,任由魂叟好说歹说,刘德愣是不理一句,前者叹了口气,也闭上了嘴。 耳边没有了魂叟的声音,刘德这才空下心,观察夜幕下的赤桥学府。 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静,他抬头看去,月牙挂在半空,云雾随风飘摇,遮挡住月亮的身影,却又在眨眼间将其放了出来。 刘德这才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时间当真是不早了。 从一早的新生测试到韩越出事,从参加晚宴再到分班考试,细想起来,也仅仅过了不到一天的光景,可在刘德心中,却像是度过了他有意识以来的所有时光。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他晃晃脑袋,甩走心中不安,看向了手指之上的赤桥戒。 他回忆之前白正仙所说,沉下心,目光注视在赤桥戒上,细细凝思“地图”二字,突然,戒指热了一下,随后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虽不刺眼,但在这深夜之中也是足够让人看清。 光芒在戒指的上方两寸的地方,逐渐扩散成一个圆盘,当中阡陌交通,是一张地图。 “这么神奇么?” 刘德惊呼出声,他仔细看去,地图之上有一个红点最为显眼。他看向周围建筑的形状和布置,再结合地图所示,终于分辨出来,红点所指应该就是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 那宿舍...... 心念一动,还未等刘德做出反应,在地图之上,赤桥学府的北面再度亮起一处,与指出刘德位置的红点交相辉映。 看来第二次示意的位置,应该就是自己的宿舍。 夜已深,他并没再去过多关注地图上的其他建筑,白正仙的宅府在赤桥学府的东南方向,而自己的宿舍则在北边,这意味着他要横跨整座学府,刘德一阵头大,分辨出大概方向之后,便拖动着疲惫的脚步向宿舍前进。 夜幕之下,寒风扑面。 刘德走在赤桥学府东山脚下,抬起望去,陡然生出一丝敬畏——这天地,似乎对自己来说已不再遥远,这山峰也仿佛触手可及。 可他心里清楚的很,天依旧那么遥远,山脉之上也总是险峰林立,只是对于他而言,起码他站在了山脚之下。 想到这,他笑了笑,回过神看向前路,这才注意到东山脚下坐落着一排黑塔。 说是黑塔,也只是铁青色在黑夜之中的映衬罢了。塔身为八角形状,台基为须弥座,通高二十丈,逐层内收,一共七层,第七层座檐上为暗层塔顶。 行至塔前,可看到大门西向,门柱两侧刻圆弧形龙纹路,显得无比庄重。 而门旁一角,用隶书镌刻着一个“新”字。 新? 刘德紧走几步,除了最南边的高塔,往北数前二十四座,写的是“初”字,从第二十五座到第四十,则是“中”字,最后的八座塔,门旁的字是“高”。 不仅如此,一共四十九座塔,只有“新”字塔最为高大,“初”字塔略次,到“中”字时,已然只有“新”字塔的一般大小;至于那八座“高”字塔,则更为玲珑些,只是塔身雕刻也最为古朴,暗含韵味。 刘德正抬头观瞧之时,身边出来了一个声音。 “小子,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刘德转头望去,说话之人是个光头,一脸横肉,人高马大,身上穿的并非是赤桥学府的制式长袍,而更像是一身武僧装扮,领口大敞四开。 “抱歉师兄,我不知道......”刘德自以为这里是什么禁地,急忙点头认错。 “新生?”光头紧皱眉头,低头审视着刘德。 “是,今天刚刚入府。” “怪不得。你入府时,就没有人跟你说过规矩么?这里可不是外面,由不得你乱逛!”光头凶神恶煞。 刘德打了个寒颤:“这就走,师兄,劳烦请教,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今的你不该来的地方!听不懂我说的话么,还不快快离开!新生宿舍在那个方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谢谢师兄!”刘德不敢放肆,悻悻地快步离开。 光头师兄驻足原地,直到刘德在他眼中消失,他才松了口气,冲修炼塔以北的一片山林默默注视片刻,这才迈开步,走进了面前的这栋高等修炼塔,只留下一句呢喃自语,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终究,又快到月夕了......” 东山与北山交接之地,一片接连上山的树林,郁郁葱葱,风声从树影里呼啸而过,几只小兽从梦中惊醒,蹦跳着窜进更深的黑暗。 树林深处,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之下,坐落着一间寺庙,外墙斑驳,大门紧闭,依稀能看出,旧时一定称得上气魄恢宏,可如今,台阶之下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蓬蒿,外墙斑驳,壕无人烟,一片萧条景象。 冷风吹过,好似一双手,拨开了遮挡着庙门的杂草,一声呻吟,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白衣身影站在庙内的院中,透过门缝,穿过蓬蒿,避开树影摇曳,注视着那个正朝远方奔去的瘦小身影。 “嘻嘻。” 一声轻笑,随着寒风在山林之中流转回荡,整片赤桥学府,却没有一人听到。 而那座寺庙,依旧紧闭大门,周围一片死寂,那个身影似乎只是出现在幻梦之中。 没人看得到,包括刚刚的那个光头,也包括正走向宿舍的刘德。 第七十三章 室友 二三一号宿舍,位于赤桥学府的西北方向,和刚刚刘德经过的高塔间隔了足足半座学府,刘德对着赤桥戒上的标识,终于是气喘吁吁来到了宿舍门前,一巴掌拍在门上,门应声向内推开,他一个没站住,直接摔了进去。 “哎呦!” 几声惊呼从屋内传出,刘德踉跄站起,定睛一看,却一下笑出了声。 还真是缘分啊,屋内的二人,刘德倒是都认识。 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挺着肚子,嘴上还叼着半只鸡腿,不知道是不是从晚宴上顺走的,正吃惊地看着刘德。 旁边另一个男生正喝着水,望着刘德的突然闯入也是愣愣出神,随即猛地站起,连连说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哎呦这么客气干什么啊!” “李辰,就你贫!赶紧扶我一把,赤桥学府也太大了,我差点就露宿街头了!” 李辰笑着过来扶过刘德,赵九五拉开张椅子,刘德赶紧坐下喘息片刻,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真是没想到,咱仨还真是有缘!竟然还能在一个宿舍”李晨说笑道,“白老师没难为你吧?” 刘德摇摇头,随后,环视屋内。 这间宿舍不大,从门进入便是厅堂,一张圆桌,几把椅子便是全部,一点多余物品都没有摆放,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其中一间开着门,从外面望过去,屋内两张床,两张桌子和两个书柜。地上放着两个包裹,一些衣物被拿了出来摆在床上,如此看来,应该已经被李辰和赵九五二人选择了。 两间卧室,如此算来应该住四个人,也不知道剩下一人究竟是谁...... 刘德正想着,“啪”的一声,另外一间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刘德背对着,还未转头,却见李辰和赵九五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怪异。 他忙回头看去,当即目瞪口呆。 一个男孩站在门口,个头比之刘德还要矮上几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此刻正冷冷看着刘德,沉默不语。 “王,王尚驹,怎么是你!?” 王尚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放心,随即便转身关上了门。 “真这么巧么......?” 刘德心生疑惑,转头看向李辰和赵九五,却见他们二人脸色难看得要命。 “确实不会这么巧......”李辰无奈地摇摇头,“刘德,你跟我说实话。” “怎么了?” “你是不是欠他钱?” “怎么可能!?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刘德不解。 “不可能!”怎料闻听此言,李辰一下跳了起来,“这位为了你,跑遍了所有宿舍,你绝对是欠了他的钱!而且......原本你的室友并不是他。只不过这位大哥把原来的那个兄弟轰走了......” “轰走了?” “是啊!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上来就跟他说‘我想住这个宿舍’,也浑然不管我们的反应,兀自走进屋,把行李放在了卧室。” “啊?原来的那位同学呢?” “别提了,太惨了......”李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位同学自然是不干,进屋跟他理论。结果啊......那位同学走的时候,是痛哭流涕啊。” “那位同学......是谁啊?” “咱们认识,是那个铁沐儿.....” 。。。 深夜,一个寂寥的身影,拖着行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找寻着他的归处。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我又不是不讲理,干嘛非得动手!......暴力,太暴力了。” 。。。 刘德咽了口口水,又回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起身,走向另外一侧。 “我要睡这屋......” “不行!!”李辰一把拦住,“我和九五相见甚欢,年龄相仿兴致相投,一见如故,打算彻夜长谈,并且择日就结为异性兄弟,所以得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刘德你贵为外府第一,你忍心让你的好兄弟住在那种凶恶之地么?” “其实吧,咱们也不是很熟......” “可我对你是一见如故,宛如亲人啊!!” 看着李辰煞有其事的嘴脸,刘德恨不得将那匠神九锻从头到尾招呼在他的脸上。 他了半天气,又突然看向了赵九五,一下子嬉皮笑脸起来。 “九五,咱俩关系这么好,你看......” “不去!” “为什么!”刘德还是头一次看到赵九五如此的坚决。 “我怕他打我!” 刘德闻言一愣,目光呆滞地缓缓坐下,一下子哭嚎出来:“我也怕啊!” “怕什么!”李辰嬉皮笑脸地拍了拍刘德的肩膀:“你比他的成绩还要好,没准他打不过你呢!” 刘德瞪了他一眼:“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么?” 李辰一愣:“打......不过?” “好!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索性你就别还手,让我揍你一顿,消消气,你看......” 刘德说着,撸胳膊挽袖子,活动起了筋骨。 李辰连连摆手:“哎哎哎别别别!那打不过,你打不过我!” “那正好!”刘德一下子笑了,“他打不过我,我打不过你,那你去跟他住吧!” 说罢,刘德作势又要冲进卧室。 “九五,进屋!” 李辰一声惊呼,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钻进卧室,中途还一把拉过赵九五,二人闪进屋子,直接关上门,所有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 “刘德,我俩困得不行了,休息了休息了!明天见。没事就别打扰我们了啊,有事更别提!” 刘德保持着一脚迈过椅子,手支在桌子上的姿态,眼睁睁看着门“咣”的一声锁死,半晌才坐了回去。 没想到这个李辰,还真是个练轻功的好材料,没准以后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卧室,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起身敲开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卧室。 。。。 门略打开一条缝,露出了刘德的眼睛,王尚驹似乎并未发觉,依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刘德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将行李放在床板上,从始至终都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发出声音,但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王尚驹的身上。 王尚驹的床上并没有张铺褥子,只是空空的一扇木板,上面放着一个枕头,而他的那个大包裹则是扔在一旁,并未打开。 没有了李辰和赵九五的打扰,刘德仔细一想,和他在一间卧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刚刚惊讶于王尚驹的突然出现,又听说他如此暴力,下意识的产生了一丝拒绝感。 毕竟定王府对他而言可是憧憬已久,自己和他搞好关系,没准以后还有机会结识一下那些大人物。 想到这里,刘德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不知是因为听到了声音,还是终于感到刘德对自己的注意,王尚驹睁开了眼睛。 刘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假装收拾,手忙脚乱半天,也没见王尚驹对自己有什么反应,便又偷偷看了过去。 而王尚驹,仍然不露声色地看着他,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你,你好啊。这么有缘分哈。” 刘德实在是觉得尴尬,出声打破了寂静。 “你好。”王尚驹回答。 “你......这么睡,不难受么?”刘德指了指床板。 “习惯了。” “哦......我看你拿了这么大的行李,还以为是床单被褥什么的呢。哈,哈哈。” “不是的。” “是么?那我误会了,哈哈哈,哈......” 刘德尴尬地笑了笑,卧室内又是一片寂静。 王尚驹显然并不想主动发言,刘德浑身上下的不自在,甚至比刚刚在白正仙那里还要难受,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终于再一次打破沉默。 “王尚驹啊,那个,我听过你们定王府的事情,特别崇拜,以后有机会,能不能引荐引荐啊?没事啊,那个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提......” “哦。” 刘德以为聊到家里人,王尚驹能有些兴趣,可没想到这次他的回答更加简洁,似乎并不是很想提及此事。 他兀自地坐在床上,看看天花板,又来回扫视屋内,终于是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嗷”的一声喊了出来。 “王尚驹!!” “快快快,快过来!开始了!” 另一间卧室内,李辰把耳朵凑在门上,连连挥手,招呼赵九五过来。 “干什么?” 赵九五走到李辰旁边,一脸不知所措。 “干什么!?”李辰一副看傻子的样子,“那屋子里,一位是新生第一,一位是将门之后,你想想会擦出什么火花?” 赵九五依旧云里雾里,皱着眉头。 “你不记得刚刚那个铁沐儿了?” “不行!”赵九五一下跳了起来,作势要冲出去,“刘德打不过他!” “行了行了!”李辰一把拦住,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点声!着啥急,我说的擦出火花,又不是说打架!” 赵九五搔搔脑袋,一脸不解。 “你想想,这个王尚驹很明显是冲着刘德才来的,肯定是找了所有的宿舍才确定刘德在咱这!这么费心费力,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九五啊,咱们今后的日子,可有的瞧了!” 第七十四章 促膝长谈 刘德大嚎一声,从床上蹦起,用力甩着四肢,仿佛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半晌才喘着粗气,坐回床上。 “你.....怎么了?”王尚驹微微起身。 “王尚驹,我求求你多说几句话吧,我都快憋死了!” “说什么?”王尚驹显然也没想到刘德的歇斯底里源于此,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来来来,咱俩玩个游戏吧!” 刘德直起身子,对着王尚驹说道。 “做游戏?” 王尚驹一愣,好奇之下,也坐了起来。 “对,做游戏!咱俩以后就是室友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要搞好关系,是不是?” 王尚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要搞好关系,那么就得互相了解,至少也要熟悉一下吧,对不对?” 王尚驹又点点头。 “那行,接下来,咱俩就互相问对方问题,对方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但是不回答的话,便要自己主动说一件关于自己的事,可以么?” 王尚驹想了想,说道:“可以。” “那就行!”刘德兴奋地拍了下手,“我先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睡觉?”刘德指了指他的床板。 “习惯了。”王尚驹又是如此回答,只是他看刘德的表情有点不悦,想了想,接着说道,“家那边有座山,我喜欢在上面休息。有些时候时辰晚了,就寻个平整的石头。所以睡软床睡不着。而且......” 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说道:“坚硬的地面,容易起身。有的时候夜里会有动物近身,起得慢了,就得被他们咬了。” 刘德悻悻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王尚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换你问了!”刘德对王尚驹说道。 “恩......”他想了想,说,“你,家在哪?” “我家啊,就在那赤桥城的南边,是一个村子,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换我问了!你这行李里头,装的是什么?” 王尚驹望向床边的大包裹,有些犹豫,半晌都没有说话。 刘德无奈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按照规则,你得说一个自己的事情!” “不是不愿意,只是......”王尚驹站起身,走到了包裹旁边,将其打开。刘德好奇万分,凑了过去,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个个铁块,大大小小,形状各异,还有很多兵器,不过看上去刀刃上面布满了豁口,显然是使用很久了。 “这是?” “这些都是我平时用来练功的。从我家到这边要走很远,一路上怕耽误练习,便将它们一起带着了。只不过比较脏差,拿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刘德咽了口口水,像看怪物似的看向了王尚驹——果然,将门之后就是不一样,连消遣方式,都和其他人不同。 “这些东西很好玩,要不然你试试?” 王尚驹见刘德愣愣出神,还以为他不相信,便弯下腰打算从中拿起一个做演示,刘德拦住了他。 “太客气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他抹了把冷汗,这些东西挥舞起来,不得把这间屋子拆了。 “换你来问!”刘德盘腿坐在床上,兴致盎然。 “恩......你之前为什么帮我?” 王尚驹还在惦记着刘德之前的在晚宴上的举动,这倒是让刘德有些意外,他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心软?我见你拼了命的想要参悟,丝毫没有放弃,心中不免也会希望你能够成功。最后虽然时间结束,但是你那个名字不是还剩下一点点么,如果白老师施法,你肯定就前功尽弃了!我没想那么多,能帮你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见王尚驹死死盯着自己,刘德又嘻嘻哈哈打岔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当时好多同学都在为你求情。没准就算我不出来,也会有别的人出手相助!而且白老师也跟我说了,她本意也是给你这个几乎,我只是歪打正着,合了她的意。” 刘德无所谓的摆摆手,倒不是故作谦虚,只是在他心中这种事真的不算什么,而且他还从中得到了好运等级经验值,倒是不亏,甚至还下意识地将此事淡化不少,毕竟他可不想王尚驹给自己什么补偿,那样自己挣得经验值就得大打折扣了。 还是那句话,谁给钱,就跟谁急! 王尚驹听到这个答案,看刘德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硬冷无情,而是多了几抹深意。 “轮到我了!”刘德思忖片刻,问道,“王尚......诶我能叫你老王么?你名字实在是......嘿嘿,不太好念啊。” 王尚驹想了想,点头允许。 “好,我问你啊......” “轮到我了。” “啊?”刘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摇摇头,“行,你问吧。” “你和沙洛儿,是什么关系?”王尚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神采。 “我和她??”刘德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忙解释道,“没什么关系!我们之前偶然见过,其实我跟她根本不熟。”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是何人,来自哪里么?”王尚驹接着问道。 刘德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王尚驹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不是的,她......很厉害,所以有些好奇。” “那不还是有兴趣?放心啦,我不乱说!”刘德挑了挑眉,眼睛眯成一条缝。 王尚驹哪里说得过他,表情略显尴尬。 “不过......”刘德突然神秘一笑,“我跟你说啊,那姑娘......这地方有点不正常,真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连他也没有发觉,本来一个并不十分可笑的事情,在他心中,每每想起,却还是笑弯了腰。 王尚驹看着他,点了点头。 良久,刘德收回笑意,问道:“你为什么来这个宿舍?是因为我?” “是的。”这一次,王尚驹却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 “你和沙洛儿,是所有新生之中,唯一超过我的两个人,沙洛儿很厉害,我看不透,而你,我以为我看得透,可看到的都是错的。我爹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最恐怖,一种是无论你怎么了解,他的身上永远有层纱,另一种人,就是乍一看很简单,而事实上却比任何人都要神秘。她是前者,你是后者。沙洛儿住女生宿舍,我进不去,所以我来找你,我要搞清楚。” “你这算是赖上我了啊......”刘德没好气地说道,“而且就算你来,也不能打人啊!真不知道被你轰走的铁沐儿背后得怎么骂你。” “我不想的。”王尚驹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愧疚,“我以为他要跟我动手,于是先下手为强,怎知......他那个块头,我本以为......” “算了算了!”刘德一阵头大,“也是他命不好,没这气质,练啥块啊!看得快吓人的。” 王尚驹低垂眉眼,而后抬起头,看向刘德:“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刘德一愣,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刘德啊?” “我是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刘德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思考如此深奥的问题,思忖半晌也没个答案,突然他灵机一动,一个答案脱口而出,“我是......是个魂淡!” 话音未落,即便是始终淡定如常的王尚驹也极为少见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魂淡?” “这种理念太过深奥,你不懂,以后有机会,我教给你啊!” 刘德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把王尚驹骗的一愣一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其实他自己心中,却像是吃了狗屎一样的难以下咽。 看来这个称号,得伴随自己一段时间了。 “好啦好啦,游戏结束,太晚了,睡觉!” 刘德害怕王尚驹继续追问,挥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解开床上的行李,铺上床单被褥,翻身上床,用被子蒙住了头,一个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晚安,老王!” 望着刘德床上凸起的身形,王尚驹沉默不语,眼中有一丝失望,显然对于今天晚上的对话,他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他并未再打扰刘德,起身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躺回了床板上。 “晚安,老......老刘。” 被窝中的刘德闻言,轻声笑了笑,没有回应。 赤桥学府的第一夜,悄然来临。 刘德和王尚驹的宿舍很快便沉静下来,只有平稳的呼吸声揭示了疲惫。另一间卧室,一直凑在门边偷听的李辰强撑着眼皮,靠着门频频点头,赵九五早已憨憨大睡,打呼声震天动地,终于,李辰架不住睡意,两三步踉跄上床,倒头便睡。 刘德闷在被窝里,闭着眼睛酝酿睡意,突然他想起什么,翻了个身,在心中念叨了几句话,渐渐失去了意识。 他是这么说的。 “魂叟,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你给我说清楚,刚刚参悟的时候,你......究竟做了......什么?你休......想骗......我......” 卧室里一片漆黑,刘德的眉心突然一亮,虚空中飘出一个老人的身影。 魂叟望着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刘德,笑了笑,而后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夜空之中的点点星光。 这片天,终究与万年之前没什么两样。 第七十五章 洗精伐髓 “诸位新生,我是你们的修炼老师,归属内府,我叫李鹏飞,大家可以叫我李老师!” 清晨,赤桥学府,东山脚下。 所有新生按照内外府天地班,分成了四队,依次站好,队伍前面,李鹏飞一身青色长袍,背手而立,身形消瘦,倒像是一个文人墨客。 刘德站在外府天班的队伍之中,耳中听着李鹏飞的话,目光却注视着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朝晖闪烁在山脉后面,整座东山比昨夜刘德所见的更加庄严,阳光闪烁在山峰之上,似乎像泉水一般,从山顶渐渐灌下,流入此刻在众人面前的一座高塔。 这竟然就是昨夜刘德夜游赤桥,在东山之下看到的第一座写着“新”字的黑塔! 感叹于景色之美,刘德稳下心神,看向李鹏飞,后者此刻正在对所有新生说着什么,关于修炼。 “既然来到了赤桥学府,那么从这一刻起,你们在外面的所有背景,身份,地位,在此便没有了任何意义,你们就是学生,每一个!”他点指学生,“每一个人,都一样!” “也许你们的长辈,是修为高深的修士,甚至祖上曾经飞升天界,不过倘若有人因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潜力资质优于别人而懈怠修行,那么到最后,便只能是泯然众人。” “记住,今后的一切道路,都是自己走的。迈上修炼之路,便要时刻保持敬畏之心,敬畏天地,更要敬畏自己,唯有如此,才能攀上至高的巅峰。” 说罢,所有同学默默点头,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李鹏飞环视众人:“我问一句,有多少人曾经修炼?或者是家族长辈有所传授?” 九十九名新生中,有二三十人举起了手。 “是否有人成功筑基?” 此刻,举起的手又纷纷落下。 “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有些见识,没有拔苗助长。既然你们选择了修炼这条路,有些事情必须要知道。” 李鹏飞清了清嗓子。 “修炼分九境二十七阶,分别是筑基,感光,灵起,金丹,婴落,出灵,融灵,通灵,太妙。” “筑基境,筑的便是你的大道之基,无论今后能走多远,筑基都是修炼一途的重中之重,是一切之基础,万法之根源。” “有一些门派,为了追求修炼速度,忽视了筑基境的重要性,加快进入筑基境乃至后续修炼的速度,甚至会用方法直接进入筑基境,这样无异于是将自己的成仙之路,扼杀在起点。” “进入赤桥学府的学生,你们也许没有其他地方的学子修炼速度快,但是你们的筑基,一定是最稳定,最扎实的,从筑基境开始的每一步,都要深深踩下一个脚印才行!” 说到这,李鹏飞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所以,身心两方面一定都要做好准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看着他的笑容,刘德没来由的后背一凉——看来这筑基境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李鹏飞转过身,望向那排高塔:“这是修炼塔,也是赤桥学府赖以成名之所在。包括你们的师兄师姐在内,现在便有很多正在其中修炼。赤桥学府能够傲然屹立大陆千年,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这修炼塔的独到之处。” “赤桥学府共有四十九座修炼塔,初级修炼塔二十四栋,中级修炼室十六栋,高级修炼室八栋,以及你们面前的这栋新生修炼塔。 “现在是辰时,到正午时分为止,所有学生需要进入到这新生修炼塔,进行筑基的准备工作。接下来我要说的,关乎你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生活,一定要切记,否则倘若有人因为失误误伤自己,耽误时间不说,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在场学生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走神,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筑基境是修炼的第一道关卡,你们尚未挑选功法,所以暂时先将筑基境放置一边。这段时间你们要做的,便是把你们出生之后,食五谷杂粮,吸雾霾浊气的那充满污秽的身子清洗干净,这便是迈入筑基境前的必需一步,洗精伐髓。” “这新生修炼塔里面一共有一百间修炼室,里面的聚灵阵也是专门为新生所设,与其他不同,你们待会进入,随意挑选一间即可,切莫争抢,所有的都一样,无论高低。” 刘德一愣——无论高低?难道说......他看向了剩余的那四十八座修炼塔。 李鹏飞说罢,右手掌心朝下缓缓抬起,手下一颗戒指闪过微光,随即猛然将手挥向众人,九十九道霞光穿过空气,落在了所有学生的面前。 刘德下意识的用手去接,是块一掌大小的暗色晶石。 “这是一块黄阶灵石,足够你们使用一段时间。待会你们会使用到刻画在修炼室地面上的聚灵阵,此阵与一般的聚灵阵不同,你们将灵石放在聚灵阵的中心位置,坐在蒲团上,阵法会自动提取灵气冲击你们的身体,屁股离开、灵石用尽或者两个时辰时间结束,都会终止。在这过程中,你们体内的污浊、血脉中的垃圾等等糟粕都会在灵气的冲击之下排出体外,同时也会提高身体对于灵气的熟悉度,但是为了防止你们过度修行,这栋新生修炼塔,每天也只允许进入两个时辰。若一再坚持,恐伤及经络,有损根骨。” “我们曾经计算过,一块黄阶灵石足以让一个普通孩子成功洗精伐髓,现在你们尚未筑基,每月的灵石还未发放,所以如果直到灵石用尽仍未成功,可以来找我。对了,忘记说,当你们可以成功勘透内观之时,那时候,这洗精伐髓便是成功了。” “洗精伐髓成功之后,可以去武藏馆,挑选一本修行之法。有一句忠告,人乃器皿,器厚,则水贵。” “好,我要说的就这些。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你们自行把握,若是无法承受灵气冲体,可以放弃,离开位置便可。但当然,你的身体要重新适应灵气的洗涤,效率也会大打折扣。外府先进,内府跟上,所有人随我进入新生修炼塔!” 刘德定了定神,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坚毅,随着队伍迈进了新生修炼塔的大门。 第七十六章 灵气冲体 走进修炼塔,踏级绕实心柱由左至右盘旋至顶,而伴随在阶梯旁,便是一间间打造出来的修炼室。 刘德随意挑选一间进入,关上门看向屋内,却突然莫名有一股熟悉之感——这内部的装饰,墙壁的质感,地面的灵阵刻画,每一个地方他都好像似曾相识,细细想来,这才回忆起,这间修炼室与他参悟李文滔的修炼心得之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如今这间修炼室较那间想必要小上不少。 地面上有一个半丈宽的灵阵,精致小巧,闪着微弱的光芒。门口往前六七步,灵阵的旁边则是一个蒲团。 刘德将李鹏飞所说牢牢记住,深呼吸一口气,向前几步,将灵石放在了聚灵阵的中心位置,随后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他面容坚定,盯着面前的动静,不敢眨眼。 “小魂淡,这地方不错啊?” 突然,魂叟从魂石之中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悬在空中,打量着这间修炼室。 刘德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刚想开口调侃几句,突然面前聚灵阵一亮,灵石中的灵气被汲取出来,在阵中流转一周后向刘德的方向喷薄而出。 刘他来不及再对魂叟多说,屏息凝神,准备承受灵气冲体。 “这法子,倒是有点意思。”魂叟一眼看出刘德此刻面对的是何种局面,明显很感兴趣,盘腿悬在空中看起了热闹。 黄阶灵石之中的灵气略显稀薄,但对于刘德已是足够,他只来得及看出阵阵涟漪,随后便是一股大力扑面而来。 “唔!” 这股巨浪之中仿佛夹杂着无数小针,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体内,在血管之中肆意横流,刘德顿时龇牙咧嘴起来,可还未等感受其去向,那股疼痛便又从体内猛然冒出窜到体表。 他面目狰狞,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看向裸露出来的皮肤,其上汗毛竖起,竟然还在缓缓鼓动,仿佛里面有无数股气流在乱窜。 几息之后,这股灵气浪潮终于渐渐平息,修炼室内再度安静,体内的痛觉消退,他不禁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可刘德都还来不及喘息,下一波灵气浪潮便再度袭来,那种犹如虫蚁啃噬的疼痛感第二次出现在他的身体内。 而与此同时,从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叫声音,看来所有新生都在经历着这种折磨,只不过不知道是否有人会就此放弃。 刘德咬牙坚持,经历了几次之后,他逐渐摸到了一丝窍门。 他发现每当自己全力抵挡的时候,那种疼痛感便会尤为强烈,灵气在体内流转滞涩,所以深入每一寸,都像是要撕碎经脉一般。 而当他尝试放松身体,强迫自己适应、迎接这股灵气之后,疼痛感顿时减弱不少,只有那种万虫撕咬的酸麻和肿胀依旧存留,不过却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艰难忍受。 既然找到窍门,他本以为这洗精伐髓将会容易许多,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态永远不会如他设想一般发展。 接连又过了两三次,刘德逐渐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倒不是说疼痛感加剧,事实上,他的脑海中至今还存留着鲁修在进行匠神九锻之时承受的那种非人煎熬,此刻承受的疼痛,尚不及那时的百分之一。 真正让他难受的,是那种深入骨髓,无法摆脱的蚀骨感,以及根本不知道下一次灵气浪潮何时而来的紧张之情。 是的,刘德不知道是这聚灵阵本应如此,还是单独自己挑选的是这样,每一次灵气喷薄而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规律! 有时会在疼痛感消退之后才来,而有时,甚至两次喷发前后不足一息,他好几次被这种近乎于惊吓的浪潮搅得心跳都漏了两拍。 “小魂淡,别忘了,辨神之目!” 刘德心中一闪,对了,辨神之目! 他强忍住不适,闭目凝神,回忆着魂叟之前告知自己的法门,几息之后,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内精光一闪,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在刘德眼中,那块灵石仿佛一颗心脏,每一次跳动,便会像喷涌鲜血一般,向聚灵阵中爆发一股灵气,灵气则根据阵法所刻,循环往复,待到存储一定量之时,从聚灵阵上留出的一道缺口中喷出。 刘德就像是在涨潮之时在海边的一块巨石,任由着海浪一次次地扑打洗涤,却不为所动。 他运用辨神之目,细细分辨,终于看出了一丝规律——每一次灵气喷发,在聚灵阵之内的其中一角便会亮起几道纹路,两息之后,灵气来袭。 他不再选择紧闭双眼,而是紧紧注视着那几道纹路,精神高度集中。 突然,他瞳孔一缩,视线之内的那道纹路瞬间亮起,紧接着一......二,两息时间到! 几乎是同时,灵气猛然从聚灵阵中喷涌而出,冲向刘德的身体,只是这次刘德却是准备充足,安然无恙。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刘德在间歇时候,默默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先不谈忍受痛苦对精神力量的消耗,但看肉身情况的确只能再坚持一个时辰,这样看来,这两个时辰的设置,赤桥学府也是费了心思。 刘德并未焦急,并且还油然生出一丝满足感,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变态,而是他能够亲眼看到自己的变化——在每一次灵气冲体之后,他的全身毛孔都会肉眼可见地向外渗着黑水,腥臭无比。 这应该就是李鹏飞所说的,经过洗精伐髓之后排出的后天污秽之物。 “真臭啊。” 魂叟也不知道有没有味觉,扇着鼻子作出厌恶状。 “你别给捣乱,我没工夫搭理你......”灵气冲体之下,刘德面目狰狞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利用灵气冲刷肉身,既能达到洗精伐髓的功效,又能增加自身对于灵气的敏感程度,以便于今后的修炼,这法子倒不错,怎么我那时候没想出来?”魂叟捻着胡子,兀自地说道。 刘德单单用辨神之目注视聚灵阵中的纹路已经是竭尽全力,哪里顾得上理会魂叟的揶揄,后者见其没有搭话,笑了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深意。 “小魂淡,你不觉得有点浪费么?” 刘德闻言一愣,目光不变,却还是架不住心中疑惑,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利用聚灵阵吸取灵石中的灵气冲击肉身,既控制了灵气的量,也避免了你们这些娃子无法调动阵法的缺陷。可有一个问题,灵气从聚灵阵发出,再进入你的体内,之间要通过一段路程,这其中毫无约束,灵气暴露在空气之中,必定会损失一大部分,能够进入你体内的已为数不多。” 刘德下意识地看向面前,果然在辨神之目的注视下,灵气确实是会散发稀释不少,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损失的量还会增多,最后能够有所利用的也只有十之一二。 “小魂淡,老夫教你个办法,能够提高利用灵气的效率,要不要尝试尝试 “说!”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又是连续两次灵气浪潮袭来,刘德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魂叟悄然飘下,来到刘德面前,点了点他的眉心,“用魂气!” “魂气?”刘德有些不太明白。 “对,用魂气构架起一个通道,将所有的灵气聚集起来,全部传到你的身上。” “可我没有魂气啊?” “没有?”魂叟撇撇嘴,“你若是没有魂气,魂石是怎么激活的?” “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啊。” “你的魂气修为尚未筑基,所以无法掌控,也罢,老夫帮你一把!” 话音一落,魂叟回到了魂石,与此同时,刘德的脑海之中,响起了一句话。 “千万别以为这魂石仅仅是我的居住之所,这东西,厉害着呢。” 还未等刘德有所反应,突然眉心一鼓,随后身子一轻,好像被从中抽离出了什么。 他用辨神之目看向身前,一股灰中带紫的氤氲之气出现在自己的眉心前方,与鲁修使用心念锻之时出现的一般无二,只是自己的这团气,比鲁修的更要浅淡不少。 刘德根本没有操控,只见这团魂气移动到了聚灵阵上那道缺口的旁边,随后陡然散开,在空中缓缓形成了一个漏斗,细头接在缺口之上,而另一头则冲向刘德,正正好好将他的整个人包裹在内。 刘德正惊讶这魂气的妙用,聚灵阵中突然一亮,灵气从阵中发出,穿过魂气通道,几乎是瞬间便冲到了刘德的面前,刘德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屏息承受。 那魂气通道作为漏斗状,能够将从聚灵阵中发出的灵气完全收拢起来,原本扩散的方式现如今变成了聚集,无论是速度还是密度都比之前增加了一倍有余,没有丝毫外泄地进入到了刘德的体内,堪称完美。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游刃有余,没有痛苦,便没有收获。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展现地最为彻底。 魂气通道成型,魂叟也再一次出现在半空,望着正咬牙坚持的刘德,微笑不语。 “啊!!!” 在一次连续两次冲击之后,刘德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这一刻,魂叟的眼神才发生了一丝变化:“怎么样小魂淡,还撑不撑得住,要不要休息一会?” “休,休息......” 魂叟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正欲将魂气通道驱散,却又突然听到刘德极其压抑的声音。 “休息什么......我,我才刚刚开始......别......跟我捣乱。” 第七十七章 先天之体 魂叟哑然失笑,捋了捋胡子,不再说话。 刘德自然是不知道魂叟的表情变化,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不时闪动着的纹路和贯彻全身,从经脉到体表的痛意。 他之前认为,这种疼痛根本比不上在鲁修体内时感受到的万分之一,可现如今他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通过魂气通道后的灵气高度浓缩,像是一把把刻骨钢刀,顺着毛孔刺入经脉,在搅个天翻地覆之后,再用刀刃割刮着全身的每一条肌肉。不,不仅如此,甚至是将肌肉掰开,挑出里面的筋,而后用刀一寸一寸地剔除着上面的肉;再用刀背的粗糙一面,在骨头上来回画着圆,刘德似乎都能听到那种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这样的感觉,已经不能单纯用疼痛感形容,如今而言是折磨。 辨神之目早已消失,刘德已经顾不上关注那几道纹路。事实上,能够忍耐住精神不崩溃,就已然是不遗余力,那种惊吓之感倒是“无伤大雅”了。 魂叟也没有了一丝笑容,眉头紧锁,似乎在判断着刘德还能够撑多久。 “这小子意志力还真是顽强,这样的疼痛,即使是小玄子当年,估计也撑不过去吧。” 时间缓缓流逝,在极端的疼痛和忍耐之下,刘德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着灵气冲体所带来的冲击以及享受着对肉体的改善。 终于一声钟鸣,刘德感到全身一松,那始终扑面而来的灵气瞬间消逝,这让他那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有了一种无物可打的不适感,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聚灵阵已经失去了光芒,灵石也不再像之前如同心脏一般的跳动,其上的光芒渐渐消退,化作了原来的平凡样子。 刘德吐出一口浊气,一下子瘫软在地,陡然而生的疲惫感让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甚至想就此睡去,一觉不醒。 “起来,小魂淡,别趴着!” 魂叟突然出声,吓了刘德一跳,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起,下意识地用手撑起身子,可还未等离开地面几寸,便又摔在地上。 “这点疼,就受不了了?”魂叟讽刺地笑道。 “谁,谁说的!” 刘德讨厌这种语气,咬着牙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腿往前一缩,这才费力地直起腰跪在地上。 “小魂淡啊,你可真脏。” 他闻言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浑身上下充斥着恶臭,甚至是刚刚趴着的地面上,都有一个被污渍“画”出的人形。 刘德这边皱着鼻子闻着自己,修炼室外也开始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你坚持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吧?别提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感觉我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被人用针扎了个遍。” “我也是啊,好疼......好累......” “哎呀脏死了脏死了!你好臭啊,别挡着,我要去洗澡!” “我也不想挡着你,可我实在是没力气,要不你从我身上跨过去吧......” 听着外面的声音,刘德苦笑两声,费劲地站了起来,原地晃悠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此刻他身上的疼痛和酸楚之感依旧没有完全消退,仅仅是站直,便已经拼尽全力了。 他勉强往前挪了几步,弯腰拾起灵石,这才扶着墙,来到了修炼室门口,打开了门。 身后的魂叟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笑了笑,飞回了魂石之中。 “我去,你怎么这么臭啊!”刘德还未等出去,外面正走下楼梯的几个学生指着他,捂着鼻子嫌弃地说。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也没香到哪去......” 刘德甩下一句话,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扶着楼梯旁的石壁,一阶一阶地下了楼。 “刘德!” 听到有人呼叫自己,刘德往下望去,不远处一间修炼室口,苏武正扶着墙,一脸疲惫。 “你怎么都脏成这样了?”看着刘德的一脸狼狈样子,他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是最脏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脏。” 听着苏武的调侃,刘德无力的笑了笑,一步一步蹭下台阶,来到了苏武面前。 “扶我一把,我真没劲了。” “你可真臭,我都不想碰你......哎呦!” 刘德假装没站住,整个人摔在了苏武的身上,苏武使劲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将他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二人挪动脚步,总算是走出了修炼室的大门。 修炼塔外,李鹏飞站在门口,不远处零零散散十几个人,正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去,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那气味......这么说吧,以这栋修炼室为中心,方圆两三里,除了新生们和李鹏飞,连只耗子都没有。 李鹏飞看着一个个精疲力尽的身影,有些怀念,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丑态百出。 突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就连他也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从他身前走过了两个互相搀扶着的男孩。 “等等!” 李鹏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拦住了这两个小男孩。 “怎么了老师?”苏武显然精神稍好,出言询问。 “把你的灵石拿出来。”李鹏飞凝视着刘德,伸出了手。 “刘德,老师跟你说话呢!你灵石呢?”苏武拱了拱肩膀,这才将实在无力睁眼的刘德唤了起来。 刘德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李鹏飞,将怀中的灵石掏出递了过去。 李鹏飞接过来,用力一捻,灵石大约二分之一都化作了碎屑,掉落在地。 “只用了这么多么?”他心生疑惑,向苏武也要来灵石,后者的灵石虽然没有刘德用的多,不过也剩下将近三分之二的样子。 李鹏飞将两颗灵石依次归还,又抬起刘德无力的胳膊,用手指轻轻一蹭,露出了里面光滑如玉的皮肤,眉宇之间疑惑更甚。 “你们叫什么名字?” 刘德和苏武依次报了姓名。 “不错,再接再厉。”李鹏飞说罢,挥挥手让其离开。 刘德二人伴随着恶臭走向了宿舍,而李鹏飞在后面望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正想着,身前又走过去了一个小姑娘,他突然余光扫到,惊呼出声:“同学,你先等等!” “怎么了老师?”女同学站直身子,转头回道。 “你身上怎么没有丝毫污垢?难不成偷懒没有洗精伐髓不成?” 李鹏飞疑惑之余带有一丝气愤,因为这位女同学浑身没有丝毫脏污,甚至离她近了,连周围的恶臭都清淡不少,这在身边无数个污浊满身的孩子之间,尤为显眼。 “可能我本身就不脏吧。” 女同学笑笑,转身要走。 “等等,把你的灵石给我看看。” 李鹏飞接过女同学的灵石,手上一捻,所剩与刘德一般大小,在经过女同学的同意后,又伸手把了把她的脉,随即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同学,你是不是之前有所修炼?”李鹏飞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同学。 “没有啊。”女同学无辜地摇了摇头。 他压下心中震惊,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进展不错,继续努力,灵石的话,若是用完,可以来寻我再要一块。” “谢谢老师,好的老师。”女同学灿烂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洛儿。” 。。。 姑娘走远了,而李鹏飞依旧驻足原地,目光之内满含惊诧之色,他又唤过一个男孩,后者的灵石仅仅用了六分之一,体表之上也只是略有些污黑,比刘德干净了百倍。 一连叫了三四个,结果大同小异。 “大部分都有没问题。那个叫苏武的,看效果来说,已经是一般学生中的优者,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两个小孩身上。特别是这个沙洛儿,难不成是......不行,这件事我得去知会一声!” 李鹏飞自语几句,随后身形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百里之外,不见踪影。 周酌山正在品茶,这茶是上好的灵田茶,自己跟外府那帮看灵田的小子软磨硬泡半天,才许给自己这么点,今天心情不错,沏上一壶好好享受一番。 “啧啧啧,清香芬芳,入口回甘,灵气扑鼻,实乃佳品啊。” 他用茶盖轻轻略去浮叶,将茶杯送到嘴边,还未入口,那沁人的茶香早已萦绕在唇边,下一息,便可品尝到这无上良品啊...... “周副院长!” 门“嘭”的一下打开了! “哎呦,我的茶!” 周酌山吓了一跳,本能地一抬头蹭落了茶杯,即使他瞬间接住杯身,可那里面的茶水还是一滴不剩,全洒在了地上。 “周副院长,周副院长,我跟你说......” “李鹏飞,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我把你当茶叶给泡了你信不信!”周酌山怒吼。 “那个,我我我我,我臭!我刚从新生修炼塔那里过来。” “我说咋一股屎味,离我远点!” “周老师,咱内府是不是有个学生,叫沙洛儿?”李鹏飞满心急迫,直接进入正题。 “沙洛儿,知道啊。”听到了这个名字,周酌山也来了兴趣,“怎么了?” “周老师,这沙洛儿,有可能是万中无一的先天之体!” “什么??” 周酌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 “你当真?” 李鹏飞哪敢耽搁,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了周酌山,后者听罢,半天才缓缓吐出口气,“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在地上。 “这回,咱内府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第七十八章 无间道 “先天之体,先天之体啊!”周酌山一边吧唧嘴,一边左右踱起步来。 “拥有先天之体之人,那便是石中斐玉,万中无一啊!如若今后筑基,那便是先天道基,无论是质量还是修炼速度,都远超常人数倍。鹏飞,听你所言,那沙洛儿在灵气冲体之后,无半点后天污浊,经脉自然强筋有力,一切宛若初生,又无师自通天心之感,这些,可都是先天之体的特征啊!我就知道这个沙洛儿不一般,果然,果然啊!”周酌山一脸欢喜,胡子都要翘上天了。 “周副院长,却不知这沙洛儿的背景,学府是否探查过?当然,我不是怀疑她,只不过如此天赋之人,家中长辈不应该无名无号才对,倘若能知道这家中渊源,也好有所安排。”李鹏飞实在看不下去,适时打断了周酌山的感慨。 “赤桥学府向来没有这规矩,只要不行有伤学府之事,就算捅破这天又有何妨。不过......”周酌山走过去搂住李鹏飞的肩膀,“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记住,谁也不行!” 李鹏飞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的好苗子应该着重培养才是啊!没准这次武神大会,还能给咱赤桥学府,拿个名称回来!” “有了沙洛儿,这次的武神大会,没准还真有可能!只是......“周酌山压低了声音,”咱们内府几百年间都未有一人飞升天界,世人都传如今外府已经压过内府,那玉须子仗着外府有个匠神鲁修,更是趾高气昂,这件事你也知道。这个沙洛儿,还有王尚驹,他们两个,可是咱们重回巅峰的希望啊!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特别是外府,如果知道咱们有个先天之体的好苗子,玉须子那个老帮菜一定会搞事情!” 周酌山说着,眼神之中的光芒愈发强盛,李鹏飞看在眼里,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鹏飞,沙洛儿的事,你重点关照一下,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这个小丫头心气不小,若是太过宠溺,也许适得其反,如何拿捏,我想你心里有数。” 李鹏飞颔首应下,又想到什么,对周酌山说道:“还有个孩子,也有点奇怪。” “哦?谁啊?内府还是外府?” “刘德,就是那个外府第一。他只用了二分之一的黄阶灵石,可洗精伐髓的效果,却赶得上常人使用一整块了!” “是他啊......”周酌山闻言一愣,“那小子,我还真是有点看不透......看他资质一般,不过能拿到外府第一,又是新生考核第一名,还真有点过人之处啊!怪不得老王亲自下令将其拉入内府。” “你说的是王......?”李鹏飞有些意外。 “是啊,这个老王,就会打嘴炮,叫我将他拉进内府,却又没了下文。关键是,他若是只属于我内府,倒是好办,可他在这只是个旁听生,若是用心栽培,将来成才后自称是外府之人,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副院长,这也好办!”李鹏飞思索片刻,“既然那位没什么动作,就权当他是个普通学生,没必要特殊对待,毕竟外府才是正主,让玉副院长去操心不就好了?” “这倒是个办法。”周酌山点点头,表示认同,“对了,鹏飞啊,你把刘德的情况去跟老须子那边汇报一声,多少也是个潜力学生,别耽误了正事。” “好的。” 李鹏飞离开房间,周酌山缓缓坐下,茶壶里的茶有些凉意,但他并未加热,还是倒出一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捻动手上的那枚赤桥戒,将一道心念发了出去。 。。。 “玉副院长,李鹏飞求见。” 玉须子正在屋内打坐修炼,门外传来了李鹏飞的声音。 “鹏飞,进来吧。”他吐出一口浊气,收功起立。 “打扰您了,玉副院长。” 李鹏飞推开门,对玉须子拱手一拜。 玉须子还礼:“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拜访?你不是应该主持新生的洗精伐髓么?”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难不成有哪个学生捣乱生事?” 不知道为什么,玉须子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倒没有。只是有个叫刘德的......” “怎么又是他!?” 玉须子扶着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倒不是捣乱,只是......”李鹏飞将刘德的表现告知了玉须子。 “一般来说,第一次洗精伐髓,普通人是无法承受那种脱胎换骨之痛的,所以效果往往不会太好。可我见他走出之时,就已然是体内经脉通畅,皮肤韧性极佳,这明显是初见成效的表现啊。最关键的,他只用了不到半块灵石,这一点有些奇怪。” 玉须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深邃,点了点头:“鹏飞啊,刘德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声张,特别是你们内府,可好?” “怎么?玉副院长对这个孩子另有打算?”李鹏飞总觉得,这一幕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鹏飞啊,你是内府的老师,但咱俩相识多年,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刘德这孩子,的确有些天赋,但他一个穷小子,没什么见识,我希望还是能够考验他一段时间,不能过得太过顺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福祸未知,所以......” “玉副院长用心良苦,我岂有不帮之礼?” 二人约定达成,相视一笑,李鹏飞嘴上答应,心里却叫起天来——怎么这两位副院长,想的都一样呢? “鹏飞,这届新生,除了刘德,还有没有其他比较有潜质的学生?” “没,没有了。那没什么事,玉副院长,我就先走了。” 李鹏飞怕再待下去会穿帮,急忙退出了房间,叫苦不迭——现在当老师,还得会玩无间道不成? 而作为众人话题焦点的刘德,此刻才刚刚洗好澡,和苏武一道拖动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食堂。 “刘德,刘德!” 二人寻到了个座位刚刚坐下,刘德便听到远处有人呼唤自己的姓名,他抬头观瞧,一胖一瘦,不是赵九五和李辰还能是谁? 第七十九章 食堂偶遇 刘德和苏武相视一笑,二人走到李辰和赵九五的桌前落座:“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在澡堂也没见到你们啊。” “还不是因为他!”李辰拍了拍赵九五的肩膀,表情极为欣赏,“他说在东山上有一汪泉水,冬暖夏凉,我俩去那边洗的澡。你还别说,那里的确是处妙地!” 刘德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九五,看来这个信息,也是九五从赤桥名册之中得到的。 赵九五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和刘德打了个招呼后,一眼瞅见苏武,作势要向其行礼,忙被后者拦了下来。九五也想起之前苏武的嘱咐,乖巧地点点头,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档口。 李辰和苏武在赤桥广场上便有过见面,彼此介绍几句算作认识,四人寒暄几句,一个沉闷的“咕咕”声从某个人的肚子之中传出,随后,此起彼伏。 几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吃吃笑了出来。 “看来大家都饿了,去买点吃的吧。”李辰建议道。 “哎呦对了!”刘德突然想起来,有些慌张地上下摸索,“出来得急,没有带钱,你们先吃吧,我回宿舍拿钱。” 说罢,他起身要走,却见旁边三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就连赵九五的表情之中也有些异样。 “怎么了?” “也是,昨天晚上你没有同我们一起回来,想必并不知道这赤桥戒的大用!”李辰突然想起,伸出手,向刘德展示出他手中的那枚赤桥戒。 “在赤桥学府,所有地方的开销,无论是餐厅,还是修炼所需的功法或是法宝兵器,都需要用赤桥币去兑换,而这赤桥币并非实物,只在每人的赤桥戒中存放。每一位新生入学,学府都会补助四千赤桥币,以供基本花销。对了,你的赤桥戒呢?” 刘德闻言,也对李辰伸出手。 李辰将自己的赤桥戒和刘德的赤桥戒相碰,两道光芒肉眼可见地流转到对方的戒指中,而后消失不见。 “咱俩的赤桥戒互相交接,以后你我二人无论相聚多远,只要随身佩戴着赤桥戒,便可以进行交流。” 刘德又仔细端详手上的戒指,心念一动,戒指上面的宝石发出光芒,投影到上方,同时在李辰的戒指之上也同样亮出光芒,后者举起戒指,在二人的戒指之上,分别出现了对方的面庞。 “这么神奇么?” 刘德无比好奇,自己的声音同时从李辰手上的戒指中传出,而李辰表情变化也与戒指上面的面孔一致。 他收了心念,一一与在场众人相互对碰戒指,正欲再行测试,一股巨大的饥饿感传来,随后又是几声“咕咕”声音,他急忙捂住肚子,面色尴尬,一行人这才前去买饭。 食堂之中餐食众多,种类各异,便宜的只需要花六个赤桥币即可,可有的却需要足足几十,甚至有一个档口,专门卖灵药异兽为食材的饭菜,光一盘肉,便要五百赤桥币。 也许是之前的洗精伐髓功效太好,四人买饭回来,刘德从来没感觉到如此饥肠辘辘,三两口吃完,眼巴巴地望着档口,还有些意动。 “你可省着点,赤桥币花光,可就得自己挣了!” 刘德一愣,问道:“那花光赤桥币,怎么才能挣回来呢?” “很简单,去贡宝阁选择任务。”苏武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含含糊糊地说道,“简而言之就是帮学府做事情,学府将赤桥币作为报酬给予学生。任务会颁布在贡宝阁内,根据难度不同,报酬金额也会改变,这也是挣赤桥币的最佳途径。贡宝阁也是兑换功法、丹药和法宝之处,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 刘德点点头,盯着空空如也的饭盘,一番天人交战后,实在是忍耐不住,起身走向了档口。 “师傅,再给我打一份吧。” “你是新生吧?”师傅一边往盘子上放着饭,一边说道。 “是啊,您怎么知道?” “你的那些师兄师姐,早修炼到辟谷,不用吃食,也就是有一些嘴馋的会来食堂,不过也只是吃些珍贵的东西。像我这边的家常饭菜,只要你们这些新生才会吃。” 刘德恍然大悟,谢过师傅。 “等等!” 师傅叫住刘德,转身从旁边的档口处拿了一个鸡腿过来,放在了刘德的盘子上。 “你们刚刚修行,五谷杂粮少吃为妙,这是我们自己养的,自小吃些草药长大的走地鸡,对你身体好,你拿着!” “诶这可不行,我给您钱。”说着话,刘德便要伸手出示赤桥戒。 “这鸡腿五十一个,你那点钱,还是留着以后用吧!”师傅摆摆手。 刘德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光这一个鸡腿,就足够他刚刚的好几盘子饭菜了,忙不迭的颔首致谢:“那谢谢师傅了。” “没事没事。这赤桥币弥足珍贵,你们新生不知道,可千万别瞎花,别像刚才那个,连着就花了好几百!” “好几百?”刘德震惊地问道,“新生么?” “是啊,那小子非说自己吃不饱,点了一大堆。喏,就在那边!” 刘德的目光跟随师傅所指,向餐厅的深处望去,果然有一大群人围在一张桌边,交头接耳地议论些什么。 透过人群,刘德能看见里面那张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堆成山的盘子,盘子后面,一个身影正埋头吃着,根本没有在意身边人异样的目光。 这人...... 刘德观察半天,突然一个激灵——这人,不是王尚驹么! 诧异之下,刘德忙端着盘子往那里走去。离得近了,人声也渐渐传进了刘德的耳朵里。 “这哥们,可真能吃啊。” “是啊,我就没见过吃这么多的,看他也不胖,这小子胃这么大么?” “别胡说,你知道这人谁么?” “谁啊?” “定王府,王家的人!” 人群之中,有几个新生认出,将他的身份说了出去,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尚驹闷头吃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说话之人,眼神犀利。那人话刚出口,便感觉浑身上下被审视一番,瞬间冷汗直冒。 不过眼神只停留一瞬,王尚驹便继续开吃,他的每一口都嚼的十分认真,直到咽下之后才会再吃第二口,那样子,哪里像是一个王府的公子,倒像是一个多年没吃过饭,又怕吃多撑坏肚子的小乞丐。 至于那些盘子,连菜汤都抹得干干净净。 刘德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转身要走。而王尚驹却突然从人缝之中,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一下站了起来。 “刘......老刘!” 刘德起初没有意识到身后这个称呼指向谁,直到王尚驹又一次呼喊出来,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看向了他。 围观的人群看到王尚驹平日如此冷漠之人,却对刘德的称呼十分亲切,不免对刘德也多了几分好奇。 “老王,没事没事,你吃你的!” 刘德笑笑,摆摆手。 王尚驹见到刘德餐盘上的寒酸食物,又低头看向自己桌上的饭菜,犹豫片刻,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不用!我吃了,你就没得吃了。我饭量可大!”话说出口,刘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他比饭量,那简直就是找死。 “没事的......” 王尚驹还想说什么,刘德却打断道:“对了,李辰和赵九五都在那边,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刘德冲远方几个人指了指,王尚驹探过脑袋,李辰众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站起身子观望着,见王尚驹和刘德将目光转向自己这边,纷纷挥手示意。 “过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王尚驹有些犹豫,但见刘德灿烂的笑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刘德笑容更甚,领着端了一摞盘子的王尚驹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可真能吃啊,吃这么多?” 李辰看着那摞盘子,目瞪口呆。 “我容易饿,这里的饭菜,不错。” 王尚驹表情淡然,说完之后便又开始了“进食”,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可是苏武、李辰和赵九五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就算是饿,可这也太吓人了。 刘德早已是饥肠辘辘,刚刚的那份饭不知道吃到了哪里,根本没有一丝饱意。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刚打的那份饭便又吃个精光。此刻正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盯着王尚驹面前的那几道菜。 “你们这俩,一个内府第二,一个外府第一,都是饿死鬼托生么?” 苏武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王尚驹没有理会苏武,却注意到了一旁刘德的眼神,抬头看了看他,默默地将面前几盘菜推倒了刘德的面前。 “不用不用。” 刘德忙摆手,可看这那些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出来,他咽了好几口口水,感叹道:“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有钱就是任性。” “我没钱。” 王尚驹嘴里鼓鼓囊囊地反驳了一句。 “怎么可能?”刘德哪里相信,“没钱你点这么多菜?” “不是送了四千赤桥币么?” “可是,你现在花了,以后怎么办?”刘德疑惑问道。 “再挣呗。” 王尚驹咽了嘴中的食物,又送进去一勺饭菜,随后便不再说话,专心吃了起来。 刘德仿佛被他的这一句话点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盘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打饭口。 “师傅,我来打饭了!” “你们这届新生,真能吃啊。”打饭师傅笑了笑,又在他的盘子上面放了一菜一饭。 “多,多,多!”刘德催促道。 “多了?”师傅有些疑惑。 “多来点!照这个量,再给我五盘!”刘德笑着说道。 第八十章 嘲讽(明日上架) 于是乎,在餐厅之内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 两个男孩并排而坐闷头吃饭,一人慢条斯理,一人狼吞虎咽,各自的面前都放着堆成山的盘子,并且瞧那架势,还在继续增加。 桌子上还坐着三人,正举着手中的餐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其中有个小胖子,似乎被这两人的神态勾起了食欲,也起身打了两份饭,却只能是将将吃完,捂着肚子撑得哼哼直叫。 周围不知何时起已经围来了一群人,比刚刚围绕在王尚驹身边的还多了不少——毕竟两个人比赛吃饭,总比唱独角戏来的精彩。 不知这顿饭吃了多长时间,王尚驹将最后一勺饭菜送入口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满意地摸了下稍稍隆起的肚子,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根本未曾停息的刘德。 “你赢了。”他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唔唔,你说什么?”刘德呜呜囔囔地问了一句,继续大快朵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嗜食,不过他猜得出,应该与早些时候的洗精伐髓有关。 “真是个乡巴佬,吃个食堂都能如此丢人现眼,一辈子没吃过饱饭么?” 一个极不和谐的尖细声音传来,刘德闻声抬头,四个小男孩簇拥着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而为首那人,正是九参堂少堂主,李丹阳。 李丹阳说罢,身后的几个男孩纷纷笑了起来,看着刘德的眼神十分轻蔑。 “怎么吃个饭,都能听见有人放屁,真是没胃口。”刘德还未作何表示,一旁的苏武却看不下去,出声表明立场。 “哎呦,这不是苏少爷么?可惜可惜啊。”李丹阳好像这才注意到苏武的存在,惊叹道。 “可惜什么?”后面一个小弟搭腔问道。 “可惜堂堂仙灵坊的少东家,竟能跟这种乡巴佬交朋友,小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把你们苏家的名声,都败光了!” 几人一唱一和,倒是把苏武和刘德损了一遍。 “这人谁啊?”李辰有些气愤,问向了一旁的赵九五。 “他是九参堂的公子,李丹阳。” “他跟苏武有仇?”旁观者清,他很快便看出端倪,李丹阳此次发难,明着是挖苦刘德,可实际上却是针对苏武而来。 “他家的生意和我们仙灵坊有竞争关系。”赵九五在苏府呆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略知一二。 李辰恍然大悟,盯着李丹阳,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 “我苏家的名声还不用你来操心!倒是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口出狂言,也不怕落个嚣张跋扈的美名?” “我说的可是事实,这小子也算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我这是看他吃相不好,好心劝告,怎么到你耳朵里,就变得如此难听啊?有个成语叫以己度人,苏武,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李丹阳说罢,几个男孩哈哈大笑起来,不少围观的学生也纷纷笑出声,表情玩味,驻足看戏。 “你们看看,这小子哪有个玄士的样子,哎,孺子不可教也啊。” 李丹阳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嫌弃地撇过脑袋。 自从李丹阳与苏武发生口角,刘德便停下了咀嚼,嘴里含着一大口饭抬头看着二人。 听到李丹阳对自己的吃相做了评价,刘德微微一笑,突然站了起来,掐着脖子十分痛苦,一副被噎到了的样子,随即“噗”的一声,满口的饭菜喷向了李丹阳。 李丹阳刚刚还撇着脑袋,听到刘德的动作便将头转了回来,一张脸接个正着。 “哎呦,你疯了!唔......呸,呸!咳咳咳!” 他一说话,刘德仿佛还意犹未尽,几个米粒从他的嘴里喷出,不偏不倚地吐进了李丹阳的嘴里,后者脸涨得通红,弯腰呕吐起来。 众人大笑,比之刚才李丹阳出言嘲讽,笑的更大声。 “对不起对不起!”刘德一副抱歉的样子,急忙走上前,用袖子擦拭李丹阳身上的饭菜,可那早已被刘德咀嚼成了饭糊,又被他刻意地抹动,很快李丹阳脸上和身上,全部沾染上了油污,令人作呕。 “你别碰我!” 李丹阳用力推开刘德,三两下将衣服脱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哎呦让您受惊了,您不是九参堂的公子么,怎么来这吃饭了?难道这赤桥学府没有给您开小灶?不应该啊。” “胡说八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李丹阳有些歇斯底里。 “不是么?刚刚看您责怪我的吃相,还以为瞧不上这食堂里的东西呢?您要不尝尝?这菜不错!” 说着话,刘德还端起一个盘子,递给了李丹阳。 “素质,这就是素质,你这种乡下......” 李丹阳正说着,突然愣住,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刘德的旁边。 刘德望了过去,只见王尚驹正举着一盘菜,大快朵颐地吃着,唾沫横飞,菜汤直流,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斯文模样。 与此同时,在座的李辰和赵九五,也像是约定好一般,拿了两盘菜狼吞虎咽起来,仿佛在比赛谁吃得更快。 李丹阳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虽然不知道李辰何许人也,当他清楚王尚驹的身份,仙灵坊,尚且能争之一二,定王府,十个九参堂也比不上。 见到众人如此,刘德心中一暖,与苏武对视一眼,眼神中的神情不言而喻。 “如此看来,这赤桥学府的菜,果然与外面不同哈。”李丹阳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来,拿着我的赤桥戒,再去给这桌买几盘菜!”他将戒指交给了一个小弟,随后又看向苏武:“苏公子,你我二人也算是世交,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这样,这顿饭我请,你可千万别推脱。这贡宝阁可以物换币,来之前我爹给了我几味丹药,让我兑换成赤桥币,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对了,想必苏公子也一定如此,毕竟苏家仙灵坊,可比我们九参堂大气多了。” 苏武脸上一阵抽搐,苏老爷的确是给了自己几味药材,都不是凡品,可自己不想再仰仗父亲,所以对这种事有些抵触,并未兑换,此事恐怕其他人并不知道。 李丹阳这话,称得上是杀人诛心。 苏武一时无话,刘德却突然开口说道:“那可就谢谢李公子了!这个鸡腿不错,多买点!” “哈哈哈,给他买点贵的!好不容易进次城,给他长长见识!”李丹阳大声冲着买饭的男生喊着,又转过头来看向刘德,“别跟我客气,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我罩着你!” 李丹阳极尽嘲讽,苏武身份与他平起平坐,也就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但是刘德,他打心底看不上——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臭小子能坐上新生第一的宝座,连王尚驹这种天之骄子都与之交好,特别是那个叫沙洛儿的女同学,他何德何能与其如此亲密! 李丹阳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刘德一阵作呕,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眼神之中,开始流露出一丝玩味。 刘德酝酿着让李丹阳出糗的计策,一个喘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德,总算找到你了!” 第八十一章 成了传奇 刘德定睛一看,来人冲他挥着手,一脸的兴奋。 “海无痕?他怎么来了?” 二道贩子海无痕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钻进人群,他本能地感觉到周围有些异样,这才一眼瞅见衣不遮体的李丹阳。 “这位仁兄,您这是什么打扮?如此奔放?” “你你你,把你衣服给我!”李丹阳气急败坏,一把将衣袍从旁边小弟的身上扒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周围人见状,一阵哗笑。 “怎么?找我有事么?”刘德心中暗笑,开口问道。 “你忘了?”海无痕这才将目光从李丹阳的身上挪开,对刘德捻了捻手指,“分成啊!当时都说好了的!” 刘德一愣,忙摆手拒绝:“我就是出个主意,你的生意,可别拉上我!那些钱你自己留着吧,没准以后用得到!” “那可不行,失信于人,怎么做生意!”海无痕又凑到了刘德的耳边,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昨天晚上,你知道我赚了多少么!啧啧啧,你就是我的财神爷啊!” 刘德哑然失笑,思忖片刻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说好了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不行不行,你把赤桥戒给我!” 海无痕不由分说,一把将刘德的手拽了过来,与自己的赤桥戒对碰,同时嘴上说道:“在外面使用的银两在学府里用不了,我就换成赤桥币一起给你啊!我都算好了,当时咱们定的是五五分成,折合成赤桥币,大概是一千赤桥币;在新生典礼开的盘,平均一个孩子二百赤桥币,我赚了八千赤桥币,按照五五分成,四千加一千,应该是五千赤桥币,对没错,我给你转过去,你可千万别推辞!” 海无痕一边算着,一边用自己的赤桥戒给刘德转钱,可话说完半天,也没听到有人搭腔,不由得抬头看去。 不仅仅是刘德目瞪口呆,苏武和李辰都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海无痕,就算是旁边正穿着衣服的李丹阳也是愣在当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海无痕有些不解,不过手中并未停顿,几息过后戒指上的光芒熄灭,他满意地笑了笑,放下了手,对刘德说道:“赤桥币给你转过去了!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啊!” 他拍了拍怔怔出神的刘德,又善意地对王尚驹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出了人群,路过李丹阳的时候,再次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低声念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寂静之中分外清楚,众人这才纷纷开口笑出声,而且看着刘德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只有李丹阳的脸却阴沉地不像话。 海无痕打了份饭回来,于此同时,李丹阳的那几个小弟也端着打好的饭菜,走到刘德近前,用力地放在了桌上。 他们自然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仍旧讥讽地对刘德说道:“小子,要记得阳哥的好!知不知道?” 说罢,他们自豪地回过头,企图得到李丹阳的赞赏,却见他们口中的“阳哥”脸色却是极其难看,几名小弟对视一眼,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阳哥就是有钱啊,这顿饭我一定好好享用!!”刘德在身后煽风点火,闻者纷纷捂住嘴憋住笑,脸涨得通红。 “是,好好享受吧!我们阳哥......哎呦!”一个男孩依旧没搞清情况,正说着,却被李丹阳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 “就你话多!真扫兴!” 他狠狠瞪了一眼刘德,随后转身快步走出食堂。 “诶阳哥,这,我还没吃呢!”男孩搔搔脑袋,看着李丹阳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吞了口口水。 “来来来,你吃这个吧!” 赵九五看着他,端起一盘饭菜递了过去。 “谢谢啊。” 男孩对他憨憨一笑,伸手接过,屁颠屁颠地追向了远去的李丹阳一行人。 刘德众人终于按捺不住笑意,大声笑了出来,即便是不苟言笑的王尚驹,这一次也极为罕见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而这一幕,被刘德看在了眼中。 “谢谢啊!” 刘德拍了拍王尚驹的肩膀,后者很快便又平静下来,对刘德说道:“你怎么比我还能吃?”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上午的洗精伐髓的缘故吧。”刘德搔搔脑袋,看着桌上的饭菜,再一次拿起了筷子。 王尚驹望着刘德的吃相,无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吃相真的不好看...... 一旁的海无痕见几人如此,疑惑地问向身边的苏武,二人耳语几句,前者有些意外地看向刘德。 “刘德,看来若非是我,你这次肯定要被那个李丹阳笑话死啊!” “这有啥!”刘德又往嘴里塞了块肉,“面子也不值钱,免费的午餐,这种好意我要是拒绝,那才真是后悔死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海无痕同样如此,只是在笑容背后,看着刘德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真是看不透你啊。明明之前被人污蔑作弊时出言反驳,可有的时候却又是没皮没脸,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不过我只用知道你能帮我赚钱,这就够了!”海无痕伸出和刘德握了握,一副商人模样,满面精明。 刘德哑然失笑,松开手,没好气地说:“俗不俗!就知道钱,我们是玄士,追求的是大道!” “那你把钱还我?” “算了,有人跟我说过,不要当穷学生,这钱我就笑纳了!” “切......”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之间的关系,无形中亲密许多。 从那日起,这赤桥学府的食堂里,便流传了一个传说:一个新生在入学的第一天,吃了整整七百盘饭菜。 当然,没有人知道究竟吃了多少,以讹传讹,就是这个道理。 几十年后,有人问年轻时曾在食堂工作的一个打饭师傅当时的情形,他说:“你是没见过那架势,不只是他,还有好多人抢着给他买饭。啧啧啧,那个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啊!” 第八十二章 盗版书 刘德一行人挺着个大肚子,回到了宿舍。 酒足饭饱,又是个明媚的下午,往往让人萌生睡意,只是这其中不包括几个人。 王尚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休息,而是拿着他的包裹,转身走出了宿舍。不仅是他,就连李辰也煞有其事地溜了出去,没有说明去意,只是说有什么要紧之事,必须要做。 刘德有心询问,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并且王尚驹不在宿舍,对他而言更方便一些。 他躺在床上,身躯缓缓陷进床褥,脊柱被包裹住,这让他无比疲惫的精神有了一丝松懈。但他并没有就此睡去,而是在心中轻轻说道。 “魂叟,出来吧,有些事情,咱们是时候说说清楚了。” 眉心一动,魂叟的身影现在半空,微笑着看着他。 “怎么了小魂淡?对了不用谢我,你是我通天门的传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真希望我能早点认识您。”刘德看着他,说道。 “哦?”魂叟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那我就能知道您那张老脸,到底有多厚了。” 魂叟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洗精伐髓的事情之后再说。我问你,在我分班考核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魂叟眉头一皱,转脸又笑了笑:“发生了什么?你得了第一啊,没想到你小子还真......” “你知道么?那鲁修也曾经修炼魂气,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见他魂叟不以为然,刘德哪里有好气,将自己在参悟鲁修心得之时,差点被排挤出去的经过告知魂叟,后者听罢,诧异万分。 魂叟捋着胡子,缓缓说道:“那赤桥名册本就是一件摄魂法器,那些‘姓名’即是一缕承载着记忆的魂气,新生将其暂时性摄入自己的魂魄之中,以第一视角观看记忆之中的一切。一般玄士不修魂魄,所以所留魂气与常人无异,可这缕魂气若是修魂者所留,那么其中便带了主人的气息,参悟之人必定与俢魂者的魂气有相近之处。如此说来,这个心得并不为人所见,倒是说得通了。小魂淡,我硬让你进行参悟,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是我考虑欠妥了。” “马后炮打的真响......” 魂叟老脸一红:“通天门消失一万年,竟然还有人可以修炼出魂气,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不过不得不说,这个鲁修当真是天赋异禀。原来当时你调动魂石,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德一愣:“你说什么?我何时调动魂石?” “这个待会再说。”魂叟摆摆手,“你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出来吧。” 刘德满心的疑问,又开口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参悟的修炼心得究竟是什么,只有我记得,甚至连每一处细节都一清二楚?” “还有,鲁修在那段记忆之中明确说过,参悟那条心得需要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为什么我只用了半柱香?既然你能够找到鲁修的心得,为什么让我还要自行挑选,耽误时间?别跟我扯什么天赋异禀,我是什么货色我自己心里清楚!” 刘德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魂叟,似乎想要从他那张脸上看出答案。 魂叟听完刘德所言,思忖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说的这几件事有哪一个不是好处多多?非得知道原因才行?” “废话!这是我的身体,我自己的地盘我都做不了主了?” 魂叟看着刘德悲愤的表情,竟哈哈大笑出来。 “哈哈哈!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好好好,此事算是老夫疏忽。其实,若是万年以前,有些事情自然会有人告知,只是现在,除了你我二人再无其他,产生误会也避不开啊。” 魂叟有些感慨,刘德看在眼中,寥寥生出一丝悲怆。只是他很快便转回神来,对刘德说道:“小魂淡,看来也是时候,让你接触这魂修的真正世界了。” 话音一落,刘德皱了皱眉,刚想出言询问,却见魂叟突然身形飘下,伸手点指刘德的眉心,后者只觉得眉中央陡然生出一股巨力,瞬间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眼前的一切消失无踪。 良久,刘德一下睁开眼睛,望向旁边。 此时此刻,自己并不在宿舍的床榻之上,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空白之地。 他慌乱地在这片空间中来回张望,可却空无一人,寂静无比。 “魂叟,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 刘德大声呼喊,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找我?” 他转头看去,不是魂叟那个老匹夫还能是谁。 “这,这是哪啊?” 刘德询问道,突然,他感到一丝不对劲,震惊地看向魂叟。 “你的身体,怎么有了实体之感?” 魂叟一直是虚无之身,触不到摸不得,怎么刚刚竟然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你现在,在你这里。”他指了指刘德的眉心,“这里存在于你眉心之中的那颗魂石,这片天地,也叫做魂石空间。” 刘德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随即又连连摆手:“不可能!那魂石这么小,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谁说你本人进来了?” 刘德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我这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是我的魂魄?” “没错,这魂石空间与那名册空间一样,只允许魂魄进入,不过比之精妙万分。你我如今皆为魂体,彼此相碰必然也有了实物之感。” “哇......”刘德无比好奇地望着这片天地,情不自禁地出声惊叹。 魂叟微笑着,看着刘德四下观瞧,沉默不语。 半晌,刘德才回过神,压抑住内心的兴奋,问向魂叟:“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为你解答那些问题。你且来看,这是什么?” 魂叟大手一挥,这魂石空间的上空突然出现无数闪烁着精光的文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像是满天繁星。 “这,这不是......!?” 刘德指着天,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 “眼熟不?” “魂叟,你可以啊!”刘德惊诧地冲魂叟喊道:“你怎么把赤桥名册里面的那些心得,全部搬到了这里?你就不怕他们发现,找我麻烦?” “放心,我还不会做那种釜底抽薪的事,这里面的一切,是我复制过来的,那本名册之中的一切,我可是半分未动啊。” 刘德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赤桥学府历代前辈掌门,估计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赤桥名册竟然会被人盗了版。” 第八十三章 修炼魂气 “不过你复制这些是为了什么?”刘德问道。 “傻小子,就说你没见识吧。”魂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些修炼心得,不只是你们赤桥学府无数修士的感悟结晶,更代表着这近千年来,整个修炼体系的进步与发展。” “我已经沉睡了万年之久,当初的修炼之法即使能够延续至今,也不一定适用于现在的玄士了。你是我通天门下的唯一传人,我若是不对当今世界有所了解,又如何指导你进行修炼!而这些......” 说着话,他指了指头顶上方的姓名:“这些,便是我了解如今修炼体系的绝佳途径!” 刘德看着魂叟,虽然不太明白他所说之事,但从他言语之中,能够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重视,显然并非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堪。 可即便他如此想法,他依旧没有缓和态度,毕竟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搞个明白。 “那之前......” “行了行了!” 刘德还未问出,魂叟却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你小子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算是看出来了,若非是完全清楚,你绝对不会甘心,索性,我跟你说个明白!” “你自行挑选心得进行感悟的那半柱香,我并未干涉,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将所有的修炼心得复制到魂石之中,那赤桥名册本质远不如魂石,我只要稍稍更改这魂石的气息,便可让其默许魂石的存在,进而实施复制。”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只用半柱香的时间就参悟透了鲁修的心得,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时候的你,当时已经被我用魂石摄了进来,所以之后的半柱香时间里,你并不在名册之中,而是在这片魂石空间。” “什么!?”刘德大惊失色。 魂叟一弹指,整个空间一阵虚幻,须臾之间,竟然完全转化成了之前刘德在名册之中看到的那片天地,无数姓名漫天飞舞,周边白茫茫空无一物。 “可为什么我在这里面度过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刘德还是有些疑问。 “这就是魂石的一个特性,可以将这魂石空间里的时间,变得跟外界流速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要慢上一倍?外界过了半柱香,但在这里,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不仅如此,如今的魂石仅仅是初始状态,等到你修为加深,更改时间流速这一特性还会加剧。” “初始状态?什么意思?”刘德问道。 “就是说,现在的魂石尚未完全开启,甚至于就连认主,都仅仅是浮于表面。” “不会啊!”刘德反驳道,“它都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内,还不算认主?” “废话,这种东西,若只是用滴血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能成功,岂不是太掉价了!你也就是巧合之下,用的是泥丸宫之血,才能成功将其纳入身体之中,否则,普通的血,半点作用都没有!” “按照常理来说,这魂石认主,不仅需要将魂石之灵,也就是我唤醒,更需要长时间的魂气润浸,方可成功。本来我的计划是首先让你修炼出魂气,认主的事宜细水长流,谁知道机缘巧合之际,你竟然有机会触碰到另一件摄魂法器,那这正式认主,也便要提前了。” “你是说那赤桥名册?” “正是。”魂叟绿着胡须,微微一笑,“那赤桥名册历经千年,其中蕴含着大量的魂魄气息,虽然无主,可这对于魂石而言,可是大补之物。” “所以老夫在复制心得之时,也连带着借用了名册之中的魂魄气息,一举将魂石开启了一大半,也因此才具备了更改时间流速的功能。当然,鲁修的心得难度最高,即便时间上有所帮助,但你最后成功参悟,这是你的本事,倒是与这魂石无关。” 魂叟没有明说,他也是从那时起才开始对刘德另眼相看——这个毫无半点优势的普通孩子,性格的坚韧程度,倒是称得上一等一。 “也就是说,因为这魂石的原因,我参悟的才可以清晰留在脑中,而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忘记?” “是的。”魂叟点了点头,“这魂石本就与你魂魄息息相关,根本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即可记住。” “但是你刚刚说,我还曾经调动魂石,可我并不知情啊?” “小魂淡,在你参悟之时,是否曾经有过一些变化?比如说魂魄本身变了样子?” “啊,是了!”刘德拍了下掌,“我刚刚说曾经差一点就被鲁修的魂气排出体外,但不知道为什么,魂魄突然变重,这才归位,原来是因为魂石啊!” “你的强大求生欲,再加上那半吊子的修魂录功法开启了魂石,将周边的灵气转化为魂气,填补进了你魂魄,这才堪堪度过此劫。” 刘德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正仙会说有灵气钻进了自己的眉心,此时此刻,他才算是解开了所有疑惑。 “那......算是我错怪你了。” “哈哈哈,能从你小子口中说出这句话,老夫也算没费半天口舌!” 魂叟哈哈一笑,能看得出,他根本未将刘德之前所说放进心中。 “只不过你也不用道歉,接下来我还真得要你做点事情。” “哦?”刘德一愣,“什么事情?” “我要你将这颗魂石,完全认主。” 刘德皱了皱眉,对魂叟说道:“认主?我现在可以么?你刚刚不是说细水长流么?” “当然......”魂叟微微一笑,“不行。你现在连入门都没有,脚指甲都没迈进来!不过你还算是有些天赋,就拿修魂录来说,稀里糊涂便能修炼出魂气,运气真是好啊。” “那你还让我认主......” “倘若是你一个人胡乱修炼,到死都没可能,但是,你不是有老夫我么?” 魂叟面带笑意。 “有你?怎么着?打算为我献身?算了,我对您这个岁数的没啥兴趣。” “你也就嘴上逞能。”魂叟也不恼,接着说道,“你曾经修炼过修魂录,应该也知道这其中的精妙之处。修魂录的确是我通天门的无上心法,这万年的时间能够流传至今,不得不说,那些所剩不多的通天门人,也算是用心了。” “我说你独自修炼没有可能,这话倒不是胡说。因为这修魂录,本就不是针对肉身而练,若是你还用之前的方法苦修,就算修的出魂气,也绝无可能再进一步!” “不是针对肉身?难不成......?”刘德福至心灵,急忙看向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体。 “是的,这修魂录,需要魂体进行参悟修炼。而只有在魂石之内,才能将魂体具象化,所以说,修魂录和魂石,缺一不可。” 刘德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王远志修炼多年,依旧没有成功,看来是这个原因。 “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我从赤桥名册之中取出的无主魂气虽然量多,可品质杂乱,若想彻底认主,还是需要用你自身魂气滋养占据才行。你之前修炼出的魂气太过稀少,尚不足所需的百分之一。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魂石空间内参悟修魂录,修炼魂气。” “可我根本不记得那修魂录记载着的功法啊?” 刘德摊了摊手,那本修魂录此刻还在自己的包裹之中,自己当时也只看了几眼,根本记不下来。 “别忘了,你还有我啊!”魂叟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的活心法。” 刘德一愣,顿时眉头舒展——对啊,有这位活了一万多年的老头,还担心什么。 魂叟大手一挥,周围又恢复成之前的空白模样,他嘱咐刘德盘腿坐下,凝神静气,后者闻言,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我将传给你这修魂录的第一段心法,你且记住。” 刘德正耐心等待着,突然感觉魂叟的声音变得悠远起来,围绕着他左右飘摇。就连他自己也飘浮了起来,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感知,黑暗渐渐充斥了他的全部。 “修炼分九境,修魂,亦分九境:一境魂生,二境魂醒,三境魂动,四境魂丹,五境离魂,六境唤魂,七境回魂,八境真魂,九境太上魂。” “现在我传授于你的,便是这突破魂生境的心法。” 刘德在虚空之中,仿佛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毫无定所,而随着魂叟缓缓道出,他的身上开始渐渐闪出一抹微弱的紫光,魂体之内,也有一股极其弱小的气息,流转起来。 “魂生境,对应于玄士境界,便是筑基境。进入魂生,便意味着你的魂体再也不是虚无之物,你魂体之内的魂气才可能转化成为魂力,进而修行一些专属于俢魂者的魂技。” “魂生境又分六阶,其中金灵,木灵,水灵,火灵,土灵,此乃五阶,五行合一,方可凝精,凝精生魂,这修魂的第一境才算是正是突破。” “刘德,魂生境于你,距离远似天地,你暂且不必担心。你只需要专心运行功法,凝聚魂气,待到魂气充斥整个魂石空间,认主魂石。” 第八十四章 突生意外 刘德将魂叟所说的一言一字都牢牢记在心中。 几段艰深晦涩的口诀传进刘德的脑海之中,可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只感觉那些文字瞬间化为无数光点,在他的魂体之内流转起来,并且带动着最早出现的那缕魂气,一同流动。 刘德明白,这应该是魂叟所为,心中暗暗感激之余,却又不敢分神,很快便沉浸其中。 这修魂录,说是深奥,自然是深奥万分,可若是说它简单,三言两语倒也能够明白。 这个功法,其实就是将魂体当做了肉身,修炼玄力转换为魂气修行,体内紫府泥丸,化作魂体之内的小世界。 刘德能够感觉到在自己魂体之内,有一股气息在缓缓流淌,落于脚尖又升至头顶,在眉心处集合,而后再次散布全身。 每一次魂气循环,魂石之中都会有一抹灵气被其带动,被魂体吸收经过流转提炼,化为一缕魂气,壮大升腾。 而在魂石空间内,刘德悬在空中,眉心处闪烁着的紫色光点越发强盛,而魂叟则浮在他的面前,嘴角含笑,注视着刘德这边的动静。 “这个小魂淡,还真有点修魂的天赋,看来通天门,至少不会亡在他的手里。” 刘德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专心的感受着魂体内发生的一切,忘我无他。 魂石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不知道过了多少光景,刘德只觉得自己正逐渐被魂气占据,体内流转愈发艰难滞塞,甚在魂体表面都隐隐有些胀痛。 “刘德,魂气散出,流入魂石!” 魂叟之声及时响起,刘德心会神到,心念一动,浑身的魂气陡然向眉心之处迸发,紫光大胜。 与此同时,这片天地,从极遥远之处缓缓飘来一抹紫霞,笼罩在边际之上。 魂叟临高眺望,面露笑意,他清楚的很,这紫霄充斥整个魂石空间之时,也就是这魂石真正认主之际。 随着眉心处的剧烈跳动,刘德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魂气一下子又变得稀松很多,流转速度又陡然加快。 就这样在这么一吸一发之下形成了一个动态的平衡,魂气流转的速度渐渐平稳,既能让自己时刻感觉空虚饥饿,也不会削弱眉心处魂气的迸发。在魂石空间内,漫天的紫霞依旧在缓缓飘来,一切,都十分的完美。 只是,这世间,有完美之事么? 。。。 魂石空间之内,一切发生的井然有序,毫无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魂叟与刘德的身影被一抹紫光笼罩,前者抬头望去,那紫霞已经悄然来到了自己的头上。 说是紫霄,可仔细看去,那并非是光芒这类的无实之物,漫天漂浮着的是翻涌如浪潮一般的紫色雾气。 魂石存在于刘德的肉体之内,而刘德的魂体此刻又处于魂石空间之中,二者本就不分你我,魂气流转,自魂体散出,自然便融进了这魂石之内。 云雾漫天,气息喧腾,魂叟能够感觉得到魂石已然开始被刘德独有的魂魄之气所占据,这让始终无根无萍的他也感觉到一丝舒适。 经历了万年时光,对于魂叟来说,自身的魂气早已消失殆尽,他如此急切地要求刘德将魂石认主,其实也是在争取自己能够继续留存于世的机会。 按照他修炼千百年的常识,魂魄轻淡如此,本身就不是修魂的材料,更何况如今又没有了通天门鼎盛时期的资源供其修炼,此刻能够如此快速地参悟修魂录,凝聚魂气,不得不说,当真要对刘德刮目相看。 魂叟身形一转,盘腿落于地面,静静等待最终的成功,那漫天紫霞已经遍及大半,仅有远处的几方天地仍未被沾染,但胜利已然就在眼前。 突然,他表情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越过刘德来到了半空之上。 那远处的紫霞,不知何时停止了扩散,云雾翻滚如常,却丝毫没有半点进展。几息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让出了之前的空白。 “怎么回事!” 魂叟不禁惊呼,下意识地看向刘德,后者也没了笑容,很明显,在他的魂体之内,也发生了一些没有想到的异变。 “刘德,出了什么事!”魂叟飘到刘德面前,甚至顾不上影响刘德的修炼,震惊地问道。 刘德能够听到魂叟的失态,可他根本顾不上回答,原本按部就班从眉心处迸发而出的魂气,突然间像是在其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如潮水般汇入其中,消失不见。而始终处于平衡的魂气流转,也因为魂气的突然消失,失去了权衡之力,运转一下子变得无比迅猛。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魂叟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急忙伸手点指刘德眉心,闭上眼睛细细感悟,又猛然睁开,目眦尽裂。 “怎么还有一股力量将所有的魂气吸走?不好,魂气如此躁动不安,而你魂魄惨淡,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再这样下去,你非得被这魂气撕碎魂魄,落个魂飞湮灭啊!小魂淡,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其实根本不用魂叟说,刘德能感觉自己的魂体像是在被千万只手撕扯揉捏,疼痛比之前他承受的每一次还要剧烈,甚至此刻他躺在床上的肉身都在微微颤抖,双手握拳,衣物和被子都被汗水浸透,额头上布满了青筋,这都在显示着他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真的是裂魂之痛啊! 魂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却无能为力,如今的他除了魂石一无所有,可魂石...... 什么!? 他抬头看去,之前的漫天紫霞此刻哪还有半点影子,竟然全部褪去痕迹,整个魂石空间再次回归了空白。 而在刘德身上,那时隐时现的紫色微光,不仅从眉心射出,还在魂体之上逐渐产生出的无数裂痕之中散发出来,甚至还在不断扩张。 “刘德!你究竟碰见过什么!是不是有人曾经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刘德眉头紧锁,咬紧牙关,却在魂叟说完这句话之后,浑身突然抖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到了!?” 刘德的嘴唇微微颤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魂叟无论如何也听不出来。 突然,他想到了唯一的救命之法,大声呼喊起来:“小魂淡,神魂!神魂!” 是了,在刘德的魂体之内,还藏着一缕神魂,那个宝贝,说不定能救他的命! 话音一落,刘德那无比狰狞的面孔突然变得平淡,好像整个注意力被放在了他处。 魂叟知道,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所说,将心神自行沉入了魂体内的小世界之中。 他强压住内心的担忧与害怕,也来不及惊讶刘德能够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可以自行进入魂体之内,他只能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刘德身上的每一处变化,同时调动魂石之中的魂魄气息,笼罩在刘德魂体的裂缝上面。虽然无法填补,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小魂淡,能不能扛过这一劫,就看你自己的了。” 而此时此刻,刘德正面对着一只异兽,破口大骂。 “你个畜生,还不住口!!” 第八十五章 异兽救主 自从自身魂体突生意外,尽管刘德惊恐万分,但还是留了一点心神,在尽力控制体内魂气之余,思考究竟是因为什么。 魂叟告诉刘德,在他魂体之内,有另一处在吸收魂气,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可这个缺口却不似之前的眉心,有一个准确的位置。而是仿佛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有一个小孔,将魂气泄露出去。 既然无法辨认究竟是何处发生了问题,就更加不能确定问题所在。 正疑惑着,刘德突然想到,在自己的魂体世界里一直存在着两样东西,刚刚魂叟说了其中之一,神魂也许能为他做些什么,但依他所见,这问题出现在另一个东西上面。 既然想出可能的原因,他自然不敢耽搁,心急之下心神一沉,便进入了魂体世界之中。 对于这片黑暗,他较以前已经熟悉不少,自己不久前还在这里给一只一手唱儿歌,哄他交出那缕来自于沙洛儿的神魂。 只是如今这片黑暗有些不同,因为在他目光所及的远方,有一道耀眼的紫光无比刺目。即使此刻他没有实体,也依旧能从紫光深处感觉到一股吸力。 刘德心念一动,飞快地冲向那紫光所在,随着他与光芒中心距离的缩短,附着在他身上的吸力逐渐增加,他心中的诧异之感也愈发强盛——他能看到,一道道紫色雾气从无尽的黑暗之中汇聚而来,而这些充斥着紫光的雾气,正是他辛辛苦苦,在魂体内修炼出来的魂气! 果然,在紫光的正中央,他遇见了老熟人。 “你个畜生,还不住口!!” 此刻,那只异兽正高昂着头颅,眼神迷离,嘴角挂涎,张着血盆大口,无比享受地吞噬着从四面八方吸引而来的,已然浓稠好似液体的魂气。对于刘德的呼喊,它再次选择充耳不闻。 刘德了解它的脾气,只是此刻时不我待,他来不及好好说话,直接破口大骂:“这是你的东西么!上次是神魂,这次又是我的魂气,不告而取是为偷你知不知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若非是刘德没有实体,当真想要上去扇它两个耳光——打不过,也得扇! 可这只异兽听到刘德所言,却极其嫌弃地扭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吞噬,丝毫不在意刘德的发难。 “不知廉耻!这魂气是我的,上次那个神魂,它也是我的!” 刘德突然看到异兽脖颈处的鳞甲之下藏着的那条神魂金线,甚至好像还为了提防刘德,特意在胸前系了个扣。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异兽的心,将头扭了过来。 “吼!!” 它猛然怒吼一声,刘德听出,他是在赶自己走。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刘德忍无可忍,竟直接来到了异兽的面前,与它仅有几寸距离。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放进来的,但是这是我的地盘!是龙得给我盘着,你是虎也得给我卧着!拿了我的给我交出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否则,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异兽显然没有想到刘德会如此气愤,大脸一愣,随即摇晃着脑袋后退几步,吞噬魂气的动作略略顿了一下,盯着刘德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 “嘿,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刘德话未说完,却突然感到意识一阵空虚,随后眼前一黑,几息过后,才稳定下来。 坏了,坏了!如此下去,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刘德有些绝望,面前这只异兽根本是小孩天性,分不出轻重缓急,可是此时此刻,哪里有时间和他像上次那样进行谈判啊! 异兽之前帮过自己,可如今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竟然也是因为它,真是一报还一报。 正想着,又是一阵恍惚袭来,他强打精神,依靠求生的本能留住一丝意识,冲着异兽责骂一句:“你个畜生,知不知道,你要害死我了!” 可话音一落,面前的异兽却一下子愣在原地,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德的方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倏地,它突然闭上了嘴巴,几丝紫气从牙缝中溢出,散于无形,刘德只感觉全身一松,那吸引力瞬间消失不见,也就是说,这只异兽真的不再吞噬魂气了! 刘德喜忧参半,喜的是异兽终于听了他的话,而忧的是,这一切,依然有些太迟了...... 尽管异兽停止了对魂气的吞噬,可自己的魂体早已被肆意横流的魂气撕扯得体无完肤,此时若无法及时补充恢复,依旧是死路一条啊。 刘德仍然在思索着生路,正欲离开这魂魄世界,再度修炼,却见面前这只异兽渐渐合上双眼,而后猛然睁开,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朦胧与幼稚,而是散发着一股无比强烈的凶悍之气,鼻孔喷气,傲然挺立! 刘德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突然想起来。此时异兽的姿态,正与自己在新生广场上被幻觉所扰,它现出真身击溃幻象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只见异兽低吼一声,浑身上下剧烈抖动起来,与此同时,浓烈的紫色雾气从他的每一片鳞片之下挥发出来,而后融入黑暗。 它竟然真的将自己吞噬的魂气,再度吐了出来! 随着魂气回归魂体,刘德能够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的心神不再如之前那般动荡,之前的空虚之感不复存在。 “小魂淡,还真做到了!” 魂叟喜出望外,因为刘德魂体身上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消失,后者的表情也淡定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狰狞。 魂体空间内,能够成功渡过难关,刘德自然更是开心,望着异兽的眼神也变得缓和许多。 “大哥,你这来回变卦,可不地道啊!” 他没好气地对异兽说道,可异兽仍然保持着生人勿进的神态,怒目狰狞,丝毫没有理会刘德的调侃,身上的紫色雾气由浓转淡,看来已经吐出的差不多了。 若非是刘德亲眼得见,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家伙前后竟然是一个兽。只是此刻的他刚刚于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自然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心神一动,便打算退出魂体世界。 却突然,又生异变! 第八十六章 魂石认主 魂叟大惊失色,只见刘德魂体上刚刚才有所复原的裂痕,竟然再一次显现出来,并且趋势更甚!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探查,却猛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天际,整个人无力地后退几步,面如死灰。 伤势好转,刘德的魂体又开始自行运转修魂录,凝聚魂气,可魂气只要一出现,便完全不做停留,甚至还未流转,便瞬间被眉心吸收,灌入了魂石之中。也因此,此时魂石空间的边际处,再度出现了一抹紫霞! 魂叟当即便使劲甩了自己几个耳光——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记了此时此刻魂石还处于认主的状态,感受到刘德魂体之中存在魂气,怎么可能不去吸收! 可问题的关键是,再度回归的魂气全部融进刘德几近碎裂的魂体,可魂石哪里管这么多,只要感知魂气存在,便会以之前的速度吸收魂气进而认主,没有足够的魂气吸收,就会转而再次透支魂体,刚刚还满心期待的追求之物,此刻竟然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该死该死,当真是该死啊!不仅是通天门可能绝后,更重要的是会害了这个孩子啊! 魂叟这边如何后悔,刘德自然是不知情,可他清楚情形急转直下,他的魂体又一次撕裂起来,疼痛感再度来袭。 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刘德强压住疼痛,大脑飞速运转,面前的那只异兽,竟然也低下了头,那双怒目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刘德没有在意异兽的举动,只是回想着一切可能的办法。他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心念——天无绝人之路,无论是多么严峻的考验,也一定有一条生路在等待着自己。 我还有什么,我还有......对了! 刘德猛然想起,与此同时,异兽也抬起头,眼中再一次充斥光芒! 神魂! 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刚刚魂叟已经提醒了自己,怎么如今才想起来! 在自己的魂魄之内,还有一件至宝,便是那来自于沙洛儿的神魂!之前自己能够参悟鲁修的心得,便是借助了神魂的功效,此刻若是还能活下去,多半生机也是在它! 可是,这东西现在在异兽的脖子上啊!难不成又要花费时间哄骗? 刘德这才看向异魂,可这一看,却目瞪口呆——异兽正在剧烈地抖动着脖子,那神魂金线系紧的扣子逐渐被它抖落开来,眼见就要落下! “快,快,快啊!” 刘德忍不住开口催促,自己魂体的破裂比之前来的更为迅速猛烈,已经没有等待的机会了! 终于,神魂掉落下来,异兽仰天长啸,一把将其咬住,冲着刘德的方向用力一甩,神魂金线瞬间飞到了刘德的面前,还未等后者做出反应,一股巨力将其推出了魂体世界。 刘德回归魂体,还未等睁眼,蚀骨的疼痛感直接窜进五脏六腑,整个身子剧烈颤抖,无数裂痕分布在魂体全身上下大小角落,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魂飞魄散! 他强压心神,此刻着急不得,先用尽全力将体内为数不多的魂气流转起来,抵抗住魂石的吸收,那抹神魂也随着他的意念在魂体内渐渐流转循环起来。 魂叟满脸急切,突然看到刘德的魂体开始散发金光,一如之前参悟心得一样,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 他知道,刘德终于将神魂拿了出来! 刘德从未感受过有如此强大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体内,每一次魂气循环,那神魂都会散发出极为精纯的魂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他分辨不出的气息,有一丝神圣,还有一丝淡然,几乎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提炼便可直接被他自己的魂气吸收,甚至可以说是神魂将自己的魂气包裹而行。 魂体身上的裂痕在金色光芒的闪烁之下,逐渐消失不见,眉心处原本散发着的紫色光芒,也变为了紫金颜色,连带着那半空之中的紫色云雾,也与从更深处渗出的金色云烟交融在一起,呈现出紫金颜色。 整个魂石空间流转着紫金色的光芒,竟有一丝圣洁之感。 刘德的表情回归了平淡,不再是之前心神进入魂体世界时的呆愣状,而是真正的平淡沉静,那种撕扯魂魄的疼痛感也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遍布全身的温暖舒适。 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这种心情上的剧烈起伏,让他有一丝疲惫,只是他明白,越到此时,越不能放松。 神魂在魂体内无数次的循环往复,金线的边缘也变得有些模糊,仿佛它也被刘德本身的魂气浸染了一般。刘德没有想到,魂叟也没有想到,刘德竟然开始将这缕神魂,融入进自己的魂魄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魂石空间内,紫金云雾充斥了整片天空,所剩空白不断缩小,......五寸、四寸、三、二、一。 “哗!” 一声海浪翻滚澎湃的声音传来,云雾猛然散去,独留紫金光芒微微闪耀在这天地之内。 这是刘德所独有的气息,而这也意味着,这颗魂石,终究成功认主。 刘德,是他的主人。 魂叟咧着嘴大笑着,一头白发被他搔得有些杂乱,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眉心处的光芒渐渐消退,不过他并未停止修炼,而是又将体内的魂气运转了几个循环。那缕神魂此刻已经消失不见,金色的光芒与刘德本身的紫色光芒融为一体,散发在体内体外。 终于,几息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光芒也逐渐被他收回体内。 “怎么样!”魂叟关切地问道。 “恩......”刘德目光绰绰,看着魂叟,“你头发,被炸了?” 魂叟指着刘德笑骂道:“你个小魂淡,怎么跟我说话呢?” 刘德看着魂叟,罕见地没有顶嘴。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一同笑出了声,随后便是仰头大笑,笑声回荡在这片魂石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半晌,二人这才合上嘴,不过眉眼之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你小子,还真做到了。” “嘿嘿,幸不辱命。” 第八十七章 合并神魂 “刚刚......是我的错,我若是知道你在认主过程中会如此凶险,定会选择更稳妥的时机的。” 魂叟眼中有些自责,刘德看在眼里,有些不忍,摆摆手,说道:“不过总归是成功了,不是么?” 他说着,抬头看向如今正闪烁着紫金光芒的天空,心念一动,根本没有出声,那些来源于赤桥学府诸位前辈的姓名从天际飞来,须臾间便落在了刘德面前的天空之上。 “如今这魂石终于成功认主,以后你进出空间,也不需要我次次将你拽进,只要你想,随时随地都可进入。当然,这魂石的其他功能,以你如今的魂魄修为,自然是无法控制,今后你修为精进,便会体验到诸多奇妙之处。” “对了,这些修炼心得,现如今属于魂石,而你是魂石之主,大可直接参悟,不会有任何限制。” 听到这话,刘德倒是有些惊讶,随手一点,一个叫做“张一松”的姓名飘在他的面前。 他指了指名字,又指了指自己,看向魂叟,魂叟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德咽了口口水,向前一步,将手靠在了姓名之上,仅仅几息时间,便睁开了眼睛。 “这,这!” 刘德选择参悟的这道修炼心得,是一种叫做裂天拳的招式功法,本是一个运用皮肉力量的功夫,却被张义松赋予了玄力的走向,威力更甚。 可他惊讶地却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参悟这种难度的修炼心得,已没有了任何的难度,观看一遍,就已然学会。 “放心。”魂叟微微一笑,“是不是以为自己成了天才?” 刘德忙不迭地点头。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的修魂算是入了门,这些储存着记忆的魂气对你而言,不再有悟性的束缚,更何况你可是这魂石的主人,自然也会有所加成。出了这里,你依旧是个有点运气的小魂淡,可别想太多。” 刘德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下来,不过也未做纠结,挥挥手,散去了漫天的姓名。 “不过小魂淡。”魂叟突然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除了那缕神魂,在你的魂体世界之内,是否还有人动过手脚?” 刘德闻言一愣,转问道:“魂叟,你能看出我的魂魄出了什么问题么?” 魂叟摇了摇头:“魂体世界只属于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探知。你没有第一时间取出神魂,应该是找到了刚刚险象环生的真实原因吧?” 刘德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将那日偶遇沙洛儿的经过和盘托出,包括那位老人家之后的寻来,以及自己的幻觉。 魂叟听后,脸色无比的凝重。 “你是说,不仅是这个沙洛儿给了你一缕神魂,那位老人家,也在你的魂体世界中放了一只异兽?” 刘德点点头:“那只异兽虽然有些凶狠,不过几次三番救自己于水火,看来并非恶意,当时那位老人家也说过,‘有性命之忧时,可保你一命’。魂叟,以你万年前的修为,能否做到这一点?” 魂叟摇了摇头:“分魂可以,不过若想随心所欲地影响一个人的魂体世界,这绝非寻常修士可以做到,也许是他们的种族天赋也不一定。依我所见,这一老一少二人,你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为好啊。真不知道你走了哪门子好运,你这种长相普通,资质普通,又没背景,还一副臭脾气的娃子,能让这种人看上。” 刘德满心腹诽,只是想想,他倒是也说得没错。 “该不是她喜欢我吧?哈哈哈哈。” 刘德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很显然,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没想到魂叟闻言,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看这姑娘性格不比常人,没准口味重呢。你说,我要不要挑选一个媚技传授给你,你这长相,再学了媚技,啧啧啧,鬼也就长这样了。” 看着魂叟的表情,刘德是气不打一出来:“等我有朝一日修炼有成,你看我能不能找个好看的媳妇!!” “就会打嘴炮。”魂叟哈哈一笑,转念一想,又说道:“对了,你能够修复魂魄,应该是神魂的功劳吧?” 刘德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凝神合目,又一下子睁开眼睛,面如死灰:“......完蛋,那缕神魂不见了!” “不见了?”魂叟不可置信,探查刘德的魂体之后,哑然失笑:“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笑屁啊!” 半晌魂叟才平复下来,回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魂淡的体质,竟机缘巧合地让这缕神魂与你的魂魄融合了!“ “融合了?” 魂叟频频点头,赞赏着说道:“这魂石空间对于魂气有极强的兼容性,而你魂体本就轻淡,当时更是被这魂石认主和那异兽透支的破败不堪,所以在修魂录的影响之下,神魂渐渐散出自己的魂气,与你本身的魂气融合,二者合一。当然这并非炼化,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两团不同颜色的毛线被缝制成一件衣服,虽然成为整体,但依旧颜色分开,各自成样。” 刘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样对我而言,有没有什么影响?” “影响?你应该说是占了多少好处吧!”魂叟看着刘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神魂的品质,不知比你的魂淡高出多少,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么?”刘德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没什么变化啊!” 魂叟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究竟干了什么,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你赶上?如果让那沙洛儿知道,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正说着,刘德突然感觉整个魂石空间震颤起来,自己身上金光大盛,似乎是那神魂在自主亮起光芒。 “怎,怎么回事!?” 魂叟皱了皱眉,随即脸色大变:“说曹操曹操到,小魂淡,正主来了!赶紧出去看看!” 刘德闻言,急忙退出魂石空间,魂魄回归肉身。可尚未睁眼,就感觉有人正抓着自己的衣领上下甩动,怒气冲冲地对他吼道。 “刘德,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八十八章 王尚驹视角2 王尚驹有些抑郁。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吃的还多的人,并且这个人,竟然还在分班考试中超过了自己。 既然比不上他,就要比他更努力,这是王尚驹从记事起,父亲便一直教导的一句话。 所以他吃完饭后,并没有和舍友一道回宿舍睡觉,尽管吃了那么多,全身血液涌入胃部,整个人提不起精神,但他还是强撑着将自己的包裹拽了出来。 背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的包裹,自然容易引得瞩目,王尚驹却早已习以为常,几个闪身躲过人群,顺着北山一角爬上了山,找到了一块平整的山崖,见左右无人,一把将包裹扔在地上。 直到现在,他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 刚刚进行的洗精伐髓,让他记忆深刻——那种疼痛感与平日练功时候肌肉的酸痛截然不同,虽然当时几近放弃,但坚持下来后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不同。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父亲始终不让自己进行修炼的原因吧。 他想着,手上用力握了握拳,一种类似空爆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王尚驹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轻轻呼出一口气,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喜色。 包裹中的器具并未被他第一时间拿出,他只是凝神静气,于微风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山间清泉的流水叮咚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山风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几只雀鸟蹬开树枝,扇动着翅膀飞走,一切声音,都传进了王尚驹的耳朵里,一切都富有节奏。 突然,他动了。 他慢慢挪开右脚,松腰松垮,重心轻压,双手从两边举起落在胸前,而后屈膝下蹲,两掌缓缓下按,与此同时,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风吹动了他的衣衫,同时也推动了他的手。 王尚驹动作至轻至柔,脚尖落地轻移,腰间拧转,手中做出太极圆满之形,时而在身前抱圆,时而又从面前划过;他的肩膀轻轻一摆,右手于空中画出圆月,左手微举,身子作出弓形,几步之下,走不出一个圆圈。 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却没来由的引起阵阵微风,吹动着地面的落叶,随着他的动作旋起而又落下。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王尚驹手中收势合太极,终始相合,这才完成了整套拳法,此时的他已经是满身大汗。 他保持着站定的动作,衣衫轻摆,十息之后,他再一次动了起来,可动作风格却与刚刚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才是柔和,现在就是刚硬。 王尚驹双腿分离,双手握拳,左手落于腰间,几乎是瞬间,腰部一拧,右拳猛然向前刺出。空中发出一声微爆之声,这也意味着他这套拳的正式开始。 所有的动作大开大合,拳拳生风,掌掌如刀。他弹起右腿,脚面瞬间踢向前方,又忽地收回,踏地弓腿,左拳打出,之后再一次踢出左腿,右手掌心向上,收回左拳的同时向前突进,仿佛要扎进对方的喉咙。 才刚刚迈出几步,地面上便印出了深深的脚印。 风声鹤唳,王尚驹一声怒喝,一拳打在一棵半围宽的树干之上,“砰”的一声,树被拦腰打断,树枝断裂之声此起彼伏。 “呼!呼!呼!......呼!” 王尚驹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但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开心和激动。 他盯着右手骨节,这只手刚刚才打断了一棵树,可皮肤才微微有些泛白,这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才仅仅一天,终有一日,我能够打败我的哥哥。 王尚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这是他即使面对沙洛儿和刘德,都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未作犹豫,闪身来到包裹前,将里面的器材取出,又将一件不知材质的黑色坎肩穿在身上,但看光泽估计比盔甲轻不到哪里去。 再之后的半个多时辰,他手拿石锁,在山崖之上一边跑步,一边“哼!”“哈!”地挥舞着招式动作,脚下无数被生生压下的脚印,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无比灿烂的微笑。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王尚驹终于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躺在在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气。 这片山崖的地面,几乎被生生压低了几寸;周围的矮树灌丛,更是被他搅得四仰八叉;地面上无数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印记,也在证明着那些器材究竟是什么重量。 王尚驹的衣服早已被汗水和泥土所污,脸上也挂着黑灰色的汗渍,但他还是露着一嘴白牙,看着天空,吃吃傻笑。 洗精伐髓带给自己的那种尚未适应的力量逐步地融入到自己的动作之中,这种感觉当真是无比美妙。 休息够了,他“腾”地站起身,快速将所有器具收好放进包裹,而后将其背起,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回到了宿舍。即使之前自己行走在荒山野岭,也一定会留出时间进行休息,更何况如今进入学府,更加需要保持精力,松紧结合。 王尚驹专心下山,脑海中却出现了两个身影。 那个叫刘德的男孩自不必说,王尚驹总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性格,说话,似乎都和他平日接触的人大相径庭,而且往往会做出些出人意料之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对他更了解一些吧。 而那个女孩,他只能用神秘或是怪异来形容,看不透,着实看不透。好像所有事情,在她心中都不足为虑,不过刘德似乎跟她的关系不一般...... 有些事情他不懂,也就不去细想了。 对了,她之前说过要教我天心之感,这件事,可不能忘了。 正想着,王尚驹来到宿舍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旁的房间里,赵九五鼾声震天,而另一边却是大门紧闭,毫无声响。 王尚驹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刘德满身大汗地躺在床上,这让他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未将其唤醒,而是小心翼翼将包裹放进屋内。 “砰!” 一声巨响传来,王尚驹吓了一跳,可还没来得回头张望,视线之中闪过一个身影,而后便是一股清香钻进鼻孔。 身影未作停留,快步走到刘德的床边,拽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小贼,你给我起来!!” 王尚驹提着包裹站在一旁,屋外赵九五揉着惺忪睡眼也走了出来,而李辰也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赶回了宿舍,看见屋内发生的一切,呆若母鸡。 “刘德,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还给我!!” 王尚驹尴尬地咽了口口水——这两个人,关系真的不一般啊。 第八十九章 兴师问罪 刘德一睁眼,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巧眉紧蹙的漂亮面庞,只是这位姑娘说的话,着实有些不客气。 “我,我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你自己清楚!” “什,什么啊!”刘德言辞闪烁地看了一眼正在门口偷看着的三人,故作严厉地质问道:“沙洛儿,你怎么可以进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沙洛儿冷哼一声,“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说罢,手底下一用力,直接将刘德拽了起来。 “诶诶诶,别动手别动手!” “别跟我废话!你能耐啊,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沙洛儿又气愤地一把将刘德摔在床上,夺门而出,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相让。 刘德的脸色无比的难看,自顾自地穿上鞋,在李辰和王尚驹,甚至是赵九五异样的眼神之下,唉声叹气跟着沙洛儿走出了宿舍。 直到刘德走出屋,李辰大张着的嘴巴才合上,有些磕巴地看向一旁的赵九五:“九,九五,他俩演的这是哪出戏?” 赵九五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听沙洛儿说,她丢了什么东西,刘德不珍惜什么的......” “太混乱了,男女关系太混乱了。现在的男生女生,你说说,怎么让我安心修炼,啧啧啧,九五啊,你可千万不能学坏啊!” 李辰感慨地摇了摇头,径直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赵九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望向二人离开的方向,没啦有地打了个激灵,嘴里嘀咕着:“刘德一定欠沙洛儿很多钱,太恐怖了。” “陈世美与秦香莲。” “恩?”李辰一愣,望向声音来源。 “铡美案,如果你问演的哪出戏。” 王尚驹说完,走回屋内,将门带上,只留下屋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 刘德和沙洛儿一前一后,来到了宿舍东边的尽头树林,往南看去,便是那排修炼塔,不过下午时分,这里倒是杳无人烟。 刘德从始至终都不敢无视沙洛儿,依后者敢独闯男生宿舍这种行事风格,自己若是不跟她过去,没准下一刻,全校都会知道这届新生有个负心汉,偷了女生的魂儿。 “刘德,过来!” 刘德三两步地跑到沙洛儿的面前,低头不语。 “现在不说话了?后悔了?心虚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告诉你,那缕魂魄是你能随意碰的么?” “不是不是......”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行为么?强盗行径!我将分罚令给你,是因为我念你是个好人,以为你是个正面人物,可以帮我积攒功德,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贼!” “不是不是......” “你还敢否认?” “啊不,是是是.....” “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 沙洛儿气急败坏,高举右手想要扇向刘德,可巴掌落到刘德脸上,却又没了力气,只是抚在了刘德的额头之上,闭目感受,良久,睁开了眼。 “把那个老头叫出来。” “恩......啊?” “我说。”沙洛儿指着他的眉心,“把,住在里面的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给我叫出来!” “我不去!刘德,你敢供出我,我就跟你翻脸!” 魂石之中,魂叟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一张老脸煞白,满脸的惊恐万分——我就知道,这姑娘知道我,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没法混啊!我都这样了还不给我留条活路啊! “什,什么老头?” 刘德哪敢松口,只能是矢口否认。 “还说不知道?那你能将自己那淡了吧唧的魂魄与我的神魂合二为一,可真是天才啊!”沙洛儿一脸不屑。 “那个......也是形势所迫啊,没办法啊。” “没办法?我看你办法挺多的!”沙洛儿冷哼一声,伸手敲了敲刘德的眉心,“喂,里面的那个,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家?幸亏刘德的魂魄只是与我的魂魄合二为一,若是当真将其炼化,你也不怕他撑死?” “还有你!”沙洛儿话锋一转,对刘德说道:“我的神魂可不是白用的!以前我还有点愧疚,现在算是互不相欠!哼哼,百万功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记住了,除了你和那个老头,我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我保留将神魂收回的权利!” “那个......”刘德咬咬牙,打断了沙洛儿的斥责。 “说!” “要不你现在就把它拿走吧!功德我已经给你不少了,咱俩从今起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罢,刘德仰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浑然不顾魂石之中发出的阻止之言。 “让我拿走?呵呵呵。没戏!”沙洛儿牵动了下嘴角,“我告诉你,如今你我魂魄合一,我若是出手将魂魄收回,以你的魂淡体质,你以为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告诉你,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话音一落,刘德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的确,认主时候发生的意外历历在目,若非是这神魂,自己现在早已被魂石榨干,就算没有灰飞烟灭,估计也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生龙活虎,倘若将神魂取出,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想都不敢想啊! 沙洛儿看出刘德内心的惊慌,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宽慰道:“放心!你拥有功德眼,我便还需要你帮我积攒功德,自然不会找你麻烦,而且还会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保你的性命!只不过我警告你,如今我的那缕魂魄被你的魂魄包裹,我也就失去了对其的掌控,你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受损,所以说,你的小命也不再属于你一个人,面对什么事情,保命要紧,知不知道?” 刘德叹了口气,默然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瘦弱的身躯渐渐挺直,缓缓说道:“当我足够强大,一定会把强加于我身上的东西还给你,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受制于人,沙洛儿,我一定会做到!” 沙洛儿有些诧异地看向刘德,须臾,又笑了笑,点点头:“誓,最好不要瞎说,上面会记住的。不过我等着那一天,小贼。” 说罢,沙洛儿对刘德下了逐客令,刘德有心多说,不过在魂叟不停的催促下,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身前没了脚步声音,沙洛儿才睁开眼睛,抬头往另一个方向望去,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人出现在一颗大树后面。 “谛老,怎么才来啊?” “刚刚有个学生跟我捣乱,耽误了些时间。毕竟寄人篱下,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不是。” 老人走到沙洛儿面前,如果刘德还在现场,一定会辨出这人正是之前与沙洛儿同行的那位老人家。 “不说这个。谛老,你是不是也往刘德的魂魄之中放了什么东西?” 谛老一愣,点了点头:“是的。当时你放入分罚令,我怕这孩子中途夭折,便存了一道精魄进去,倘若有危难之时,还可以出来抵挡一阵。” “我就说,怎么会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你的气息。”沙洛儿恍然大悟。 谛老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洛儿你竟然为了看着他,突发奇想要来这里修行,真是胡闹!” 沙洛儿嘿嘿笑笑,无所谓地回答道:“我爹将我修为封住,我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啊,再说了,没准我从头开始修行,还能有些新的感悟也说不定,若是能够找到另一条路突破封印,我也省去了积攒功德的苦差不是?就是难为您了......” 谛老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见那个叫刘德的男孩刚走,出什么事了么?怎么突然想起向我打听他?我可是听说,这小家伙没少惹事啊。” 沙洛儿一想起那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言两语将此事向老人说明清楚,岂知后者听后一下脸色大变:“他竟然敢.......?不行,我去把你的魂魄取回来!怎可将你之安危,交到外人的手里!?” “谛老你别着急!”沙洛儿急忙拦住他,“刘德魂魄轻淡,况且我的那缕魂魄与其一道认主了一件东西,若是现在取出,他十有八九会没命,有伤功德的事,我可做不了。” “可是他......”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有咱俩人看着,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叫他平日安分一点,保命要紧,至于行善作恶......倘若他当真走上歪路,不用你动手,我亲自解决了他,就当我瞎了眼!” 沙洛儿说到最后,语气加重,谛老看着她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菩萨要是知道你这么胡来,当初估计也不会让你来人间历练了!” 沙洛儿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不过很快被不羁所替代,满不在乎地说道:“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理我。不过谛老,我找你过来,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洛儿你说,什么事?” “我没有修为,那缕魂魄又在刘德的魂魄之内,所以短时间内无法感知,这段时间他若是出什么事,还希望你能照看一二,不过只要不是生死之难,也不用多插手,顺其自然即可。” 谛老点了点头:“好的,不过洛儿,我还是想说一句,让他分担功德之负累可以,但是千万,可别过了线啊。” “过线?”沙洛儿有些不解,“什么线?” “......没什么,总之洛儿,记住我说的。”谛老欲言又止。 沙洛儿挠挠脑袋,不过也未做纠结,转身离开了这片树林,只留下谛老一个人站在树林之内。 风轻轻吹拂,他突然转头,看向了树林深处的黑暗,树影摇曳之中,有一座寺庙静静地落在那里,寂静无声。 老听站在原地,面容严肃,眉头紧蹙。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什么举动,拂袖走远了。 “呼......” 而在那树林中的黑暗深处,一声轻轻的呼吸声音,久久未曾平息。 第九十章 修炼拳法 “说实话!你和沙洛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刘德刚一迈进宿舍,就被李辰严词审问,一旁的赵九五也是煞有介事地看着他。 刘德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说没关系,你信么?” 李辰和赵九五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可我们真的没关系。说实话,我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这句话倒是实话。 “瞧你这意思,看来是她追的你啊?”李辰的眼睛透出精光,凑到刘德的脸上。 刘德没有回答,低头给自己斟了杯水。 “哦?难不成默认了?” 刘德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还真是啊!” 李辰一下子挽住刘德的脖子:“看来我还真得跟你混,我可就指着你脱单了!” “没有没有,对了,你之前去哪里了?吃完饭就不见你人了?” “秘密。”李辰煞有介事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啊,去找师傅了!” “师傅?”刘德不太明白。 “没见识。”李辰无奈地摇了摇头,跟赵九五说,“来,你跟他解释解释,我去干嘛了!” “他去帮老大爷扫地去了。” “什,什么啊!”李辰连忙摆手,又赶紧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刘德,你看没看过小说?” “看过......怎么了?” “那你应该知道,那些小说里,看宿舍的都是门派长老,扫地的是隐士高人,更别提什么看管武藏馆的,守夜的老人家,那些可都是找传人找了一辈子的,身怀绝世武功,或者是有国仇家恨的高深玄士!我要是能有幸碰上一个,这就是一步登天啊!” “所以......你就去找他们了?” “什么叫找!什么叫找?”李辰白了一眼,“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些个高人,若是没有我,绝世功法不就失传了?所以我这也是在做贡献嘛!” “李辰啊,那些只是小说,当不得真的!”刘德实在忍不住,出言相劝。 “没听说过艺术源于生活么?” “那还有下一句呢!” “跟你说了也不懂,等我有一天成为人中龙凤,你们就知道我现在所做之事的重要性了!” “你做什么了?”刘德看着李辰一脸的兴奋和期待,实在是不忍打击。 “帮老人家扫地,跟看门的唠嗑,给老师干活!等等晚上我还要去守夜呢。刘德,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算了。”刘德摆了摆手,“明天上午还要去修炼室,下午还有外府的课要上,我早点休息了,你加油!等你成了仙,苟富贵,勿相忘。” “好说好说。”李辰笑着摆了摆手。 一旁的赵九五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开口说道:“你终于知道你像谁了?” 李辰一愣,刘德也将目光投向九五:“像谁?” “我在苏府负责倒泔水的时候,认识一个临府的下人,他喜欢看爱情小说,特别是那种小姐和仆人的那种。” “之后呢?” “之后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我还给他送过饭。以后我也给你送,也不枉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 “赵九五,是不是找屎!” 二人在大厅内打闹起来,刘德见状,苦笑着走回了屋。 王尚驹正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声,他睁开眼,看着刘德走进屋,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后者的名字:“老刘。” 刘德一愣,望了过去。 “下次见到沙洛儿,能不能帮我带个话?” “什么话?” “她答应我要教我天心之感,你提醒她一下,我准备好了。” 刘德哑然失笑,点头答应了他,心中却是一阵腹诽——这个沙洛儿,似乎所有人都对她十分感冒,唯独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敬而远之。 见到刘德答应,王尚驹重新闭上眼睛,半晌,又再度睁开,对刘德说道:“你打不过她。” “恩?”刘德有些不解。 “沙洛儿,你打不过她。男人不能连女孩都打不过,你不行。” “我知道......“刘德暗淡下来的眼神突然一亮,”诶,老王,那个......你能不能教我些功夫啊?防身的就好!” 他的想法很简单,定王府的功法,定是比外面的强上不少。 王尚驹闻言,也是饶有惊讶地看了刘德几眼,又低下头思忖片刻。 “没事啊老王,如果你们府上有规矩,就算了,没事啊!” 王尚驹却摇了摇头:“不碍事。明天早上,你跟我来。” 刘德心中一喜,嘴角扬起,露出大大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应允,道了声“晚安”,转身躺在了床上,将头蒙在被子里,心神则投入魂石之内,开始修炼魂气,而王尚驹则打坐调息,一夜无声。 第二天一早,王尚驹拽起睡眼惺忪的刘德,来到之前的那个山崖,开始了刘德的第一次练功。 不得不说,这刘德果然没有埋没他外府第一,分班考核第一的美名——慢说修炼天赋,就算是身体素质,也是烂的掉渣。 那在王尚驹手中如若无物的铁石锁,刘德拎都拎不起来,更别提其他的刀枪剑戟各式兵器,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刘德就已经是杵着膝盖,大口喘息。 王尚驹也没想到刘德会如此不堪,思索片刻,便让刘德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转而传授了两套拳法,一柔名曰太极拳,一刚名曰军家拳,乃是定王府操练士兵所用之招法。 一听“定王府”三个字,刘德顿时是心血来潮,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两套拳法操习熟练,铭记于心,可是...... “歇会,歇会......” “老刘,你记忆套路急得很快,但是动作相距太远。如若到不了招法随心,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我觉得还是不要自作主张,更改招式为好。” 王尚驹义正言辞地盯着刘德,后者揉着酥麻颤抖的胳膊和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记当然是记得快,运用一丝魂气,基本可以称得上是过目不忘,不过......他不是故意更改,而是有些地方,依靠他的身体条件,根本就做不到。 刘德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休息片刻,王尚驹叹了口气,伸手从包裹里掏出兵刃,“呼哧呼哧”地练着力气。 不多时,刘德终于缓和些力气,再度打起那套太极拳。太极拳柔中带刚,虽然动作缓慢,但招招暗含内劲,比之军家拳的大开大合尤为费力,仅仅三四式下来,就依然消耗了刘德的全部心神气力,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盯着天空中的几只小鸟飞来飞去。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王尚驹终于收了功,收拾好包裹,拽起了刘德:“你真的该锻炼了。” “我知道......明天,明天继续。” 看着刘德那张面色惨白的脸,王尚驹无奈地摇摇头,眼睛深处流露出一丝深意。 吃罢早饭,刘德再次来到了修炼室,进行洗精伐髓。 较之昨天,这次的洗精伐髓,带给刘德的疼痛感已经减少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刘德起先有些后怕,难不成自己成了变态?不过他很快便从魂叟那里得到了解答,这种现象正代表了他的身体开始对于灵气产生习惯,并且洗精伐髓初见成效,肉体的品质得到很大提升。 刘德安心不少,分出心神询问道:“按照这样的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去选择功法筑基?” “越久越好?” “为什么?” 魂叟捋着呼吸,微笑道:“筑基乃是重中之重你现在洗精伐髓的越彻底,筑起的道基越牢固。小魂淡你信不信,今天的洗精伐髓结束之后,便会有人宣布点亮紫府,成功内视。这样虽然短时间内修炼速度飞快,但筑基不稳,大多不会超过婴落境。”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以我的设想,你至少还要再用上十块。记住,即使你可以内视,也必须要进行下去。” “好的。” 随后,整个修炼室之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发出的几声闷哼证明着刘德依旧在忍耐着剧痛。 终于,时间走到了午时,两个时辰过去,刘德直接被推出了阵法,这次黄阶灵石几近用尽,与此同时,修炼室外传来几声惊呼。 “成功了,成功了!!” 刘德将灵石放入怀中,拖动着疲惫身子打开门走了出来,不远处,有几个学生正振臂高呼,宣示着自己的成功。 “丹哥,你好厉害啊!” “这么快就成功了,一定是天才!” 那几个学生簇拥着一个男孩,刘德看向后者,不是那个李丹阳还能是谁。 李丹阳微微笑着,看上去十分享受周围人的恭迎,走下台阶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刘德,也许在他心中,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战胜了刘德,后者再也无法对他的地位发起挑战。 刘德当然不会对他太过在意,事实上听到刚才魂叟所言,他对于李丹阳还有一丝惋惜。 待李丹阳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刘德这才走下台阶,来到了守在门口的李鹏飞的身前。 “李老师,我想再领取一块黄阶灵石。” 一边说着,他将黄阶灵石展示给他。 “哦?刘德是吧,记得你上次效果不错,怎样,还未成功内视么?” 李鹏飞记得面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伸手接过灵石,稍稍用力,整块石头变成了灰烬。 “回禀老师,尚未成功。”刘德神色如常。 “你天赋不错,可别耽误了。” 他手一翻,手心之上现出一整颗黄阶灵石。 “李老师,那个......我能不能再要一块?” “臭小子,一口吃不成胖子!”李鹏飞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将灵石抛给他,刘德伸手接过,道谢之后转身要走,却又被前者叫了回来。 “拿着!” 望着手中的第二块灵石,刘德心中一暖,对李丹阳颔首致谢。 “筑基不可匆忙,你有心细水长流,这是好的,快走吧!臭死了。” 望着刘德的背影,李鹏飞笑了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一章 炼制金砖 刘德从来不会想到,他来到外府所学的第一门功课,竟然是烧制一块金砖。 当然,这金砖也不是真的由金子打造,只是一种用黄土烤制的砖,因其成品色泽金黄,光滑细腻而命名。 刘德等一众外府新生,拿着竹筐,在赤桥学府西边的太清湖东岸沿岸取泥,再走回到锻造室门口,等待老师的指导。 锻造课的老师叫金三泽,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倒是与锻造这门学问在刘德心中的印象十分吻合。 “我从来不说废话,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关乎你们今后的修行,记住,我只说一次。” “锻造和炼药,是外府唯二的功课,你们其中会有一半人走上锻造这条路,当然,也会有一半选择炼药,相信有不少学生在心中已有倾向,不过我告诉你们,不要跟我说你选择炼药,所以不在锻造这门功课上用心。在我这只有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失败了,就继续烧制,如果敢糊弄,我有能力让你们永远守在这锻造台前。” 此话一出,不少新生都是心中一凛,不敢分神,只不过还有几个表情有些不屑一顾。 金三泽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你们别不信,别以为外府不重修炼,就可以蒙混过关,曾经有一位学长,足足耗了五十年的时间,才有机会选择门类,我不介意在你们身上,再创一个记录。”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刘德默默咽了口口水,五十年的时间,放在稍有天赋的玄士身上,已经足以闯个名声在外了。 金三泽环视众人,见终于无人敢表露玩味,手上一翻,亮出一捧黄泥。 “我先说一下,东武神州之上,法器分凡、宝、灵、仙四类。除凡器之外,各类又分天,地,玄,黄四阶,四阶又各分上中下三品,作为锻造师,此生已锻造出仙器为毕生追求,希望你们也是一样。我手中的这黄土,与你们刚刚取来的一样,是金砖的原材料。”说着,他指向一旁的无数个大缸:“在进行炼制前,要对黄土进行练泥。也就是将黄土放入水中融解,三层过滤去除杂质之后,方可进行下一步工作。” 随后,他手中一甩,将手中的黄土扔进一个水缸,而后手中精光一闪,又出现了一块一拳大小的黄土,色泽更加纯粹,不再如之前那般浑浊。 “这是已经提炼结束的黄泥,要做到这一步,不仅要过滤提纯,还要勒泥踏泥,反复阴干,直到硬度达到摔而不变才行。之后,便要开始捶泥。” 他的手在腰的位置上虚空一抚,一个锻造台凭空出现,而后左手高举,一个黑色铁锤出现在手中。 “捶泥,目的是排除黄泥中空气,土坯中不能存在一个气泡,否则放入炉中,只有前功尽弃一个下场,当然,捶泥也是塑形的过程,经过不断捶打,形成砖形,期间不可以使用双手或是其他工具。不要有侥幸心理,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一边说着,一边捶打着黄泥,动作朴实无华,但招招力透,黄泥以肉眼可变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同时发出“噗噗”的空气爆破声音。 “待到所有工序完成,方可入窑烧制,别想我会告知火候,一切都需要你们自行领悟,而成品如此,才算成功。” 金三泽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双掌大小的金砖,用铁锤轻轻一敲,金石之声顿响,哪还有半点泥土所制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只有通过锻造金砖这门功课,才有机会选择今后的修行方向,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众人纷纷回答。 金三泽点了点头,又点指一旁的空地,地面上倏地出现了五十把制式相同的铁锤:“你们待会每人领取一把。对了,有件事我忘记说。每个人的标准,是五十块。” 一片死寂。 直到金三泽走远,外府的五十名新生都无一人说话,直到一个清晰的咽口水声音响起,这才一下子炸开了锅。 “五十块......我怎么觉得我这辈子都要耗在上面了。” 李辰扶着额头,欲哭无泪。 “放心,怎么可能。他们肯定是计算好了,不会让我们耽误太长时间的。”刘德宽慰道。 “九五,你说这......诶,九五?” 李辰刚要向一旁的赵九五倒苦水,却发现后者没了踪影,往远处一看,才知道九五走到了一个水缸前,将竹篓之中的黄土倒了进去,用一根竹竿来回搅动。 有了带头人,其他新生也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按照金三泽所说,进行练泥。 刘德拍了拍李辰的肩膀,很快也加入其中。 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早点行动。 接下来很罕见的,整个锻造室前的广场上没有一人说话,只是从各个角落处发出“呼,哈”的声音。虽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在专心干活,还是仅仅是趁着好奇的热乎劲,随波逐流,但是如今这个景象,倒着实有些惊人。 当然,尽管如此,这效率却是低的惊人。 先不说等过滤结束,还要踏泥阴干,光是将黄土融化,便是困难重重。 不少孩子身形矮小,那个缸的个头与自己想必也不逞多让,动作自然会变得十分怪异,再加上黄土之内不少的石头和渣滓,又让搅动变得异常困难。 刘德同样如此,但他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劲,又不允许他像其他人那样时不时地原地休息,只能硬着头皮,尽力保持着动作的延续性。 久而久之,竟然让他找到一丝窍门。 说来也巧,他联想到了早上王尚驹传授给自己的那套太极拳法。 听王尚驹说,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刘德当然是半个字都没听懂,但所幸记下来所有动作,此刻用力搅拌之时,下意识地开始运用起其中的一招半式。 他开始绕着水缸缓缓移动,手中操控着的竹竿也并非始终保持一个姿态,而是随着水中阻力的大小,进行细微的调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水中逐渐形成一个漩涡,而更加奇妙的是,那些不可溶解的坚硬物体,全部落在缸底,一块都没有被牵引上来。 他的动作吸引了大部分新生的目光,只是无论自己再怎么照葫芦画瓢,也终究做不到刘德的成果。 终于,刘德用力将竹竿插在水中,漩涡被阻,很快沉静下来,他这才感到一丝疲意,脑门上沁出不少汗珠。 不过这效果,也配得上他的努力。 他拿出过滤网,打开水缸的一个出口,泥水穿过滤网,倒进了另一个空桶之中,这一次很明显,泥水的黄色变得纯粹,而非之前的黄黑颜色。 “刘德,你刚刚那套操作......是什么来头?” 李辰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出言询问。 “想学?想学我教你啊。” 刘德看着李辰,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李辰看着他,良久,做出来一个评价。 “闷骚。” 第九十二章 乱点鸳鸯谱 刘德倒是没有藏拙,只是他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传授技艺的境界,跟李辰和赵九五说得口干舌燥,二人还是一头雾水。 并且当刘德最后说明他这招法是王尚驹所传,之后问问他能不能亲自传授之后,李辰和赵九五直接放弃了学习的念头。 废话,就王尚驹那个脾气,万一没和他心意,不得动手揍人啊。 包括二人在内,其他新生虽然没有刘德的窍门,不过勤能补拙,在无数次尝试之下,也逐渐步入正轨。 刘德运用自己的方法,三次过滤很快完成,此刻的黄泥显现出粘稠状,虽然还未成型,不过也远不是之前的流体状态。 阴干需要时间,练泥结束后,他将其放在容器之中阴干,然后便又去取了一筐,如法炮制,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渐阴暗下来。 李辰和赵九五纷纷完成了练泥,在将最后一滴黄泥放入容器之后,二人倒在地上,精疲力尽。刘德同样是浑身酸痛,但也许是洗精伐髓的原因,并未像二人那般不堪。 他正想对二人打趣,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几人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外府副院长,玉须子。 “玉副院长好!” 新生们鞠躬行礼,玉须子面色如常,冲周围点着头,不过脚下并未停留,径直向内走去。 “刘德,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看着你?” 李辰拍了拍刘德的肩膀,后者也是点了点头,稍稍站直身子,静候着玉须子的到来。 “刘德,你跟我来。”玉须子走到刘德面前,跟刘德说了一声,随后便走出了广场。刘德有些悻悻地对一旁的赵九五和李辰对视一眼,迈步跟在了前者身后。 方圆流转,很快,玉须子便带领着刘德来到了自己的住所处,推开门走了进去。刘德一头雾水,只得是走进屋,站在此时已坐下的玉须子面前。 “刘德,入学这段时间,还习惯么?” “还习惯,谢谢玉副院长关心了。” “哦?没想到短短几天,倒是晓得懂礼貌了。”玉须子挥挥手,示意刘德不要拘束,一同坐下。 “今天我找你,是有几件事想跟你说。听说你洗精伐髓进展不错?” “没有,不少同学今天已经成功内视,跟他们一比,我还差得远呢。”刘德说道。 “鼠目寸光,记着,除非这洗精伐髓的阵法对你没有任何效果,一定不要贸然选择功法筑基,知不知道?” “知道了。”刘德心中一暖,这句话魂叟也跟自己说过,看来这个玉须子对自己倒是上心,没有糊弄。 玉须子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历届新生第一,学府规定都要赏赐奖励。这几天想来你应该也适应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将奖励赐给你。” 玉须子手腕一翻,手掌之上现出一张符咒。 “新生进行洗精伐髓,每日是不是只允许两个时辰?” 刘德点了点头。 “我见你皮肤精光流转,洗精伐髓效果不错,再往后走,这两个时辰的规定便成了束缚。你将此符咒贴在灵石之上,随后再放入聚灵阵,便不会再有时间限制,你也可以任意选择修炼时间。只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有所自制,不要伤了根本。” 这可是个好东西。 刘德心中想着,接过符咒,一边道谢,一边将其揣入怀中。 “还有这个东西,你还记得么?” 玉须子手中亮起一道微光,光芒消退,一枚戒指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这不是韩祥的那枚......?” “是的。你也算是为我赤桥学府了去一桩难事,只是这枚储物戒原本的炼制方法极为粗糙,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么?” “记得,您说过这戒指只能存放凡物,无法储存法器。” “没错。你如今已经步入玄士一途,这东西倘若只能存放凡物,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所以我特意重新炼制一番,如今的这枚储物戒,可以存放一些低级法器,其中容量也扩大到十方大小。” 刘德从他的手中拿起戒指,果然看出有些不同——之前戒指上的芥子石昏暗污浊,毫无光泽,而此刻却是紫光晶莹,绝非凡物。 “储物戒是如今所有玄士的必备之物,赤桥学府内除了新生,几乎人手一枚。”他对刘德展示出自己右手中指上佩戴的一颗戒指,“我这枚储物戒要比这枚容量大上不少,若是今后此戒无法满足需求,你可以去贡宝阁兑换更大容量的,不过想来这枚也足够你使用一段时间。” 随后,刘德听从玉须子的指示,刺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落在戒指之上,鲜血瞬间融进宝石,原本紫色的宝石之上流露出一丝血红色的精光,而后瞬间消逝不见。 他一佩戴上,便可以感知到戒指内部的空间,里面空无一物。 “好了。既然你没有了修炼室的时间限制,以你的资质,距离筑基也不会太久。今后若是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刘德谢过玉须子,刚要转身离开房间,后者突然又说道:“听说,你和沙洛儿,走的挺近?” “恩?”刘德一愣,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没有么?我怎么听说她闯进你的宿舍,你俩还偷偷进小树林?听说大庭广众之下,还搂搂抱抱?” “误会,都是误会!” 刘德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道。 “有也没事啊!”玉须子一脸笑意,“你俩若是有一天真成了,我做主,赐给你个宝贝,你看如何?” “玉副院长......您是不是闲的?” 刘德实在是不想看见他那副嘴脸,转身快步离开,玉须子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伴随着刘德走出房间,良久才平复下来。 门“啪”的一声关上,玉须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我可没有开玩笑,若是能和沙洛儿喜结连理,那咱这外府的发展,可就是一片光明了。” 他自顾自地念叨着,又“噗嗤”笑出声来。 “这个刘德,还是没礼貌的好,要不我都不太适应。” 第九十三章 贡宝阁 刘德走出屋,好奇地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突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拿出那道符印,储物戒精光一闪,果真将符印吞没,眨眼间失去踪影。 刘德心神投入其中,一片黑暗的空间之内,符印孤孤单单地漂浮着,他收回心神,低头望着自己的右手,哑然失笑。 没想到,自从进了赤桥学府,恋爱没谈过一场,戒指倒是收了两枚。 正想着,赤桥戒突然泛起精光,他心念一动,戒指上出现了一张人脸,是苏武。 “刘德,在忙?” “没有,怎么了?” “我打算去贡宝阁看看,要不要一起?” 贡宝阁? 刘德听过这个名字,心思一动,当即也就答应下来。 贡宝阁坐落于赤桥学府的西边,占地有半亩大小,几十丈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殿堂,气派至极。 刘德站在门口,阁前门庭若市,身边人来人往,很多学生脚步纷纷地走进走出,好一副热闹景象。 “刘德!” 苏武从远方跑来,对刘德挥了挥手。 “还愣着干嘛,进去看看!” 二人汇合,没有在阁外多做停留,迈步走了进去。 相比于外面的气派,里面却另有一番味道——贡宝阁内是一个圆形大厅,两边各有一个高台,几名负责接待的学生站在后面,很多学生在高台前排队等候;抬头看去,高处应该还有几层,只是被楼板阻隔,不知何貌。 先不说大堂之上人头攒动,刘德只是略略一数,也得有几百人;最显眼的,是大堂之上悬空而立的,一个足有十几丈宽的巨大光幕。 刘德站在跟前,抬头观瞧。 光幕之上全部都是各种任务,其中很多刘德眼睁睁看着光芒一闪渐渐消退,被随之出现的另一道任务覆盖上来,想来应该是被人领取了。 “大量收玄冰草,一株二十赤桥币。” “钻土鼠的牙齿,一颗十赤桥币。” “求水系功法,价钱从优。” ...... 琳琅满目的任务瞬间便挑花了刘德的眼,以他的见识,很多东西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一旁的苏武同样如此,抬着头,早已经是目瞪口呆。 “这贡宝阁,原来就是这样啊。”苏武感慨道。 “是啊......诶,你知道这不同颜色,是什么意思么?” 刘德指着光幕之上问道,那上面横着分成四列,颜色从左到右依次是黄、蓝、绿、紫。并且相比于黄色的更新速率,紫色根本就不曾变过。 “这个啊......” 苏武正想解释,忽然听到二人身旁,一个人声音高昂地说道:“你看,这上面的四列,分别是黄级任务,玄级任务,地级任务和天级任务。” “天地玄黄,从后至前,是由这贡宝阁的工作人员根据难度筛选分类的。黄级任务,单一悬赏金额在1到10赤桥币之内,大多是体力活,不需要修为高深即可完成,受到很多低年级学生所喜爱,难度不大,来钱快,但是从黄级任务开始,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从黄级任务开始,便需要领任务者具备一定的修为,有一些需要进山找寻,甚至还有一些任务所提及的物品,不再这赤桥学府范围内,需要出校,所以悬赏金额也大大增加。洛儿,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我说了,别叫我洛儿,还有,刚刚不是我问的。” “那是谁......诶?你俩怎么在这!?” 李丹阳正对一旁的沙洛儿侃侃而谈,表情无比的谄媚,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刘德和苏武早早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你看看人家,同样是名门之后,见识就是比你多!” “我可比不上李公子,不仅是佳人在旁,还连带着给咱们来了个免费讲解,啧啧啧,无比的潇洒啊。” 刘德和苏武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李丹阳只是瞪了一眼,也不理会二人,转头对沙洛儿说道:“洛儿......啊不,沙姑娘,别理他们,咱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是购买兵器或是功法的地方。” “没事了,我自己看看就行。你忙你的吧。” 沙洛儿目光注视着天空的光幕,看都不看李丹阳一眼。 “原来不是一起来的啊?”苏武故作惊讶地说道。 “沙,沙姑娘?傻姑娘?噗,哈哈哈哈哈哈!!” 刘德一听这个称呼,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出去别说你们认识我,真是丢赤桥城的脸!”李丹阳表情厌恶地说道。 听到刘德的话,沙洛儿终于转过头,瞥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他,低声说道:“再笑,信不信我找你算账?” 刘德笑容一顿,干咳两声,有些尴尬,李丹阳看在眼里,心中一喜。 他这次前来,也是为了看看这贡宝阁的风采,毕竟这里只是听一些长辈说起,可没想到一过来,竟然看到了一个自己垂涎已久的身影。 沙洛儿相貌出众,又是内府第一,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大多数男生的目光,这其中便包括李丹阳。 他自命不凡,又刚刚筑基成功,一直想找个由头接近,可始终苦于没有机会,更关键的,他听说这个沙洛儿与刘德关系不一般,而刘德,又好巧不巧地和苏武是好友,之前在食堂蹩过自己的面子。也因此,他看着刘德的脸,竟觉得是如此的丑陋啊。 只不过...... 如今看沙洛儿和刘德的关系,好像并不似传言一般熟络,便萌生出一个主意——我若是在沙洛儿的面前让你丢尽脸面,看你还怎么有脸和她相提并论。 “刘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有脸笑话我们,你这种乡下人,能来这里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不暗自窃喜,还如此高调。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刘德也没想到李丹阳会突然将矛头转向自己,疑惑之际,突然注意到他看向沙洛儿的眼神,脑中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至于沙洛儿,更是看戏一般盯着二人,既不想与李丹阳为伍,显然也不想帮刘德多说一句话——对于前者,她当真是不熟,并且看他上来搭讪时候的姿态,还有些厌恶;而后者她更没什么好感,毕竟自己的那缕魂魄被他直接同化,四舍五入,那就相当于是失身啊! “李公子,这么一说不就见外了?昨天明明还请我吃饭不是?若论关系,咱俩谁跟谁啊!” 刘德笑意更甚,可在他的眼神深处,生出了一丝挪揄之色。 第九十四章 接任务 李丹阳当然不想被人提起昨日之事,一张脸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只是仍旧笑容不减,说道:“你若是没钱吃饭,只管来找我,毕竟怎么说也是同地出身,也不能不管你不是。” 死鸭子嘴硬...... 刘德想着,接着说道:“李公子果然大气,洛儿啊,找男朋友就得找这样的,人傻钱多!” “谬赞谬......诶你说什么呢!你个王......妄语的小子,当真是没有礼貌!” 李丹阳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刘德想骂些秽语,可佳人在旁,只能生生改了口,却也是没有发觉,刘德称呼洛儿,可沙洛儿却根本没有发难。 “玩笑玩笑。不过听说,李公子洗精伐髓成功了?” 刘德话锋一转。 “今日早些时候,便已经成功了。总算没有让家里人失望。” 李丹阳说着,还挑衅一般地看了一眼苏武,后者刚想说什么,却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抬头看去,刘德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知道有何诀窍,能否提点提点啊?” “笑话!修行之路何来的捷径!我能成功筑基,靠的便是我的专心和天赋。刘德,天赋虽然不可改,但是事在人为,只要有恒心,有朝一日,你也一定可以走上修行之路的!” 李丹阳装模作样地说道,若非是刘德从魂叟和玉须子那里知道筑基需长时间的琢磨修炼,八成也会被他唬住。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啊,跟李公子是不能比,不能比啊!诶,洛儿,不知道你是否洗精伐髓成功啊?” 刘德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又想到什么,问向了沙洛儿。 “没有。”沙洛儿的眼神在光幕上搜寻着,随口回答道。 “你看看,怎么看待修行能如此儿戏呢?还不赶紧听听李公子的心得体会,人家都已经洗精伐髓成功了!我跟你说话呢,你还在看什么,快过来跟我一起学习!” 说罢,刘德一副求知若渴地表情,并且不断催促着李丹阳再多说一些,而此时沙洛儿竟然也将目光转向李丹阳,表情有些玩味。 “不,不是,沙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然是天赋异禀,肯定很快就会成功了,你可别听他胡说。刘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恩?”刘德一愣,“李公子,我确实是在请教你啊,哪有什么挑拨?你们有什么关系么?” 李丹阳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后背一道寒意,他转回头,正好对上了沙洛儿的眼神。 “真是的,还能有什么关系?当然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啊!你一再曲解我的意思,又有何用意!” “李公子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曲解你的意思了?这修行之路本就没有捷径窍门,洛儿是内府第一,而我是外府第一,可仍然没有成功筑基,想来一定是因为沾沾自喜,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李公子,你教训的是啊!” 这时候,李丹阳哪里还觉察不出,这是刘德在给自己设的一个套啊!毕竟不管怎样,刘德是外府第一,甚至在分班考试中是全校第一这个事实,无从更改,这也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的命门。 他想到这里,脸色越发的难看,不过终究长辈是行商之人,心思不少,转念便想出办法。 “我刚刚所说,只是在陈述这修行之路的艰难。既然是排名首位,你和沙姑娘的天赋肯定比我要强得多,相信不日便可洗精伐髓。”李丹阳神态如常,接着说道,“对了,不知你和苏公子来到这贡宝阁,是否想要挑选任务啊?我倒是对此了解一二,可以给二位提些建议。” 刘德依旧是笑意满面,可内心却有些苦涩——他哪里敢直说自己是来见见世面,这上面提到的物品名称一个都看不懂?当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不劳烦李公子了,刘德是我叫过来的,我们打算挑选一些关于药材方面的任务,毕竟身为苏家子弟,若说是这炼药之事,自然是如数家珍。总归不能丢了仙灵坊的脸不是?” 刘德正郁闷不知如何作答,身边的苏武突然开口说道,并且话中有话,将苏家仙灵坊强于九参堂的意思暗表出来。 “那是自然。苏公子的药材造诣,想来比这赤桥学府的老师也是不逞多让啊。” “李公子严重了,不知道你这次打算挑选什么任务?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开口。” 二人你来我往,话不透风,刘德此刻才感到,做生意的话术,要远远比村口叫骂麻烦得太多了。 “不知沙姑娘,又打算挑选什么任务啊?” 苏武突然问向了沙洛儿,后者还未开口,李丹阳就抢先说道。 “沙姑娘,你还未挑选功法,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要选择太凶险的。我看这一条就不错,收玄冰草......诶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爹在我入学之前,特意让我带了些玄冰草,你若是不嫌弃,大可将其拿走......” “不用了。”沙洛儿伸手竖在了李丹阳的面前,“我选这个。” 她说着,指向了天空之上闪烁着绿色的一条任务。 “玄级??这,这未免难度也太高了......沙姑娘,三思啊!否则若是失败了,也会扣除一定的赤桥币啊!” 李丹阳出声制止,刘德也是心中一惊,看向了那条任务:闯须弥阵,通过者两千赤桥币,外附详谈。 “这外附详谈是什么意思?”刘德问向苏武。 “就是除了这赤桥币的奖励,还另有他物,不过这玄级确实是有些难了,你看这任务后面,只有寥寥几点,证明自从这任务公布之后,只有几人完成。” 苏武有些怪异地看向了沙洛儿,又低声对刘德念叨道:“这才是第一啊。这气魄,你跟人家比,天上地下。” 刘德悻悻地缩了缩脑袋,一旁的李丹阳依旧在劝解着,终于,沙洛儿说话了。 “这位同学......” “怎么了沙姑娘?”一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李丹阳又是一阵殷勤。 “如何接任务?” “你当真要接?也罢,那我便舍命陪佳人,跟你一同挑战好了,接任务在那边,我带你去。” 李丹阳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可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万一那时候来个英雄救美,岂不妙哉? 可沙洛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指向刘德:“不用了,我有他。” “谁?”刘德冲着她所指的方向转身寻找,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别开玩笑了,我可不去,玄级啊!我又不傻。” “你要是不去,就把东西还我。”沙洛儿指向刘德的手变成掌心向上。 “去!”刘德一下蹦了起来,“洛儿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啊。来,苏武,咱们一起。” 说罢,一把搂过旁边的苏武。 苏武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推开刘德,忙摆手道:“我只是个迷途小修士,跟你们这些第一不是一个圈子的,别带上我。” “瞧瞧人家李公子,再瞧瞧你,什么魄力!” 一旁的李丹阳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依旧没有失了风度:“沙姑娘,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这玄级任务,一同前去如何?彼此还有个照应。” 这一次沙洛儿倒是没有拒绝,几人走到右边的高台之上。 接待的师兄听到几人选择玄级任务,当即也是十分惊讶,怎奈何三个人中,一个铁了心要接,一个不得不接,还有一个上赶着接,怎么会就此放弃。 师兄不好多做阻挡,在一道玉简上刻画几笔,又将玉简依次在几人的赤桥戒上触碰,随即玉简飞入上层,不见踪影。 抬头看向众人:“好了。没人扣除一百点赤桥币,倘若任务完成,赤桥戒上自然会有记录,到时你们过来进行结算即可,如果失败,任务自行作废,一百点赤桥币不做归还。” 不比沙洛儿的表情如常和李丹阳的一脸谄媚,刘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唉声叹气。 苏武跟在三人身后,他可并未托大,而是挑选了一个黄级任务,前往医师堂整理药材,倒也没离了自己的老本行。 刘德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武有心走医师这条路,选择这种任务,想来心中应是早有打算。 几人临走下高台,沙洛儿突然看到什么,指着黄级任务之中的一个对刘德说道:“这个,你去接了吧。” 刘德闻言抬头,这是一条铺路的任务:“炼制金砖,铺山路。一丈十赤桥币。” “我不去,这也太便宜了。” “修桥铺路是功德。” 刘德叹了口气,凑到沙洛儿耳边:“如果得到回报,这功德会大打折扣的。” 沙洛儿似乎早已知晓,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聊胜于无,,你不去,就还给我。” “干神马!大功德,怎么可能不去!真是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刘德转身又走了回去,边走边念叨,“大功德,大功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刘德渐行渐远,苏武在原地等待,沙洛儿却并不想在此耽搁时间,转身要走,却被李丹阳一把拦住:“沙姑娘,你去哪里?这赤桥学府地缘辽阔,龙蛇混杂,可别迷了路,我可以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用了同学,咱俩不熟。”沙洛儿压根没有理会,转身绕过李丹阳,径直走远,只留下后者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半晌之后又忽地转过身,看向了大厅之内正在接任务的刘德,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不曾和旁边的苏武告别,便在几个男孩的簇拥下,快步离开了贡宝阁,很快消失不见。 “诶?那俩人呢?” 刘德回到苏武身边,看沙洛儿和李丹阳没了踪影,出口询问。 “走了。不过你放心,两人没一起走,沙洛儿还是你的。” “胡说八道啥,我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能看到李丹阳吃瘪,苏武心情不错,搂过刘德的肩膀朝食堂走去。 两个男孩不知道,在身后的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注视着他们,而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嫉妒与厌恶。 第九十五章 小试匠神九锻 之后的一段日子,刘德倒是过的规律而又充实。 每一天早上,他都会被王尚驹拽上山,撑起惺忪睡眼练习拳法,也许是他对那套太极拳着实有些天赋,几天下来,只有练这套拳的时候,王尚驹的指点会少一些。 而在其他项目,尤其是那套军家拳上,王尚驹对他可是丝毫不留情面。 尽管一大清早便就遭受“折磨”,但刘德能够坚持的时间每天都在逐渐增长,唯一的缺点便是这饭钱,花得越来越多了。 面对如此花销,刘德打起了赚取赤桥币的主意,而如今最快,也最有效率的,便是他当日接的那个任务。不过想要赚取赤桥币,首先便要完成那五十块金砖的外府功课,这件事,他莫不敢忘。 这一天,刘德便来到了锻造室外的广场上。如今金砖的炼制,已经到了捶泥的阶段,只是这捶泥,着实让刘德有些头疼。 捶泥是洗泥、过滤、阴干之后的下一道工序,需要用锤子反复敲打泥块,不仅要将其捶打出砖块形状,并且要直至泥身没有气泡出现,这金砖的砖胚才算是完成。 几天后,李辰和赵九五经常会用一种夸张的表情对刘德说道:“刘德,你上辈子一定是个打鼓的,这锤子在你手上,总感觉跟在我们手上不一样呢?” 每每闻听此言,刘德只是略略一笑,几句打岔转移话题,他心知当初第一次捶泥之际,自己称得上是毫无天赋,而这一切的改变,还要说回几天前,也就是今天,而这原因,说出去,他们也听不明白—— 捶泥需要工具,便是金三泽分发下去的制式铁锤。 刘德第一次将其握入手中,就仿佛对这铁锤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几乎是一瞬间,他便直接改变了握法,手的位置与铁锤重心之间的距离变得极为协调。 他有些疑惑,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为何,只能先迈步走到了锻造台前,而此时,一块黄橙橙的泥块正安静地躺在台面上。 刘德缓缓举起铁锤,用力砸在了黄泥之上,顿时一股反震之力从黄泥传到锤头,再由锤把传到了刘德的手中,震得他虎口生疼。 看来能做到赤桥学府的铺路之料,这黄泥也绝非凡物。 他皱了皱眉,细细回忆之前金三泽的演示,抬起铁锤,用力敲击了第二次,而这一次却直接将刘德的手震了开来。 金三泽自从第一次出现之后,便再也没了身影,他说过,这炼制金砖的目的,便是希望新生们能自行领悟动作要点,这也是考验他们对于炼器这门学问的天赋程度。 刘德当然不甘心,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握住锤把,咬着牙连续锤了三下。 “啪”的一声巨响,铁锤竟直接脱手而出,万幸前方没有人,铁锤飞到几米开外,重重摔在地上,锤头没入土地,而刘德的虎口已然破裂,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地。 他忍住疼痛,将铁锤捡了回来,草草包扎了伤口,蹲在台前愣愣出神。 此时此刻,依他的脑筋,怎么会想不出这锤炼一法绝对不是仅仅依靠蛮力就能成功,应该是另有法门。 他有些慌怔地看向四周,不得不说,一百名新生之中当真有天才之辈,很快便上了手,一锤一锤虽然没有金三泽当时的畅快淋漓,但也是掷地有声,捶打的黄泥发出一声声闷响。 看他们的姿势,大多有些金三泽的影子,而自己无此天分,光是脑袋里记得的,就只有六七分,能够施展出来,就连一二分都不到了。 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用魂气记牢,提着锤子站起身,看着面前丝毫没有变化的黄泥,正唉声叹气之时,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坐落在一个由无数黑石堆积而成的铸造台上。 画面一闪而过,刘德的眼中却陡然生出一道精光。 他熟悉这个画面,甚至于在他的记忆里,他曾经盯着这青石,从一块顽石,被打造成一个锤头。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刘德陡然握紧了锤把,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在第一次握住锤子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位尚未成为“匠神”的鲁修。 虽然金三泽的动作他没有记住,但是鲁修的动作可是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刘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必须要回忆起当时鲁修的动作,也就是后者独创的“匠神九锻”之中运用银色锻锤敲打陨铁的动作。 突然,他动了。 刘德的两脚张到与肩同宽,腰间的肌肉开始收缩,并且缓缓将垂在腰间的铁锤举了起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在旁人眼里,刘德的动作极为缓慢,好像毫不费力,可刘德却早已使出浑身解数,脑门瞬间沁出汗水。随着铁锤的上升,那股力量从地面缓缓顶入脚底,而后经过全身的肌肉,传进锤头。 “呵!” 不似鲁修那般的全身未动,刘德低声吼出,整个身子茶农读起来,铁锤猛然挥下,重重击打在了黄泥之上。 “嘭......噗!” 铁锤与黄泥接触的一刹那,黄泥发出“噗”的一声,从四周爆发出无数气泡,气泡炸裂,气流从小孔之中喷薄而出,而铁锤则直接陷入了黄泥里,并没有像之前一般弹起。 一锤落下,刘德的手直接松开了锤把,虎口处的鲜血再一次渗了出来,整个人无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可尽管狼狈如此,刘德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一次,总归是成功了。 用开门砖敲开门,之后的一切,便顺利得多了。这鲁修的动作,要比金三泽的更为深奥,尽管依刘德的能力,每次仅仅打出一锤便几近脱力,可这效果,足足顶的上其他人几十次敲击。 怪不得是“匠神”,啧啧啧。 随后的几天,刘德愈发得心应手,也多亏了早上王尚驹的锻炼,刘德捶泥的动作,从一天几锤,渐渐升至十次。 只是这本该高兴的事情,刘德却依旧是压力山大,因为除了这锻造一门之外,外府的新生还需再学习一门功课。 那便是炼药。 第九十六章 药田里的猫大人 “想必前几日,你们已经开始了锻造的课程。作为外府的学生,除了锻造这门粗人才会研究的手艺之外,对于你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有另外一条路在等待着你们。” 包括刘德在内,一众外府学生站在一片巨大的田地旁,正前方是一个女老师,刘德有些眼熟,细细想来,似乎在新生晚宴之上,曾经见到她和玉须子有过交流。 “我是你们炼药课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斐老师。”斐老师环视众人,表情冷淡。 “丹药,千万年来,从来都是玄士必备之物,练功修行,疗伤调理,甚至是突破瓶颈,都离不开丹药的辅助。成为一名炼药师,也就意味着你将受到万人敬仰,绝不会有玄士会选择与你交恶,相反,他们还要与你交好,奉承与你,希望在某些紧要关头,你们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而炼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便是对于药材的辨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种药材遍布,即使是如今,也没有人能够说自己认识这世间的所有药材,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从已知的药物之中,寻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依靠对于药力性质的了解,进行调和炼制,最终炼成丹药。” “和修行境界一样,这药材和丹药自然也有高低之分。丹药分天、地、玄、黄、凡五阶,除凡阶之外,剩余四阶又各分上中下三等。凡阶丹药最为普通,一般用于常人或是低等修士的内外疗伤,丹药入黄阶以上,也就有了灵气,功效各异。” “说罢丹药,再来说说药材。普通药材,毫无灵气,定其为凡药;凡药生长千年,初生灵气,亦或是天生异种,落地生灵,此类药材,便是灵药。” “灵药分七品,一品灵药最为常见,若无意外,如之前所说,千年凡药,便可称之为灵药;一至四品,仍可人工培育,只是难度越发增加;而五品往上,便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了,往往一有消息传出,便能引起万里动荡;至于七品,又称伪仙品,已经有了一丝灵性,能够趋善避恶,随心而动,即使是修为通天之人,也不一定能够奈它几何。” “七品往上,便已经是传说中的药材,我们称之为仙品。仙品药材,其本质已与世间药材不同,经受天劫的洗礼,它早已生出灵觉,神志与常人无异,并且已然拥有了修炼的本能。大机缘之下,它们的威力,不俗于任何一名玄士,甚至连仙人都要退避三舍。我们称其为,仙品药灵。” “我所说的仙品药灵,也只是记载于古籍之中,已然几千年没有出现在这东武神州之上了,你们若是有幸得见,今后和子孙也算是有了谈资。至于今天,你们在外府将要完成的炼药功课,便是这炼药一途的入门之事,识百草。” 斐老师让开身形,将身后的那一大片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是赤桥学府的药田谷,从这里开始,往深处行走数十里,都是药田谷的范围。你们眼前的这一片,是整个药田谷当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药田,也是你们要做功课的地方。” 斐老师说着,右手小指上一枚戒指一闪,凭空飞出了一株药材,青叶蓝枝,好不神奇。 “这是一株一品灵药飞霞草,一百年开花,一百年结果,生出的飞霞果,是黄阶下等丹药飞霞丹的一位主药。如今这飞霞草已然开花结果,果实我们已经摘下,但若是想要其再次生长,只能趁着药力尚未消散,将其揉捻成泥,重新埋入土中。而你们要做的,便是将已经结果了的飞霞草从药田内拔出。” “这片药田之中生长着数以万计的药材,大多为凡药,当然也有一些入了灵药的门槛,你们需要在其中甄别出飞霞草,取出一百株,交给......它。” 斐老师指向药田的另一边,刘德眯眼看去,远处有一个黑团,一动不动,斐老师点指过去,黑团仿佛感应到一般,蠕动出了身形,随即猛然蹿起,在药田之内辗转腾挪,几下点地之后,落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是只猫!?” 新生之中一片惊呼,刘德也是目瞪口呆,这当真是一只黑猫,毛发柔顺光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灵气逼人。 “这位是猫大人,也是这药田谷的守护灵兽,你们需对其尊敬有加,不可无理。” 斐老师语气加重,众人不敢说话,只是看着猫大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不少小姑娘甚至都快忍不住上前“撸猫”了。 “喵!” 仿佛是在示威,猫大人微微张嘴,可这声猫叫却响彻山谷,众人衣襟晃动,所有人看它的眼神都不敢轻视,充满了畏惧。 声音渐缓,猫大人嫌弃地看了眼这一百名新生,随后便蜷在地上,无聊地晒着太阳。 “猫大人,您辛苦了。” 斐老师的语气十分尊敬,对它稍稍颔首,便继续对众人说道。 “猫大人你们见过了,它是你们在这药田之中的巡考官。” 巡考? 刘德心中一楞,有些疑惑,斐老师接着说道:“我说过,这片药田之中药材众多,所以单单取出飞霞草还远远不够。你们在取出飞霞草的同时,记住,不能伤及任何一株药材。伤及一颗凡药,扣除十株飞霞草的成绩;伤及一株灵药,便是一百棵飞霞草的惩罚,并且!......” 说到这,新生之中已然是一片唉声叹气,斐老师审视众人,不再说话,等到全体安静这才缓缓开口:“扣除成绩之后,你们还需要将伤及药材的所有信息,全部了解并且记入心中,一百株飞霞草全部摘下后,记得禀告猫大人,我会及时前来进行检查,如若有疏漏之处,成绩上扣除五十株飞霞草,所以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刘德总算是明白过来,炼器那边需要五十块金砖,单独一块至少需要一周,这边则是一百株飞霞草,而且欠的没准比摘的还多。 看来无论哪边都只有一个宗旨,绝对不会让学生轻易通过,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挑选出真正有天赋的学生吧。 “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你们的任何举动在猫大人的眼中都是无所遁形。任何药材因任何人而受到伤害,也会被猫大人记住,告知于我,所以,千万,别尝试作弊。” 一旁的猫大人闻言,眼睛眯起一条缝,警告一般向学生扫视过来,刘德顿时生出一阵寒意。 斐老师说罢,用左手在自己所佩戴的赤桥戒上一抹,顿时无数道霞光飞出,射向了所有人的赤桥戒。 “我向你们传去的,是赤桥学府历届师生共同编纂的《药材全解》,里面记录着这世间绝大多数药材的外貌、用途以及生长条件等各类信息,如果对你们见过的药材有不了解的地方,各自探入心神查看即可。好,话不多说,你们开始吧。” 裴老师缓缓走到一旁,脚尖点地,身形便跃到了一旁的巨石之上,猫大人同样挺起身子,蹦跳几下,来到了裴老师的身边。 新生们这才开始行动,左右看看,向药田进发。 不就是摘草药,有什么难的...... 刘德心里想着,一眼瞅见药田边缘位置有一株青叶蓝枝的药材,细细分辨,与刚刚斐老师展示的那株飞霞草一模一样,顿时心中一喜。 他首当其冲,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药田,找准一处空地踏入,可脚刚落地,只听得“喵”的一声,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刘德还未回头,脚直接被飓风托了起来,整个人凭空飞起,重重地摔在了药田之外。 “你伤及了一株背黑果,欠十棵飞霞草。” 刘德看向斐老师那边,一旁的猫大人正盯着自己,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他忙又低头看向之前脚踩之地,在那泥土之中,有一个黑墨色的果子压扁破裂,汁液正慢慢地流入土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味。 他的脸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而那位猫大人仿佛没有做任何事,依旧在阳光之下,慵懒地舔着猫爪。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贸然进入,否则你们欠的,可能直到毕业,都不一定能偿还完,当然,如果你们能毕业的话。” 有了刘德这个出头鸟,所有学生没有一个再敢鲁莽行事,纷纷盘腿坐下,将心神投入赤桥戒之中,开始学习起这药材全解,就算无法全部看完,能多看一点是一点。 刘德同样如此,只是心中却一阵腹诽——说是只取飞霞草,可这分明就是要求将所有药材全部记住,早该想到的,哪有这么容易。哎,如果此时此刻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足够,单靠极品好运体系的力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可如今...... 刘德清空心中杂念,刚打算潜心学习,突然身边传来一阵喧闹,他抬头看去,一个男生竟迈步走进了药田,丝毫没有停顿,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地上摘取了一颗药草。 一旁的李辰目瞪口呆,随即猛然蹿起,大声喊道:“九五!你干嘛呢!快点回来!” 第九十七章 九五又发威 五十名新生,此刻同时将目光转向了独自站在药田内的赵九五,而后者手中着一株药草,有些解地看向刘德:“怎,怎么了?” “傻九五,你赶紧出来!踩坏了药材是要赔的!哎呦你怎么就摘了啊,真是气死我了......” 李辰呼喊之余,刘德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招呼赵九五赶紧回来。 “哦。” 赵九五点了点头,迈步走出了药田,却是如履平地,吓得刘李二人心惊胆战。 “诶你慢一点啊!” “别踩那,别踩那!” “你前面有棵药草,你小心啊!这哪里是什么杂草,我看着那明明是......” 刘德和李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赵九五却丝毫没有受影响,自顾自地走出药田,来到了二人身边,刚想解释,李辰突然奋起,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你个愣头青,人家都说了先学习先学习,怎么就你不听话!” “我......” “还有啊,你听没听懂刚刚斐老师说道,伤及一株凡药,就得赔偿十棵飞霞草,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 “我什么我,赶紧背啊!” “我其实认识......” “认识什么!你就认识饭,你,诶,刘德你拉我干嘛!” 李辰正说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拉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竟然是刘德。 而刘德的表情此时却是十分异样,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看看赵九五,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辰不知道刘德何意,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高处的斐老师说话了。 “赵九五,飞霞草一棵。” 此话一出,众人喧哗,李辰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握着赵九五的手腕缓缓举了起来,将那颗药草展示自己面前。 青叶蓝枝,与之前斐老师拿出的那棵飞霞草别无二致。 “你小子狗屎运啊,这都能被你碰上!”李辰赞叹道,不疑有他,只料是赵九五运气好,随手摘得。 “他,可真不是狗屎运。” 刘德的眼神充满了赞赏与惊讶,拍了拍九五的肩膀,说道:“九五,你在苏府吃得这么多年饭,可真是没白吃啊!” 赵九五憨憨一笑,李辰却是毫不知情,问道:“什么意思?” “九五他,自小便识尽天下百草,这个对他来说,不免也太小儿科了。” 刘德想起,当日在苏府后院,赵九五仅仅依靠嗅觉便分辨出泼洒在地面上的汤药中所含哪几种药材,这门手艺,你若说他没有天分,刘德半点也不相信。 李辰目瞪口呆地盯着赵九五,良久,才说道:“你小子,内秀啊!那这门功课,岂不是手到擒来?” “没有没有。”赵九五却憨憨一笑,摆了摆手,“我爹只给我看过普通的药材,这里面还有好几种我没见过。” 说着,他指向药田之中的几个方位。 也许他不认识的那几种,便是刚刚斐老师所说的灵药吧,刘德心想。 “赵九五。” 几人正说着话,不知何时,斐老师已经飘然而下,来到了三人的身后。 “斐老师。” 刘德和李辰不敢怠慢,后退几步,让出了赵九五,后者一愣,总算没有失了礼数。 “这药田里的药,你认识几成?” 赵九五又向药田之中望去,思忖片刻,回答道:“九成?或者......七八成?” “这株是什么?” 斐老师用手点指,一株长满花蕊的植株亮起微光。 “灵半仙,祛风除湿,解毒,止血。” “这一株呢?” “白血薇,清热散肿、生肌止痛。” “这一株?” “苍术草,用于缓解湿阻中焦,脘腹胀满。” ...... 众人听着斐老师和赵九五一问一答,一片寂静无声。 尽管刘德早已知晓赵九五对于药物的敏感程度远非他人可比,可此时亲眼得见,依旧是有些难以置信。 甚至从始至终一直窝在高处的猫大人,此刻都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这边。 足足问了几十种药材,斐老师终于停止了发问,看着赵九五没有说话,直到后者有些发毛,求救地看向一旁的刘德和李辰,这才开口说道:“赵九五,你是不是在分班考试之中,创了三十五条心得的记录?” 赵九五闻言一愣,点了点头。 “好,你跟我来。你们所有人继续。猫大人,那就劳烦您了。” 斐老师对猫大人颔首行礼,随后便径直向外走去,赵九五却还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还不快去!” 刘德和李辰异口同声,他这才紧走几步,跟上了斐老师的脚步。 “你说,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么?” “他都这么大了,咱们就放心吧。” 望着他渐渐走远,刘德和李辰竟然有一种看自己孩子远行求学的感觉,二人微笑着对视一眼,随即打了几个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九五他也算是有机缘啊,肯定是去开小灶了。” “那也没办法啊,同样是新生,没想到他偷偷上了个学前班。” “行了,别担心他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刘德叹了口气,一想自己啥也没干,身上就背了债,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无奈地盘腿坐在地上,将心神放入赤桥戒之中,开始阅读药材全解。 “哎呦!” “完了,踩到了!” 几道旋风在药田上此起彼伏,每每有人不慎伤及药材,猫大人便会施展法门,将他们吹离地面。 当真不知道这猫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说,还能够清晰记住每一个学生破坏的药材名称,想来,这只灵兽的修为绝对不俗。 刘德心中感慨,当即也不敢耽搁,与其冒险进入,还不如在外面多做准备。 少欠一点,是一点啊。 时间缓缓流逝,临近黄昏,刘德终于收回心神,好在拥有魂气的他,对于记忆尚且不是问题,只是这全解之中太过杂乱,几个时辰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过索性一本书记住两三成,照这样的速度,应该要比锻造金砖的功课进展快得多。 他看向四周,不少人已经离去,剩下一部分依旧在学习记忆着,至于李辰,早已躺在地上睡起了大觉。 刘德将其唤起,二人前去食堂,刘德又足足吃了好几人份,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而李辰,却是神秘兮兮地打算独自离去。 “干嘛去?” “我?嘿嘿,找高人去啊,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能确定目标了,一飞冲天指日可待!!放心,苟富贵,勿相忘!” 看着他如此兴奋,刘德也不忍心打击,苦笑着摆摆手,二人就此分离,李辰快步走远,刘德思忖片刻,迈步往新生修炼塔的方向移动。 近几日,依靠这玉须子给自己的符咒,他每日傍晚,都会再度来到修炼室修行两个时辰,不仅是洗精伐髓,也借着这聚灵阵的灵气修炼自己的魂气,这一日也不意外。 只是今天,在他已无比熟悉的修炼塔外,有一伙人正躲藏在黑暗中,等候着他的到来。 第九十八章 遭算计 “这东西有用么阳哥?” “没见识,给我拿过来!” 东山之上,几个男孩躲藏在树林中,日头渐渐落山,黑暗从山脚往山顶蔓延,也逐渐吞没了正窃窃私语的几个身影。 李丹阳从旁边一个男孩的手中夺过一个玉佩,没好气地说:“这个,来头可大着呢。我爹专门请人在其中刻画了一个阵法,如果我遭遇什么困境,可以帮我脱险。” “这里面是什么阵法啊?” 一旁的几个男孩一脸好奇,将脑袋凑了过去。 “幻象阵。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根据主人的意愿,产生幻象。” 李丹阳说着,眼神瞥向山下的新生修炼塔,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哇,这么厉害啊......”几声感叹之声传来。 “你们明白了?” “没有......” 望着几个男生一脸局促,李丹阳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不过不重要!你们给我盯紧点,只要目标出现,咱们立刻行动!” “阳哥,刘德会不会不来啊?” “不可能!”李丹阳微微一笑,“我已经观察他好久了,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来,都闭嘴,给我好好看着!” 说罢,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几个男孩见状也不敢偷懒,仔细地观察着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行人。 “来了,来了!” 不多时,一个男孩突然站起,指着远方一个正朝这边走来的身影,急促地喊道。 “小点声!想被他发现么!”李丹阳站起,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按照计划行事,出发!” 四人快步下山,其中三个从角落处搬起一个箱子,径直朝目标走去,而李丹阳,则来到了新生修炼塔门前的空地之上。 他将玉佩摆放在手中,闭目凝神,掌心缓缓腾起一缕无形之气,这是他开始筑基以来,身体内积攒的一丝玄力。他驭使玄力,将其渡入玉佩之中,玉佩陡然亮起微光,向前方投射出一面光墙,直接立在了新生修炼塔的北边,与其他修炼塔隔离开来。 而透过光墙向内看去,哪里还有新生修炼塔的半点影子,后者竟凭空消失了。 那三个搬着箱子的男孩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说笑笑着径直向前,与迈步走来的刘德撞了个满怀。 箱子落地,里面的衣物细软散落一地,刘德惊吓之下不疑有他,再加上其他三人对他颇有微词,更是没有多做怀疑,弯腰将一地的狼藉清理好,把三人送走后,这才继续前进。 走到路口,刘德有些迟疑地停在原地,左右看看,但最终还是转向了左手边的修炼塔,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他消失于门口,李丹阳喘着粗气,一松手,玉佩掉落在地,光墙随即消失。另外三个孩子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神采。 “阳哥,这东西真行啊!我们根本就看不出来,还以为走多地方了!” “这就对了!你们看不出,那个刘德更加如此!” 李丹阳尽管脑门上一层虚汗,可脸上却是得意之色顿显。 “他绝对是上钩了!让他还跟咱阳哥抖机灵,活该!” “就是!” “哼。”李丹阳冷哼一声,哪还有之前的道貌岸然之色,“这低级修炼塔,可不比新生,里面的灵气暴躁程度,够你刘德喝一壶的了。你不是外府第一,新生第一么?看你这第一,还能撑几分钟!” “去,你们几个,给我宣传出去!就说这刘德自视甚高,夜郎自大,竟然直接挑战低级修炼塔,把大家伙都给我招来看笑话!” “好嘞!” 几个男孩四散开来,留下李丹阳一脸奸笑。 。。。 刘德当然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他只是有些奇怪,往日走那条路,右转便是新生修炼塔,怎么今天却是左手边,右手边空空如也? 难不成真是下午记那些药名记糊涂了? 刘德思忖片刻还是无奈放弃,之料是自己有些慌怔,走错了路,更何况又不慎和人相撞,走了神也是没准的事。 他清空了心中的不安,打算随意挑选一间修炼室进入,却又发现,这修炼塔的下几层,竟然每间房都是大门紧闭。 不应该啊,之前每天晚上这修炼塔之内都是空空如也,自己随意挑选,怎么今日如此这般异常? 刘德心中有些疑惑,只不过他从未想过问题出现在这修炼塔上,只以为是什么特殊安排,往上继续搜寻着无人之所,终于,在修炼塔的顶尖位置,寻到了一间空的修炼室,刘德不疑有他,还悻悻地松了口气,迈步走入,关上了门。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关上门之后,下一层的几间修炼室打开了门。 “他来了?” “不会啊,这个时间,不是他的习惯,而且我听脚步声轻快急促,并不像他的脚步声音。” “那刚刚进来的......是谁?” “没准又是哪个愣头青,这回,可有的看了。” 对话在此终止,几间修炼室的门很快关上,修炼塔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 耽误了不少时间,刘德压下心中的异样,将符印贴在黄阶灵石上,而后放在聚灵阵的中心,便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魂叟飘然而出,他疑惑地望向周围,又对地面的聚灵阵审视片刻,随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对刘德欲言又止。 刘德刚刚坐稳,那聚灵阵便开始自行运转,灵石之上亮起光芒,灵气从中流出,通过阵法运转,冲向了刘德。 他还未调稳呼吸,便猛然睁眼,面前灵气浓郁至极,暴躁程度较之前多了十倍不止。 “怎,怎么回......!” 刘德话没说完,灵气便已然冲到面前,后半句直接噎了回去。 他叫不出声音,紧咬牙关,那股灵气在经脉之中肆虐,非他的经脉经过了洗净伐髓,强劲不少,当真要走火入魔。强忍痛意之余,他心里清楚,照此下去,自己绝对无法坚持两个时辰。 刘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望向阵法之内,这才发现才几息时间,那黄阶灵石便已经没了四分之一,并且灵气仍旧如滔天海浪,未有减缓。 怎么回事!这灵气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小魂淡,老夫帮你停止聚灵阵的运转,你体内的,自己用魂气控制住!” 话音一落,灵气陡然停止,可刘德丝毫不敢松懈,因为在他体内,灵气依旧是无比躁动。 第九十九章 魂体筑基 刘德听从魂叟的指引,调动起魂魄之中的魂气,将其缓缓散及全身。魂气与体内躁动的灵气接触的一刹那,一股充满金戈之气的冰冷气息瞬间传进刘德的魂魄之中,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此刻没时间耽搁,他忍住不适,专心调动魂气,追赶上正在体内快速流转的灵气,足足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将让其与之同步。 刘德的脑门上泌出一层细汗,他不敢走神,用魂气尽力包裹住肆虐的灵气的同时,也开始运转修魂录,吸收从聚灵阵中散发出的灵气,进而补充消耗掉的魂气,为这场发生在刘德体内的斗争之中填补后续力量。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刘德一声闷哼,魂气与灵气的增长终于持平,并且在刘德加大魂气的输送之后,灵气更是逐渐将主导位置交了出来,尽管依旧无比强劲,但在魂气的包裹与携带下,对刘德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接下来怎么办?”刘德急迫地问道。 “将其移入魂石之内,别耽误,快!” 又是一声急促的声音,刘德不敢多想,控制住将灵气渡入魂石之中,与此同时,他也将心神投入到魂石空间内部,属于他的魂体这才睁开眼睛。 在他面前,一团紫金色的魂气缓慢滚动着,其间包裹着一股灰蒙蒙的灵气,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不断的增大,丝毫没有稳定的迹象。 “你个小魂淡,你是想自杀不成!别忘了你现在是通天门的唯一传人,真是胡闹!!” 一个巴掌拍在了刘德的后脑勺,他回头一看,魂叟正气急败坏地冲他破口大骂,瞧那表情,明显是动了真怒! 刘德从未见到魂叟如此气愤,忙不迭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这灵气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理亏,又有些后怕。 “别跟我装傻充愣!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真是活够了?” “这地方?什么意思?”刘德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知道?”魂叟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皱着眉头冲刘德说道,“你给我出去,好好用辨神之目看看你面前的聚灵阵!” 刘德闻言,心神离开,精光流转之间,他开启辨神之目,看向了阵法——此刻聚灵阵内,灵石早已不见,阵法本身。。。。。。 “这聚灵阵,怎么是完整的!?” 魂石空间内,刘德猛然睁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才知道啊!这间修炼室,根本不是你平日使用的!这个聚灵阵,虽然聚灵能力还未到顶峰,但也远非之前那简易版的可以比拟!小魂淡,知不知道,若不是你还有魂气护身,现在已经是灵气爆体,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德一愣,细细一想,猛然一拍脑门:“王八蛋,我被算计了!魂叟,我根本不清楚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这才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告知魂叟,魂叟听后,急不可耐:“平时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让你不知道低调行事,这明显就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设了幻阵,让你以为进入的还是新生修炼塔,但其实根本不是!” “要是我知道是谁干的好事,绝饶不了他!”刘德当真是气愤无比,咬牙切齿地说道。 “行了行了,外面的聚灵阵老夫已经让其停止运转,你小子还是考虑眼前吧!”魂叟没好气地说,“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魂叟,我都这样了,还说我有福?”刘德依旧充满着怒火,随口说道。 “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魂叟说着,眼神看向了那团魂气,“小魂淡,你这魂体修为,看来是时候该进一步了。” 闻言,刘德也看了过去,只是没有明白。 “你还记得老夫曾经说过,魂气终究是无形之物,若想成为修魂者,同样需要筑基,才能将这魂气转化为魂魄之力,也即是这俢魂者的第一境界,魂生境。 “依老夫所见,你面前的聚灵阵也并非本就如此,应该被人更改过,所以凝聚而来的才全是金属性灵气,而不是普通的均衡灵气。不过这样一来,这金属性灵气,这倒是用来突破金灵阶的好材料。” 刘德这才想起刚刚魂魄与灵气接触时所感受到的金戈之气,此时听闻魂叟所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自嘲笑笑:“真没想到,肉体筑基还差得远,倒是这魂魄先行一步了。” 魂叟又是呵呵一笑:“你看看你的肉身吧,傻小子。” 刘德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合目感受,犹如黑暗之中亮起一盏明灯,他突然可以看到体内的经脉流转,无数光电伴随在无数脉络支行,晶莹剔透,宛如天上的繁星。 “我可以内视了?”刘德惊呼。 魂叟点点头,解答道:“用内视来判断洗精伐髓是否成功,本身便有漏洞。其实若是本身修炼过一些基础的玄力流转之法,再配合上聚灵阵的功效,只需要让灵气完整循环周身,便能够实现内视,这也是为何第二次开始,便已经有号称洗净伐髓成功之人。只不过如此一来,又与学府设置洗精伐髓的目标背道而驰。” “洗净伐髓的目的,是将普通人的肉身与灵气相合,用一种被动的方式将灵气渗透入周身经脉之内,洗净伐髓的时间越长,也就意味着灵气渗透的越彻底,效果也就越好。你没有修行过,我也特意没有传授你这修炼的法门,便是这个原因。” “可谁知你会来这里。这聚灵阵所引的灵气的浓厚程度远非之前可比,刚刚又是近乎于野蛮地充斥肆虐在你的全身经脉,再加上你之前又已经用尽了那么多块黄阶灵石,距离大成也是临门一脚,这一次,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看来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德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我这魂体修为,自然也不能落了下成。” 刘德心中大定,看向了那被魂气包裹着的金属性灵气,眼神之中也非刚刚那般纠结。 魂叟微微一笑,看来刘德对于力量已经有了些许渴望,这显然不是坏事。 第一百章 突破金灵阶 刘德盘腿而坐,面前的那团包裹着金属性灵气的魂气缓缓融入在他的胸膛,魂气同源,瞬间被魂体吸收,其中包裹着的金属性灵气也暴露在魂体内部。 刘德的魂魄接触到灵气的一刹那,一股毫无温度的冰冷之感陡然传来,随即便是刺痛,仿佛是赤裸地拥抱着一个充满棱角的巨石。 他强忍住这种不适,运转修魂录,灵气在刘德有意识地操控之下开始在魂体之内流转起来,刺痛之感更胜,甚至有撕裂窜出的趋势。他只能强迫自己,压抑本能不将其排出体外,同时将魂气缓缓渗透进灵气之中,灵气也在这过程中不断溢出,转化为魂气,被魂体吸收。 魂叟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刘德的魂体,那原本透着一些紫金颜色的皮肤,此刻却又散发出一种银白色的光泽。 每一丝灵气的溢出,都会带来刘德的一阵颤抖,可他丝毫没有放弃,尽管疼痛感尤为剧烈。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魂叟一愣,开口询问:“怎么了?” “不够。”刘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灵气不够!再来!” “傻小子,这团就够你受的了,没人要求你一次成功!灵气再多,你可不一定撑得住!这种灵气可不比其他......!” 魂叟正劝说着,却被刘德打断。 “别耽误时间了!我还可以,这种机会不是每次都有!我可不想再来一次。魂叟,帮个忙!” 魂叟面色凝重,良久,点了点头。 “小魂淡,待会,你可别叫疼!” 说罢,魂叟缓缓升空,高举双手,上空一阵云雾翻腾,而修炼室内,也开始发生异动。 “老夫用魂石开启聚灵阵,灵气也会直接冲入魂石,小魂淡,做好准备!” 话音未落,刘德眉心之处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一道紫红色的光束陡然发出,射在了面前的聚灵阵上。聚灵阵随之开启,精光流转,灵气瞬间从四周汇聚起来,然后犹如藤蔓一般,攀爬着那道光束进入到魂石之中。 “聚!” 魂叟双臂猛然合拢,自上方虚空之中,飞下一股灵气,在他的面前缓缓聚集,形成了头颅一般大小的一个灰色气团。随后双手按下,气团径直飞向下方的一个身影。 “刘德,你要的东西,来了!” 刘德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意,随后胸口一挺,灵气直接注入到他的魂体之内。 “疼疼疼!!”微笑又一下子变成了呲牙咧嘴。 “怎么着,要不要放弃?”魂叟飘落下来,苦笑着问道。 “都吃了,再让我吐出来,门都没有啊!” 魂叟哈哈一笑,看着刘德虽然无比痛苦,但仍旧坚持着的身影,默默点了点头。 刘德不再说话,继续运用魂气渗透刚刚进入魂体的“新参者”,丝毫不敢放松,他能感受到那股灵气正在遍布全身,与自己的魂魄纠缠在一起,彼此不分。 终于,随着魂体全部变成银白之色,这团灵气也全部被他吸收,融入了全身。 “小魂淡,接下来,才算是正式突破金灵阶,你可得忍住了!” 魂叟抬起头,看向这魂石空间,随后,高声喊道:“须弥之间,压迫魂体!” 肉眼可见,整片空间开始收缩,魂叟丝毫没有影响,可刘德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无数波纹。刘德只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袭来,全身上下好像被人握在手心之中,似乎要将其捏碎! 他的魂体下意识地开始反应,遍及全身的灵气鼓动起来,抵抗这种巨大的压迫之力,与此同时,纠缠在一起的魂气和金属性灵气之间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仿佛是放入沸水之中的盐块,逐渐消融,合二为一。 “啊啊啊啊!!” 刘德终于控制不住,大喊出来,一张脸变得狰狞万分,连牙齿都要被其咬碎。 “刘德,坚持住,撑过去,就成功了!” “嗨......” “嗯?”魂叟一愣。 “嗨......嗨用里缩!!” 刘德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便全身心投入到对这股巨大压力的抵抗之中,他只知道不能放弃,更不能泄气,一泄气,前功尽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甚至开始有些神智不清,只听得魂体内发出一声轻吟,他的魂魄陡然变成金铁之状,银白光泽闪烁。 刘德缓缓睁开了眼,抬头看着这片天地,眼神复杂。他渐渐俯下身子,双手撑地,随后弯腰站起,用力地挺直了腰杆! 他的脊背撑起了正在压缩着的整片天地,随着他的起身,空间猛然膨胀,云雾翻滚,风起云涌,魂石世界从压缩状态瞬间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 魂叟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放松,不过很快便又被浑浊之色遮住,他笑了笑,说道:“小魂淡,突破就突破,非得累老夫,下次可不帮你这忙了!” 刘德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活动身子,似乎在感受魂体上发生的改变,良久,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呢?” “不用感觉,确实没有。” 刘德楞了一下,失落地说:“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改变呢。” “别忘了,你这只是金灵阶,之后还有四灵需要突破,五灵合一之后才能突破到魂生境界,你啊,还差得远呢!” “真难......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通天门破落了,实在是太难了!” “什么你们的,小魂淡,得说咱们的!”魂叟瞪了眼刘德,神色变得有些没落。 刘德自知说错话,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对了魂叟,你......咱们通天门,有没有针对于筑基的功法?” 魂叟看向刘德,摇摇头:“对不起,没有。” “没有?咱,咱们不是号称大陆第一么?” “如果不是没有针对于修魂者的灵力修炼法门,你信不信,直到现在,我们还能是大陆第一!?当然,我这里倒是有些其他门派的功法,可是与修魂者并不兼容,二者混修,只会互相拖累罢了。况且我所说的灵力,是万年前的修炼体系,与现在的玄力可是大相径庭。” “其实,也是我们太过托大。”魂叟回忆起往事,悲从中来,“事实上,通天门上上下下,根本就看不起这世间的其他修士,我们认为修魂,才是正道。” “所以,门内所有人,都不曾修炼玄力,只是一门心思地修炼魂气,是么?”刘德觉出端倪。 “不错。无论是成仙证道,亦或是功法威力,寻常修士哪里比得上我们修魂者,整个大陆谁不以修魂为尊,若非是通天门收弟子审核严格,并且只有我们才拥有魂石这一天下至宝,魂力绝对会成为主流,那什么万佛宗、灵武院,在我们眼里,只是些三教九流罢了!” 魂叟没有发现,自己在描述往事时,那种凌驾于常人的高傲之感,即使是万年之后仍然存在。 刘德罕见地没有说话,而是注视着魂叟,半晌,后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老了,竟然跟小辈说这种废话,当年再怎么厉害,如今也是落地成盒,泱泱大派如今就剩下你我二人,不对,就剩你一个人喽!” 魂叟刚刚还挺起的背又佝偻下来,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 “所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这通天门,是否应该将玄力修行纳入其中啊。” 刘德突然说道。 “嗯?”魂叟一愣,竟低头琢磨片刻,“如果当年通天门能够魂灵双修,不说万年,至少还能再留存几千年!不过这都是马后炮,也不可能成真,罢了罢了!” 魂叟摆了摆手,却突然转念一想,一下子蹦了起来。 “对啊,万年以前不行,可这万年以后,我还有你啊!” 刘德看着她的癫狂之态,朝身后看了看,这才指着自己问道:“我?” “小魂淡,你如今进了这赤桥学府,不正是魂灵双修的好时机么!我糊涂啊,摆在眼前的我没看到,竟然还去怀古?!如今世道大变,没准依靠玄力,是可以与魂力相合也说不定啊!” “我怎么感觉,我是上了贼船呢?”刘德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贼船,这种机缘多少人想碰都碰不上!你小子,偷着乐去吧!” “不过既然你这里没有功法,我便还是要去武藏馆挑选,那这功法好赖高低,可就不一定了啊。” 刘德心中一动,对魂叟说道——想把我当试验品,那你也不能不出力啊。 “放心!”魂叟拍了拍胸脯,“既然是我通天门的唯一传人,那这功法必须也要是最好的才行!你若是分辨不出,那便我来,虽说我没有修炼过,可这眼力还在!大不了......” 魂叟微微一笑,表情有些奸诈:“大不了,老夫把这整个武藏馆的功法秘籍,全给复制下来,给你挑个最厉害的!到时候你可别说你学不会!” “好!”刘德哈哈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到时候可别掉链子!” 一老一小两个人满脸的奸诈狡猾,哪里像是名门大派的前辈与传人,倒像是正在谋划行窃的两个小偷。 这哪里是像,明明就是! 魂叟正笑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诶”了一声。 “怎么了?”刘德询问道。 “我好想记得,曾经有人往这里放过什么东西......哎呀,什么脑子,怎么想不起来了?” 刘德也有些疑惑,看着魂叟低头皱眉,脑袋揉着前额,用力地回忆着什么。 “算了算了!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否则老夫一定会记得的!” 第一百零一章 正主驾到 魂叟摆了摆手,对刘德说道:“少说废话!趁着还有些功夫,还不快稳定你的魂体,刚刚度过金灵阶,魂气不稳,可再别出了差错。这地方不比之前那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规矩。” 说罢,魂叟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往远方走去,边走边低声念叨:“到底是什么来着,怎么死活想不起来了......” 刘德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笑笑,很快便沉下心来,盘腿打坐,稳定魂气。 虽然魂叟说毫无变化,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较之前有了一些区别,他始终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坚硬之气挥之不去,可又极为协调地流转于魂体之内,呈现一种奇怪的和谐。 魂叟此话不错,刘德不再耽误时间,魂体运转修魂录功法,原本还有些翻腾的魂气渐渐安稳下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肉身之外传来一阵波动,原本灵气充裕的环境一下子变得空荡许多,这让他从莫名其妙地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开来。 “怎么回事?” 刘德思索片刻,应该是修炼室内出现了些许情况,他与魂叟交谈几句,便将心神脱离魂体,回归肉身。 刚睁开眼睛,刹时的黑暗让他一阵恍惚,视线回归之后,果然修炼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面色阴沉,眼神冷漠。 “谁让你进来的?”那人看刘德睁眼,也是当即一愣,随即出言质问,声音却是十分沙哑,似乎许久没有开口了。 “我说。”刘德语气不善,“谁叫你开门的!” 话音未落,刘德双目一阵银光闪动,辨神之目瞬间开启,伴随着一股无形的魂气从向那人射出! 。。。 些许时间之前。 不知何时起,这初级修炼塔门口,已然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围观者之中,有两个相熟之人聊起了天。 “听说有个新生进初级修炼塔了?” “好像是啊!也不知道是谁,不知天高地厚的,放着新生修炼塔不去,逞什么能?!” “刚刚听几个新生说,这是个叫......叫刘德的新生?诶,对,就是这个名字!” “刘德,没听说过,谁啊?” “据说是新生测验中得了外府第一,分班考核,他也是第一名。最不可思议的,这个叫刘德的,竟然破天荒的被内外两府全部收入囊中了!” “怎么可能!”那人连连摆手,“哪有这规矩,若真是如此,这孩子不得上了天!?” “你可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入学即巅峰的,咱们赤桥学府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还是得看之后的发展!” “你就眼红吧!我记得老李你当年是倒数第几来着?哈哈哈......你打我干嘛!” “就你话多,欠把你嘴缝上!你是不知道这个刘德,今日究竟犯了什么大忌,招惹这么多人来此地看热闹!”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违反规定,进错了地方么?那初级修炼塔中的聚灵阵,可比新生所用的强劲多了,想来刘德一定会闹出不小笑话,就是千万别有性命之忧为好!” “就晓得你不知道。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是因为什么?” “阵魔公孙,你听说过没有?” “公孙阵?废话,他我还能没听说过?仅仅是感光境初阶,便能在上一届赤桥演武之中硬撼灵起境修士,此等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那你可知道,他在初级修炼塔之中,有一个专属于他的修炼室?” “哦?这我倒是不曾听说,你给说说!” “这个公孙阵,对阵法的天赋极为强大,近乎于疯魔一般。可依他的修为,还无法进入中级修炼塔,所以这个疯子便在这初级修炼塔之中,寻了一间修炼室,自行更改了其中的聚灵阵,使这灵阵的威力与中级修炼室所持平,并且根据他修炼的功法,让聚灵阵只吸取金属性灵气。” “这么霸道?老师们也不管?” “管?怎么管?他能改一个,也能改其他的,总不能说禁止他研究阵法?所以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插手。而那间修炼室,从那时起便成了他的私人之物,没人敢进去,毕竟比他强的不用来,比他弱的,又打不过他。” “难不成那间修炼室,就在这里面?不对啊,这事又和刘德有什么关系?” “你糊涂啊!你想想,公孙阵的那座聚灵阵效果比其他修炼室的好太多,必定会牵引来更多的灵气,也因此,这座修炼塔之中的灵气浓度比其他同等级的修炼塔高出几倍有余,这里的修炼室也就成了抢手之物。所以说......” “你是说,这刘德他......” “你总算明白了啊!” 二人对视一眼,满脸的震惊神色。后者呆愣半天,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刘德,看来要有苦头吃了。” “不是,两位别打哑谜啊!我这听得正热闹,您们再给说说,究竟这刘德做了什么错事?” 说话的这两个人一同回头,这才发现身后一帮人正侧耳过来,听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二人笑笑,说道:“这座修炼塔已经是人满为患,刘德就这么贸然进去,怎么会如此好运会遇到一间空的修炼室?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进去的那间,无人敢入。” “我去!不是吧!那么说这刘德岂不是......” “嘘嘘嘘,小点声,看,正主来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旁人避退,一个长发披肩,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身上的长袍对他来说有些宽大,但绝对算得上洁净如新,几道细长的手指冲衣袖中露出,随意地摆动着,隐藏在黑发之内,一双眼睛垂向地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来人默不作声,没有在意身边那些围观群众对他的望而生畏,只是低着头,径直走入了修炼塔。 直到他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人群这才再一次出声。 “这人是谁啊?” “他,不就是阵魔公孙!快快快,好戏来了!” 塔内,公孙阵始终沉默不语,迈步登上阶梯,走过之处,不少修炼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冲外面张望,可也无人说话。 他毫无停顿,很快便来到了塔顶,刚打算进入,这才注意到这间修炼室此时竟然大门紧闭。 他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波动,看着那扇门,伸出手,想开却又有些犹豫,只是最终,他还是伸手将门推开,刚刚打开一个缝隙,一股极为凌厉的金属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公孙阵皱了皱眉,任由这股气息略过自己,他却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衣衫抖动,几息之后,气息渐渐消散,他将门彻底推开,将端坐在修炼室蒲团之上的一个瘦小身影露了出来。 似乎感应到他的进入,那个身影睁开了眼睛。 “谁叫你进来的?”公孙阵问道。 “我说。谁叫你开门的!”身影开口,随即一道强烈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一把飞驰而来的利刃。 公孙阵一瞬间,汗毛竖起。 第一百零二章 阵魔公孙 公孙阵丝毫不敢怠慢,须臾之间,他以极快的速度运起体内玄力,与那股迎面而来的气息正面相撞,却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受力之感。 不仅如此,他的玄力在接触到屋中人所散发出的气息的一刹那,就被消磨殆尽,消失无踪。 他挑了挑眉,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正欲再次发力,那股气息掠到面前,却根本没有威力,如同一缕寒风徐来,除了让他心头一紧,没有造成丝毫伤势。 公孙阵透过遮挡在面前的长发看向那人,目光之内,那个身影也站了起来,他不由得心中一惊,此人看上去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喂,你知不知道,修炼室是不允许随意开门的,你差点惹得我走火入魔!”男孩蹙着眉头,质问道。 “这间修炼室......” “别打岔,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我修炼的时候进来!简直是太没素质了!” “不是,这间......” “我问你话呢!” 公孙阵有些莫名其妙,面前的男孩一脸正气凛然,这让他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当即愣在原地。 刘德连骂几句,气撒了不少,而且看来人似乎有些迟钝,猜测是不是智力有些问题,只能讲责骂咽了回去,耸耸肩,冲公孙阵挥了挥手。 “行了!下不为例。修炼室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刘德示意公孙阵离开,可后者却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乱发之中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诧异。 “怎么?你还有事?”刘德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你谁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公孙阵指了指这间修炼室。 “修炼室啊,啊......对,这是初级修炼室,哎呦对了!” 刘德突然想起自己本不应在此,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尴尬,他突然上前几步,拽着公孙阵的胳膊将其拉了进来,又探出头看了看外面,随手将门关上。 公孙阵不知他要干嘛,下意识地没有轻举妄动,任由刘德拉拽,没有出声。 “那个......我这是个意外,我被人暗算了,骗进来的,我来之前真的不知道这是初级修炼塔!” “哦。” “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对了,这间修炼室现在归你了,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罢,刘德冲他笑笑,又将手指竖在了嘴边。 “有件事希望你知道。”公孙阵总算搞清楚,这才开口说道,“你应该去哪里,又选择了哪个修炼室,不关我事。但这间是我的,你不能再来。” “你的?”刘德一愣,“这修炼室不应该是无主的么?怎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这聚灵阵,是我更改的,这间修炼室,也一直是我一人使用,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来。”公孙阵指向地面上的灵阵,说道。 “你更改的?”刘德恍然,“我说呢!之前惊讶这初级修炼塔里的聚灵阵就已经精妙到这个程度了,那中级,高级不得上了天啊!原来都是你的杰作啊。” 刘德赞赏地点着头,啧啧称奇:“那这么说,这阵法只聚集金属性灵气,也是你故意为之?” “是的。你可以离......” “你怎么做到的?是说只要自己更改,便属于自己了么?” “不是。这里是......” “那你能不能这更改阵法的方法教给我,我也去改一个?” “你能不能......” “我说这间修炼室怎么和之前我见过的不太一样呢,原来如此,大哥,你好厉害啊......” “住嘴!”公孙阵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 “咳咳,对不起,我一兴奋,就有点贫。”刘德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这间修炼室只属于我一人,此事学府已经同意,所以请你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你若是也想更改阵法,自己去武藏馆学,不要来打扰我。再有一次,我便不客气了。” 公孙阵说完,绕过刘德向室内走了几步,而后转过身,负手而立。 “哦......好吧。今日之事,抱歉了。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刘德心中自然还是无比好奇,可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更重要的,他还想找到那个骗自己进来的畜生。 公孙阵也没想到刘德如此好说话,本身还担心会鏖战一场,眼看着刘德推门要走,这才出声问道:“喂,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自己去武藏馆学,不要来打扰我。”刘德原话奉还,随后走出屋,关上门,丝毫没有停留。 而屋内,公孙阵则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 刘德的安然无恙,显然超出了多数人的预想,在他缓缓走下塔的过程中,无数张脸从修炼室中探出,万分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个场面,直到他走出修炼塔,来到了门外的广场,都始终维持着。 “刘德,你竟然没事!?” 苏武从人群中窜出,跑到刘德面前,上下打量着。 “我能有什么事?”刘德有些奇怪地看着苏武,又冲周围人看了看,询问道,“怎么回事啊?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怎么这帮人一直在看着我?” 苏武盯着他毫不知情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还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啊!” “我能有什么事啊!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是不是他把你赶出来的?他没跟你没动手?你没受伤吧?”苏武说着,对刘德上下其手起来。 “没有啊。”刘德打掉他的手,想起刚刚那人,说道,“遇见是遇见个人,他说那间修炼室属于他,让我出去。不过那人......有些奇怪,我又理亏,就出来了。我看他还挺好说话的啊,动什么手?大家都是文明人。” “你俩相安无事?怎么跟传说中说的不太一样啊,那可是......” “那可是什么?” “没事没事。总之你能平安归来就行了!”苏武拍了拍刘德的肩膀,面带笑意。 “我是没什么事,但是有人,可就惨了!” 刘德眼睛眯成缝,他想起之前将自己骗进修炼塔的那一行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有魂叟的帮助,自己此刻已经是命丧黄泉了! 第一百零三章 开始坑人(第一篇 赤桥学府 完) “对了苏武,你这么知道是我进了初级修炼室?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刘德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问,事实上早在刚才,就已经从身边人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说看见你进去这初级修炼塔!”苏武不疑有他,回答道。 “谁啊?” “嗯......”苏武环顾一周,突然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自己的目标,“就是他!诶,怎么......和他在一起?” 刘德顺着苏武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人群中间,有几个男孩正冲这边张望,见刘德看了过来,忙缩脖子隐藏起来,可他一眼便认出,这几个就是之前与自己相撞的那些人。 而更让其愤怒的,是那几个男孩中间,有一个极其熟悉的面孔。 “李丹阳,原来是你!?” 刘德面色一沉,和苏武耳语几句,随即二人便盯着李丹阳,径直向他走去。 李丹阳自从看到刘德毫发无损地走出修炼塔后,早已是大惊失色,虽然不知原因,不过还是萌生了退意,但此刻看他向自己走来,引得身边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只能是硬着头皮站住不动。 “李丹阳,你可真是好算计啊。”刘德行至身前,冷冷一笑。 “刘德,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丹阳不露声色。 “你不知道?”刘德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厌恶,“我也不知道,你那幻阵,究竟撑得了多长时间,如若我没有理会那几个挡我路的男生,亦或是多耽搁些时间,会不会将你的诡计看破,发现原来那新生修炼塔在我的右边?” 李丹阳原本还无比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他,他怎么会知道幻阵的事情!? “你可不要胡说!什么幻阵?明明是你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贸然进了这初级修炼塔,又与我何干?难不成是我逼你进去的?别忘了,可是有人眼睁睁地见你自己走了进去,我那时另在他处,又如何算计?” 刘德目光凌厉,看向一旁的几个男孩,后者眼神躲避,不敢与其对视。 他没有发现,自从进入金灵阶,自己的眼神和气势有了一些变化,充斥着刀剑一般的凌厉之感。 刘德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他心里清楚李丹阳的所作所为,应该如魂叟所说一致,可如此一来,想必不会留下什么证据,自己前来质问,在外人看来只是横加指责罢了。 这口气,可不太好出。 刘德心里想着,只是在他的眼中,却还是能看到深深的笑意。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刘德话锋一转,之前的怒色也消失不见。 “嗯?” 李丹阳始终准备着应对刘德的口诛笔伐,这一下没了针锋相对,不免有些诧异。 “没事。”刘德摆了摆手,“此事便当做你我之间的秘密,你不说我不说,相安无事。” 哼,套我话,我会上当?李丹阳冷哼一声,当然也不会追问,只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好奇。 刘德冲他笑笑,作势要走,突然,不远处的苏武跑了过来。 “刘德,我还是好奇,你刚刚说你有大机缘,究竟是什么?” 刘德急忙伸手捂住了苏武的嘴,皱着眉头瞪了几眼,又有些避讳地冲李丹阳的方向撇了撇头。 苏武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李丹阳,充满歉意地对刘德使了个眼色,又探过脑袋,耳语了几句。 说是耳语,李丹阳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里面,真的有位不世高人?” “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说那阵魔公孙怎么会如此厉害,原来是有高人相助啊。”苏武恍然大悟。 “啊......对,是啊。” 刘德皱了皱眉——怎么不按词说?这什么孙是谁? “那有没有收你入门下?”苏武又问道。 “嗨,真是后悔死我了!”刘德拍着大腿,满脸悔意。 “怎么了?” 刘德警惕地冲两边看看,再度忽略掉了身后的李丹阳,低声说道:“那位高人,只收筑基境之徒,可我连洗精伐髓都没成功啊!早知道,我平日就再努努力了,哎,只能是错过了!” “筑基?那我也不行啊?”苏武也是十分惋惜。 “不过那位高人见与我有缘,还是给了我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苏武一脸的好奇,一旁的李丹阳同样是悄悄地将耳朵伸了了过去。 “这还真不能说,他老人家说了,只有性命攸关之际,方可使出。” 苏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刘德,你说我要是修炼到筑基期,有没有机会拜他老人家为师?” “这我怎么知道。”刘德摊了摊手,“那位来无影去无踪,说不仅修为要够,而且还必须是有缘之人。他说今日要在这逗留几个时辰,寻找有缘人,之后就不知道他老人家又会云游到何处去喽。” “还是早日达到筑基境才行啊。” “是啊。” “诶你说的那位高人,在里面的哪间啊?” “就在塔顶......” 二人说着,渐渐走远,从始至终未曾看李丹阳一眼。 此刻,广场上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早已各自散去,这初级修炼塔门口,便只剩下李丹阳和他那几个跟班的身影了。 “阳哥,这次不行,咱还有下次,这个刘德迟早有一天会败在咱们手里!” “对,阳哥,这次是他运气好,下次一定能收拾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可李丹阳却充耳不闻,始终紧皱眉头,时不时地抬起头,望向塔顶。 半晌,他似乎终于下定主意,对几人说道:“你们给我在这看好了,我要上去一趟。” “阳哥?你上去干什么?” “那个刘德说的,我总觉得不像是假话,否则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啊?那可是阵魔公孙啊!你们在这等着,其他事情不用管,记住,我上去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 说罢,他见左右无人,弯着腰快步走进了这座初级修炼塔的大门。 几个男孩望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只得寻了个阴凉地等待李丹阳归来,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另有两人正捂着嘴,拼命地坚持不笑出声音。 “刘德啊刘德,你那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这招太损了!” “如果不是他痴心妄想,又怎么会中计?”刘德笑容收拢,冷哼一声,“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二人对视一眼,又“噗嗤”笑了出来。 “诶对了。”刘德忽然想起,“你刚刚提到的那个什么阵魔公孙,是谁?” “你不知道?刚刚你们不是见面了么?” “就是他?”刘德再次回忆起那个长发遮面的身影。 苏武将自己听说过的关于公孙阵的往事一一诉说,又将之前看到的他的穿着打扮告知刘德,刘德听后,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人叫公孙阵啊。” “传言公孙阵极为孤僻,战力极高,我起初还担心你会有什么意外,没想到你竟直接走了出来,毫发无损啊。” “那人......”刘德回忆起之前和公孙阵的交流,不免有些疑惑,“那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传言中那种凶人,只是......有点怪,不过他既然能修改聚灵阵,必定是天赋异禀,有才华的人都有些怪癖,这倒也能理解。” 苏武点了点头:“你能安然无恙,但是那李丹阳,可有苦头吃喽!” 正说着,只听得塔顶发出“砰”的一声炸响,随后便是一系列“叽里咕噜”的翻滚撞击,由塔顶渐渐传至塔底,一个身影直接从大门里滚了出来。 “若再有新生入门,我绝不再留手!” 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塔顶发出,刘德听出是公孙阵所说,悻悻地耸了耸肩膀——看来这回,这位阵魔是动了真怒。 “啊.......嗯.......” 门口,一个破衣烂衫的身影趴在地上。 李丹阳浑身的衣服在滚下来的过程中被撕扯划破,脸上青紫相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晕倒在地,估计身上的骨头也没几块完整,只剩下嘴里“嗯啊”的出气声音。 不远处的几个男孩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跑到李丹阳的身边大呼小叫起来。 “阳哥,阳哥,你还活着么?” “快送阳哥去医师殿!” 几人七嘴八舌地将李丹阳扛起,却又惹得后者疼痛难忍,连天惨叫。 “不行,你赶紧去找个木板,咱们得搬着阳哥!” “阳哥,你还有什么话想说,我帮你记着啊。” “对啊,你留个遗嘱也行!” 几人互相催促着,慌成一团。 只见李丹阳早已肿成馒头的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环视众人,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妈......的。” “阳哥,你说什么?” “妈......的,刘德,我跟你没完!!” 李丹阳突然一声大喊,随后便不省人事。 于是乎整个广场上,便出现了极为诙谐的一幕。 三个男孩搬着一个木板,上面躺着一个昏迷着的男生,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而远处的一个角落,另有两个男孩,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跪在地上笑到抽搐。 楔子 夜已深,寒风刺骨,圆月悬挂在天际,秋气肃杀,黄叶满地。 山林之中,几只小兽卧在角落小憩,四肢蜷缩在胸前,红棕色的毛发遮挡住腹部乳白色的柔软,浓密的尾巴不时颤动,一种来源于血脉的第六感促使它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性,也是这个弱小物种能够跨越千百年,存留至今的原因。 “哗啦!” 突然,几声踩踏落叶的碾碎声音传来,小兽们瞬间睁开眼睛,瞳孔迅速收缩,翻身弓背,尾巴高举,无比警惕地在这片黑暗中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哗啦!” 又是一声! 小兽们选择不再坚持,转身蹦跳着远离了之前的栖息之所,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树林中寻找下一个安全的角落——至少,也要挨过这一晚再说。 “真是烦人,这么晚还约我在这见面。” 树林中,一个男生搀扶着一棵矮树,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不多时,来到了半山腰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上。 不知何时起,一片乌云缓缓袭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月黑风高,不太吉利啊。”男生低声念叨一句,紧了紧衣服,又笑了笑,“吓自己干嘛。” “等久了吧?抱歉,有些事耽搁了。” 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来,男生回头望去,黑暗之中,渐渐走出一人。 “干嘛约我来这啊?大晚上的,真冷!有事在底下说不是一样?”男生有些窝火,看着来人的眼神变得不太友善。 “人多眼杂,这件事,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究竟是什么事啊?” “前几日,北山之事,我已经知道了。” 男生闻言一愣,瞳孔微缩,随即又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北山?什么北山?” “别装了。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不是么?” 此时月色几近消失,黑暗之中,男生的表情开始变得异样起来,瞳孔地震般颤抖,与此同时,几滴冷汗从脸颊缓缓滑下。 来人默不作声,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男生,面无表情。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男生的语气一下变得无比谨慎,似乎还有一丝敌意。 来人听出了男生语气的反常,自己却并未在意,反倒是比刚才温和几分:“你放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否则我大可传扬出去,今日你我也不必在此。” “难不成,你也想分一杯羹?那你可就找错人了。”男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你当真觉得,这事情能瞒一辈子?” “瞒不了又能怎样,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最终追究的也是他,与我无关。” “可你别忘了,你也是知情者,此事与你脱不了关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你和他一样是身败名裂。” 男生一愣,有些犹豫地低下头,却又猛然抬起,语调提高了不少:“你呢?你岂不也是?哼,你今天找我,无非是为名为利,肯定有所图谋,就别再装作道貌岸然了!” “嘘......小点声,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么?”那人将食指竖在嘴边。 “你究竟想做什么?”男生降低了音量,但依旧语气凌厉。 “我想救你的命。” 乌云露出月亮的一角,一道月光洒在了男生的脸上,那是一张充斥着不可置信的面孔。 良久,男生竟笑出了声。 “呵呵。我说,你莫不是疯了吧?我的命?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我刚刚说过,这件事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我都能想到的事,你以为他会想不到?”那人依旧表情如常,甚至还有一丝玩味。 “你什么意思?”男生笑容一顿。 “如果事态暴露,追究起来,查到他的头上只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若是想要安然脱身,唯一的办法,便是把这件事扣在另一个人的头上。你猜,他会选择谁?” “你是说......我?......难道他......不可能,不可能!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之间那点恶心的勾当,你认为能坚持多长时间?又能有多牢靠?” “那又能怎样!他敢将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大不了我跟他拼个鱼死网破!我把事情全抖出来,他不让我活,我也让他活不下去!” 男生面露凶光,目眦尽裂。 “那如果......你死了呢?” 男生顿时愣在当场,只是从嗓子里挤出几声不成字的呻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认为就凭你的这点修为,他若是想想要你的命,你能拦得住他?他是什么人,你要比我清楚的多才是。” “他敢么?他不敢!我可是......” “你说他敢不敢?” 几息过后,“扑通”一声,男生无力地跪在地上,目光呆滞,汗如雨下。 那人后退几步,将脸隐藏在黑暗之中,语气平静:“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男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怜地抬头看了过去。 那人的手在脖颈处划了一道,随后冷笑几声:“先下手为强。” “不行,不行,这么做,我不就和他一样了么!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一定有......”男生的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如此局面,只有一条生路,现在就摆在你的面前。能否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男生颤抖着低下头,一双手死死地抓进泥土之中,心中无比的纠结。 那人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终于,男生的眼中流出一丝杀气,他猛然站起,一把将手中的泥土扔向一旁:“干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要怎么做?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已经盘算妥当。你只要默不作声,当个哑巴就行了。” “哦?此话当真?”男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随即恳求地望向那人,“此事若能了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全心全意,报答你的!” “这是后话了。当然,此事还有些地方需要斟酌,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可能起疑,你我一边下山,一边商量吧。” 那人说罢,冲山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我说,这山上真是冷死了,下次再有事情,可别再找这种地方,我最讨厌冷了。” “放心,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也是哈。诶?对了,你究竟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件事?你救我干什么?” 男生突然身形一顿,疑惑地回头张望,却见那人站在身后,右手高举,掌心闪烁着精光。 “不会再有下次,因为你这次,便会留在这里!” 话音未落,那人的右手猛然拍在了男生的右肩! “你!” 男生捂着肩膀,猛然蹿起,腾空几步落在树枝之上,震惊无比地看着那人,又一下惊呼:“你的手......!” “对不起了。” 话音未落,那人轻点地面,身形飘起,如箭一般冲向了男生! 男生不敢耽搁,跳向那人背后正欲反击,谁知那人之前只是虚招,腾起的身子陡然停住,腰间拧身,右拳化为巨炮冲着男生的面庞而来! “炮拳!” 男生惊呼,他有心躲避,可右肩的伤势突然一阵剧痛,身形不由得停顿几息,而也就是瞬息之间,便失去了躲避的空间,只能是抬起左臂,运转玄力,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拳! 几息之后。 “噗!” 一口鲜血吐出,男生半弓着身子,浑身上下已经是伤痕累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想知道为什么?” 那人一步一步,来到了男生的身前,一脚将其踢翻。 “你若是条汉子,就让我死个明白。”男生又咳出几口鲜血,面露死色,可却将左手隐藏在身后,渐渐亮起微光。 “你让我说为什么......” 闻言,男生一喜——再坚持几息,几息时间就够! “可我偏偏不想告诉你!” 那人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掌重重打在了男生的腹部,五指向内合拢,硬生生捏碎了男生的道基。 男生甚至没能发出声音,隐藏在背后的微光熄灭于无形,而一同消逝的,还有他眼中的光芒。 乌云再一次将月亮显露出来,黑暗之中,只有那张犹如魔鬼般狞笑的脸,最为清晰。 他弯下腰,手底下微光闪现,仿佛在抚摸心爱的人一般,缓缓摸上了男生的四肢、身躯、头颅,连一丝皮肉都没有放过。 “桀桀。” 一声冷笑回荡在这山林之中,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又失去了身影,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几只小兽早已远离了是非之地,在树丛杂草之间蹦跳,寻觅着栖身之所。 突然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了地面之上,小兽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吼叫都未曾发出,便被一口吞下,消失在这片天地之中。 大口缓缓闭上,一双血瞳逐渐隐蔽在黑暗中,一切又回归平静。 没人知道,这一夜,究竟有多少条生命消失于黑暗。 第一章 武藏馆 “这就是武藏馆啊......” 自初级修炼塔之事过去已有些日子,刘德稳定了魂体的修为,又再度确定自己洗精伐髓彻底完成,这才终于将选择功法之事提上日程。 此刻在他面前,便是这赤桥学府赖以成名之地,号称藏尽世间群书的武藏馆。 相比于贡宝阁前的人满为患,这武藏馆尽管大小不落半分,可却显得清净多了,甚至方圆几里内,路过的学生也情不自禁地降低了说话的分贝。 他清楚记得李鹏飞当日在修炼塔门前所说,洗精伐髓之后,便要前去武藏馆挑选功法,可是却没有明说这具体流程,如今他见这进进出出,每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貌,自然是不敢上前打扰,沉吟片刻,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可刚走进馆门,整个人却一下子愣在原地,他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老人家,您怎么在这里?” 大门正对着的一条长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老人家,鹤发童颜,倒是称得上仙风道骨,最关键的,这位老人家刘德竟然认识。 “巷内一别,也已经有段日子了吧。”老人看着刘德,面露微笑。 “原来您是这的老师啊,我说这沙洛儿怎么......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刘德尴尬一笑,差点说错话。 老人笑笑,也不知是否听出刘德的话中之意,并未作理会。 “老人家......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称呼老夫作谛老即可。” “谛老......”刘德记下这个名字,“我这次来,是想在这武藏馆里挑选功法,您坐守在此,可否告知挑选功法是个什么流程呢?” “哦?那这么说,洗精伐髓,你已经完成了?” “是的。”刘德点了点头。 “你我既然旧识,老夫劝你一句,洗精伐髓这一步还是要再多待些时日为好,不能操之过急啊。” “放心吧谛老,这洗精伐髓我已经完成了有段日子,为了巩固成效,又用掉了好几块灵石,您大可放心。”面对谛老,刘德倒是没敢造次,实话奉上。 “哦?是么?看来倒是老夫多事了。”谛老挑了挑眉,眼睛中流露出一抹金光,瞬间消失不见。 “谛老言重。” 刘德浑身陡然生出一丝凉意,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他耸耸肩,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既然你已达到洗精伐髓之大成,老夫便给你说说这武藏馆,你也好多做打算。 “赤桥学府分内外二府,武藏馆同样分为内外两馆,外馆藏尽世间奇书,天文地理,阴阳阵法,甚至是传说话本,皆有所藏。若是你今后对偏门之道有所兴趣,倒是可以来这里探究一二。” “而内馆便是你此行的目的,其中存放的是赤桥学府建校至今,整理搜寻所得到的所有功法秘籍。世间功法千千万,自古修真时代以来,很多都已成残本,有头无尾,甚至只剩十之二三。赤桥学府网罗天下功法,并由学府之内的大能之人续写编撰,这其中花费了几百年的光景,多少人的努力,可见一斑。” “所以除去极少数留存完整,且依旧适用于当今修炼体系的功法之外,学府便按照这残存功法所能到达何种境界为依据,将整座内馆分设四阁,黄字阁,玄字阁,地字阁,以及天字阁。” “这黄字阁中的功法,只针对于筑基,感光,灵起境界的修士,其中功法练至大成,也仅仅能够达到灵起境界;玄字阁之中存放的功法,能够让人成功修行到婴落境界;而地字阁中的功法,修至大成即可通达太妙,渡劫成仙。” “那既然是这样,直接去地字阁不就好了,怎么还会有人挑选玄、黄二阁的功法?”刘德有些不解,开口询问。 “你当这功法是白菜不成?任人挑选?”谛老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不成还有什么条件?” “那是自然。除去这黄字阁内的功法,玄字阁和天字阁之中每一本都被设下禁制,不仅要审核修士的灵质悟性,还要看他是否与功法契合,与其说是你挑选功法,倒不如说,是功法挑你。” “武藏馆内的功法只能决定你的筑基强弱,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从地字阁中带出一本,从而直接修炼到太妙境,依靠此等功法修炼而出的道基可远非其他二阁中的功法所能媲美。” “可这种功法可遇不可求,学府之中绝大多数学生,都只能从玄黄二阁中挑选,待修行完毕后,需要自行前往贡宝阁用赤桥币交换后续功法,招式灵技同样如此,这既是督促修行的一种方式,也是为那些对功法做出贡献的前辈们一种尊敬和认可。” 刘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问道:“谛老,那内外府的修士,在挑选功法上,有没有什么区别呢?” “外府以锻造炼药为主,修为虽说也不能拉下,但于前者而言,倒不算是首位。所以对于外府学生,是只对你们开放玄黄二阁的。不过听说你还是内府的旁听生,那这地字阁,你应该也是去得的。如果是第一次前来挑选,老夫倒是建议你在黄字阁选择一本不分属性的法门,至于今后是否分化五行属性,还要看究竟选择哪一门学问了。” “哦?”刘德一愣,“这选择锻造或是炼药,对于功法也有要求么?” “那是自然,锻造一科,整日与火焰金石作伴,相应的功法也一定以火系为最佳,金系和土系次之;而炼药讲究草木精华,除了控火之能外,也以木系为好,水系次之。” 刘德恍然大悟,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谛老,您刚刚说到一共有四阁,可最后的这天字阁,您却并未提及一字啊。” “你小子耳朵倒尖。因为这天字阁,使禁制一切学生进入的。” “怎么?这第四阁有什么秘密不成?”刘德有些疑惑。 谛老摇了摇头:“秘密倒是谈不上。只是天字阁存放的,是一些上古的修炼法门,早已封禁,禁止学生进入了。” “为什么?” “那些功法,已经不适合如今这个世界,换言之,已经落伍。所以学府的大能之人,在将其收集之后,便藏入这天字阁,平日仅作参考,并不对外开放。” 上古修炼法门? 刘德心中一愣,想起了活了一万多年的魂叟,只是此刻没时间多做询问,一会儿进入应该有机会。 他当即行礼:“小子谢过谛老多做讲述,那我就先进去了。” “记住,每个学生都只能在里面待四个时辰,除了天地两阁之外,你可以任意选择,甚至尝试修炼皆可,但最多只可将一门心法刻录进赤桥戒带出。若是捣乱,小子,你可出不了这个门!” 谛老看着刘德,显然对他入学以来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耳闻。 刘德闻言,尴尬一笑,弯腰道谢,没有再做耽搁,转身便走向了深处。 看着他渐渐没入黑暗,谛老缓缓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比之前老实多了。洛儿所言没错,他的魂魄的确有些异样,只是......” 他合上眼睛,感受片刻,随即表情有些凝重:“怎么我放进去的精魂,也有点不太一样了?” 第二章 都不是问题! 刘德走进内室,迎面便是一个宽敞的厅堂,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几首诗词,正前方焚着一炉香,闻起来清心宁神,一切显得古香古色。 大厅之内摆放着不少的蒲团,几名师兄师姐盘腿打坐,相距甚远,显然不想被他人打扰,刘德刻意蹑脚迈入,几人依旧打坐运功,丝毫没有受其影响。 左右两边,各自分立着一道阶梯,中间转折而上便是二层,阶梯入门,左门上沿,镶着一个金色的“内”字,右手方向同样规格,只是那“内”字,变成了银光闪烁的“外”字。 刘德迈步登上,未作停留,径直走入了内馆的大门。 馆内林立着不下百架书柜,说是书柜,可却并未有背挡木板,称其为分隔整齐的八宝阁可能更为精准。而每一个阁洞之内,都摆放着一道玉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刘德缓缓向内走去,不少学生正站在书柜之下,手捧着玉简闭目探查,几息之后,又将其放回,从其他架上取下另一个玉简进行查看,手中不断,脚步不停。 “这地方不错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刘德向上望去,魂叟悄然飘出,正向周围来回扫视着。 刘德并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一道玉简面前,将其取下,探入一缕心神,随即眼前一亮,玉简所记载的一切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本名为《凝冰录》的修炼心法,与谛老所说一致,功法之中只有修炼到灵起境的心法口诀,之后便戛然而止,并且只是针对冰系玄力修行,这一点倒不是很符合刘德的期望。 哎......自打入学起,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便停留在“十”,极品好运体系看来是用不上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睁开眼,将手中的玉简放回架上,再度选择起来。而魂叟也没闲着,他探查功法的速度可比刘德快上不少,仅仅在玉简上扫过,便了然于心,只不过在查看了十部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还以为赤桥学府能有多厉害。这里的功法未免也太糊弄了吧,质量次,境界低。虽说数量不少,不过若这就是赤桥学府的全部积蓄,那可有点名过其实了。” “这只是武藏馆的黄字阁,上面还有天、地、玄三阁,应该有你想看到的。” 刘德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玉简放回原地,一边将目光转向正中央的一道通往上层的阶梯。 一人一魂对视一眼,径直往阶梯走去,缓步而上,来到了玄字阁。 玄字阁明显要比刚刚的黄字阁小上不少,相应的,存放功法的柜架也少了许多。 穿过几个正专心探查功法的学生,刘德在一处无人之地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了面前格架上的一刀玉简。 既然知道魂叟的效率,刘德也乐得清闲,摆摆手,示意魂叟出手。 魂叟倒也没提出异议,伸手按在这扇玉简之上,几息之后,对刘德说道:“这地方的功法的确要比刚刚的精妙得多了。你来试试看。” 刘德拿起这道玉简,闭上眼睛,将心神探入,须臾之间,玉简陡然发出一道精光,在刘德身上由上至下扫了一遍,而后光芒收回,刘德愣了半天,可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回事?”刘德有些惊讶。 “小魂淡,这还不明显么?你并没有得到这部功法的认可。” 刘德不甘心,连续拿起三道玉简,这才探查成功。 这是一本名为《离火典》的功法,修行火系玄力,修炼大成后可以达到婴落后阶。 火系玄力,这倒是符合刘德的预想,他将位置记下,随后对魂叟催促道:“魂叟,你并不受这禁制所阻,快看看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适合我的,只有四个时辰,抓紧时间。” “再去上面看看吧,挑选功法不是儿戏,多看几部总没错。” 魂叟在刘德方圆几米的范围内搜寻片刻,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通往上层的楼梯上。 刘德点点头,迈步返回了中央位置的阶梯,正欲再度攀登,却见上下层之间,有一道模糊的光幕,隔开地、玄二阁,让人无法看穿。 刘德记起谛老所说,这地字阁只对内府学生开放,他未作犹豫,伸出手将赤桥戒伸入光幕之中,戒身一阵微光粼粼,光幕缓缓消失,露出了地字阁的真容。 地字阁比玄字阁又小了几分,刘德站在中央向远方眺望,学生只有寥寥几人,架上的功法更是少之又少,与下方相比显得冷清多了。 相比于周围环境,魂叟却兴致高昂起来,绕着几座柜子来回飘动,片刻回来后,对着刘德满面春光:“这里面的功法倒是上得了台面,有一些来头不小,赤桥学府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哦?”刘德一愣,“您老都沉睡一万年了,还能认得出来?” “那是自然,比如这本。”他说着,指向了阁洞内的一扇玉简。 “这本原来是紫虹庵的修炼心法,名为紫玉真经,一帮老尼姑天天闷头修炼,不问世事。老夫与庵主有些交情,曾经观看过这本心法,如今虽然骨架还是原来的模样,可一些运转法门,已经改得面目全非。” “这个,七星神府的学问!叫七星决,原本是摄取星空之力进而修行,现如今,改了个名字,叫七星雷决,倒是变成了修炼雷属性玄力的功法了。” “还有还有。”刘德跟上魂叟的动作,往里走去。 “万年以前,有一本功法叫做冰魄雷典,是深渊一族的不传之秘,现在却一分为二,这本叫冰魄卷,旁边这本,叫做五雷典。” 魂叟还意犹未尽,刘德却打断道:“修真大革命之后,魂帝玄奘将西方功法引入东武神州,绝大多数功法都有所改变,再加上度过了万年时光,有些区别不是很正常?你就别怀古悲今了。” “什么怀古悲今?小魂淡,我要是不多看看,怎么帮你挑出适合你的功法来?”魂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催促道:“是不是还有一层,走,上去看看。” “上面是天字阁,听谛老说,这上面不让进。” “什么田字格米字格的!放心小魂淡,不是还有老夫我么?就算是再费劲,只要有适合你的功法,都不是问题!” 。。。 一炷香之后。 “魂叟,这问题,能解决么?” “再等等,再等等......” 第三章 挑选功法 与地字阁一样,天字阁下的阶梯口同样竖着一道光幕,阻挡着来人的去路,只不过刘德尝试过,这一次赤桥戒显然帮不上什么忙。 他站在一旁,不时看向左右是否有人注意,魂叟则是闭目皱眉,一双手抚在光幕之上。 “你们这学府是铁了心不让你们上去啊。看这禁制,若是强行用玄力冲开,估计怎么也得是出灵境。” “就算是再费劲,只要有适合我的功法,都不是问题!”刘德将刚刚魂叟吹的牛皮原样奉还。 “闭嘴!再给我点时间。” 刘德悻悻地抬了抬肩,知道这件事催促不得,也就没有说笑。 足足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光幕闪烁几下,渐渐消退,魂叟一张老脸又白了几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真没有说错。”刘德赞叹道,见左右无人,快步登上,直至踏上天字阁的地面,这光幕才又恢复成原来的样貌。 刘德往周边看去,这天字阁规模很小,显得十分空旷,仅有几十道光束不知从何处落下,射向地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德细细数来,总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光束,每一道光束中都漂浮着一道玉简。 他在光柱中穿梭,犹豫再三,还是将手伸向一束光芒之中,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丝毫阻挡,直接握住了玉简。 “你别说,这禁制倒有点当年的意思,只是简略很多,若是我还有当年的修为,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只能是运用些魂力,缓缓渗透再行开启......” 魂叟还在大肆宣扬自己刚刚勘破禁制的壮举,同时像是一个观光客,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魂叟,别说了,你看看!”刘德突然睁开眼,表情怪异,同时将手从光束之中抽出。 魂叟一愣,随即笑了笑:“怎么,难不成你将其参透了?” 他还想接着说,却发现刘德丝毫没有玩味之意,便不敢耽搁,也对这道玉简进行了探查,随即大惊失色。 “这,这竟然是我们那时候的功法,与万年前相比,一丝一毫都未作更改!”魂叟猛然抬头,面容震惊。 “果然谛老没有说错。这天字阁里放的,还真是万年以前的功法。” 良久,魂叟收回目光,说道:“这赤桥学府,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一万年,一万年了啊!能够将这样的功法搜寻找到且保留至今,也是下了大功夫了。” “难不成,这四十九道光束,便有四十九部万年以前的古修炼心法?” 刘德突然想到,忙再一次将视线转向面前的玉简。 这道玉简中记录了一部名为洞玄化生决的功法,刘德能一眼看出不对,当然并非他真的将其参悟清楚,而是他发现这里面所记载的境界分隔,和如今相比有些不同。 “魂叟,我说......魂叟,魂叟?” 刘德刚想询问,却见魂叟自打刚刚感叹之后,便愣在原地,瞳孔地震。 “怎么了魂叟?” “小魂淡,老夫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魂叟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忘了什么东西?什么意思?”刘德没有明白。 “我得回去!” 话音未落,根本未等刘德回应,魂叟身形一转便直接回归了魂石! “诶诶诶!”刘德一下没拦住,整个人愣在当场,“魂叟,不是说要拍给我挑选功法么?怎么不帮忙了?喂,我是传人诶,通天门独苗!这也......” “太不厚道了!!” 刘德连续呼喊了几次,又特地将心神沉入魂石,都没有看到魂叟的身影,似乎他在有意避开刘德一般。 “哎,这算是什么事。” 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突然一惊,随即快步走到阶梯位置,只看一眼便泄气地跌坐在地——那道光幕早已重新出现,既然如今没有了魂叟,也就是说,刘德他被困在了这天字阁中。 “太不靠谱了,简直是太不靠谱了。”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望向了满屋的光束,良久,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道魂叟是怎么将那些功法心得复制到魂石之中的,这么好的机会,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是暴殄天物?” 刘德起身,伸手进一道光束,握住了其中那道玉简,与此同时,眉心泥丸宫处,传出一股魂气。 金灵阶的魂体,显然要比之前浑厚许多,魂气渐浓郁,顺着刘德的指引,缓缓将玉简包裹住。 玉简周身与魂气接触的一刹那,亮起一道微光,似乎在下意识地抵抗外来之物的入侵,只是也仅仅坚持几息时间,魂气便冲入到玉简之中。 魂气灌入,功法巨细无遗地展现在了刘德的面前,顿时,一股极为强烈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 这本功法名字简单,只有两个字,名为《吞魔》,刘德尚未参悟,却仅仅扫视几眼,便没来由的一阵发寒。 “吞者为天,囊括万物,噬者为地,倾灭众生。一切皆灵,一切皆空,待到此时,亦可成魔。” 原来这吞魔二字,并非说吞噬邪魔,而是说,当你选择练就此功法,终有一日,你自己便会成为魔。 刘德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这部古修炼功法,竟然是部邪法! 他有些纠结是否要复制此本功法,思忖片刻,却还是选择将此当作尝试,看看自己能否顺利复制进魂石之中。 既然决定,他便不再犹豫,魂气陡然发力,丝丝渗入了这功法之内,与此同时,他运转魂石的复制能力,魂石空间中,一个模糊的玉简虚影缓缓出现。 见复制功能开启,并且毫无差错,刘德心中大喜,可刚刚过了几息时间,他的脸色开始变的难看起来。 因为这复制之能实在是太过消耗魂气,对于刚刚迈进修魂大门的刘德来说,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他没有轻易放弃,尽管魂气开始透支,让他不得已运转修魂录进行吸收补充,可魂石之中的那玉简虚影正在逐渐真实,复制妥善进行中。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无数次一予一夺之间,魂体的本质和对于魂气的容量都在提升,他只是发觉出像如今这样消耗魂气,却是越来越应对的得心应手。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刘德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之中疲态尽显,可却依旧流露出喜色——这本《吞魔》,自己总算是复制成功了。 抹去脑门上的细汗,刘德看向剩余的四十八本功法,无奈苦笑,他心里清楚的很,靠自己这个速度,绝对无法将它们全部带走。 刘德没有再耽误时间,打坐调息,直至魂气恢复至平常状态,这才再度睁眼。 “没想到复制功法,倒是个壮大魂气的好办法啊!”刘德感到自己魂气浓郁不少,心中一喜。 “我看看啊,你们哪本与我有缘,我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刘德站起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来回溜达起来。 “嗯......你了!” 刘德随意选中,快步走到光柱面前,如法炮制地将魂气覆盖在了玉简上面。 这本功法名曰《九兽决》,每过一个大境,需要炼化一道兽魂,兽魂质量越佳,对修为的提升越显着,并且每道兽魂,都会给修炼者带来一门灵技。 这部功法不可谓不精妙,只是如若想要练至大成,难免要杀害众多灵兽,危险系数太高,并且这种吞噬炼化的功法,让刘德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想想还是先单纯将其复制下来,虽然不会修炼,但没准以后用得上。 半柱香过去复制完成,刘德打坐调息,再次将魂气补充圆满,又经过一次消耗,魂气比之前壮大了几分。 他笑了笑,再次挑选了一门功法,而这门功法,却有点意思。 与刚刚那两部功法不一样,这本,竟然是一部练体功法。 刘德有些惊讶,他曾经了解过,这练体无论是在古修真时代,还是如今,都是一门辅助之法,可以辅修,但除非练至巅峰,否则无法与寻常修士较量。可这门功法赤桥学府却特意将其收藏,还与众多修炼法门一同放置,看来一定是有其奇妙之处。 刘德算了下时间,距离这四个时辰的时间限制,应该还有差不多两个多时辰,时间还算富裕,他又唤了几声魂叟,可依旧无人应答。 想来魂叟虽然平时爱戏谑,但也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如今再多想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他没有多做担忧,继续复制这本练体功法。 《苦行金身》,这是一部传于古代佛陀的炼体神功,修炼方法极为特殊,竟然是要让自己接受万种磨难,破而后立。鞭笞,烧灼,甚至殴打自己,都是修行的一种。 待到肉体崩溃,破而后立,七死七生,方才练就金身。 看到这里,刘德有些发寒,这功法完全就是自虐,虐的越狠,效果也就越好。 “这也太变态了,算了,不适合我,还是换一门吧。” 刘德收回魂气,刚想准备将其放回光束之中,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原来是这门功法?当年可没几个人练得成啊。” 刘德闻声回头,魂叟正捋着胡子,微笑着看着自己,原本眼中的混沌此时此刻,却显得清明许多。 第四章 当年之事 “魂叟你还舍得出来?”刘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不作理会。 “小魂淡,赌气的事先放一边,正事要紧!至于其他我待会儿会跟你解释。这本《苦行金身》你别小看,这可不是什么大路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尝试一下?” “算了,我可不是变态。”刘德摆摆手,表示拒绝。 “没见识。”魂叟说罢,一只手放在这道玉简上,另一只手点在了刘德的眉心,刘德只觉得眼前一亮,玉简上浮起无数金光闪闪地文字图案,经过魂叟的身体,钻进他眉心处的魂石之内。 “这《苦行金身》,即使是当年,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老夫都没机会观看,没想到一睡万年,竟然在这里见到。这种货色的功法,怎么能放过?” “反正我不学,你自己看着办吧!”刘德显然是打定主意,绝对不碰这本练体功法半个指头。 魂叟笑了笑,也没反驳,功法很快复制完成,他径直飘入了刘德的眉心,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进魂石空间,老夫有话跟你说,这里面时间长。” 刘德突破金灵阶之后,魂石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比来到了三倍,刘德闻言,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没有犹豫,心神沉入魂石化作魂体,站在了魂叟的面前。 “你个小魂淡,倒是挺会挑啊!” 魂叟正站在三道玉简之前,笑着说道:“整整四十九部功法,老夫最喜欢的就是这《吞魔》,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复制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口味不正常!”刘德鄙夷地瞪了一眼魂叟,“这《吞魔》和刚才那本《苦行金身》,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也就你会喜欢。” “就说你没见识,还反以为荣了?”魂叟摇了摇头:“不说这《苦行金身》,就说这本《吞魔》,放在万年以前,可是能让千万人为之疯狂的东西。曾经有名修士,就曾依靠这《吞魔》功法,搅得整座神州不得安宁,最后还是靠咱们通天门当时的门主,才将其制服。只不过从那时起,这部功法也就失传了。这部《九兽决》,便是仿照这《吞魔》而创造的功法,其尊贵程度可见一斑。” “你们那时候的人都是变态。”刘德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又刻意看了几眼那部《吞魔》,思索片刻,依旧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它不适合我。” 魂叟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再行劝说。 “对了,你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适合我的功法还没有找到,时间有限,可别误了正事。”刘德催促道。 “我要说的,便是此事。” “怎么?功法的问题解决了?” 魂叟点了点头:“此事倒也怨我,过了一万年,有些事情记不太清,都忘了我这里有一部玄力功法,专为修魂者所用。” “什么?还有这样的功法?你不是说通天门上下,从不修行玄力么?还有啊,这种事情你还能忘?”刘德急忙问道。 “寻常门人当然不会修炼,但你是谁啊?你可是我通天门唯一传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懂不懂?”魂叟嘿嘿一笑。 “少给我打马虎眼!魂叟,究竟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了?”刘德想起之前魂叟的一些不当之举,顿时心生一丝反感。 “脾气真不好。好好,跟你说也无妨!”魂叟有些无奈,又有些可笑,接着说道,“通天门确实是禁止修炼玄力,这一点不用我说,任何古籍对此事都不会隐瞒,但你可不能说我通天门传统,如今这世道沧海桑田,修真体系翻天覆地之变可也是因为我通天门啊!” “你是说......魂帝玄奘?”刘德福至心灵,一下反应过来。 魂叟点点头:“不是他还能是谁。能够创出将魂力与玄力同修的绝世之法,也只有可能是玄奘这种旷世奇才。” “你刚刚说的功法,竟然是他创造的??”刘德陡然生出一丝受宠若惊之色,转念一想,又忍不住问道,“既然是他创造的,为何不让门人修炼?而且不是说通天门禁止修炼玄力,他又是何种原因要破这个例?” “嗯......咳咳,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对不对?你哪来这么多问题!”魂叟瞥过脑袋,似乎并不想就此多说。 “魂叟......”刘德眯起眼睛,表情不善。 魂叟有些不敢与其对视,半晌,终于承受不住刘德审问的眼神,说道:“好了好了!老夫跟你说就是了。玄奘在西法魔州之时,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西方的修炼方法传入东方,这部功法便是玄奘他在西法魔州时所创,也是他对修改功法进行的尝试。换句话说,这套功法,是如今所有功法的前身,一切改变都是因它而起。” 刘德听得是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得到这套功法来头这么大,默默惊讶半天,却又皱起了眉。 “可若是如此,又为何不将其传下去。我想如果通天门可以修行玄力,万万不会有如此衰退之态啊。” 刘德充满质疑地看向魂叟,可后者却一时没有回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切,一丝怀念。 “魂叟,若是为难,我不问了。”刘德从未看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不忍。 魂叟抬起头,足足看了他有十息左右,才重重叹了口气:“也罢!如今通天门也只剩下你一个人,再多做隐瞒也是无济于事。玄奘并未将这套心法流传下来,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让整座通天门灭门了。” “不可能!?玄奘他疯了?”刘德惊呼。 “怎么不可能!”魂叟语调上扬,明显也是十分激动。 “那是他为了连接四座大陆,用尽了所有的魂石,通天门才没的!这件事我知道,你骗不了我!”刘德追问道。 “是啊!为了能够让东武神州不再拘泥于此,为了那之后的千万年大计,我们整座通天门牺牲了所有。失去了魂石,通天门人也就失去了修炼魂力的可能,当时的门人有一部分年纪尚小,离开之后转投他门,修炼玄力,不少资质非凡之人还因此创下一番伟业。可是,倘若你是当时的通天门人,得知有一门能够让魂力和全新的玄力共存的功法,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放弃魂石么,放弃通天门么?” 刘德一愣——是啊,以通天门在那时的地位和威名,无论是谁都不会忍心舍弃,更何况在得知一个能够让自己完美融合于全新的修炼世界的方法之后。 “你能想到的事,玄奘他更是清楚得很,若想让整个东武神州不再是坐井观天,毁灭炼化所有魂石进行四大州的串联是唯一的方法,可他做不到强行剥夺门人的魂石,所以他隐瞒了功法的存在,这样一来,整座通天门就都成为了英雄。” “这不是隐瞒,这是欺骗!魂帝玄奘他,他怎么可以替别人决定今后的道路!”刘德不敢相信,目眦尽裂地质问道。 “否则你还能想到其他办法么?”魂叟突然大喊,这是他第一次显得无比急躁,“对于当时的局面而言,这是唯一的办法。先不说功法还有修改的地方,他让所有人放弃了修炼魂力的希望,也是在鼓励他们重新选择一条道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后的世界,将会是玄力修行的世界,通天门不会再是一家独大,整个世界,也会由群雄逐鹿,变得统一起来,一如现在的赤桥学府,万种功法皆存于此。” “正因如此,虽然通天门逐渐败落,但没有人,记住,全天下没有人敢不尊重通天门人,即使是当年在门内扫地的小厮,同样也是如此!你想想看,倘若这功法当时传下,必定回引得门人争相修炼,这样一来,之后的门中上下团结一心,为神州牺牲的景象绝不会出现,那么这大陆连接之事也会拖后,甚至于就此搁浅,作罢。” “玄奘他已经快要渡劫,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再在这里停留太多时间了,他不这么做,别说万年,就算是十万,百万年过去,东武神州依旧会如万年前一样如井底蛙,只能观一寸天光!” 刘德沉默了,他知道,魂叟所言句句在理,即使这件事听起来无比的荒唐,甚至非常人可以理解,如今来看也是大势所趋,没有退路。 “刘德,你能为通天门鸣不平,称得上是赤子之心,若是当年的门人得知他们的小师弟还能有如此之心,九泉之下也会安息了。” “就别夸我了!魂帝他老人家心系天下,我又何德何能妄加揣测,刚刚言语不妥,魂帝你老人家见怪莫怪啊!” 刘德冲着上方拱手拜了拜,而后问向魂叟:“你说这么多,还没说这套功法,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魂叟微微一笑,伸出手,手中缓缓升起一道黝黑色的玉简,透着一股幽深之感:“我全都回忆起来了。玄奘飞升之前,特地来到此魂石之内,将这部功法留在我这里。为了通天门能留一丝香火,几名长老带着这块魂石离开通天门,这部功法才能留存至今。” 刘德有些兴奋,向前几步,握住了这道颜色奇特的玉简,探入心神,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满眼的星光灿烂。 “魂叟......” “怎么?” 刘德眼中的星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诧异:“这功法的名字,叫东西结合神功?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 第五章 东西结合神功(三更延续到本周日) “名字怎么了?”魂叟一脸正经,“东西结合,有问题么?这本功法本身就是吸取了东西放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方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合二为一。我看这名字再准确不过了!” 魂叟话说完,却见刘德挑着眉,斜眼看着他,半晌,他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泄了气:“哎呦,你少说两句能死?老夫知道这名字......的确是不太好听,玄奘他也是时间紧,来不及琢磨,怎么?你要是嫌弃,别练就是了!” “谁说我不练!”刘德抱着玉简后退几步,直接盘腿坐下,将心神投入其中浏览起来,良久,睁开眼睛:“这《东西结合神功》,怎么有修魂录的影子?” “那是自然。”魂叟捋着胡子,说道:“玄奘本身就是以修魂录为蓝本创下的功法,否则又何来的只适合修魂者修炼?” “的确如此。这部功法很多地方需要运用魂气辅助修炼,待有所小成,甚至可以使魂力玄力相辅相成。” 刘德对这本《东西结合神功》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这部功法便是模仿修魂者操控魂气在魂体中流转的方式在肉身经脉中进行修炼,只是魂体本身是由魂气凝聚而成,所以相比而言,修炼这部功法,所需的灵气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不过虽然这些刘德大体知道,但他却根本不晓得这个“多”,究竟会到一个什么地步。 “好了!既然你的功法问题解决,那现在便考虑考虑你的炼体功法吧。虽然由于西方法门的引入,如今的修炼体系之中肉体的重要性渐渐被人所忽视。但老夫还是认为,无论修炼玄力或是魂气,作为容器的这尊肉身都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刘德记得王远志在之前也隐晦的提到过这一点,只不过当时他并未明说,此时再次听魂叟提及,他突然看向魂叟,表情有些怪异:“怎么?你这里难不成还有炼体功法?我说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我这里还真没有。不过你刚刚不是挑了一门么?”魂叟转过身,指向了三道玉简的其中之一。 “《苦行金身》?不要!”刘德毫不犹豫,摇头拒绝。 “你再考虑考虑啊!”魂叟有些着急,“万年以前,万佛宗曾经从弟子之中挑选出五位性情极为坚韧之人,单独创立一房,名为‘苦行房’,五名弟子以‘苦行僧’为称号行走天下,修的便是这套《苦行金身》。每每有肉身崩溃之色时,便会念诵佛经,依靠心中的信仰大念生生抗下。单论肉身,整个大陆,无人能出其右。” “这么厉害么?”刘德撇了撇嘴。 “厉害?这功法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那是......”魂叟吸了口气,“相当厉害,我从未见过有功法能够将破而后立贯彻得如此彻底。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一下?” “不要。”刘德斩钉截铁。 “这功法当真称得上是冠绝古今,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魂叟依旧不死心,劝说道。 “魂叟,我问你。倘若你有子女,是否愿意让他们修炼这《苦行金身》?” “怎么可能!我哪让他们受那罪?”魂叟下意识地拒绝,可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啥话也别说了,心都凉透了。”刘德一副悲伤之色,“魂叟,还是找一部安安稳稳的炼体功法进行修炼,别整这幺蛾子了。” 说罢,他心神一动,魂魄离开了魂石,回归肉身,魂叟同时出现在这天字阁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刘德几眼。 “魂叟,这天字阁中,是否还有功法能为我所用?” 魂叟散开心神,感悟片刻后,摇了摇头:“剩下的四十几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你先等等。” 说罢,他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将剩余的四十四部功法复制到了魂石之中,再次出现时,魂体都有些虚幻。 “这里面的功法虽然高低不一,但怎么也是古修炼功法,没准以后用的上。” 刘德点点头,示意魂叟休息片刻:“还得劳烦你,把那禁制打开。”他说着,指向阶梯之处的光幕。是时候离开这天字阁了。 “不麻烦!这禁制只有第一次最为费劲,之后变轻松多了。待你以后修为精进,我可以把这禁制之法传授给你。不过若说是禁制一门,万佛宗可是行家......对了刘德,这《苦行金身》,你确定不再考.......?” “你有劝我的功夫,几个禁制都打开了!别白费力了,这本功法我是不会修炼的,这辈子都不会。” 魂叟有些失落地低下脑袋,悻悻地来到光幕之前,几息功夫,光芒流转,刘德和魂叟下到地字阁,二人相视一眼,极为默契地分行左右,开始查找炼体功法,魂叟魂气有些缺失,尚未补充,也没办法快速探查全部,只能是一本一本浏览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一人一魂比较挑选了快十本炼体功法,可直到距离最终结束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也没有最终确定。 没办法,只能再度下楼,来到了功法较低级的玄字阁和黄字阁,寻找一丝希望。 这两阁之中的功法更是多如牛毛,凌乱繁杂,随着刘德的赤桥戒闪出红光,表示四个时辰结束,他也没有找到一本适合于自己的炼体功法。 “小魂淡,这可能是天意所为,老天爷让你修炼《苦行金身》,你啊,就从了老夫吧!” “我不要!” 刘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而后灵机一动,随意从黄字阁中拿出一本炼体功法,甚至都没有观看,直接刻录进赤桥戒,转身快步走出了门。 只留下魂叟,有些凌乱地驻足原地,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形一转,飘回了魂石之内。 “怎么样?没找到合适的?” 武藏馆门口,谛老看着刘德有些沮丧的表情,开口询问。 “已经找到了。”刘德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谛老,那我就先走了。” “恩,去吧。” 谛老点了点头,看着刘德渐渐走远,身后跟随着的一个虚影钻进了后者的眉心,默然不语。 第六章 秋后算账 “刘德,你再怎么着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你给我看看你拿的那门功法!” 魂叟在刘德的脑海里没完没了的说着,刘德有些心烦,刚要反驳,突然手上的赤桥戒一阵闪动,他低头看去,竟然是赵九五给自己传信。 “刘德,刘德,不好了!”赤桥戒之上,赵九五那张胖脸急的五官抽搐。 “怎么了?九五你别着急,慢慢说。”刘德宽慰道,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之意。 “刘德,你快点来吧,李辰,李辰他出事了!” “出事了!?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演武场,快点,快点过来吧,要不然,李辰就要死了!” 刘德觉察出不对劲,脚底加快了脚步,渐渐跑了起来。 “九五,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德,是这样的......” 。。。 对于赤桥学府的学子来说,每年的月夕节,都有一件为时一周的盛事,那便是一年一度的“赤桥演武”。 赤桥学府内部禁止争斗,当然这只是“规定”,毕竟那么多名玄士,很多又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三两句不合,比武练法那是常有的事,随便上山找个空地,只要不出人命,学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赤桥演武,说白了,就是“合法斗殴”。 除了一年级新生外,每一年级的修士都可以来到演武场比试法术,演武采取擂台战的形式,赢者留下,输者退场,当然,也只能是挑战同一年级的修士。 而这演武之中,除了不下死手之外,兵器阵法,暗器毒药,百无禁忌。 刘德的时间大多都花费在炼制金砖和修炼上,自然对这种事不太上心,可李辰可是能找扫地大爷聊天的主,对这种热闹哪能错过。于是今天一早便拉上赵九五,早早地跑到了练武场,观看比赛。 刘德在武藏馆呆了四个时辰,从馆内出来,天已然有些暗了,这一天的演武也已经接近尾声,可谁知却发生了意外。 说起这意外,就不得不说另一个人,就是那位二道贩子,海无痕。 这个都能拿刘德分班考核开赌局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挣钱机会。 不得不说,这海无痕收集信息的本事,估计在整座学府都排得上数——他各方打听演武台上两名比武者的修为特点,往年战绩甚至是私人恩怨,可否欠钱,身体情况,等等等等,并以此统计出来,制定赔率。 事实上玄士之间的比试,哪里有什么一定之事,二人本身是同一年级,距离上次比试又过了一年时间,就算上次失利,依照修行来看,本是五五之数,一切只看临场发挥。 海无痕作为庄家,赚了个盆满钵满,赤桥币的数量节节攀升,诸位师兄师姐们有输有赢,而赢得便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海无痕的保护伞。 李辰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挣钱的机会,海无痕知道他和刘德是好友,自然也不会杀得太狠,输输赢赢,再加上海无痕透点内幕,比如哪位今天拉肚子,哪个早上穿错衣服,运气不好,倒是让李辰小小赚了一笔。 李辰性格大大咧咧,很快便和海无痕称兄道弟起来。 可二人没有想过,有赢便有输,尽管不少输家碍于面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但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个暗暗记仇。 果不其然,今天的比武接近尾声,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这意外也就来了。 海无痕美滋滋地坐在一旁,一遍又一遍地清算着今天挣了多少赤桥币,而李辰和赵九五则是站在旁边,望着演舞台上精光流转的打斗场景,暗自叫好。 “喂,你,站起来!” 这时,从旁边走来了两个人,指着坐在地上的海无痕,趾高气昂。 “有事?” 海无痕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连头也没抬。 “我说,站起来,没听到么?” 来人说着,伸出脚,踢了踢海无痕的腿,好像在随意踢翻路边的垃圾,后者这才皱着眉,抬起头看了过去。 “你是庄家?” “你踢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庄家?听得懂话么?” 海无痕面色阴沉,缓缓站起:“我说,你刚刚踢我了?” 一旁的李辰感觉到有些剑拔弩张,上前一步,拦在了海无痕的身前:“你有事么?” “也没别的事,刚刚我和我兄弟在你这下了一千赤桥币的赌注,结果输了,你把钱给我,我不找你麻烦。” 话说完,二人冷笑着,一副居高临下之感。 “喂,知不知道什么叫下注?你输了钱,现在再找我要回去?我要是答应你们,这买卖还怎么干?应该是说你们天真,还是幼稚,还是蠢?”海无痕鄙夷地看着他们,伸手掸了掸腿。 “不给?那也简单,我把你们这事捅给老师,看看你手里那些个赤桥币,还能剩下多少。” “你们是在威胁我?”海无痕一愣,伸手拨开身前的李辰,盯着那两个男生,说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我们的名字,是你能随便知道的么?” “我总得知道你们的名字,才能按数还钱啊。”海无痕摊开手,似乎不再坚持,李辰站在一旁,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我说了,一千赤桥币,你......”其中一人瞪着眼睛,刚想训斥,却被另一人拦住,后者微微一笑,说道。 “我叫魏琪,他叫曾森。” “你怎么跟他说了!” 曾森有些不满地望向魏琪,后者摇摇头,没有说话。 “好啊,两位,我来跟你们算一比账。”海无痕嘴角上扬,接着说道:“今天一共有十场比试,平均每一场来我这里下注的,有五十个人,胜负对半,一场也有将近二十五人赢钱,十场,那便是二百五十人。当然这里面肯定有重复下注之人,刨去他们,也剩下将近一百五十人,你若是举报我,那赢钱的那一百五十个人也要将钱归还,你们确定要为了那一千赤桥币,得罪一百五十名同学?对了!” 他说着,突然想起,从怀里掏出一个本,翻阅半天,终于找到:“你俩每个人只下了二百,何来的一千啊?难不成,想空手套白狼?” “哈哈哈。”魏琪突然大笑,“小子,还挺聪明。说对了,我们二人来找你,也不怕你知道身份。就像你说的,你不担心我们将此事举报给老师,我们也不会担心你找我们麻烦。” 说罢,他把脸凑到了海无痕面前:“瞧你这意思,这一千赤桥币,你是不打算给了?” “做梦。”海无痕没有后退半步。 第七章 戏弄二人 “那正好,这一千我们就不要了。把你赤桥戒里所有的赤桥币都转给我们,否则,你下次下床,可能就要等到明年的赤桥演武了。” “你们胆大包天啊,这是哪?这是赤桥学府!抢劫么?”李辰哪里听不出来魏琪何意,出口声援海无痕,表示自己的立场。 “呦,还有小伙伴呢?”曾森走到了李辰的面前,他个子比李辰高了一头,低着脑袋看着他,“既然你想出头,那我也不会嫌钱多,你手里的赤桥币,一并交出来吧。” 海无痕握紧了手中的账本,面色低沉的要命,但他还是转过头,对关键时刻替自己撑腰的李辰报以微笑。 “二位好心思啊。看来从报出姓名之时,便打定主意不会善终了?”海无痕说着,舔了一下嘴唇。 “怎么不会善终?你按照我说的做到,我们又怎么会为难你们?毕竟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嘛。我们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魏琪说着,笑里藏刀。 “这样吧!”海无痕突然拍了一下手,“我是个生意人,我来出个主意。你们不是赌输了,赔了钱么?那何不再赌一场?” 魏琪和曾森闻言一愣,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是个赌鬼。赌什么?” “你们挑出一人和我上台比试,若是我输了,这赤桥币里所有的钱,我双手奉上,如何?”他说着,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哦?”魏琪有些惊讶,“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也是新生,还没修炼几天就这么高调?怎么,嫌给钱不够,还要赔上一顿揍?” “这么有自信能赢么?”李辰在一旁搭腔。 魏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举起手,几缕精光在指尖流转。 “筑基境?”李辰惊呼,看向魏琪的眼神变得不一般。 “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交钱,否则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魏琪冷哼一声,表情讥讽。 海无痕表情如常:“我问你话呢,你还没有回答,这赌局,你参不参加。” 魏琪诧异地上下打量了海无痕,摇了摇头:“真是个疯子,既然你找死,我拦你作甚,当然是赌了!” “海无痕你......”李辰担忧地望向海无痕,后者对他点点头,表示放心。 李辰无法多说什么,转头看向魏琪:“你还没说,倘若是海无痕赢了,又怎样?” “对啊,你想要什么?赤桥币么?”魏琪微微一笑,对海无痕说道。 “我不要东西。只要你参加,就足够了。”海无痕说着,转身望向演武场,此时所有的比试都已经结束,天色也阴沉下去,“就在这演武台上,规矩也与演武一致,站着胜,躺着输,如何?” “依你。” 说罢,二人转身往擂台上走去。 “喂,你要不要跟我赌啊?”曾森冲李辰抬抬下巴。 “我刚刚所说,可包括......” 海无痕闻言转身,急忙解释。可话未说完,魏琪却插话道:“刚刚那个赌约,可只关乎你我二人。” “怎么?还想抱别人大腿?”曾森玩味地看着李辰,后者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抬起头,一脸决绝。 “我也跟你赌,只是这赌注要变一变!我输了,我的赤桥币都给你,若是你输了,你的也要都给我,如何?” “好啊,我没意见!”曾森哈哈一笑,活动着筋骨,走向了旁边的另一个演武台。 海无痕有些担忧地看着李辰:“你行么?别逞能啊!这可不是儿戏!” “这种事情,若是后退一次,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我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轻易给他!” “好!”海无痕赞赏地看着李辰,后者却突然一下泄了气,忙招呼旁边的赵九五,半催促半抱怨地说。 “你个九五,关键时刻也不上来帮忙!快点,快点叫刘德来!他鬼主意多,赶紧过来救命!” 赵九五一直在旁边,如今早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辰,我觉得你打不过他啊!” “你可真聪明。”李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赶紧联系刘德,对了,还有王尚驹!快,时间就是命啊!” “来不来啊?” 演武台上,两个人各站在不同之地,盯着台下的三人。 李辰咽了口口水,表情一副赴死之色,他迈步来到海无痕的身边,二人一道走向了演武台。 而赵九五,则是无比急迫地对着赤桥戒传讯:“刘德,刘德,不好了!” 。。。 刘德知道了大致情况,脚底下又加快几分,海无痕什么修为他不清楚,可李辰才将将洗精伐髓完成,还没挑选功法呢! 这也怨他,刘德知道这洗精伐髓需要大量时间积累,便向身边几名好友告知了这一点,李辰又经常在校园里乱转,耽误不少时间,这修炼也就落下了。 “九五,王尚驹那里,你联系了么?” “还没呢!刘德,怎么办啊!” “你别慌,你在那里看好,记住,一定不能出人命!我这就到,王尚驹那里我来联系!” 说罢,他便结束了和赵九五的对话,转而向王尚驹传信过去,可一连传了三四次,都联系不上,没办法,只能是留下一句,“李辰、海无痕有难,演武场,速去。”,而后便全力往演武场冲去。 不多时,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演武场,还未与赵九五碰头,发生的一切便已经他的心揪了起来。 海无痕那边,对手魏琪的招式显然与他的性格一样,透着阴损狡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无法看清。 此刻,魏琪挥舞着双拳,招招逼近,都是冲着要害,海无痕刚想抬手招架,却突然被一脚踢到腹部,下意识弯腰之际,魏琪再度弹起左膝,直冲海无痕的面部而去。海无痕总算身上还有些功夫,右手化掌击打在膝盖侧面,将将避开攻势,急忙跳步后退拉开距离,一手捂着受伤的左腹,而刚刚击打膝盖的右手也在隐隐作痛。 刘德心中一惊,海无痕的身上已经是挂了彩,更何况魏琪那双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明显是动用了玄力,海无痕全身只能依靠肉身功夫,迫于威力不敢与之正面接触,只能是尽力躲闪。 “你小子反应倒是快,你再接这个!” 话音未落,魏琪一记冲拳,瞧那方向显然又是海无痕刚刚受伤的腹部,后者咬咬牙,见之前躲避无果,竟箭步向前而去,在二人接触的一刹那,海无痕弯腰横移一步,避开魏琪拳头的同时,一记上勾拳打在了魏琪的下巴上。 魏琪一疼,胳膊用力一甩,正正好好打在海无痕的脸上,这一拳力大气沉,直接将他打得横着摔在了地上。 海无痕闷哼一声,在地上连着打了三滚才站起,嘴角带着血迹。 二人来来回回,场面上倒没有说谁独占上风,但事实上相比魏琪的面色如常,海无痕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扯破撕烂,狼狈至极。 “我看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乖乖投降吧!!” 二人再度近身,不过却是魏琪打出五六拳,海无痕才能将将回攻一次,身上的伤势愈发严重了。 而李辰那边,更是惨不忍睹。 曾森并没有筑基,这说明光看修为,二者伯仲之间,可这曾森却明显练过外家功夫,即使没有玄力,依旧打得李辰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着上下翻飞的对手,李辰只能是尽力格挡,可这曾森自有功夫在身,完全可以预感到李辰的反应。 他手速飞快,几次攻击都是虚招,却依然惹得李辰站不稳脚步,脚下拌蒜,手上也没了力气,这样在胸前便出现了空荡。曾森眼尖,未等李辰站稳,便用力扇开后者遮挡在胸前的手,连续七八拳打在胸口,拳拳到肉。 李辰甚至连喊叫都没有出口,却又被曾森一脚横踹打在腹部,直接飞到台边,嘴里吐出血沫。 刘德紧皱眉头,无比的焦急——可这已然是必决输赢之局,两边只有一人胜出才能结束,倘若中途制止,不仅丢了脸面,钱一样留不住,可台上哪像有人会投降。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刘德突然想起,质问九五。 “我也不知道他们真打起来了啊!”赵九五同样是急不可耐,蹦着脚解释道。 “哎呀,这个王尚驹,关键时刻不出现!”刘德看了眼赤桥戒,更加急迫了。 终于他忍耐不住,上前大声喊道:“李辰,海无痕,你们......” “能坚持!我一......一定打得过!”李辰大吼一声,却又被曾森来了个过肩摔,躺在地上哼了起来。 而海无痕更是无暇回答,目眦尽裂地应对着魏琪的招式。 很明显,这魏琪和曾森,根本就没有认真,他们在取乐,在折磨着海无痕和李辰二人! “别打了,别打了!” 一旁的赵九五都快急出眼泪,连声喊道,却依旧无人回应。 “刘德,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 “嘭!!” 突然,一个巨大的倒地声响起,海无痕所在的演武台上一阵尘土飞扬、刘德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低下了头。 “海无痕!” 赵九五突然大喊。 “不打了不打了,要出人命了!”刘德打定主意,就算他们再不甘心,也不能在硬撑了,投降,必须投降了! “不是......海无痕他,他站着呢!” “恩?” 刘德一愣,猛然抬头,尘嚣落定之后,站在演武台上的,竟然真的是海无痕! 第八章 起了杀心 不仅是他们,就连在另一个台上打斗着的李辰和曾森,也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动作,向旁台看了过去。 海无痕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边,从肩膀上缓缓流下血,滴落在地,那张原本带些书卷气的脸如今是血迹遍布,可尽管如此狼狈,此时此刻却只有他站立当场。 而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已达到筑基境,刚刚虐待海无痕的魏琪! 魏琪躺在地上,也是有些发愣,足足过了几息时间,才一拍地面站了起来。 “趁我不注意,倒是让你占到便宜!接下来,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话音未落,魏琪猛然蹿起,右拳依旧是闪着微光,冲海无痕的面庞打去。 可海无痕却只是站住不动,眯着眼睛盯着来人,直到魏琪的拳头到来之际才猛地转身,那带着呼啸气息的一拳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竟半点也没有碰到! “该死!” 魏琪一拳落空,表情也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淡定,拧过身子,又是一脚踢来,海无痕嘴角一扬,电光火石之间,却仿佛闲庭信步,用脚尖轻轻地勾了一下魏琪支撑着的左脚,后者仰面重重地摔倒在地。 魏琪翻身站起,目眦尽裂:“臭小子你别得意!只是我一时大意,再来!” 再之后,局面便已经完全调转,魏琪之前的尽占上风,如今却成了被戏弄的那一边,反观海无痕,虽然身上依旧伤痕累累,眼神之中却透着精光,一举一动充满自信。 “该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魏琪忍不住憋屈,将嘴里的鲜血一口吐出,冲着海无痕质问道。 “你所有的招数,我都已经记住了!” 海无痕微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壳:“你以为我刚刚受你这么多记拳脚,是白挨的?你所有的攻击方式,甚至是套路习惯,都已经存放在我的脑子里面,再加上玄力消耗,你没戏了魏琪!” “天方夜谭,找死!” 魏琪大吼一声,挥起右拳打了过来,海无痕后退一步绕过,但同一时间,魏琪却猛然转身,一记甩臂直击向海无痕左脸。 刘德一眼看出,这一招魏琪之前施展过,那记重拳只是虚晃一招,这甩臂才是目的,若是打中,海无痕即使不昏迷,也会失去即战力, “小心!”赵九五看着着急,大声提醒道。 海无痕始终保持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身型,目光注视着前方,面对着魏琪来势汹汹地手臂,他略略下移身躯,随后拧腰猛然击出一拳,重重打在了魏琪的肋骨,后者一阵剧痛,来势减弱,手从海无痕的头顶掠过,后退几步,重重咳嗽起来,嘴中也溢出血沫。 海无痕的这一拳,也开启了他的反击号角。 “你打我这么半天,该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海无痕第一次主动出击。 再之后,魏琪便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他的每一次攻势,都会被海无痕极其巧妙的抵挡开来,并且由于玄力耗尽,他也失去了能够翻盘的唯一希望,如今也只剩下看似势大力沉,实则外强中干的招式动作了。 外人来看,海无痕和魏琪两人仿佛是在跳舞——魏琪的每一招,从刚刚起势就被海无痕看破,格挡地毫不费力,而海无痕的攻击,却又次次打在魏琪身上的空处,就好像是后者故意城门大开一样,连尝试抵抗都来不及,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并非是魏琪不想抵抗,而是他做不到了。 “啊啊啊!” 魏琪突然一声惨叫,他的腿被海无痕夹在腋下,动弹不得,后者用力一拧,腿骨瞬间变形,刘德不忍多看,撇过脑袋——看来这个海无痕,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刚刚踢我的,是这只脚,对吧?” 海无痕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不过索性还存有理智,并未过多凌辱,几脚踹到魏琪胸口,将他踢出了演武台。 “魏琪,你没事吧!?”在另一座演武台上的曾森见状,转身就要跳下。 “别,别!” 魏琪强撑起身子,咬着牙,冲他摆了摆手:“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他!” 曾森看着魏琪,良久,他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看向了李辰。 “听见他说什么了么?这回,给钱也不行了。” 曾森面露狠色,双手一阵微光,凭空出现了两把板斧。 刘德这才注意到,在曾森的手指上,佩戴着一枚戒指,竟与自己的那枚储物戒有七八分相似。 “你用兵器!?”李辰大声呵斥,“不公平!” “不公平?你不想想这是哪里?这是演武场,现在是演武时间。兵器本身就是比试的一部分,你也可以用啊!哦,对了,你没有,那就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曾森举起双斧,猛然冲李辰的肩膀砍去!李辰突生机敏,一下蹦起,虽说狼狈,可总算是躲了过去。 曾森微微一笑,手中板斧上下翻飞,斧刃锋利,李辰肉身难挡,只能是连连后退,连还手都找不到机会。 李辰逐渐变得急迫起来,他本身就处于弱势,如今曾森更是凶器在手,对他而言,败局一定。 心中如此一想,身子也开始变得迟钝。 曾森看在眼里,面露喜色,左手板斧一转,屈腿矮身,李辰尚未从之前的斧砍阵势中脱身,那斧背就已经重重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哎呦!” 他一声叫痛,整个人摔在地上,可他尚未起身,只听得一阵风声呼啸而至,眼角向上一瞥,只见一道板斧寒光凌厉,冲着他的胸前而来! 这个曾森鲁莽至极,竟然想要李辰的命! “不要!” “李辰小心!” 赵九五和海无痕不禁惊呼出声,可身处台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板斧寸寸落下,李辰甚至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敢!!” 一声厉呵,只听得“砰”的一声,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只板斧竟脱手而出,带着旋风深深没入了地面。 李辰睁眼,这才看到在自己和曾森之间站着一个人,双手相对,斜举在右上方,面色凝重。 “曾森,你不该起杀心!”那人说着,摆出野马分鬃之势,面容严肃。 “刘,刘德!” 众人惊呼,那人不是刘德,还能是谁!? 第九章 刘德入局 “怎么,一个人打不过,上同伙?”曾森冷哼一声,手中光芒一闪,将手中所剩的那只板斧收回储物戒,又拿出一把长刀,刃如秋霜。 这小子,兵器也太多了吧! “你知不知道演武严禁取人性命,你这么做,不怕被轰出学府么?” 刘德收了势,他当真是庆幸自己在王尚驹那里学了两招,刚刚眼尖动作快了一步,又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还真不一定能从斧下救出李辰。 “谁说我要杀人?他死了么?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曾森冷哼一声,指向躺着的李辰,“你输了,给钱吧!” 台下的魏琪挑衅一般地看向其他人,冷笑一声,表情得意。 海无痕望着台上的三人,有些后悔连累他人,有些着急,他咬咬牙,正欲开口,却见刘德冲他这边摆了摆手,示意先别说话。 “你叫曾森是吧。”刘德看向曾森,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又是哪拌蒜啊?”曾森将长刀扎在地上,杵着刀把,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我叫刘德。” “哦?”曾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第一名,是吧?不过谁来也没用,认赌服输,天经地义!”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们图谋不轨,我们也不会跟你们赌!”李辰指着他破口大骂。 “又没人逼你!”看曾森的样子,根本就打算否认之前的威胁,“手下败将,别废话,赶紧给钱!” “你!......” “给!” 李辰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刘德说出这个字,当即一愣:“刘德,你怎么......?” “你有多少赤桥币?” “不能给啊刘德,他们真是明抢!” “别担心,你有多少赤桥币,告诉我。”刘德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屈服之态,李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我,我有......差不多四千四百。” “曾森,给我你的赤桥戒。” 曾森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下意识地举起手,刘德在他的赤桥戒上一划,竟将他自己的四千四百个赤桥币转给了曾森。 “刘德,不能给啊!”李辰在一旁又气又悔。 “不愧是第一哈,就是痛快!哈哈哈。”曾森仰头大笑,向台下走去。 “等等!曾森,想不想再玩把大的!” 曾森脚步一顿,转过头,打量了刘德几眼,随后冷哼一声:“怎么?又要赌?对不起,我今天累了,不想玩了。” 说罢,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刘德突然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赤桥戒,戒指亮起红光,浮现出了一个数字。 曾森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这一下可就走不动道了。 “八,八千?” “哎呦,怎么回事,怎么不灵光了。”刘德甩甩手,数字很快消失,慌张之余,却斜眼看向曾森,表情玩味。 “曾森,别玩了!”魏琪走到台下,对曾森喊道。可曾森却吞了口口水,有些意动。 “怎么玩?划个道吧!” 果然,曾森没有抵住诱惑,尽管魏琪一再劝说,却还是后退几步,再一次来到了刘德身前。 “还按原来的规矩,站着胜,躺着输。” 刘德微微一笑,身后李辰一直在低声说道:“刘德,这小子兵器太多了,打不赢的!别打了!” 而海无痕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急迫,以他对刘德的了解,他绝不会做无准备之事,这次主动提出比试,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一边想着,他竟然从怀里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下对决的细节,却被一旁的赵九五一把打下! “喂,就是你惹出来的,还在这看热闹!”赵九五有些生气。 “放心!刘德你还不了解,你见过他吃亏么?” 赵九五一愣,有些恍惚地将目光投向了演武台上,好像......除了那位沙洛儿,刘德还真没吃过亏。 “没见识。” 赵九五和海无痕望向声音来源,魏琪抱着胳膊望着台上,冷眼旁观。 “你就这么确定曾森能赢?我都能赢你,修为有的时候做不得数!”海无痕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你知道曾森究竟有多少种兵器,你便知道结局已定。”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再次看向演武台上的时候,眼神中已经是满含担忧。 演武台上。 “好啊。如果你输了,你所有的赤桥币就都得给我!”曾森冷冷说道。 “能不能大气一点!” “恩?”曾森张着嘴,有些诧异。 “看见这个了么?”刘德抬起手,露出了手上的那枚储物戒指,“你若赢了我,这东西,还有这东西里面的,全部归你!” 曾森这才注意到,当即脸上不由自主地乐了一下,他怎么会不知这是什么,又价值几何,怎么会拒绝,他将长刀扛在肩上,哂笑几声:“看来这第一,脑子不太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你要是输了,除了那四千四百赤桥币,还有......” “我也给你!废话少说,来吧!” 曾森晃了晃手上的储物戒指,早就迫不及待,长刀在他手中挽了一个花,看着刘德,就像在看一个宝藏。 刘德却不为所动,搀扶着苏武走下台,交给了赵九五和海无痕照顾。 “海无痕,待会再找你算账!”刘德低声呵斥,“挣钱没够啊,差点惹出大事!” 海无痕自知理亏,忙不迭地点头认错,又急忙叮嘱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把握,这小子兵器可有点多。不行我来,我揍他个万树梨花开!” “就你?”刘德上下大量几眼,“再让人揍一顿?这位可拿着刀,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上也行啊!” “算了算了,你加油!” 刘德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三人,嘴角牵动,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最烦耍无赖。这些臭不要脸的,欠教训。” 说罢,他转过头,一边迈步走上台,一边活动筋骨,对曾森说道:“来吧,时间有限!” “着急投胎?怎么,不拿个兵器?” “抱歉,不会。” “哼,那你岂不找死?” 曾森笑容一整,托着长刀向刘德奔来。 刘德尽管脸上毫无表情,内心却是波澜万分——魂叟啊魂叟,你可别蒙我! 他心中想着,双手缓缓举起,一丝紫金光芒极不显眼地闪现在掌心。 这魂气,可得管用! 第十章 实战 刘德在观看过魏琪对玄力的运用之后,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征求过魂叟的意见,没想到还真能成真——这魂气,果真可以和玄力一样,施加在肉体之上,增强拳脚招式的威力。 事实上,在待到刘德进入魂生境之前,魂气尚未转化为魂力,将魂气赋于肉身之上本身便是一种最为基础的魂力运用之法。之前看这李辰与曾森的打斗过程中并无玄力波动,应该与他一样尚未筑基,自己拥有魂气,这倒是个优势。 如今眼看着曾森持刀而来,刘德不敢怠慢,运转魂气进入手掌之内,同时头顶太极,身怀八卦,脚踩五行,做了个太极拳的起手势。 “花拳绣腿!” 曾森甩起长刀,几步冲到面前,一声大喝,随即长刀猛然落下,夹着风声砍向刘德的面庞。 刘德左脚后退半步,身子斜过,眼中精光一闪,一只手拍在了刀身之上,而后手腕下扣,掌心黏在刀身之上,压着长刀在身前转了半圈,于右边甩出。 曾森双手握刀,刀身偏左,自然也就让出了自己的右半边身子,刘德没有犹豫,腰间一扭,直接拍了上去!曾森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才将将站稳,看向刘德的眼神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曾森撇了撇嘴,双手握刀再度袭来,可刘德脚踩太极步法,几次三番无法贴身,反而被后者打个措手不及。终于在一次被击退后,曾森停止了进攻的脚步,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好!” 台下众人大呼,而魏琪的表情则有些尴尬,他冲着曾森喊道:“你在做什么,砍啊,用力啊!” 曾森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单手握刀,虽然放弃了势大力沉,但胜在灵活,既然刘德闪躲及时,他便不再想着一击即中,而是开始和刘德对起招来。 刘德拳架开展大方,尽管还没有到认为自己能依靠肉身硬抗刀剑的地步,但靠着太极拳的步伐躲开刀刃,步随身换,手、腰、足、眼随之而动,每每都能用双手缠住曾森的胳臂,卸掉力量的同时,虚实几招打在曾森的关节处。 曾森被打得浑身难受,在一声大喝之下,他用力挥着手中长刀,将刘德逼出几步之外,随后手中精光一闪而逝,长刀消失,再次出现的是两把双刃短刀,他一手一把,挽着刀花直冲刘德而来。 可没了长刀的攻击范围,刘德的太极拳打得更加得心应手,尽管衣袖之上多了不少的划痕,但自己拳法威力更甚,一双手在曾森身上来回扭转,稍一发力便如海浪般层层侵入,后者即便用力将其甩开,也会在下一刻受到几倍的反击之力,场面上看,刘德身形狼狈,曾森皮外无伤,可后者却已经吐了几口鲜血,目眦尽裂。 相比于身上的痛,曾森施展招式更是难受,他根本抓不住刘德的脉路,每次挥刀而去,几招就被绕进刘德的节奏之中,只能是胡乱挥刀拉开距离,可没了先手之势,只得重新发动攻击。 刘德立身中正,做白鹤亮翅之势,静候来敌,而内心之中,却着实有些惊讶。 这魂气运用到拳脚之中,与魏琪运用玄力所形成的刚硬不同,竟使得一招一式有一种绵柔之感,每每击打在曾森的身上,都仿佛是海浪一般将力量层层释放,效果更甚。 更重要的,他也没有想到,这魂气与太极拳犹如天作之合,这太极拳的顺逆缠丝和魂气的绵柔相辅相成,这也是他能占得上风的原因所在。 台下众人神色各异,海无痕,李辰和赵九五三人笑容满面,拍手叫好,而魏琪明显面色阴沉,看着台上沉默不语。 “你现在还觉得曾森一定能赢么?” 海无痕微笑着,对他说道。 半晌,魏琪突然笑出声:“哎,你们啊,真是天真。” “还嘴硬不成?如今这局面,刘德赢下也只是时间问题!你还是劝劝你的朋友,早些投降,免得像你一样,落个残疾!”李辰对魏琪有些不屑,讥讽道。 魏琪刚刚服用了些丹药,身上的伤势好了些,只是脸上无光。他暗自怄气,不过又突然笑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说过曾森有好多兵器,可不是玩笑。” “有再多的兵器又能怎样......” 李辰正欲反驳,赵九五突然指着台上大呼小叫起来:“你们快看!” 二人闻声望去,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曾森盯着刘德,胳膊忍不住颤抖起来,肋骨、关节侧面等等地方更是疼痛难忍,在他眼中,刘德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是漏洞,可无论自己如何攻击却总是不见成效,反而被他反击过来。 看这个小子身子瘦弱,可当真是有些力气啊! 不过...... “刘德,不得不说,你还真有两下子。”战局之中,曾森说道。 “那咱俩就省点力气,你投降吧。” “我是想说。”曾森微微一笑,“你若就只有这两下子,那你的储物戒,我是要定了。” 话音未落,曾森在戒指上一抹,手中出现了一个腕环,他没有犹豫,直接戴在了左手上,同时,一道橙色光芒从手腕处出现,很快就遍布全身。 刘德一愣,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台下的海无痕却一眼看出。 “穿山甲!?” “什么东西?”李辰问道。 “我曾经在贡宝阁那里看到过这东西的介绍。这是一件黄品宝器,可以在皮肤之上生出一层灵气护甲,不仅能抵御伤害,还能吸收一定的力量,产生反震效果。最关键的,这东西是被动开启,根本不需要玄力的灌输,这下刘德有难了!” 刘德耳朵一动,听到了海无痕所说,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曾森举起长刀指向刘德:“你投降吧。” “做梦。” 刘德不敢托大,双手在胸前画起阴阳图,蓄势而动。 曾森箭步冲前,手中短刀刺向刘德的左肩,刘德故技重施,绕过刀尖躲进曾森的怀中,魂气运转之际双掌推出,但接触到胸口的一刹那,刘德竟感觉自己打在了石墙之上,不仅没有将曾森推动,自己反而还退后几步。 魂气之前的柔缠之感,此刻荡然无存,力量的悬殊,此刻已然渐渐抹平。 曾森微微一笑,长刀由下向上猛然撩起,又是一记杀人伎俩! 电光火石之间,刘德将魂气运至脚底,身形瞬间弹起,从曾森的头顶越过,来到了他的身后,转身一记冲拳打在他的后心,震荡之感陡然而出,却又是根本不能伤及一根汗毛。 “怎么了?你这拳法,怎么不管用了?” 曾森缓缓转身,无比的得意。 “我就在这站着,你若是打得动我,我叫你一声亲爹!” “这可是你说的!” 刘德也有些发狠,他不再施展太极拳,而是选择王尚驹交给他的另一套刚强招式,军家拳,脚下马步踩稳,拳头由腰间运起,直冲曾森的胸口而去。 “砰!” 这一次,刘德竟然后退了六七步,拳头被震得生疼,手腕处也有些挫伤,无法用力。 “第一,怎么样,我硬吧?” “硬你妹!” 刘德不甘心,猛然蹿起,一脚踢向他的头部,曾森却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挡,随即一脚踹出,刘德飞出几米,重重摔在地上。 曾森面露凶相,手中短刀又化作了之前的长刀,他甩着长刀在头上环绕一圈,随即快步追上。 “好了,不跟你玩了!结束战斗吧!” 话音未落,他迈出数步,手中的长刀斜着劈向刘德。 刘德在地上做了个鲤鱼打挺,起身之后连蹬两步,再次与曾森拉开距离,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利刃,刘德只能再度施展太极步法,与其周旋起来,准备看准漏洞打上几拳。 可曾森根本不去在意他的攻击,刀刀凌厉,没有了后顾之忧,长刀越发迅猛,渐渐的,刘德根本来不及蓄势,只能是匆忙躲闪,利用这演武台上的空间,为自己争得一丝生机。 只是他心里清楚,攻击无能,这本身就代表着在这场比试中绝不会赢! 该死,难不成真要把积蓄都交给他不成! 刘德一边躲避攻势,一边在大脑中思考着胜算在哪,突然,他眼角瞥到不远处一物,福至心灵。 “快,把那个扔给我!” 海无痕望向刘德所指,心领神会,急忙和李辰一道跑了过去,二人将此物拿起,用力地扔向演武台。 “刘德,接住了!” 刘德望向天空,拧转身形绕开曾森的长刀,而后用力跳起,在空中一把将此物拿在手中。 “第一,终于选择用兵器了?不过此时才想起来,未免也太晚了!” 曾森冷哼一声,高举长刀,劈向刘德的头顶,而刘德却丝毫未动,单手举起手中之物,二人姿势竟有些相同。 “不躲?找死......啊!!” 长刀还未及刘德之发,整个人便被瞬间击飞,在地上连翻两三个跟斗,才稳住身子,胸前的橙光一阵波动,渐渐平复。 “怎么可能?你,你这是什么招数?” 尘嚣落定,刘德手中所拿,竟然是之前曾森被其打飞的那个板斧,只是此刻斧刃向上,斧背抵地,哪里像是利器,倒像是一个锤子。 他缓缓将板斧举过头顶,浑身肌肉微微颤抖,他看着曾森,表情冷淡。 “匠神九锻第一锻,肉身锻。” “皮肉锻?这是什么招式?” “打赢你的招式!” 第十一章 你大爷 “装神弄鬼。” 曾森不疑有他,只以为刚刚有些走神,仍旧如之前一般,挥舞着长刀掠去,刘德眼神如炬,浑身肌肉鼓动,板斧在他手中举重若轻,只是轻扫刀身便将其击偏。 曾森只感觉刀身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拽得歪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刘德手中的板斧再次高高举起,随即猛然砸下! 他咽下口中血沫,调整身姿正准备利用穿山甲硬扛,而后一刀将刘德带走,可斧背打在自己胸口之时,当真有千钧之力,自己“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横着飞了出去! 海无痕早已经看得是目瞪口呆,呆愣半晌才捅了捅身边同样惊讶无比的李辰,问道:“他这是什么玄技?我怎么从来没看过?还有用斧背的招式?你知道么?” 他一连问了四个问题,李辰却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金砖!” 一旁的赵九五突然大喊。 “对了,金砖!”李辰哎呦一身拍在自己脑门,“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啊!” “你俩说什么呢?”海无痕一头雾水。 “这刘德现在使用的正是他在炼制金砖时候,捶泥的动作!只不过本来用的是锤子,所以他才会选择使用斧背!” “捶泥?这,这也行?” 先不管围观众人的惊呼或是感叹,刘德正一下一下地锤击着曾森之余,心中也暗自回想起来刚刚瞥见板斧之时,福至心灵的那一刻。 ——既然你铁皮罩身,无论拳打脚踢都只是在做无用功,索性我就把你当做是一块顽石,一捧黄泥,就像要从黄泥之中锤出空气一样,今天我非得把你从这硬壳里锤出来不可! 这段时间里,刘德不仅要完成外府的功课,还要以此赚取赤桥币,所以修炼之余便始终没有放下金砖的锻造。每天固定两个时辰的捶泥,虽然其他的没什么长进,倒是将匠神九锻中的皮肉锻练得娴熟起来。 曾森在刘德的攻势之下,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他本就只是依靠穿山甲的防护能力,放弃防守肆意攻击,可他没有筑基,仅靠肉身之力怎会持久,如今穿山甲没了作用,他也变得慌张起来,手中的长刀失去了套路,只是胡乱在身前挥舞罢了。 而刘德利用斧背,同时运用步法围绕着他来回游走,不仅是胸口,腰间、后背、大腿、肩颈都是他“捶泥”的对象。 终于,曾森的身上闪灭几次光芒,穿山甲内灵气用尽,化作了之前的腕环模样,而曾森更是失去力气,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嘴中不停溢出鲜血。 刘德也是疲态尽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了板斧,作势要劈。 “你敢!” 突然一声惊呼从远处传出,同时夹杂着一道疾驰而来的风声,可刘德头晕脑胀,哪里听得到。 他大喊着猛然挥下,可板斧只是掠过曾森的身体,未沾后者一分一毫,径直没入了演武台中。 他根本就不曾想过伤及性命。 “你输了,给......” 刘德喘着粗气,杵着府柄正要说话,突然感到右肋骨一阵剧痛,整个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歪斜着直接从另一边飞出,摔在了台下! “谁!” 海无痕猛然转头,只见从外面闲庭信步般走进来两个人。 “史子贤,罗智华,你们怎么来了?”魏琪诧异地望着来人。 “若是再不来,你们两个都要把我们宿舍的脸面丢尽了!” 为首之人相貌英俊,一身华贵衣裳显得风流倜傥,而身后的人装扮普通,只是眉眼中流露出来的微笑,让人印象深刻。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偷袭!” 李辰大声质问。 “我还以为那小子下杀手,便出手制止,抱歉了。” 为首之人嘴上说着抱歉,却毫无愧疚之色,径直路过李辰,迈步走到演武台上,弯腰捡起一把竹扇,正是此物将刘德击飞,从始至终从未看过刘德等人一眼。 他扶起摊在地上的曾森,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和声说道:“伤势如何?” “皮肉伤而已。”曾森有些脱力,艰难站起,“史子贤,抱歉......” “用不用带你去医师殿?” 曾森摇了摇头,不过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硬撑。走吧,咱们回去。” 说罢,史子贤便要将他带离演武台。 “等,等等......” 一只手从演武台的远角处伸出,众人看去,一个灰头土脸,嘴角流着血丝的脑袋露了出来,正是刘德。 “不许......走,说好了的。” “说好什么?” “愿赌服输!他输了,就得把手上的储物戒和所有的赤桥币全部交给刘德!”李辰大喊道。 “这不是胡闹么!?”史子贤瞪了一眼曾森,可却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曾森听,还是在骂李辰,只是自顾自地搀扶着走下了演武台。 “我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啊!” 李辰挡在了史子贤的身前,与此同时,赵九五和海无痕也站了过来。 “你们又是什么人?” “他们就是开赌局的!骗我们钱,还不还!”一旁的魏琪冷哼一声,站了过来。 “放屁!”海无痕怒骂,“明明是你输了钱,不甘心,回来找我们要钱,不仅是武力威胁,还狮子大开口!怎么,是不是还没被我揍够?” “你输了?”史子贤歪过脑袋,看向魏琪。 “他使计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而已。”魏琪显然是想耍赖。 “你!......真是不要脸。”海无痕厌恶地说道。 “好了!” 史子贤大手一挥,对海无痕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赢了那便两清,此时就算了了。” “不可能!他还拿走了刘德的四千四百赤桥币没有还!”李辰指着曾森说道。 “那是你输给我的,怎么,耍赖不成?走吧史子贤,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曾森说罢,身上又是一阵疼痛,呲牙裂嘴起来。 史子贤闻言,冲李辰失望地摇了摇头,“小子,别太贪心。” 而后,几人转身要走。 “喂。没想到这不要脸......还能组团出现么?” 史子贤一行人闻言一愣,缓缓转头,只见刘德正扶着树,捂着右肋骨处,冲他们冷笑。 “小子,你的嘴巴要是一直这么不干净,下次我这把扇子,可就冲着你的脑袋去了哦。”史子贤语气和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机四伏。 “曾森,你欠我的赤桥币和储物戒指,给我拿过来。” “你们定了这个赌注?”史子贤问向曾森,后者摇摇头。 “哦?打算耍赖么?” 刘德松开扶着树的手,身后拖着那把板斧,冲这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身上的血迹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曾森看在眼里,竟有些不敢与其对视。 “刚刚的赌局,站着赢,躺着输。曾森,你还站着,所以没打完,咱们继续。”说着话,他猛然加快脚步,板斧再一次露出峥嵘。 “真是胡闹!” 一道飓风直接冲到了刘德的胸口,再次将其击飞五六米远,他口中的鲜血瞬间喷出,同时胸口处一片殷红,显然内外伤都不轻。 “刘德!”海无痕等人见状,急忙跑了过去。 史子贤轻摇扇子,表情淡然,似乎刚刚只是扇飞了一只蚊子。 “真是聒噪。这个新生第一,一点含金量都没有。”他轻轻一笑,原来早已认出刘德的身份。 “我跟你拼了!”赵九五死死攥拳,盯着史子贤,目眦尽裂,正欲向前拼命,却被海无痕拦了下来。 “他是筑基境,怎么打!找死么?” 海无痕低头看着刘德的伤势,后者还有些意识,眼皮不断颤抖,鲜血不住地从他的胸口处涌出。 “吃这个!” 赵九五突然想起,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进了刘德的嘴里,此药入口即化,很快就开始发挥药力,几息过后,鲜血止住。 李辰急的差点哭了出来,他知道是自己没用,否则直接打赢那个曾森,也不会惹得刘德差点丧命,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咬咬牙,随即站起,眼神中透出一丝赴死之心,径直冲向了正往远处走的史子贤四人。 “你们给我站住,欠我们的,一个子都不能少,还有刘德的伤,还没找你们算账!”说着话,他再一次拦在了四人身前。 “还这么贪心,看来还真得给你点教训才是啊。” 魏琪上前一步,抬起一脚踢向李辰,后者听着风声,闭上了眼睛。 “啊!!” 一声惨叫,李辰感受片刻,丝毫没有任何伤痛,这才缓缓睁开眼,只见魏琪挂在不远处的树上,哀嚎不止,而另外三人,则是无比震惊地看着他的身后。 “听见他说的了么?不还钱,不能走。” 熟悉的声音从李辰身后传来,他颤抖着回过头,看向了那张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则迈步挡在了李辰的身前。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可算是来了,你知道刘德他都成什么样子了么!” 来人望向远方那个正躺在赵九五怀中的身影,沉吟片刻,而后看向了史子贤,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万分,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大爷。” 第十二章 疯子,煞神,救星(三千) 三个字骂出,史子贤等人一愣,话音一落,王尚驹猛然拍出一掌,直冲史子贤面门而来,史子贤眉头一皱,心知不好,哪里还有之前的平和之色,折扇用力一扇,一道飓风与王尚驹的拳风对在一起,劲力四散,风卷残沙。 尘嚣落定之后,除了王尚驹与站在他身后的李辰还站在原地,史子贤和罗智华都是各自后退三步,曾森更是翻滚着出去一丈之多,狼狈至极。 “你也是筑基期!?同学,莫冲动,咱们有话好......” 史子贤惊呼出声,可还未做足准备,王尚驹又是几步作势,猛然蹿起,一掌拍来。 “疯子,真是个疯子!” 史子贤运起玄力,折扇扇动,点点雪花在风中浮现,可那些雪花的边缘却宛若利刃般锋利,片片如刀,月光之下泛起波光,凌厉至极! “雪刃滔天!” 王尚驹丝毫不为所动,任由无数血痕在他的脸上、身上、胳膊上一一浮现,却根本不作停留,依旧飞速向史子贤冲来。 “再来!” 史子贤一边后退,一边用力挥舞着折扇,无数雪刃发出,空气中一下子变得浓密起来,如同一团白雾挡在了二人之间,可谁都知道,这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杀机。 “我看你怎么过来......怎么可能!!”史子贤大惊失色。 “嘭!”的一声,雪花之中突然爆发出一片血雾,瞬间染红了这片空间,须臾之间,从中露出了一个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的身躯。 王尚驹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尽管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伤痕累累,但他连哼都不哼一声,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拳头用力挥舞起来,在史子贤那充满震惊的眼中不断扩大,最终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史子贤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飞出了五丈开外,空中还有几颗牙齿伴随着他的身躯,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宛若煞神的王尚驹站立当场,地面上的斑斑血迹和与那些尚未消融的雪花点缀在一起,竟有一丝诡魅。 “这,这还是人么?” 曾森陡然生出一丝恐惧,他与旁边的罗智华对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后者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身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转过脑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身影。 “同学,你冷......啊啊!!” 王尚驹直接奋起一脚,把曾森踢到了半空,重重地落在了早已不省人事的魏琪身上。 “同学,我没说......”罗智华刚想表达立场,王尚驹却根本不管这些,一拳打向罗智华。 罗智华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只能同样一拳与其相对,而后,便是“嗷”的一声,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摔在了魏琪和曾森的身边。 一时间,哀嚎遍野。 而除了正在遭罪的四人,包括渐渐苏醒的刘德在内,在场几人都保持着一个相同的姿势注视着王尚驹——嘴巴大张,表情呆滞,一动不动。 直至解决完史子贤等人,王尚驹这才快步走到了刘德的身边,蹲了下来,表情也不复之前的冷淡,有一丝担忧,有一丝愧疚。 “你......没事吧?” “你,你,你!”九五的丹药药力不俗,刘德吃完药,总算是清醒一些,声声念着王尚驹,“你咋不早点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惨啊,唔,咳咳咳!” “对不起,我在学习天心之感,无法感知赤桥戒,所以来的迟了。” 刘德此刻头脑不太清晰,没有察觉出这句话当中的异样,只是突然想起,指着远处的曾森催促道:“去......叫他还钱!还有储物戒。愿赌服输,他要是不给,你就再揍他一次!按照我的伤势揍!” 王尚驹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曾森的面前,伸出了手。 曾森哪还敢多说一个字,忙不迭地将那四千四百赤桥币转给了王尚驹,只是不自觉地捂住了手上的储物戒,有些犹豫。 “这储物戒我刚刚从贡宝阁兑换的,还没用几天......同学,你看能不能......” 他忙出言求情,可王尚驹不为所动,依旧是伸着手,看着他。 曾森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他哪敢驳这个煞神的意,只能无奈地将储物戒摘下,抹去了上面的认主痕迹,极为不舍地交给了王尚驹,可后者却仍然死死地盯着曾森,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没了,真的没了!!”曾森简直要哭出来了。 王尚驹闻言,这才转头看向了刘德,在征得他的同意后终于放过曾森,快步返回,把储物戒放在刘德的手中,同时将那四千四百赤桥币也一并转给了他。 “等过几天,把这东西送到贡宝阁,换成赤桥币,咱四个分了。”刘德将赤桥戒握在手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东西应该不便宜。 “我不能要!”还未等其他几人说话,李辰却连连摆手,语气坚决,“要不是我,你万不会这样,我可不能拿!我应该赔你才对啊!” “你不要!?”刘德加重了语气,“我本来就是为你才上演武台,跟那个家伙打的,你不要了,那我岂不是白打了?我这身伤也白受了?你再看看老王,这都惨成什么样了?哎呦不行了,我要晕了......” “好好好,我拿我拿。”李辰有些脸红,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就不要了......”海无痕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此事因我而起,我若是再拿,也显得太不是东西了。” “本来也没打算给你!还没找你算账......”刘德瞪了他一眼,又对九五说道,“九五你也得拿着,要不是你,李辰和海无痕他俩估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给我一份吧。”王尚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我这伤有点多,给点钱,我去买药。” “给,你这算工伤!” 刘德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然失笑。 落败之人,自是无人关心。曾森和罗智华扛着依旧昏迷,或者说看样子昏迷着的史子贤和魏琪,走出了演武场,背影萧瑟,哪还有进来时的轻松写意。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练武场旁的一棵大树后,一个倩影注视着场内发生的一切,直到刘德清醒,这才点点头,缓缓离开。 。。。 刘德再次睁眼,便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之前他被几人搀扶着到医师殿诊治完毕后,便被抹上药,整个人也被缠成了木乃伊,被放回到了自己床上,再之后便失去知觉,一觉睡到现在。 王尚驹此刻已经不在寝室,看来他见自己如此,早些时候也没有提早训的事情,自行出去了。 刘德好不容易得个清闲,正欲继续休息,顿时一股绕骨的酸痛感油然而生。肉体上的疼痛先不说,他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一阵空虚。 他知道,这是魂气透支之后的后遗症,之前的打斗使然,魂气早已用尽,趁着如今也没法行走活动,他便将心神投入魂石空间,打算先将魂气恢复个七八成再说。 魂石空间内。 望着正在盘腿打坐,运转修魂录的刘德,魂叟捋着胡子,满脸的满意之色。之前在演武场中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刘德为了朋友差点豁出性命,这倒是魂叟远远没有想到的。 看这小子平日不着四六,关键时刻有些血性,倒也值得托付,是块材料。 过了两个时辰,刘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啊,好爽。” 这种极度透支之后的再度充盈,对于魂气的增长效果显着,刘德能感觉到魂体之内的魂气比之前又浓郁了几分。 “小魂淡,没看出来,你还挺能打的嘛!”魂叟笑着说道,表情玩味,“称得上虽败犹荣!老夫这边倒是有不少武技,有机会传授给你几门,也免得你次次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能不打,还是别打。我喜欢动脑子,打人这件事,还是交给王尚驹吧,不适合我。” 刘德指了指头脑,他现在一想到自己的满身伤势,就十分后悔——早知道拖延点时间,坚持到王尚驹来,哪还有自己的事啊!真是的,当时头脑一热,忘了还有这个救星,还是自己太冲动了。 “身为玄士,哪有不与人争斗的。一辈子相安无事,最后也只能落个平平庸庸的下场,你可不能这么想啊!”魂叟哀其不争。 “嘿嘿。”刘德笑笑,也没在意,正欲退出魂石,魂叟突然叫住了他。 “你现在一身的伤,出去也动不了,还不如在这里来的舒服,来来来。”魂叟伸出手,手掌之中出现一道玉简,“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要修炼这部《东西结合神功》啊?” 刘德一愣,看向他手中那道黝黑的玉简,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我倒要看看,这魂帝玄奘所创下的《东西结合神功》,究竟妙在哪里。” 半柱香之后...... “喂,魂叟,这功法,是人练的么??” 第十三章 八阵 幸而这《东西结合神功》并未如修魂录那般,对于打坐姿势有硬性要求,刘德身躯躺在床上,依旧可以修炼。只不过不久之后他才知道这其中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东西结合神功,顾名思义,便是将东西两地的功法特点合二为一,取长补短所得。东方的功法讲究引气入体,古修真时代之前,修士需要感悟天地灵气方可修炼,而西方则是驱灵借气,两者在这部功法之中以魂气为桥梁进行了嫁接,要求俢魂者利用魂气带动周身灵气的方式在体内进行修炼,所以这种功法,也只有身为魂帝的玄奘才有可能创出。 刘德在武藏馆阅读过很多当今的功法,心知也是因为聚灵阵的存在,才使得如今修炼玄力时,再也不需闭关感悟,只需要提升自身对于灵气的敏感度和容量,便可冲击桎梏,提升境界。 而这部东西结合神功,如此看来便显得有些死板,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当刘德根据功法所说,魂气带动灵气刚刚循环了不到一个大周天,就已经无法修炼下去了。 “怎么?”见刘德化为魂体在魂石空间内现出身形,魂叟向他问道,只是语气有些明知故问。 “这功法需要的灵气数量,也太大了吧!!” 刘德说罢,忙低头看向自己的魂体,果然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魂体就已然略显轻薄,由此可见魂气的消耗着实不少。 “咳咳。”魂叟表情有些尴尬,“老夫之前说过,这功法还没有修改完全,况且这是玄奘以修魂录为脚本创造的,魂气修行本身需要的灵气就巨大,只是有魂石帮助吸引提纯灵气,所以你没有太多的感觉,更何况那三寸魂体所需的灵气哪能比得上几尺肉身,灵气多点倒也正常哈......你凑活一下。” “这是能凑活的么!?”刘德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卖了,“这灵气量根本不是常人经脉所能容纳的!我说你怎么死活都要让我将洗精伐髓修至大成,若非如此,我连修炼的可能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魂叟摆了摆手,“按照你的经脉强劲程度,只要有合适的聚灵阵,便可以吸引足以修炼的灵气。” “没可能的。”刘德摇摇头,“单论聚灵阵的品质,就算我现在不用再去新生修炼室,那低级修炼室的聚灵阵也根本无法不足以填补东西结合神功所需的空缺。不过倘若只有这一种办法,似乎也只有那个阵魔公孙修改过的勉强合适......” 刘德一想到当时被自己骗进公孙阵修炼室的李丹阳,就有些胆战心惊:“那个地方还是算了,那位好像不那么好说话......魂叟,不知道你能不能修改阵法?” “当今的阵法已经与万年前的有太大变化了,不过本质未变,给老夫点时间,应该还能记起来些。” “阵法......”刘德有些疑惑,“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阵法究竟是什么?” “怎么?你对这阵法有兴趣?”魂叟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东西结合神功!”刘德叹了口气,“看来如今也只能学那阵魔公孙,修改一个聚灵阵,否则可能连筑基都要花上很多功夫。” 魂叟叹了口气:“也罢,老夫就跟你说说。这万年之前的阵法,单论用途倒是没有如今这么繁杂,简单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封,其实也即是如今的禁制,你在武藏馆看到的禁制,本质便是一道阵法;而另一种就是增强威力。无论是护山大阵,亦或是讲究几人搭配的三才六合阵,或者是那传说中的诛仙阵,说白了,都是利用灵气的周转进行增幅。也就是杠杆原理,只要找到支点,再重的东西也可以翘起来。” “而如今,应该是将西方传入的魔法阵进行了整合,开辟创造出具有更多用途的法阵。” 刘德想到之前在锻造室,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法阵,那应该就是专用于聚集火属性灵气的阵法了。 “魂叟,聚灵阵在你那个时候有么?” 这一次,魂叟倒是点点头:“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那时候,倒的确是存在过一种可以聚集灵气辅助修行的周天大阵。只是即便是万年前,除了万佛宗宗门之内残留着一个完整的阵图,世间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古阵存在于几个门派之中,但即便如此,这阵法也足以让一个普通门派发展为名门大派,可见这阵法的威力了。” “通天门内,没有么?” “你当我通天门什么都有?这东西整个东武神州也只有三两座,沧海桑田,估计如今早已消失了。” 刘德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么说,我还得去武藏馆挑选几本阵法的书学习学习才行啊。” 魂叟有些犹豫,半晌才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不过我这里,还真有一本阵法的古籍,只是对现在的聚灵阵还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 一道玉简凭空出现在了刘德的面前,魂叟轻轻一点,一个繁杂无比的圆形阵图从玉简中浮出,并且还在缓缓流动,不成定型。 “这部阵法古籍,名曰八阵图,我当年也只是偶然得到,我的那些阵法知识,便时从中所得。这八阵图中蕴含阵法三千,你看这脉络流转,每一刻都是一副新的阵图,至于效果如何,难度几何,都需要你自行参悟。” 刘德凑了过去细细分辨,这八阵图中奥妙无数,甚至仔细看去,那都要被那无比复杂的线条流转摄去心神,恍惚之际,他急忙撇过脑袋,放弃观察。 “魂叟,既然有这样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一个修士,单单修行这一条路,都要花费千百余年的光景。这八阵图虽说无比精妙,但极易让人沉迷于此,若非是你需要这阵法来修炼,我本身并不希望你过早的接触阵法一道。况且这已经是万年之前,于今日有没有效,老夫也不知。” 刘德点点头,手一挥,阵图收回到玉简之中:“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学习一下如今的阵法,再考虑要不要参悟这八阵图吧。” 魂叟捋了捋胡子,颔首微笑,接着说道:“除了这个办法,到还有个法子,你可以将魂气修炼到较高的境界,那时仅仅依靠魂气便可以捕捉足够的灵气,如今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 “这法子......”刘德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比那时,我还要在学府学习修炼,若是玄力修为停滞不前,肯定会招惹来更多的问题。哎......反正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这东西结合神功,我再修炼一段时间吧,聊胜于无。” 刘德没有多留,魂气恢复后很快便退出魂石空间,继续尝试修炼,而在魂石空间,魂叟站在原地,眉宇之中有些担忧。 “虽说可以运用阵法,但即便成功修改,也只是杯水车薪。修炼到后面,灵气亏损这个问题还是会出现,看来还是要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啊。” 突然,魂叟灵机一动,伸手点指半空,于空间上方投下一道精光,一部玉简显出身形,落在了他的手上。 魂叟望着玉简,缓缓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刘德自然是不知道魂叟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专心修炼,经脉内虽然可以容纳魂气灵气共同流转,可灵气在流转过程中是会消耗的,再加上功法所需的运转路线极为复杂和魂气本能对于灵气的吞噬,灵气在经脉之内根本走了不到四分之一个周天,便悄然不见。 所幸的是这灵气即便消散,多少也要经过他的经脉和肉身,这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伤势好转,皮肉之中一阵酥麻,疼痛感少了许多。 终于,一阵肚饿之感将他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出来,刘德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活动四肢,稍一用力,绷带被他撕扯渐渐断裂,尽管还有些皮肉伤,不过筋骨内脏的伤势,却是好了大半了,不仅如此,虽然玄力没有长进,但肉身力量却增加了不少。 他直起身子,将身上的绷带一一拽下,换了身衣服刚要出门,“啪!”的一声,卧室门被人推开,刘德抬头一看,进屋的人是李辰。 李辰面容焦急,不过看到刘德下床,也是略有惊讶:“你没事了?” “没事也得被你吓出事了!”刘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便觉出不对,出言询问,“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死,死人了......”李辰缓缓把门开大,将屋外的嘈杂声传了进来,赵九五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表情竟然有些惊恐。 “死人了!谁死了?”刘德看出异样,诧异地问道。 “曾森!” 曾森......好熟悉的名字...... 刘德猛地抬头,大惊失色。 “曾森!你是说曾森?是昨天在演武场......?快,快带我去看看!” 第十四章 曾森死了!? 刘德三人走出宿舍,跟随着交头接耳的同学往东边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学府东北角山脚下的那片树林,目光所及,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围观的同学们被拦在了山林的边缘地带,周围原本应该是落叶堆积,荒草满布,而如今却早已被人群踩踏个遍了。 刘德心生忧虑,没有迟疑,不顾旁人的责怪,拽过李辰和九五挤了进去,来到了前排,望向山林深处被几名负责看守的学生围起的一片空地。 五六名学生站在人群前,看守着不让外人进入,这其中竟然有刘德在学府招生时曾见过的欧阳炎。前者也看到了刘德几人,诧异之余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乱动,刘德点点头,往空地里看去。 几名老师站在树林较深之处,内府副院长周酌山和修炼老师李鹏飞表情严峻,而那位指导辨识药材的斐老师则半跪在地上,手中端着一颗发着光的透明圆球,光线扫视着地面上躺着的一个身影。 而那个身影,不,准确的说是那具尸体,此刻正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态躺在地上,四肢扭曲,衣衫被早已干涸的黑色血液浸透,看不出本来颜色。 更可怖的是他那张脸,那带着凄惨绝望表情的脸上有两个黑漆漆,夹杂着血丝的无底黑洞,似乎在将所有偷窥的人摄进其中。 “怎么会......真的是他!” 尽管面目全非,甚至眼珠子都不见,但刘德还是认了出来,这具尸体的主人,正是昨天与自己在演武台上争斗的曾森。 “裴老师,怎么样?”周酌山紧锁眉头,问道。 裴老师摇了摇头:“四肢经脉骨骼尽断,看瞳孔处流出的鲜血,眼睛被人挖出的时候,应该已经死了。这孩子修为还没有筑基,魂魄未定,没有希望了。” “能看出死因么?” “我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多处殴打伤,其中一些可以透出药力,应该是不久前与人争斗,并且经过了医治。你们来看这里。” 她说着话,轻轻翻过曾森的尸体,在他的右肩胛骨处,展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伤痕,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这处伤痕,其中有很浓重的玄力气息,皮肉周围有些糜烂,很明显造成该伤之人,练就的是门阴毒之招。并且,他的道基在死前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裴老师用一根银针,缓缓刺入了曾森的腹部,银针拔出,几丝碎光散出。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经过了洗精伐髓,曾森的经脉比之平常人要强劲得多,因此道基毁灭不足以致死。依我所见,在他被震碎道基之后应该还存在着意识,之后凶手捏碎他的周身骨骼经络,也即是说,他是被活活疼死的。” 如此死状,即便在场众人都是成名在外的玄士,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究竟是谁,会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李鹏飞有些不可置信。 “与其说这个......”裴老师缓缓起身,看向正在围观的众人,“还是先想想如何将学生安抚好吧。新生刚刚入学,这种事,不能儿戏。” “难不成,是那个传说......” “传说!?”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出声,顿时引发一片哗然,刘德听的云里雾里,可站在一旁的李辰却突然目光震惊,看着山林深处,露出一丝恐惧。 “什么传说?你知道么?”刘德问道。 “赤桥学府的八大传说!其中之一,便是那杀人古寺。” “杀人古寺?” “就是......” “吵什么!!” 李辰还未说完,从人群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众人顿时安静,刘德看了过去,来人正是外府副院长,玉须子。 “你们来赤桥学府是为了看热闹?在这里看着,修为就能长进?” “院,院长,这可死了人啊!” 一个学生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不瞎!”玉须子瞪了一眼那个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贾峰。” “你去西山铺路,一里路,缺一寸,扣除五百赤桥币,。” “老师我......!” 贾峰一下子呆愣原地。 “还要我说第二遍么?” 贾峰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低着头不再出声。 “这里是赤桥学府,是修行的地方,不是街头巷尾。小道消息以讹传讹,成何体统!?” 玉须子环顾四周,无人应答。 “出了事,老师自会处理,你们不用担心,将注意力放在该放的地方,听没听到!” “听到了......” “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再敢反驳,只得是渐渐散去,只是还有不少好事之人围在远处,对这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老须子,这红脸儿,还得是你来当啊。”周酌山看着快步走来的玉须子道。 “别说这废话,究竟出了什么事!”玉须子看着地上躺着的尸首,面色阴沉。 裴老师将刚刚描述的重新跟玉须子说了一遍,后者脸色越发难看。 “总之还是先把最后见过这孩子的人找到,他的舍友,朋友等等。还有,他之前曾与人争斗,这从他身上的伤势可以得出,找到何人所为,也许能知道些什么。”斐老师说道。 周酌山点了点头,吩咐一名学生前去找寻。 玉须子往四周观察片刻,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知道这曾森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宿舍这么近,若是行凶,怎么也不会挑如此危险之地,所以我想,这地方八成不是第一现场。” “玉副院长,俺来吧。”一名身材壮硕的老师迈出一步,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小鼠,小鼠身上有几道淡青色的线条隐藏在毛发之中。 “追匿兽,可别让俺丢脸!” 他随手一扔,小鼠落在了曾森的身上,鼻子抽动了几下,随后猛然窜起,奔向了密林深处。除了刘鹏飞留在原地看管尸体,其余几名老师脚下生风,飞快地跟了上去。 几下起伏,众人一兽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追匿兽停在前方,左右看看,而后回头看向那位身材壮硕的男老师,后者冲它点了点头,小兽窜起,钻进了他的怀中。 “巴特尔,你这追匿兽,到灵兽等级了么?”周酌山说道。 “差的远咧。”巴特尔憨憨一笑。 “等这件事结束,去贡宝阁取一颗升灵丹,记在我的账上。” “那就多谢周副院长了!”巴特尔拱了拱手,一脸笑意,只是很快便又收了回去,目光冷色地望向面前。 众人一时无语,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山林之中,一处隐藏在阴影中的萧条古寺。 “会不会,真的是那传说......”巴特尔小声念叨,但依旧被所有人听进耳朵。 “怎么可能!”玉须子有些不满地看向巴特尔,“那个地方,早已经被老府主安抚妥当,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了。” “那么多年没出事,也不意味着现在......”巴特尔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几名老师都没有心知肚明,他们望向树林深处的一片黑暗,愣愣出神。 “咳咳。”斐老师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看来这个地方,便是事情发生的第一现场。” 她迈出一步,双手横推,一股青色气息从掌心缓缓喷出,在这片空地上流转回荡,很快便在空气中显现出两个身影,而后又被风吹散。 “根据现场残留的气息判断,这个地方的确出现过两个人。” “两位风师弟,你们二位所修的清风引,是追踪灵气痕迹的不二法门,不知可否在此处施展一番,看看之前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酌山转头问向两个相貌打扮都十分相似的青年,应该是兄弟无疑,只是其中一个蓄着胡须,另一个却是丝毫不留。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走到了空地之中,闭上了双眼。 几息过后,二人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白色雾气,簇拥着二人缓缓升空,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四肢无力,任由白雾操控着将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地上。 突然,处在后面的那位没有胡须的风师弟伸出手,猛然击打在前者的后背,前者身形一顿,跳起落在了旁边的树上。 无须风师弟随即跟上,化作利剑刺了过去。 有须风师弟再次蹦起,在空中调转身形,正欲反击,可无须风师弟却在空中陡然停住,腰间拧身,右拳直冲前者而去。 “炮拳?”围观的一个男老师喊了出来。 可现场并未停顿,有须风师弟作势要挡,但右臂的动作却略有迟缓,只用左臂挡住了这一拳,而后便飞了出去。 无须风师弟走到了他的面前,将其踢翻,而后抬起手,拍在了后者的腹部,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握住了有须风师弟的胳膊,一寸一寸地捏揉起来。 “可以了。” 这时,玉须子突然开口,结束了他们的演示,二人随即睁眼,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尽管刚刚所做看上去是异常凶险,但二人却极为默契,根本没有用力,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就是这样,看来凶手是在死者身后偷袭,并且修为要比死者高深不少,曾森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无须风师弟说道。 “还有一点,我能感受到在死者最后躺在地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后手。”有须风师弟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只是最终,没有成功罢了。” 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山林之下,传来了一声通禀。 “曾参的舍友带到!” 第十五章 问责 魏琪,史子贤和罗智华此刻已经来到空地中,三人正看着曾森的尸体愣愣出神,震惊之色还未从他们的脸上消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智华有些手足无措,向周围人询问,“曾森他怎么......” “你们是他的舍友?”几名老师已从山林中走出,周酌山吩咐几名学生上山护住现场,玉须子出言询问。 “我们是曾森的舍友。”罗智华点了点头。 “有谁见过他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与何人见面?他身上的伤势又是从何而来么?”玉须子接着问道,“还有,你们三个人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曾森他昨日是与你们发生的争执?” “不,不是......”还未等其他几人回应,罗智华抢先否认道,其他两人纷纷侧目。 “那是什么原因?”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现在出了人命,你们知道什么赶紧说!否则,可不仅仅是受罚那么简单!” 在场众人依旧沉默。 “不说?可以。”周酌山冷冷一笑,“所有人,给我关进乱葬之地!” “别别别!”罗智华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急的手忙脚乱起来,顾不上另外两个人的阻挡,开口说道:“我说我说!昨天和曾森争斗的......叫刘德。” “谁?”玉须子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又问了一次。 “就是那个第一,刘德!”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刘德?你可确定?”玉须子问道。 “当然!我们这身上的伤,都是他和他的朋友给我们打的!”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玉须子气的胡子都翘了上去,他随即亮出手中的赤桥戒,一道充满怒火的话语传了过去。 “刘德,速来见我!” “刘德,速来见我!” 几乎是同时,玉须子的声音从山林侧面传来,在场众人望了过去,只见三个身影躲在树丛后面,转身欲逃,其中一人捂着手上的戒指,面如土色。 “还不过来!” 在场众人都是修为高深的玄士,自然是一瞬间便将锁定了刘德的方位。后者只感觉有无数把利刃刺在自己的身体上,尴尬地咽了口口水,垂头丧气地走到了众人身前,赵九五和李辰则跟随在后。 “刘德,你好大的胆子啊!”周酌山首先发难。 刘德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了?” “还敢嘴硬!”周酌山冷哼一声,指着地上曾森的尸体,厉声喝道,“去哪里干什么?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 刘德见已暴露,垂眉顺眼,不敢反驳。 “曾森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玉须子却并未如周酌山般气愤,只是隐隐有些失望。 “解释?”刘德低头瞅了曾森的尸首两眼,又急忙撇过头去,“怎么解释呢......他是不是欠人钱,所以被人追债了?” “胡说八道!”听问刘德的态度,玉须子显然是动了真怒,“刘德,我劝你还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否则无论是谁,也保不住你!” “可我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难道您们认为这曾森的死,与我有关?”刘德反问道。 “那他身上的伤你怎么解释?还有这几名学生,他们的伤势,又是从何而来?” 刘德闻言,望向站在一旁的魏琪等人,表情变得有些阴沉:“我倒要听听,这几位究竟是怎么说的。” 在场几位老师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魏琪等人的身上,后者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开口说道。 “是......是你们骗钱!我们找你评理,还被你们一顿揍,院长,您看看我们身上的这些伤......” “放屁!”李辰一听如此颠倒黑白之言辞,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愿赌服输,天经地义。你们那叫评理?分明是来抢钱!真不要脸。再说了,堂堂的筑基期修士,被我们几个刚刚洗精伐髓的揍成这样,还敢大放厥词?” 魏琪显然也不是什么善人,刚要开口与其争辩,一个声音突然将二人打断。 “行了!”玉须子喝道,“究竟发生什么事,赵九五,你来说!” 突然听到玉须子唤自己的名字,赵九五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刘德,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 ...... “胡闹!学府之地,岂可行赌博之事!把海无痕给我叫过来!”周酌山横眉凝目,气愤万分。 刘德和李辰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听不懂么?快将他唤来!” “将王尚驹一并叫来吧。”玉须子表情严肃,不露声色的冲刘德点了点头。 刘德眼见事态如此,没有再犹豫,对二人传音过去,不多时,海无痕和王尚驹从不同方向先后赶来。 二人起先还有些疑惑,当看清地上躺着的曾森后,都是震惊之下,合不拢嘴。 “海无痕,这赤桥演武的赌局,是你开设的?” 海无痕一愣,看向刘德几人,随即绝望地点了点头。 “把你挣的钱交出来。” 他自知事态严肃,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将昨日挣得的赤桥币转给了周酌山。 “刘德,还有你,昨天你赢曾森的东西,也要交给我。”玉须子没有客气,冲刘德伸出了手。 “我这可是拼了命才......” “你是拼了命,他可是没了命,少废话!” 刘德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原属于曾森的储物戒。 “说说吧,你们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有谁见过曾森,他又在做什么。”玉须子接过戒指,一并交给了周酌山,随后审视一般地看向众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史子贤首先道出:“昨天我们离开演武场时,每个人都带着一身伤势,我有些疗伤药,便寻了一间修炼室疗伤,一直到今天早上。” “我受的伤比较严重,昨天被他们带去医师殿疗伤,直到深夜才拖着这幅身躯回到了宿舍,曾森与我一并回去,但是之后我便睡了,他去了哪里,我不清楚。”魏琪故作可怜地举起手上的绷带向几位老师展示着。 “我昨天也是如此。”罗智华说道,“但是我所受伤势不重,和魏琪和曾森一同去的医师殿,随后便去了修炼塔,同样修炼至今。” 三人说完,周酌山和玉须子默不作声,而是看向了刘德一行人。 海无痕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昨天我晚些时候去了贡宝阁,再之后便回到宿舍,对了,我的舍友可以替我证明。” “我将刘德安置在宿舍,为他收拾好伤势,便外出修炼了。”王尚驹言简意赅。 “修炼到什么时候?”一个老师问道。 “刚刚刘德用赤桥戒传信,我才出来。” “我昨天可是一直在宿舍睡觉,哪里也没去啊!”李辰忙解释道。 “我晚上去了炼药堂。”赵九五说道,“去完成裴老师交代的任务。” 裴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我......”刘德思索片刻,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宿舍。我被他们拖去了医师殿,之后便昏迷过去,再次睁眼,已经是今日清早。” “也就是说,除了赵九五和海无痕,你们每个人,在昨天晚上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斐老师一语中的。 “不是......老师,您不会怀疑我们吧??”魏琪诧异道,“曾森可是我们的舍友,我们怎么可能对他下毒手啊!” “这件事,我们还要调查一番。你们几人,违反校令,私自比拼,还私设赌局,惩罚是少不了的!欧阳炎,将他们带进乱葬之地关禁闭!一人两个时辰,刘德和魏琪、王尚驹三人,主动惹事,多加两个时辰。” “是!” 玉须子下了令,随即转头不再理会。几人愁眉苦脸,在欧阳炎的带领下,向西山方向走去。 见刘德一行人逐渐走远,玉须子这才对在场的老师们说道:“诸位,希望你们回去之后,能将此事暂为压下,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两名院长和府主那边,我和周副院长自会通禀。” “那是自然。”几名老师纷纷点头。 “曾森的家属,是否通知?”有须风师弟突然想起,询问道。 “还是先等等吧。若是这件事查的不清不楚,到时候家属前来,保不齐要闹上一通,对侦破不利。”玉须子说道。 “那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总要有个期限才行。他的家属迟早是要知道的。”裴老师说道。 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沉吟片刻,说道:“五日。五天后,便要劳烦裴老师辛苦一趟了。” “分内之事。” “那这赤桥演武,究竟要不要继续?”无须风师弟问道。 “继续吧。每年都有,若是今年暂停,麻烦更多。只是这几日要多派人手进行看管,像那几个小子干的事,不能再出现了。” 众人领命,裴老师将曾森的尸体收入储物戒另做检查,其他老师纷纷告辞,这片空地之内,便只剩下周酌山和玉须子两个人了。 “老须子,赤桥学府出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祥兆啊。”周酌山环顾四周,而后将目光放在了玉须子的身上。 “希望这是唯一一次,而不是第一次。”玉须子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这几天又是月夕之日,可不能再出事了。” “五天,你确定能够破案么?” “必须破案。”玉须子没有犹豫。 “你有头绪?”周酌山挑了挑眉。 玉须子捋着胡子,眉头紧皱:“头绪还没有,线索太少。不过凶手应该就在那几个人之中,而且这动机,我暂时还想不到。” 周酌山望向远方,此时此刻,早已是空无一人。 第十六章 小世界 刘德,王尚驹,李辰,海无痕,赵九五,史子贤,魏琪,罗智华八人,在欧阳炎的带领下,向着西山走去。 刘德的脑海之中一直思索着曾森之事,他在回忆与曾森打斗时的一点一滴,试图从中探究出一丝线索。可当时二人处于敌对关系,争斗之中,哪里会记得什么细节,刘德思忖片刻,也只能是无奈放弃,将注意力放在即将面对的事情上。 “你小子,没想到进了学府,还是能这么能惹是生非啊!”走在最前面的欧阳炎回过头,看向了刘德。 对于这个男孩,欧阳炎印象不坏,当初在招生时,就与刘德有过几次交流,只是自从将新生接引进学府之后,私下没有了接触,没想到再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形。 “欧阳师兄,我也不想啊,还不是有人挑事。”说着话,刘德瞥向了史子贤三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琪显然并不服气。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李辰语气不善。 “手下败将,还有脸插嘴?”魏琪冷哼一声。 李辰表情一顿,刚想继续反驳,却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玩味的看向了旁边的另一个人:“同样是手下败将,不过似乎有人连嘴都不想张啊。” 史子贤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沉默,见李辰将话题转向自己,表情有些异样,但却丝毫没有开口反驳。 “怎么了?”刘德有些不解,低声问向李辰。 “你还不知道吧?”李辰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大声说道:“咱们这位史子贤大少爷,可称得上是赤桥学府的风云人物,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短短入学几个月,不少女生为之倾倒。啧啧啧,史大少爷,怎么不说话啊!” 史子贤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瞪向李辰,可欧阳炎在旁,他碍于后者的凶狠无法发难,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也没说出一个字。 “对了,昨天老王那一拳,似乎是打掉几颗牙啊,不过没关系,以史大少爷的长相修为,说话漏风又能怎样,总不可能还像上次一样,被女生揍个半死吧?” “你放屁!”终于,史子贤忍不住开口说道,果然一张嘴,两颗门牙没了踪影,刚刚玉须子问询的时候声音不大,这一次刘德也听出了他怪异的说话声音。 “我放屁?你非要和人家姑娘做‘深入交流’,人家没打死你就算轻的!也就是我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否则我定要与之结交,将此事编成七章八节,广为传播才是啊!” “你!......” “怎么,还没被罚够?”欧阳炎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争执的二人,后者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刘德微微一笑,拍了拍李辰的肩膀,不露痕迹地竖了个大拇哥,随即问道:“这乱葬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乱葬之地,是一处小世界。”还未等欧阳炎开口,罗智华接过话头,似乎从刚才开始,他对这个地方便讳莫如深。 “小世界?”刘德从未听说,开口询问,罗智华刚想继续回答,却被史子贤和魏琪拦了下来,表情抗拒地看向刘德。 “你可以把它当做不同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喏,你手中那个,就是一个小世界,只不过是人造所成。”海无痕走到刘德身边,替他作出解答。 刘德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储物戒。 “这小世界,除了储物戒之中的那几方天地,大多都是天地波荡出现的产物。有一些依赖于我们所在的人间界,而有一些,则是自成体系,独立存在。有一种说法,我们的人间界,便是依托于天界的一处小世界。” 刘德若有所思,又继续问道:“那这乱葬之地,又是什么来头?” “乱葬之地,顾名思义,就是一处乱坟岗。” “乱坟岗?” “相传,这乱葬之地,是一处遗弃之地。千千万万年前,曾经也有人居住于此,可不知是何缘故,这片天地开始萎靡缩小,万物崩溃,所有生命消亡殆尽,只剩下白骨露野。这片小世界,也由之前的无边无际,变得只有百顷大小,并且随着时光流逝,仍在缓缓缩小,不知何时便会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也因此,乱葬之地的灵气异常纷乱,甚至时不时还会有灵气洪流出现,不宜居住或是修炼。” “赤桥学府的开山祖师,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处小世界的入口所在,并使用大法术,将其挪进了赤桥学府的范围以内。” “这种凶恶之地,又为什么要挪进来?”李辰问道。 这一次,却是欧阳炎开口解释:“这地方虽然不适宜长期存留,但其中的纷乱灵气,却比之我们所处的人间界浓郁千倍万倍,只是无法被常人吸收,需要耗费心神细细缕清方可吸收进体内。也许祖师爷想要将其作为我赤桥学府的一个底牌,以此培养出大量修为高深的玄士。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其中的灵气却是越发的躁动,我们此等普通修士远远无法吸收。这地方,也变成了一处惩罚之地。” “那我们进去,岂不是找死!?” “放心,如今这乱葬之地只开放一小块区域。你们也已经全部洗精伐髓,只要坚守心神,不要让这灵气进入身体肆意流转,便可做到毫发无损,这也是锻炼你们意志力的一种方式。” 刘德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想来这既然叫做惩罚,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轻易之事,还是小心为妙。 “你叫海无痕是是吧,没想到你对于这赤桥学府的历史,还挺了解。” “嘿嘿。”海无痕眼珠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不知师兄可否知道这本《赤桥秘史》?咱们学府上下几千年,大到不传之秘,小到花鸟鱼虫,皆有所记载,一百,不,五十,五十赤桥币就......” 海无痕话还没说完,却见欧阳炎冲他微微一笑,手中这本书猛然燃烧起来,他“哎呦”一声,将书扔在地上,几息过后,烧成灰烬。 “还敢做买卖,真是闲罚得不够狠啊!真是,这届怎么什么人都有,爱闯祸的,爱钱的,爱打架的,还有生活作风不检点的,一个比一个怪......”欧阳炎环视众人,摇了摇头。 第十七章 乱葬之地 “好了诸位,到了。” 众人说笑的功夫,欧阳炎带领的方向愈发偏僻,如今更是走进山林,缓步上山,来到了一处空地上。 刘德环顾四周,周围竟然是无数的坟地墓碑,尽管此刻正值晌午,这里却没有丝毫阳光,抬头看去,参天古树阴影弥漫,几道鬼火从树丛之中飞出,一阵风吹过,哭声阵阵。 “这,这就是乱葬之地所在?”魏琪看着周围的一切,哆哆嗦嗦地说道。 “当然不是。” “那这周围......?” “这些东西啊,嗨,都是吓唬你们的。这种地方,不烘托烘托气氛,怎么称得上是凶地?” 几个人大跌眼镜,刚要感慨,突然见欧阳炎手中掐捏符印,按在一座墓碑之上,随即狂风呼啸,吹的人站都站不稳。 “怎么回事啊!” 几人相互搀扶,突然,面前这座墓碑颤抖起来,从正中央浮现出一道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裂缝。而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裂缝缓缓从墓碑的上沿长出,继续往上蔓延,最终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散发着骇人气息的黑色裂痕,从中看去,除了黑暗虚空,一无所有。 就像是空间之上的一道伤疤。 “跟着我,不要走散!” 欧阳炎说罢,一脚踏入裂缝,周围的虚空一阵波动,转眼间将他吞没。 剩下几人我看看你,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王尚驹先行一步,踏入了裂缝,其他人相继跟上,很快,这片坟地之上便没有了人影,只有呼啸着的狂风和正在空中悬浮的黑色裂痕。 “收!” 欧阳炎的声音从中传出,裂缝似乎听到指令,猛然回缩,一瞬间,万籁寂静,风停叶落。 。。。 刘德从裂缝之中迈出,目光所及,满是灰蒙蒙的雾气笼罩,远方时不时地几道闪电亮起,而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 果真如海无痕所言,这里早已是废弃之地,荒无人烟。 八人聚齐,站成一排,欧阳炎这才开口说道:“这里便是乱葬之地的外围,也是你们接受惩罚的地方,你们看那边。” 他指向不远处,那里有几十个装修粗糙的土屋,看大小仅供一人使用。 “那里便是早先的修炼室,也是如今的惩罚室。这片土地,曾经由学府前辈设下阵法,我们站在这里,可以免受这乱葬之地躁动灵气的影响。但那几十个土屋所在的位置,是这阵法的阵眼,你们进入其中,便可感受到这片天地的纷乱与无序。” “我会在这里盯着你们。倘若有人坚持不下去,迈出土屋即可,但这界限,由我来定。若是有人偷懒,我可没这份好心,给我进去受着,听懂了么?” 随着他的话,又是一声炸雷,引起周遭灰雾汹涌澎湃,众人不禁咽了口口水,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每个人寻个位置,进去吧。记住,除了刘德,王尚驹和魏琪,其他人都是两个时辰,你们仨,是四个。” 王尚驹自然没有什么反应,默默点了点头,和刘德对视一眼,便率先找了个角落处的惩罚室打开门走了进去。 魏琪三人并不想和刘德等人有什么交流,眼神不善地对后者瞥了几眼,便走到另一边的三个相邻房间推门进入。 剩下的刘德,李辰,海无痕和赵九五也没有多做停留,彼此嘱托几句,便各自找到位置,开始了在这乱葬之地的惩罚。 。。。 刘德推开门,还未等站稳,就感觉到迎面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他皱紧眉头,迈步进入,关上了门。 正如欧阳炎所说,惩罚室内与之前的空地截然不同,灰色雾气很快便笼罩住了刘德的四肢五骸,那股躁动的灵气还未等刘德反应,就以一种近乎于撕扯的方式想要钻进刘德的体内。 他只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体表迸发,只不过他作为洗精伐髓大圆满,对于这种躁动已然有了一丝被动的抵御能力,尽管有些不适,不过短时间内也能承受。并且周围的灰雾看上去十分浓郁,却并未影响他的正常呼吸,他缓缓定下心神,在心中喊道:“魂叟,出来见见世面!” 很快,魂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地方,可真难闻啊。” 即便魂叟已经是魂魄身躯,却依旧对于这种毫无生气的环境十分反感,他捂住嘴鼻,作嫌弃状。 “你个小魂淡,怎么老是进这种奇怪的地方?” “魂叟,你知道这是哪里?” “废话。”魂叟环顾四周,又穿过房门,来到外面环顾一周,返回后说道,“果然。存在这种灰烬灵气,这毫无生机的气息,特别是即将崩溃的天地大势,这明显就是一个已然油尽灯枯的小世界嘛。这地方可不常见,你是怎么进来的?” 刘德叹了口气,将这件事简洁明了地跟魂叟描述一遍,后者听后哑然失笑:“你啊你,怎么老是惹祸上身。” “我也不想啊......”刘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掸去蒲团上的灰尘,盘腿坐下。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魂叟问道。 “四个时辰,可不算短。这地方灵气浓厚,没准这《东西结合神功》在这里能够修炼,我想试试。” 魂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转念还是没有直言,默默地落在一旁。 刘德沉下心神,运起魂气,首先周转全身,调动经脉活力的同时,也减轻了由外界躁动灵气带来的疼痛,流转几个周天,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始进行修炼。 他首先用魂气从外界接引来一股灵气,可仅仅只引来一丝,他便瞬间变了脸色。 这灵气的躁动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以他的魂气修为,即使是包裹住人间界的稳定灵气,也只是勉强做到,在这里,根本相当于是用棉花包裹利刃,丝毫无法掌控。 躁动的灵气进入了他的身体,仅仅坚持一息时间,便冲破魂气的裹挟,在自己的经脉之中肆意流动,索性只有一丝,很快也就消散殆尽,可饶是如此,他也吓出一身冷汗——若是再多几分,后果不堪设想。 刘德睁开眼睛,皱紧了眉头,经脉的疼痛使得洗精伐髓大圆满的效果也大打折扣,那种撕扯感愈发强烈。 “该死。若是生抗,就是能坚持四个时辰,可是这也太浪费这浓郁灵气了!”他咬紧牙关,开始思索办法, “小魂淡,失败了?” 魂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早就知道这里的灵气不能随意吸收,看我笑话是吧?”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若是什么都提前告诉你,你又怎么成长呢?小魂淡。”魂叟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刘德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看来也只能是硬撑了。四个时辰下来,虽然无法修炼,但对于经脉的韧性倒是能有一个足够的提升,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就是......” “就是有点浪费?” “是啊......怎么,魂叟你有办法?”刘德听出魂叟话中之意,出言询问。 “小魂淡,在你体内还有另一种力量,你可别忘了!” “你是说魂气!?”刘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糊涂啊!玄力既然修炼不成,魂气可是有魂石的过滤和吸收,没准能行!” 想到就做,刘德再一次合上眼睛,将心神投入魂石之内,化身魂体现出身形,魂叟同一时间也钻了进来。 刘德心潮澎湃,直接盘腿打坐,魂石空间上方一阵云雾翻滚,一股灰烬灵气被吸引进来,直接被刘德带进魂体。 他只感觉到魂体之内瞬间充实,顿时喜上眉梢,可笑容仅仅坚持了几息时间,就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慌与苦涩。 “怎么可能!?” 他突然发现,这股灵气根本无法炼化,无论怎么运用《修魂录》进行提炼循环,都无法使其融入自身,最终只能任由其从魂体之中逐渐消散出去。 “小魂淡,魂气也没办法修炼,是吧?” “这究竟是为什么?” 刘德死活想不明白,既然能够将这种灵气引入魂体,就证明这灵气糟乱的问题已经解决,可为什么无法修炼呢? “能够转化为魂气的灵气,必须是充满活力灵性,像这种死气沉沉,早已失去本源的灵气,根本就用不了!” “那你不早说!” 刘德一下子站了起来,挥挥手驱散了灰色雾气,面色不善地盯着魂叟:“那你刚刚说的,岂不是废话!” “小魂淡,这股灵气虽然无法增长你的魂气修为,但却有另一种方式能够提升你的境界。你可别忘了,魂生境,你才刚刚达到金灵阶。” 刘德一愣:“难不成,这种灵气,可以帮助我突破木灵阶?” 魂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不对啊。”刘德却有些疑惑,“我记得当初突破金灵阶,是因为当时的聚灵阵只吸取金属性灵气。可如今这灵气,五行杂乱不说,更是死气沉沉,怎么突破?” “要的就是死气沉沉!”魂叟伸出手,刚刚散去的灰色灵气重新聚集起来,“木属性,也是最具有生气的一种属性。所以想要突破木灵阶,除了大量的木属性灵气的堆积之外,还有一种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由你的魂魄自行激发生气,进而突破。魂魄本身便是这天地之中最具有生气的存在,有了魂魄,才有了生命。与其依靠外界,还不如靠你自己。” 说着话,魂叟手中的灵气陡然燃烧起来,瞬间殆尽,火光四散之后,留下了一缕青色火焰,尽管微弱,却无比的生气盎然。 刘德沉吟片刻,再抬头之时,目光坚定:“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先死一次。” 第十八章 死了? 刘德的魂魄回归肉身,与此同时,他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灰色雾气依旧是无比浓郁,刘德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再也不似之前的反感,嘴里吐出几个字:“给我进来!” 话音未落,刘德主动放开了经脉的阻拦,周遭的灵气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冲进了他的体内,在这惩罚室内竟呈现出隐隐的旋涡之态。 刘德闷哼一声,目眦尽裂。 灰烬灵气进入身体,那种经脉撕裂的疼痛感再一次出现,甚至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发出了七八声“嘣”、“嘣”的断线声音,这意味着他的经脉已然开始承受不住这种灵气的澎湃程度,逐渐断裂。 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刺目的血红色落在衣襟上,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少血肉,刘德咬紧牙关,坚守中灵台一点空明,开始消耗魂气,对经脉的伤势进行修复。 尽管一破一立,但魂气恢复的速度始终与经脉破损的速度差上几分,你追我赶之际,魂气本身也在无时无刻地消耗着。 刘德的五官在轻轻颤抖,身体内的经脉已经被撕扯得七七八八,受到魂气的刺激,一些经脉正在重新生长,可也因此那疼痛犹有过之。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晰,魂体之内的魂气也即将弹尽粮绝,照这样下去,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魂石空间之内,魂叟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德的状态,在他的眼中,刘德的魂体逐渐由紫金颜色变得暗淡,原本饱满的状态也变得萎靡,枯瘦。终于,伴随着最后一丝魂气被调用,刘德的魂体失去了光泽,变成焦枯无比,甚至与那灰烬灵气有一丝相近,没有了丝毫的生气。 “小魂淡,运起修魂录!” 魂叟的声音出现在刘德那几近黑暗的意识之中,魂体陡然睁开眼,魂石空间内那来源于外界的灰色雾气重新出现在上空,随后化作一道龙卷,灌入魂体之中。 刘德的魂体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迅速膨胀,仿佛是一个气球,瞬间便被那种充满死亡气息的灵气充满,魂体变得诡异的灰黑,暗淡。 刘德从来没有如此接近地感受过死亡,灵气进入魂体,似乎也将乱葬之地那已经迟暮的天地纳入到魂魄之中。 死亡,绝望,无助,毁灭,空虚,哀嚎,无意义…… 无数负面情绪充斥在灵魂深处,刘德眼前一阵虚幻,突然发现自己缓缓飘离了地面,已然置身于之前所在的阵法之外,在那片灰蒙蒙的虚空之中任意飘荡,宛若一缕幽魂,时不时地被亮起的闪电击中,一下子被打落在地,而后又再度弹起,犹如气般随风摆动,毫无目的。 就这么呆着吧.......争斗有什么意义呢?为了正义?为了权势?为了宝物? 我这么努力,又为了什么?反正无论怎样,也都会走到终点......即使是浩瀚如天地,又能怎样?依旧会随时间长河,变成这无生之所。 修炼成仙?亦或是寿与天齐? 逃脱出“我”的框架,一切都只是笑话罢了。 算了,就这样吧,闭上眼睛,汇入黑暗,也没什么不好的...... 放松吧,任肉体腐烂,魂魄溃散,玄力消逝,万物却依旧如常。 可笑吧。 笑笑,就过去了......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 魂石空间之内,刘德的魂体呈现一种近乎于惨淡的灰白色,看不出一丝生机,就连这片魂石空间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肉身不知何时起,已经停止了呼吸,在灵气的冲击下筋骨具断,皮肉撕裂,并且还有加剧之势,整个人显然是活不成了。 魂叟紧皱眉头,原本沟壑满布的额头变得更加苍老,“怎么会如此严重,难不成是我猜错了?......不应该啊,按理说这木灵阶对于他而言,应该是毫无难度才对啊,怎么会......” 。。。 赤桥学府,修炼室中。 一个倩影正在打坐修炼,几道紫光由丹田处迸发,流转整个身躯,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她这才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正是沙洛儿。 “真是烦死了!这么长时间,修为还是突破不了,气死了!爹你也太狠了!” 正低声抱怨着,突然她的眉心一抖,沙洛儿猛然站起。 “我的那缕魂魄,怎么感知不到了!?......不对,刘德,刘德他的气息也没了!?” 沙洛儿顾不上许多,一步踏出,下一步便出现在了那片乱坟岗中。 她左右看着,又低头看向地面上的脚印,面容焦急。她张张嘴巴,似乎说出了什么话,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几息过后,一道精光闪现,谛老出现在了沙洛儿的面前。 “洛儿,发生什么事了?” “刘德出事了,他的气息,我探查不到。” 谛老一愣,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担心。刘德那小子现在在一座小世界中,接受惩罚,你感知不到也正常。” “不对!”沙洛儿摆摆手,“气息不在可以解释,可我放入他体内的那缕魂魄,也察觉不到了!” “你可确定?”谛老这时才得知事态有些不一般。 “我当然确定了!空间之别,可以隔绝气息,但魂魄之间的联系绝对不会因此断绝,刘德他应该是出事了!谛老,帮我个忙,打开通向那座小世界的通道!” 谛老皱着眉,摇摇头:“洛儿,这事可不能儿戏。强行打开通道,阵仗绝对小不了,肯定会引起赤桥学府那几个人的注意,想要再待在这里就难了!” “那就不待了!”沙洛儿心情急迫,“那小子把我的一缕神魂融合进他的魂魄之中,他死了,我肯定也会有损伤!而且,而且我的分罚令还在他身上,不能让他死啊!” 谛老看着沙洛儿,有些犹豫。 “谛老,别愣着了,赶紧啊!” 沙洛儿催促道。 “也罢!”谛老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伸出手指,一道白光出现在指尖,与此同时,狂风呼啸。 “等等!!” 沙洛儿突然一下子拉住了谛老的手臂,谛老动作一顿,光芒消散。 “怎么了洛儿?” “我的那缕魂魄,好像又出现了。” 第十九章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刘德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虚空之中漂浮,浮萍无根,明月无影。 突然,他眼皮一动,原本黑暗的世界之中亮起了一道白光,并不刺眼,却让他无论如何也分不开神。 白光之中,逐渐走出一人,白袍裹身,眉宇如常,来人看着刘德,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刘德认识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在照镜子。 “睡够了么?”白光刘德,对他说道。 “没有。”刘德慵懒地从喉咙之中挤出了两个字。 “为什么?” “没劲。” “为什么没劲。” “因为都要死。” “所以没劲?” “所以没劲。” “就如同这片天地?” “说得对。” “可你又如何知道,天地本身也觉得没劲呢?” 刘德一愣,眼皮略略上抬。 “日月星辰,注视着曲终人散,注视着破镜重圆,注视着琴瑟和鸣,注视着生老病死。无数光华流逝,日月穿梭,怎么会没劲?” “地负海涵,万物生,万物灭,化作多少尘土喧嚣,引得多少追名逐利。你方唱罢我登场,看罢新坟看旧坟,怎么会没劲?” 白光刘德不紧不慢,缓缓道来。 刘德讪笑一声:“即便如此,可他们终究还是灭亡了。你看看这片天地,毫无生机,彼时繁华如锦又能如何?就像是我,争得仙缘,拔得头筹,也总有魂归天河的那一天,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你想要什么意义?” “意义......”刘德重新合上了眼睛,“没有意义,万事万物,都没有意义。” “你看那是什么。” 刘德闻言,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向了白光刘德所指的方向,在那里有一个半埋入黄土的骷髅头,瞳孔处的两个黑洞顶着刘德,似乎在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怎么?觉得那个像我么?啊不,应该说,是像我们。”刘德撇过脑袋,并不打算就此多说。 “那就是意义。”白光刘德说道。 “你真是个疯子。” “你真是个傻子。” “这是什么狗屁意义,我很累,别来烦我。” “那也许是一个将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最后黄沙裹尸;也许是一名侠士,快意恩仇,却为情所累,最终死于仇人刀下;也许是一位父亲,膝下儿女共孝,颐养天年;也许是一位高深的修炼者,争宝夺法,却终究抵不过天劫之力;也许是一名歌姬,只为寻得如意郎君,却郁郁不得,含恨而去。” “枯骨,意味着之如你我一般常人的一生。但对于天地,这就是意义。” “有了天地,才有了一切存在,由生至死的可能。但也正因为有了这万物生死之事,天地才能叫做天地,否则,只是由一抔黄土和几缕青烟造成的假象罢了。” “等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意义,我便给你意义,活下去的意义。” “我没有明白。” “你明白的。”白光刘德看着刘德,目光含笑,深邃,“这片天地已死,但它依旧经过万载时间,走到了今天。它的存在,不仅仅意味着日月更替,生灭不停,更意味着,它在经历过程。” “经历......过程?” “是的,过程。就像那个骷髅,他的一生,便是天地的一生。天地之与他,在寂灭的一刹那,便随之一起消失不见,天地和他一起死了。留下的,只有过程,这,便是意义。” “你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睁着眼睛,看着凡人修士的过程,山川河流的过程,石桥土地的过程,花草树木的过程,日月星辰的过程,我的过程,你自己的过程,这,便是意义。” 刘德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是彻底睁开。 “过程嘛......这片天地寂灭,可它早已看尽一切,死亡于它再熟悉不过,这只是过程的一部分,并非开头,也绝非结尾。我若是就此沉浮,莫说比拟天地,就算是那骷髅寒骨,我都没资格相提并论。” “是啊......是啊,是啊!” 刘德身形在虚空之中陡然一顿,双目精光毕露,他大声喊了出来,而面前那白光刘德,依旧是目光含笑,仿佛一切如常。 “谢了!”刘德哈哈大笑,冲白光刘德挥了挥手。 “不客气,魂淡。” “你不也是,魂淡。” 。。。 “刘德,刘德,别放弃,你可是我通天门的独苗,撑下来,撑下来!!” 魂叟站在刘德魂体面前,大声叫嚷着,可这魂体依旧是死气沉沉,灰暗沉寂,并且有不少触目惊心的裂痕出现在了魂体的表面,此刻被这种灰烬灵气所侵蚀,彻底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德,小魂淡!!!......” 话没说完,突然在刘德的魂体之内,亮起了一道赤红色的火苗,在灰烬灵气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形单势弱,可无论如何摇曳,都不曾熄灭。 “这火......不,不可能啊?!”魂叟目瞪口呆。 仿佛是火上浇油一般,火苗陡然升腾起来,灰烬灵气根本无法抵抗,便被这火焰吞噬,化作燃料助长火势。 同时,那抹赤红色的火焰也逐渐转为青绿,透着丝丝的生机,与周遭的死气截然不同。 火焰在短短几息之间便化作熊熊烈焰,将最后一丝灰烬灵气燃尽之后,便开始突破魂体的阻碍,从里到外将刘德的魂体焚烧起来。 魂叟目光所及,已经失去了刘德的身影,只剩下一团熊熊燃烧的青绿色火焰,在魂石空间之内肆意摇晃。 魂叟与青色火焰距离不远,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他瞳孔地震一般,看向了自己正微微颤抖着的双手——那仿佛是百年老人一般干枯沟壑的皮肤,竟然在火焰光芒的照射下,渐渐变得饱满起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哈哈哈哈,生机似火,生机似火啊!这小子魂魄本质的生机被引动,竟然机缘巧合之下连破木灵,火灵两阶!该死的运气,真是该死啊哈哈哈!!” 充满了生气的火焰将刘德燃烧起来,影响的不仅仅是正处于魂石空间之内的魂叟,他自己的肉体也逐渐开始变化。 原本伤势严重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那由于灰烬灵气的肆虐而断裂的经脉,也渐渐生长连接,重新生出的脉络,其坚韧程度较之前犹有过之。 与此同时,一股富含生机的灵气从刘德的每一个毛孔迸发,竟将外界的那灰烬灵气生生避退三寸,丝毫近身不得。 魂叟越看越满意,光芒的照耀下,他那张老脸竟有一种重获新生之感。 “呼......”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青绿色火焰之中,发出了一声长吁,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中传出。 “爽啊......真爽啊!” 第二十章 别动,疼 “臭小子,当是大保健么,爽什么爽。” 魂叟闻声,哑然失笑,正想对火焰中的刘德说些什么,这团青绿火焰突然火势一顿,随即缓缓回缩,落在了魂体的腹部消失无踪,将刘德露了出来。 “嗯......” 一声呻吟,刘德终于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金,绿,红三色依次闪过,最后又回到了原本的黑色瞳仁。 他缓缓举起双臂,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骨骼关节发出无数响声,似乎伴随着他的拉扯,魂体的四肢也增长了几寸。 “感受如何?”魂叟看着刘德的慵懒状态,微微一笑。 “宛若重生。”他看了看自己,“虽然过程不太舒服,不过这一次,总算是有点不太一样了。” 说罢,他并未理会魂叟,再次合上眼睛,开始运转《修魂录》。心念一动,头顶上方陡然翻滚起一阵灰雾,外界的灰烬灵气再度被魂石引纳进来,传入了刘德的魂体之中。 那毫无生机,之前还根本无法利用的灰烬灵气,这次却刚一接触到魂体,就被后者身上涌出的一朵赤红色火焰吞噬,化作一缕极为精纯的灵气灌入到魂体之内。 体内的修魂录自主运转,直接将灵气转化为魂气,没有一丝停顿,竟然比在人间界时还要顺畅几分! 刘德心中大定,加快了吸收灰烬灵气的速度,过了半个时辰,魂体内的魂气再度充盈起来,不仅总量较之前多了一倍不止,魂气的密度也提升不少,魂体看上去瓷实许多,不再复之前的清淡模样。 他有种感觉,若是如今再和曾森对打,即使不用兵器,不施展匠神九锻,他也自信能够打掉他的龟壳! 想到这里,刘德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就见到一张大脸正贴着他的面前,冲他嘿嘿直笑。 “我去!”他一下子跳了起来,“魂叟,你有病啊!” “嘿嘿。”魂叟直起腰,看着刘德,说不出的兴奋,“你小子,可以啊!看来说你是魂淡,还有点低估你了哈!” “那是!”刘德一听这话,立刻负手而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赶紧换个称呼!” “你是个大魂淡啊!” “魂叟,你成心是不是!” 魂叟摊摊手,微微一笑换了话题:“不得不说,那缕神魂,真是帮了大忙。” “神魂?”刘德突然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似乎忘却了什么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也只有神魂才能经得起折腾啊!”魂叟感慨道,可话刚一出口,他那张脸一下子变得尴尬无比。 果然,刘德的表情渐渐变得怪异和气愤,语调阴冷下来:“所以说,如果没有神魂,我是必死无疑喽?” “咳咳。这不是有么......”魂叟心知说错话,眼神瞥向他处。 “魂叟......” “小魂淡你先别生气!“魂叟干咳两声,看向刘德,”其实突破木灵阶,激发生机本就是其中一个法子,所以倒也不是老夫心血来潮。只不过你原本的魂魄实在是太过浅淡,而神魂的存在则是给突破提供了可能性。当然,你最终能够连破两道修为关卡,也绝不仅仅是神魂的功劳。那种凶险,若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不会如此顺利。” 这话倒是没有夸大,在魂叟的眼中,刘德这个孩子总算是有了一点闪光之处。 “等等,你说我‘连破两道修为关卡’?” “刚刚的生死之关激发了你本身的生机之火,所以火、木两灵阶共同突破,如今只剩下水,土两阶,你这魂生境便算是大成,待凝精生魂,筑基即成,你便可以自诩修魂者了。” “还有两阶啊,太慢了......” 魂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半天才平复下来,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说道:“你刚刚接触修行有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是突破三阶,这速度你还嫌慢?你当这是过家家么?你知不知道,正常一名通天门人,若想突破魂生境,少则一二载,多则十七八年!” “这么难么......“刘德悻悻地耸了耸肩,”不过我还有修炼玄力的任务,不能在修魂这边消耗太多时间......” 他搔搔脑袋,突然“哎呦”一声,拍了下脑门,“也不知道耗了多少时间,魂叟,我出去看看。” 说罢,心神回归了肉身,刘德睁开眼睛,与此同时褪去了体内魂气的流转。 他低头看向裸露着的皮肤,那灰烬灵气早已不似之前那般疯狂,甚至似乎对于刘德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尽管依旧肆虐躁动,却只是在表皮位置试探徘徊。 刘德细细一想,倒也明白几分——兴许是刚刚突破木灵阶的缘故,自己魂魄自带的生气是这种死亡气息的天敌,后者自然也就不敢再越雷霆半步了。 他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外面站着六个人,三三成群在彼此交谈着,看来两个时辰已过,距离结束,最多也就还剩下一个多时辰。既然惩罚时间还有,与其静候结束,倒不如再度尝试一下那“震古烁今”的《东西结合神功》。 如今魂气进阶,对于灰烬灵气,应该不会再似之前那般不堪了吧。 刘德没有犹豫,重新盘腿坐下,运起魂气,按照《东西结合神功》所授的修炼方式进行修炼。 如果说人间界的灵气是水,那这里的便是冰,棱角分明的万年寒冰。若是不考虑这灰烬灵气所带来的伤痛和极难操控的特点,灰烬灵气无论密度还是质量都比人间界的高出几倍有余。 修炼之前,刘德还有些紧张,不过在灵气进入身体的一刹那,他心中大定——用如今功力大涨的魂气引导,灰烬灵气果然可以充当《东西结合神功》的修炼材料。 他强压住内心的兴奋,放缓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同时也有意识地控制住灵气的量,灰烬灵气在经脉之中流转了半个周天,最终消散无形,不过这样的成绩依然比刚才强出不少。。 有戏! 刘德心中一喜,逐渐加大了纳入灵气的速度,疼痛感剧增,他似乎听到了体内经脉的无数声呻吟,像是一个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对相公轻碰红唇:“别动,疼。” 而相公咧了咧嘴,一脸痴相:“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灵气在刘德体内经脉流转了一个周天,一丝虚幻无形的玄力出现在了他的紫府之内,这是他自从进入赤桥学府至今,第一次成功修炼出了玄力,这也意味着刘德至此,步入筑基期,正式成为了一名修士。 “魂叟魂叟,玄力!我修炼出来了!”刘德终究是孩子天性,急忙向魂叟邀功! “这才哪到哪。”魂叟没好气地说,“先不说以后再没这种灵气供你修行,你可别忘了,这《东西结合神功》是在《修魂录》的基础上创造,所以这筑基期,也是需要五行合一,否则这种混沌灵气,修炼到最后是无法与魂气匹合的。” “啥!?”刘德目瞪口呆,“难不成也要突破五阶才行?魂叟,你放我一马,咱俩好聚好散,这功法我不修了!” 第二十一章 舍友失踪 “小魂淡,哪有遇到困难就放弃的!”魂叟伸手在刘德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有难度,才证明这功法的不同寻常。你想想,别人修一份,你修五份,玄力的量比其他人多了五倍不止,别人还怎么跟你打,基本上你就是同阶无敌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得轻巧,五行玄力聚集,量是五倍,耗费的时间不同样也是?人家没准都修炼到金丹境了,我还在筑基境里待着。况且外界的灵气根本就不足以修炼,我也不可能每次都进来吧!?” 刘德有些沮丧,刚刚的喜悦之情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魂叟见状,微微一笑,正欲说些什么,惩罚室外,欧阳炎喊道:“时间到。” 刘德不再与魂叟多说,回归肉身,还未等开门,就听得屋外一声解脱的呼喊:“总算是结束了!!” 他推开门,见对面魏琪手脚并用,从惩罚室中爬了出来,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很显然这四个时辰之于他,宛若噩梦。 刘德有些想笑,转头又见王尚驹也从惩罚室走了出来,在场几人,在对魏琪的惨状捂嘴偷笑的同时,也都对这两个人报以讶异的目光。 没办法,除了刘德和王尚驹,所有人都是浑身虚弱,甚至还有些许血丝残留在皮肤之上,明显对于这灰烬灵气的抵抗都尽了全力,可他二人却是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 “你俩,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李辰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询问道。 刘德注意到几人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己和王尚驹的神态,随即恍然大悟,和后者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故作高人。 “差距太大了。”李辰啧啧称奇。 “好了!既然惩罚结束,我便带你们离开这里,记住你们是为何受到惩罚,赤桥学府虽说一切自由,但也不是没有规矩,听没听到!” “听到了师兄。” 史子贤和罗智华搀扶着魏琪站在欧阳炎的身后,刘德等人站在后面,等待着欧阳炎施法开启大门。 刘德没有注意到,王尚驹看着他毫发无损地走出惩罚室之后,便始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视线。 乱坟岗处,突然狂风呼啸,一道黑色裂缝凭空出现在墓碑的上面,欧阳炎带领着几人从乱葬之地出来,再度踏上了赤桥学府的土地。 尽管周围环境不堪,但刘德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不再比在乱葬之地中的压迫与晦暗,他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刚想对身边几人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面前一阵香风吹过,定睛一看,一张俏脸横眉冷目,狠狠地瞪着他。 。。。 “刘德,你好大的胆子,给我过来!” “轻点,轻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在场几人,看着刘德被一个女孩拽着耳朵走下山,愣愣出神。 “这,这什么情况啊......”欧阳炎不知所以,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才是人生赢家,怎么办,差距越来越大了。”李辰噘着嘴,一脸绝望的表情。 “我怎么觉得,刘德他并不是那么乐意啊?”赵九五瞅着远方,说道。 “不乐意?那换我啊!”李辰一下蹦了起来,随即又垂下脑袋,“哎,估计人家姑娘也看不上我。” 几个人说说笑笑,却没有发现众人之中,有一人死死地盯着刘德的背影,目露凶光。 。。。 “沙洛儿!洛儿,你站住!” 终于,刘德忍受不住,一把将沙洛儿的手打掉,饶是他也有些气愤:“你疯了啊!上来就动粗,像个姑娘么?” “我不像姑娘?难道你像!?”沙洛儿依旧是满脸怒意。 见她这么生气,倒是让刘德有些意外:“究竟出了什么事?” 沙洛儿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转身下山,刘德无奈之下,只能是跟着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小贼,你若是找死,没人拦着你,不过不要拖累我!”沙洛儿插着腰,横眉冷对。 “拖累?”刘德一愣,随即终于想起刚刚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刚刚在突破,所以......” “我不管,总之你要是再敢闯祸,就把神魂还给我!”沙洛儿打断道。 刘德叹了口气,对于这缕神魂,他态度有些复杂,一方面当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每次都会分出一半,可自己也从中得到了很多好处,如今要说归还,自然是有些不舍。 “话是好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呢......”无奈之下,刘德只能是顾左右而言他。 “又用我的神魂了?”沙洛儿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刘德一愣,脱口而出。 “否则你能这么服帖的不反驳?既然你用了,自然也要还给我些东西吧?” 刘德总算是知道了这位的来意,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到这里,刘德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你是有事求我啊?哈哈哈......唔!哎呦!” 。。。 没有理会捂着脑袋的刘德,沙洛儿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没做什么好事啊。也就昨天救出你那几个朋友的时候,我这边得到些功德。说,金砖铺路的任务,是不是耽搁了!?” “那个本来就不会带来什么功德的。恩?你怎么知道的?”昨日之事,自己的确是积攒了几点经验值,他诧异的是沙洛儿是如何得知。 “你那点事,能瞒过谁?” 刘德一愣,倒是悻悻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明白了沙洛儿所求何事:“怎么,有可以积攒功德的事情么?” 沙洛儿将一缕头发顺整齐,欲言又止:“我的舍友明月......我觉得她可能出了什么事。” 刘德一愣:“出事了?受伤了?” 沙洛儿摇摇头:“她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 “那你应该去找老师啊。”刘德未做他想,“再者说,玄士闭关十天半月也是很正常的事,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这件事我觉得有蹊跷,至少不会是闭关那么简单。况且明月才刚刚步入筑基期,闭关对她而言,为时尚早。既然你也没有其他途径赚取功德,如果真的明月出了什么事,你能够将其救出,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查?”刘德有些疑惑。 “那要你干什么?”沙洛儿言简意赅,刘德却是瞠目结舌,半晌过后才无奈地点点头。 “帮......当然是能帮,不过......” “不过什么?” “找人,怎么着也得在她居住的地方搜查搜查,可你那里是女生宿舍,我一个男生,怎么进去?” “有我在,你怕什么!”沙洛儿拍拍自己的胸脯,一把拽过刘德,大步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边走便说道。 “刘德,这一次你给我好好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德被拽的连跑带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慌乱之下,心中却升起一丝忧虑。 这是第一次看到沙洛儿有求于己,虽然以功德作为借口,但怎么总感觉......这件事并非只是失踪那么简单呢。 第二十二章 难以启齿 “洛儿!干什么去啊?” “我回宿舍休息休息。” “这位是?” “这是我的一个妹妹,来,跟姐姐问好。” “姐姐......好。” “我这个妹妹最近着凉,嗓子不是很舒服,我那里有些药,特地叫她来拿!” 在摆脱了不少打招呼者的牵绊后,终于,沙洛儿在一间女生宿舍门口驻足,对两旁扫视几眼,确认无人,便一把拽着身后的“妹妹”推开门,走进卧室,反手关上。 “沙洛儿,我告诉你!......” “嘘!小点声,你想被人当流氓么?”沙洛儿捂着嘴,尽力不笑出声。 “我告诉你,下次再敢让我扮女装,我死都不会从的!” 刘德压低嗓子,一把将罩在身上的连衣长裙和帽子摔在地上,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他身形瘦小,随意从某个女生宿舍前借了件长裙套上,倒是有七八分像个姑娘,只是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客气”。 “不这么做,怎么把你带进来?再者说了,这不也没让人发现么!......噗哈哈哈!”沙洛儿实在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你还说!”刘德捂着脸,欲哭无泪。 “好好好!你不是想来明月居住的地方搜查么,时间紧任务重,赶紧干活!” 刘德叹了口气,自己受制于人,也不敢反抗。 “这间便是你和你舍友的宿舍?” 他说着,环视整间屋子,屋中的基本搭配倒是与男生寝室一般无二,只是其中一张床绣满了花团锦簇,不少花草摆放在这一边的窗台之下,能看出主人应该是个爱花的姑娘。 而另一边,却是无比的富丽堂皇,床上的布料精细自不必说,一旁柜子中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更是让刘德合不拢嘴。 “这......哪个是她的?” 沙洛儿指向较为浮夸的那边。 刘德一愣,随即表情夸张地看向沙洛儿:“那这么说,这张‘花床’便是你的了?” “怎么,有意见?”沙洛儿脸皮一红,“再敢多嘴,信不信一会儿我不帮你出去!?” “开个玩笑嘛。”刘德扮回些面子,脸色好了许多,“洛儿,你跟我说说这姑娘平日的习惯和你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尽量不要有疏漏。” 刘德重整表情,缓缓站起身,看向失踪女孩的细软。 “明月她......家里其实并非十分富裕,刚入学时还跟我们抱怨过。但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她却总是能去贡宝阁换取宝物首饰,还沉迷于化妆和衣物,在她失踪的前几天,曾花费一千赤桥币,购买了一件能够自由更换款式,且具备一定防御能力的黄阶中品宝器,暹罗衫,我们都猜......她可能是恋爱了。”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继续。 “我最后见到她......是在......”沙洛儿有些吞吞吐吐。 “出了什么事?”刘德见她犹豫,开口说道。 “是在南山上。她......特地约我出来的。” “约你出来?为什么?” “这些不重要!”沙洛儿果断挥挥手,表达否认,“当时我和她之间发生了点纠纷,一气之下我便独自下山,再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刘德望着沙洛儿,竟缓缓后退几步,表情之中有一丝胆怯:“难不成,是你把人家害了,贼喊捉贼?” 沙洛儿闻言一愣,眼神中流露出杀意,她阴冷笑了几声,缓缓朝着刘德走了过来:“聪明啊。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不可能放你出去,其实.....” 说着话,她往刘德身前凑了凑,突然一巴掌糊在了刘德的脑袋上。 “叫你来是帮忙的,不是叫你来胡说八道的!” “那你也应该把你知道的跟我说清楚啊!”刘德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我说了,那件事不重要!” 刘德还想询问,却见沙洛儿愈发生气,只能耸耸肩,叹了口气:“不说算了。反正我尽力,如果找不到,没有功德,你别赖我就成。” 随后,他指着衣柜中的衣服,说道:“你这个舍友,看来的确出了点事,至少现在的她,不能随意走动。“ “如何得知?”沙洛儿问道。 “听你所言,无论前后,她都明显不是个邋遢之人,即便是长时间闭关,应该也不可能一件衣服都不换。” “你怎么知道不换?” “这里面的衣服上面都已经积了一层浮土,她若是中途曾回来换洗,必定不会半点不碰这些衣裳,何况她若当真恋爱。你看,她每一件衣服都整叠整齐,规规矩矩的放好,我刚刚看过门外,也没有晾晒的衣服,证明她已经许久没有换洗。光凭这一点,便能看出些问题。” “我就说吧,明月她一定是出了事!”沙洛儿信誓旦旦。 刘德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桌上的首饰,其中有不少都是精光闪烁,显然并非凡品。 “这些......”他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耳环,明明几寸的东西,却顿时感觉手中一重,看来这耳环的材料不同寻常。 “这些都是宝器。” 沙洛儿走过来,拿过刘德手中的耳环,佩戴在自己的耳朵上,瞬间全身上下泛起一层微弱的粉色光芒,刘德撇撇嘴,不明觉厉。 作为演示,她举起手,用力击打在床栏之上,“铛”的一声,材质金属的栏杆变了形状,而她的手却是毫发无损。 “也不知道明月她究竟哪来的赤桥币,这种形状是首饰的宝器,深受学府女玄士的喜欢,只不过价值不菲。明月刚入学时还是个淳朴的孩子,谁能想到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沙洛儿叹了口气,摘下耳环,放到一边,“所以我猜她谈了恋爱,或者是有人追求,甚至是傍了大款,这些都是别人送的,要不然依靠那入学时赠与的四千赤桥币,早就活不下去了。” “没准真的没活下去......”刘德小声叨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瞎说而已!” “胡说八道。”沙洛儿表情不善。 刘德没有回答,再度将桌上的所有摆设记在心里,坐下开始思索。 “如果这些都不是她买的,那她的失踪,很有可能和送她礼物的人有关,洛儿,你知道是谁么?” “我不知道!”怎料沙洛儿却斩钉截铁的否认道。 刘德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从刚刚开始,他便觉得沙洛儿在对自己隐瞒着什么,或许这件事里还有内情。 “洛儿,我想你最好还是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否则,慢说不一定能将明月找到,她若是真的出了事,还有可能连累到你。” “我......” 沙洛儿眼神躲闪,刘德正要追问,屋外有人说话。 “洛儿你回来了?”话音一落,发出几声“啪啪啪”的敲门声音。 看来是沙洛儿刚刚试验耳环宝器的动作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引起了屋中其他人的注意。 “没什么小敏。”沙洛儿大声喊了一句,“在收拾东西,一不小心掉地上了,没事的。” “是么?”屋外停止了敲门的动作,“明月有什么消息么?” “还没有。”洛儿答道。 屋外的小敏沉默片刻,随即说道:“洛儿,你别生她气了,她也是一时糊涂,那件事不怨她的。” 刘德闻言一愣,看向沙洛儿,后者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低头沉思。 小敏接着言道:“如果过几天她还不回来,我就去找老师,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对了,还有那个男生,我也要一并禀告老师,不能让他再这么胡作非为。” “男生?”刘德低声问道,“哪个男生?” “洛儿,你屋里怎么有别的声音?” 刘德连忙捂住嘴。 “没有没有。”沙洛儿瞪了刘德一眼,辩解道,“是我啦,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哦。”屋外小敏明显不想就此作罢,继续说道,“明月她怎么这么傻,那人有什么好的,竟然这么死心塌地的听他的话!还好当时你没事。” “那个人,我一定会找他算账。”说到这里,沙洛儿的表情变得十分愤怒。 “究竟是谁啊?”刘德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起身凑到了沙洛儿的身边,可不慎打翻了放在旁边的椅子。 “洛儿,你屋里是不是有人?你让我进去。”小敏又起了疑心。 “没有没有!我屋里能有什么人,我在收拾,有些乱,等晚些时候咱们再聊啊!”沙洛儿指着刘德,无声警告。 “......总之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要去找老师了,你们别拦着我。”说罢,门外响起的脚步声音渐渐变小,应该是走远了。 直到屋外没有声音,沙洛儿这才顾得上刘德:“就你话多,一会儿都忍不了么?怎么,你这么想出名么?!” “我是想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到如今,再想隐瞒也没用了!”刘德却是义正言辞,丝毫不为所动。 沙洛儿一听这话,之前的怒气冲冲瞬间变得软弱下来,他叹了口气:“其实也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许跟别人说。” “我答应你!快说吧,若不是可能跟明月有关,你的事情我也没啥兴趣。”刘德摆摆手,催促道。 “是这样的......” “啥?你差点被人非礼了?唔......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遇故人 “你那嘴是不是欠缝!?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沙洛儿急忙伸出手捂住了刘德的嘴,饶是她,也有些羞于开口。 “好好好!哎呦,笑死我了。”刘德压抑住笑意,将气喘匀,压低声音接着说道,“不过......你差点被人非礼?沙洛儿竟然会被人非礼?说出去谁信啊!谁啊,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沙洛儿没好气地瞪了眼刘德,随即叹了口气,将之前隐瞒的事情终于说了出来。 “几天之前,也就是明月失踪的前一晚,她曾借口有事跟我说,将我约去了南山之上。我赴约而去,这才知道等着我的并非只有明月一人,那里还有一个男生。” “然后呢,然后呢?快说快说!”刘德摩拳擦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我当即想走,明月说有人想与我结识,她知道我的性格,明说的话绝不会同意,所以才用计骗我过来,我便留了下来。” “不可能啊,即便是介绍朋友,也没有必要约在南山上,谁不知道那里最为偏僻。”刘德有些疑惑。 “还真让你猜中了。”沙洛儿没来由地露出一丝厌恶,“那男生上来便说早已听说过我的大名,希望能交个朋友,将来可以一同修炼,并且还送给我一件宝器,说什么以后这些东西少不了我的,我急忙推脱,可那家伙竟然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所以你动手了?”刘德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当时没有!”沙洛儿的表情愈发难看,“他再怎么说也是明月的朋友,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没有撕破脸皮,只是质问了二人,怎料那男生变本加厉,开始辱骂起我来,这时候我才动的手。之后我便自行下山,明月她应该也是自知理亏,并未阻拦,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明月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男生?想必他应该知道明月的下落才对。” “怎么没有!?”沙洛儿伸手想拍桌子,不过手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我当然找过他,可他只说自己之后便没有和明月联系,明月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即便我不信,可没有证据,又能拿他怎样。” “等等,你说的那人,不会是史子贤吧?”刘德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怎么知道!?”沙洛儿一愣,表情震惊。 “果然。“刘德哑然失笑,“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说他调戏姑娘,反被人家揍了一顿。不过传言中并未说施虐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问道,“这种事情想来你们也不会传扬出去,刚刚的那个姑娘又是怎么知道当日是你呢?” “你说小敏?她也曾被明月骗出来过,不过运气好,借口离开这才逃过一劫。当日她见我被明月叫出,便猜出大概,事发之后,她曾找过我,我才将这件事与她和盘托出。” “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不会的。”这一次,沙洛儿倒是否定的十分坚决,“小敏她有点傻善良,你看即便如此,刚刚还在让我不要埋怨明月,如果她有明月的消息,一定不会不说的。” “有没有可能......是她怀恨在心,所以动手干掉了明月。” “你又开始胡说八道。” “猜测嘛。”刘德撇撇嘴,“不过这个史子贤,真有这么大魅力?能让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帮他找其他的女生?洛儿,以你的审美,史子贤这家伙怎么样?要不要我也照他那个风格捯饬捯饬?” “爱情的力量吧。其实明月是个自卑的姑娘,她买这么多首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她这么做,是想能够留在史子贤的身边吧。可其实那个烂人充其量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至于史子贤,这家伙空有一副皮囊,里面都烂透了,你还是别学他的好。” “哦?”刘德心中一喜,“你是说我的内心比他好么?” “我是说,人家再怎么着也有副皮囊,你连皮囊都没有,顶多算是个面口袋,还是黑面的!”沙洛儿白了刘德一眼。“总之,明月如今生死未卜,你抓紧时间,最好在小敏找老师之前解决。” “为什么?让老师出面不是更好?倘若明月真有个三长两短,学府这边不可能不让知道的。” “如果她没事,学府一定会怪罪下来,她本就没什么背景,所以如果没事,最好还是先别让老师们知道了。况且你还有功德要攒,这件事就包你身上了!”沙洛儿拍了拍刘德的肩膀,“对了,听说今天早上男生宿舍旁边,有人死了?” “是......对了,死了这个人还是史子贤的舍友,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 刘德说着说着,陷入沉思,他隐隐猜测,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刘德!”沙洛儿突然站起,正气凛然地冲刘德喊道,“从今天开始,赤桥学府的安定团结,就要靠你了!你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两件事,不要让我们这些无辜学生陷入无尽的担忧之中。这是你作为一名赤桥学府学生应尽的义务!” “什,什么啊!怎么两件事了?明月这件事还焦头烂额呢,至于那个死去的男生,我可管不着!” “能者多劳嘛!为死者沉冤得雪可是大功德!好啦!时间不早了,趁着我那几个舍友还没回来,你赶紧出去,否则就出不去了。” “过河拆桥......等等,我先把裙子套上你再开门!” 沙洛儿将门打开一条缝,见屋外无人,这才招呼刘德走出,怎料刘德刚刚迈出一步,从旁边突然蹦出一个身影,大声叫道:“我就知道!洛儿你屋里肯定有人,被我捉到了吧!这小姑娘是谁啊,这人.....诶,怎么是你!?” 刘德见到来人,也下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脸,一听这话抬头观瞧,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小敏,怎么,你俩认识?”沙洛儿夹在中间,看着二人,表情无比诧异。 第二十四章 八大传说 “认,认识。” 几息之后,面前的这张较小可爱的脸在刘德记忆中的某一张脸形成了重合,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叫小敏的女同学,竟然是他当时在绸缎庄替赵九五证明清白时,围观群众中唯一一个替九五讲情的那个小姑娘。 “你也考进这赤桥学府了?”刘德哑然失笑,“这世界真是小啊。” “是啊,之前在新生晚宴上看到过你,还挺风光嘛!”小敏笑了笑,又指着他的身上,掩面偷笑,“那个,你这身装束是......” 刘德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还套着那身长裙,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什么回应。 小敏显得很兴奋:“当时在绸缎庄,没见你们有什么过多交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之前就有好多人传你俩关系不一般,看来果然如此啊。就是没想到你们口味这么重,男扮女装,啧啧啧......人家说天才都有些癖好,我起先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 小敏掩面偷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沙洛儿脸上一红,急忙反驳,“我叫他来是为了明月的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小敏你别乱说!” “我懂我懂。”瞧小敏那表情,显然是越想越歪。 刘德也是百口莫辩,苦涩地摇摇头,正欲开口解释,却一眼瞅见小敏右手包扎着,询问道:“你这手怎么了?” “嗨,前一阵子被开水烫了,可能没处理好,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没什么。”小敏挥了挥自己的手,表示不用在意。 “对了,还记不记得当时在绸缎庄的那个小胖子九五?他现在被斐老师派到炼药堂干活,下次让他给你带点药来!” 他乡遇故知,刘德心情不错。 小敏笑着点点头,沙洛儿这才出面催促道:“好了,你们改日在叙旧,时间不早了,万一来人,刘德可就走不了了!” 说罢便推着刘德往外走,刘德急忙转头道了声别,便被推出了屋子,小敏看着二人,笑得越发灿烂。 直到行至无人之处,刘德这才一把将长裙拽下,正想还给沙洛儿,转念想了想,又将其放入了储物戒里。 “怎么?还打算收藏啊?” “这事比较蹊跷,保不齐还会再去,等事情结束,再把这件衣服归还吧。对了,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们曾见过面,怎么不早些介绍认识呢?” “嫌丢人。” 刘德被沙洛儿一句话噎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回应。 “其他的不多说了,这件事你一定尽快,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沙洛儿正色道。 “行了行了。”刘德摆摆手,“总之我尽力而为,若是没有结果,你可别怪我。” “你一定可以!” 沙洛儿拍了拍刘德的胸脯,转身离开,独留刘德一人在风中凌乱,半晌过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使用赤桥戒向某个人传去了一道消息,同时走远了。 。。。 傍晚。 也许是出了人命案的缘故,虽然老师们已经有意识地将此事压下,但此时的学府较平常还是清净许多。 医师殿门口,刘德蹑手蹑脚地走到阶梯旁,拍了一个早已等待多时之人的肩膀。 “苏武!” “吓我一跳!”苏武回头,看向刘德。 “这件事还是麻烦你了。”刘德嘿嘿一笑。 “麻烦倒是不麻烦。今天的赤桥演武完事的早,也没什么前来就医的学生,所以医师殿大多数的老师都走了,只留我守夜。你只要不惹祸,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来看曾森的尸体?” 刘德心说自己名声真是不好,寻个理由解释道:“有个朋友托我找个人,我觉得有可能会和曾森有点关系,所以......” “你小心点吧!听说你昨天和曾森还有过打斗,万一被抓到,也不怕引火上身?话说回来,你可真出名啊!这才入学有多长时间,几大新闻都有你啊。” “嘿嘿。”刘德骚骚脑袋,“我其实很低调,怎奈何总有刁民想害我。” “行了,赶紧进去吧。” 趁着夜色,二人钻进了医师殿的大门,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件暗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刘德便打了一个寒噤:“怎么这里这么冷啊?” “这里是存放尸体的,不冷不就馊了?” “还好我来陪你,否则你一个人在这里盯一个晚上,不得吓死!” “放心,我一个人的话,就在外面打坐修炼,不往里走。” 二人说着,走到了暗室之内一张玉床的前面,曾森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黑洞,似乎只是沉沉睡去。 “哎,怎么昨天还活生生的,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刘德有些恍惚,“对了苏武,老师把尸体带回来验尸,怎么样,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没想到此话一出,苏武却突然看向刘德,有些诧异:“怎么,你看不出来?” “废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尸体。”刘德没好气地说。 “那你来!?我还以为你连验尸的东西都知道,我还想说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苏武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还有你么,快快,苏大少爷,跟我说说。” 苏武看着曾森,依样画葫芦地描述道:“刘森道基碎裂,全身经脉骨骼尽断,眼睛挖去,不知所踪,身背后有一个掌痕,猜测是被人从背后偷袭。死因,听说,是活活疼死的。” “疼死的?天啊,这也太惨了。什么仇什么怨。”刘德只感到浑身鸡皮疙瘩竖起,不自知地哆嗦了两下,余光瞥见曾森的手,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忙问道,“他的赤桥戒去哪里了?” “没了。” “没了?” “是的,当初发现尸体的时候,他的赤桥戒便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听说贡宝阁正在调查曾森死后是否有人用他的赤桥戒兑换过宝物,不过这种信息只能由院长以上的人亲自调阅,学生没这能力,我们也管不着。” 刘德默默记下,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拿走他的赤桥戒呢?是凶手......还是另有其人?=” “不知道......”苏武当是问自己,摇了摇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刘德看向苏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赤桥八大传说?” “听说过啊!这个传说学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这本书上有写,你应该看过啊?”苏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赤桥秘史。 “你怎么也有这本书? “海无痕同学送我的,怎么了?” “没事没事。”刘德哑然失笑,心想这个海无痕,真是见缝就插针啊。 苏武不疑有他,翻开书,开始对刘德描述起来:“虽然是送的,不过不得不说,这里面说的东西真是不少。你刚刚说的八大传说,在这里面就有所记载。这第一传说,便是这杀人古寺......” 学府之中,有一座寺庙隐藏在北山之上,无人知是何人所建,何时所建,似乎自从赤桥学府选址在此,这座寺庙便已然立在这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岁。 传说建校初时,这座寺庙曾经出现过一些异象,因此第一届府主定下规矩,将古寺封禁,禁止任何人进入,幸而之后古寺便沉静下来,历届学府学生即使是偷偷的探头观望,也是相安无事。直至一百年后,毫无征兆地出了一端祸事。 当时是月圆之夜,一名男同学惨死在古寺门口,全身经脉具断,无一处筋骨完整,最离奇的,他的两只眼睛不见了,只剩下血淋淋的空洞。 当时的校方立刻展开调查,可无论是动用追踪之法,还是追本溯源的大法术,都找不到任何线索。这时才有人提议,要不要去看看古寺。 当时的几名老师和院长心知古寺不祥,所以不敢贸然行事,于是聚集了几位修为最高之人共同打开寺庙大门,门扉推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寺庙大堂内的那尊无名佛的手中,放着两颗眼珠子,并且毫无腐烂,充满生机。而这眼珠经核实,实属于那名死去的男学生。 从那年开始,紧接着好几十年,无论学府如何禁止学生靠近,亦或是加大古寺的看管力度,都会在月圆之夜,出现一具尸体,死状于第一名男生一模一样。 终于,当时的老府主无法再坐视不管,他孜身一人无兵无卒,走进了这座古寺,整整过了一百天,他才从中走出,可那时的他,却从一个青壮年变成了满头华发的老人,生机全无。他出来后只说了一句话,便驾鹤西去。 “什么话?” “这本书里说由于时间已久,所以有些出入,不过大概是这么说的:五百载,佛陀困,天生灵,灾祸行。” “什么意思?” “有传言说,这古寺之中,有一尊佛陀用大能镇压了一个邪魔,待到五百年之后,佛陀法力消退,那时便会邪魔出世,灾祸横行。” “那这个天生灵,又是什么意思?”刘德接着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天降凶灵?也没准是这书上写错了也说不定啊。”苏武打了个马虎眼。 刘德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望向苏武:“难不成......现在便是那五百年后?” 苏武默默地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眼神中有一股悲哀:“哎,今年......” “还真不是。” “那你给我的这是啥眼神!” 第二十五章 不打自招 “事实上,老府主仙去至今已有六百年的时间了,这六百年内都是相安无事。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如今这禁忌之事称得上是口口相传,但那座古寺却并未多作看守的缘故。” “那这古寺,究竟在北山的哪里?” “就在寻到曾森尸首的那片树林深处。刘德你想想,月圆之夜,几天之后正是月夕啊!曾森的死状、地点、时间,每一个因素都与传说之中那第一个死去的男同学一致,这难道还不吓人么?” 刘德皱了皱眉头:“难不成,这邪灵真的降世了?” 苏武摊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书上写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没准只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只不过这个传说在学生之间广为流传,如今出了这档事,肯定会有所慌张。刘德,咱们修为低微,你小子可别惹事啊!” 刘德哑然失笑,心知是苏武关心,点头答应下来。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天来到赤桥学府那晚,曾经有一个师兄将自己从高等修炼塔前轰走,那个地方离发现曾森的山林不远,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说不定。 “没想到,连赤桥学府这种修炼圣地,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太平啊。”苏武感慨道。 “对了,你说这八大传说,其余的七个是什么?” “剩下七个中,第二个传说是......” 苏武正欲继续,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急切的脚步声音,苏武大惊失色,急忙拉过刘德,低声说道:“医师殿的老师来了,快,你从后门出去!要是见到你了,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被他推搡着出了医师殿,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学府之中。他心中的疑惑并未因此行而减轻,反而更加迷雾重重,心思紊乱之际,身躯之中也传来一股绕骨的疲惫感。 刘德长长叹了口气,怀着满脑袋的乱账径直走回了宿舍,甚至没来得及看王尚驹是否回来,便直接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次日清晨,一阵嘈杂声所将刘德吵醒,他揉搓着睡眼走出屋子,却见李辰正从门缝处向外张望,表情无比的慌张。 “怎么了?” “嘘。”李辰示意刘德小声,“听说了么,魏琪被抓了!我怕连累上咱们几个,等风头过了咱再出去啊!” “被抓走了?为什么?”刘德上前几步,透过门缝看向外面,不少学生正冲着一个方向走着,议论纷纷。 “我哪知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李辰依旧是满脸紧张。 “瞧你怂的。学府要真想抓咱们,咱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照样会被抓回来!”刘德无奈地摇摇头。 “那怎么办?”李辰皱紧眉头,满脸忧愁。 “你在屋里待着,我去问问。” 刘德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学生问道:“同学,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昨天不是死了个同学么?听说找到凶手了?是那个死者的舍友!” “找到凶手了?” 刘德心中一惊,谢过这位同学后,回屋和几人说明,李辰是死活不出门,没办法,刘德只能带着赵九五,二人跟随人群,竟来到了贡宝阁。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几名老师正在质问着站在堂下的魏琪,这其中便有周酌山,玉须子和斐老师这几个熟悉的身影。 “魏琪,你再否认也没用!我们已经确认过,曾森的赤桥戒曾在昨天晚些时候兑换过疾灵丹,将前来兑换宝物的学生一一排查过后,有人认出了你!说吧,曾森是不是你杀的!?”周酌山厉声问道。 “疾灵丹是什么?”刘德小声问向一旁。 “是一种能够促进玄力流转,辅助修行的丹药,一般在突破之时,一些天赋平平之人也会使用它,以提升突破的几率。”赵九五解释道,刘德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大堂。 魏琪听到周酌山的问询,皱了皱眉,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老师,我没有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来,河津你跟他说,究竟是不是他!”周酌山冷哼一声。 话音一落,从旁边走出一人,身形矮小,看上去年纪比刘德还要小上几分。刘德认出此人正是在贡宝阁内负责兑换工作的一名学生。 “报告周院长,昨日正是他拿着赤桥戒来兑换疾灵丹,由于他兑换的数量极大,我还曾再三询问,所以......” “我根本就没有来过!而且,你确定是我么?”魏琪突然出声打断。 “我,我确定啊!”河津明显未谙世事,见魏琪如此镇定自若,竟自己有些慌乱起来。 “没可能是你记错了?” “没,没可能!......” “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曾经见过我么?” “有,肯定有!” “那请问,在哪里?” “在......” 河津被他的再三追问搞得手足无措,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行了!这里由不得你胡闹,是我们问你,不是你来问我们!!”玉须子及时出声制止。 魏琪弯腰行礼:“老师,我没有胡闹,既然他拿不出证据,那您为什么要说是我拿的戒指。” “胡搅蛮缠,都已经有人看到你了,难不成还会陷害你不成?”周酌山显然是认定了他是凶手,说话毫不客气。 “那可说不准,没准我在哪个地方得罪过他也说不定,或者单纯是他记错了呢?” “你胡说!”河津明显有些气愤,对可嘴上占不得便宜,只能是气得直跺脚。 “即便你嘴上厉害,铁证摆在面前,也不由得你胡来!”周酌山近乎于蔑视地望了魏琪一眼,有转头看向一旁:“斐老师,麻烦你去检查一下他的手,是否和曾森背后的伤势吻合。” 斐老师听命,缓缓走来,她伸手将河津的手举起,观察片刻,抬头对周卓山说道:“周副院长,不相符。” “看你还敢嘴硬......什么!?斐老师,你说什么?” “他的手掌与刘森后背的伤势不符,无论是大小,亦或是修为,他都达不到那一点。” “斐老师,你确定没有看错!?”周酌山不敢相信。 “当然。”斐老师手中一举,一个虚幻透明之物出现在半空,刘德眼尖,一眼辨别出,那虚影与曾森的尸体一模一样。只见她将魏琪的手举起,靠拢在虚影的后背,众目睽睽之下,那背后的掌印要比魏琪的手足足大上一圈。 “怎么可能!?” “周副院长,我可以走了么?”魏琪行礼请示,刘德站在身后,却能看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周酌山与在场几名老师对视一眼,心有不甘,可毫无证据,也不能奈他何,除非是使出搜魂术,不过对于学生用这种阴冷之术,为人师所不齿。 他正想着,突然一个身影从人群之中窜出,快步来到了斐老师的身边。 “九五?有什么事么?”斐老师有些惊讶地看向赵九五。 “斐老师,是这样的......”九五凑到斐老师旁边,低声说着什么,后者突然脸色大变。 “九五,此话属实?” “是......” 斐老师面色阴沉,让河津拿来一瓶丹药,倒出一粒,手中玄力一催,一股黑气从中散出,腥臭无比。 “你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斐老师显然是动了震怒,语调上升。 “斐老师,怎么了?”一旁的周酌山和玉须子等人见状,急忙问道。 “赵九五,待会要给我个解释!周副院长,玉副院长,我这学生前几日整理药材的时候,误将巫黄草当作了金银草,巫皇草与金银草相貌相近,可习性差别巨大,前者会在体内聚集毒素,长久以往,甚至危及生命!所以最近炼药堂出品的含有金银草的丹药,全部需要收回!” “怎么能有这种疏忽!”在场几人知晓此事的严重度,玉须子身为外府副院长,很快反应出有什么丹药会出现问题,急忙传令道,“快去将所有近日兑换过金乌丸、玄元丹、化淤丹、红磷丹以及疾灵丹的人全部找到,把药召回,已经服用过的,及时送去医师殿!” “是,周副院长!” 河津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那魏琪.....不,是曾森的赤桥戒,兑换的便是疾灵丹,这可怎么办!” 斐老师闻言,皱紧眉头,她快步走下堂,来到了魏琪的面前:“此事耽误不得,你快将兑换的丹药归还,那药里有毒,不可使用!” “我,我没有啊。”魏琪依旧嘴硬,不过鬓角流下了一丝汗水。 “魏琪,若是我没猜错,你现在应该感到一阵腹痛,对不对?”斐老师盯着魏琪,表情无比严肃。 “老师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说着,手却突然握紧拳头。 “当真没有?难不成真不是你?”斐老师又上下打量了魏琪几眼,随后挥挥手,“那你先退下。河津快,快将最近买过药的人全部叫来,快啊!” 现场有些嘈杂,玉须子控制住场面,正欲让所有学生退出贡宝阁时,一个极为压抑的声音从堂下传来:“等,等等......” 众人闻声望去,魏琪捂着肚子,五官狰狞,渐渐瘫软在地,衣衫瞬间被汗水打湿。 “老师,救我,救我啊!我吃了药,我吃了药!” “你什么时候吃的?”斐老师急忙弯下腰,捏住了他的脉。 “昨天,就是昨天!老师,是我,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那这曾森的赤桥戒......” “是我,是我!.....” 他表情一顿,随即面无血色,他缓缓抬起头,面对着的是斐老师那似笑未笑的脸。 “不打自招。”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斐老师话音一落,魏琪扭曲着的身躯一顿,随即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无比诧异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刚刚还颤抖着的四肢也随之安静下来。 “说说吧,曾森的赤桥戒,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斐老师重新走上高台,其他几位老师纷纷侧目,不过略一思索也明白过来。哪里有什么配错药,哪里有什么疾灵丹有毒,一切都是为了从魏琪口中套出话来。 众人对斐老师报以赞叹的目光,后者却是风平浪静,依旧死死盯着魏琪。 “我......”魏琪缓缓抹去了脑门上的汗,站起身,一张脸面如死灰。 “魏琪,我劝你还是早点把实话说出来,这件事情是命案,即便你不是行凶者,也不排除同谋的可能性!你若是再隐瞒,于你没有好处。” 魏琪咬咬牙:“好......我说!” 。。。 昨日清晨,天还未亮,魏琪醒的很早,前一日与刘德打斗所造成的伤势尽管涂抹了药物,但经过了一夜药力减退,疼痛感再度袭来,惹得他睡不着,索性起床,却见与他同一寝室的曾森的床铺被褥叠放整齐,如此看来,应是一夜未归。 不过那时他也未作多想,略略洗漱后,便打算出门前往修炼塔修炼,碰巧路过北山山脚下的那片山林。 他前几日曾听人听起,这山林之中有一座古寺,是学府的禁地。见左右无人,好奇心使然,魏琪便上了山,几经波折寻到古寺,却也见到了一具尸体躺在了古寺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他急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这具尸体竟然是曾森。 惊骇之下,他想过快去通知老师,想过通知同学,甚至他的第一反应,是运用赤桥戒通知舍友,同时快步向山下走去,可走到一半,他盯着自己的赤桥戒,犹豫了。 魏琪天赋一般,为了提高修炼速度,他曾经在贡宝阁那里兑换过一瓶疾灵丹。他可以很快进入筑基期,完全都是疾灵丹的功劳,可从他尝到甜头的那一刻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沉醉于众人惊叹他的修炼速度,夸奖他天赋过人,甚至享受他的敌人在知道他修为时流露出的那丝恐惧。这驱使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往贡宝阁兑换疾灵丹,也因此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花光了所有的赤桥币。没有了疾灵丹的“催化”作用,他的修炼陷入瓶颈,举步维艰。 一边想着,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曾森尸体手中的赤桥戒上,他知道曾森的大手大脚,这意味着他的赤桥币绝对要比自己的多上几倍不止,那可是一笔巨款。 曾森啊曾森,反正你也死了,你这赤桥币留着也是浪费,要不,你救济救济我?也不枉咱们舍友一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终于他伸出了邪恶之手,返回到尸体旁,摘下了曾森的赤桥戒,不过他还是有一丝良知,将曾森的尸体摆在了山林中更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而自己则是回到了宿舍,装作一个不知情者,而后便是经老师的召唤,和其他几人一道前往现场。 从乱葬之地出来后,他找了一个单独的机会,随意说了个由头从宿舍出来,去了贡宝阁,将曾森的赤桥币花光,全部兑换成了疾灵丹。 再然后,便是如今,被传唤到了贡宝阁,接受质询。 “老师,那些疾灵丹我全部藏在了我宿舍床下,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真的和曾森的死无关啊老师!” “无关?”周酌山冷哼一声,“你明明早已发现曾森的尸体,却为了一己私利,隐瞒不报。光凭这一点,便可治你的罪!” “老师我错了,老师我不敢了!”魏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喊道。 “哼!魏琪,我且问你,你用掉曾森的赤桥戒后,将其放在了哪里?” “老师,我把赤桥戒......扔进了那座古寺。” “古寺??”此话一出,场内哗然,“魏琪,你真是太放肆了!那古寺早已封闭,严禁学生进入,你可知你闯了大祸!” “我顺着墙根扔进去的,没有进去......” “有区别么!?” 周酌山大声质问,可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有一丝惊恐。 “来人啊,将魏琪带入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 “是!” 几人领命,魏琪哭天喊地的声音渐渐远离,很快便难以听闻。 围观的学生们见状纷纷感叹,见此事已结束,也就各自散去,只不过贡宝阁内的几名老师却依旧站在原地,而且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一丝放松。 “古寺,古寺。难不成几百年后,还是要将其打开么?”玉须子沉吟道。 “老须子,这古寺这么多年风平浪静,没准已经被老府主解决。近几日发生的只是有人借着这传说之风,欲盖弥彰罢了。”周酌山尽管言辞凿凿,不过能看出,他的表情也有些担忧。 “这件事,稍后我会和府主禀报,曾森的赤桥戒不能永远放在那里。但开启古寺的事情,不能儿戏。” 几人点头,半晌过后,又都同时看向了斐老师。 “斐老师啊,没想到您还有这种计谋,若非是刚刚那出戏,这魏琪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将真相和盘托出。” “不是我。”斐老师却摇了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赵九五,“是他,他过来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把金银花换成了巫皇草,这疾灵丹有毒。可我查过,哪里有什么巫皇草,这疾灵丹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我将计就计,在前去质问魏琪的时候,用上点手段,让他腹痛难忍,当然也就不敢不信这疾灵丹有问题了。” 斐老师说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降赵九五,玉须子嘴角含笑,上前拍了拍九五的肩膀:“此事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说吧?” “不,不是我......” “什么?” 九五抬起头,指向了贡宝阁外的一个身影:“是......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众人闻声望去,九五所指之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玉须子一眼看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是,这种主意除了他,还能谁能想得出来?刘德,给我过来!” 第二十七章 同乡会 刘德正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正好与玉须子的眼神相对。 “刘德,还不快过来!” “是。”刘德急忙应下,将心中的疑惑压在心里,快步上前,和几位老师一一行礼。 “听九五说,这法子是你告诉他的?” “是的。”刘德点头,眼神却瞥向九五——说了不许说,咋还是把我供出来了。 “看来昨天在乱葬之地还没有罚够!还敢在这里逞能,若是弄巧成拙,你担待得起么?”玉须子话锋一转,倒是埋怨起刘德来。 “我想斐老师一定能听明白的......”刘德略略抬起头,看了眼斐老师,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记得你。”这时,斐老师突然说道,“当日在药田,你是第一个被罚的,对么?” “是我,老师......”刘德心中一阵苦涩。 “看来你这辨识药材的功课倒没落下。没想到还能记得这金银草和巫皇草外观相近这一点,可你知道尽管外观相近,但这金银草味甜,而这巫皇草味苦涩,只要了解过,就知道将这二者弄混,除非是门外汉,否则十之八九是不可能的。” “只要魏琪他不知道不就行了,他是内府的,应该不晓得吧......” “应该,应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应该!若是你猜错了,岂不就前功尽弃?落得人家笑话!”斐老师正色道。 刘德心知此话不错,急忙点头道歉:“是,老师,小子也是运气好,下次不敢了。” “功过相抵,此事就算了!”一旁的玉须子插话道,“好了,若是没什么事,就先行退下吧!” 九五和刘德行礼告退,后者刚要走,却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事,他忙转头问向河津:“不知道现在,贡宝阁可以兑换宝物么?” 河津冲几位老师请示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过来吧,在这边。” 刘德跟随在他的身后,来到了柜台前,压低声音说道:“在兑换之前,能不能先了解一下相关的信息呢?” 河津从旁边取来一道玉简,交给了刘德:“这是你可以兑换的宝物目录,里面有相关的介绍,你可在一旁查看,选择好了告知于我即可。” 刘德谢过,双手接过后便投入心神,细细查看起来。 如果有人能够看见刘德此刻查找之物,定会疑惑他为何直接跳过了兵器功法,却在护体宝物,特别是一些长相别致的首饰宝器上定睛查看,直至无一疏漏,这才睁开眼。 他稍稍点了点头,将玉简交还,却又凑上前,小声在河津的耳边问道:“我听别人说,如果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兑换了什么,只有院长以上才有这个能力,是么?” “是的,任何学生都不可以私自询问。”河津斩钉截铁。 “但其实......”刘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应该也知道,毕竟所有人兑换,都要经过你手才行,对不对?” “当然不是了!”他的脑袋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一天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记得每个人兑换了什么?我只是充当一个传话的,将赤桥币收下后,再由贡宝阁出面,将该名学生兑换的宝物送来。再者说,学府让我在这里,这是对我的信任,我怎么可以辜负他们的信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不过......” “同学,你要兑换东西么?如果你不兑换就请离开,你后面还有人在排队,不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刘德回头望去,哪里有人,可刚想继续追问,转念一想,苦笑着摇摇头:“河津啊,你可真是......好好好,我走,我走。对了,我把这个月的灵石领了。” “这边登记!” 刘德碰了一鼻子灰,将十块黄阶灵石收入储物戒之后,便无奈离开,九五跟在他的身后,直至出门,这才询问道:“刘德,你想知道有谁兑换了什么么?” “没什么......怎么,九五你有办法?”刘德正低头沉思,闻言回头,诧异地看向赵九五。 “没有......” 刘德一阵头大,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过九五,说道:“九五,我带你去见个人,那人你应该也认识才对。” “见人?不行,我一会还要去炼药堂!” “真是凭本事单身啊你!”刘德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总之你跟我去就行了!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治疗外伤的药?” 九五从怀中掏出一瓶,刘德认出,这便是当日他被史子贤偷袭时服用的药物。 “这是斐老师送给我的,内外伤均有疗效,怎么,你哪里受伤了?” “我倒是没有,不过一会儿用得上!” 刘德微微一笑,用赤桥戒给某个人传去了一句话。 。。。 “来,介绍一下,这是小敏,你还记得么?”刘德和九五,沙洛儿和小敏,对视而站。 “九五你好,我叫庄敏,好久不见啊!” 九五一愣,随即恍然,一张胖脸展露出大大的微笑:“啊,我认得你,你是当时......” “真的是缘分啊,没想到当日在绸缎庄的四个人,还能在这里重聚!”庄敏也是满脸笑意。 “是啊。当时就只有你和刘德替我说话,所以你也是我的朋友。”九五憨憨笑了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了,九五,把你的药给人家吧!”刘德提醒道。 “药?啊对了!”九五忙从怀中掏出拿瓶丹药,“这瓶药可以治疗你的外伤,你哪里......是你的右手么?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庄敏笑笑,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啊,我的伤已经快好了。” “什么快好了,都快一个月了!”沙洛儿不容分说,一边拿起庄敏的手,摘下绷带,一边说道,“人家九五是炼药堂的人,你让人家看看!” “不用不用......” 庄敏的表情略有紧张,用力从沙洛儿手中抽出,手上的绷带却被后者抓住,往后一拉,将她的右手露了出来。 “没事啦!人家都来了......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沙洛儿还想劝说,可却一下愣住,尽管庄敏飞快地将手缩进袖口,却还是让众人看清她右手的手掌上那无数密密麻麻、泛着酸水的小洞,极度恶心,甚至空气之中都弥漫起一股恶臭味道。 “小敏,你手是怎么回事啊!?” “我想小敏的手,应该不是烫伤吧。”刘德此刻终于开口,看着庄敏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第二十八章 探古寺 另一边,赤桥学府,北山山林。 白正仙,玉须子和周酌山三人站在古寺前,尽管正值晌午,山林之风却依旧凛冽夹寒,穿过矮树杂草,吹动着三人的衣摆,发出宛若婴儿啼哭般的呼啸声。 “老王,老火他俩,还是不来?”白正仙望着面前的古寺,说道。 玉须子和周酌山相继摇了摇头:“他俩,感觉比府主还要忙。自打这届新生入学到现在,脸都没露过一次,真不知道谁才是正的。” “这可不行,待此事了结,我亲自去问问。” 两位副院长颔首。 “听你们所说,魏琪坦白那曾森的赤桥戒,被扔到了古寺里面?” “是的,而且......”周酌山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曾森失踪的一对眼睛,至今还不见踪影。不过我想应该与古寺无关,只是凶手欲盖弥彰罢了。”周酌山说罢,和玉须子对视一眼,话虽如此,不过二人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之中的担忧。 “嗯,知道了。”白正仙面无表情,“一会我打头阵,你二人跟紧。” “是,副府主。” 白正仙向前一步,缓缓合上眼睛,再一睁眼,瞳孔之中变为雪白,刺骨的寒气从身上散出,甚至周遭的空间也因为这玄力的猛烈程度波动起来。 玉须子和周酌山不敢儿戏,也缓缓调动起体内玄力,三人作利剑状,而剑指之处,便是那残破的古寺。 白正仙踏出一步,其余二人紧跟着迈出,一道恍惚的波动以三人脚踏之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疾风劲草,万物激荡,天空之上也鼓起飓风,许多人将目光投向这边,可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猛然间,两道闪电从白正仙的双眼中发出,射向了古寺,却在进入古寺范围的一刹那,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老府主设下的禁制还在,不过......”白正仙皱了皱眉,三人随即又迈出一步,而这一步踏下,便瞬间来到了古寺的大门前。 刚刚的波动刹那间平息,只留下山林草木上结起的冰碴、一圈圈折断的草杆以及天空中被风渐渐吹散的满天云雾。 白正仙目光如炬,她举起手抚上了门扉,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毫无任何阻拦,门就这么被推开了。一股微风抚上了三人的面庞,发丝轻摆,甚至相比于外界的阴寒,寺内竟还有一丝温暖,没有丝毫异样。 古寺之中,杂草丛生,砖瓦高阶上长满了青苔,能看得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人烟了。 三人没有贸然进入,白正仙沉吟片刻,向身后二人传言几句,随后深深吸了口气,身上玄力运转,做好万分准备后,一脚踏入了院中。 相安无事,甚至安静的吓人。 白正仙的脑门上渗出一丝汗水,她猛然指向墙根一角,随后用力往后一甩,一个指节大小的东西窜出,飞向身后的玉须子,后者眼尖,瞬间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赤桥戒。 “禁制之中,无法运起玄力,你二人在此等待,不要进去了。” “副府主,这......”周酌山心知不妥,急忙开口劝说,却见后者面色严肃,望着佛堂之中的深处,半晌才回答道。 “这是命令,赤桥学府不可一次性失去三名老师。” 说罢,白正仙不急不缓,也没有避开地上的杂草,径直踏上阶梯,迈步走进了佛堂,步入黑暗。 周酌山在院外还想劝说,却被玉须子拦住,后者冲他摇摇头,同时手中光芒闪现,眼神在古寺里外来回扫视着,二人万分谨慎,丝毫不敢放松。 却不料仅仅过了十息左右的时间,白正仙便出现在二人视线之内,玉须子和周酌山心中一喜,正欲开口,却突然脸色大变。 “现在,还觉得和这古寺无关么?” 只见白正仙的手上托着两颗眼球,晶莹弹润,血迹斑斓,就像才刚刚挖出一般。 。。。 “不是烫伤?怎么可能啊!”庄敏笑了笑,可那笑容在旁人看来却有些有些怪异不露痕迹地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腕,可。 “暹罗衫,黄阶宝器,在同等级的护身宝器中算是不可多得之物。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改外观,它的护身效果更是号称可以承受感光期修士一击。最特殊的是它拥有被动防御技能,但此功效有其弊端,所以较为鸡肋。” 刘德审视着庄敏,继续说道:“暹罗衫可以被动防范偷袭,但这识别的依据,是击打在暹罗衫上的力度大小,力度大过一定标准,便可激活它的被动防御,全身生出倒刺,且刺上有毒,打袭击者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单凭力度并不足以完全辨别,而且万一来人并无敌意,也容易因此受伤。” “我说的这些,是暹罗衫这间宝器在贡宝阁目录中的介绍。小敏,我想请你跟我说实话,你手上的那些伤痕,究竟是不是暹罗衫所致?” “小敏,你......?”沙洛儿瞳孔地震,她知道明月就有一件暹罗衫,自己还曾与刘德说起过,倘若小敏的伤势真如刘德所说,那明月失踪的事情...... “你还是跟之前在绸缎庄一样,总是爱胡说八道啊!”小敏嫣然一笑,语气逐渐镇定下来,亦不再如之前那般惊惶。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听我接着往下说。” “史子贤非礼不成反被揍这件事,在学府之中已经是传开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肯定不会主动跟别人说,洛儿同样如此,那么会是谁将此事透露出去的呢?细想来,便就只剩下失踪的明月和洛儿唯一告知的你这两个人了。明月如此心爱史子贤,应该也不会将这败坏名声的事情传出去,所以,也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人选了。” “洛儿跟我说,史子贤也曾企图对你下毒手,明月同样在其中起了作用,但你心地善良,并不记恨明月。我姑且认为洛儿口中所评价的你是准确的,毕竟那之后并没有什么关于史子贤的丑闻传出。但是我想那也可能是因为你知道以你的所身份,当时即便说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当你知道沙洛儿对他动了手,你心里清楚,时机到了。” “你将史子贤在某个女生身上吃了瘪的事传扬出去,虽然字里行间并未提及沙洛儿和明月的姓名,但这件事若是传进史子贤的耳朵里,一定会忌惮,从而低调下来,并且会对明月产生怀疑,这一石二鸟之计,妙啊。” “想到这里,再结合你手中的伤势,我便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洛儿说过你早已猜出明月骗她赴约的目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日洛儿前去南山,你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并且在他们不欢而散之后,你上前质问,产生摩擦。” “也就是说,其实最后一个看到明月的,应该是你才对。” 第二十九章 跳大神 “小敏,他说的,可是真的?”沙洛儿面容震惊地看向庄敏,而赵九五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庄敏不知何时起已经低下了头,此刻听到沙洛儿对自己的质问,这才缓缓抬了起来,表情复杂,懊悔,难过,气愤等等情绪一一浮现,最终停留在脸上的是那无比的愧疚:“对不起,洛儿......” 沙洛儿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小敏你......难不成明月她,是你?!” “不是她。”这一次,刘德却是在替庄敏说情,“九五,小敏她手上的伤,还是先敷上药吧。” 九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将早已呆滞的庄敏的右手拿了起来,倒出一粒丹药,手中一用力,将药捻成粉末。 “有点痛,你忍着点。”说罢,他将粉末小心翼翼地洒在了手掌上。 九五对庄敏进行医治,刘德则对沙洛儿解释道:“当日我在你宿舍的时候,能听出小敏对明月的失踪是真的担心,开始时候我以为仅仅是同学情,不过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一丝愧疚。” 九五将伤势处理妥善,随即回到刘德身边,而小敏的眼中早已渗出泪水。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明月失踪前,我的确找过她,就在洛儿离开之后。我曾经跟她有过争执,质问她为什么为了一个男生,将好姐妹拉入苦海,她只是哭,还说什么她爱史子贤,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离开她,她不想这样。甚至直到那时,她手中还攥着要送给史子贤的礼物。我怒其不争,上前理论,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于是乎......明月见我受伤,哭的更加厉害,我也在气头上,便独自下山回来了。” “之后,我找到洛儿与她谈论此事,还背着她将此事传出,为的就是抹黑史子贤,同时希望让明月她能够幡然醒悟,离开那个畜生。可从那日起,明月便失踪不见,我心中的恨随着时间渐渐平息,也开始担心起来,害怕当日我所说的是不是太严重,让她想不开,所以才会如此急迫的寻找明月的下落。” 沙洛儿上前,搂住了明月的肩膀:“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我知道你的脾气,如果我把你的事传出去,你一定会生气,所以不敢跟你说......洛儿,其实我真的很担心明月,你说她究竟会不会有事啊?”庄敏泪如落珠,如泣如诉。 “小敏,我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刘德问道,“你与明月争辩的时候,史子贤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 “你可确定?” “我确定。我可不想再和那个畜生有来往。当时洛儿打了他一顿后,他还冲明月大发脾气,之后便自行下山,这时我才出来的。” “当时山上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别人?” “应该没有吧......否则出了这么大事,应该在就传扬开了才对,洛儿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 刘德点点头,他对九五示意道:“九五,你先带小敏去医师殿吧,耽误不得。” “不行不行!”怎料庄敏却连连摆手,“我若是去了,定会被问这伤势的来源,那......” “没关系,九五,你家苏大少爷现在在那里,你去了传讯给他,他会安排。” “好的......小敏,你跟我来吧。”九五点点头,招呼庄敏,二人逐渐走远。 望着二人的背影,刘德开启功德眼,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后,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沙洛儿。 “把他们支开,你究竟想做什么?”沙洛儿一眼看出刘德之意。 “你之后还有没有再去明月失踪的地方?”刘德问道。 “没有......怎么,你想去看看?” “嗯。”刘德点点头,“我想去看看,明月究竟有没有死。” 。。。 赤桥学府,南山。 “这里便是当日你赴约的地方么?” 刘德环顾四周,似乎这山间之地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古树参天,杂草丛生,只是这里相比于其他,似乎要宽敞不少。 “是这里,我不会记错的。你刚刚说要看明月有没有死?怎么,你有什么线索么?”沙洛儿的表情有些胆怯,有些悲伤。 “那倒是没有。” “你耍我!” 沙洛儿正欲发难,刘德急忙拦住她,说道:“洛儿,你别着急,等我一下。” 说罢,他闭上眼睛,在心中对魂叟说道:“魂叟,你说你能够探查魂魄所在,别掉链子啊。” “那是自然。当日你偷看人家检查现场,不也是老夫帮你们几个臭小子遮挡气息的么!不过,你当真要在这个女孩的面前探查魂魄么?就不怕......” “咱俩的事,她估计早就清楚了,再瞒也瞒不下去,索性敞亮一点,正事要紧。” “也罢!”魂叟似乎下了极大的信心,“小魂淡,接下来需要你调动魂气,同时开启辨神之目,我替你做出指引,这地方有没有魂魄,你一看便知。” “好!” 刘德睁开眼睛,却见沙洛儿正在看着他,表情极其怪异:“你傻乐啥呢?” “接下来我要施展一门玄技,可以查看此地是否存在魂魄,若是没有明月的魂魄存在,那便证明她至少在这里没有事......” “等等!”沙洛儿突然打断道,“搞了半天,你要看明月的魂魄是否在此?” 看着沙洛儿一脸不可置信,刘德莫名有些沾沾自喜:“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不过......” “行了,行了!”怎料沙洛儿一听这话,极其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还以为你要干啥,不就是招魂么?搞这么大架势,歇着吧你!” 说罢,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招魂幡,幡顶是一个似龙非龙的异兽头骨,头骨下是一串念珠,底下挂着一张看上去极其破旧的幡布,幡布上用不知何种墨彩勾勒出一个怪异的“招”字。 沙洛儿她举着招魂幡,竟开始在这片空地上挥舞起来,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魂魄归兮,魂魄归兮!......” 足足跳了半炷香的功夫,她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掌一翻,招魂幡不见了踪影。 她轻轻撩起粘在额头的发丝,抹去脸上的香汗,对刘德说了一句,“这没有明月的魂魄!热死了,我下去凉快凉快,你快着点啊!” 说罢,她径直走下了山。 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刘德,半晌都没合上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跳大神么!? 第三十章 偷入宿舍 半晌,刘德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山,来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沙洛儿身边。 “告诉你了没有,没有,怎么不信!”沙洛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咳咳......”刘德有些尴尬,刚刚沙洛儿那一出看的自己是云里雾里,所以之后还是听从魂叟的指引,开启辨神之目,可却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这个地方,的确没有明月的魂魄。 “洛儿,你刚刚那个......究竟是门什么手艺啊?”刘德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出言询问。 “想学?” “哪有,我就是问问!”刘德连忙摆手,又哈哈笑了笑,凑了过去,“那个......你教么?” “没戏!赶紧干活,接下来要去哪啊!” “接下来......”刘德思忖片刻,“接下来我要去个地方,但是你不能去,所以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通知你!” “什么地方啊!”刘德的话,勾起了沙洛儿的好奇心,“什么地方我去不了,不行,我也要去!” “哦?”刘德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你当真要去?” “我要去!” “你果真要去?” “少废话!” 。。。 男神宿舍三零五号,这间宿舍,最近出了不少事,居住在此的四名学生,其中之一前两日发现惨死于山林之中,另一个竟被查出与这场谋杀有关,搞得周围的宿舍各个人心惶惶,即是路过也大多数是行色匆匆,生怕连累到自己。 两个身影从宿舍后方露了出来,其中一个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对屋内巡视片刻,随机点点头,溜到门前,握住门上的锁,片刻之后,“啪”的一声锁开,二人一前一后,闪身从门缝中溜了进去。 “臭死了,真是臭死了!” 沙洛儿将身上的长衫脱下,一把扔在地上,刘德忙捡起,一边拍打尘土,一边说:“扔地上干嘛,这件衣服我才穿了一个礼拜,还不脏呢!再说了,谁让你非得跟来!” “你也没说是男生宿舍啊!”沙洛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刘德自讨没趣,也没太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这赤桥学府的锁也太不安全了,用玄力一震就开,真是的。” “这叫防君子不防小人!赶紧办正事,这屋子的味道,也不太好闻。”沙洛儿扇着鼻子,嫌弃道。 “好的老板!”刘德做了个怪异的行礼姿势,随即推开一侧的房门,向内打量几眼,而后招呼沙洛儿过来。 “你知道曾森的卧室在哪边?”沙洛儿询问道。 刘德推开门,说道:“不知道,反正现在屋里也没人,看看呗。” 二人进屋,刘德开始在屋内搜寻起来,沙洛儿也不知道该看什么,但也煞有介事地左右查看。 “看来这间屋子,应该不是曾森的。” 刘德用手扒拉着左手边柜子里的衣衫,说道。 “你看出来了?” “你瞧瞧,又粉又红,这么闷骚,不是那个史子贤,还能是谁!”他又指着桌上的大小玩意,“再看看这些,折扇,玉佩,发簪,看看看看,这货竟然还有腮红,咦,真恶心啊!肯定是史子贤那家伙没错!曾参的舍友是魏琪,所以这间屋子,不是曾森的!” 说完,刘德又往另一边看了看,那边倒是和一般男生的床差不了多少,正欲招呼沙洛儿出门,却见她正端详着史子贤的那些东西,愣愣出神。 “怎么了?”刘德问道。 “这只簪子,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沙洛儿扶着额头,细细思索起来。 刘德也上前打量,也是“咦”了一声:“我似乎也有点印象,在哪里看到过来着......” “啊对了!”沙洛儿双手一合,“这东西是明月的!就是明月失踪那天,我还亲眼看见她将这只簪子包装好,放进一个盒中。原来是为了送给这个畜生。” “这么说,刚刚小敏说看到明月还要送礼物,应该就是这个。”刘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这个东西,于是对沙洛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明月那里应该还有一把锁吧?” “对对对!她失踪那天,腰间就佩戴一只锁,我们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有什么特殊用意,不过也并未与我言明。” “那就没错了!你看这只簪子是一把钥匙的模样,其实与那锁是一对。锁称同心锁,而这把簪子叫合心簪。取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之意,一般都是男女之间互道情愫时所赠。这两种东西,单一存在,都是一件黄阶宝器,但二合为一,便能够再上一级,达到玄阶宝器的护体能力。寓意男女双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看来明月,还真是很爱这个史子贤啊。” “哎,明月她,是个可怜人啊......”沙洛儿叹了口气,随即眼珠子一转,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史子贤的长袍背后就是一顿乱剪,随后又按照原样叠放好,拉着刘德走出屋,钻进了另一边的卧室。 刘德任由她拉着,目瞪口呆——这个女孩,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啊。 另一边的卧室内,由于临近夜晚,又无人居住,显得昏暗许多。其中一张床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床的位置也被挪动,想来应该是学府派人从魏琪那里将剩余的疾灵丹取回时所致,这么说...... 想到这里,刘德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他记得曾森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可却从贡宝阁那里兑换出不少的兵器,在演武场也给自己造成过不小的麻烦,如此说来应该不是个穷人。 可看他的床铺书桌,却都只是些寻常物品,书桌上放着一些关于锻造的书,其中几本关于外形设计和比例的已经被他翻得掉了页,看来虽然是个内府学生,但对于锻造一门倒也算得上是热爱,这样一来,他喜欢收集兵器,也就说得通了。 “这个曾森,很穷啊!能考上赤桥学府,也是个励志之人啊。”沙洛儿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曾森很穷啊,我跟你说,他......” 刘德突然愣住,看着沙洛儿手中一件缝满补丁的衣服,低声念叨:“怎么会呢?” 刘德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屋外的大门传来一声呻吟,有人走了进来。 第三十一章 奇怪图画 来人似乎在疑惑宿舍大门为何没有上锁,推开门后便再没声音,只是在门口驻足了片刻,这才“啪”的一声将门带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刘德与沙洛儿所在的曾森房间,卧室门被推开,屋外的亮光照进黑暗,一道影子投在了地面上,可来人却并未进入,很快后退几步,将门关上,屋内重回黑暗。 不久,屋外大门的呻吟声再次响起,随后便是锁门的“哗啦”声。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刘德和沙洛儿这才从曾森的床下钻了出来,沙洛儿掸掸身上的尘土,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抚在门上倾听片刻,随即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那人是走了。”沙洛儿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要是被人抓住,岂不是丢死个人?” 说罢,她转向刘德,却见后者表情严肃地望着刚刚躲藏着的床底下,陷入沉思。 “怎么了刘德?” 刘德没有说话,良久,终于转过头,对沙洛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点声,过来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帮我把这张床翻过来!” “翻床?你......好!” 一番动作自不必提,曾森的床被二人翻了过来,床底板露在外面,沙洛儿端过旁边的油灯,手指一捻将其点着,火光摇曳之下,也将床板照亮,一副图画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沙洛儿惊讶地说道。 “不知道,刚刚也是因为门外的光线照进来,才让我发现床地板上有些东西。” “画在这里,应该是曾森所为。”沙洛儿举着油灯,上下查看。 刘德点点头,也开始仔细端详起这幅画来。 这是一幅简笔画,极其潦草,大致上是个圆形,可内里却无比嘈杂,乱笔纵横交错,甚至圆形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墨点,一切看上去都只是随意胡笔乱画罢了,沙洛儿仅仅看了几眼,便揉着脑袋无奈放弃。 但刘德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开口说道:“这幅图好像......这是赤桥学府的地图啊!” 闻言,沙洛儿又急忙看去,又将赤桥戒上的地图调出,略一对比,便惊讶地开口称是:“果然是啊!虽然杂乱了些,不过这每条道路,每个建筑,都在这图里有所体现!” “只是这个曾森,画地图是干什么?每个人的赤桥戒里都有地图,为什么要自己画呢?而且还画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刘德的心中疑惑更甚。 “画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肯定是为了怕别人看见呗。” “怕让别人看见......难不成......!”刘德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再次仔细观察起这张草图来。 “难不成什么,你把话说完啊!”沙洛儿催促道。 “难不成曾森把什么东西隐藏在了这幅图中,所以他才会不想让别人看到!床底下一般来说是不会进人的,所以安全性很高。” “安全性高什么高!这不还是被咱俩看到了么!”沙洛儿随意说着,却突然看到刘德全身一震,扭过头来看向她,那极其震惊的表情在摇曳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怪异。 “你怎么了!别吓唬人啊!” “你说的......太对了。”刘德深吸一口气,直起腰看向沙洛儿。 沙洛儿一愣:“我说?我说什么了!” “这里的安全性的确很高,可若是曾森出了事,那无论是学府作为调查,亦或是你我这种闯空门的,都有很大机会接触到床铺,看到这幅画。那也就是说,他画这幅地图,本身就是希望只有我们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才能看到!如果这么想,那么他......” “他其实已经预感到,自己有可能会发生意外,甚至于死于非命。” 沙洛儿也不傻,刘德说到这里,她明白大半,不过她还是有一事怎么也想不通:“可他要是想留下线索,完全可以画在更显眼一点的地方啊,比如画在纸上,甚至直接在这里写上他想留下的信息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复杂?” 刘德缓缓看向卧室的房门:“他应该,是想提防这屋中的某一个人吧。” “你是说?......难道?” “不一定。” 刘德摇了摇头:“不过有件事情很奇怪。” “奇怪什么?” “刚刚那人,如果说发现大门门锁被打开,第一反应肯定是屋内进贼,但住在这间卧室的两个人一个死一个抓,进屋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先打开这间房进行检查啊!”刘德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刚刚那人就是......?” “哪有这么简单!”刘德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没准就是!哎呦你怎么这么笨,要是刚刚就想到了,我当时就出手拿了他!”沙洛儿“啪”地打在了刘德的后脑勺上。 “你能不能像个姑娘!”刘德后退一步,捂着后脑勺,“也没准是咱俩在外面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痕迹,所以人家才来这间屋子也说不定啊!” 他说着,却又嘀咕起来:“不过那他为什么又不进来?奇了怪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纠结!”沙洛儿倒是不疑有他,催促道,“赶紧干活,要是没什么要查的,就赶紧撤,一会要是再来人,可就走不了了!” 刘德点点头,接过油灯再次开始端详地图。沙洛儿落得清闲,在一旁随意地翻阅着曾森留在桌上的书籍。 这幅地图,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刘德再度打开赤桥地图,一一对比,半晌,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曾森,当真有绘画的才能。 虽然线条构图极为简陋,但真的是巨细无遗,每一个建筑,每一条道路,甚至某些根本无伤痛痒的地方,也被他用一个小疙瘩替代。 刘德惊叹之下,也着实找不到什么重点,只能直接将这幅图复拓在赤桥戒之内,将床重新归位。 “小贼,快点,天色不早,该走了!”沙洛儿催促道。 刘德点点头,将她刚刚打乱的书一一摆好,他在前,沙洛儿在后,二者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 “贼人哪里跑!” 突然一声惊呼,只见一人从旁跃起,一拳朝刘德打来! 第三十二章 借刀杀人 “你就非得等他打了我一拳,你才出手!?哎呦我这命苦啊......” “谁让你这么迟钝,看见了,躲也不躲!还怪上我了......” 刘德捂着眼眶,在一旁唉声叹气,沙洛儿则是插着腰,盯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一个男生,厉声质问:“说,你为什么偷袭我们!” “我偷袭?”男生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这是我的宿舍,明明是你们俩进来偷东西,反倒怪我偷袭?来吧,给个痛快!不要再折磨我了!” “折磨你?我们可没动手啊。”沙洛儿摊手道。 “你困住我的修为,还不算是动手?再说了,心灵上的也不行啊!” “那就不要心灵了,肉体上试试吧!”说罢,她摩拳擦掌起来。 男生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直接一个翻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大嫂,我错了,我是个穷人,你们放过我吧!想要什么随便拿,我保证谁也不说!” “嘿你这人......” 沙洛儿还想说什么,刘德一手捂着眼睛,伸出另一只手拦住了她:“罗智华,还记得我么?” 罗智华这才抬起头看向刚刚被自己一拳差点打晕的倒霉蛋,思索片刻,猛然睁大了眼睛:“刘德?怎么你干上这个了?完了完了,你可千万别跟你那个哥们说啊,我胳膊刚好......” “什么跟什么啊!我俩这次来,是为了曾森的死。”刘德说着,帮罗智华松了绑,随后指向沙洛儿,“你不知道她是谁?” 罗智华又上下打量沙洛儿一遍,随即大惊失色:“你不是内府第一么?” “我问你,刚刚是不是你打开的曾森那屋的门!”沙洛儿拖了把椅子坐下,活像是一个大姐大。 “是,是啊......” “为什么你进屋之后先去检查的曾森那屋,而不是你自己的屋子!?快说!” “因为我听见里面有声音啊!所以我打开看看。”罗智华略显无辜。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呢?”刘德紧接着问道。 “我为什么要进去?”没想到罗智华却反问道,“又不是我的屋子。” 刘德被问得哑口无言,默默吞了口口水,捂着眼眶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我就说你这人白纠结!”沙洛儿嘲笑道。 也不知道谁怪我说得晚,还说要直接拿下...... 刘德一阵腹诽,不过也不敢表达出来,只能是无奈苦笑。 罗智华看着二人:“你们......为什么想要查曾森的死啊?曾森跟你们有关系?” “那倒不是......恩,这件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就行!”刘德辩解道。 “那你们查到什么了?” “查到的可多了!你知道曾森他偷......” “他头......皮不太好,最近掉了不少头发,可能做噩梦,睡眠不好。”沙洛儿嘴上没个把门的,差点说漏,还好刘德及时拦住。 “哦......是么?”罗智华看着二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咳咳,话说曾森,和你们宿舍的某人有没有关系不太好呢?”刘德转化话题,询问道。 “我们宿舍关系好得很!”罗智华撇撇嘴,“打架都是一起上啊!” “然后一起被打废!”刘德白了他一眼,心中对于当时他与史子贤对自己的偷袭还是耿耿于怀。 “那个......其实我只是旁观者,没插手啊!”罗智华有些不太敢看向刘德,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若是说闹矛盾的话......好像从上个月开始,曾森和史子贤的关系就变得有些怪了。” 刘德一愣,抓住疑点急忙追问:“怪?史子贤那家伙为了从我书里救出曾森,可没留手啊!” “其实当时魏琪给我们传讯的时候,史子贤正在泡妞,若非是觉得他们输了会让他丢脸,也想杀一杀你这个新生第一的锐气,根本就不会去,或者说,不会去的那么快。” 听到这里,刘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日,史子贤的那个扇子虽然把自己击飞,但当时自己手中的板斧已经落地,那一招其实对于曾森并未有何实质性的帮助,甚至...... 刘德突然想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他与沙洛儿对视一眼,随即又看向罗智华:“今天的事,还是希望你别跟别人说,我们这就走。” 罗智华摆摆手:“赶紧走吧!一见到你,我胳膊就疼,估计以后见到你俩,我浑身都得疼了!” 刘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也没客气啊!” 。。。 临近傍晚,宿舍这边的人明显多了许多,沙洛儿重新套上了刘德的衣服,二人快步走出,直到四周无人,她这才露出本来面貌。 “刘德,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是不是你那功德眼,看出些什么了?”沙洛儿记得刚刚刘德的眼神,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要出去的时候,她并未有何异议。 “看出个屁!差点被他一拳打瞎,啥也看不出来了。不说这个,前几日,我曾与曾森在演武场打过一次......” “我知道,差点被打死嘛!”沙洛儿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我那是被偷袭!”刘德急忙解释道,“当时曾森已经倒地,我手握板斧打在他的脑袋旁边,之后被史子贤一招打飞。其实以史子贤当时筑基境的修为,提前几刻完完全全可以做到,也就是在我落斧之前出手,可他却并没有。起初我以为是巧合,但是刚刚听罗智华所说,也许这并不是。” “什么意思?” “当时我将板斧高高举起,虽然我本意只是威吓,但想来旁人、甚至是曾森自己,都以为我那一招奔的是他的脑袋。我那招的力度,再加上板斧本身的重量,若是击中,十死无生。而史子贤偏偏就慢了那么几息,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史子贤本意是想借刀杀人,假借你手干掉曾森?” 刘德点了点头:“如果当时他的诡计没有得逞,有没有可能再次选择时机下手,置曾森于死地?” 刘德说罢,二人面面相觑,背后没来由的一阵冷风吹来。 秋更深了。 “如果此话当真,那么史子贤的心也太毒了吧......” “我最怕的,还不仅仅是这个。”刘德皱起眉头,“我在担心,明月她......会不会也惨遭毒手了?” 第三十三章 取舍 “啊!”沙洛儿惊呼,随即转身就要往回走,:“我要去找史子贤!” “你去哪里找他啊!”刘德上前一步,将她拦下。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罗智华肯定知道,他要不是敢不说,我就再揍他一顿!” “行了行了!你非得把你的名声弄臭你才安心是吧!”刘德摆摆手,“就史子贤那种人,怎么会把行踪告诉罗智华?再者说,没有证据,你再怎么严刑拷打,只要他不承认,你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再把老师招来,怎么着,你还能把这赤桥学府拆了不成?” “拆了又何妨!”沙洛儿义愤填膺。 “好了!“刘德俨乎其然,“这件事还只是猜测,需要证据,你先回去,我明天再去调查调查,有事我会及时通知你。” “嗯?” “向你汇报!” 两人打趣几句,沙洛儿叹了口气,愁云满面,刘德望着她,到嘴边的调侃生生咽了回去,默默地站在一旁。 “刘德,尽力吧。” 刘德一愣,点了点头:“我会的。” 说罢,沙洛儿没有犹豫,转身向宿舍走去,刘德望着她的背影,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 “摆出一副孤傲不群的样子,骨子里倒也没那么不堪嘛。” 。。。 见沙洛儿走远,刘德眉心一动,魂叟适时现身在他的身边。 “怎么样,跟这姑娘呆了一天?” “比洗精伐髓都累!”刘德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了这几件事,这两天修行都耽误了,去寻间修炼室修炼几个时辰吧。” 魂叟点点头,一人一魂来到了修炼塔的区域,跳过阵魔公孙所在的那一座,选择了第五座修炼塔,随意挑选一间走了进去。 “虽然猜想这初级修炼室里的聚灵阵满足不了东西结合神功的需求,但总是想试试看......”刘德自嘲道。 “你试试看。” 刘德点点头,将一整块黄阶灵石置于聚灵阵中间,在蒲团上盘腿打坐,一点玄力开启阵法,同时按照在新生修炼室的方法,形成魂气通道,灵石中的灵气很快被调动出来,经过聚灵阵的凝聚之力,喷向了刘德。 刘德早已准备多时,体内的魂气一丝不漏地将灵气接收,在体内流转起来,可过了几息,他就睁开了眼睛,挥了挥手,关闭了聚灵阵。 “怎么了刘德?”魂叟问道。 “不行。”刘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可以修炼,但效率太低,若想凝练出一丝玄力,至少需要一整块黄阶灵石。况且这功法的筑基,需要五行俱全,现在修炼出的玄力,其实并非这功法的真正玄力,如果消耗大量灵石贸然修炼,看似提高了量,实则根本就是浪费。” 魂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小子总算是开了窍,能够悟出这些,这修炼一途,你算是正式入了门。” “别说风凉话了,快想想怎么办吧!”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早日学会修改阵法,将聚灵阵修改为吸收单一属性灵气,让你能够进行筑基,待到筑基成功,聚灵阵便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了。而第二条路,就是一切随缘。” “随缘?”刘德不太明白。 “你看看这么短的时间内,魂气筑基已经完成了一多半,所以顺其自然,没准还能有个好结果。”魂叟表情玩味。 “那要是按你说的,我就不用修行了,等着天上掉馅饼就行了?”刘德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心里却再度打起了极品好运体系的主意。 如今等级经验值仅有十五,如果能将此事完美解决,一定能提升些等级,没准那时候真的能做到魂叟所说的“随缘”修行。 “若我说,既然你不想这灵石浪费在无用的玄力上,倒不如全部转化为魂气,反正如今的你,魂气修为在玄力修为之上,如果今后有需要比试的机会,完全可以以魂气作为主打,玄力作为掩饰。对俢魂者来说,争斗永远不是弱项。” 刘德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自从当日突破木、火灵阶之后,好像还没有修炼过魂气,反正也无法修炼玄力,不能浪费时间。” 说罢,他重新闭上眼睛,魂体在魂石空间内现出身形,同时开启聚灵阵,灵气被魂石纳入,传进魂体,修魂录及时运转,魂体内渐渐充盈起来。 在突破金、火、木三灵阶之后,刘德终于能够感受到修炼魂气时,有一些不一样。 此时此刻,魂体全身冒出熊熊烈焰,灵气在进入之前,首先经过火焰的炙烤,已经接受过魂石提纯的灵气再度净化,纳入魂体时已经是近乎于纯粹的能量。 而当运转魂气之时,更是毫无滞涩之感,灵气似活过来一般,根本不需刘德如何操控,便自行流转,化成魂气,最关键的,新生的魂气几乎是瞬间便融进魂体之内,毫无膈涩之感。刘德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长大,却在临近顶点之时,再度缩小。 这便是金灵阶所带来的影响,每当魂体内的魂气到达顶峰的时候,那种极富质感的锐利都会使魂体自行压缩,增加魂气的密度;每压缩一次,魂体内都会再度出现空余,魂体可容纳的魂气越来越多,刘德的魂体也愈发紧实。 时间缓慢流逝,刘德沉醉在这种充实感中,无法自拔,若非是魂叟将其唤醒,还不知要修炼多长时间。 “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四个多时辰,回去休息休息吧,修炼过度只会适得其反。对了,我上次看到你施展的那套以柔克刚的拳法,挺适合你,别落下。” 刘德点点头,随即回归肉身,关闭聚灵阵,将已经用掉一大半的灵石收入储物戒,这才走出修炼塔,回到宿舍。 。。。 “哦?老王,你在啊!这几天去哪里了?” 刘德回了宿舍,终于看到了王尚驹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修炼室。” 王尚驹还是这么言简意赅,他看向刘德慵懒地躺在床上,破天荒地主动询问道:“这几天很累么?” “当然累......”刘德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睛,“要破案子,还要帮找人,还要修炼,对了,金砖和辨识药材的功课也耽误了些时日,真是分身乏术啊......诶老王,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分身的玄技么?我分个十个八个,自己就能休息了。” “分身么......”王尚驹倒还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开玩笑,哦对了,明天早上,记得叫我去晨练,好久没......” 刘德说着说着,就这么睡着了。 一旁的王尚驹看着他,眨眨眼,手指一弹将油灯熄灭。 黑暗中,一句低语,很快便消散无声。 “分身么......” 第三十四章 口无遮拦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帮我查兑换记录啊?” 一大清早,贡宝阁还未开门,几名负责接待工作的学生在其中整理打扫。 河津在兑换宝物的柜台前准备着今日的工作,只不过此刻他的表情略显烦躁,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一个人正一刻不停地对着他说些什么。 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正色道:“这位同学,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兑换记录只能由院长及以上的老师才有资格查看,寻常学生除非被授权,否则无法查看。” “可万事都有缓和的余地啊!”刘德满脸堆笑,“河同学,你就权当帮我这个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河同学!” “不可以,这样违反规定。”河津斩钉截铁。 “那就不违反!你不用把贡宝阁的记录给我。”他凑到河津耳边,小声说道:“但是你应该记得的吧?兑换记录。” “我怎么可能记得!”河津皱了皱眉头,“每天来贡宝阁兑换的没有少说也要几百人,怎么可能记得其中之一!” 刘德却神秘一笑:“可是你却能清晰记得是魏琪兑换的疾灵丹,即使他拿的不是自己的赤桥戒,你却还是可以记得他的那张脸。” “我当时说了,是他兑换的实在太多,我才记住的。”河津实在是无可奈何,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任由刘德在耳边吹风。 “哦?是么?”刘德看着他,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魏琪用的是曾森的赤桥戒,贡宝阁中记载的应该也是曾森的名字,疾灵丹记在他的名下。老师来查找记录,按理说也应该是从曾森的名字开始查找,但我听到的却是从疾灵丹下手,再从兑换疾灵丹的人中进行辨认。” “有什么问题么?”河津背对着刘德,却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当然有!” “从姓名入手,只需要按照曾森兑换疾灵丹的具体时间和那个时间前后曾兑换宝物的学生名单,寻找到当时出现在柜台前的人,依次询问曾森兑换时的前后几人便可确认。而从疾灵丹下手,则是要求你在兑换丹药的十几个人之中辨认出来。我想学府应该不会如此欠妥,放弃一个既有效率,准确度又高的方法,转而去寻找十几个人,再由你一个人辨认。可学府却偏偏这么做了,而且无人怀疑这结果的准确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河津的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我的意思是,周副院长和玉副院长他们如此信任你的判断,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们确信你绝不会出错。至少在记忆这一方面,你有绝对的准确性。” “......” “为什么一个偌大的贡宝阁,却只有你一个人负责宝物兑换的工作?我询问过其他学生,甚至是师兄师姐,一直以来,都只是你一个人。学府如此重视你,信任你,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因为你的能力远非常人可比,具有不可替代性。” 刘德说罢,目光如炬地盯着河津的背影,笑意更甚:“你我做个约定,这件事我绝不跟别人说,你就把......” 河津突然扭过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那眼神中哪还有之前的躲闪与抗拒。 刘德一愣,没来由的一阵脊柱发凉,他挥挥手,哈哈笑了笑:“哈哈哈!我这都是开玩笑!都是我瞎猜的,也没啥证据对不对?哈哈,哈。” 说罢,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心脏却不知为何跳动的飞快,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猎物。 河津却依旧无比平静,看着刘德,一动不动。 “你忙吧,你忙吧!真是的,今天天气不错哈,哎呀晚饭还没吃呢。真是的,真......” 刘德打着哈哈,转身欲走,却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他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身后的注视宛若针扎,他头皮发麻,脸色变得煞白,那颗狂跳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一般,硬生生停了几息。 “你刚刚说,你想问谁的购买记录。” “我我我......” “说。” “算算,算了......” “我只再问一遍,谁。” “我说我说!是......” 。。。 刘德目光呆滞地走出了贡宝阁,从刚才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径直走出一里多,这才有勇气缓缓回头,确认身后没人之后,猛地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直到吐出酸水,呕吐感减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 “刘德,你怎么了?”魂叟感到刘德身体的不适,及时出现。 “刚刚......”刘德由于惊恐,甚至都有些张不开嘴,将事情在心中默叙给了魂叟,饶是如此,他都几次嘴笨,磕磕巴巴。 魂叟听完,直接对着刘德就是一顿臭骂:“臭小子,你这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多少次了,就是因为你的口不择言,差点丢了性命,赤桥广场上是一次,这又一次!你以为用你那点小机灵就能次次化险为夷?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浮云!!” “是......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你应该想得到啊!”魂叟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一个贡宝阁,怎么可能连一个守护之人都不设!!” “对啊,对啊......”刘德这时才稍微缓过劲,挠着头皮悔不该当初,“我当时一心想要得到线索,就没想那么多......”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通天门,你要是敢死,让老子接着沉睡下去,让通天门失去了复兴之望,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魂叟少见的失了仪态。 “对,对不起......”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魂叟闪回了魂石,只剩下刘德默默地趴在地上,半晌才缓缓站起,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 不知何地,出现了这样一个对话。 “姐姐,我好像被人看出来了。” “这么不小心?是谁?学生么?” “是的姐姐,不过他只是觉察出我有些不一般,并非得知我的身份。” “怎么,他要挟你了?” “这倒没有,他只是想知道贡宝阁的一点记录罢了,那个学生倒是聪明。” “叫什么名字?” “叫刘德。” “刘德么......知道了。” “那这信息......?” “告诉他。若是他还有要求,非过分之事,不要交恶。这件事我会跟那人说。” “好的姐姐。” “嗯,你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你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 。。。 刘德正郁郁不乐之际,手中赤桥戒突然发出精光,他投入心神,传来的是一份单子,里面记载着某个人在贡宝阁中所有兑换物品或是以物换币的各项记录。 刘德越看,眼睛越亮。 终于他收回心神,缓缓吐出一口气,用力甩了几下头,又使劲揉搓面庞,整个人的气质从刚才的颓然中苏醒,重回一直以来的那般自信。 无论如何,这件事,也该到头了。 第三十五章 又想偷袭 “洛儿,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刘德飞速地在赤桥学府中奔跑,同时用赤桥戒向沙洛儿传讯道。 “怎么,有线索了?”另一边,沙洛儿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差不多了。我要你去找两个人,位置我随后会发给你,目的......就说我刘德,知道了杀害曾森的凶手!” “什么?!......好!谁?”沙洛儿吃了一惊,不过未作犹豫,很快答应下来。 刘德说了两个名字,与此同时,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一间宿舍的大门。 “喂!你怎么又来了啊?”屋内,罗智华正在准备出门,看到刘德出现,吓了一跳。 “史子贤在不在?”刘德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张望。 “不在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宿舍了。听说一直在修炼塔。” “罗智华,帮我个忙,给史子贤传道讯息,就说有姑娘想见他,位置他来定!” “出什么事了?”罗智华听的云里雾里。 “快点,有急事!你要是不同意,一会我让沙洛儿来跟你说!” “别别别!......我发就是了!”罗智华一听沙洛儿这三个字,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急忙用赤桥戒传讯给了是自信啊。 很快,史子贤发来消息:这消息来得真及时,我这几天都快淡出鸟了。跟姑娘说,南山山腰那片空地,我很快就到。 南山山腰?刘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罗智华还是按捺不住疑惑,再次出言询问。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刘德说罢,一边将地址发给沙洛儿,另一边则退出房门,快步奔向了南山。 。。。 史子贤装扮的风流倜傥,之前被王尚驹打掉的那几颗牙也重新长了回来,他心猿意马的上了南山,却一下子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姑娘呢?这个罗智华,搞什么!” 望着他那黝黑的眼眶和惨白的脸色,刘德心知这几天他应该也没怎么睡过安稳觉,于是出言劝说:“史子贤,我劝你还是自首去吧!” “什么自首?妈的,这个罗智华串通外人耍我?我先把你解决了,再找他算账!”史子贤说着,作势要打。 “你做的那些事......“刘德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了。” “我做什么了?”史子贤一顿,眼睛极速眨了几下。 “明月,如果我没猜错,已经死了吧?”刘德看着他,无比平静。 “明月......明月是谁,我不认识!”史子贤依旧嘴硬。 “需不需要把沙洛儿叫过来,你们两个当面对质一下?” “刘德,我警告你,没有证据不能胡说!”史子贤恼羞成怒。 “你想要证据,我给你证据!你桌子上的那根合心簪,是明月送的吧。” “你去过我的卧室!?”史子贤无比震惊,甚至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你不要扯开话题。” “......是明月给我的,又如何!?” “我听庄敏说过,那日你对沙洛儿行不轨之事未得逞,愤然离去,那之前,这只簪子还在明月的手中,如今却到了你手,这说明在那之后,明月还曾经找过你,对不对?” “是找过我,怎么了?不允许么?”史子贤语调上扬。 “当然允许。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月从那之后就失踪了呢?” “我怎么知道?真是一派胡言,你是不是疯了!”他有些气急败坏。 刘德嘴角含笑,摆了摆手:“你别着急嘛,证实明月之后找过你,便足够了。接下来,咱们聊聊曾森。” “曾森?” “我查过他的兑换记录,他手中所有的兵器都是自行兑换,起初我以为他是富家子弟,跟你一样家缠万贯。可我去他的卧室搜寻,发现他之前的衣服全是补丁,这说明他其实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远远没有他表面上的财力。说来也是,我看他的兑换记录,也只有兑换宝器,却并未有赤桥币进账的记录。” “这种情况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手中的赤桥币是有人转予。史子贤,你说我若告知学府,让他们检查你与曾森之间的交易记录,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史子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趾高气昂:“怎么了!?我和曾森是朋友,给他点赤桥币难不成还有罪?” “这是你的自由,何罪之有!可是为何你还想假借我手,除掉曾森呢?” 史子贤皱紧眉头,瞳孔地震:“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日我与曾森在练武场争斗,你明明可以救下曾参,却偏偏在我落斧之后才将我击飞。如果不是我本就没有杀意,也许当时曾森便死在我的手里,你的奸计也就得逞了。” “刘德,我发现你这个人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史子贤哑然失笑,“我怎么会想要加害曾森?他是我的舍友,又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又没有过节,真是可笑!?” 他用了好几个肯定句,加重自己的用意。 “因为他知道你害死了明月!所以他要挟你,要你给他大量的赤桥币,你心里清楚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所以你才起了杀心!对不对!?”刘德突然向前一步,大声质问。 史子贤不露痕迹地吞咽口水,色内厉荏道:“这些都是你凭空臆想,根本就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但曾森有,而且已经将证据告诉我了。” “曾森告诉你了?”史子贤一下子大惊失色。 “你来看这是什么!”刘德的赤桥戒上一道红光闪过,将在曾森床下发现的那副地图展示出来,“这张图画在曾森的床底下。沙洛儿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画在那么隐蔽的位置?如果当真觉得自己会死,想留下什么线索,大可画在更为显眼的地方,我的回答是,他不希望某个能很轻易进入他卧室的人看到这个,她希望得到这幅图的人,是第三者。因为只有第三者,才可能将真相公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史子贤的眼神之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 “这是一幅地图,地图里所指示的,是你杀死明月后,藏尸的地方。” “什么!?”这一次,史子贤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淡定,“曾森竟然画出来了!” 刘德手上的图画一闪而过,他冷冷笑着,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明月她是个疯子!”史子贤突然发疯一般,“我和她就是玩玩,根本没有当真!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我没亏待她啊!我给她花钱,买这买那,那些宝器她根本就买不起!” 刘德一听,怒不可遏:“可你为何还让她给你介绍其他女生?你知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的侮辱!” “我没逼她啊!再说了,收了我那么多东西,有点付出不是正常的么!她就是贱!我只是说对她那几个舍友感兴趣,她就主动提出帮我介绍。我若是拒绝,我还是男人么!”史子贤舔了舔早已干涸的嘴唇,露出一丝惨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我也不想啊!那天我在沙洛儿那里驳了面子,早早下山,可她非要和我见面,否则就死给我看。我纠缠不过,只能与她相见。她手中拿着一支合心簪,说什么同心锁和合心簪是一对,我们彼此各一只,永远不分离的鬼话!我本意只是见个面就走,可她却还是一再纠缠,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手上失了准头,就推了她一把,谁知她脚下一空,从山上滚了下去!“ 史子贤说着,脸上充满了惊恐:“等我下山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你要我怎么办,我怎么可能因为她毁了我的前途!于是我心一横,见四下无人,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碰巧这个时候,正好让曾森撞见,这个王八蛋,以此要挟我,要我给他赤桥币!......” 史子贤正说着,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刘德的面前,表情谄媚:“刘德,只要你将这件事烂在心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赤桥币,宝器,灵器,灵器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 “史子贤,你好算计啊!” 史子贤正和刘德保证着,突然一旁有人大声质问,他神色一顿,急忙看了过去,周酌山和玉须子两位副院长正站在不远处,怒目而视,而沙洛儿也站在旁边,冲刘德点了点头。 “刘德,你......!!”他猛然转回头,怒目而视。 “呀,怎么这么巧,两位副院长竟然在这里。”刘德微微一笑,可看他神情,哪里像是不知情,“史子贤,我劝你自首了,可你不同意,这就怨不得我了啊。束手就擒吧,把你做的事一一说清,还有,曾森的死,你也要给个说法!” “放屁!”史子贤歇斯底里起来,“曾森于我无关,我若是今日投降,这罪名一定也会安在我的身上,不行,绝对不行!” 说着话,他那已然充血的瞳孔看向了刘德:“该死的,想让我束手就擒,没可能!” 话音未落,他猛然向刘德挥出一扇,雪花漫天,可刚刚出手,所有的一切都停在了半空,就像按了暂停键。 “史子贤,放弃吧,不要再反抗。”玉须子轻言一句,一脚踏出,万雪消融。 “我不甘心!” 史子贤目眦尽裂,猛然一拳打向刘德。 “炮拳!?你还敢说与曾森的死无关!?”周酌山当真是大发雷霆,直接一掌拍出,一道手掌虚影悬空打向了史子贤的所在住处,“嘭”的一声,引得一阵尘土飞扬。 尘嚣落定,却见那里空无一人,史子贤躺在几尺之外,愣愣出神,而刘德正保持手挥琵琶之势,手中紫金光芒一闪而逝。 “又打算偷袭我?真当我是软柿子啊!” 第三十六章 寻找尸体 “史子贤!为非作歹,不知悔改!我赤桥学府建校千年,想不到竟然会收了你这种畜生,鬼迷心窍,真是要不得,要不得!” 能看得出周酌山是动了真怒,即使如今史子贤已经被随后而来的学府守卫拿下,封住体内玄力不得动弹,却依旧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史子贤面色如土,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任何机会。 “周副院长,如今再说这些为时已晚。学府有学府的规矩,杀人有杀人的律刑,他逃脱不了。”玉须子叹了口气,劝说道。 周酌山失望地摇摇头,冲学府守卫说道:“将他押入禁闭室,严加看守,没我的命令不得放出!我过些时候会亲自前去审问。” 吩咐完毕,他转过身冲玉须子说道:“老须子,我要去找副府主和府主请罪,招来了这样的学生,无论怎样也是我的责任。“ “我与你同去吧。不仅是这件事,死去那两个孩子的家属,也要着手进行通知。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对赤桥学府的声誉是一种极大的破坏,不可儿戏。你先稍等,我和他们说几句话。”玉须子说着,指了指一直候着的刘德和沙洛儿。 周酌山闻言点了点头,走到一旁,背手而立。 玉须子走到刘德面前,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小子,在赤桥广场破案没破够,到赤桥学府了也闲不住,是吧?” 刘德摸摸脑袋:“为学府分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胆子也是不小!”玉须子突然调转话锋,大声斥责道,“你来学府是干嘛的,是让你修炼,不是给你过瘾来的!这件事情,说了学府负责调查,你却还是插手,拿我们老师的话当放屁么?” 刘德低下头不敢说话,心中尽管一阵腹诽,但此时此刻,他可不敢反驳。 “不过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倒也是你的功劳,功是功过是过,待此事了结,我会另行嘉奖。” “谢谢玉副院长。”刘德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脸色好了不少。 “副院长......”这时,沙洛儿突然插嘴道,“明月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史子贤交代出位置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和我的几名舍友在场,见她最后一面......” 玉须子闻言,与身后的周酌山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又对刘德说道:“小子,你也来吧,这件事你从头参与到尾,若是结束的时候你看不到,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刘德嘿嘿笑笑,忙谢过玉须子。 。。。 学府守卫押解着史子贤先行离去,两名副院长也同与刘德和沙洛儿嘱托几句后迈步下山,空地之上只剩他们二人,后者对视一眼,叹气不已。 “没想到明月她......真的出事了。”沙洛儿闷闷不乐,并未因为事情解决而放心。 刘德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能默默地跟着她下了山,往宿舍方向走去。 “那史子贤,真是丧心病狂!我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日定将其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沙洛儿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空气挥舞着拳头。 突然她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出神地盯着地面愣了几息时间,随即疑惑地看向了刘德。 “怎么了?”刘德不解地看向她。 “怎么功德......这么少?沉冤得雪,应是大功德啊?” 刘德一愣,不露痕迹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果然,抓住了杀害两条人命的凶手,而好运等级经验值却仅仅提升了五点,来到了二十,倘若算上分给沙洛儿的五点,这件事从头至尾只给他带来了十点的好运等级经验值。 的确少了一些。 “好奇怪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沙洛儿蹙着眉头,有些诧异。 刘德也不晓得这功德究竟该如何计算,摆摆手,劝说道:“也许等明月的尸体找出来,才算是还她一个公道吧。事情没有完全结束,功德自然少了些......” “哦?这么说来倒是有可能。”沙洛儿不疑有他,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着,“明月她下辈子,一定能够找个好人家,投个好胎,不再受今生的苦了......恩?小贼?” 她走出几步,突然发现刘德还停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思索着什么。 刘德脑海中亮起一道霹雳,刚刚他无意之中说出的几个字,让他一下子陷入纠结,无法自拔,直至沙洛儿走到身前,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才让他重回现实。 “想什么呢你?” 刘德有些迟疑:“......刚刚史子贤已经承认明月的死与他有关,可为何就是始终声称曾森与他无关呢?” “这有什么?没准还是存在一丝侥幸心理,觉得一条人命比两条人命罚得轻呗。” “也许吧。还有那副地图,也没有搞清楚。” “你这个人真是钻牛角尖啊!既然真凶都抓到了,还用得着那份地图嘛!”沙洛儿使劲拍了一下刘德的后背,“好啦!别想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也许是我多心吧。”刘德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了,最近这几天我外府的功课耽误许多,我先忙去了,等之后玉须子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再见面。” “好!” 二人分道扬镳,沙洛儿远走几米,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望向刘德,后者却是低着头,思索着逐渐走远。 刘德来到了锻造室前,耽误了几天的金砖锻造,连带着将他在贡宝阁领取的任务进度也落后很多。 出出汗,总是会让人心情舒畅。 如今的他,魂气几近筑基,玄力修为也迈上正途,可炼体的功法,却一直是没有进展,当时只是为了堵上魂叟的嘴,随意挑选一部,直到现在也没有机会尝试。 不过每天早上的晨练,和金砖的锻造捶打,倒是让他的肉体力量缓缓上升,彼时也就仅仅能够打出一次皮肉锻的他,如今已经可以保持同等力度,连续挥出五锤,一块金砖从黄泥到最终入炉烧制,每一次的时间都有所缩短,这也证明着刘德在锻造这门学问中,进步飞快。 “咚”的一声,面前锻造台上,一块金砖砖胚在刘德的锤下悄然成型,他满意地笑了笑,手中铁锤轻敲台面,砖胚被台面震了起来,他用锤子轻轻一碰,砖胚径直飞向角落,不偏不倚地与几十个砖胚放在一起,毫无误差。 “五十块金砖,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速度,应该不算慢吧。只要待晾晒几天,再进炉烧制,这金砖的作业也就算是完成,再之后,就要忙金砖铺路的任务了。对了,辨识药材那功课也耽误着呢,看来今后有的忙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叹了口气,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铁锤。 肉身力量的增进,使得对于手中锻锤的重量也开始有了需求,如今这把着实轻了,而且经过这两个月的使用,也有些损伤,待有机会还是去贡宝阁挑选一把趁手的,锻造的速度应该还会更进一步。 他正欲放松片刻,手上的赤桥戒一阵闪动,是玉须子传来的讯息。 “北山山林,古寺前。” 刘德一愣,随即顺手将铁锤收入储物戒,快步往北山赶去。 竟然在古寺?这个史子贤,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 古寺前,周酌山和玉须子站在中间,史子贤则是双目无神的站在一旁,双手双脚被两道闪烁着金光的绳索捆绑着,虽然看上去并不比铁链坚韧,但想来,他是万万逃不脱的。 几名学生站在史子贤的旁边看押着他,另一侧是刘德还有沙洛儿,以及沙洛儿的两名舍友,其中一个是庄敏,另一个刘德没有见过,三名女孩表情悲伤,小敏和那个姑娘眼眶红着,显然刚刚哭过。 “史子贤,你真不是个东西!枉明月她还用心给你准备礼物,你这个畜生!”那个陌生姑娘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史子贤破口大骂起来。旁边的沙洛儿和庄敏纷纷上前阻拦,好不容易将其拉回,已经是满脸泪水。 史子贤却依旧沉默,他只是抬起头,看了几个姑娘一眼,又看向刘德,牵动了一下嘴角,脑袋便再度垂了下去。 玉须子看向依旧梨花带雨的几个女盖子,叹了口气,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便对着史子贤说道:“尸体,你藏在哪里了?” 史子贤伸出手,指向古寺东边的一棵大树:“那里,就在树下。” 玉须子示意几名学生上前挖掘,同时上下审视着史子贤,表情厌恶。 “明月她真是傻啊,我应该当时多劝劝她,没准,就不会出事了。”刘德旁边,那个姑娘小声念叨着,一边说,一边抽泣。 “羽柔,跟你没关系的。你别怪自己,要怪就怪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庄敏安慰道,她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痕,不过还好没有完全崩溃。 “有关系,跟我有关系!”羽柔哭得更厉害了,“那天早些时候,她还拉上我,一起去贡宝阁给史子贤兑换宝物,我劝过她,可看她拿着那个同心锁那么开心,我心一软,就没再说......我当时应该多说几句的!要是能劝说她不去找这个畜生,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一旁的刘德闻言一愣,随即猛然转过头,说道:“等等!你刚刚说,她从贡宝阁兑换了什么!?” “同心锁啊,你怎么了......” 刘德瞳孔地震,兀自思索。 “报告副院长!”这时候,几名负责开挖的学生快步跑了过来,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了?” “那里,没有尸体......” “什么!?”周酌山不可置信道,“你可确定??那棵树周围都检查过了么?前后左右?” “都检查过了,没有尸体。” 第三十七章 还没有结束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给大地带来了一丝寒意,雨打落叶,发出“啪啪”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怎么可能!?史子贤,你没有说实话!”周酌山眉头紧锁,勃然变色。 “不可能!”史子贤也是一脸惊愕失色,他瞳孔地震地看着周酌山,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随后猛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指向古寺,状若疯癫,“哈哈,哈哈哈!是它,是它!明月和曾森,都是古寺杀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哈哈哈哈!他们没死,他们活着呢!活着呢!” “史子贤,你莫要装神弄鬼!”周酌山怒喝,“明月的尸体究竟被你藏在了哪里?快说!” “古寺,古寺!是古寺!哈哈哈,杀人古寺,杀人古寺啊!”史子贤宛若一个疯子。 周酌山还想怒斥,却被玉须子拦了下来,他着看着史子贤,伸手点指眉心,一道清心咒沁进他的大脑,史子贤神色一顿,眼中瞬间清明,有些慌张地左右看看,又在古庙上注视片刻,随即看向了面前的两位副院长。 “告诉我,明月的尸体,你藏在了哪里?” “副院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瞒着你还有意义么?“史子贤神色凄惨,不知所措,“我埋尸的地方就在那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他如此说着,眼神却总是在那座古庙上来回扫视。 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两位院长,怎么了?是明月的尸首不见了么?”沙洛儿上前一步询问道,雨水沾湿了她的秀发,黏在额头,显得有些落魄,但她的心思此刻却顾不上这些。 “也许位置不对。”玉须子摇摇头。 庄敏也凑上前来:“两位修为通天,难道不能在这附近搜寻搜寻么?也就只是几息的时间,求求你们了,天气凉了,明月她......还没有过冬的衣服......” 说着,她再一次哭了出来。 周酌山看着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看向玉须子,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你们所有人,后退几步。” 所有人闻言,纷纷后退,让出几尺。 周酌山闭上了眼睛,散出神识,以他的修为,若是全力探查,神识可以达到百里之外,不过那样消耗太大,而且探查地下,这难度犹有过之。 过了差不多二十息左右,他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我探查了方圆十里,每一寸土地下方一丈的范围内都没有发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先退下吧,将史子贤押回禁闭室,我和玉副院长还有话要说。” 庄敏和羽柔还有千般话要讲,不过所幸沙洛儿得知轻重,好言相劝,这才同众人一道走下了山。 “老须子,难不成......真的跟这古寺有关?” “说不好。”玉须子看向古寺,“副府主从中拿出的那对眼睛,已经证实属于曾森,这一切,都与几百年前那件事如出一辙。如今说是与古寺毫无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二人一同看向古寺,那本身平淡无奇的一片荒废之地,此刻却透着古怪和阴冷。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明月的尸体会不见呢?” “我看啊,八成是史子贤没说实话!这个家伙,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就是......小贼,你怎么了?打刚才起你就一直发愣,怎么了你?” “洛儿,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先走了。” 刘德没有理会三个姑娘,径直走远。 望着他的背影,沙洛儿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家伙,究竟想到了什么,难不成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么? 刘德一个人行走在雨中,清凉之感从头传到脚,倒是让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消散不少。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他举起手,看向自己的赤桥戒,足足思考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终于发出了一条讯息。几息过后,亮光一闪,刘德急忙探入心神,阅览着收到的消息。 “果然是这样......” 这么说,一切就都明白了。 不,还有那张地图,那张地图究竟想要说什么呢?又是怎样才能看懂呢...... 刘德开始回忆他和沙洛儿在曾森宿舍中的所见所闻,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曾森,是个穷人,这是从他那间布满补丁的衣服中看出;喜欢兵器宝物,这是从他桌上众多关于锻造的书中看出...... 等等! 那几本书...... 刘德灵光一闪,从赤桥戒中调出那副图,细细观摩,最后甚至直接用魂气印刻下来,整个人伫立原地,心神投入魂石空间中,一寸一寸地细细观察。 “小魂淡,怎么了?” “不要打扰我。” 魂叟自讨没趣,飘在一旁看戏。刘德足足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又回归肉身,调出赤桥学府的地图一一甄别,同时一步一步地在地上走着,终于,他双手一拍,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果然如此。可是,这幅图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 刘德勘破这幅图的奥秘,可是却从中得不出任何信息,他一阵头大,直接蹲在地上,按揉起了太阳穴。 “这个曾森,你说你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谁能看得懂啊,真是的,成事不足败......” 突然,刘德一愣,随即直接蹦了起来,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懊悔的神情。 直到发泄完毕,他才重新进入魂石空间,果然在那幅图中,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 雨已经停了。 北山以西,距离古寺有十五里的距离,刘德费力地攀登着,一边攀登,一边嘴里数着数字:“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 终于,在他念到一百一十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环顾四周,一切与北山以北的那片山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由于人迹罕至,植被长得更加茂盛,除了他正前方一块略显正方的土地上有些稀疏之外。 刘德站在原地,刚想往前迈出一步,却突然,又将脚收了回来。 “你终究还是跟来了。”刘德说道。 无人回应。 “我想你应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你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明月的尸体,原来在这里。” 第三十八章 推理 依旧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刘德却并没感觉不妥,也不回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缓缓道来。 “曾森,不是史子贤杀的,这一点,我刚刚才确定。你既然不说话,那就听听我推理出的,是否正确。” “将曾森的死怪罪在史子贤身上,有三个问题。第一个,是他背后的伤势。” “斐老师将曾森背后的掌痕,归结于偷袭,是因为无论是力度,还是位置,都证明凶手当时距离曾森的距离很近,所以凶手应该与曾森相熟。这一点没错,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凶手不仅与他相熟,而且还要让他信任,至少在当时,曾森并未生起警觉性,所以才有可能将自己的后背展示在凶手的面前。” “可是,曾森怎么会在史子贤面前,失去警觉性呢?别忘了,他可是一个会因为害怕自己被害而留下线索的人,而他心中的假想凶手,就是曾森。” “第二个问题,便是曾森留下的线索。你也许不知道,他在自己床下画了一张图,搞清楚这张图的用意着实花费了我一番功夫,这个我待会再说。我起先并不知道他留下这张图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大概猜出,他将这个线索放在自己床下,其实是在躲避与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某个人。但当我发现史子贤原本埋葬尸体的地方却空无一物时,我突然明白了,这幅图的真正用意。” “曾森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人,却骗了他身边所有的聪明人。这幅图,便是指向真正埋尸地的一张地图,我想曾森应该是害怕史子贤会杀人灭口,所以给自己留了后手,将尸体挖出,放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又留下线索,指出位置。这样,如果史子贤有一天对自己下手,他便可以依此作为威胁,保自己一命。果不其然,曾森出了事。” “可我拿此事诈史子贤的时候,他未有怀疑便听信于我,这证明他从头到尾都不知这幅地图的存在,当他发现明月尸身不见之时,那种惊恐是更是装不出来。想来曾森机关算尽,只为保命,是绝不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还不将此事说出,除非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凶手而言重要与否。” “而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就是我突然发现还有一人,竟然与史子贤,与曾森,甚至与明月,都有很大关系。那就是你,罗智华。” 终于,刘德回过头来,表情复杂的盯着后方,他身后的树丛簌簌作响,从中缓缓走出一人,不是罗智华,还能是谁。 那张极为普通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向刘德抬抬手,示意继续。 “让我开始怀疑你的,是那一日我和沙洛儿前去你们宿舍调查曾森之死。那天你突然回来,我们俩躲进床底,你推开门却没有进入,却又在外面埋伏我们。之后询问原因,你说听到了声音,所以前去查看,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是却有一点,不正常。那就是当时你只推开了曾森的门,却并没有去检查你自己的卧室。” “这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你心中,曾森的宿舍要远远比你自己的宿舍重要得多。你在屋外埋伏,也只是想知道屋内究竟是谁,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至于你与史子贤,关系就更复杂了。我不了解史子贤,但从他的为人处世来看,绝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你与他同住一寝,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风流韵事,也一定会从他口中,听到明月这个名字。只不过他估计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朝夕相处之人,却对他早已动了杀机。” “真正让我确认你有问题,是因为早上我听明月舍友说的一句话,她说明月失踪那天,特地去贡宝阁兑换了一只同心锁,说要送给史子贤,可是史子贤收到的,却是合心簪。奇了怪了,为什么她买的和送的不一样呢?直到我记起了这一锁一簪在贡宝阁那里的介绍时,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般而言,往往会选择将合心簪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同心锁则是自己留着,意味着将打开自己心门的唯一钥匙,交给了对方。明月送给史子贤合心簪可以理解,可她自己并没有兑换,那么究竟这合心簪是谁送的呢?所以我特地询问了贡宝阁负责兑换宝物的学生,拿到了一张上个月所有兑换过合心簪的人的名单,你猜我在上面,找到了谁的名字呢?” “好巧,竟然有你,罗智华。你说如果我去看谁买过同心锁,会不会也有你的名字呢?”刘德笑笑,继续说道。 “如果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你,这件事便有了另一个解释。” “曾森当然不会对你产生戒备,甚至可能当时你还对他提出了什么建议,获取了他的信任,所以曾森的死干脆利落,没有什么抵抗。史子贤不知道地图的事,你也不知道,曾森更加不会想到跟你提起,所以当曾森死后,你便认为只有史子贤知道明月尸体的位置,因此留了他一命,并将一切罪行扣在了他的头上。可事实上,当你杀了曾森之后,世界没人知道尸体的位置了。除了曾森留下的这张地图。” “说到这里,你是不是很好奇,这地图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又如何告诉了我明月的埋葬之地呢?别着急,我现在就告诉你。” 刘德手中赤桥戒一闪,在上面浮现出了曾森床下的那幅图画。 “这张图,是曾森画的。曾森是个对兵器很痴迷的人,在他的书桌上摆放着从设计造型到锻造等等一系列的书,但只有一本,他翻阅的最频繁,那就是有关造型设计以及比例的那本书。这张图也许乍一看乱七八糟,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张图是赤桥学府的地图,并且极为精细,精细到每条街,每个建筑的长宽,都与现实中保持着同样的比例。” “我曾经计算过,图中一寸,现实中需要走上十步,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可他花费心力留下如此庞大而又复杂的线索,又没有留下任何提示,除了他自己,谁能看得懂?为什么要设计一个这么复杂的线索呢?费力不讨好不说,如果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他不得已将这幅图告知除你们之外的第三人,也要确保那人能够在没有提示,或是极少提示下将其勘破,这就驱使着我不得不往简单的方向去考虑。” “终于我明白了,这幅图的提示,其实就是这幅图本身。它告诉我们的,就只有一个信息,就是他的比例,无论哪个角落都完全一致。而真正指出位置的,它也早已告诉了我们。” 刘德说着,指向了这幅图西北角以外的一个极其明显的墨点,这是在这幅圆形地图外唯一的一个点。 “我原本只是以为这是一个墨迹,毕竟这样的点在地图以内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可很显然地图之外只有这一个,如果一切比例相同,那么它的唯一性便告诉我了这么一种可能,它所指引的其实是这幅藏宝图上真正的宝藏。” “明月,就埋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怒火中烧 “啪,啪,啪.....” 罗智华拍了拍手,脸上带着无比的笑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新生第一,你的确很聪明。你所说的与事实基本上是完全属实。” “基本上?那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喽?”刘德抬了抬眉。 “其实,我早就知道曾森留在床下的这幅图,只不过以我的脑袋,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懂。如果我能早日明白其中深意,早点找到她的尸身,史子贤那个畜生我岂会留到现在!?我有一万种方法干掉他,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那天我发现你们在曾森的卧室,我并未进入,本就是想借你们的手,帮我解决这个难题。今天早上你来找我,我便清楚,这个局终于到了要收尾的阶段。所以我一直在跟着你,看见你们带着史子贤上山,又空手而归时,我便猜出若是想找到明月的尸体,还是要靠那张图,刘德,果然没让我失望。” 刘德悻悻地笑笑:“看你跟我说的这么痛快,估计是想过河拆桥吧?” “当然不是,我很欣赏你。你的聪明是我不具备的,但我的......” “但你的什么?阴狠,毒辣?”还未等罗智华说完,刘德抢先道。 罗智华的脸色变了变:“你可以随便说我,不过他们该死,直至今日,我都没有半分后悔!史子贤杀了明月,曾森知情不报,都有罪,他们都该死!我毒辣么?我只是为明月报仇!明月若是知道,一定会感......” “你的同心锁呢?”刘德突然问道。 “什......什么?”罗智华一愣。 “你的同心锁。你送给明月合心簪,你肯定同时兑换了同心锁,它在哪里。” “在,在宿舍呢......”罗智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我敢跟你打赌,你的同心锁,早就被你扔了。”刘德表情玩味,“你口口声声说爱明月,可却连当时为了明月而兑换的信物都可以丢弃,不觉得可笑么?” “明月她都把我送给她的合心簪转送给了史子贤,我为什么还要留着!?”罗智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她转送给人,又与你何干?你爱她,她却从来没有说过爱你,对么?”刘德反问,史子贤一下子愣住了。 “我想你丢掉同心锁,还有另一个原因吧。因为你害怕别人会从这里联想到你。你又与史子贤同屋,你若是留着,难免会让他看见,发生意外。索性丢掉,你的嫌疑也会因此降到最低。” “胡说!”罗智华再不复之前那般镇定淡然。 “哎,这一点,你倒是和史子贤一样,嘴硬。”刘德叹口气。 “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罗智华向前几步,表情激动。 “你爱明月,我不否认。但其实还有一种感情,在这件事情中呈主导位置,也更为强烈,那就是你对史子贤的嫉妒。你嫉妒他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爱,你嫉妒他有花不完的钱,你嫉妒他能得到你心爱女人的死心塌地,你嫉妒他,嫉妒到想要杀死他,毁掉他。” “你放屁!我嫉妒他?怎么可能!?” “你杀死曾森,本意就是想嫁祸给史子贤,所以才使用了他会的炮拳。但是你也要先学会才行,不是么?”刘德揶揄道。 “刘德,你敢再说,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杀了!!” “你杀了我,更别说是为了给明月报仇了!事实上,明月的在天之灵,定感激我找到了她的尸身,你向我动手,不怕她找你算账么?”刘德面色如常,甚至语气中带有一丝挑衅,“最关键的是,你杀了我,又要用什么理由嫁祸给史子贤呢?” 听到这话,罗智华那张涨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不用嫁祸给他!事实上,老天都在帮我的忙。” 刘德闻言一愣,瞬间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古寺最近,可不太平......” “你!?”刘德脸色大变。 “虽然我很欣赏你,不过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留着始终不安全。而且没了你,我可以对外宣称,是我找到的明月的尸身,名利双收,再也不会有人认为我是史子贤的跟班,而你,也许会落个勇闯禁地的好名声。” “你,你,你!你敢在明月面前下手!?” “当然不会,我只需要将你带过去,就......行了!!” 话音未落,罗智华突然发难,一拳向刘德打来。 “又是炮拳,你太天真了!” 刘德做出太极起手式,正欲应对,突然罗智华拳化掌,一记掌心雷猛然击出,刘德暗叫不好,身子一侧将将躲开,再回身时,罗智华已然来到面前。 “新生第一,真是太嫩了!” 说罢,一掌砍在刘德的后脑勺,刘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北山半腰,一个身影急促地朝东飞奔,肩上扛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刘德悠悠睁开眼,后脑一阵疼痛。 “该死的......”他想挣脱,却被罗智华一手捏着脖子,不敢轻举妄动。 “醒了?”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要用古寺来掩饰了,对吧?......那曾森的眼睛,也是你挖去的,我早该想到......” “刚刚还那么聪明,现在怎么傻了?我都说了天都帮我,不记得了?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了他的道基和全身骨骼,直到第二天发现尸体,才知道眼睛没有了。我想,应该真的是这古寺苏醒了。哈哈哈,到那时学府动荡,谁还顾得上你刘德的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刘德沉默不语,几息之后,“扑通”一声,他被罗智华扔在地上,抬头看去,面前便是那座古寺。 罗智华双手合十,竟冲古寺拜了拜:“您老人家,帮我多收一个吧!” “罗智华,相比于史子贤,你更加不是人。” “哈哈哈,好说,好说。刘德,你技不如人,一力降十会这句话,就当是你临终前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吧。别反抗,我给你个痛快。” 刘德咽了口口水,死死盯着罗智华:“那......我也给你上一课,千万不要乐极生悲......” “什么意......” “刚刚还那么聪明,现在怎么傻了?我都说了天都帮我,不记得了?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了他的道基和全身骨骼,直到第二天发现尸体,才知道眼睛没有了。我想,应该真的是这古寺苏醒了。哈哈哈,到那时学府动荡,谁还顾得上你刘德的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罗智华的声音从刘德的赤桥戒中传出。 “真是费劲,为了套出你这句话,我可受了大罪了。现在证据也有了,说吧。”刘德缓缓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是你自首......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第四十章 异变突生 “那你刚刚被我打晕......是故意的?”罗智华瞳孔地震。 “那是当然!我若不用言语激起你的杀意,再让你将我打晕,又怎么无比轻松地从你嘴里套出认罪的话呢?”刘德揉了揉自己的后脑,“不过真的疼啊。” 罗智华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的震惊神色消失不见:“你这只狐狸,比脑子,是真的比不过你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杀意沁骨,“是真是假也无所谓,只要现在把你干掉,结果是一样的。” 说着话,他双手指缝处电光流转,发出“咔滋”的雷电声音。 “我这部《霹雳霸典》,你是第二个见识的人。” “什么霹雳霸典,我还霹雳贝贝呢。”刘德手中光芒一闪,那把被他随手放入储物戒中的铁锤出现,他随手挽了个花,高高举起。 “胡言乱语,找死!” 罗智华猛然窜起,一拳朝刘德打了过来,刘德却早已等待多时,身子微侧,随即一锤打在了罗智华的脸上,像打棒球一样将其抽飞。 “你这是什么招式!”罗智华飞快站起,嘴中鼓囊几声,“噗”地吐出两颗牙。 “呀?你这样子,跟史子贤更像了!”刘德嬉笑着,手中不露痕迹地露出一丝灰芒,这并不是魂气的颜色,而是他体内修炼出的那一丝玄力。魂气阴柔的特点很显然并非适用于此,想要将其制服,终究还是需要力量上的压制。 罗智华脸上露出一丝凶狠,双手在胸前合十,然后缓缓张开,掌心电流涌动,竟在中间形成一个一拳大小的雷电球。 “霹雳雷爆,去!” 话音一落,雷电球飞速冲向刘德,后者不敢怠慢,急忙向侧后方跳去,可雷电球却仿佛看得到刘德的方位,在空中更改方向,依旧紧追不舍。 刘德辗转腾挪,山林之中障碍众多,他本想依靠大树的遮蔽挡住这招,可无论他如何辗转腾挪,雷电球依旧紧紧跟在后面,不离分毫。 罗智华冷哼一声,再度打出两次雷爆,三个雷电光球在空中呈“品”字,冲着刘德极速飞来! 攻击面积的增大让刘德难以招架,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大脑飞速转动,瞬间想出办法,在躲过雷电球的攻势之后,径直跑向了罗智华。 罗智华嘴角带笑,他似乎早已想到刘德会出此下策,双手合十,竟又是一颗雷电球生出,刘德前后夹击,被困在当场。 “该死的。” 刘德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意,他竟直接站住不动,身后风声鹤唳,面前的雷电球也是疾驰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刘德迅速趴下,四个雷电球在空中相撞,空气之中无数电火花猛然爆发,霹雳之声此起彼伏,刘德正在爆炸的正下方,即使没有直接碰触,也被这霹雳震荡的浑身酥麻,提不起力气。 他强撑着站起,却听到身前几声脚踏,他定睛一看,罗智华面露杀机,张手一记炮拳,此时此刻,他的拳头之上更是蕴含霹雳玄力,威力陡增。 刘德运起魂气布满全身,将不适之感驱散后,再一次将手中铁锤高高举起,神色冷静,静候敌来。 罗智华看着刘德的身姿,自己的动作瞬间加快,离后者有几步距离时猛然腾起,像一支利剑从高处刺向刘德,却突然脸色大变。 刘德动了。 须臾之间,他收回铁锤,双手之中的灰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紫金色光芒,竟直接伸手握住了罗智华的手腕! 一阵电流激荡,刘德的手心处被罗智华的霹雳玄力电得焦黑,不过他却不为所动,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拧腰立肘,借势直接将罗智华摔了出去。 趁你病要你命,这是刘德打架的宗旨,他从不给对手翻盘的机会,见罗智华躺在地上,他手中铁锤再现,再次运起玄力,猛然砸向了罗智华。 罗智华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之内电光闪动,同时伸出双手,竟同样是接住了刘德疾驰而下的锤头。 “砰”的一声,罗智华一口鲜血喷出,手掌更是血肉模糊,甚至整个人都陷入地面几寸。 而反观刘德,却更加狼狈,他像是弹弓上的石子,直接弹出了几丈开外,重重地摔在地上。不仅如此,此时的他全身麻痹,面无血色,显然没有了再战之力。。而那铁锤早已经受不住二者玄力的对拼,炸裂开来。 “你不知道,铁锤导电么......” 罗智华缓缓站起,用衣袖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一步一地走到刘德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看来我教给你的要更准确一些,一力降十会,哈哈哈!不过放心,我给你个痛快。” 刘德根本说不出话,他的嘴角开始溢出白沫,已经是不省人事。 “刚刚那么意气风发,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可怜,可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智华嘴上说着,可却愈发开心,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他终于合上嘴,又踢了踢刘德,甚至将玄力运在脚上,冲着他的侧腹用力踢了一脚,确认后者没有反抗的能力后,弯下腰,拽着刘德的腿,一步一步地拖到了古庙的前面。 “曾森也死在这附近,你下去见到他,叫他别怨恨我,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早日投胎去吧!” 他说着,手中一阵青光雷电,缓缓抚上了刘德的小腹。 突然,刘德睁开了眼睛! 他瞬间弹起上半身,右手猛然拍在了罗智华的眉心,一道紫金色的魂气窜入他的泥丸宫,罗智华眼神一直,直接后仰倒地,昏迷不醒。 “看来还是我教你的才是真理,乐极生悲可不行。” 刘德笑笑,一下子牵动上市,捂着侧腹龇牙咧嘴:“真是疼啊......臭不要脸,竟然喜欢鞭尸!不过......魂气关键时刻还真管用啊。” 罗智华被他的魂气冲击,短时间内不会醒来,这一点刘德心中有数。 他笑了笑,正欲将罗智华带下山,突然,身后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怎么......” 瞬间,万籁俱寂。 罗智华躺在地上,古寺立在山林之中,一切如常。 只是刘德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一章 小沙弥 意识逐渐回归,刘德缓缓睁开眼,刹那间浑身上下的疼痛感如浪潮般涌上,他倒吸口凉气,捂着侧腹缓缓站起,开始四处打量如今所在。 “这里......是寺庙么?” 他脚下所站之地,是一座寺庙的前院,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庙宇虽然略显古旧,但打理的十分细心,院落之内草木繁茂,空气中隐隐的檀香气味,让人心生平静。 几步迈上佛堂,两个莲花蒲团置于正中,佛台之上不染尘埃,几炷清香烟线连天,正前方是一尊佛像,宝相庄严,刘德不认识这究竟是西天哪一尊佛,也不知此地是否凶险,自然不敢抬头多看。 “寺庙?难不成......真的进到那座杀人古寺中了?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刘德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来到庙门,可大门紧闭,用力推搡几下,丝毫没有半点晃悠。他不甘心,又来到墙根下,用力蹦起,可外墙竟然随着他的跳跃升起,始终见不得墙外。 他心知不好,咬了咬牙,身体内的玄力已经消耗完全,如今只能是运所剩不多的魂气,再次跃起,可外墙却始终比自己高上几寸,别说翻墙而过,即使是想看看外面,也是万万做不到。 “施主,别尝试了,你出不去的。” 一个较为年幼的声音从刘德的身后响起,刘德回过头,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沙弥。 “这是哪里!?”刘德顾不上礼数。 “施主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小沙弥双手合十,表象庄严。 刘德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瞬间凉了一半,面如死灰,眉头紧皱:“真的进来了啊......” 他突然又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急忙走到小沙弥的身前,把住肩膀询问道:“小师傅,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出去?” “施主,小僧刚刚已经言明,出不去的。”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刘德绝望地后退几步,又在心中呼唤魂叟,可魂叟像是消失一般,根本就没有回应,他甚至几次想要钻进魂石空间,可都是无果。 “该死该死,我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差啊!该死该死......等等,你是谁!?”刘德突然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小沙弥。 “小僧便是小僧啊。” “哎呀你就别给我说这种禅语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看你这么小,到入学年纪了么?赤桥学府还能招你这样的学生?不对啊,我怎么没听说赤桥学府还有禅院这一说,你在哪里出的家?” 刘德不疑有他,只以为这个小沙弥和自己一样,是误入了这座古寺的学府学生。 “小僧生而为佛。” “哎呦,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来,跟着我走!肯定能找到出路!” 刘德不容分说,拉过小沙弥就开始在这座庙宇中转起圈来,甚至直接在墙根底下开挖起来,想要从地底出去,可挖了足足有五六尺,依旧被封的严严实实。 “古寺,你不是要杀人么!出来啊,把我困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刘德仰天长啸,可却根本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此时的他精疲力尽,也不顾地上刚刚挖出的泥土,直接躺了下来,望着天空,眼神绝望。 半晌之后,刘德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一人,急忙起身对着小沙弥询问道:“小师傅,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这座古寺听说挺邪门的!不过丢了学生,怎么学府里没有任何消息呢......” “小僧打记事起,就在这座寺庙里,没有出去过。” “净胡说,你才几岁,这庙都几百上千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犯戒了啊!不过没关系,就咱俩在这,我不跟别人说。”刘德摆摆手,打岔道。 “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 “一万......你说什么?”刘德一愣。 “小僧在这里,呆了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年。” “一,一万年?怎么可......”刘德起初不相信,但他看着沙弥,突然有些明白,上下打量片刻,瞳孔地震,“你,你,你你你......!!” “施主,你怎么了?”沙弥面露关切,上前一步,可刘德却是无比震惊地往后倒退,躲避着他。 “你是鬼啊!?” “小僧不是鬼,小僧就是小僧。” 刘德诧异地看着他,突然回想起刚刚二人的对话,这才意识到小沙弥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万多年......这座古寺存在的时候,你便已经存在?这么说,你......就是这座古寺?” “阿弥陀佛。”小沙弥念了句佛号。 刘德恍然大悟,一下子蹦了起来:“那你一定可以放我出去的,对吧?“ “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也无能为力。” “啊?”刘德抬起头,看了看这无比庄严的寺庙,竟生出一丝恐惧。 “不行!”他的眼神在经过恐慌,质疑,失措之后,再度亮起一道精光,“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可以出去!” 刘德深吸口气 “小师傅,我问你,这座古寺出了这么多事情,你是否清楚?是你干的么?” 小沙弥摇了摇头。 “不是么......”刘德突然想起苏武曾经对自己说起,来自赤桥学府老府主的四句话。 “五百载,佛陀困,天生灵,灾祸行......小沙弥,这里是不是......关押着什么?” “哦?施主你知道?”小沙弥当即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刘德明白的这么快。 “我,我也是猜的......” “那施主您与这里有缘啊。” “哎呦哎呦,您客气,您太客气了......”刘德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不不,小僧说的是真的。您与这里有缘,否则,那个东西也不会将您抓进来。”沙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你是说,抓我进来的,是关押在这里的那个东西?”终于,刘德找到了自己困至此处的罪魁祸首。 小沙弥点了点头,随后煞有其事地拽着刘德的衣袖,将他重新带进了佛堂。 “施主,就是这个。”小沙弥指向了正当中的那座佛像。 刘德闻声,这才仔细端详起这座法相庄严的金佛。 第四十二章 修补裂缝 这尊佛像身高一丈,通体鎏金打造,身穿通肩大衣,手作说法印,结跏趺坐在莲花台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说这尊佛?别开玩笑了,这不是你们本家么......”刘德正说着,突然一眼看到在佛像的手中,出现了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他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可再定睛看去,却又消失不见。 “你你你,你看没看见,刚刚它手里放着的东西?”刘德颤颤巍巍地指了过去。 “施主看见了?” “我看见了!可它怎么又没了......”刘德说着,眼神躲避地再次看向佛像,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人刹那间目瞪口底。 在他的视线之内,那尊佛像缓缓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一切发生了变化。 佛像浑身的金光刹那间变得鬼气森森,原本庄严的面庞陡然生出一丝鬼魅,两只眼睛透着无比阴森的目光,而在佛像的手里,涌出数不清的眼珠子,鲜血顺着莲花台缓缓流下,一直蔓延到刘德的脚底。 刘德吓得不敢喘气,忙不迭地后退几步,却突然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不仅后退无望,甚至还被拉扯着,向前走去。 他抬头看去,佛像不知何时张开了嘴,千万道啼哭呼喊从中发出,那黑暗仿佛是十八层地狱,困压着万众生灵,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折磨。 黏着的血浆没过了他的脚腕,他无比艰难地抵抗这股巨力,却犹如蚍蜉撼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施主,莫去!” 惊慌之中,刘德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把住,他忙回头看去,竟然是那个小沙弥,后者满脸急迫,稚嫩的手中却仿佛有万钧之力,一下子止住了刘德的去势。 刘德心中一喜,自己也反握住小沙弥的手,僵持之际,终于,他感觉身体一空,跌坐在地。 他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再抬头看去,哪里有眼珠和血浆,佛像依旧坐于台上,刚刚的一切犹如梦魇。 “施主,非礼勿视啊。” 刘德足足低头喘息了有六七口,这才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沙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邪魔想要吞噬施主的力量,小僧力微,差一点就无法保全施主的性命,让施主受惊了。” “吞噬?”刘德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小师傅,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沙弥看着刘德,略有躲闪,不过实在忍受不住刘德炙热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一定有!小师傅,出家人已慈悲为怀,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沙弥叹了口气:“小僧已在此守卫万年,这邪魔一直想脱困而出,所以必定会与小僧有所摩擦。曾有几次他趁小僧不注意,出去吸收灵气,而小僧的力量每况愈下,此消彼长之际,邪魔脱逃的情况在近千年内发生得愈发频繁。就此下去,终有一日它会就此脱困,到那时,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六百年前,曾经有一位修为高深之士来到这里,在他的帮助下,小僧将邪魔镇压得更为彻底,也因此平静了这六百年。直到最近,它又有复苏的迹象,也因此,将你抓了进来。” 刘德清楚,那六百年前出现的,应该就是留下四句话的老府主。 “施主,小僧不妨与你明说,当今情形,即使小僧全力出手,施主也绝不可能离开半步。若想脱困,只有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还需施主同意才行......” “同意同意!”刘德根本就来不及听是什么办法,就急忙点头答应。 “小僧需要施主体内一道力量,加固镇压邪魔的禁制法门。” “力量?”刘德一愣,“好啊,要我怎么做?” “施主是不是曾修炼过魂魄之力?” 刘德一愣:“是啊......” “小僧果然没有感觉错。施主,你且来看。” 沙弥点指佛像,刘德望了过去,在他的眼里,佛像突然变得透明,在其内部有一团不停翻滚的黑色云雾,像是一只困笼之兽,全力挣扎。可每当它触碰到内壁时,佛像内部都会亮起一片金光,黑雾瞬间萎靡下来,不过很快便再次膨胀,撞击之势更甚。 反观那佛像内壁,却能肉眼可见地看到无数在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裂痕,历历在目。 “那就是......?” “是的施主,那里面的,就是那只邪魔。而这佛像,便是镇压邪魔的禁制法门的具象。刚刚施主没有说错,小僧是这座古寺,小僧也是这个佛像,小僧的存在,就是为了不让这邪魔祸害人间。” 刘德点了点头,他之前便多少猜出,这小沙弥应该就是这古寺之灵,类似于灵器之中器灵的存在。 他深深吸了口气,对他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小沙弥说道:“施主应该看得到佛像上的那些裂缝,那便是禁制的不圆满之处,其中最大的,足以让它的一抹魔气窜出,刚刚施主所见的幻象,也是因此而来。” “但以小僧的能力已经无法修复,施主要想出去,只能用你的魂魄之力,看看能否将这道破绽暂时愈合。当然,并不需要完全修复,只要将其堵住一息的时间,小僧拼尽全力,也会让施主离开。只是施主离开之后,一定要告知世人,万万不可再接近了。” 小沙弥悲天悯人,刘德看在眼里,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这禁制......难道不能彻底修复么?” 沙弥摇了摇头:“若是佛祖显灵,一切就都还来得及。施主若是有心,可以待离开之后再想办法,此时此刻还是先保施主离去最为重要。” “嗯。”刘德点点头,“那咱们开始吧。” 刘德坐在地上,屏息凝目,调理魂气,沙弥则是站在他的面前,静静等候,半柱香过去,刘德睁开眼,点了点头。 小沙弥一指指在他的眉心,一道灰暗的光芒从刘德的眉心处迸发,魂气源源不断地窜进沙弥的身体,与此同时,身前佛像也散发出刺眼的金光,那些裂痕,似乎在刘德的魂气之下渐渐收拢。 刘德没有看到,在他面前的沙弥十分激动,胸脯上下起伏,时不时地伸出舌头,润湿由于紧张而变得干涩的嘴唇,他那原本悲天悯人的表情在经过初始的兴奋后,逐渐变得得意,如今更是牵动嘴角,流露出一抹满含深意地笑意。 终于,佛像一阵金光普照,裂痕完全封闭,刘德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摇晃几下后这才缓缓站起。 “小沙弥,现在可以了么?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当然了施主!”沙弥点点头,“不过可能还需施主在这里待些时日。” “怎么了?”刘德一愣。 “因为要出去的,是我。” 第四十二章 夺舍 “小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本能地后退几步,与小沙弥拉开距离。 “施主菩萨心肠,你我今日得见真是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沙弥笑得更加开心,眼神中满是兴奋与狂喜。 “你做了什么?”刘德此时哪里还会搞不清楚状况,他强收回脸上的诧异与震惊,面沉似水。 “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你有的是时间想清楚,一万年够不够啊?哈哈哈哈!!” 望着小沙弥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斥着的怪异笑容,刘德不禁头皮发麻,他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瞳孔地震地看向沙弥:“难道你......你才是那个邪魔!?” “我可不是邪魔,我是佛,佛是我,阿弥陀佛。” “佛你大爷!你快放我出去,否则我拆了你这座庙!”刘德提高了音调,可谁看都知道是色厉内荏。 “拆了?现在,这可是你的啊。” “我的?” 沙弥微微一笑,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刘德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却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高大起来,而对面之人更是让他仰面相视...... “怎么会这样!” 刘德这才发现,面前的小沙弥竟然变换了长相,身高,外形竟然与他一模一样!.....不,不是! 他余光瞥见自己的手,惊恐之心无以复加,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小沙弥,而拥有他的身体的小沙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激动得有些过分。 “虽然资质差了一些,不过......可比这个该死的古寺强多了,今后,天上地下我都可去的!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年,整整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年,我终于要出去了,我终于要出去了!” 刘德绝望地踉跄两步,随即猛然窜起,挥舞着粉嫩的拳头打向了如今占据刘德身体的沙弥。 “你骗我!你,你还我身体!” “不自量力。” “啪”的一巴掌,刘德直接被扇翻在地,小沙弥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瞪大了不少:“原来有身体,是这种感觉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刘德大声质问。 “看在你特地送来身体的份上,我不亏待你,这件事我会说个清楚。” “之前我没有骗你,我就是这座古庙,确切来说,这古庙是一件灵器,而我则是这古庙的器魂。我也的的确确镇压着什么,只不过是我镇压的,可不是什么邪魔。” “不是邪魔?” “还不是万佛宗那帮秃驴干的好事!口口声声说普度众生,我呸!”说到这,刘德的那张脸变得狰狞起来,“他们不知从何处发现了一个先天真灵,不仅将其束缚,还骗取其为之效力,这一骗,就是三千多年啊!” 万佛宗......先天真灵......刘德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仔细听了下去。 “我出世之时,他们告诉我,此先天真灵附带天地功德,与其相近,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成为生灵,甚至突破这古寺的束缚,自由于天地之间。” “可他们骗我!什么功德!那先天生灵附带天地功德,岂容他人强占!?他们做这种违背天命之事,怎么可能还会有功德?可笑的是,直到万佛宗灭亡之后,我才想明白,我才想明白啊!” “一万年的时间,我曾试图说服自己甘心做一个器魂,就在这该死的破庙里待到天地泯灭,或者被某个大能一招灭了!但是......我凭什么!我不甘心啊!“ “于是我开始想办法逃离这里,我去吸引玄士前来,希望能够有人救我出去,可他们每个人一听到我的身份,一听到这先天真灵的存在,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占为己有,甚至还有人对我生出杀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如此对我,我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对他们客气!于是我杀了他们,将他们的魂魄吞噬,吸收他们的知识!佛遗弃于我,我纵入魔又怎样!!可是久旱逢甘霖,我在几近绝望的时候,终于,我看见了希望。天意,这是天意啊!”沙弥目眦尽裂。 “是魂魄?”刘德有些明白过来。 “魂魄,没错,是魂魄!”他状若疯癫,刘德看着自己的脸,竟有一丝陌生感,“我每吞噬一道魂魄,就能壮大一丝,这破地方对于我的束缚也就减弱一丝。对,这就是我离开这里的方法!我相信只要吞噬足够多的魂魄,就一定可以冲破这古庙的束缚,我一定可以的!” “可谁知这个该死的先天生灵,竟然开始阻碍我!甚至不惜消耗真灵之气撕破禁制,我的每一次出庙他也都要与我纠缠不休,耽误了我几千年的时间啊!” “突然,我发现这古寺周围的魂魄多了起来,探究之后这才知道这里竟然建了一门府!尽管府主探查出我们的存在,在古庙上设下众多禁制,可对我来说,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你知道你这种未被污浊的魂魄是多么美味么?咂咂......” “我的能力日益精进,这先天真灵知道无法阻止我,于是当我每杀一个人,他都将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放在庙里,久而久之,谁都知道惨死之人与古庙有关,无人再敢靠近!所以我恨,我很他,恨这天地!” 刘德恍然大悟,原来挖眼之谜,是这个原因。 沙弥咬牙切齿,着实气愤了好一阵功夫,才缓缓平复下来,继续说道:“可我知道这条路是对的,先天真灵能阻止外人靠近,那我就等!月圆之夜,灵气最盛,但也是他力量最弱的时候,我便在那时出寺,在他眼前夺人性命,吞噬魂魄!一切都很完美,我甚至看到外界在向我招手,直到!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一切都毁了。” “那人是我自万佛宗之后,见到过的修为第一人!我尽管尽全力隐藏,还是被他一眼看出了我的存在。他知道我已不再是普通器魂,那些人的死更是与我有关,我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与先天真灵进行了联络,他们这两个混蛋摆了我一道!“ “为了让我失去杀人的能力,他不惜耗费全身修为,再加上先天真灵的里应外合,使得我体内的百万魂魄反噬于我!几千年积攒的魂魄之力功亏一篑,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毁掉我生的希望,我便让他也活不下去!” “魂魄的反噬无比强烈,若想活下去,我只能是自费修为,花费了五百年的时间,将近万年来吞噬的所有魂魄全部吐了出来,才能将将扛过反噬之难,可祸兮福所倚,魂魄一吸一吐,却让我找到了一条真正的解脱之路!那就是找到一个魂魄替代我的位置,而我则夺舍他的肉身,离开这里!” 沙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刘德的肉身,表情十分享受:“即使运用此法,我会没了万年的修行,可那又何妨!?有了肉身,我甚至可以修炼,可以升入天界!” “可我还是太天真,我可以不要求修为,不要求根骨,可是它要求!古寺要求!普通人的魂魄根本无法承受这座古寺,我足足寻了一百年,也根本没有一个魂魄可以满足我的要求,更何况因为我之前的疯狂,一百年里靠近古寺的屈指可数,我几乎都要绝望了,直到近几日,我亲眼观看了一场好戏。“ “尽管先天真灵还是及时将尸体的眼睛挖出作为警告,我却清楚的很,人性,依旧是丑陋不堪,只要有欲望,我便还有机会!即便有三个修为不弱的人进寺调查,可我是无辜的,那几个人不是我杀的,他们自然调查不出什么!于是我静静等待,终于,让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在与那人对战时,使出的那魂魄之力。” 也许这沙弥许久不与人谈,极其话多,说的清清楚楚,至此,刘德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他深吸口气,问道:“所以......你才将我抓了进来?” “没错,那个先天真灵还想在我走神的功夫将你救走,可笑,万年时间,他体内的灵气早已是消失殆尽,就算真灵不死,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我只是略施小计,你就吓得快尿了裤子,将魂气直接送上门来,不得不说,连老天爷也给我机会啊!“ “施主啊,肉身被我夺舍,你不可能逃得出去,就乖乖在这古庙里待着,也许万年以后,你也会有我这般机遇也说不定啊!哈哈哈哈哈......” “是么?” “当然......谁在说话!?”沙弥正得意笑着,却突然发现前面的刘德根本没有开口,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我啊,还能是谁?” 沙弥终于意识到不对,自己竟然会有片刻时间失去肉身控制!他变得有些慌了。 “不可能!你已经不在这尊肉身里了,摄魂控魄的伎俩我用了一万年,夺舍之法绝无可能失败!不是你!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刘德的那张脸无比的惊慌失措,但下一刻却又变得玩味,一如之前的刘德。 “你是说面前那个啊?忘了说了,那不是我,那是个一万多岁的老头。” “小魂淡,这场戏,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 “小沙弥”说着,竟下意识地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摸,似乎在捋着胡子。 第四十四章 有人砸场子! “你不是刘德?”沙弥自然不傻,很快明白事态发展远超他的想象,表情也不再复之前那般自信与得意。 “抱歉了,老夫并不是刘德。”说着话,原本沙弥的身体一阵波动,渐渐化作一个一身青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 “怎么可能!?刘德的体内竟然有两个魂魄?”沙弥还是第一次展露出惊慌,他杀过的人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之多,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体内存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 “我又不是怪物,哪来的两个魂魄。” 刘德的表情从刚刚的慌乱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一言一语之间,无论是语气还是音调都判若两人,整个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朋友,老夫与你一样,也是一个器魂。”魂叟笑笑,眼神之中却并未对他有什么敌意,甚至还有一丝惺惺相惜。 “不可能!除了我,任何器魂都不会在这里出现,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要玩弄于我,否则我,我,我便毁掉这具肉身!”他说着,一脸凶狠地将手抚在了自己的胸口。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紧接着刘德又将手放了下来。 “快说,否则......” “不要冲动嘛!” “你的肉身是我的,你滚出去!”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刘德上一秒还是威胁的口吻,下一秒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手举起又放下,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子。 “好了!!”终于,沙弥结束了这段闹剧,“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在你刚才说的那么清楚的份上,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魂叟能够出现,还要感谢这位先天真灵。刚刚那看似凶险的佛像吞噬一幕,尽管被你包装成凶险万分,但却是真灵在企图救我出去,只不过我受到你的蛊惑,没有成功。但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句话,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我突然恢复了对于外界的感知,于是我趁着喘息的时间,与魂叟进行了一番交流。” 魂叟吃了一惊:“你听到了什么话?” “不要相信死和尚。”刘德笑了笑。 “该死的先天真灵!” “魂叟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我所处的这片天地以及你的存在。接下来,换你来说吧魂叟。”刘德讲话头交给了魂叟。 “这里其实是一件空间灵器的内部,这一点自从老夫能够联系上刘德,便一眼看了出来。你是器魂,又怎么可能无法让他出去?仅凭这一点,就能够断定你有问题,但是老夫和刘德都猜不出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为避免打草惊蛇,便联手演了这出戏,果然,你露馅了。” 沙弥冷冷地看着魂叟,突然笑出了声:“我不知道你这个老头究竟有什么本事,但是就凭你俩,就妄想着能活着出去?痴人说梦!这是我的地盘,我要你们生,你们才能生,要你们死,你们活不成!!大不了我灭了你们,再等几百年就是了!” 他说着,用力拍了拍刘德的胸口,语气充满了威胁。 “哎呀,你说归说,能不能不要老摸我啊?”刘德又把手放了回来,语气有些无奈,却根本没有慌张。 “不见棺材不掉泪,若非是心疼你的这个肉身,真当以为我不敢动手!?”沙弥这次,直接用手抓着刘德的右胸,似乎想要直接捏碎他的心脏。 刘德和魂叟对视一眼,笑了笑,却根本没有理会沙弥的话,后者捋了捋胡子,说道:“看着你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别扭了。如此看来,看来他应该也没有后手,把他轰出来吧。” “早就这么想了!” “想把我轰出去,怎么可......怎么回事!” 沙弥惊恐的表情还未完全从刘德那张脸上消失,整个人便瞬间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两尊魂体出现在刘德的魂石空间之中,其中之一自然是刘德本人。魂石运转,竟直接将器魂沙弥也一同带入。 刘德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之前的沙弥模样,而是一尊恶佛,青面獠牙,指间长爪。 “这是哪里!?”他慌张着左右看看,又将目光看向了刘德,目光诧异地上下打量,又忽地笑了出来,“玩魂魄么?老子吞噬魂魄近万年,论掌控之力,我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让我出去,不可能!你出去吧!” 他大喊着飞向刘德,刘德却不惊不惧,合上眼睛运转修魂录,一股极为强劲的排斥之力陡然而生,直接将沙弥击飞几丈开外。 似乎是感知到了敌意,刘德魂体之上金光大涨,一股高傲之意油然而生——身为神魂,岂可让人鸠占鹊巢! “你这是什么魂魄!为什么跟常人不一样!?”沙弥站起,这才冷静下来细看刘德,随即大惊失色。 刘德依旧笑笑,在魂石不知比那古寺精妙多少倍,此刻自然是占尽上风。望着沙弥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心神沉入魂体之内,在魂魄世界中大喊:“大哥,有人砸场子,出来撑门面啦!” 一声怒吼从刘德的身体内响起,随后宛若捅破蚕蛹一般,一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异兽竟直接从胸口被释放出来,四爪站立当场,晃悠了两下脑袋,猛地仰天怒吼。 “嗷!!!” 沙弥只见一眼,便浑身抖如筛糠,一种本能的恐惧感甚至让他不敢与之直视,心中更是腹诽万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原本已经看作是盘中餐的男孩,不仅体内有第二魂魄,拥有着这么个怪异的、类似于古寺的灵器护体,竟然还在魂魄里面养了头这么邪门的怪物,现在这个年代,小孩都这么猛么!? 刘德在一旁乐得清闲,张口喊了一声“大哥”,异兽猛然回头看向刘德,后者冲沙弥的方向努努嘴,异兽转头望去,一对虎目瞬间充斥了凶光,“呠!呠!”两声,鼻孔喷出几道白气,随即笔直向他飞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弥脸色大变,哪里还顾得上找刘德的麻烦,掉头狂奔起来,身后的异兽呲着獠牙,鼻孔一缩一张,看那样子,不抓住沙弥是誓不罢休了。 第四十五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索性这空间内无边无际,一兽一佛在魂石空间内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拦住他,你拦住他!”沙弥一边疲于奔命,一边冲刘德喊道。 “我这都要走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你跟它多交流交流!以后还得朝夕相处呢。”刘德盘腿坐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臭小子,有本事你让它站住,咱俩单挑!赢了留下,输了滚蛋!” “好!”刘德猛然站起,高举右手对异兽挥动,同时大喊,“大哥,你站住!我要和他单挑!” “嗷!!!” 刘德一愣,面露尴尬:“那个......我忘了,这大兄弟不听我的,那个,你再坚持坚持,等他累了,应该就能停下了。” “等他累了?你开玩笑吧!我比他累得快啊!”沙弥的呼喊甚至都带了哭声。 “男人不能说快!你坚持住,等它不追你了,咱们就单挑!你放心我绝不离开,就在这等着你啊!”刘德说着,渐渐躺在了地上,长吁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臭小子你耍我!?” “没耍你......咱们单挑,绝对得单挑,是不是......你不单挑,谁......呼,呼,呼......” 一阵鼾声响起,沙弥抽空看去,气的是三尸神暴跳! “我走行了吧!你放我出去!” “呼,呼,呼......” “别睡了!我走......哎呦!我走,我出去!我求求你了,我......哎呦!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好!说求可就见外了!我这个人就是热心肠。出去吧你!”刘德猛然睁开眼,大手一挥,一股大力朝沙弥袭来。 沙弥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只觉得整个人瞬间萎靡,随后眼前一黑,下一刻便出现在古寺之内,依旧是那恶佛模样,瘫软在地,看那神情,自然是狼狈至极。 刘德随之回归肉身,睁开眼睛与魂叟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身形一闪,回到了魂石之内,几乎是同时,一声诧异的大喊在刘德脑海中响起。 “刘德,这是什么玩意!!” “那个,它不愿意回去,你让它玩会,一会完事我去教训它!” 魂叟连天的埋怨自不必说,刘德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即目光如炬,盯着沙弥道:“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沙弥的眼中闪过绝望、凶狠、迷茫、悔恨等等复杂情绪,缓缓抬起头,看向刘德:“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么?我向你发誓,绝对不会再伤害一条性命。” 刘德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再说,你杀了那么多的人,再留你一命,那些枉死的冤魂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可是!”沙弥突然站起,低头哈腰的乞求道,“我,我钻研了一万年的魂魄吞噬之法,还有好多其他的法门,我都传给你,全部都传给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我不需要。” “很厉害的,不信你看!”沙弥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决绝,刘德脚踩之处猛地生出万丈火焰,将他的身影吞没。 沙弥的身子缓缓站直,那张丑脸露出獠牙,桀桀笑了几声:“臭小子,既然用不得你,我就将你毁了!那些个修为高深之人都不奈我何,就凭你?真是太天......怎么可能!?” 沙弥那示威之话还未说完,就见刘德直接一脚踏出,身后的火焰瞬间消失不见。 “跟我玩火?”他说着,眉心一闪,一朵赤金色的火焰出现在面前,而后很快消失,只留下空气中甚至能够灼烧魂魄的热浪。 沙弥的眼睛里终于失去了仅剩的些许光芒,他踉跄地后退几步,说道:“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么?为什么我所有的控魂之术在你那里都仿佛是小儿科?而且,刚刚的那个地方又是哪里?” 刘德没有把所有问题全部解答,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是通天门下的俢魂者。” “通天门?怪不得,怪不得.....我竟然在俢魂者面前玩弄控魂之术?岂不是找死?哈哈哈,找死啊!......不对,通天门不是早就......那万佛宗会不会也还......!?”沙弥的那张青面上流露出一丝冀望。 “万佛宗应该是没了。” “没了么......”沙弥一愣,缓缓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几声,“我还想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舍弃我呢。” 刘德看着他,徒生些许凄凉,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再问一下,我肯定是活不了了,是不是?” 刘德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你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再让你存在于世间......对不起了。”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缘由,沙弥突然这么问道。 “我叫刘德。” “刘德......”沙弥小声念了几遍,“一万多年了,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我杀的人都叫什么,唯一知道的,却马上要杀了我。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吞噬的魂魄数都数不过来,都没有一个能够让我出去,唯一一个有希望带我出去的,竟然也是要将我毁灭的。缘起性空,缘起性空,到头来一场空,可笑,可笑啊。” 刘德看着他,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可怜,即使他清楚面前的这道器魂已经称得上是丧尽天良。 “对了,刘德,能不能把刚刚那个魂叟叫出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刘德一愣,点了点头,几息过后,魂叟出现,只是如今的他,衣衫凌乱,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变得糟乱起来。 “咋了魂叟,被非礼了?” “还不是那只怪物干的!”魂叟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身形一转,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随后看向沙弥,“你刚刚被他追了那么久,咳咳,共勉吧。” 沙弥脑门上滑下三条黑线,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魂叟,我问你,如果当时你没有沉睡,而是清醒的度过这一万年,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希望着能够自由,并为此不顾一切?” “咱俩不一样。我是主动进入的,我在这片天地中已经活够了。”魂叟的表情有些沉重,“不过我若是你,想来也一定会发疯的。” “原来是这样。”沙弥叹了口气,“果然,没人告诉我,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魂叟和刘德没有说话,良久,前者对沙弥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失败?一万年的时间,总可以做到些什么吧?” “因为......” “因为先天真灵阻止?还是杀的人不够?还是说你口中的佛祖没显灵?亦或是,你单纯的运气不好?”魂叟看着他,表情复杂。 “还能因为什么!?”沙弥故作凶狠,可眼神深处却流露出一丝迷茫。 “有没有可能......其实你只是希望别人能够注意到你,无论这个注意是欣赏,还是恐惧。” 沙弥一愣,没有回应。 “你不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宝器,你能够因为万佛宗的指示,安安心心地当做一个工具长达三千年之久,而后又独自生存了一万年,这么长的时间,你却根本没想过将你身后的先天真灵释放,为什么?因为只有他在始终阻拦着你,始终对你表达着无比抗拒的情绪。” “你变着法的杀人,吞噬魂魄,人们害怕你,躲着你,恐惧你,你的凶名传遍方圆万里,纵贯成千上万年,因为也只有这样,你那颗空虚的心才会觉得充实吧。” “你做的事情,无所谓对错,这是你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最优选择,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亡魂,自有他们的因果循环,你今日去了,那便是灰飞烟灭,没有什么惩罚比这个更加残忍,但对于你,这反而是一种解脱。” “万佛宗,度化世人,却唯独没有度化自己,可笑啊。” 魂叟说罢,看向佛台之上那尊佛像,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沙弥,随即身形一闪,回到了魂石之内。 刘德默默叹了口气,正欲开口,耳朵里又听到了魂叟的哀嚎:“我的修炼心得啊!” 不知过了多久,沙弥终于抬起头,此时的他,身上的杀气少了许多,眼神好像又与之前小沙弥时候一样,多了些许澄清。 他转过头,看向高台上的佛像,近乎于祈祷的小声叨念道:“他说的,是真的么?......也许我真的只是想让别人注意到我,别再像你们一样弃我于不顾。害怕我,恐惧我,甚至是仇恨我,至少他们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我么?“ “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记得我啊!记得我的人,都被我杀了啊!哈哈哈......” 沙弥可悲地笑了两声,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真灵啊,咱俩斗来斗去,以后见不着了,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我走了之后,这古寺对你应该也没什么约束了,你太天真,只知道对错是非,人心险恶,可不能再被人骗去,再关个一万多年啊!” 他说完,又转过身,看向刘德。 “刘德,要不是你,我可能还会继续当一个杀人古寺,直到某一天来一个大能之士,一巴掌将我泯灭。谢谢你,至少到现在,我还有选择的机会。我身后的先天真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心性上他还是个孩子,如果以后你与他还有缘分,能不能照顾着点?先天真灵附带天地功德,这句话并没有错。” 刘德点点头。 他仿佛终于没了心事,又将目光放在了佛像上,着实看了好一会,才微笑着收回了目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沙弥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睛,突然通体生出一丝金光,原本恶佛的形象渐渐消退,在化作虚无的最后一刻,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尊佛陀,与身后的佛像有八九分相似。 直到面前失去了沙弥的身影,只留下一团清白之气飘在半空,刘德眼中才流过一丝伤感,自言自语:“我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有名字么......” 第四十六章 解禁 “人老了,有些场面真的不忍心看。”魂叟出现在刘德身边,摇了摇头。 刘德有些闷闷不乐:“你说,我这......算是杀人么?” 魂叟一愣,有些担忧地看着刘德,说道:“那沙弥恶贯满盈,于你又有杀心,灰飞烟灭本是报应,你不用自责。况且是他自行解脱,临走前的佛像金身,说明他已顿悟,罪孽消散。说起来,倒算是一桩善事。” “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刘德叹了口气,“对了,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躺在赤桥名册的那些心得里面睡着了......我说你真当魂石空间是你家后院了,怎么什么都敢往里放?!” “嘿嘿,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把眼前这件事解决吧。”刘德看向四周,“咱们怎么出去呢?” 魂叟正欲开口,一眼瞅见沙弥灰飞烟灭之后留下的那团清白之气,竟直接愣在原地,半晌才十分谨慎地凑上前去,仔细端详,忽地一拍巴掌,转头看向刘德:“小魂淡,你运气真好!” “这是什么?”刘德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东西,这团清白之气无形无色,呈现朦胧的雾状,但他却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地吸引着自己。 “魂魄本源之气!真是没想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器魂,竟然在灰飞烟灭之后生出了这种东西,难不成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不成?” “魂魄本源之气?” “魂魄本源,顾名思义,是魂魄之中最纯粹,最富灵性的部分,只有魂魄毫无怨念的消散之后才有可能出现,可遇不可求。但是却有一点是必须的,那就是该魂魄一定属于生灵......”魂叟皱了皱眉。 “我说怎么会对我产生吸引。”刘德恍然,“也许器魂他吞噬了太多魂魄,再加上本身的灵性远远超过普通器魂,早已化成了生灵也说不定啊。” “也许吧。”魂叟说着,却抬起头看向了佛像,嘀咕了一句,“或许万佛宗那帮秃驴没说错,真的跟这先天真灵有些关系。” “你还没说呢,这魂魄本源之气,究竟有什么用处?”刘德催促道。 魂叟收回目光,脸上再度浮现惊喜交集的神情,望着魂魄本源之气就挪不开眼球:“本源本源,当然是魂魄大补之物啊,你吸收了它,保准你的魂气修为直接上一大境,不,就你现在的修为,两大境都有可能!别愣着了,趁现在赶紧吧!” “不行不行!”没想到刘德却直接一口拒绝,“这东西是器魂所留,我吸收了它,岂不是和他一样,也算是吞噬魂魄了?再者说......这个世界上连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没有,这东西要是没了,就全没了。” 魂叟闻言,倒是略显惊讶地上下打量了刘德几眼:“能够无视诱惑,没被力量冲昏头脑,不错。倘若你满口答应下来,我倒是看不起你。” “最烦你这么说话,总是给我下套。” 魂叟也不恼,笑了笑:“这魂魄本源之气,历来有两种使用方法。对于非俢魂者来说,婴落境时需要将自身魂魄纳入金丹,此刻吸收魂魄本源之气,可以大幅度提高婴落境的扎实程度,同时提升元婴的灵性;而对于俢魂者,便是可直接提升一个大境。但世人不知道的,是这魂魄本源之气,是锻造生灵的绝佳材料。” “锻造......生灵?” “世间万种兵器法宝,以有无灵气分割为凡器和宝器,以有无灵性划分宝器与灵器,这些你应该知道。而锻造生灵,便是寻常锻造师锻造灵器的最后一道工序。” “锻造生灵,最常见的办法是将一种灵性上佳的灵兽魂魄放入其中,再以本身玄力进行养护融合,此法虽说易成,但灵性最次,此为下品;第二种办法,则是用精血所炼,以血养兵,此法虽然灵性激活较慢,且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养炼,但生出的器魂与主人极为契合,兵器最为得心应手,此为中品;而上品之法,则是法宝自生魂,虽然最难驾驭,但威力也是最强。” 刘德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在参悟匠神九锻,鲁修曾经说过:此物生灵,非主人不可轻视,不可操控,不可握拿,可以达到黄品灵器,想来应该跟魂叟所说的中品方法一致。 “魂魄本源之气,可以使法宝以近乎催化的方式,自生器魂。待到今后你修为深了,需要自行炼制趁手兵器时,便可使用这魂魄本源之气。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它完整保留下来,甚至某种层面上,也算是将他复活了。” “复活么......”刘德思忖片刻,“那就依你。” 刘德本意想将这团魂魄本源之气放入魂石空间,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储物戒作为存放之物——就这东西,还不够那只异兽塞牙缝的。 见刘德将其收入储物戒,魂叟了却一桩心事,开始向四周打探,嘴里念叨着:“这沙弥,走之前也不给我们指条路,还是得靠自己......” “魂叟,能跟我说说,这先天真灵究竟是何物么?”刘德插嘴道。 “恩?”魂叟注意到刘德盯着佛像的眼神,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先天真灵,本是一团天地所生的能量,在某种偶然性和特殊性的条件下,拥有了灵性,甚至拥有意识。沙弥没有说错,先天真灵的出现几乎不可复制,所以每一个先天真灵都可以称其为天地功德的化身。怎么,你有兴趣?” “我想把这先天真灵放出来。“ “放出来?小魂淡,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先天真灵不知是何物所化,万一是个脾气乖张的主,再被关了一万年,多半放出之后也不会给你好脸的,你若想收服,难度......不小。“ “你想多了!”刘德否认道,“我只是单纯地想助他脱困,他被关了一万年,如今器魂以逝,他也应该恢复自由了。” “你倒是好心!”魂叟笑了笑,暗暗斟酌得失,随即说道,“若是帮帮忙,倒也无关痛痒,反正没有了器魂,这禁制失去自我补充的能力,也会渐渐消散,虽说时间不会太短,但先天真灵脱困是迟早的事。也罢!禁制解除之后,这空间灵器便彻底成了无主之物,没准还能进了你的腰包。” 刘德哪里想的了那么多,在征得魂叟的同意后,他迈步跳上佛台,双手扶住佛像,刚要用力,魂叟急忙拦住,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刘德,诧异道:“你干什么!?” 第四十七章 水灵阶,土灵阶 “我把它拆了啊?怎么了?”说罢,刘德又要使劲,魂叟手忙脚乱,方才将刘德劝了下来。 “你个混小子!这佛像只是禁制的具象,而非本体。禁制消失,佛像自无,但你拆了它却不解禁制,同样是没用啊!” “哦......”刘德悻悻地松开手,“那我应该怎么做?魂叟,你不是会解禁么?要不你帮帮忙?” 没想到这一次魂叟却摇了摇头:“什么都要我来,你倒落个清闲。既然是你想救他出来,那你就自己上。其实方法很简单,一种方法是了解禁制的构成,正面拆解。对你而言,这种方法没法速成,所以放弃。” 刘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魂叟也没过多耽误,接着说道:“另一种便是釜底抽薪,只要把禁制之内所有的灵气全部吸收,禁制自然解除。” “全部?”刘德吓了一跳,“一万年的积累,我得吸收到猴年马月啊?” 魂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若是以时间为增强的准轴,那岂不是时间越长越强大,真灵又岂会将其撕开裂缝?沙弥的存在只是赋予了禁制汲取灵气的能力,补充,而非增强,所以本质上将,这禁制与其当年被设下时没什么两样。” 刘德细细思索,渐渐明白过来,心知这不是个赔本的买卖,随即点头答应:“好!不就是吸收么,我来!” 说罢,他没顾许多,直接在佛台上盘腿坐下,合上了眼睛,开始缓缓恢复魂气,准备运用《东西结合神功》这种需要极大灵气的功法,吸收禁制中的灵气。 “小魂淡,这次怎么这么热心,倒不像你了。” 看着刘德急切的动作,魂叟笑笑,也往前走了几步,弯着腰背着手,对着佛像端详起来。 “啧啧啧,这万佛宗的禁制就是好,这么多年了还能用。”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佛像上摸了一下,随即突然脸色大变:“不会这么邪门吧!” 他一声大喊,将刘德从修炼中唤醒。 “怎么了?” “你小子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世界了?怎么会这么好运?” “说什么呢魂叟?” “这个禁制,通体是由土属性灵气和水属性灵气构成,你小子的魂气筑基,有戏了!” 。。。 刘德化为魂体出现在魂石空间之内,那只异兽依旧在不远处睡着觉,那些代表着修炼心得的姓名不知被它从什么地方掏了出来,正趴在上面睡着大觉,大滴大滴的口水从他的嘴里落在一个叫“张震”的名字上。 刘德乐得清闲,当然没打算叫醒他,更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盘腿打坐闭上眼睛,魂体之内运转《修魂录》,依靠魂叟的指引,他选择首先从禁制佛像内汲取出水属性灵气进行修炼。 伴随着刘德眉心处魂石的阵阵波动,魂石空间高空之上,一道青蓝色的雾气渐渐成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便浓郁得宛若天河,紧接着倾覆而下,一滴不漏地灌入刘德的体内。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在刘德魂体之上并未出现由于火灵阶而生出的那朵提炼之火,也没有金、木两灵阶的现象发生,水属性灵气很快便充斥刘德的魂体,他觉得自己每一寸魂气都陡然胀大,像是发泡的木耳,原本密实的魂体也变得无比肿胀。 强烈的水属性灵气瞬间充斥全身,打他个猝不及防。刘德只能是尽全力压制爆体的冲动,可灵气依旧一刻不停地灌入体内,他几近无法保持打坐的姿势,整个人挣扎着颤抖起来。 突然他睁开眼睛,双目通红,嘴里“咳!咳!”地溢出水,甚至五官其他位置,也开始溢水。他开始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成青紫,就像是溢水之人,水控制不住地流向肺部,每一次呼吸反而是在催命。 “运转修魂录,将其转化为魂气,别耽误!” 魂叟的大声呼喊,让刘德守住了灵台一丝清明,他尽全力调动臃肿的魂气,开始一丝一丝地将水属性灵气转化为魂气,那溢水之状渐渐缓和,不过表情依旧是十分狰狞。 魂叟抬头望去,半空中的天河巨浪滔天,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他伸手一指,魂石这才停止了汲取。 此时刘德的魂体,肿的像将一个葡萄放在一个土豆上面,脸上已经看不清楚究竟是眼睛,还是被肉挤出的一道缝。 随着呼吸,甚至从他的嘴里还能冒出泡泡,缓缓升上天空,随即“啪”的一声爆炸开。 不远处的异兽也醒了过来,但并未起身,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刘德这边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天空之上的水属性灵气终于全部流入魂体之内,刘德感受到外界灵气的停顿,明显松了口气,开始更加专注的将灵气转化为魂气。 新生成的魂气之内,富含着极为浓郁的水属性,这也使得它的流转宛若山间小溪,毫不停顿,甚至有些时候还未等刘德操控,便已然窜出,偏离了原来的元转周天路线。 这不得不让他更加小心地操控,速度反而比之前慢上许多,不过已经可以明显看出,他原本肿胀的魂体正在渐渐回缩,脸色缓和很多。 终于,“噗”的一声,刘德的身体完全了恢复正常大小,他张开嘴,吐出两口水,水落在半空中,很快便散成灵气,刚要消散,刘德又一把拽到手中,随后拍向胸口,将灵气塞了进去。 “这么费劲才炼化,怎么可以浪费。” 魂叟看着他,笑了笑:“水灵阶成功了?” “应该吧。”刘德迟疑地张开手,一道宛若水流的魂气在指尖游荡。 魂叟满意地点点头:“怎么样,要不要休息?” 刘德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此时的他,浑身魂气自动流转,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之感,一切宛若流水,而且也不会再出现之前无法操控的情况,也就是说,就算是现在站在这里,他也在无时无刻地修炼着《修魂录》。 “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来吧,还有土灵阶,我准备好了!” 刘德重新坐好,闭上眼睛,魂叟抬头看向天空,轻轻吹了一口气。 一股清风缓缓吹动刘德的衣袖,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颗石子,“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即一颗,两颗,无数颗。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强烈的沙尘暴出现在魂石空间之内,魂叟立在风中,衣衫摆动,窸窣作响,却丝毫不为所动,任由风吹,眼睛却始终盯在刘德的身上,眨都不眨一下。 那只异兽早已清醒,他哪里见过此等架势,慌张地肆意吼叫着,身下的所有姓名更是被风吹飞,不知跑到哪个角落。 刘德的身上,不知何时起,已经落了一层的黄土,随着风暴的席卷还在不算增厚,甚至身边也由于他的阻拦,尘土堆积,石子遍地。 刘德能够感觉到风沙打在魂体上的刺痛之感,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惊慌,真正恐惧的是他开始感觉自己正在被掩埋,他开始变得僵硬,体表从疼痛转化为无感。 他分出神来,睁开眼睛看向自己,那掩盖在黄沙之下的魂体皮肤,已经变得褶皱,甚至稍一活动便纹裂开来,像干涸的石头一般,毫无生机。 刚刚的溢水之感,现在变成了口干舌燥,掩埋窒息所带来的极度闷热让他将之前吸收的水属性灵气再度渗出,但很快便蒸发不见。 之前由于突破水灵阶而富含动力的魂气渐渐开始滞顿,仿佛是往小溪之中灌入沙子,不,是在沙漠之中倒一瓶水,根本看不见有何沸腾,便被黄土吞噬,再也吐不出来。 刘德开始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他有种感觉,如果此时失去意识,便再也不会醒来,甚至不用魂叟提醒,他便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开始调动魂气,顿时魂体内有一种被猛割狠划的感觉,那些魂气已经坚硬犹如怪石,棱角分明,每增进一寸,都是一阵剧痛。 但是没办法,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将魂气流转,这是唯一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魂叟空间内,风暴已经停止,地上是足足三寸厚的黄土,远方的异兽抖动着身子,一脸的劫后余生。 魂叟轻轻掸去身上的浮土,挥了挥手,所有的黄土全部飘起,直接倒在了刘德的身上,形成了一个足有几丈高的山丘。 异兽一双虎目中流露出一丝好奇,跑到了山丘旁,正欲开挖,魂叟一指,直接将其扔到百里之外。 “他在突破,不许打扰。” 异兽好像听懂了,眨了眨眼,走到山丘旁,爬了下来,又欲睡去。 突然,山丘动了动,魂叟急忙看去,在半山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凹陷,随后,凹陷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出现的位置也从一两个,发展都数十个。 “轰”的一声,山丘崩然倒塌,露出中间一个一人多高的土堆,随后散落在旁的黄沙开始往中间聚集,像是流水般注入土堆之中,可土堆却始终没有增大,甚至肉眼可见的逐渐缩小。 终于,随着最后一课砂砾钻进了刘德的魂体内,刘德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阿......阿嚏!!” 第四十八章 解除禁制 “怎么样?”魂叟笑了笑,说道。 刘德擤了擤鼻子:“应该,是成功了吧。” 他缓缓站起身,手中运起一股魂气,却不似之前那般轻飘,即便是放在他的手中,也有一种实物之感,极为厚重。 刘德随意一抛,魂气宛若一团泥巴,重重地落在地上,“噗”的一声消散无形,那只异兽像狗看到了骨头一般,飞快地跑了过去,大口喘息着,嘴胡乱咬着,可却一丝也没有吸到。 望着异兽的疯狂,刘德和魂叟对视一眼,后者询问道:“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只异兽?抢你神魂,还差点让你透支魂气而亡的那位?” 刘德脑袋上三道黑线,他点点头,说道:“就是它。说起来,那位将其放入我魂魄的老人家之后还见过,是贡宝阁的管事。不过当时忙着寻找功法,也就没问。” “还是不要无理。此中高人做事,一定有他的目的。”魂叟点点头:“不过也不能总让他待在这里,让他哪来的回哪去吧。” 刘德点点头,走到异兽身前,这只异兽似乎从他的魂魄之内出来,身子就小了几圈,刘德看着他,也不像之前那般仰头。 “大哥,玩的差不多,就回去吧。” “嗷!” “魂叟,他不愿意回去......”刘德有些无奈。 “你不能主动拽他回去?” “我试试。” 刘德缓缓沉下心神,调动起一丝魂气,进入他自己的魂魄世界,并以魂气为引,让自己的魂魄世界与魂石之间形成了一个通道。 异兽一眼望见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表情一下变得极为恐慌和抗拒,忙不迭地转身要跑。 “给我回来!”刘德见状大喊一声。 “嗷......” 异兽转过头,看向刘德吼了一声,可声音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凶狠,就有一丝恳求之意。 看着他的眼睛,刘德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让你出来本是想与那沙弥争斗,过河拆桥确实有些不妥。魂叟......” 魂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刘德松了口气,忙教训异兽道:“你要是真的想留在外面,不愿回去,就决不能像今天这般胡来,知不知道!你看看你把那些修炼心得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嗷!” “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抓你回去!?”刘德怒目而视。 “嗷......” “留在这里也行,不过要约法三章。”魂叟上前几步,也来到了异兽面前。 “第一,不许动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嗷......” “第二,在这里,什么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必须要听从老夫的指示,不可胡来!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 “嗷!!” 魂叟一拍手:“好,不听话!刘德......” “得嘞!”刘德喊着,作势又要打开魂魄世界。 “嗷......” “嗯。同意就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德的魂魄之内,将你放入之人又作何居心,不过见你几次三番现身搭救,应该没有恶意。这第三点,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刘德的安全置于第一位,不可因为一己私欲,对他有所伤害,知不知道!?” 刘德一愣,随即抬头看向魂叟,他也没想到魂叟这第三个要求竟然于自己有关,惊讶之下,也生出一丝暖意。 异兽这一次并未出声,而是看向刘德,随即缓缓走过,在刘德的身前蹭了蹭,随即趴在了他的脚边。 “看来这家伙,还挺听你话。”魂叟笑笑。 “听什么,之前倔着呢!他差点就害死我!” 刘德再度想起神魂之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魂叟说:“也不知道禁制的破解怎么样了?如今魂气修行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东西结合神功》可以使用,这禁制中的水土双灵气,倒是也用得上!” 魂叟点点头,二人从魂石之中出来,刘德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佛像。 此刻的佛像,金光之色略有暗淡,甚至连五官细节也变得模糊起来,这是其中灵气消耗的结果。 “魂叟,你帮我看看,刚刚消耗了多少灵气,这禁制还需要多久解开?” 魂叟上前,抚上佛像,随即对刘德说道:“差不多消耗了十之二三吧!” “十之二三!?才这么一点么?” “否则你以为呢!?”魂叟没好气地说,“这禁制可是万佛宗封印先天真灵所设,万佛宗的禁制和阵法冠绝天下,如果随便来个人吸收几下就能解除了,那先天真灵不早就跑了!?就这,还是因为禁制之上已经有了些裂缝,否则连十之二三都不到!” “看来是项大工程啊!”刘德叹了口气,拍了拍佛像,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到,就这么自言自语说道:“那个,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啊,我努努力,你再等等,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说罢,他还附耳上去,可哪里有回应。他悻悻地抬起头,又想到什么,低声叨念:“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我失踪这么长时间,会不会着急啊!对了,那个罗智华......等我出去再收拾你!” 说罢,他盘腿坐下,排除杂念,调动魂气,开始运转《东西结合神功》,继续吸收着禁制之中的水、土灵气。 魂气修为的进步,使得这一次他的修行并未像之前那般难以进展,尽管玄力的转化速度依旧无比缓慢,不过由于灵气需求较大,禁制之中的灵气消耗倒是比刚刚修炼魂气时快了几分。 魂叟闲来无事,也没有回到魂石之中,而是绕着这个古庙转悠起来,一边走一边说:“这地方,看着还行,空间灵器这种东西,即便是那个时候也不多见,那帮秃驴是下了本了,也不知道那先天真灵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小魂淡运气真好啊,这地方,金屋藏个娇,再合适不过了......” 一人一魂,各干各的,互不干扰,只是没人看到,佛像内部的裂痕正不断的增加,在一个较大缝隙之中,有一只眼睛在往外看着,似乎是在注视着正盘腿打坐着的刘德。 第四十九章 发了! 不多时,魂叟走回了庙堂,刘德依旧在修炼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沧桑厚重之感,魂叟知道,他应该是首先选择修炼土属性玄力。他的魂气刚刚突破了土灵阶,对土属性灵气最为熟悉,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魂叟见并无异样,点了点头,又看向佛像,此刻佛像的棱角较刚才又模糊了几分,显然刘德的吸收已经有了效果。 他正欲回归魂石,突然眼皮一跳,感觉到一丝窥探。 魂叟急忙往四周看去,可他与刘德正身处于古庙之中,器魂已死,根本不会再有外人进来,更何况魂叟是魂魄之身,更加不可能有人看得到啊...... 他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落在了佛像之上。 “先天真灵么......” 刚刚若非是先天真灵的帮助,魂叟不会出现在这里,没准刘德已经被夺舍成功,所以魂叟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再加上他足足被关了一万年之久,着实有些可怜,这也是为什么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刘德夭折的他,会允许刘德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再等等,这孩子说了,会放你出来,就一定会。”魂叟对着佛像宽慰道,正欲返回魂石,突然又生异象。 “咔。” 魂叟身形一顿,猛然转头看向佛像,随即大惊失色。 “咔,咔。” 又是两声,魂叟暗叫不好,来不及多想,立即唤醒刘德。后者不知道发生何事,但见魂叟表情严肃,心知一定有要事发生,于是急忙将体内玄力平复,睁眼,可就这几息的时间,碎裂声变得密集起来。 不用魂叟说明,刘德眼看着面前的佛像开始出现崩溃,一道巨大的裂痕从佛像的额头直接蔓延到下身,并且像一棵大树的枝干一般,开始向四周蔓延,佛像的脸上布满裂痕,竟有些惨烈。 “魂叟,这,这是怎么回事!?禁制解开了?”刘德一头雾水,急忙跳下佛台,来到了魂叟的身边。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快!” “那这佛像怎么裂开了?” “是这先天真灵......”魂叟紧皱眉头,“本来这禁制上已经出现裂痕,器魂消失,再加上你的吸收,裂痕越来越大。现在看来。这先天真灵等不了你,打算自行冲破!” “什么?他,他有把握么?” “不知道......也许有吧。”魂叟如此说着,可看语气哪里肯定。 刘德看着那充满裂痕的佛像,心一横,再度走上前,盘腿坐下。 “刘德你干什么!?”魂叟诧异道。 “我再帮他一把,我吸得多,他冲破禁制也就容易一些。” 话音一落,刘德便沉下心神,这一次他不再挑选灵气属性,而是选择一股脑全部吸收,尽量让禁制中灵气消耗的速度再快一点! 魂叟望着他,阻拦的话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身形一闪回到魂石,追求速度,必定会加大魂气的消耗,刘德这个时候可不能后门失火! 佛像上的金漆开始掉落,在半空中化作灵气,直接被刘德吸进体内,渐渐的,佛像与刘德之间形成了一道龙卷风,旋涡风口面向佛像,而中心却是刘德。 “咔咔咔咔咔咔!!!” 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声传来,刘德感觉地面开始颤抖,到最后,剧烈的摇晃甚至让他无法稳住心神,他睁开眼迅速弹起,这才看到整个佛像已经完全被裂痕充斥,摇摇欲摧。 刘德屏住呼吸,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现如今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要看先天真灵自己的了。 “咔咔......咔!” 突然,随着最后一声破裂声响起,整个庙堂陷入了死寂,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颤抖也像时间暂停一般,没有动静, 刘德一动不动,瞳孔地震般地看着佛像,终于。 “砰!!!” 一声巨响宛若天地崩塌,金光乍现,整个佛像碎裂开来,化成无数碎屑飞向四周,刘德忙伸手挡在面前,却见一道流光从爆炸的正中心飞出,猛然窜起,直接将古庙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转瞬间消失不见。 足足有十息的时间,光芒消散,巨响平息,禁制化作漫天的碎屑纷纷落地,撞击声此起彼伏,整个庙堂内一片狼藉。 刘德缓缓定下心神,看向佛台之上,此刻哪里还有佛像的影子,莲花座只剩一半,那掐着法印的手落在一旁,看着竟有些好笑。 “走了?” “嗯,走了。” 魂叟出现在刘德的身旁,叹了口气:“这个先天生灵,我们帮他这么多忙,竟然也不说声谢谢。”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还把这么好的空间灵器凿了个洞出来,真是没礼貌。” 刘德无奈笑笑:“别这么小气。他被关了这么久,发泄发泄也正常。不过他出去了,咱们怎么出去呢?” “你啊,就是该干什么不干,不该干什么瞎干!”魂叟瞪了他一眼,“满地的灵石,你不要了?” “灵石?”刘德一愣,随即看向这遍布整个庙堂的碎屑,“这这这......这些是灵石?” “不是灵石,胜似灵石。”魂叟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灵石本身就是天地灵气所化,如今这些碎块虽然是禁制所化,也就是人造的,但是凝结了一万年,构造与灵石一模一样。甚至相比于一般灵石之中带有的杂质,这东西,可是纯的要了命。就凭这个纯度,拿出去至少也是地阶灵石往上的品质!” “地,地阶灵石!?”刘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是地阶,不是低阶?” “小魂淡,是地阶!灵石的杂质只会在黄阶和玄阶中出现,到了地阶就已经是纯净无暇,只能依靠灵气的密度区分地阶和天阶。我看这满地的禁制碎块,单纯看灵气水平,至少也是地阶往上,天阶不满。” 刘德自从听到“地阶”这两个字后,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嘴角流着哈喇子,满眼星光地盯着地面,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发了,我要发了! “这个灵石啊,其实你......小魂淡,我跟你说话呢,喂,喂!” 刘德实在是忍不住,开始弯下腰,一块一块地捡拾起来,塞进储物戒,一边装,一边说:“发了发了,我要发了,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发了!我要发了!” 魂叟看着刘德那一脸痴呆,哑然失笑:“瞧你那点出息!行了,行了,没人跟你抢,再说了,你那赤桥戒才几方大小,能装下多少!” 刘德一愣:“是啊......那怎么办啊魂叟?” “这间空间灵器是无主之物,等你出去,将其认主,这里面便只有你才能进。那时不就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了么!” “那你不早说!”刘德瞪了他一眼,又从地上捡了两块装进储物戒,随后对着他灿烂笑道:“那咱们出去吧!” “真是够丢人的......”魂叟扶额掩面,“本来出去的话,还有些麻烦,不过先天真灵帮咱捅了个洞,这倒是方便多了。” 刘德闻言,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大洞,又低下头看向碎块,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 古庙之中,一道亮光从佛像的左手亮起,落于地上化身成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身影。 刘德伸了个懒腰,看向四周,这里与刚刚的古庙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破败太多,杂草丛生,残垣断柱,佛台之上的佛像更是昏暗无光,长苔结网,显然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烟了。 他看向那只佛手,佛手中指指尖上有一个极为细小的裂缝,透过它能看到里面的黑暗。 “原来这个空间灵器就是这座佛像的左手,这谁会想得到。” 魂叟也出现在刘德身边,示意刘德将其拿下,刘德点点头,握住之后用力拽动,可却根本无法移动半寸,他往手里吐了口涂抹,同时打算调动体内玄力,可却一下子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无法调动玄力?” 他又试了好几次,体内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感知不到半分玄力,魂气虽然可以使用,但是却无比滞涩,就像有种力量在阻止着魂气的流动。 此时的他,比一个普通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魂叟合上眼睛,感悟片刻,随后恍然:“禁灵阵?看来这万佛宗还真是下了血本啊!这里被设了阵法,阵法范围之内不含灵气,也无法肆意调动玄力,不过走出范围,应该就可以了。万佛宗应该也是害怕有人会打这先天真灵的注意,所以设下这阵,以待后人,但他们没想到,万佛宗萧条破败,哪里还有人记得这里。小魂淡,你用些力气,实在不行就把这佛像砸了,你不是最爱干这事么。” 刘德瞪了魂叟一眼,正欲用力,突然从身后飞来一道精光,“砰”的一声,佛手在他的面前炸个粉碎。 刘德吓得目瞪口呆,颤颤巍巍地看着地上的那些碎块,愣了几息时间,猛然大喊:“我的灵石,我的灵石啊!!!” 第五十章 小姑娘? “谁,到底是谁!我跟你拼......” 刘德怒不可遏,猛然转过头,正欲质问,却突然又转了回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魂叟,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稍微偏偏脑袋,这才发现魂叟早已不知去向。 “太尴尬了,实在是太尴尬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魂石空间之内,魂叟的声音响起。 刘德有苦叫不出,身子绷得挺直,根本不敢向后看。 “那个......小妹妹,那个,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衣服......是什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刘德的身前响起,刘德仅向后瞥了一眼,又迅速闭上眼,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他随即想到什么,从赤桥戒里拿出一套女生的长裙,向刚刚出声的方向递了过去:“那个......小妹妹,你把它穿上......” 一只小手将长裙接过,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刘德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啵呲嘚......” “穿好了。” 刘德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子看了过去。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眉清目秀,娇小可人,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头黑发没有梳起,随意地落在身后。可笑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件长裙怎么穿,歪歪扭扭,脑袋从袖口钻了出来,也就是这件裙子足够大,否则,更要惹得刘德害羞至死不成。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快出去!” 小妹妹看着刘德,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了小妹妹,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什么人经过?将这个东西打碎了?”刘德指向佛像上失去了左手的位置。 小姑娘左右看看,又对着刘德笑了起来。 “不知道么?这个王八......这个人,跑的真快啊!”刘德刚要骂人,突然想起身前的小孩,急忙改了口。 “就是可惜了我的灵石......”他沮丧着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佛手的残渣,突然又想起什么,问向魂叟,“这些东西,是不是灵石啊?” “当然不是,不过这是锻造空间灵器的材料,留着吧......没准以后有用。” 刘德欲哭无泪,正欲将其放入储物戒,可尝试半天也无法将其打开,想来应该是那阵法的原因,无奈之下,只能一块一块地塞进怀里。 “你......干什么呢?”小姑娘突然问道。 “嗯?你怎么还没走?小妹妹,听话啊!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小姑娘却充耳不闻,又问了一次。 “我在装东西。”刘德不疑有他,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储物戒,“本来可以用的,不过这里有些古怪,所以用不了。小妹妹你不敢一个人出去么?那你等等哥哥,我把东西装好,就陪你一起出去。” 刘德笑笑,继续忙碌起来。 “你看看能用么?” “哥哥说了,这地方有古怪,用不......嗯?”刘德突然一愣,猛然看向手上的储物戒,上方光芒一闪,手中握着的一块碎块便被收了进去。 “能用了??”刘德正诧异着,又急忙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震惊之色更甚,“玄力也可以了?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了面前正对自己笑着的小姑娘:“小妹妹,是你做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笑得更加灿烂。 “你是赤桥学府的学生么?” 小姑娘没有回答,依旧笑着。 “你是怎么做到的?”刘德终于忍不住好奇,蹲下身子,一边替小姑娘整理衣服,一边询问道。 “这个。”小姑娘指了指地面,“是我告诉他们的。” “你告诉他们的?”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 “他们是谁?” “他们......”姑娘原本灿烂的表情变得阴沉下来,“他们骗我。” 刘德看着她阴郁好多,有些于心不忍,但听她说话却又是驴唇不对马嘴,似乎神志有些问题——是了,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这小姑娘不穿衣服。 “小妹妹,不开心我就不问了。这样,你在一旁等等,哥哥这就完事,然后我就带你回家啊。” “回家?回......我不回我不回!”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小姑娘一下变得激动起来,连连摆手。 “怎么了?你不愿意回去?”刘德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有点问题。 “嗯。那里不好,不过我也回不去了!”小姑娘原本抗拒的表情有一下子灿烂起来。 “回不去了?为什么?” “因为我把它拆了啊!”她说着,指向前方。 刘德顺着她的手指忘了过去,随即目瞪口呆,口舌打结:“你,你,你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她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只断手! “是啊。我被骗了进去,被关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啊!所以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拆了!我再也不进去了!” “刚刚那道光,是你干的?” “是啊。” “你是先天真灵?”魂叟不知何时出现,他同样是一脸震惊,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却突然想起对方看不到,忙看向刘德,示意他替自己问。 “先天真灵?是什么东西?” “你能看得见老夫?”魂叟更加惊讶。 “你好好笑。你就在这里,为什么我看不见?”小姑娘反问,倒是让魂叟哑口无言。 “既然你是先天真灵,为什么不走啊!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刘德有些不理解,“关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自由了,天地都可去得,快离开这里!” “你救了我,所以我要在你身边报答你。而且,有人跟我说,你答应了会照顾我。” “有人跟你这么说的?”刘德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嗯。虽然那个人不是好人。他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我阻拦过他,可他还是会去杀人,我不喜欢他。但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人。” 姑娘的表情变得有些厌恶,却又有一丝怀念。 “看来,还真是那个器灵。”刘德叹了口气,“那完蛋了。要是没有这层关系,我没准还能找你赔我的灵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这哑巴亏,我算是吃定了。” “灵石?你说的是这个?” 小姑娘思忖片刻,突然伸出手,手掌之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复杂的纹图,随后从中源源不断的喷出石头。 刘德一看,首先是震惊,随即狂喜,之后痛哭,最后又哭又笑,直接扑向了地上的禁制碎块:“我的灵石,我的灵石啊!!!呜呜呜,想死你们啦!呜呜呜......” 第五十一章 哥哥,爷爷,不要脸 “他这是怎么了?”小姑娘明显吓了一跳,向魂叟投去求助的目光。 “别管他,一夜暴富,穷怕了!别再往外拿了,关了吧。”魂叟也是觉得有些丢脸,撇过脑袋看向小姑娘,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明悟。 半晌过后,刘德终于将最后一块禁制碎块收入储物戒,这才稍微冷静下来,看向始终冷眼旁观的魂叟和有些诧异的小姑娘,干咳了两声,说道:“失态,失态哈。不过话说,这些禁制碎块不会随着那佛手的毁灭而消失么?” “老夫来回答你吧。”魂叟上前一步,“你应该知道,这空间灵器本身就是一个人为创造的小世界,就如同你手中的储物戒,如若是毁灭,其中所有的东西都会流失到空间错乱之地,或许你会在某个小世界里找到他们,但是小世界何止千万,基本上可等同于消失。” “对啊,那她怎么......” “他是先天真灵,这禁制与她相处了一万多年,早已互相沾染气息,如若说有人能够将其找到,也只有她了。” “这些东西上有我的味道,不过我不喜欢它们。之前就是它们关着我,让我出不去的。”小姑娘如是说。 “是这样么......”刘德听得是云里雾里,他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没有解释清楚,不过兴奋劲没有过去,还是故作明白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帮我找回了禁制碎块,就当是偿还我救你出来的恩情了,你快走吧!” “你......你要赶我走么?”小姑娘说着,一双大眼睛竟然渗出泪水。刘德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忙不迭地摇着头:“不不不!我不赶你走,不赶你走!” “嘿嘿,他说的真没错。”小姑娘一下子破涕为笑。“他告诉我,如果想求人,就哭,对方一定会答应的。” 刘德拿屁股想也知道是谁说的,心里暗骂那个沙弥不干好事,只是脸上却依旧陪着笑意,“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啊,我才十几岁,后面跟着个几岁的小女孩,别人会误会的。” “你......要赶我走么?”说着,小姑娘又要哭。 “不不不!不走不走,那个......魂叟你说句话啊!”刘德当真是没有办法,求救地看向了魂叟。 没想到魂叟却并未就此事多说,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先天真灵,也应该有名字的吧?” 小姑娘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名字......是什么?”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小姑娘!”她笑得更加灿烂。 刘德和魂叟哑然失笑,刘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器魂叫你真灵,我们也这么叫吧。” “好啊好啊。”没想到她还挺喜欢这个名字,鼓着掌,蹦蹦跳跳。 “看来,你对器魂,印象还挺深的。”刘德笑了笑,灵光一闪,从赤桥戒中将那团氤氲的魂魄本源之气拿了出来。 真灵一见此物,便表现出了与之前明显更加旺盛的兴趣,她伸出手,将魂魄本源之气抱在怀中,后者似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清白之色中竟有些翻滚的意味。 “你喜欢?” “嗯嗯!”真灵抱着就不松手。 “你若是喜欢,我就让他陪着你吧。” 他想来,真灵身为先天真灵,应该也不会对这东西产生吞噬的欲望,交给她,自己放心。 “谢谢哥哥!”真灵像是抱着一个玩具。 听到“哥哥”两个字,刘德的骨头都酥了,忙咳嗽几声,又看向魂叟,却见魂叟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玩味。 “干,干嘛!” “你俩年龄差的太多,小魂淡你别想了!”魂叟的语气中有些嫌弃。 “你个老流氓,我把她当妹妹好不好!” “还当妹妹?”魂叟嫌弃的目光更加强烈,“人家都好几万岁,甚至都好几十万岁了,你还好意思当人家哥哥,要不要脸啊。” 刘德一愣,却也无法反驳,尴尬之下急忙换了个话题:“那个,她总不能一直在我身边,魂叟你有主意么?” 魂叟却笑了笑,看向真灵:“真灵,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待着,你愿意么?” “我不要离开他!”真灵还以为魂叟要带她离开,忙伸出手,拽住刘德的衣角。 “不是让你离开他,老夫说的那个地方,你随时都可以找到他。” “是么?那我愿意,我愿意!” “魂叟,你该不是说的魂石吧?她怎么可能进得去?”刘德诧异道。 “先天真灵的本质只是一团能量罢了,所以理论上,只有存在能量,便没有任何地方她进不去。” 魂叟说罢,拉着真灵说道:“真灵啊,跟爷爷走,爷爷待你去个地方陪哥哥好不好?” “嗯,好!”真灵笑着点点头,随即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刘德。 魂叟笑了笑,二人一前一后,身形一闪,钻进了刘德眉心处的魂石空间,原地......只留下了一件衣服。 “真灵,那个,你自己应该可以凝结出衣服吧,你你你,你赶紧穿上!衣服是什么?就,就是你刚刚身上的那个!啊对,赶紧赶紧!穿上了么?没有啊,啊不着急,不着急......” 刘德听着魂石空间里传来的惊慌失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说我不要脸,人家比你大个好几万年,好意思说爷爷,切,不要脸。 他暗暗嘲笑片刻,这才注意到手中的赤桥戒竟一直在隐隐闪烁,刚刚在阵法的约束下无法与外界联络,之后又沉浸在禁制碎块的冲击下,便一直没有注意。 对了,这阵法,真灵是怎么把她破掉的呢? 刘德心里疑惑着,开启了赤桥戒,顿时上百条讯息传来,这其中有与他相熟的几个朋友,在询问着自己的所在,言语之中刘德阅读出,自己的这次失踪在很多人的眼里,是十死无生了。 一定是那个罗智华搞的鬼。 暗自叫骂了几句,他紧接着向后看去,剩下的讯息,全部都来自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而碰巧这个人此刻又再度传来了一条讯息。 “我知道你活着,小贼!!” 刘德咧了咧嘴,正欲回复,却突然在赤桥戒上出现了一张杏眼圆睁的俏脸。 “小贼!!!!!!你怎么没死啊!!!!!!” 第五十二章 玩养成? “嘿嘿,我大难不死,你应该开心才对啊洛儿!咳咳,嘿嘿,咳咳咳。”刘德的表情有些发窘,尴尬笑了笑,不过赤桥戒上沙洛儿的那张脸却愈发的难看。 “小贼,我开心,我都开心坏了!”沙洛儿气急败坏,竟笑了出来,“你胆子真是太大了,我说的话,你都当屁,是吧!” “没有没有。”刘德吞了口口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没有?呵呵,你真是太客气了,我看我再跟你纠缠也是多说无益,就此一别,江湖不见!!” 说罢,赤桥戒一闪,沙洛儿的面孔消失不见。 刘德愣愣地看着赤桥戒,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也知道沙洛儿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她的神魂与自己的魂魄混合,也因此之前答应她不得以身犯险,结果这句话没说完几天,自己就失踪了,这相当于又置她的那缕神魂于不顾,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有些魂淡。 他正欲再次给沙洛儿传讯,却突然听到一声门响,他抬头一看,一道倩影如风一般走进古庙,来到自己面前,对着胸脯就是一脚。 “让你拿我的话当放屁!” 这一脚看着势大力沉,即便是沙洛儿并未使用玄力,刘德也是“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不许你欺负哥哥!” 还未等刘德出声,突然眉心一动,真灵出现在他的面前,横眉冷目,一手抱着本源之气,一手竖起拍向了沙洛儿,手掌之中凭空出现一道阵图,冲着沙洛儿窜出几颗火球。 沙洛儿一愣,反应不慢,同样也是一掌拍出,火球在空中炸裂,消失无形。 “真灵,住手!” 刘德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这两位要是打起来,不说拆了这座古寺,自己这身子骨肯定是尸骨无存了。 真灵闻言,当即收手,只是依旧对着沙洛儿怒目而视。 沙洛儿看着她,又看看倒在地上,一脸慌张的刘德,气极而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贼眉鼠眼的也玩上养成了?”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她是......”刘德正欲解释,却突然想起真灵的身份,不知是否应该告知沙洛儿。 后者此刻才开始上下打量这个四五岁大小,长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这一看不要紧,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玩味起来。 “先天真灵?” “你知道?”这一次,诧异的变成了刘德。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宝物浑然天成,若是强行约束,是会有报应的!小贼,快放了他,否则若是恶报来临,你又要连累我!” “关键是......”刘德有些苦涩,“真灵她不想走啊。这样不会也有恶报吧!?” “不想走?” 沙洛儿看向真灵,后者依旧用那小小的身躯挡在刘德的身后,并不像她说的是被动之举,她思忖片刻,又看向刘德,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惊讶:“能让先天真灵青睐,没想到你还有这份福缘,你小子身上究竟有什么啊!又黑又瘦,长得也不帅,没啥本事,还没钱。” “有有有。有钱,刚有的,嘿嘿,刚有,刚有。” “有个屁!”沙洛儿瞪了他一眼,随即蹲了下来,对真灵和声细语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真灵!” “没问你!”沙洛儿低下头,整理好心情,脸上又挂满了笑意,接着说道:“真灵啊,你看这个人,没啥本事,要不你跟着姐姐我?我可厉害呢,我可以保护你,还可以跟你玩啊!” “你是坏人!你踢哥哥!” “我踢......?没有,我们那是闹着玩,交流感情,是不是啊,刘德?” “啊,是是是!这是证明我们感情好,感情越好,踢得越重哈......”刘德一阵冷汗,这两位每个都惹不起啊。 “是么......?”真灵明显被二人迷惑,表情有些犹豫。 “真的!姐姐那里也有很多好玩的,你跟姐姐......” 还未等沙洛儿说完,真灵直接转过头,冲刘德嫣然一笑:“既然哥哥没有危险,真灵就回去了!那里有个大东西,可好玩了!” 说罢,身形一闪便回归了魂石,只剩下刘德呆愣的目光和沙洛儿依旧无比灿烂的微笑。 “噗嗤。”刘德看着她,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洛儿吃瘪。 “笑屁啊!真不知道你哪来的狗屎运,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让你拿了!”沙洛儿站起身子,拍拍裙摆上的尘土。 “她不算是东西吧。没准我有个人魅力......”刘德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拘束,“那个......对不起啊,这次真的是个意外,真的是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 之后,刘德将那天如何发现明月尸体,如何与罗智华周旋,又如何被器灵抓了进来,险些被夺舍,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说罢,沙洛儿眼神之中的愤怒这才稍微淡了些,她看着刘德,突然伸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你去找明月尸体,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任何消息都要向我汇报?假如你真死在他的手里,这真相不就永远石沉大海,罗智华也能逃脱升天?” “当时我也只是想去验证这个想法,谁知道罗智华跟了过来。于是我将计就计,从他嘴里套出证据。待到之后陷入死局,已经联络不上其他人了。”刘德也知道自己太过冲动,没有想好脱身之法,所以一直是低着头,表露羞愧之色。 “行了行了。总之以后这种事情,不要一个人去,否则出了事,连替你收尸的都没有!” “收什么尸!不吉利,不吉利。”刘德打岔道,“既然我没事,那咱们出去吧!对了,我失踪了多长时间?” 说着话,他便要往门外走去。 “等等!” 沙洛儿突然出声制止。 “怎么了?”刘德有些疑惑。 “你出来之后,有没有跟别人联系?”沙洛儿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秘。 “还没......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沙洛儿紧走几步,将寺庙的门关上,随即看着刘德,语气谨慎:“外面说你死了。” “我知道啊!所以才要赶紧出去证明!” “没那么简单。罗智华......说你要杀他,现在外面都传你......死有余辜。” “我日他大爷!!” 第五十三章 贼喊捉贼 “罗智华到底是怎么胡说八道的?”刘德终于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忙问道。 “前天晚些时候,有几个同学听到北山之上有人正在打斗,所以找来老师,或许是因为古寺的原因,内外府两位副院长都来了,但地上只有罗智华昏迷不醒,于是乎将他送至医师殿,他苏醒后,是这么说的......” 。。。 “那个刘德,他要害我!” 医师殿,罗智华身体虚弱,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面前玉须子和周酌山站在其中,不远处几名学生守在门旁,苏武赫然在列。 “究竟发生何事,不要紧张,一五一十告知于我们。”周酌山轻声说道。 “诸位老师,不瞒你说,我与明月认识,早些时候听同学传史子贤并未将明月的埋尸之地说出,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便想着自行搜寻。我在曾森的床下发现一副地图,经过一番深究,找到了地图所指的位置,于是乎前去搜寻,却不料遭到刘德的暗算。” 说到这里,罗智华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刘德暗算于你?他于你有仇?”玉须子有些诧异。 “那个刘德急功近利,自诩破案如神,想将所有的功劳全部包揽在身,所以一直跟着我,找到尸体后更是对我出手。我反抗不及,被他打晕,苏醒之后才知道,他将我带到了古寺,企图利用古寺的传说隐藏他的杀机,我趁他不备,奋起反抗,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式使我昏迷,再次睁眼,就到了这里了。” “你所说可属实?”玉须子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敢用性命担保,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可刘德他去哪里了?如果他一心至你于死地,为什么留你一命,自己却不见了呢?” “没准他幡然醒悟,随即逃窜出了赤桥学府!又或者是行凶过程中,被什么人撞见也说不定啊!”一旁的周酌山冷冷说道,“玉须子,这就是你的好学生!?” “如果被人撞见,怎么也没人向我们汇报?就算他对目击者痛下杀手,也断然不会留罗智华的性命,这件事,还是不要断下结论的好。”玉须子沉吟片刻,着实看了罗智华好一阵,直到后者有些不适,眼神躲闪,他这才收回目光。 “老须子!”周酌山突然想到什么,“你说,会不会是那座古寺?” “古寺......你是说!?”玉须子终于明白了周酌山的意思,“你是说刘德的失踪,是古寺搞的鬼?” “不无这个可能啊!否则他为什么会留罗智华一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连他自己都自身都难保了!” 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悄声传音几句,随即跟身边的负责看守和诊治的学生嘱托一定要看好罗智华后,便带着几名学生,赶往了北山古寺。 。。。 “这些是苏武跟你说的?” “不是。他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后,便急忙告知你的几个朋友,是王尚驹告知于我,他应该是猜出此事绝没有看上去也那么简单。” 刘德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几个朋友当真没有交错,不过此刻顾不上这些,急忙又问道:“他们去北山检查,现在呢?怎么不见人呢?” “自然是查不出什么!出了这么多事,整个北山都被下了禁制,不让任何人进出!而且不仅是周酌山和玉须子一无所获,你知道你这件事,招惹来了谁么?” “谁?白副府主?” “不是!是内府的院长!比周酌山还要高半个级别的人,他也专程前来探查古庙,虽然不知是否有所收获,但锁山这一提议便是他提出的。” “内府的院长......?他来干什么?我是外府的人啊。” “我怎么知道!”沙洛儿摊摊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先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搞定吧!” 刘德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哎!洛儿,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怎么感觉才来学府不到半年,这整个学生里面就我树敌最多,现在整个人的名声都臭了......” 沙洛儿看着他,又是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你有病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感慨啥呢!” “只是觉得......其实我一直都是在帮人,但结局总是适得其反,每次都遭人恨,还加害于我。” 沙洛儿看着他,终于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是这个命。” “命?” “有些人就是会招惹来不一样的目光,但有敌视,就会有欣赏,即便你与天下为敌,有三两知己,心甘情愿站在你的背后,也是值得的。” 刘德思索片刻,想起了刚刚在赤桥戒中出现的诸多人名:苏武,赵九五,李辰,海无痕,甚至是从未跟他传讯的王尚驹,都传了好几条,询问情况,想想,就算是其他学生,估计也不会像他一样,交到这么多知心好友。 特别是...... 他看向旁边的沙洛儿,虽然知道原因并非如此美好,但能够第一时间冲到自己面前,还是把自己当做朋友的。 “对了!”刘德突然想起,“这北山已锁,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能进来!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沙洛儿言语闪烁,似乎并不想就此事多说。 “可你刚刚说那禁制禁止人出入,就算你无所谓,我也出不去啊!” “我带你出去!” “还有我!我也可以带哥哥出去!”真灵又出现在刘德的身边,举着手蹦蹦跳跳。 “不许偷听!” “我无聊嘛......” 沙洛儿看着二人,一阵头大:“好啦好啦,谁都能就你出去,就你不行,你说你废不废物!?” “先不说这个。洛儿,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沙洛儿一愣。 “我出去了,这件事可就不会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刘德的眼神在沙洛儿和真灵的身上来回扫视,随后摇了摇头。 沙洛儿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刘德修为不够,倘若真出去了,定会被人以为他有什么能力可以无视禁制,调查起来,没准会连累她们。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不过又愁上心头:“你不出去,那怎么洗脱冤屈?” “不是还有你嘛。” 刘德用赤桥戒将之前录制的罗智华认罪之言纯了过去,随即笑笑,表情无比的奸诈:“洛儿,帮个忙,能闹多大,闹多大。” 沙洛儿一愣,在漠然了解了这段话的意义之后,也是狡黠一笑:“这事,包我身上了!” 第五十四章 噩梦 罗智华心情不错。 透过窗纸,屋外阳光灿烂,或许是因为这医师殿的特殊设置,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这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满身的伤势经过医师殿的诊治,已经是大有好转,皮外伤很快愈合,只有些筋骨内伤需要调息修养。不过他始终没有拆下身上的绷带,也依旧是卧床不起。 为了找寻明月的尸体,罗智华不仅独自解开曾森所留下的地图之谜,还差点被歹人所害,死于非命,这件事如今已经传为佳话,不少人奉自己为赤桥学府的第一名侦探,许多与自己相熟或是不熟的女生,都借着探病为由来见自己一面。 以前,哪有这种架势。 一切的风头全部被史子贤占据,自己只能充当一个配角,在某些人的眼中,甚至都不曾有自己的位置。 不过终于,都雨过天晴了。 史子贤毁了,曾森死了,魏琪因为贪心,也永远无法掀起波浪,最后的赢家是他,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了。 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爱管闲事的刘德,差点因为他坏了大事,不过兴许是老天爷帮忙,那个家伙现在被那个杀人古寺吞噬,尸骨无存。 秘密,永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于明月...... 罗智华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一个面容冷漠的女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眨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明月......” 罗智华承认自己喜欢明月,那日他撞见史子贤和曾森的苟且交易,得知明月已死,他多么想将面前的这两个王八蛋碎尸万段,可是他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看着那两张沾沾自喜的脸,他没有做任何举动。 是懦弱?窝囊?胆怯?还是...... “不是,不是的!”罗智华恶狠狠地低声自语,“我是要为你报仇!” 曾森死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可笑,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史子贤不能死在自己的手里,想来还有些惋惜,不过他已经身败名裂,据说神志都有些不太清醒,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做到如今这个程度,明月你在天之灵,也应该能安息了。 罗智华心里想着,渐渐笑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月你个傻姑娘,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偏偏喜欢那个废物!他除了有钱,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优点,哪里比得上我!我有头脑,我有前途,我现在受人仰慕,整个赤桥学府都知道有我这号人物,甚至学府都会因为我找到你的尸体而赏赐于我,为什么你就是看不上我,还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为什么。 “为什么!!” 罗智华低声吼叫,用力砸向床板,又急忙收回手,看向门外,门外似乎空无一人,他的动静并未引人注意。 他渐渐放了心,继续思索着。 明月你看不到这些,你死了...... 该! 叫你不喜欢我,偏偏去喜欢那个废物!活该! 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还为了你去杀人,去报仇,去陷害!我才是那个最真心对你的人,所以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将我的心从你的身上拿回来呢? 相信你也会同意的对吧! 罗智华笑得更加开心,他看着床边放着的一些水果,这些都是那些希望与自己结识的人送来的慰问品。 原来被人喜欢,被人簇拥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史子贤每天都要为自己的仪容仪表花费大量时间,甚至不惜花费赤桥币去买那些无用的装饰品来维护形象。 他想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拢了拢头发,表情逐渐变得拿捏起来,瞧那神态,若是再拿把扇子,跟史子贤的样子竟有七八分相似。 对了,那个刘德竟背着我录下了罪证,这倒是个隐患,若是能够找到他的尸首,还是想办法将他的赤桥戒毁掉吧。 罗智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狠毒之色,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刘德,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对他千刀万剐。 情绪的激动牵动了他体内的伤势,他翻了个身,想唤来医师殿的学生询问,却连续几声都没人理会。 “奇了怪了......” 他小声念叨一句,一股沉重感逐渐传来,他闭上了眼睛...... 。。。 “罗智华......” “谁......” “罗智华......” “谁在叫我!” 罗智华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山林之中,黑幕落下,伸手不见五指。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略显恐慌地朝四周看去,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猛然朝后看去,却依旧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谁在装神弄鬼!?”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伴随着类似呕吐的诡异声响,罗智华一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大惊失色,整张脸因为恐惧变得极其扭曲,浑身颤抖。 一道月光从天上落下,将黑暗中的一个身影照了出来,那人四肢变形,浑身衣着被血污浸染,嘴里吐出腥臭的黑血,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那原本应该黑白分明的瞳孔,如今却是两个巨大的黑洞! “曾森,你还活着!?不,不可能!你死了,你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曾参一边低声呻吟,一边歪歪扭扭,却是毫不停顿地朝罗智华走了过来,嗓子里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每一步都宛若踏在了罗智华的心中。 “你不是人,你死了,你死了!” 罗智华不断后退,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坐在了地上,手却突然摸到了一个柔软之物。 他忙向身下看去,在他脚边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女人,自己的手正拍在她的脸上!! 是明月! 他忙抬起手,却拉出无数粘丝,恶心至极。 “明月,你,你,你......” 明月没有了脚,攀爬着往罗智华的脸上凑去,半只身子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上的血丝,原本娇美的脸庞也变得无比丑陋,蛆虫从她的眼眶中钻出,又从鼻孔里进入,在所剩不多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粘稠的乳红色粘液。 “你,你为什么也要找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你,杀你的是史子贤!我,我还为你报仇了呢!” 罗智华的脸上满是无比的恐惧,却又转变成一副讨好求饶的神色,不断地向后挪蹭着。 “为什么......你要在我面前杀人......” 罗智华一愣:“你,你说刘德.....不,不是!我没有,我把他带走了,带走了!对,不是我杀的,刘德他是失踪,他是失踪,不是我!” 他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退着,却感觉身后顶到了什么东西,他哆哆嗦嗦地回过头,是一个拎着铁锤的男生,正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他! “罗智华......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说着话,铁锤猛然砸下! “对不起,对不起!” 罗智华大声求饶着,往旁边翻了过去,将将躲过铁锤,正欲起身,一滴无比恶臭的血滴在了他的脸上。 曾森,正看着他,咧着嘴笑呢! “不要,不要,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 “啊!!” 一声大喊,罗智华猛然从床上坐起,忙左右看去,又急忙在身上摸来摸去,这才面色苍白地松了口气。 四周依旧是医师殿的房间,光明安静,床榻柔软。 “梦,全都是梦......” 他口干舌燥,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刚刚躺下,门被人推开了。 他急忙又坐起身看了过去,来人是玉须子、周酌山以及斐老师三人,身边不少学生的面孔,有的认识,有的脸熟。 “老师您们来了,不用老来看我的,我没事。”他笑笑,摆了摆手,却并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他又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在场众人的表情十分严肃,甚至看着他,还有一丝厌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一个女学生没有理会,走进屋,径直走过他的床,来到床边拉开了窗。 屋外,一个急促又疯狂的声音反复呐喊着,巨大而又嘹亮,方圆几里内都听得清清楚楚。罗智华瞳孔地震地盯着窗户,突然一下子面如死灰,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了他的道基和全身骨骼,直到第二天发现尸体,才知道眼睛没有了。我想,应该真的是这古寺苏醒了。哈哈哈,到那时学府动荡,谁还顾得上你刘德的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了他的道基和全身骨骼,直到第二天发现尸体,才知道眼睛没有了。我想,应该真的是这古寺苏醒了。哈哈哈,到那时学府动荡,谁还顾得上你刘德的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了他的道基和全身骨骼,直到第二天发现尸体,才知道眼睛没有了。我想,应该真的是这古寺苏醒了。哈哈哈,到那时学府动荡,谁还顾得上你刘德的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当日我干掉曾森,只是捏碎......” 第五十五章 澄清 “所以,你是被那古寺的器灵摄去,所以才失踪的,是么?” 静室之内,玉须子,周酌山和斐老师三个人站在侧边,中正位置是学府副府主白正仙,四人眼神如炬,审视一般地看着屋子中央坐立不安的刘德。 “是的,前日我本意想制服罗智华后将其带下山,交给诸位老师,却在与其争斗之时,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经是那空间灵器之内了。早些时候我成功脱困,这才发现北山已封,在询问几名好友之后得知罗智华贼喊捉贼,于是将那段之前录好的认罪之辞,传了出去,以此洗清冤屈。” “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从古庙中自行逃脱的?” “说来话长,是这样的老师......” 刘德将那日发生的十之七八交代清楚,只是隐去了魂叟的帮助,言道器灵夺舍的时候遭受到先天真灵的影响,不仅没有成功,反而灰飞烟灭,先天真灵也因此逃脱出去。至于那件空间灵器,刘德说它之后便毁坏炸碎,白正仙讨要灵器残骸,刘德也不敢独留,将之前捡的碎块交给了白正仙。 白正仙握在手中感受片刻,而后交给几名老师一一检查,纷纷点了点头。 “依你所言,那器灵已经在此地存在了一万多年,尽管近些年略有收敛,但路过那古寺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为什么之前不夺舍,偏偏寻到你才进行这夺舍之举?难不成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周酌山觉出异样,询问道。 刘德早已想好说辞,并未慌张:“当时听器灵说,之前的赤桥学府老府主施法让他体内吞噬的诸多魂魄反噬,直到最近才渐渐恢复,但修为大不如前,只是那日我和罗智华碰巧在庙前争斗,双双受伤,他才有机可乘。至于为什么选我而不是罗智华......也许是我运气不好吧。” “你运气不好?”玉须子玩味地看着他,“能够在一个恶贯满盈的万年器灵手下逃得一命,还间接致其毁灭,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你小子估计都能当部杂文里的主人公了。” 听到刘德全身而退,这件丑闻又与他完全无关,并且事实上罗智华归功于自己的那些事情,包括勘破地图,看穿杀人手法之事全都是刘德所为,玉须子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可不想像周酌山一样,被人责怪招错了学生。 当初听到刘德想要谋害罗智华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的。 “依你的意思,这古寺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凶事发生,是这样么?”一旁的斐老师心系学生,出言问道。 “是的,器魂已逝,应该不会再有人被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一抹笑意,看着刘德的表情也变得极为赞赏,只不过白正仙依旧有所忧虑,与两位副院长商议几句,决定过后要再前去确定。 “这杀人古寺作恶多端,赤桥学府建校千年都无人能破,却没想到被一个一年级生解除,真乃时也命也。刘德,你倒是大功一件。” “不敢不敢。其实若非是老府主当年舍命相阻,致使那器魂受到重创,今日我必定是命丧于此,想来,其实是老府主救了我一命。”刘德谦卑地低下头,他说的这句话倒是他的心里话。 “不过......”周酌山容颜一整,“尽管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但是古寺之事牵扯众多,所以不能传扬出去,对外会将你所做的事情有所隐瞒。你的冤屈已经昭雪,明月尸体的事情,我们也会替你证明,罗智华只是鸠占鹊巢。但至于你的失踪和古寺的秘密,我们只能对外声称你当时闭关,对之后的一切事情并不知情,希望你能理解。” “没问题老师,一切以大局为重。” 周酌山与玉须子相视而笑,后者看向刘德:“你小子,脑瓜真的很精,如果全部放在修行上,没准还真能做出点什么。” “副院长您谬赞了。”刘德头压得更低了。 “明明是个刺头,非得装成这样,不舒服吧。” “嗯......阿不是,不敢不敢。” “臭小子,知道你想什么呢!”玉须子无奈笑笑,“赤桥学府赏罚分明。等这件事结束,自会有所赏赐。” 闻言,刘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他当即想起什么,询问道:“不知道罗智华和史子贤、魏琪等人,怎么处置?还有明月和曾森的身后事......” “魏琪偷走曾森的赤桥戒,并且服用升灵丹上瘾,目前正在禁闭室,惩罚一百天后前去医师殿进行戒断;史子贤和罗智华逐出学府,交由赤桥城律刑司处置。明月和曾森的尸身已经交还给各自的家人,曾森已死,也不再追究他所做之事,所有的补偿由赤桥学府承担,再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发生在学府之内,是我们看管不当,推卸不了。” 刘德点点头,这样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过想来史子贤的身世不凡,没准不会有什么惩罚,罗智华就不好说了。 见在场几名老师无话可问,刘德便想找个由头先行离去。 “听你所言,是罗智华杀了曾森,是吧?”这时,白正仙才第一次开口,询问刘德。 “是的,那日晚上,是罗智华杀的曾森。对了,惹得学府上下不得安宁,也是为了抓住真相,无奈为之......”说到这,刘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他本身设想只是让沙洛儿将这件事告诉几位院长,就算是将事情闹大,没想到人家更狠,直接去贡宝阁兑换了数十个扩大音量的宝器,和刘德那几个朋友一起,放在了学府之内的大街小巷,这次,罗智华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比屎都臭。 白正仙摆摆手,打断道:“罗智华杀了曾森,是因为曾森看到史子贤杀了明月,并以此要挟史子贤;史子贤杀了明月,是他与明月争执时,不慎将其推下山,是这样吧?” “是的白老师,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 在场几人听到白正仙所说,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斐老师更是皱着眉头,缓缓地摇着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刘德的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 白正仙沉吟片刻,终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面沉似水:“我们检查明月的尸体,发现事实并非完全如罗智华所言......” 第五十六章 真相 刘德走出净室之时,夜已深了。 他并未选择先回到宿舍,尽管此刻赤桥戒上的讯息已经炸开了锅,但他还是先给另一个人传了迅,与此同时,迈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小贼,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对了,早上的事情不用谢我!” 女生宿舍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刘德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沙洛儿嘻嘻哈哈地走进跟前,却见刘德罕见地没有对其作出反应,有些诧异地站住脚步。 “白天时候,几位副院长和副府主找我谈话,让我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正常啊!话说,你都出大名了!”沙洛儿打趣道。 “白老师他们,把明月的尸体挖出来了。” “知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卖关子!”她有些急迫,可刘德却始终不像平时那般有回语,她渐渐觉出些异样。 “还记得明月是怎么死的么?” “当然记得。是史子贤那个畜生将她推下山......到底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明月她有一件暹罗衫,可以被动防护么?”刘德的声音平淡冷漠,但沙洛儿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丝颤抖。 “记得......小敏她就被这件宝器所伤。” “明月死的时候,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 “这有什么问题么?喂,你能不能痛快一点!究竟发生了什么!?”沙洛儿有些不耐烦了。 “明月她......”刘德十分抗拒,不过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她临死前,那件暹罗衫......是反过来穿的。” “反过来!?”沙洛儿一愣,随即整个人震惊地后退几步,瞳孔地震,“你说......她是反过来穿的?怎么可能啊!那岂不是......岂不是!?” 刘德叹了口气,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表情万分的苦涩:“我猜想,她那天去找史子贤,本意就是想同归于尽......她用话来刺激史子贤,促使他对自己下手,摔下山的过程中,激发暹罗衫的被动功能,所有的倒刺扎进她的身体,毒素入体,所以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敏她......她还要给史子贤送礼物,为什么会这样!?” 刘德摇了摇头:“或许是史子贤对你们所做的事情,或许是他始终对明月的态度,亦或许是小敏与你对她的指责,等等等等,让她绝望了吧。” 沙洛儿沉默了,低下头,再次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明月不是喜欢史子贤么?为什么又要同归于尽啊!这,这......” 刘德叹了口气:“也许,这份爱,变成了恨也说不定。爱与恨的转变,只是须臾之间。明月她是一个感性的女孩子,否则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史子贤,能爱得猛烈,恨也一定不会平静。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还有一种可能。”沙洛儿抽泣着,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说道,“她反穿暹罗衫,也许是希望用疼痛打醒自己。她跟我说过,史子贤有的时候,会对她动粗,虽然不会拳打脚踢,但拖拽推搡是免不了的,她也许希望用这种方式,加重痛感,让自己对他彻底失望,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刘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事实上,真相是什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爱一个人,会爱到毁灭么?” “不知道......” “我可怜的明月......”沙洛儿的声音哽咽,之后的话,她没有再说,刘德也没再问。 沙洛儿的抽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良久,抽泣声暂缓,她小声说道:“小贼,你很懂爱么?” “我?”刘德一愣,急忙摇头,“你别开玩笑了。” “看你这爱恨说的,跟情圣一样。” “只是看过几出戏,读几本描写恋人的话本罢了,生搬硬靠而已。”刘德尴尬笑笑。 沙洛儿笑笑,可俏脸之上依旧是泪雨带花,满是悲伤与苦涩。刘德正欲开解,她突然伸出手,抚上刘德的额头,几息过后,又再次放下,点了点头。 “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 刘德一愣,很快反应出沙洛儿的意思,闭上眼检查了一下好运等级经验值,当即也是一愣。 五十......涨了这么多么...... “你......做得很好。” 沙洛儿没有迟疑,甩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走入黑夜。 。。。 刘德满含心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宿舍,直至来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他正欲开门,却发现屋里静的出奇,而且丝毫没有光亮透出。 “怎么没有人......” 他推了两下门,竟一下子没有推开。 “奇怪了,人跑哪去了?”他自言自语,后退几步看向四周,突然面前灯光一闪,大门随即打开。 “回来了刘德?赶紧进来!” “等你半天了!” 刘德一愣,看向屋内,苏武,李辰和海无痕坐在圆旁,九五端着一大盘子鸡大快朵颐,而王尚驹则是倚着墙,偏过脑袋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来来!!吃饭!九五,叫你等会了,就知道吃!”苏武教训着九五,随即拽着刘德进了屋。 “我饿嘛......” 桌子上精光一闪,突然凭空出现十几盘大鱼大肉,刘德饿了两天,肚子一下就叫了出来。 “你们,谢谢啦!为了我还熄灯,搞什么惊喜啊,真是的!”刘德看向众人,笑了笑。 “谁熄灯了!胡说八道啥呢......谢什么谢,你看这是什么!”海无痕快步跑到刘德身后,一把将门关上,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有小臂粗细。 “这可是贡宝阁里的百果酒,喝了有益身体,增进修为的!要不是你,我才舍不得下这血本呢!”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啊!”李辰忙凑上前去,却被海无痕一把拦下。 “这是给人家刘德的,第一口得让人家喝!” 刘德心中暖意更甚:“我这辈子还没喝过酒,这次,喝!!” 随即,他望向一旁的王尚驹:“一起啊老王!” 王尚驹看着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缸子:“这是我从家带来的黄酒,本来想......那算了。” “别算了啊!”刘德快步上前,一把将酒缸抱在怀里,“都喝,都喝!” 众人欢声笑语,刘德心中由于明月之事所带来的忧郁驱散许多。 是啊,有三两知己,即便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更何况,我有五个知己,阿不,是六个。 第五十七章 消失的寝室 夜幕之下,万点星辰点缀其间,闪闪烁烁,仿佛无数只眼睛,睁睁眨眨,挣挣扎扎。 男生从修炼室走出,径直走下阶梯,来到了深夜的赤桥学府之中。 此时路上行人稀少,大多都在准备着不久之后的升级考核,男生也是如此,所以他足足在修炼室呆了三天三夜,直到经脉酸痛肿胀,大脑一阵混沌,他这才放弃继续,揉着太阳穴,往宿舍走去。 时间差不多到了丑时,男生宿舍已经没有几间还亮着灯,道路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以男生的修为,夜间看物的能力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这并不会影响他寻找目的地。 不多时,他在一间宿舍门口驻足,迷迷糊糊也没太在意,伸手推门,可门晃悠几下,却并未向内打开。 “锁上了?难不成宿舍没人?”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低头看向门锁的位置,却根本就没有锁。 “怎么回事?” 他忙看向四周,右手边的宿舍门口,摆放着一块巨石,左手边向西走六步是一棵银杏树——应该没错,这就是自己的宿舍啊。 男生脑袋昏沉,也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只料是门坏了,手中运起玄力,用力一推,这一次,门开了。 屋内是一片漆黑,但男生却并未多看,下意识地进了屋,却突然脚下一空,险些摔倒在地。 巨大的腾空感让他清醒不少,他忙向四周看去,原本应该是大厅和卧室的宿舍搭配,此刻却是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到底是哪里?”男生哪里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忙转身往来时方向走,却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缓缓消失,只留下一堵石墙。 男生开始变得有些慌张,而且不知为何,这里要比外面闷热多了。他拍了拍墙,墙是实心的,粗略估计,想靠蛮力将墙砸穿,虽然要花费些力气,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是下下策,他转过头,看向那通往不知名处的石阶,犹豫片刻,还是迈步走了下去。 这里虽然不是宿舍,但肯定出不了赤桥学府的范围,既然如此,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男生渐渐往下走着,依旧是一片漆黑,以他的修为即使往下看去,视线最远处也依旧是一片黑暗,并且温度,越来越高了。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修炼一部冰属性或是水属性的功法,那样子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 “不会直接走到地底吧......” 男生说着,又往上看去,刚刚的那堵墙已经淹没在黑暗中,自己不知道现在走到了哪里,是刚刚开始,是路程过半,还是再往下走几步,就会来到终点。 他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往下走去,无论如何,半途而废总归是下下品。 猛烈的热浪从下方往上席卷而来,周围又是一片死寂,男生神志开始有些不清醒,忙调动玄力,保持灵台清明的同时,也在增加着自己对炎热的抵抗程度。 “砰,砰,砰。” 巨大的心跳声在他的耳中响起,就像有人在捶打着他的耳膜,他开始有些烦了,用力摇摇脑袋,想将这声音甩走,可却于事无补。 声音越来越大,男生终于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自己胸膛内正蓬勃跳动的心脏,而是来自前方。 “砰,砰,砰。” 声音开始变得无比清晰,甚至每一声都会带来地面的轻微颤抖,男生皱紧眉头,一步一步地向下走着,同时手中精光一闪,亮出一把长刀。 他不知道前方是何物,不过提前准备,总归是要比措手不及好。 “砰!砰!砰!” 终于,男生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平地,而正前方,竟然是一座木门。 此时的热量已经足够在地上摊胡鸡蛋,可男生摸上木门,手掌之上却感觉到一丝寒气,这让他恨不得脱光衣服,整个人贴上去,享受一时半刻的清凉。 不过他终究还没有失去理智,手稍微使了点力气,门“执拗”一声打开了。 “噗!”的一声,热浪从门中挤出,猛然扑向男生,男生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后退几步,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炙热烤焦了他的毛发,他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直至热浪消散,他这才站起身,按捺下心中的惊恐,迟疑地看向了木门后的世界。 撞击声依旧此起彼伏地响着,男生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前去看个究竟。 他一手拖着长刀,另一只手推开门,无比谨慎地看向里面。 屋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来自正前方的一个火炉,赤红色的光芒将黑暗映衬的更加彻底,而那猛烈的热浪也是来源于此。 男生甚至已经睁不开眼睛,热浪一重接一重地朝自己拍来,却不知何时,那敲打声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向旁边,左手方向是一片黑暗,搜寻着往右边看去,男生却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口舌打结,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 在那里,有一个浑身赤裸,脑袋光头的男人,正举着一柄大锤,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滚!!” 赤裸男人大吼一声,男生惊吓之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没人知道男生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学生第二天清早发现他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宿舍门口,憨憨大睡。 之后他便疯了,天天都在说什么砸头鬼,砸头鬼,而那个地方却成为了秘密,再也没有出现过。 。。。 “这就是传说中消失的寝室,也是赤桥学府的第二大传说,怎么样,惊悚不惊悚!?” 苏武看向四周,除了刘德依旧撑着一只眼睛,时合时睁外,其余几人包括王尚驹,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倒着那百果酒的瓶子,和足足两个酒缸。 看来这帮十几岁的小男孩,这次是真的喝多了。 “刘德,还好有你支持我!‘苏,午夜对话’继续,接下来的故事,名字叫做赤桥学府八大传说之三......” 后面的话,刘德便听不清了,迷迷糊糊终于沉沉睡去,屋子里只剩下苏武耍着酒疯,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鬼故事,也不知究竟是讲给人听,还是给鬼听。 第五十八章 炼体功法 “老王啊,你头就不疼么?”刘德揉着太阳穴,看着面前的王尚驹,无奈说道。 “你的晨练有几天没有继续了,不能耽误。”王尚驹面色如常,但刘德还是能够看出他脚底的轻飘,看来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抵御酒精的作用。 “好好好,有你这个朋友,我不练成天下第一都说不过去。” 刘德活动活动筋骨,开始打起了太极拳。 不得不说,他对于太极拳还真有些天赋,如今这套拳法也彻底成了他的惯用招式,修炼起来自然是不敢懈怠。 王尚驹少见的没有摆弄那些石锁,而是看着刘德,半晌,突然上前,脚踩太极直接插进了刘德的招数之中。 刘德下意识地云手上去,王尚驹伸出小臂与之相接,二人开始在这片空地中对其招来。 云手切忌用死力,这也是最考验太极拳道行的一种对决形式。 刘德不敢怠慢,这还是自己自打跟随王尚驹练武以来,第一次与他正式对决。 王尚驹全身气息平稳,手中力道大小随心而动,中正平和,刘德却有些慌乱,几次都被前者抓住破绽,一个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打在胸口上,刘德一个闷哼,更加不敢分神。 不得不说,刘德的调整能力很快,并且对于王尚驹的力量感知极其敏锐,这也许是因为他从未落下金砖捶打的原因,他能够从金砖泥胚对自己力量的反震中得知它距离成胚还有多少时间,其中的空气还有多少,是否需要加重力道,等等要素。 也正因如此,王尚驹的手法虽然无可挑剔,力度拿捏更称完美,但刘德却总能化险为夷,渐渐的,他越来越少被王尚驹抓住漏洞,场上局势也由一边倒变成了均势。 二人就像在跳舞,各自的推手云手都会被对方瞬间看破,从而将力度卸去,转守为攻。 王尚驹的眼神越来越亮,突然大喝一声:“疾!” 陡然,动作加快。 刘德从未经历过如此速度的太极拳,在他心里,这套拳法总是以柔克刚,以慢制快,可现在的速度,却比之前超出几倍不止。 电光火石之间,刘德更加不敢轻视,开始尝试跟随王尚驹的速度,可只撑了五进五出,就被王尚驹拿住力气,刘德心中一慌,发出的力无法回收,被王尚驹一个侧身,双手在腰间一带,抛出了两三丈外,“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王尚驹看着他,着实有些惊讶。 “你,是我见过学太极拳学的第二快的人。” “你可真闷骚,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刘德揉着身上,虽然看上去并未用力,但他的全身肌肉都是一阵酸痛,比之前晨练一个时辰之后还要累,只是他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舒爽,身体残留的酒气随着汗水挥发出去,隐约闻见身上的阵阵酸臭味。 “不是我,你比我快,我能跟人在快太极中坚持五招,用了半年时间,你用了四个月,你比我厉害。” “可别拿我跟你比!”刘德摆摆手,“你得学那么多招式,我就只用太极拳这一套拳对敌,当然学得快。不过......第一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月。” “......”刘德一阵头大,“这是哪位神仙啊......” “我哥。” 王尚驹似乎不想多说,拿起一旁的石锁开始锻炼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些器具的个头又大了不少,显然他的力气比刚入学时又有所增进。 刘德尝试着举起一个较小的石锁,可颤颤巍巍,连头顶都举不过去。 “你需要一部炼体功法。”王尚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却对刘德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了。你修炼过么?” “砰!”的一声,石锁落地,王尚驹回过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我的炼体功法是家传的,对不起,没办法给你。” “不用不用!”刘德忙摆手,“我就想问问,这炼体功法,有没有什么讲究。” “一般而言,分几个阶段:皮,肉,筋,骨,四者从外到内,依次精进,当然不包括个别功法有独特之处。” 刘德默念这四个字,接着问道:“可是如今这炼体功法不算主流,大多数玄士已经舍弃了肉身修炼,要按你这么说,修炼到后面,肉身岂不是就成了木桶上最短的那块板子,成拖累了么?” 王尚驹摇摇头:“事实上,修炼任何功法,本身已经将炼体包含在内,这也是修真大革命带来的一项重大突破,你还记得洗精伐髓吧?” “记得。” “这其实就是炼体的一种形式,二者虽然开端不同,但殊途同归,修炼到最后,肉身一样会如若钢铁,而选择炼体功法,只不过是将这一部分独立出来,单独修炼罢了。” “那还有什么意义?”刘德有些疑惑。 “就像修行永无止境一般,炼体同样如此。对于修行者来说,炼体没有尽头,只要你还有肉身,那么炼体就必须持续下去。并且最重要的,选择炼体的玄士,在境界未达金丹境之前,战力往往要远超同境界的玄士。” 刘德细细一想,也能大致明白其中缘由——即便依靠玄力无法分出胜负,拥有肉身优势的修士,总归还有肉搏这一条致胜之路。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这炼体还有这么大学问。”刘德笑了笑。 王尚驹没有多说,继续开始练功,而刘德在一旁,打起了那套军家拳。 吃过早饭,刘德前去锻造室外的广场。之前的金砖胚子晾晒完毕,今日前去烧制,送进炉子等待两个时辰后,金砖出炉,刘德将其收入储物戒中,待之后交付给金三泽老师,这金砖的作业也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辨识百草那边,刘德当真是没什么天赋,死记硬背外加异魂悟性的加成,如今也只记住了七七八八,并且自从他确定走锻造一门后,对炼药更是没了什么兴趣。 据说外府一年级之中,已经有几个完成了辨识百草的功课,现在开始跟随几名炼药老师,学些丹药药理和炼药方面的学问了。 至于九五,他跟着斐老师,如今的成绩倒是几人之中最突出的,这,谁能想得到。 刘德思索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缓步走入初级修炼塔,挑选一间无人的修炼室走入,盘腿坐下。 “小魂淡,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啊?” “魂叟,我想考虑考虑,炼体功法的问题。”刘德沉吟片刻,“那部《苦行金身》,我再看看。” 第五十九章 找死? “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赶紧进来!我与你细说!” 刘德没有犹豫,心神沉入魂石,现出魂体。 如今的魂石空间内,可比之前热闹多了—— 魂叟再也不是孑然一身伫立当场,而是站在远处避开中央。 而正中间,真灵抱着本源之气,正追着异兽跑,那个光是一张嘴就与真灵差不多大小的异兽却是毫无招架之力,抱头鼠窜。 刘德一愣,随即求解地看向魂叟,魂叟摇摇头,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哥哥!” 真灵眼尖,一眼瞅见刘德,这才放过异兽,飞快地跑向刘德,随即一脚飞踹,尽管并未用力,但仍是着实吓了刘德一跳,急忙侧身,将真灵抱在怀里,随后再放在地上。 “哥哥,你躲!” “你踢我干什么啊!” 真灵有些委屈:“哥哥说的,踢人是表达关系好的一种方式啊?” “是啊,说说吧!你哪根弦搭错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魂叟玩味地看着刘德,不远处的异兽则是趴在地上,一双虎目此刻却充斥着无奈与悲伤。 刘德终于明白魂叟为什么脸色不好,他讪笑两声,上前拍了拍魂叟的衣襟:“魂叟啊,这段时间苦了你了,误会……这是误会!” “总之这件事你摆平,老夫不管!”说罢,魂叟走远几步,背对着刘德和真灵,不再言语。 刘德这才看向真灵:“真灵啊,那个......这个踢人啊,不能老踢,否则人家会觉得你太上赶着示好,会不开心的!” “是么......” 远处的魂叟身躯一震,缓缓转过头,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刘德。 “是啊,你看你把人家踢得!” 刘德说着,指向远处的异兽。 “大大他咬我!”怎料真灵却委屈地冲刘德诉着苦,“他想抢我的东西!我不给,他就咬我!” 她将怀里的本源之气抱得更紧了。 刘德细细一想,那异兽对自己的魂气都如此渴望,更何况是这魂魄本源之气。 “哥哥替你教训他!” “不用!”真灵对刘德摆了摆手,“他咬我,我就打他!然后他就不咬我了,还跟我玩呢,我挺喜欢大大的!” 刘德悻悻地望了过去,异兽的眼中绝望之色更甚,看来真灵说的“打”,肯定不是什么拳打脚踢这么简单。 “大大?这是你给他起的名字?” “嗯嗯!他这么大个,就叫大大好啦。” 刘德哑然失笑:“那好,你去跟大大玩,我跟你魂叟爷爷有点事情要说。” “不要,我要跟你玩!”真灵拉着刘德的手,就不松开。 刘德求救地看向魂叟,可后者理都不理,他见没办法,只好把祸水往大大上引了:“真灵啊,你看你走了,大大都心情不好了,一直趴着,你去让他开心开心,怎么样?” 真灵闻言回头,立刻兴奋起来,大声叫着“大大”,便冲了过去,刘德亲眼见着大大浑身一抖,生生往后挪了几米。 对不起了,谁让你住着呢,就当交点房租了。 “小魂淡,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魂叟见真灵离开,这才来到刘德身前,指着鼻子骂道,“谁告诉你用脚踢人是表达好感!要不然老夫也对你活动活动筋骨?” “魂叟你有所不知,当时......”刘德将沙洛儿看见真灵的那一幕描述出来,“我要不这么说,以后她俩要是见着面,不得炸了天啊!” 魂叟看着刘德,重重地叹了口气:“都说世上英雄多美女,你这才几岁,就这么多烂桃花,长大了还了得!?” “魂叟爷爷,别胡说了!正事要紧!”刘德白了他一眼,伸出手讨要功法。 “对了,差点忘了!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魂叟的脸上终于带了笑意,向天空招了招手,一道玉简凭空飞下,落到了刘德的书中。 “没办法,有这俩货,不藏深点,全给糟蹋了。” 刘德没有理会魂叟,心神探入,开始浏览这套苦行功法。 相比于这部功法的威名,里面却是着实简单。通篇只有短短万字,除却其中对于“苦行九转”的解读,真正关于修炼的功法部分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倒也没办法说他不详细,因为这部《苦行金身》,通篇只有一个宗旨,那便是自虐。 九死九生,方可大成。 这其中并未阐明究竟如何自虐效果最好,只是说:通体羸弱,刀削斧砍,火烧水溺,土埋风吹,雷劈电过,千万等法,无一不修,向死而生,向生必亡。 “魂叟,你说过,有人曾经修行过是吧?” “是的,万年以前,万佛宗曾经从弟子之中挑选出五位性情极为坚韧之人,五名弟子以‘苦行僧’为称号行走天下,修的便是这套《苦行金身》。” “除了这五个,还有人修炼过么?” “据老夫所知,没有了。” “不!”刘德斩钉截铁,“肯定有!只不过......除了这五位,都没撑下去罢了……” 说完,面露无奈:“这功法好是好,生死之事都能扛过,这样修炼出的肉身当然非同小可,只是,危险系数太大。魂叟你没见过这功法,可否见过那曾经修成的五名苦行僧,知道他们平日里究竟如何修行的么?” 魂叟思忖片刻,摇摇头:“世间所传,他们五人日日对自己使用鞭刑火炙,行走于沙漠之中,身着单衣,不吃不喝,但具体的方法,老夫不知。” “也许只有这样,这功法才能修成。九生九死,每度过一次生死,那肉身必定精进一层,下一次想要再度生死,便是难上加难。我倒不是说不愿意修炼,只是若是天天寻死觅活,玄力和魂气的修行便都要落下,得不偿失啊。” 刘德面露难色,事实上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若说是生死,其实也并非当真死亡。”魂叟有些犹豫,他再度观看功法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其实说是生死,只是肉身所能承受的一种极限,运用这功法当中的玄力法门,待到突破极限时,会自行运转玄力,激发生机,向死而生,其实是这个意思。” “有区别么?虽说不是生死,但同样是必须经受一定的磨难才行。” 魂叟知道他所说不错,也陷入沉默。 “对了!我这还有一部!” 刘德突然想起,在赤桥戒中还躺着一部炼体功法,既然一条路走不通,不如换条路试试看。 他离开魂石,调出赤桥戒中的那部功法大致浏览,几息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魂石空间内时,却是满脸的惊喜。 “魂叟,有主意了!” “这部《苦行金身》,有戏,有戏!” 第六十章 《灵与肉》 “依你所言,你当日随意挑选的那部功法介绍了一种用玄力凝练皮肉筋骨的炼体方式?” “是的。”刘德用魂石将这部《灵与肉》复制进魂石空间内,魂叟伸手将凝练成型的玉简接过,端详起来。 “名字是真难听啊。而且这方法,不是一种很基础的炼体方法么?”魂叟有些不明白,“只用玄力的话,其实本质上和你们赤桥学府的那种洗精伐髓,没什么太大差别啊!” 刘德微微一笑:“虽然这部功法比较普通,但我可以将这个方法,套用在《苦行真身》上啊!” 魂叟一听,有些明悟过来,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你是说用玄力作为《苦行真身》的锤炼之物?虽然理论上可以,不过单用玄力,这种程度未免有些太......委婉了吧?能够满足功法提及的九死九生?” 魂叟说话客气了一些,这一点刘德也想到了,只是他的本意其实也并不在此。 “你刚刚所言,苦行真身每度过一生一死,便需要突破肉身的一次极限,对吧?”刘德问道。 “没错,这其实便是功法中的生死之意。” “如果我每次不修行全身,只是单独修炼肉身的一个部位,分阶段突破极限,也就是将九死九生分割成无数此小的极限进行突破,是不是也可以。” 魂叟眼睛一亮:“此法可行!虽然速度略慢,但却将危险降到最低!” 他随即又看向《灵与肉》这部功法,终于是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说可以用玄力作为肉身的锤炼之物,这样待境界提升,便可以依据肉身的极限来增加玄力的量!小魂淡,聪明啊!” “还不止如此!”刘德得意之色更甚,“别忘了,别的不说,锤炼这项技能,我可是得到过匠神鲁修的真传!” 魂叟闻言一愣,随即有些怪异地看向刘德:“你打算......将自己作为一件材料,将玄力以匠神九锻的形式,锤炼于自身?” “答对了!” 魂叟着实上下打量了刘德好几遍:“小魂淡,对自己这么狠?究竟受什么刺激了?” “只是觉得......不想再被人看扁了。”刘德表情变得有些沮丧,“古寺这件事,似乎所有人都不将我看在眼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干掉我轻而易举,曾森、史子贤,甚至还有罗智华。虽然我不想趾高气昂,但是......我看着就这么人畜无害么?” “小魂淡,知不知道什么是扮猪吃虎?人家小看你,你再奋起反杀,岂不妙哉?”魂叟笑了笑,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深意。 “还是算了吧!”刘德摆摆手,“与其说扮猪赤虎,我更愿意扮龙吃虎,最好吓得虎别来招惹!否则万一我是猪,人家是龙,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你啊,就是太没自信。”魂叟哀其不争地摇了摇头。 “等我先有实力,再自信吧!” 说罢,刘德便盘腿打坐在地,开始观摩这《灵与肉》与《苦行金身》,思索着如何将二者合一最为稳妥。 魂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而不远处,真灵兴许是累了,怀抱着本源之气倚着大大小憩,而大大更是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看样子估计有一段时间没有合过眼了。 不多时,刘德睁开眼睛,看向魂叟,点了点头。 二人身影一闪,出了魂石空间,魂叟在修炼室现出身形,对刘德说道:“思索好了?” 刘德摇摇头:“想再多也没有,先试试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说罢,他手中化出一道暗黄色的玄力,这是他在解除古寺禁制时从中修炼出的土系玄力,想来如若是按照锻造法宝的方法,这灵气的属性也应该是越坚硬越好才对。 思索起玄力的运转方式,刘德的眼中突然浮现出当日鲁修运用匠神九锻之中的第四锻,内玄锻时的点点滴滴。于是如法炮制,他运起《东西结合神功》,一道魂气先出,将这股玄力包裹在空中缓缓变形,最终凝成一个恍惚的锻锤模样,魂气为把,玄力为锤,竟与鲁修所为有七八分相似。 魂叟点点头,不说别的,单论这魂气的操控能力,刘德倒是没给通天门丢人。 刘德自是不知道这些,他将魂气运在右手,虚握住那玄力锻锤,同一时间,体内的玄力也依照《苦行真身》的运转方式,开始缓缓流淌,一心二用,他得更加小心才是。 终于,体内玄力运转一个周期后,猛然冲向左手,与此同时,玄力锤也落了下来。 “扑!” 一声闷响,一股剧痛传来,刘德的眼皮挑了挑,没有出声,这种痛还不足以让他有所波动。 体内玄力再次蓄势,随即又是一声闷响,刘德的左手上出现一丝潮红,这并非是肿胀的红色,而是血气沸腾之色,疼痛感再次出现,但随即一股玄力流入其中,将其缓解。 刘德心里清楚,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没有错,如此炼体是可以的。 既然心中确认,刘德便不再犹豫,玄力流转速度开始变快,玄力锤也逐渐加大力度,并且不只是刻意还是下意识所为,玄力锤的下落路径与匠神九锻第一锻,皮肉锻一模一样,甚至是发力方式也是完全相同——他果真将自己的左手当做一块金砖泥胚。 魂叟看着刘德,后者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左手的反应与之前相比大了许多,由之前的潮红,渐渐变成肿胀,在无数次被玄力灌入缓解后,也不再如原来那般恢复如常,而是整只手变得粗糙,骨节肿胀,经脉突起。 他的左手已经不像是人手,而更像是一个手形状的老树根,毫无生气。 望着自己的左手变成这副模样,刘德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心思一动,魂气和玄力的操纵也不稳起来,一阵摇摆,玄力锤在空中消散于无形,体内的玄力也缓缓停止。 刘德吐出一口浊气,将自己的左手举起,打量片刻,又急忙撇过眼神——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不得不说,你可真是狠啊。” 即便是魂叟,也忍不住对刘德竖起大拇哥。 “别说风凉话,我这手到底能不能恢复啊?要是不能,我就趁早放弃,我可不想整个人都是这幅模样!” “当然可以!你这只是气血盈盛所致,过段时间也就渐渐恢复了,你若是着急,就去寻些加速皮肉生长的药物,只不过老夫劝你,还是自行恢复比较好,毕竟你还要尝试突破极限,所以最好还是在短时间内多次尝试才行,否则间隔时间过长,肉身完全恢复,你的难度要比这一次大得多!” 刘德点点头,正欲说话,手中的赤桥戒突然响了起来,是玉须子。 “过来找我,有东西给你。” 刘德一喜,他知道,自己的赏赐来了。 第六十一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玉副院长......” “说了,没外人在的时候叫我院长!” “玉院长......” “嗯,来啦?” 这不废话么...... 刘德站在玉须子的静室之内,玉须子依旧和上次一样,坐在书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来了......” “你手怎么了?”玉须子指着刘德那包裹着纱布的左手,询问道。 “不小心弄破了,不打紧,不打紧。” “这次找你来,是什么事,你应该清楚吧?” 刘德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谢玉院长赐宝!!” 玉须子一愣,“啪”的打落刘德的手:“臭小子,上来就要东西,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您不是要给我赏赐么?”刘德知道玉须子的脾气秉性,自是厌恶装腔拿调之辈,所以倒也没觉得尴尬,直言询问。 “你啊,要是不这么鸡贼,倒是个聪明的学生!”玉须子手一挥,在桌子上出现了三样东西。 “就是因为聪明才鸡贼嘛......”刘德小声念叨一句,眼睛早已瞥向这三样东西。 第一件是一道玉简,玉须子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口说道:“这里面,装的是一门玄技,名曰劈天手,隶属黄阶上品玄技。此物在贡宝阁兑换,需要两千赤桥币,距离玄阶玄级也差不多了。” 刘德点了点头,看向了第二件。 第二件,是一双手套,通体晶莹,似布非布,似丝非丝。 “这是一间玄阶下品宝器,无缝手套,是地阶下品宝器无缝天衣中的一部分。我见你那日和史子贤争斗,用的是一套拳掌功夫,此物除了防护作用之外,还有玄力增幅的作用,想来应该适合你。” 刘德抬了抬眉,感兴趣地又看了两眼这件无缝手套,这才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件东西。 事实上,这件东西刘德早已注意,这是一柄锻锤。 刘德这辈子只见过三柄锻锤,一柄是在参悟心得时观看的匠神鲁修的银色锻锤,一柄是用于锻造金砖用的铁锻锤,后者已经在自己与罗智华打斗时炸裂开来,而第三柄,便是眼前这个,也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柄。 就先不说把柄,说说锤头,通体乌黑,四面见方,两头棱角处被磨平,锤头腰部两面各镶嵌一颗赤红色的宝石,似有脉络般从宝石中缓缓往锤头里灌输着一些星光,无比的奇异。 锤头正中央插入一根紫色木头作为锤柄,两头向内渐渐变细,在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地方形成一个一手可握的凹槽,刘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了上去,肌肤触摸的一刹那,他便能觉察出与铁锻锤的不同。 锤柄的木质韧性十足,丝毫不会因为用力握紧而感到不适,他逐渐提起,锤柄极轻,这让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锤头离开桌面后缓缓增加的重量。 直至完全握在手中,他手腕轻晃,在手中将锻锤挽了个花,几乎是下意识,他猛然举起,按照匠神九锻的姿势挥了下去,一道风唳之声随之响起。 玉须子原本微笑着的表情顿了顿,尽管刘德刚刚的动作并未用力,但修为达到他的境界,总是能看出些什么。 “臭小子,你刚刚的动作,是从哪里学到的?” 刘德一愣,随即心中一凛,不过他并未声张,直说随口说道:“随意挥的啊!这柄锻锤叫什么?比我用的那个铁锤子好用多了!” “这柄锻锤名曰赤火锤,虽说与这无缝手套同是玄阶下品宝器,但那两颗宝石可是西方的魔核,类似于东武神州的灵石,只不过对于属性的划分更为彻底。这东西是这三样法宝之中最珍贵的,贡宝阁内定价四千赤桥币。” “四千!?”刘德还真是没想到,这东西会贵到这个程度,又举起来上下打量片刻,随即小心地放回了桌子上。 “这东西是赤桥学府为数不多的几位掌握西方锻造技艺的锻造师打造,物稀为贵嘛。我听说你在锻造一途中有些天赋,所以特地兑换来此物。” “谢谢玉院长,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刘德笑得合不拢嘴,急忙伸手想将玉简和无缝手套收入储物戒,可他的手却一下子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您这是......?”刘德诧异地看向玉须子。 “谁告诉你,这三样法宝都给你啊?” “啊......”刘德沮丧之意无比强烈,手上一瞬间没了束缚,却也没再伸出,无力地垂在身旁,“您这不是出言反而嘛!”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允诺于你,要给你三样东西,我只是说要给你赏赐,数量多少并未说明啊。” “那您摆我面前,合着就是让我过个眼瘾啊?” “你可以从中挑选一样,其余两个,我便收走了。”玉须子说完,便等待着刘德做出选择。 刘德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三样法宝,陷入沉思。 很显然,这三个,每一个都是玉须子针对自己特点的安排,他如今缺少玄技,所以带来了劈天掌,他平日对敌喜欢使用太极拳,用此无缝手套,定可将威力提升一个级别;至于这赤火锤,简直是如今的他,最需要的东西。 这让他怎么选...... 玉须子也没有催促,就在一旁看着,良久,刘德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坚定,他伸出手,握住了赤火锤。 “玉院长,我选择它!” “好!”玉须子笑了笑,“你总算没有选错。这赤火锤,至少可以伴随你到三年级,可遇不可求啊。” “我主要是因为他贵......”刘德说罢,不舍地看向旁边的玉简和无缝手套,重重地叹了口气,“玉副院长,如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说罢,他又看了两件法宝最后一眼,便生死离别一般,转过身,走向门口。 “这两样东西,你想要么?” 身后,玉须子突然说道。 刘德一愣,缓缓回过头,可玉须子却并未在他脸上看到自己期待看到的惊喜和乞求,而是一种抗拒和提防。 “你这是什么表情!” “玉院长,有句话......不知道您听没听过。” “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六十二章 软硬不吃 玉须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他看着刘德,突然伸出手在空中一弹,刘德顿时“哎呦”一声,捂着脑袋弯下了腰,再抬起来时,脑门上出现一个大包,丝丝地往外冒着热气。 “刚刚有个苍蝇,不过没事,我给打跑了。” 刘德一阵腹诽,不过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捂着脑袋看向玉须子,他知道,后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是赤桥演武,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刘德怎会不知,事实上那个时候也是魏琪和曾森之殇的开端。 “除了一年级不允许参加外,所有年纪均可参加,为时一周,一周后站在擂台上的,则是本届赤桥演武的第一名,可以去贡宝阁随意挑选一万赤桥币之内的任意物品。” 刘德略微张大嘴巴,小声“哇”了一下,他只知道参加的规则,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奖励如此丰厚,看来今后若是有机会,也许可以试试,只不过...... “玉院长,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玉须子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本届赤桥演武特别热闹,参与人数众多,就算是很多闭关修炼的师兄师姐,也特意出关来参加演武比试。” 刘德点点头,他也有所耳闻。 “其实他们的参赛,并不只是为了那价值一万赤桥币的东西,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校内集训队选拔。” “校内集训队选拔?”刘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你有所不知,十年之后,便是这东武神州每隔五十年便会到来的武神年,历时二十年。届时会有多项赛事在武神年中举办。所以赤桥学府会在所有年级的学生中选拔出一支队伍进行集训,武神年中的所有赛事,如若没有意外,也会由这支队伍代表赤桥学府进行参赛。” “进入集训队,不仅有专门的老师进行辅导以外,修炼资源更上一层楼,所有赤桥学府的学生削尖脑袋也要进去。” “现在校内集训队选拔即将开始,所以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很多学生都来争夺那一万赤桥币的奖赏,来兑换对自己有帮助的丹药法宝,亦或是功法玄技,以增加进入集训队的几率。也正因为任何得到演武第一的学生,五年之内不可再次参加,所以接下来的四年,每年的赤桥演武都会更加激烈,残酷。” “接下来的四年......难不成这集训队选拔......?” “距离选拔,还有五年时间。”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一种不祥之感犹然而生,他急忙问道:“玉院长,不知道......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莫不是让我参加吧!哈哈哈......哈哈哈。” 刘德兀自笑了起来,可许久也不见魂叟回应,前者笑着笑着,冷汗就冒了出来。 “不会吧......” 玉须子笑了笑:“怪不得能破古寺之谜,果真是天资聪慧啊。不错!我希望五年后的选拔赛,你能成功进入到集训队内。” “我?”刘德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连摆手,“别闹了,怎么可能!我才......” “你才什么?修炼一途本来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无论是年龄还是修炼时间,都不是决定一名修士能力的标准。玄士之间的比试,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是五五之数。刘德,千万不可还未登场便心生退意,道心未稳可是修炼大忌啊!” 玉须子侃侃而谈,刘德看着他,面无表情,良久,吐出几个字:“玉院长......您看我傻么?” “玄士与人争斗不可避免,但争斗,不是找死啊......” 玉须子一听此话刚要发难,可看着刘德的表情,却又一下子卸下了架子:“臭小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想想,若是刚刚修炼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对你以后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啊!” 刘德叹了口气,略略思索——尽管还有五年时间,但两年后自己就要参加外府升级考核,四年后是内府的升级考核,然后第五年参加选拔,这样下来,天......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满口拒绝,而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玉院长,说吧,这件事于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玉须子一愣,心知无法瞒过刘德,也就没再隐瞒,脸上带了一抹尴尬:“你是不知道啊,我外府已经有连续五届的武神年里,没有人被选拔进集训队了!” “五届......二百五十年,再加上比赛的二十年,哇!三百五十年啊!......哎呦!疼疼疼!” “怎么又有苍蝇......”玉须子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等等!”刘德捂着脑门上的两个大包,“外府本就不善战力,单论修为玄技,自然是比不上内府。既然这么长时间没人进,何不直接在内府之中选拔......” “比不上!?”玉须子突然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三百五十年前的那届武神年,最终的武神大赛,总冠军是谁!那就是咱们外府的匠神鲁修!当时我们外府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啧啧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啊!” 说完这话,玉须子的表情又落寞不少:“可是之后鲁修毕业,从那以后,外府的学生就再无一人能够从选拔赛中脱颖而出了......” 刘德却还是有所疑问:“难道这武神年中,就只有武斗这一项比赛?就没有针对外府的赛事么?” “自然是有的。其实早些时候,本就如你所言,集训队由内府选拔,外府则由高年级学生带队,参加侧赛,也就是锻造炼药这两门。只不过三百多年前,鲁修横空出世,不仅锻造一门天赋过人,修行上也不落内府学生分毫,学府这才破例允许其参加集训队选拔,他夺得头筹,并且在那届武神年中,一举夺得全部冠军。从那以后,学府便开放了集训队选拔的要求,全体学生不论年纪,不分内外,达者优先。” “所以啊!”玉须子突然抬起头看向刘德,“你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能够得到分班考核第一名的外府学生,所以你必须进选拔赛!只要你能进入到集训队,什么要求你随便提,这两样法宝,你拿走!” 刘德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宝贝,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总算是没有失去理智,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如果我拿了,到时候却失败了呢......” “失败了?”玉须子向后挪了挪,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表情无比......奸诈,“那就连本带利还喽!十万赤桥币,少个子都不行!” “十万?高利贷啊!!”刘德像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叫有压力,才有动力!怎么样小子,考虑考虑吧?” 刘德苦恼万分:““玉院长,不是我悲观,就我这点修为,即便这五年不吃不睡,每时每刻都泡在修炼室,也基本没可能打败高年级的师兄师姐啊!这不是......白去么。要是参加下一届,再过五十年没准还有点可能。“ “这届参加,下一届当然也要参加!”玉须子斩钉截铁,“但是我要你给我个承诺,无论如何,也要进入到集训队中,这要求,不过分吧?” 刘德心中一阵天人交战,良久,却还是摇了摇头,苦涩道:“玉院长,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满足您的要求。“ “怎么,嫌奖励太少?” “不不不!“刘德连连摆手,“只是......要把整个外府扛在肩上,这个压力,我想我还不能承受。况且我当真没什么过人之处,也不想为了某种单独的目的而修行。所以,院长您还是考虑别人吧。” 玉须子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表情无比诧异:“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只要你能进入到集训队,我另有奖赏!而且你能解开古寺之谜,证明你福缘深厚,今后也许另有机缘也说不定啊!而且......而且也不用你还这么多了,五万!四万!三万,不能再少了啊!行,两万!可以吧!” 刘德却依旧摇着头:“我也不是说我肯定不参加,只是不想有这份企图心,一切顺其自然为好啊。如果那个时候我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希望拥有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被迫参加。希望玉院长可以理解。” 说着话,刘德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事实上玉须子能够将此事与自己和盘托出,已是十分关照,否则以他的身份,大可强行逼迫,也不用拿出什么奖励,又如此苦口婆心。自己直言拒绝,未免有些有恃无恐,想来若是站在玉须子的角度,定会觉得不满,责骂几句也是正常。 玉须子怒目而视,半晌,却突然全身放松,重重地叹了口气:“堂堂赤桥学府的外府副院长,我像个什么样子!“ 刘德“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玉须子,后者的脸上充斥着愧疚,倒是没有他以为的怒火。 “臭小子,你不同意是对的。我本就不应该将自己的愿景强加在你的身上。刚刚我所言之事,就此作罢!“ “玉院长......” “不必再说了。”玉须子的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急迫,“万事顺应本心,这才是修行者的正道,刘德啊,不错,你很好。不过选拔赛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注意以下,毕竟武神年的赛事之中不仅有神州之上的玄士,还有与西法魔州的较量,即便争不上名次,于开拓视野,增长见识也有好处。你小子天性纯良,作为一个长辈,也作为一名老师,也是希望你能够做出一番成就的。” 西法魔州么...... 刘德抬了抬眉,口中应道:“小子明白,谢玉院长夸赞、” “走吧走吧!真是的,每次在你身上都讨不了什么好处,软硬不吃,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刘德嘿嘿笑笑,行了个礼,便要转身离开。突然玉须子手上的赤桥戒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去,脸色大变。 “刘德!” “恩?院长不是......” “不是选拔赛的事情,你跟我走!!” 第六十三章 泼妇 “把你们赤桥学府的府主给我叫出来!” 还未等进入礼堂,刘德便听到屋内传来的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刘德撇撇嘴,看向一旁的玉须子,后者的脸色同样十分不好看。 进了门,里面可就热闹了。 “我家孩子从小就知书达理,敬爱师长,乐于助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惹我们不开心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夸过我们家孩子,怎么,到了你这才几天啊,成杀人凶手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赤桥学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别跟我说什么证据,那都是你们一面之词,哪呢?哪呢!那都就不作数!” “夫人,您稍安勿躁......” “我安不了!别以为你们赤桥学府家大业大,我就怕你,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一个个的修为通天,也不能恃强凌弱,蛮不讲理,胡作非为,为,为……” “为非作歹……” “对!!” 礼堂之内,依旧是白正仙坐主正位,身边是周酌山周副院长,二人面沉似水,几名刘德曾见过的管事老师正在对着一名破口大骂的妇人好言相劝。 妇人身后站着十几名家丁护卫,而她身边,坐着一名中年男人慢慢喝着茶,黑发黑须,不苟言笑。 刘德看着这个男人,总觉得有一些眼熟,可也想不出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他,奇怪的是那名妇人的辱骂声音,他同样有些熟悉。 见到玉须子进来,周酌山显然是松了口气,还未等做出表示,便看到刘德跟随着一同迈进大堂,周酌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向玉须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不露声色地摇摇头,和刘德站在旁边,并未登场。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家孩子把一个姑娘推下山,你们怎么就不去查查那姑娘都做了什么事啊!凭什么就把我家孩子抓起来!没准是正当防卫!把你们府主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若是这么对待学生,你们赤桥学府还怎么开门办学!” “夫人,请您冷静一点,若是一再......”开解的管事老师也有了些许火气。 “一再什么!?”夫人似乎终于抓住了话柄,气急败坏,撒泼打滚,“你们还想将我也抓起来?好好好,好个赤桥学府啊!今天你若是不把我抓起来,我还就不走了!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赤桥学府的手段!” 刘德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向一旁的玉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么,闹事的。”玉须子也着实有些气愤,“听说是带着一群人在赤桥学府门口闹事,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没办法,这才把他们带了进来。看来赤桥学府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以为我们好欺负么?什么小鱼小虾都敢来闹事!” “闹事?总要有个源头吧。”刘德不解。 “你看那边,站在那些护卫身后的,是谁?” 刘德闻言急忙看去,从人缝之中,看到了一个低着头的身影。 “史子贤?” “不是那个小畜生还能是谁!?”玉须子语气不佳,即使有失风范,他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我当他为什么如此蛮横无理。有这样的父母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养出懂事的孩子!” “他不是被带进律刑司了么?怎么来到这里了?” “你看到那个男人了么,那是史子贤的父亲,史浪。他是上武国太师史万敌的侄子,将自己的孩子从律刑司带出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官二代么......” 刘德恍然大悟,他大致了解了事态的来龙去脉,也就在他与玉须子耳语的功夫,那位妇人的话愈发的难听了。 “我告诉你们,我家孩子一定是被冤枉的,是你们屈打成招!史浪,你说句话啊!你家儿子被人家欺负,你就在那坐着!!” 那个叫史浪的中年男人终于站了起来,看向前方的白正仙和周酌山,微微颔首:“二位,犬儿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是我们教导无方,内人也是语气不佳,在这里我替他们给您二人赔罪。” “史浪!”妇人闻言,不可置信地冲史浪叫喊道。 “但是。”史浪话锋一转,“正如内人所说,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贸然怪罪犬儿为杀人凶手,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检查一下当时死去的那个女孩的尸体,看看究竟是什么死因。为此,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温太医。” 护卫后面,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对在场几名老师微微一拜。 “这是太医院的温太医,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由他再检查一下尸首,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这位史大人,明月的尸身已经送去交还给她的家人,并且......”周酌山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没关系,你告诉我她家在哪里,我自行去取即可。” “我的意思是,尸身已经由我们赤桥学府医师殿的老师检查过,不会有疏漏,并且史子贤已经承认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他在行凶之后,还企图藏匿尸体,隐瞒真相。事已至此,已经水落石出,没有再检查的必要。更何况,事实上有两个学生的死跟史子贤都有关系,我们只对他追究其一,已经是念在他年龄尚小,对他网开一面了。” 周酌山表情冷漠,话语如常,但刘德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极度压抑的怒火,事实上连他自己听到史浪的话,也是怒不可遏,竟然能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挖坟掘墓之事,看来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 “周副院长,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公允了。我知道这件事情,那个学生的死,明明就是那个罗智华一人所为,跟犬儿没有半点关系。至于那名女学生,我私以为,还是由温太医检查一下为好,毕竟这件事,关乎我史家的声望。温太医浸淫医道多年,而且多一人检查,也更为稳妥不是么?” “你是觉得,我赤桥学府医师殿的医师,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是么?”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众人看去,斐老师迈步走入,表情阴沉的吓人。 第六十三章 史家不要脸 “我倒要看看,这位温太医,究竟有何高超之处。” 斐老师迈步走过众人,来到前方,与史浪冷眼相对。 “这位是......?” “这是我赤桥学府的医师,也是负责检查明月尸体上伤势的老师。”周酌山不知为何,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哦?是么?”史浪没有失了礼数,起手作揖,只是兴许是斐老师看上去并不显山露水,语气中带了些许浮薄,“斐老师您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事关人命,还是严谨一些为好。温太医,要不您与斐老师交流交流?” 说着话,他侧过身,打算请出温太医,却一下子皱起眉头——这位温太医的脸上不知何时起已经满是汗水,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太医,你可好啊。”斐老师冷冷说道。 “师叔祖,您,您安康。”温太医这才抬起头,一脸苦涩。 “师叔祖!?” 在场所有人,全部是一脸诧异地望着二人,史家三口人更是无比震惊,目瞪口呆。 “看来,你在太医院过得可以啊,都敢来赤桥学府耀武扬威,砸场子了?看来真是出息了!”斐老师显然是动了真火。 “不敢不敢,师叔祖,您玩笑了!”温太医一脸的谄媚,一张老脸皱纹抖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随即看向史浪,又一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史大人,斐老师医丹双绝,医术高出老夫不知有多少,她若是确定伤势,必定不会出错,再行检查也只是白费功夫,看来这次,我是帮不上什么了。” 说罢,他转过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斐老师,眼神中充斥着羞愧,刘德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好笑。 斐老师的语气这才有了些许缓和:“温太医,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您可别这么叫我了师叔祖,担不起,担不起啊。”温太医冷汗直冒,“当日老师百寿之时曾有幸见过您一面,之后......应有二十年未见了。” “你还能叫小郭子老师,便也不算忘了师恩,你且留下,待此事了结,我看看你的医术有没有进展。” “谢师叔祖,谢师叔祖!” 温太医脸上生出一抹幸意,忙不迭地点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而史浪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他咳嗽两声,开口说道:“既然斐老师已经确定伤势,那便是我多事。但此事依旧有些疑点,子贤,你出来。” 史子贤默默地从后面走出,来到了众人身前,史浪扶着他的肩膀,询问道:“你说,当日是不是那个明月对你百般纠缠,你不慎才将其推下,是不是?” “是,是......” “而且你埋藏尸身,是你与曾森两人合为,并且是曾森威胁你,所以你才勉强同意,对不对?” “是的爹......” “史子贤,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周酌山哪里想得到,史子贤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现场翻供。 “其实这件事也可以解释。”史浪微微一笑,“当时曾森看到犬子不慎将那女孩推下,所以萌生要挟之心,这也是他将尸体转移的原因,他一定是想借此机会要挟犬子,从而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胡说八道,明明是曾森害怕史子贤杀人灭口,所以才会转移尸身......” 场上剑拔弩张,气氛冰到极致,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却突然从旁边传来,在场之人都是有修为傍身,自是很快分辨出声音来源,纷纷望了过去。刘德正低着头浑然不知,直到感觉周围安静下来,并且浑身汗毛竖起,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位学生,不知道还请不要瞎说,我们这里讨论的是我史家的家事,你未免有点不懂礼貌了。” “这里是赤桥学府,赤桥学府的学生说话,还轮不到外人指责!”刘德还未说话,一旁的玉须子却不干了,上前一步,将刘德带到众人面前。 “是你......?”那名妇人眼见刘德眼熟,突然反应过来。 刘德此刻也才见到妇人的正脸,终于知道为何之前觉得声音熟悉,原来这位便是当时在绸缎庄内,帮赵九五洗脱冤情时,那名百般刁难的妇人。 果然,烂人到哪里,都是烂的。 “你认识?”史浪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妇人,后者表情厌恶,不过总算是知分寸,没有再度辱骂。他思忖片刻,又摆出一副笑脸:“这位老师,我并非是这个意思。这个孩子刚刚说的实在是过于片面,此话容易引起误会,所以我才......” “又是你!”史子贤突然暴起,面目狰狞的看向刘德,“就是你污蔑我,爹,就是他!” “污蔑?”刘德心中也有些怨气,这几个人三言两语之间黑白颠倒,难不成当所有人是白痴不成? “曾森若非担心你杀人灭口,又怎么会将指出尸体所在的地图放在床板之下?明明当时你已认罪,现在却说这种话,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我跟你拼了!”史子贤大声喊道,几名家丁急忙伸手将其拦了下来。 “副府主,周副院长,你们赤桥学府的学生,真是好作为啊。”史浪看着刘德,冷哼一声。 刘德毫不躲闪,与之对视。 “史大人,你还未说,究竟你来我赤桥学府所为何事?”白正仙终于开口。 “这件事的几名当事人均已死亡,所以没有人证,一切均是猜测。我刚刚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若是指认犬儿为凶手,我觉得对他并不公平。所以我们带他来此地,是想让赤桥学府收回成命,让子贤重新回到赤桥学府中,继续学习。” “此事经过学府几名府主院长的协商,已经得出决定。史子贤目无法纪,在学生之中引起非常不良的影响,更何况杀人藏尸。我们赤桥学府,教不了这样的学生。” “白副府主,这件事我刚刚说了,证据不足,不能就此定罪。难不成赤桥学府如此目中无人,不讲道理?”史浪也终于扒下他伪善的面孔,开始威逼利诱,“我想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叔叔是什么人,即便你们地位不凡,但是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想必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史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三思,不要做出有损学府的事情。而且,在场几位不做正职,我想,还是将府主大人请出,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府主他......” 白正仙正说着,突然,一阵无比平缓的走路声音出现在礼堂之外,不急不缓,也并不用力,但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声中,所有人一下子闭上了嘴,纷纷侧目,脚步声走到门口,门声一响,来人走了进来。 “学府府主不在,不知我这个内府正院长,够不够资格跟你们谈。” 这个声音...... 刘德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突然整个人愣在当场,瞳孔地震,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怎么...... 是他!! 第六十五章 嘴炮高手 “老王,你可算来了。” 周酌山看见来人,表情明显轻松许多,和白正仙、玉须子对视一眼,几人无奈笑笑,不过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担忧。 似乎这个老王,可以解决所有事情。 “这位是?” “这是我们赤桥学府内府的院长,王院长。” “见过王院……长……” 史浪正欲拜见,却见王院长根本没有理会,径直走过史家众人,先对白正仙行了礼,又与周酌山和不远处的玉须子颔首示意。 “王院长,你们内府的事情,你自己解决。”白正仙说着,端起身边放置许久的一杯茶,用茶盖撇去浮叶,抿了一口,与周酌山小声说道,“回头叫药田谷的给我送点。” “我还想要呢......” “白院长,既然您可以做主,那我还想请您能够对犬子网开一面。毕竟这件事,无论是证据还是动机,都可说明犬儿并非是故意为之啊。” “那我想请问史大人,以您所见,什么才是故意?”王远志目光深邃,却是盯着众人之后的史子贤,后者只觉得如芒在背,下意识地躲在了旁人的身后。 史浪闻言一愣:“故意......那,那肯定是提前有所想法,并为之准备才是啊!” “那也就是说,冲动之下的一切罪行都做不得数,因为并非故意?误杀之后的处理尸首也做不得数,因为并非故意?对同校女学生行那不轨之事,也做不得数,因为并非故意?”王院长这才第一次看向史浪。 “我并非此意......” “史子贤在学府的名声,你随便找到一个女学生,都能了解,你若是不想开口,我替你问。” “不,王院长,犬儿他年少轻狂,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也严厉指责过他,他表示今后一定会约束行径,但是这......这罪不至死嘛!” 王院长冷哼一声:“年少轻狂?若是年少轻狂,怎么会想到事发之后隐藏尸体!?我看,他是少年老成才是!你也听到了那孩子说的,史子贤若是当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不告知老师,还任由曾森一再以此事作为要挟?更何况当曾森出事,他还一再躲避,几天见不到人,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史大人,你说这是年少轻狂?” “况且他知道躲藏,那便证明他心知曾森之死与他有关,这便是明知故犯!” 史浪闻言皱起了眉头,心此事时不会如他之所想那般轻易解决,正欲开口辩解,这位王院长显然并不想给他狡辩的机会。 “史子贤对学府同学行轻佻不轨之事,将赤桥学府之规定置若罔闻,将自己作为玄士的心系天下之责于不顾,此为不忠!” “史子贤藐视生命,明知自己所作所为致使他人有生命之危,却依旧不问不顾,自私自利,甚至还做出隐瞒事实之勾当,此为不仁!” “史子贤在铁铮铮的证据面前矢口否认,甚至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道出真相之人下毒手,妄图争得一丝生机,如今更是不知悔改,信口雌黄,此为不义!” “我若是今日让这不忠,不仁,不义之子重归门下,有何脸面见九泉之下死去的冤魂,有何脸面作为师长,护学府上下千万玄士半生无忧,有何脸面做这赤桥学府内院的院长,有何脸面,当一名万事顺应心意的玄士!” 王院长咄咄逼人,但却字字珠玑,在场众人无一人敢插话,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他身材并不伟岸,但在众人眼中却是无比高大,甚至提不起一丝对峙之意。 沉默了几乎有十息左右,王院长这才继续说道:“史大人,这件事,恕我赤桥学府不能答应。史子贤年纪还小,以史太师的能力,应该不愁为他寻到一个修炼学府。赤桥学府,不适合他。” “王院长......” “史大人,若无他事,烦请您离开学府,我们还要给学生传授技艺,辅助修行,教导为人处世之法,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浪费下去,学生们会有意见的。” “来人,送客!” 史浪一家三口脸色铁青,难看的要命,史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浪拦住,后者对王远志拱拱手:“赤桥学府,果真是天下第一学院,好啊,好啊!” 说罢,拂袖而去。 其他人见自家老爷并无多留之意,只能是悻悻而去,史夫人拽着史子贤,嘴里骂骂咧咧,史子贤低头不语,但在转身的一刹那,却是无比凶狠地看了刘德一眼。 几名管事老师带领史浪一行人离开,礼堂内很快便冷清下来。 周酌山上前拍了拍王院长的肩膀,咧嘴笑着:“老王啊,还是你嘴炮打得响,早点来,也不用我和白副府主费这么些口舌。” 王院长没有理会周酌山的打趣,而是来到白正仙面前,行礼道:“白副院长,对不起,来晚了。” “你比谁都忙,上次见你......是在上辈子吧。”白正仙罕见地开了个玩笑,看来她的心情不错。 “上辈子......那我一定是欠了你很多钱吧。”王院长也笑了笑,玉须子和周酌山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身为院长,内院之事却是久不作为,就应该把你的职位扒了!”白正仙容颜一整,再次不苟言笑起来。 “对对对,白副府主,要不您和府主商量商量,我觉得我......”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副院长吧。”王院长拍了拍周酌山的肩膀,摇了摇头。 周酌山的脸一下子又耷拉下来。 “好了!还有学生在这里,成何体统!”白正仙皱皱眉,看了一旁的刘德一眼。 “对啊,老须子,你带他过来干嘛?差点又坏事!”周酌山指责道。 “这件事本来就是这小子查出来的,我带他来也是怕若是那边信口雌黄,他还能出面做个证,谁知道。”他作势又要打刘德的脑门,后者急忙躲闪,“你啊,这嘴真是闭不上!” “不过那几个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来这里撒野。”一旁的斐老师冷哼一声,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温太医。“温太医,跟我走吧,咱俩探讨探讨医术。” “诶诶!”温太医哪里像一个老人家,低眉顺目地跟在斐老师的后面,走出了礼堂。 在场几人见事态解决,也即告退纷纷离开,只有刘德还站在原地,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 “臭小子,走了!”玉须子催促道。 “等等,我有点事情跟他说,玉副院长,你先走吧。” 玉须子一愣,有些诧异地望了二人一眼,随即点点头,缓缓走出。 很快,礼堂内便只剩下刘德和王院长两个人。 “小子,有什么话想问的么?”玉院长看着刘德,笑了笑。 刘德咽了口口水,终于开口说道:“王......远志,怎么是你!?” 第六十六章 通天门聚集 “为什么不能是我?”王远志笑意更浓。 刘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良久,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这,这是个局啊!” “怎么说?” “我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当初我已经考入外府,周副院长还是寻到由头,将我把我拉进内府的原因了。我之前还在猜想有没有可能是我太优秀了,其实......是因为你吧?”刘德眼神之中隐隐有一丝防范。 “不愧是我九里道学校的学生,没白教你怎么多年!”王远志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想退学。” “啊?” “是不是调戏几个女学生就能退学,王先生,您等会啊!”刘德说着,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喊,“小娘子!慢些走!” “臭小子!”王远志哪里不知道刘德心中所想,一把将刘德拽了回来,哑然失笑道,“就你这二两肉,我可没这闲工夫算计你!” “那你让我进内府......?”刘德依旧不信。 “谁让你小子得到了魂石,我自然得把你安置在我的眼前!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或是问题,我对我内府学生出手相助,也算是合情合理啊!” “行行行!”刘德摆摆手,“话说得好听,从进学府起,我就没见过你!” “虽然我没有出现,但是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在关注啊!”王远志一脸我知道你昨天半夜干了什么的表情,十分欠打。 刘德闻言一愣,随即大惊失色,护住了自己的上身:“你变态啊!” “臭小子,想啥呢!”王远志撇撇嘴,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无聊到连你吃喝拉撒都看!我只是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若是有性命之忧或是与人动起手来,导致玄力激荡,我自会知道!不得不说,你小子可真够没用的,每次都被打得半死不活!” “你还好意思说!”刘德一听到争斗二字,立刻想起古寺之事,“上次我差点死了,你也没出来啊!” “说起古寺......”王远志的表情有些尴尬,“那次是我疏忽了,那古寺器灵将你抓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之后我专门有去探查过,那里的确有些古怪,但我能感觉到我的神识并未消失,只不过却忽近忽远,无法捉摸。想来你性命无忧,我便下令封锁北山,同时翻阅古籍,打算搞清那古寺的背景再行营救,可还未等得出什么结论,你就出来了。” 刘德也听沙洛儿提及此事,知道王远志此言非虚,沉吟片刻,无奈苦笑:“不过王先生,您可真是瞒的够深的!谁能想到赤桥城南一座破学校里的教书先生,竟然是闻名神州的赤桥学府的内府院长?” “不仅如此,我可还是通天门的门主!”王远志表情有些骄傲,看来通天门主的身份要比内府院长在他心中的地位重,“对了刘德,你的魂气修为怎么样啊?修行上有没有遇到瓶颈?” “如果我没记错,您好像连筑基都没有成功吧?”刘德表情玩味。 “废话!那《修魂录》表明筑基需要五行聚齐,谁能修炼成功啊!真是......等等,刘德,难道说......” 刘德微微一笑,运起魂气触碰到王远志的右手,王远志只觉得右手一阵冰凉,瞬间便失去了感觉,甚至无法控制地看着右手抬起放下。 “聚气外现,刘德,你这魂气修为已经超过我了啊!看来这魂石,果真是不可或缺之物啊!”刘德收了魂气,王远志赞叹地说道。 “那是自然。” “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王远志鞭策着刘德,却见后者根本没有张嘴,既然如此,那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 刘德仿佛知道王远志的心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魂石。” 之后,他大概描述了魂叟的存在,事实上刚刚魂叟已经阐明,既然王远志是如今的通天门主,倒也不是不可以将魂叟的存在告知与他,刘德思索片刻,也选择将此事说明,毕竟王远志是通天门主,这件事隐瞒于他,说不过去。 “前,前辈!”王远志有些受宠若惊,连带着看刘德的眼神也不一般起来。 “刘德,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本身是我的学生,但又是魂叟前辈的嫡传弟子,辈分又比我高,可我又是通天门主。”王远志看上去心情不错,对刘德开起玩笑。 “各论各的!不过话说,王先生......叫您王院长实在不顺嘴。” “外人面前称呼王院长,你我二人独处,还按以前来吧!”王远志倒是不拘小节。 刘德嘴里总算是舒服多了:“王先生,我实在是不知道您身为内府院长,又是怎么当上的通天门主啊?”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当通天门主,是我当年还是赤桥学府学生的时候。上一任通天门主与我一样只是担任此责,并没修炼魂力,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所救,他见我宅心仁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便将这通天门主之名传给了我,与之一同传给我的还有那本《修魂录》。想来也是笑话,我当时还以为我遇到奇遇,谁知道修炼了几十年,最后还是依靠苦修的玄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我与通天门,有缘无分吧!” 刘德能够听出其中心酸,思索片刻,欲言又止:“先生,若是你想修魂力,我倒是可以帮你......” “算了算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无论是体质还是魂魄都早已定型,妄图魂力也只是浪费时间!”王远志笑着摆摆手,“通天门有了你和魂叟前辈,我倒也放心了。” 刘德一愣,看着王远志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轻薄——此等境界,刘德自问尚且不够。 “对了刘德,武神年这件事,你有没有听说?”王远志话锋一转。 “听说了,来之前,玉副院长刚刚跟我说过此事。” “看来外府果真会将宝压在你的身上啊!”王远志笑笑,“老须子是不是威逼利诱来着?那小老头,就会这一招。怎么?你答应了么?” 刘德心说玉须子的名声看来也不咋地,当即否认道:“先生您还真说对了。不过我并未答应。当然,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也许我心血来潮参加集训队选拔赛,还真能拿个第一也说不定啊!” “若是让个刚刚入学五年的拿了第一,那些高年级的学生还是趁早自费修为吧!况且你本就是外府学生,又身负分班测试新生第一,内外府双身份等等名号,你若是参加选拔,我们内府的学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的!到时候可别哭啊!” “先生,您还是这么......” “自信?” “贱!”刘德和王远志关系亦师亦友,自然少了拘束,咧着嘴笑着说,“如果我要参加,那必然是自信可以手到擒来,到时候内府的学生可不要害怕我这个入学五年的新生啊!” 看着刘德充满自信的笑容,王远志一愣,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看来能进赤桥学府,对他而言,还真是展开了一片能够施展才华的天地啊。 第六十七章 真灵来历 刘德和王远志又谈说几句,后者叮嘱不可再像之前那般擅自行事,刘德点头应允,临别时提出请求王远志将神识收走,只不过王远志以安全为由不愿收回,刘德细细一想倒也无伤大雅,此事暂且作罢。 碍于关系不可被外人所知,二人离开礼堂后便分道扬镳,刘德再度回到修炼室,这一次他打算一举将左手的苦行金身一生一死之境修炼成功,并且,刚刚再度听到古寺之事,这让他终于想起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一个疑问。 苦行金身的修炼依旧是无比痛苦,甚至由于刘德洗精伐髓大圆满的原因,肉身的恢复能力比常人高出不少,短短几个时辰,左手的气血沸腾之状已经有所消退,这也使得再次进行玄力锤打,疼痛感更加强烈。 修炼室内很快便响起了刘德的闷哼声和左手皮肉之上每次锤击发出的沉闷撞击声。 不知道捶打了多少次,左手的颜色开始有些改变,不再是之前那般的气血潮红之色,而是一种略有光泽的暗黄色,甚至每次敲击,都会发出一丝金石之声。 刘德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自己的这一想法,看来是奏效了。 “铛!铛!铛!......” 刘德继续锤击着,眼看着暗金色几乎延至整个左手,只剩下些许角落没有成功,他手中的玄力锤却突然晃动两下,随即“噗”的一声,消散无形,那充作锤把的魂气没有了目标,也逐渐散去。 刘德一下子卸了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体内的玄力不仅用作锤击之物,还需要在体内流转,为苦行金身的修炼提供生机,所以消耗很大,如今已然是耗费殆尽了。 修炼暂停,左手之上的暗金色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消退,渐渐回到原来的肿胀模样,不仅如此,那几倍于之前的疼痛感觉油然而生,甚至已经没有了知觉。 刘德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修真时代的万佛宗内,那五名苦行僧要行走沙漠,估计八成是为了躲避仇仇家,否则全身都像刘德的左手那般,别说与之争斗,逃都没法逃! 他喘息片刻,轻轻将左手用纱布裹好,随后心神纳入进魂石空间。 “修炼完了?”魂叟见刘德出现,也有些意外。 “没有,修炼到最后,玄力用尽,只能是改日继续了。”刘德叹了口气。 “那你进来......有事?” “的确,有些事情想问一下。”刘德说着,望向不远处抱着本源之气与大大打闹的真灵。 魂叟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你总算是想起来了?” “原来你知道?”刘德一愣,诧异地看向魂叟。 “当然,我知道你总有一天得问,就是没想到你问的......这么晚。”魂叟苦笑地摇摇头。 “之前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所以耽搁了。”刘德也没在意,凑到魂叟的耳边,避开真灵的视线范围,小声说道,“魂叟,真灵她,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先天真灵?为什么在古寺阵法之中可以毫无影响,甚至那位那个个让我们也免受那阵法的束缚,可以使用玄力?” “真灵她......” 魂叟正欲开口,真灵突然感受到了刘德的气息,忙左右张望,随即冲刘德和魂叟的方向跑来:“哥哥,哥哥!” “真灵!”刘德见躲避不开,无奈笑笑,冲她挥了挥手。 “哥哥你来陪我玩啊!”真灵三两步跑到身前,伸手拉住刘德的胳膊。 “哥哥找你魂叟爷爷有些话要问,要不你先......” “不用,真灵,你先别走。”没想到魂叟却破天荒地叫住了真灵,随后后退两步,冲刘德指了指,一副看戏的神情,“你不是要问真灵是什么么?你去问呗。” “啊?这......”刘德有些犹豫,“是不是不太礼貌......” “你个小魂淡,平常也没见你多讲礼貌,现在倒是这么多讲究,不就看人家叫你哥哥么,脸皮真厚!”直到看到刘德的脸色愈发难看,魂叟这才停止了嘲讽,说道,“也罢,我跟你解释解释也行......” “哥哥,你有事要问我么?”却没想到真灵耳尖,二人的谈话根本逃不脱她的耳朵。 “是啊,哥哥想问你些事情。”在真灵那双无比纯真的大眼睛注视下,刘德索性也不再在意那些琐碎,出言询问:“真灵,你还记得当时在古庙,你直接解除了阵法对我们的束缚吗?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真灵似乎并不太懂这个问题,“我就是这么做的啊!你不会么哥哥?” “哥哥不会......”刘德脑门一阵冷汗,求救一般看向魂叟。 “真灵她,其实已经告诉你了。”魂叟捋着胡子,故作高深。 “告诉我了?”刘德看看魂叟,又看看真灵,只觉得是云里雾里。 “真灵,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记得么?”魂叟弯下腰对真灵说道。 “我说......啊,对了,我说这是我告诉他们的!”真灵依旧天真烂漫地笑着。 “这句话......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啊?”刘德疑惑地问道。 “真灵是说,那古寺之中的阵法,是她告诉万佛宗那些秃驴的!” “怎么可能?”刘德万分诧异,急忙反驳道,“真灵她不谙世事,怎么可能学得会阵法啊?” “小魂淡,怎么听不明白!她说是她告诉的,可并未说是她学的,因为这阵法本来就在她的脑子里,根本无需任何人教导,万法由心造,真灵实在是太厉害了!”魂叟宠溺地揉了揉真灵的头顶。 刘德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可她不是先天真灵么?这先天真灵和阵法有什么关系......” “先天真灵,包括但并不局限于天地之间的能量,任何事物,只要与大道相合,且自身拥有极大机缘,都有机会成为先天真灵。”魂叟说着,看向真灵,“真灵,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记得啊,我被人关起来,还被骗了!” “在那之前呢?” “再之前......”真灵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半晌,摇了摇头:“就是随意游荡啊,也没有曾经做过什么,就是飘到哪里是哪里!啊对了,我记得好早好早之前,身边曾经有好多好多跟我长得像的呢!只不过之后,他们都越飘越远,不见了......” “真灵,你看,这是不是跟你记忆里的很像啊。” 魂叟笑笑,大手一挥,身边瞬间暗了下来,同时浮现出无数精光闪闪,流光四溢,宛若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对对对,就是这样!”真灵拍着手,显得特别兴奋。 “我果然没有猜错。”魂叟并未将星空收回,而是由着真灵好一番玩耍,自己则看向刘德,开口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真灵她的前身,应该是一副星图。” 第六十八章 无限猴子理论 “星图......?” 刘德疑惑地看向真灵,后者正雀跃着地冲身边虚幻的星光抓着,显得无比天真无邪。 “你知不知道,世间第一个阵法是谁发明的么?” 刘德略略思索,摇了摇头。 魂叟笑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上面:“是天。” “天?” “如果有无数只未开灵智的猴子,随意地排列所有的文字,最终可以编纂出这世上所有的书,这是一种概率,但世间所有一切的发生,本身就存在概率。” “关于阵法的来源,始终有一个说法——亿万年前,人们观夜空上的星辰流转,巧合之下用树枝在地上做出几道勾勒,这便是阵法的雏形。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斗转星移之间,也许某几个星光在天幕上画出的弧线,配合在一起,便可以沟通天地,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许是坠下天火,也许是聚灵汇气。这世间出现的第一道富含灵气的星辰图,便是之后千千万万阵法图的雏形,是阵法之母,拥有分化提炼一切阵法的能力,拥有了它,也就拥有了千万阵图。” “你是说真灵......就是这阵法之母?”刘德有些明白过来。 魂叟点了点头:“还记得老夫跟你说过,若论阵法禁制,万佛宗无出其右么?这其中原因,始终是个秘密,直到我随你进入古寺,清楚真灵与万佛宗的渊源后,这才终于明白万佛宗为何如此擅长此法。” 他看向一旁的真灵,询问道:“真灵,你还记得你在被那帮秃驴关进古寺之前,发生了什么么?” 真灵闻言,陷入回忆,良久才回答道:“那个时候......我偶然落在一处山涧,碰到了几个人。他们经常用特别好的吃食过来,然后就要求我画些东西出来,我本以为他们是好人,可谁知道......” 真灵蹙着眉头,小嘴嘟着,显得十分的愤怒:“他们说要带我去个地方,那里有更多好吃的,我就跟他们去了,结果......好吃的没了,人也没了,我被关在那里,只剩下那个坏人!” 听着真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德有些于心不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魂叟:“魂叟,会扎头发么?” “嗯......可以试试......” 。。。 “老夫孑然一身,无儿无女,这种琐事不会也正常啊......” 看着真灵一脑袋的滋毛,刘德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灵看着二人,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也没有不开心,依旧嘿嘿傻笑。 “真是的,这么难看还笑!”刘德摇了摇头,伸手将真灵的头发重新梳理好,“不过......你这么厉害,我都不太敢让你叫我哥哥了!” “哥哥!” 刘德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个沙弥,看来真是给自己一个幸福的包袱啊。 “言归正题,小魂淡,真灵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外人所知,万佛宗号称度化世人尚且如此,如若是被歹人所知,后果不堪设想。”魂叟适时打断了刘德的思索。 刘德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为了保护住真灵,我也要快些修炼才是,而且耽误时间太久,我的苦行金身左手修炼可就半途而废了。下次去中级修炼塔看看,那里的聚灵阵,不知道是否满足需求......” 说罢,他正欲离开,魂叟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小魂淡,手里握着聚宝盆,还去捡钢镚干嘛!” “嗯?什么意思?” “《东西结合神功》的筑基境,是不是需要五行玄力聚集才可突破?” “是啊。我的储物戒之中还有不少水土双属性的禁制碎块,可以充当灵石用。怎么了?” “这有个现成的聚灵阵,初中高级任你选择你不用,用什么灵石!”魂叟看着刘德,活像看一个傻子。 “你是说......真灵?!” 魂叟笑着点了点头。 刘德终于是恍然大悟,急忙低头看向真灵:“真灵,聚灵阵......你会画么?” 真灵正在揉搓着手中的本源之气,听到刘德的询问,思忖片刻,抬起头说道:“聚灵阵......是什么意思?” “嗯?你不知道么?”刘德有些诧异地看向魂叟。 “阵法的名字是使用者,也就是我们起的,她怎么会知道,你让她随你出去,让她参考一下修炼室里的聚灵阵,也许能有所启发。” 刘德点点头,跟真灵说要带她出去,她立刻兴奋地上蹿下跳,二人一魂离开魂石,远处的大大见到魂石空间内没了别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解脱的神色,开始小心地活动起来。 “魂叟,那个......真灵她的衣服在这里,你让她穿上!” 刘德刚刚睁眼,便急忙捂住眼睛,从储物戒中将那身长裙扔了出来,可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嘀咕,他竖起耳朵细细分辨起来。 “爷爷,哥哥他在干嘛?” “犯病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傻。” “是有一点......怎么办啊?” “你得对他好一点......” “好!” 话音未落,一脚飞踹猛然飞来,刘德直接扑倒在地,鼻血“噗”的窜了出来。 “你俩干嘛呢!”刘德一下蹦了起来,指着二人正欲质问,这才看到真灵并非如他所想那般。 “满脑子想什么呢!”魂叟笑着说,“她现在这身衣服是自身灵气所化,当然不会消失!” “那你不早说......”刘德抹去鼻血,看向真灵,“真灵,你看看这个阵法图,有没有什么印象?” 真灵这才看向地面,良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有些眼熟......不过我画出来的那个,跟这个不太一样啊!” “你画出来过?” “很久之前了!” “那你能不能画出来你记得的,让哥哥看看呢?” “嗯!” 真灵说罢,闭上眼睛,双手在空中划着,很快,一道圆形阵法图的雏形出现在半空中,真灵未作犹豫,指间两道光芒化身游龙辗转腾挪,最终在阵法图正中央相接,整个阵法图随即一亮,浑然一体。 刘德脸上出现一抹笑意,向前迈出一步,正打算细细查看,阵图内却猛然喷出一道灵气,猛烈程度刘德前所未见,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般,向前冲刷而来,刘德瞳孔收缩,急忙侧身,灵气将将从自己身边蹭了过去,霎时间衣衫撕裂,劲风四散,灵气击打在墙壁上,宛若一把巨锤击在上面,“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修炼室都晃了晃。 “真灵,散了阵法!” 惊慌之下,刘德呼喊道,真灵伸出手将阵图抹去一部分,阵法消失,那道灵气渐渐消散,只剩下刘德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也太猛了......” 魂叟也吓了一跳,半天才说出口:“也许这世间第一道聚灵阵就是这样,只不过后来被人们渐渐削弱,才变得现在这个模样。” 刘德点点头,随即看向真灵:“刚刚那个阵法图没错,真灵真厉害!” “嗯嗯!”真灵笑得十分开心。 “但是......能不能稍微削弱一点呢。” “嗯......我试试吧!”真灵有些犹豫。 几息之后。 “......啊啊啊!!” “哥哥哥哥,没事吧?” “没,没事......能不能再弱一点......” “嗯,哥哥你小心点啊!” 第三次尝试。 “......啊啊啊!!它......怎么还拐弯......” 第六十九章 小哥 “哥哥,这次可以了么?” 真灵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即便是她,如此频繁地绘出阵法图,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但相比于刘德,真灵的神态简直就是太好了。 刘德倚着墙坐在地上,双臂无力地摊在两侧,脸斜冲上仰着,满脸的青紫,双眼无神,一身衣服早已是撕的破破烂烂,哪里像一个赤桥学府的学生玄士,说是路边要饭的都有人信。 “哥哥,哥哥?” 真灵叫了半天,刘德都没有反应,她眼珠一转,后退两步,随后亮喝一声,猛然飞起一脚踹了过来。 “好了好了!”刘德哪还敢休息,急忙起身,伸手将真灵接住,“真灵,我试试,我试试......” 魂叟看着他,无奈苦笑。 也怪不得真灵,更改阵法本身就是一项需要试错的过程,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在场几人之中一位是阵法之母,一位是魂魄之体,自然对这灵气波动并不感冒,只剩下刘德一个肉体凡胎,上蹿下跳也躲不过去,可又不忍心停止更改,功亏一篑,所以......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此时,一道比之前简单了将近一倍的阵法图散发着微光,浮在半空,刘德缓缓走向聚灵阵正前方,盘腿坐下,细心感受这聚灵阵所带来的灵气程度,几息过后,露出一抹笑容。 “真灵,这次可以!” “哦?”顾不上真灵的欢呼雀跃,魂叟急忙上前,询问起来,“这次的灵气,比之初级修炼室的,多出多少倍?” “差不多有五倍左右,比在乱葬之地的灵气要温顺很多,虽然不足那里的灵气密集,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合适不过。” 刘德睁开眼睛,示意真灵关闭聚灵阵,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灵,还有一件事,刚刚的聚灵阵,可否只聚集单一属性灵气?” 想不到这一次真灵倒是并未苦恼,点点头,只在阵法图中更改一处,再行开启,这一次的灵气果然全部都是土属性。 “原来更改阵法属性如此简单!我还以为那个阵魔公孙有什么厉害的。”刘德想起当时李丹阳的狼狈模样,一阵好笑。 “你小子,真是乐天!”魂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灵这么轻松,是因为这本就是她创造的,一切随心所欲,若是寻常玄士修改,可是需要将整个阵法图参悟透才有可能!说起来那个阵魔公孙,真的是个天才。” “是么......”刘德脑海中回忆起那个笼罩在斗篷里的瘦弱身影,随后摇摇头,紧接着将目光看向聚灵阵,“那么,接下来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真灵将聚灵阵的开启与关闭之法告知刘德后,便跟随着魂叟回到魂石空间,刘德运转魂石,将魂石空间内的灵气更加充裕了些,真灵消耗不小,很快便沉入梦乡。 借着聚灵阵,刘德开始修炼《东西结合神功》,却浑然不知他所在的这座修炼塔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口的广场上是人满为患,修炼塔门口大排长龙,究其原因,在几名早已来此处观望的学生口中,可以大概知晓—— “是不是阵魔公孙又来这边更改阵法了?” “没听说啊!而且我刚从那边过来,阵魔公孙的那间修炼室大门紧闭,他本人应该就在里面,没有来过这边啊!” “那难不成,又有人学他改了阵法?” “那这事可就有意思了。这座修炼塔内的灵气浓郁程度在一个时辰之前猛然剧增,尽管目前有所下降,也比阵魔公孙所更改的那座初级修炼塔多出了几成。看来这人改得,比公孙要更高明啊!阵魔公孙,有对手了。” 几个学生站在人群之中,议论着什么,塔内不时走出人,纷纷摇头:“没了,没了。这里面的修炼室都满了,晚来一步,就一步啊!” 人群闻言一愣,瞬间跑出几个反应快的,飞奔向两侧的修炼塔——就算吃不着肉,喝点汤也行啊! 随后,便又是一波人潮涌动,广场上人群总算是少了一些。 “你确定这阵魔公孙不在这里么?” 突然,在刚刚议论着的几人身后,传来一声询问,几人回头,脸色一变。身后之人身形魁梧,站在身后,竟遮住阳光,给前面带来一丝阴冷,烈日之下,看不清面貌。 “是,是啊。” “你可确定?”声音陡然变得咄咄逼人,其中一名学生有些气愤,正欲反驳,却被旁边的人拉住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确定,阵魔公孙还在他的修炼室中,我刚刚从那边过来。” “既然不是阵魔公孙,小哥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哈!” 那人笑着,迈步走进了修炼塔。 “喂,那人谁啊,这么狂?敢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若是你不拦着我,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还好你没教训,那个人,还是别得罪的好!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到底是谁啊?” “湘西一带,曾经有过一伙人,以盗墓为生,为首的叫张唐镇,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一手铁指探穴的本事,一件家传的探灵法宝,加上家族之中几名擅长勘破禁制的玄士士,搅得当地墓穴十有九空。老百姓有了控诉,官府自然也出面制止,谁知道这些人狡兔三窟,外加族人多半神采矮小,从地底隧道逃窜,根本连影子都摸不到,请来的玄士也多半不敢全力应对,怕万一被对方记了仇,自己家的祖坟可就难保了。张唐镇一伙人也心知此路走不长久,借着挖出的古董法宝发迹起来,渐渐在湘西有了自己的势力,自称张门。” “张门历代子嗣均身材矮小,所以自小就学这启穴挖坟的手艺,成年之后必入此行,这规矩没有一代打破,直至这一代。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生了个身高九尺有余的男儿,没办法,既然做不了家族行当,便将他送进了赤桥学府。” 这名学生说着,看向了远去的那个身影。 “当时这张门为了给自己孩子造势,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索性这家伙天赋倒是不弱,来到赤桥学府十几年的时间,就已经修炼到感光境中阶。但是这做人做事,却还是野性十足,不循规蹈矩,胡作非为,名声实在是臭。”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呢?” “这位自称小哥的,名叫张玉清。” 第七十章 我是你大爷 “蹬!蹬!蹬!” 修炼塔内,巨大的走路声音回荡在其中,不少人不忿地开门查看,但却又急忙关上门,不知道是因为来人身材魁梧,不想惹事,还是认出来他的身份,害怕被他惦记。 张玉清手中握着一个罗盘,上面生出一个虚幻的透明圆球,球面上一个光点正随着他的转身移动变换位置,不过指引的却都是同一个方向,他盯着光点,伸手扒拉开几个正寻找空余修炼室的同学,毫不停顿,很快便来到了一个紧闭着的修炼室外,再三确定,圆球上的光点所指正是此处。 他嘿嘿一笑,正欲直接推门而入,手伸到半空却又落了下来,看来还算是有些规矩,没打算直接与屋内人撕破脸皮。他从手上的储物戒中掏出一把椅子,直接正对着房门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修炼室的大门,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节奏,显示出内心的兴奋。 刘德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真灵绘出的聚灵阵效果很好,自从从乱葬之地出来,他便再也没有如此彻底地修炼过东西结合神功。 由于来源于修魂录,导致东西结合神功的灵气需求巨大,并且灵力流转路线的繁琐也致使修炼犹如龟速,但索性此刻灵气充足,玄力的修炼稳步推进,之前那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象再也没有出现过。 足足修炼了两个时辰,直到刘德一阵头重脚轻,心知这是魂力消耗过大的症状,这才收了功睁开眼,心念一动,关闭了聚灵阵。 他细细感受体内的玄力状态,土属性玄力虽然尚未充斥丹田,不过充裕程度却也可观,他心中一喜,转念间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脸上流露出一丝狠意。 左手的苦行金身修行已经断断续续进行了两次,若是再耽误下去,无论效果还是今后的速度都会大打折扣。 如果可以,是时候结束了。 刘德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将魂气调节到最佳状态,随后右手一挥,体内玄力和魂气同时调动出来,极为迅速地化作玄力锤,右手握紧,猛然锤击在左手之上。 “砰!” 一声闷响,包裹在左手上的纱布瞬间炸裂开来,露出里面已经重新回到潮红颜色的左手皮肉。 不得不说,使用匠神九锻进行赤桥金身的炼体,真是再合适不过,因为匠神九锻之中的捶打本身就拥有提纯震荡之功效。如今玄力锤击打在皮肤上,但震荡之力却能够传递进皮肉,连同筋骨一同捶打,相当于同一时间炼到皮,肉,筋,骨,事半功倍。 玄力充足,刘德当然便没有了后顾之忧,里外兼修,左手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淡金颜色,并且也从原本的肿胀之状开始回缩,逐渐变得正常起来。响彻在修炼室内的声音由原本的沉闷声音变成了金石碰撞的清脆声音,甚至之后的每一次捶打,都会有点点火星迸溅而出,刘德的手法愈发熟练,金石之声也愈发频繁,体内玄力的流转也愈发迅速。 疼痛感渐渐转弱,到如今竟然已经默然无痛,刘德丝毫感知不到自己左手的存在,他望向左手,似乎在看一块手掌形状的金砖。 “叮!” 一声轻吟从刘德的左手响起,刘德瞬间又重新感知到了左手的存在,只觉得体内所有的玄气陡然加速,按照苦行金身的修行方式全部聚去了左手,整只手闪烁出耀眼的金光。 “怎,怎么回事?!” 刘德不禁惊呼,还未等做出反应,那原本充盈在左手中的玄力又转瞬间回归丹田,光芒消退,露出了他的左手——皮肉如常,活动无异,甚至看大小,比右手还瘦了一圈。 他有些疑惑,用力握了握,又在空中挥了挥拳,却依旧感知不到有什么变化,诧异之际急忙叫出魂叟。 “你修炼完毕了?老夫来看看这苦行金身究竟强在哪里?哎呦,真是,第一次看见活的!” 魂叟得知刘德修炼成功,一脸好奇地看向左手。 “真不会说话......”刘德小声念叨,随即问道,“魂叟,为什么我没觉得我这左手有什么变化呢?似乎......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嘛!” “嗯.....”魂叟凑近大量片刻,“如今我乃魂体,自然探查不出这肉身之变,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的玄力波动,要不......你找个东西打一打?” 刘德看向四周,叹了口气:“这都是学府的财产,哪有东西可打,打坏了还得赔!不过听说......赤桥学府有一处地方,可以试验玄技的攻击力,叫什么......试炼场,那里没准能行。” “那还等什么!你在这呆的时间也够长了,出去活动活动!”魂叟忙催促刘德离开,刘德点点头,散去了依旧闪烁在半空的聚灵阵,推开门走了出去。 “嗯?”刚走出门,就看见门口正对着坐着一个大汉,即便坐着,也比他高出几寸,刘德不疑有他,挥挥手招呼道,“你在等这间修炼室么?我用完了,你进去吧。” 说罢,转身要走。 张玉清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修炼室里的学生年纪这么小,而且还未等自己多说什么,便自行将修炼室让了出来,心说真是有眼力见,于是也没多说,点了点头,二人错身走进修炼室,关上了门。 刘德见他站起身,也是吓了一跳,有些惊讶这位真是个高,不过未作他想,一边端详着自己的左手,一边走下了塔。一脚刚迈出塔门,修炼塔内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臭小子,你敢耍小哥我!!” 哪个神经病这么自恋...... 刘德心里想着,并未停下脚步,只听得身后““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沉闷有力,很快便来到了刘德的背后,刘德下意识地侧过身想将身后之人让过去,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在门口等待自己的大个子! “你有事么?”刘德皱了皱眉。 “你敢耍小哥我!”张玉清怒目而视。 “我耍你?”刘德一头雾水,“我都没跟你说过话!如何会耍你?”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很多认出张玉清,但对于刘德并不眼熟,所以只是在远处张望,并未上前制止。 “我来问你,那间修炼室,是不是你用的?” “是啊,你不是亲眼得见么?我出来你才进去的啊!”刘德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转过身子,从张玉清那张大手下挣脱开来。 “那这修炼室内的聚灵阵,你是不是曾经做了什么?” 一听这话,很多人纷纷将目光注视在刘德的身上,几名好事之人已经开始打听刘德的身份。 “聚灵阵?”刘德略一思索,终于明白过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等我进去的时候,这聚灵阵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嗯,这个问题,比较深刻......”刘德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运气不好?我运气一向很好。” 张玉清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厌恶:“没见过你,一年级的?这么不懂礼貌!知不知道尊敬师兄!” 刘德并未反驳:“这位师兄,你究竟有何贵干?” “真是一年级的?怪不得。这就简单了!你刚才怎么更改阵法的,原模原样再给小哥我改一次,然后把怎么改告诉我,小哥我不为难你!” 张玉清嘴角向上扬起,伸手抓住刘德肩膀,拽着就要往塔上走,可略一用力,却没有拉动。 “这位,我认识你么?”刘德看着张玉清,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小哥我叫张玉清,你现在认识我了,少废话,跟我上来!” 他手上加大了力气,刘德右手搭上他扶在肩膀上的手,运起魂气的同时,使用了些太极拳的巧劲,第二次挣脱开来。 “嗯!?”张玉清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很快便又被怒火和急迫所覆盖,“还敢跟小哥我动手?看来好好说是不听啊,那可别怪小哥我动粗了!” 话音未落,张玉清一双大手猛然冲刘德抱去,刘德脚踩八卦,后退两步轻松躲过。 “张玉清,你知不知道在赤桥学府私下打斗,是要关禁闭的!”看其对自己动手,刘德也不再客气,冷眼相对。 “我知道啊!”张玉清闻言一愣,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凶狠之色,左手五指突然变成银光闪闪的金铁之物,曲指成爪,猛然抓向刘德的胳膊,同时说道,“那你就别反抗,束手就擒吧!!”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刘德见状也是动了真火,浑身玄力瞬间调动,与此同时嘴巴微张,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是小哥......我是你大爷!!” “铛!!”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刘德的左手通体闪过一丝金芒,转瞬之间伸出,不偏不倚地握住了张玉清的铁爪,劲气四散,一高一矮二人僵持起来,刘德竟丝毫不露下风! 第七十一章 真香 “怎么!?” 张玉清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自己施展出铁指玄技,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搞定面前这个一年级学生,还在场面上打成平分秋色,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张家世代相传的铁指玄技可是玄阶上品,即便他还未修至大成,也不是单凭肉手就能硬抗的货色啊! 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张玉清忙收回手,运起玄力又是一击,这一次却是直冲刘德胸口而去。 刘德瞳孔一缩,脑海迅速思索应对之法,左手下意识地抬在胸前,作势挡住张玉清的一爪。 “你中计了!” 张玉清冷哼一声,手掌在空中一转,狠狠劈向刘德的右边肋骨,这招若是打中,刘德绝无再战之力。 可刘德却毫不慌张,见张玉清临时变招,竟一咬牙,直接上前一步,将肋骨暴露在张玉清的臂肘内侧,同时双手运起玄力,并无任何招式玄技,就这么拍向了张玉清的前胸。 土属性玄力的厚重之感彰显的无比彻底,张玉清脸色大变,须臾之间还是硬生生停下左手,双臂在胸前一挡,玄力爆发,刘德被震得后退几步。 此时此刻,张玉清终于收回了心中的轻视,刚刚刘德所为看似是互换之招,但他向前那一步,却将自己所受的危险降到最低——臂肘内侧,本就是整个手臂中最无法用力的部分,所以即便张玉清自诩修为比刘德高出几倍,也不敢让出胸口要害。 刘德被震出几步,反观张玉清一步未退,但事实上落了下风的却是张玉清。 后者心中暗骂大意,不应该贸然行事,但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他握了握拳,随即猛然张开,左手五指突然伸长,其中四指竟然一样长短。 他活动着指头,冲着刘德阴冷笑着:“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小哥我就给你上上一课!” 说罢,他竖起四指,手如利刃,迅速朝刘德冲来。 刘德眼中一亮,竟使出了许久未用的辨神之目,同时手上储物戒亮起精光,赤火锤出现在他的手中,以下犯上,自然是有什么用什么。 “大胆!!” 危急关头,一声怒喝突然从人群外响起,紧接着一道风声掠过,张玉清与刘德同时身形一顿,飞快地收了功,只见李鹏飞快步走来,大手一挥,二人顿时斥出一丈开外。 “敢在修炼塔门口打斗,我看你俩是不想在赤桥学府待着了!!都给我滚去禁闭室,一人三天!” “李老师,我俩闹着玩呢!”张玉清立刻嬉皮笑脸起来,快步走到刘德身边,搂过刘德,同时使了个yanse。 刘德也摆出一副笑脸:“是,是,李老师,我们,我们闹着玩。” “闹着玩?”李鹏飞走到二人面前,“你当我瞎?少废话,一人五天!” “老师......” “一人五天!” “您听我解释......” “一人十天!” “好好好!!”张玉清急忙一把握住李鹏飞的手,“十天,十天,别再加了。” 李鹏飞冷哼一声,又看向四周:“没事干嘛!” 众人悻悻地四散而去。 “你俩,禁闭室,十天!” 李鹏飞和刘德的脸苦涩的要了命,二者对视一眼,迈步向远方走去,突然,刘德瞳孔一震,猛然捂住胸口。 “老师!我,我不行了……” 说罢,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刘德晕倒在地的一瞬间,从一旁窜出一名学生,胸前是医师殿的标记。他急忙跑到刘德身边,试了试鼻息,又摸摸脉搏,抬起头急切地喊道:“老师,这学生,受了重伤!!” “受伤了?”李鹏飞脸色大变,还未等反应,却见那名学生一把扛起刘德,对李鹏飞说道:“老师您忙,我送他去医师殿!” 说罢,脚底生风,瞬间没了踪影。 张玉清看得傻了眼,随即看向一旁的李鹏飞,手缓缓地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你若是再说受了重伤,我就必须要让你受重伤才行了。” 李鹏飞留下一句话,便背着手走向禁闭室,身后的张玉清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妈的,就晚了一步啊! 。。。 直至四下无人之处,刘德这才睁开眼睛,身子一翻落在地上。 “苏武,你来的真及时啊!” 苏武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缓缓摇摇头:“我就是路过,你啊,真是太能闯祸了!” “这事不能怪我!是他找上门来,我当然不能客气。其实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爱好和平?郝和平是谁?” “切!”刘德撇过脑袋,随即又回过神,看向苏武,“对了,那个李丹阳,最近有没有找茬?” “他啊,听说上次被阵魔公孙打到残废,恢复之后就一门心思的修炼,还说什么要找他报仇?也不知道是找阵魔公孙,还是......” 苏武说着,看向刘德,二人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德拍了拍苏武的肩膀:“苏武,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跟我说,我上面有人!” “不是爱好和平么?”苏武哪里知道刘德说的是谁。 “郝和平是谁,不认识!” 二人相视一笑,分道扬镳,苏武看着刘德,半晌,笑着摇摇头,走远了。 刘德走着,心中却对魂叟非常平静,非常平静,非常平静地说着什么...... “看见了么!看见了么!!我的左手,我的左手诶!硬抗看没看到!无敌,无敌啊!那个什么费......不是张起......不是张玉清!我跟他打个平手诶!!” “老夫看见了,你小点声,老夫还不聋......” “我说为什么刚刚没有任何变化,原来这苦行金身不仅修炼时候要运转它的功法,在使用时候,更要如此。我刚刚也是因为之前运转太多次,下意识地使用了《苦行金身》的功法,没想到真成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是不是!” “咳咳,魂叟,怎么看你一点也不兴奋。” “老夫大风大浪经历多少次了,再说,明明修炼完成,还不会使用,说出去你也不嫌丢人?现在赶紧去试验一下,看看如今这苦行金身左手,究竟能到怎样一个地步?” “好好好......”刘德讨个没趣,也不再说话。 魂石空间内。 魂叟和刘德说完,默默地关闭掉魂石与刘德的联络,然后...... “成了,成了!!老夫就说这《苦行金身》一定能成!还好没丢脸!臭小子,狗屎运!!” 第七十二章 试炼场 西山,落叶遮挡住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踩踏落叶的“窸窣”声从山底缓缓向上移动。 刘德抬头向上张望,此时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灰白色的建筑突兀地立在半山腰的山林之内,他点了点头,继续向上攀登。 试炼场是赤桥学府专为府内学生修炼玄技所建,刘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王尚驹这个练功狂魔口中得知,也是后者入学以来除了修炼室,最常去的地方。 听王尚驹介绍,这地方与修炼室的目的不同,倘若学府内的学生想要修炼玄技,一般都会来到此处,一是因为这里较为僻静,另一个原因则是玄技多半附带着极强的破坏性,而建造试炼场的材料可不比寻常山石,自然可以承受攻击。 百闻不如一见,刘德怀着这份好奇,终于迈步走进了试炼场,刹那间眼前一亮,紧接着,表情却逐渐从惊讶变成了目瞪口呆。 尽管从外面看较为普通,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不,不是洞天,这试炼场内简直就是一片天地——瞧这规模,应该是直接整座西山挖空,山体作壳,下挖不知多深为地,全部用作了试炼场! 刘德站立之处是这试炼场边墙的中间位置,面前是一个径直向下的阶梯,直通深处的平地,他朝远处望去,甚至产生些许眩晕之感。 整个试炼场高约千丈,占地万顷,尽管隐藏在西山之内,却是通明如白昼;场地之上被分割出无数三丈见方的区域,用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岩石堆积成墙。刘德眼见一位师兄手持一柄剑形兵器,砍刺之下,十几道残花飞出,击打在石墙之上,可却只能留下几个浅淡的引子,只有一些声势浩大,威力不俗的高阶玄技才会对墙体有一定的伤害,可却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伤痕很快抹平,丝毫看不出之前有何坑洼。 最让刘德震惊的,是这石墙虽然仅有一丈高,但无论其中的玄士如何施展玄技,都不会越过石墙,所有的玄力乃至破坏都被约束在这长宽三丈的范围内,丝毫不会对其他正在试炼的学生产生影响。 或许是因为武神年的到来,此时此刻,无数学生正在努力练习玄技,飞天入地,光芒万丈。甚至还有不人变换身形,张大缩小还算正常,其中几位甚至变得熊虎模样,挥舞着巨爪,无比凶悍。 刘德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心想着若是遇到这种修士该如何应对,终于是走下阶梯,来到了试炼场地范围之内。 他看向两边,无数光芒从石墙上沿照射出来,耳边响起的玄技声浪也愈发巨大,刘德暗自奇怪如此嘈杂,难道不会对修炼有所影响,同时捂着耳朵小跑起来。 着实费了他一番功夫,这才寻到一间无人,进入之后方才得知,原来这石墙不仅可以吸收攻击,而且是完全隔音,外界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 “你们这个赤桥学府,真是财大气粗啊。”魂叟出现在刘德的身边,来到石墙跟前打量几眼,随即咂舌道,“这宝贝,我们通天门当年都不舍得用,你们赤桥学府竟拿它砌墙,真是的......” “这东西是什么?” “这种石头叫白垩石。古修真时代算得上是金字塔尖的一种矿石了。不过,倒不是说它品质多高。或是锻造出的灵器有何特异之处,只是它实在是太少见了,可遇不可求。曾经有人机缘巧合得到一整块白垩石,并以其打造成一张盾牌,那盾牌被修真界称为最接近灵器的凡器。” 刘德一愣:“凡器?怎么可能?” “白垩石有三种特性,第一种,一尺见方的白垩石,可以将他周围一丈范围内的所有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且这种能力会根据白垩石的增多而提升威力,这也是为什么在这里,无论玄技的攻击范围有多广,也不会超过石墙所划分的区域内。” 刘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便是这白垩石内部不含半点灵气,根本无法锻造成宝器,而且事实上,它根本就无法锻造。这便是它的第三种特性,恢复。” “除非你用极快速度或是极强的力量将其切分打碎,否则每一次攻击,白垩石所具有的的韧性便会产生作用,在形成伤势的同时卸去攻击而来的一部分力量,而这伤痕的产生也并未是因为白垩石本身打成粉末而缺少,而是将那部分石体排挤到四周,待攻击力度彻底消退,那部分白垩石便会再次出现将凹陷处填补完整,这也是你所看到的的,这石墙自行修复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 “只不过这白垩石现在这么富裕了么?还是你们赤桥学府财大气粗?”魂叟还是没有从震惊中走出,站在墙边不住地摇头赞叹。 “不是你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刘德笑笑,随即放任魂叟在一旁发表感叹,自己则是将目光投向所在的这片试炼场地正前方,被单独放置的四块大小不一的石板,瞧那材质,应该也是白垩石没差。 他曾经听王尚驹说起过,这试炼场内专设有测试玄技施展及掌握程度的装置,想来应该就是这里。 四块石板,上面从左到右依次写着天、地、玄、黄四个字,“黄”字所在的石板最为单薄,而到“天”字时,已经比墙壁还要厚上几倍。 关于用途,王尚驹并未说明,依刘德猜想,多半是要靠玄技的力量在上面留下印记,甚至是冲破,也即意味着他所施展出的这一玄技,已然拥有了石板上所标注的这一阶的水平。 他不再耽误,开始调动体内玄力,左手皮肉之上泛起阵阵精光,一如之前与张玉清对打时候那般。 魂叟感知到刘德气息的改变,当即闭上嘴,收回目光,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德显然并未心急,他知道此行目的是测试出自己苦行金身左手的厉害程度,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定要将准备工作做好,不可贸然出手,影响发挥。 他体内的玄力按照苦行金身的运转之法,逐渐变得快速起来,左手之上的金光也愈发猛烈,终于在一切波动均升最高峰之际,他睁开了眼睛。 “喝!” 一声怒喝,刘德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脚下步步生风,左手如金色利刃,狠狠刺在了第一块白垩石上,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的左手便直接没入了白垩石板中。 见状,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稍一用力将手抽出,白垩石板上那手腕粗细的孔洞果真呈现恢复之状,以极慢的速度缓缓缩小。 “魂叟,看来这苦行金身之左手,已经足够到黄阶玄技了。”魂叟收了玄力,左手的金色之貌渐渐消退。 “小魂淡,你再去试试地阶。”魂叟在一旁提议道。 刘德正有此意,再度调息片刻后,便开始对第二块白垩石发起挑战,只是这一次远没有刚才那般顺利,刘德的左手只进入了一寸左右,便再也无法深入,他有心再度发力,但魂叟言道恐对测试结果产生差错,只能无奈放弃。 “看来苦行金身左手,如今只是黄阶,还未到玄阶。”刘德有些沮丧。 “已经很好了。”魂叟却笑了笑,表达出很满意的神情,“单单一生一死就有如此威力,若是到了九生九死,光是你这尊肉身,举手投足岂不相当于天阶玄技?并且我猜想,待你全身突破一生一死之境,这苦行金身的威力应该还会更进一步。” 刘德细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表情总归是恢复正常。 “诶对了。”刘德突然想起,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对魂叟说道,“反正也有时间,我便看看如今我身上会的所有招式,都能排到哪一号!” 之后,除了他在王尚驹那里学的两套刚柔拳法外,所有他想的起来的招式,全部在白垩石上面试了个遍。 包括玄力附体、魂气附体这两种基本的运用之法,甚至连匠神九锻第一锻,他都用赤火锤在白垩石上狠狠砸了一次,而结果,倒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两种附体形式所带来的伤害均不能击穿黄阶白垩石,只能留下一个极为清浅的痕迹,但是在赤火锤的加成下,匠神九锻第一锻,皮肉锻,却在玄阶白垩石上留下了一个有一尺直径的圆形大坑,四周被锤身迸发出的火焰燎得焦黑,看那厚度,比试炼苦行金身的成果还要深上几寸。 刘德自然是知道这样的结果多半有赤火锤的影响,心说没有选错宝物,在一旁极其惊喜地欣赏起手中的赤火锤,只是魂叟却在一旁直呼失望。 “一个玄士全身上下所有招式,竟然是锻造时候使用的一招最为厉害,小魂淡,你也不嫌丢人!而且,谁会站着不动,让你打啊!” 第七十二章 先行一步 “还不是之前杂事太多,耽误了挑选玄技!再说了,泱泱通天门,就没什么我适合的玄技么?还好意思说我丢人......”刘德没好气地说道。 “白吃白拿还这么理直气壮!”魂叟恼羞成怒,“我通天门内收藏玄技功法没有百万也有数十,只不过大多都只适用于万年前的力量体系,于现在是否能用,需不需要加以更改,还需再考量考量。” 刘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玩笑开过,转回正题:“你这边若是没有,我就去贡宝阁兑换一部。不过也不能再拖了......如果要准备五年之后的集训队选拔的话。” “哦?”魂叟一愣,“你不是说不参加么?” 刘德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此事告知了魂叟。 “我可没说不参加,只是不想被人在后面催着。况且如果太追求结果,有的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我一向运气很好,没准有啥意外收获呢?” “小魂淡,本事没有,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魂叟笑笑,他自然不知道刘德的话中之意,只是从始至终,他也从未对刘德的修炼进展有过什么督促。万事随心,这是俢魂者所特有的性格,在这一点上,老少二人倒是有些相像。 “对了!”刘德突然想到什么,问向魂叟,“我修炼东西结合神功的时候,有些疑问,这筑基境,到底怎样才算大成啊?又怎样才能突破?只说五行合一,可五行到什么程度才能合一呢?” 魂叟听完,默默点了点头,他不动神色地来到刘德面前,随后吐出几个字。 “老夫也不知道。” “啥??”刘德无比诧异。 “老夫也没有修炼过这部功法,哪里会知道究竟怎么修炼?你可真是的......” 刘德望着魂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更是无比地想骂人,不过暗自生气了好一会,也就释然了。 “魂叟,你真是无数次对我劝退啊!我就问你,通天门这条船,我是下不来了吧?” 魂叟摇了摇头。 “哎,那算了。”刘德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这东西结合神功能否修成,看缘分吧!毕竟我当个单纯的俢魂者,也不亏......对了,魂叟,我的魂气修为也早已五行灵阶全部突破,遇到了相同的问题,东西结合神功你无法指导,这修魂录你总能说出一二吧。” “嗯,这是个好问题。”魂叟背手而立,仰着头,缓缓说道,“随缘吧,你刚才说的。” “魂叟!你耍我呢!!”刘德就算脾气再好,此事也忍不住了。 “小魂淡,老夫这话还真不是戏言!你如今魂生境五灵阶圆满,想要突破最后一道关卡,进入到魂醒境,一是经过长时间的魂气积累,时机一到自然五行合一,二便是需要加之外物所激,你若是侥幸得到些天地至宝,那突破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此事不能强求,你且安心修炼魂气,不可匆忙啊!” 刘德捂着脸,缓缓蹲下,半天都没起来。 “小魂淡,你......”魂叟担心刘德受到刺激,小声询问道。 “魂叟......”刘德依旧没有站起,而且声音低沉的可怕,“把我骗上这艘破船,你若是不给我点好处,你信不信,我让真灵和大大,把你这魂石空间给掀翻了!” 魂叟表情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魂石空间,不也是你的么......” “少废话!给不给吧!” “给!给......” 一听这个字,刘德一下站了起来,伸出手,摊在魂叟的面前。 魂叟自然是知道刘德本就想在自己这里骗出些好处,这修魂录乃至东西结合神功在当今这个世道的修炼难度自不必说,魂叟始终也是对刘德抱有一丝愧疚,当即也就不点破,反而由着他来。 “小魂淡,你等会!” 魂叟撂下一句话,便回到了魂石之中。 刘德此刻哪还有刚刚的沮丧与绝望,嘴角带着笑意,在试炼场内溜达起来,东摸摸,西踹踹,又施展出苦行金身扎着白垩石板,满心兴奋地等待着魂叟带来好消息。 半晌过后,魂叟出现,直接一指指在刘德眉心,一道充满信息的神念传进了刘德的脑海。 “小魂淡,老夫想了很久,我这里目前最适合你,且能让你修炼的玄技,便是一套身法,名曰《先行一步》。” 刘德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虚影,应对着从不同角度而来的数以千计的各式攻击,虚影虽然势单力薄,但招架格挡的得心应手,丝毫不落下风,最关键的是无论他如何在人群中游走,脚底下永远只走一步,无数身形位移,均是一步之内。 “老夫想过了,你现在的修炼方向,是身,玄,魂三者齐进,而且其中两者甚至尚未筑基,若是此时修炼攻击玄技,便有些本末倒置了。所以结合你的特点,只有身法玄技最为合适。” “在你玄力突破筑基境之前,你的攻击方式应该都会围绕苦行金身以及你的匠神九锻,其中威力最强的是后者,你还记得老夫刚刚问过,你怎么能让对手待着不动让你锤呢?可若是真要想出一个法子,那便是只有先行一步,落在他即将到达之地,抡起锤子等他来。” 刘德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若有所思:“先行一步......古修真时代的功法名字,起的真是不委婉啊。” “具体的步伐,你应该记住了吧。” 刘德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已经在我的脑子里了,之中的玄力流转之法同样如此,看来这玄技,并不难学啊。” 魂叟笑而不语,他来回看向四周,突然灵机一动:“老夫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测试你究竟学得如何,怎样小魂淡,敢不敢尝试一下。” “有何不敢。” “你的储物戒中,应该还有不少当时禁制破碎留下的灵石吧?” 刘德点点头,储物戒一闪,刘德的手中出现一颗灵石:“我这里不多了,其余的我都交给真灵了,反正她那里多的是,就一起保管了。怎么了?练习身法还需要修炼么?” “你再拿出三颗。” 刘德一头雾水,手中拿着四颗灵石,看着魂叟。 魂叟又在试炼场中来回走了几圈,随后点点头,回到刘德面前:“接下来,老夫指在哪里,你就将灵石打到哪里,记住,一定要将灵石打进去,可以么?” 刘德点点头,不知道魂叟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只能是听从魂叟的指示,尝试几次后,终于成功将四颗灵石打入了四面墙内。 魂叟见第四颗没入,随即突然转过头,急切冲刘德说道:“去,以三二四一的顺序依次接住!” 话音未落,只听得几声风唳,那四颗灵石猛然被白垩石挤出,飞速地打向试炼场的四个方向,毫无规律可言。 刘德根本来不及反应,“哎呦”一声惨叫,当即觉得脑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击,摸上去是一个大包。 “你不是都学会了么!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啊!”魂叟虚幻之身,根本不怕被打,刘德撇撇嘴,心中自然不服。 “再来!!” 第七十四章 杂事浅谈 刘德将四块禁制碎块打入白垩石墙,由于其表面凹凸不平,因此当白垩石开始恢复伤痕时,每一块禁制碎块弹射出的方向都是不尽相同,毫无规律。他起先对先行一步的步法尚未熟练,尝试了几次,很快便被弹射出的禁制碎块打的伤痕累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没办法,就算他侥幸蒙对落点,也没这个手速和反应能力,更何况他无法做到完美控制,倘若离得近了,依那禁制碎块的速度,每每都是直接爆头,有苦难言。 在第不知多少次被打成乌眼青后,刘德终于不再逞能,乖乖地将禁制碎块的数量减少到一枚,开始了漫长的疼痛之旅。 其实这先行一步的步法玄技,若是单论威力,能排到黄阶下品就已经算是沾了古修真时代的光,但在魂叟的眼中,却当真称得上是一部绝学,否则也不会选择将其传给刘德。 这门玄技是一门适用于打斗的短程身法,但若要做到先行一步,不仅要练就能看穿对方攻势的眼力,更是需要玄力的流转速度能够跟上思维判断,所以眼、心、身、步、玄力,缺一不可。 经魂叟指点,刘德开启了辨神之目,细心观察禁制碎块在石墙内的每一次颤动以及弹出那一瞬间的轨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魂叟让他使用禁制碎块而不是其他,因为白垩石本身并无灵气,所以这禁制碎块便成了黑暗之中唯一的灯火,在辨神之目下看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用地阶灵石当陪练之物,这是刘德这辈子做的最奢侈的一件事了。 魂叟明确跟他说过,辨神之目只是为了让他入门,真正的先行一步根本不需任何辅助,仅凭自己一堆肉眼以及对场面局势、气息以及对手的了解进行判断。这是刘德真正意义上学习的第一门玄技,当然不想失败,因此练习得相当用心。 在这段时间里,刘德没日没夜地待在试炼场内,练习先行一步累了,便让真灵画出聚灵阵以供自己修炼。当日在修炼塔前的闹剧让他涨了教训,而试炼场有白垩石的存在,倒是替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在辨神之目的帮助下,刘德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将将可以用手抓住一枚禁制碎块,接下来,两颗花了五天时间,三颗花了十天时间,四颗花了二十天,然后,关闭辨神之目,重新再来。 抓住一颗灵石,花费两天时间,两颗八天,三颗十五天,到能够抓住四颗时,刘德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四颗并非终点,魂叟给他的目标是在不使用辨神之目的条件下,空手抓住二十颗,每颗间隙时间不能超过一息,能够做到这一步,才算是小成。 刘德心知修炼一途绝非一日之功,所以在完成四颗之后,便缓下了脚步,并且他已入学半年有余,这意味着外府的几门功课快到了交验的时间了。 金砖的锻造自不必说,暂且放下练习玄技之后,刘德可以保持平均每天出五块金砖的速度进行锻造,金砖成品则运往东山进行铺路,完成当日他在贡宝阁接下的任务以换取赤桥币。当然这其中也有赤火锤的功劳,这柄宝器果然如玉须子所言,极其适合自己,上面的那两颗魔核蕴含着的火属性灵气,对锻造提供了不少的加成。 距离五十块金砖的最终交付还有一个月,这个功课他并不担心,但真正让他头疼的地方,是辨识百草的炼药功课,它的最终截止日期也是那个时候。 刘德分身乏术,这段时间只要闲下功夫,便前去药王谷背诵《药材全解》,同时尝试摘取一品灵药飞霞草。 很明显,与他有同一想法的外府一年级生不在少数,药田谷这段时间门庭若市,有时甚至会出现同时有十几名学生在药田尝试摘取飞霞草的忙乱景象,只不过一般这个时候,失败者也会增多,那位猫大人始终窝在角落,只要有任何一个人采摘错误,或是不慎伤害到其他草药,都会被它一爪扇飞,重重地摔落在地。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外府学生早已习以为常,而且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集体“哀悼”的对象,那个人便是刘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受到惩罚的学生,猫大人很显然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每当他出现错误,猫大人使出的那道旋风都是格外用力,每次他都是被带离地面几丈高,而后重重摔落在地,导致在这段时间里,刘德算是医师殿的常客。 李辰始终是认为刘德偷偷去撸猫,所以把猫大人得罪了,刘德虽然对此不忿,可他也是一头雾水,当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苏武则是始终认为刘德又去惹是生非,直到他亲眼目的刘德的惨状这才相信,偷偷从医师殿给他拿了一瓶万草金疮药,以表安慰。 说起刘德身边的几位好友,在这里略作介绍。 赵九五和苏武二人跟在斐老师的身边,前者专心学习炼药技艺,后者似乎常常会在医师殿里待上一整天。 斐老师的能力,刘德从那日温太医叫其师叔祖以及那“医丹双绝”的称号便能看出一二,主仆二人如今却成了同门师兄弟,倒也是缘分使然。 李辰一直是早出晚归,似乎他真的在赤桥学府中找到了一位不世高人,而且他的修为长进很快,已经来到了筑基境中阶,刘德诧异之下,倒也觉得有些奇妙——没想到李辰之前那日思夜想,还真成了真。 海无痕和王尚驹自不必说,这两个人都是内府的学生,平日里并无外府的功课,但一年之后的升级考试,萦绕在每一位内府学生的头顶,他们二人自然不例外。 至于修炼,刘德曾询问过他们二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家传功法傍身,倒是不用去武藏馆另行挑选,刘德曾经跟他们提过,若是不用去,以后若是可以,能不能替他从里面拿出一部功法出来,二人倒是没有意见。 魂叟曾就此事问过刘德,刘德言明—— 虽然如今聚灵阵的灵气浓度已经可以满足东西结合神功的修行,但运用这门功法将灵气转化为玄力的效率太低,再加上神功所记载的运转经脉路线又是过于繁长,这也导致修炼速度始终无法提升。可是贸然增强聚灵阵,他的肉身甚至经脉又吃不消,所以他希望可以找个方法提高汲取灵气的数量,就像在洗精伐髓时候建造魂气通道,亦或者在修炼魂气时,能够自主吸收提纯灵气的魂石。 魂叟闻听此言,露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微笑,刘德看着他,隐隐有些不祥之意,可魂叟却是死活不说,这让刘德愈发感觉,这个万年小老头,还是在算计着自己。 第七十五章 咳咳,不可说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交付作业的日子。 锻造功课,除去一部分着实有些悟性的学生之外,大部分一年级生都是临近结束,五十块金砖才锻造完成,并且最后几块良莠不齐,看得金三泽是大发雷霆,对着所有的外府一年级生就是一顿狠批。 那句“你们这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果不其然从他的嘴中说出,再加上他凶悍的外表,不少学生尽管暗自腹诽,但都是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刘德依靠匠神九锻的高深技艺,荣登了一年级生锻造功课第一的宝座,只不过这个宝座还未焐热,就被第二天的辨识百草直接轰出百丈开外。 在炼药功课的成绩展示中,除去赵九五已被斐老师收为弟子之外,其余的四十九名学生,依据完成一百株飞霞草以及偿还“欠款”的速度进行排名,刘德依靠他的智慧与勤劳,得到了第四十九名的“好位置”。 甚至李辰,都排到了第三十名。 当负责宣布成绩的赵九五念出“第四十九名,刘德”的时候,不少同学笑出了声,甚至连猫大人都极为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用舌头舔了舔前腿,安稳地在太阳底下趴了下来,似乎刘德得到这个结果,是它希望看到的。 成绩宣布完毕,所有人从药田谷离开,只有刘德单独被斐老师留了下来。 因为之前史子贤的事情,斐老师对他印象比较深,更何况苏武和赵九五又与之相熟,本想着一并将其收入外府炼药一门之下,却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于是乎,在猫大人在旁边的冷眼旁观,甚至是窃喜之下,他足足被斐老师骂了一个时辰才许放走。 刘德被骂的整个人都不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心中一阵腹诽——之前看那温太医称呼斐老师为师叔祖,还以为是斐老师少年老成,看这个唠叨的劲,估计也只是长得年轻罢了...... 。。。 第三天,外府所有一年级学生来到了锻造室外的广场,斐老师和金三泽站在人前,审视着众人。 “各位一年级生,半年的时间,你们每一位都完成了锻造和炼药两门的功课,这一点值得鼓励。而且你们之中不乏有极富天赋之人,我和斐老师已经有所注意,当然,也有不思进取,耽误功课之徒,在这里,提出批评!” 金三泽说到这里,二人一并看向了刘德,刘德感觉到后背汗毛倒竖,心知说的是自己,哪里敢抬头。 “你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行与学习,想必你们对于锻造和炼药两门学问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接下来,便到了挑选门类,决定你们今后道路的时刻。” “五十名学生,将由我和斐老师各自选择二十五名纳入门下。待会儿我会依次念出两门功课中排名在前二十五的同学,叫到名字的同学请出列,来到我和斐老师身前,两次念名均有叫到的同学则来到中间,自行挑选,未念到名字的,留在原地不动!好,第一个,刘德......” 很快,金三泽和斐老师面前,便都站了十七名学生,正中央则有八名学生,五男三女,还有八名学生依旧站在队伍之中,表情有一丝尴尬,这其中李辰赫然在内,并且还有一人,刘德、赵九五和李辰竟然都认识——是当时在招生测试时有过几次交谈,那个身材和赵九五有得一比的铁沐儿。 刘德和赵九五分别是两名老师念到姓名的第一人,自然各自站在斐老师和金三泽的面前,而正中央的八名学生,其中一女两男选择炼药一门,另外三男二女则走进了金三泽面前的队伍。 之后,众人的注意力便都来到了剩余的那八名学生身上,在这八人中,将有五名进入炼药一门,另三名则归属于锻造一门。 “你们八人,两门成绩均处后位,所以接下来我会将两门功课排名相加,依次念到你们的名字。你们做出选择。” 此话一出,刘德心中一凛——这便意味着,也许排名最后的三人,可能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上除了因为成绩不佳的尴尬和沮丧,甚至还有一丝惊慌,无论是谁,经过了这半年多的学习,总会对这某一门有所倾心,只是若到最后无法达成心愿,那今后的修炼生活必定是极为难熬。 可这也没办法,学府设下两门作业,本就旨在以此作为激励,望每名学生能够为了拥有自行选择的权利而努力奋斗,成绩落后,无论是因为天赋不及,还是其他因素,终究是自身原因,怨不得别人。 很快便已经有四人选择,一人选择炼药,三人选择锻造,其中李辰选择了锻造一门,走进队伍中时,还对刘德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一来剩下的四人,由于人数的限制,统统并入炼药一门。 失去选择权的四人中,其中三个人表情并未有所异常,迈步走进队伍,看来对于他们来说进入哪门意义不大,只有铁沐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金三泽叫了三四次宣布入队,可他依旧低着头,直至金三泽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他才抬起头,眼眶中已有些泪水。 “老师,我,我想去学锻造!” 众人一愣,纷纷侧目,斐老师本就不喜,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规定就是规定!你若是想拥有选择的机会,为何不在平常时候多用些功,此事我与金老师已经决定,没得可说,速速归队!” “老师,我进赤桥学府,就是想学习锻造,所以除了它,我哪里都不会去!” 一听这话,金三泽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铁沐儿,对于你喜欢锻造,老师我很欣慰,但是这是赤桥学府的规矩,你若是当真对于炼药没有一丝兴趣,可以先进入......” “没有一丝兴趣也要在我这里待着!”斐老师那骄横的脾气一出,金三泽也不敢多说,尴尬地咳嗽两声。 “铁沐儿,如果所有人都可以凭借自己喜好随意挑选,那之前的功课又有什么意义?赤桥学府人人平等,是给予机会平等,你不把握,难不成还想让老师替你买单不成?” “可是老师,我是真的......” “好啦好啦!”斐老师和金三泽正言辞凿凿地冲铁沐儿说着,突然从金三泽身前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众人看去,说话之人竟然是李辰。 “铁沐儿,那个,你既然这么想来锻造一门,那老师,我放弃我的选择,改为炼药。” 第七十六章 放假前 李辰说罢,直接走出锻造一门的队伍,路过铁沐儿时,还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连两位老师也没反应过来,目送着李辰站在了炼药一门的队伍后面。 “李辰,你......?”刘德不禁惊呼,李辰却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难道这赤桥学府的规定,在你们眼中还不如一个屁么!” 斐老师总算是反应过来,对着李辰横眉怒斥,金三泽眼见不好,急忙凑近身前,小声在前者耳边劝说这什么,斐老师又着实瞪了李辰好一阵功夫,这才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金三泽松了口气,他看向李辰:“李辰,这不是儿戏,可不能冲动!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去炼药一门?倘若今日我和斐老师答应你这请求,你若想回来,难于登天!” “......老师,我确定!”李辰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就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人家那么喜欢锻造,就把机会让给人家好啦!而且老师,其实我的炼药成绩比锻造成绩还要好上一些呢,排名二十九!” 斐老师闻言,转过头看向李辰,眼神无比冷涩,看得后者是浑身难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湿透,几乎就要坚持不住时,她终于开口说道:“即便如此,也要按照排名,重新选择!李辰下一个是谁!” “是......是铁沐儿......” 。。。 “你疯了啊?为什么要把机会让出去?” 外府分班结束,众人纷纷离去,刘德找上李辰,质问道。 “被人家的毅力所感动,不行啊?”李辰摊了摊手。 “你当我傻啊!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对自己的未来怎么不在乎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就是干这个的,这事情要是传回去,你家里人不得急坏了!?” 李辰的做法让刘德当真有些诧异,心急之下连连发问,李辰嘻嘻哈哈地搂过他的肩膀:“安啦,天高皇帝远!而且我说了啊,我炼药的成绩真的比锻造还好,所以没准我真的更加适合炼药啊!” “可是......哎,总之你自己考虑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刘德早已做好打算,倘若李辰真心后悔,大不了他去找玉须子说情。 “没事!......而且啊。”李辰突然左右看看,随即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对刘德说道,“你没听说过,那些话本里的男主人公都是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一般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或是身边人有难,那都是男主力挽狂澜啊!”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 “我现在的男主人设越来越稳固了!估计再过些日子,我的女主就该出现了!” 李辰越说越兴奋,刘德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病是越来越重了,这是现实,不是什么玄幻小说!” “现实总比小说更玄幻,这句话你听没听说过?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啊,我有大机缘!”李辰对他眨了眨眼睛,之后声称自己有事,转身走远了。 刘德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叹了口气,走向西山的试炼场,打算继续练习先行一步。 。。。 秋意已消,凛冬将至,冬风在这赤桥学府所在的山谷之中吹得尤为起劲,四面山林之中的小兽纷纷储藏起过冬的食物,钻入地底维持体温,至于那些有些修为的凶兽,除了某些喜寒的并无异常外,多数还是选择沉睡,毕竟对于它们来说,过一个冬天也只是打个盹而已。 而在学府之中,高年级的学生修为已深,早已是寒暑不惧,但修为较低的低年级学生,还是穿上寒衣,此时的校园内,修为高低一眼便知。 但天气转冷,总归是不舒服的,很多学生选择闭关度过冬天,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修炼塔极其火热,很多时候都是一间难求。 不过对于另一部分学生,却没有这个烦恼,因为冬天一到,也意味着每年一个月的春假即将来临。 经过了一整年,或是好几年的的修行,回趟家自然是无可厚非,因此贡宝阁最近也是门庭若市,不少计划回家的学生,纷纷来此兑换些滋养身体的丹药,回去交给父母或是亲朋好友。刘德也不例外,只不过...... “那个......河津同学,我,我,我打算兑换一点丹药,啊,和传讯玉简,可,可以么?” “传讯玉简三百赤桥币一对,丹药自己去那边看,若是带给父母,建议延年丹和童颜丹,若是带给孩子,伐髓丹液比较合适。” “好,好......” 刘德眼神躲闪地跟河津说道,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他犹记得当初自己调查明月之事时候,口无遮拦,这个瘦小的男孩身上对自己发出的那几乎实质的杀意。 “好什么好啊?”河津抬起头,不太友善地看着刘德,“兑换哪个,兑换多少!” “这一瓶有多少,能吃多长时间?”刘德用力甩了甩脑袋,语气总算是正常了些。 “一瓶十粒,若是父母从未修行,一个月一粒即可,建议空腹服用,服用当日切忌食用五谷杂粮,吃些水就可以,这些丹药虽然只属于一品,但也是灵药,普通人不可多吃,知不知道?” “那就延年丹和童颜丹各两瓶,传讯玉简一对,就这些,河津同学。” “一共两千三百赤桥币。” 刘德将赤桥币转了过去,随即站在一边,下一名同学上前,和河津说起自己的诉求,很快,刘德所兑换的物品便送了回来,刘德冲送来的同学点头致谢,将丹药和玉简放入储物戒,转身往门口走去。 “听说,那件事结束了,真凶找到了?”河津仍旧与下一名同学交流着,可刘德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他的声音。 “结束了,真凶找到了。”刘德回复道。 “恩。” 刘德知道河津所说的事情是什么,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始终交谈着的河津望向刘德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 “刘德,你回家么?” 傍晚时分,很稀罕的宿舍四人都在,李辰问向刘德。 刘德点了点头:“我买了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和传信玉简,回去交给爹娘,若是今后我不能每年回家,总归联系的上。而且我家离得比较近,顺便陪他们过个年。你呢?” 李辰摇了摇头:“我爹要是知道我学的炼药,非得打断我的腿!所以我还是学出点模样来再回去吧!” 刘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不再做出评价,他转而看向九五,“九五,你呢?” “今天少爷......苏武跟我说,叫我过几天和他一起回苏府。”九五显得十分兴奋,虽然还是没有把称呼少爷的毛病扳过来,不过自己已经有所意识,也是好事。 “老王呢?”刘德转过身看向王尚驹,后者在卧室的床上盘腿打坐,听到刘德的询问,这才睁开眼,而后摇了摇头。 “也是,你要是回家,这一个月还不够你路上花的时间呢!”李辰打岔道,随即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王尚驹的床上,“到时候我买点好酒好菜,咱们一起过年啊!” “我要修炼,还有......”王尚驹低头看向床铺,“你坐着我脚了。”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经过之前他们几人喝得酩酊大醉的那次经历,王尚驹那冷若冰霜的心也逐渐对这几名朋友开放,本来最怕他的李辰,现在也敢说几句笑话。 刘德笑笑,突然心里想起了一个人,寻了个借口走出宿舍门,用赤桥戒传了一道讯息出去。 很快,一张俏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呦!小贼,怎么,又有谁死了?” “咳咳,你能不能盼点好!” “那你咋想起找我啊?对了,最近是不是懈怠了,好一阵没有功德进账了啊!” 刘德真是想直接关闭通讯,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过几天的春假,你回不回家。” “回家?”听到这两个字,沙洛儿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回家多没意思,在这里呆着吧!” “哦......那行。” “怎么,要邀请我去你家做客?”沙洛儿突然一笑,斜着眼看向刘德。 “我家!?不行不行,我家太破了,太破了。”刘德连连摆手。 “你家要是不破,就会邀请我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刘德如此嘴上不饶人,却总是在沙洛儿的面前落了下乘,若非是天色已晚,沙洛儿定会对他那张黑中透红的脸另加嗤笑。 “行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真是的!”说罢,刘德眼前一闪,一切消失。 刘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呵,我为什么要问她,真是气迷心了......” 寒风近身,他紧了紧衣服,转身往宿舍走去。 “诶?怎么......” 刘德站在宿舍门口,往左右打量几眼,而后再次将目光放在门上,迟疑地皱起了眉头:“宿舍门什么时候锁了?还黑灯瞎火的......李辰,九五?” 第七十七章 倒霉透了 得不到任何屋内舍友的回应,刘德诧异万分,可同时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他细细回应,总算是想了起来——他从古庙回归那日的晚上,就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大门紧闭,屋内无光,但转眼间又是灯火通明,之后询问舍友,他们并未熄灭灯火或是关紧门窗。 奇怪了...... 如果不是他们开玩笑,此刻的一切又是耳闻眼睹,做不得假,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面前这间屋子,并非自己的宿舍。 所以......这扇门,通往哪里? 等等! 刘德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同样是那天,苏武借着酒劲,对几人讲述了赤桥学府八大传说之中的第二个二,尽管他们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但刘德还是记得几分。 “消失的宿舍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便挥之不去,如若是真,他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刚刚从杀人古庙中逃脱,又进了另一处凶地。 难道不积攒好运等级经验值,就是这般下场? 他有心想走,可心中埋怨之余,竟也升起一股好奇,鬼使神差,他竟然先前走了几步,双手用力推门,怎料“执拗”一声,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回忆着苏武说的故事,探入一只脚,果然下沉几寸,是一个台阶。 刘德站在门口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双脚迈入,待站定之后,身后从屋外照射进来的月光陡然消失不见,他回头摸索,已经是一堵墙了。 “竟然是真的!” 见自己被完全困在屋内,相比于心中的慌乱之感,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是脱掉身上的冬衣,直至单衣单裤,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抹去脑门上的汗——这里面简直是太热了。 屋内没有任何光源,刘德也远远没到可以夜间视物的境界,但他有一绝学,正好用得上。 辨神之目开启,他的视线中重新出现物体,只不过较平时而言,此刻他只能看到屋内一切灵气走向,辨别物体也是一样。 在他面前是一道延伸向下的阶梯,两边是石壁,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臭鸡蛋气味,辨神之目下,刘德的四周空气内火属性灵气占了大头,应是有火源在侧。 既然如今黑暗已经对他不是问题,身后又没了退路,刘德只能迈步走下,并且随着逐渐深入,之前的兴奋感也渐渐消退,他开始慌张起来。 要不要叫出魂叟呢?......算了,又不是什么修炼上的难题,有些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刘德大致能感知出自己已经向下走了几丈深,但却丝毫没有看到头,并且随着体感温度不断升高,他整个身子都是沉沉闷闷,提不起劲来。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储物戒中放几瓶水,或是选择修炼水属性玄力,这让他不得不运起魂气开始抵御。 魂气的阴寒之感很快便充斥在他的四肢五骸,温度瞬间消退不少,并且那狂躁的火属性灵气已经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此刻眼前所见皆是一片赤红,和漆黑没什么两样,所以刘德选择关闭辨神之目,将魂气集中运用在抵抗高温上。 他就这么摸黑地往下走着,终于,脚踩之处来到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平地,此时的他已经是赤裸上身,满身大汗,口干舌燥。 燥热之感此刻到达了极致,刘德根本不用辨神之目,都知道火属性灵气的密度一定爆棚,心慌意乱之余,疑惑更甚。 刘德挪动着脚步,双手探在身前摸索着,向前走了几尺,他一下子触摸到了硬物,紧接着从手指皮肤上传来一股清凉。 按照传说所言,自己此刻应该是到达了终点,如果所料不错,门后便是这这奇异之状的来由,甚至还有那个举着铁锤的恐怖男人。 刘德有些打退堂鼓,不过事已至此,无论怎样也是要探个究竟,于是他暗自咬牙,手中用力,将门推开。 顿时,一股比之前还要强劲浓郁无数倍的热浪席卷而来,刘德尽管有所准备,却还是连连倒退,直至踩上台阶才将将稳住身形,而那热浪直接冲上阶梯,烧得两边石壁都发出轻微的颤动声音,才渐渐消退。 刘德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所碰之处隐隐刺痛,虽然看不见是否红肿,但一定是烧伤了。 他皱了皱眉,突然闻到空气中除了刺鼻的臭鸡蛋味外,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他左右晃晃,烧焦味更加明显,终于,他知道了味道所在。 刘德忙摸上自己的头顶,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被刚刚的那股热浪点燃,此时只剩下几寸还在冒着青烟,其余的早已化为灰烬。他连连拍去,这才彻底将火熄灭,可他也彻彻底底成了个光头。 刘德欲哭无泪,无比苦涩地抚上额头,却又一下子叫了出来。 “眉毛,我的眉毛啊!” 不仅是眉毛,刘德赤裸的上身,连根汗毛都没有剩,活像一个烫了毛的鸡。 “本来就不好看,这次更丑了......” 尽管他并非是在意外表之人,也着实难受了些时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门上,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事情——倘若此时门内有人,定能发现自己的存在,可此时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听不到任何声音......声音......对了! 刘德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在苏武所说的传说之中,那个误入此处的男生从始至终都能听到低沉的敲击声,并且随着深入还在不断加剧,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这究竟是传闻有误,还是因为其他。 此时,门缝中依稀有闪烁的赤红色光芒流露出来,刘德眼前终于有了色彩,他定下心神,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玄力和魂气调整到一个合适的状态,确信刚刚那种热浪不会再对自己有所伤害,这才咬了咬牙,轻轻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而后将门带上。 这是一间几丈见方的密闭房间,大小比修炼室大,但是却比试炼场小了一圈,赤红色的光芒来自与正中央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势凶猛,颜色更是暗红深沉,能看出这种火焰的温度绝对比凡火高出不知道几个级别。而那浓郁的火属性灵气也是来自于此。 屋内无人,在火光的照耀下,房间右手边有一个石质台子,刘德仅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一座锻造台,不仅是因为它与刘德在锻造室内使用的长相有七八成相似,更是因为在它上面有着无数被敲击出来的印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看得出来,无论主人是谁,这台子已经用了好一阵了。 刘德饶有兴致地走到锻造台后,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热度止住脚步,这才发现在另一边的台下,竟然也有一团燃烧着的暗红色火焰,从地面之下喷出,看来和房间正中的那团火应属同源之物。 刘德正观察着,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幕画面,对于他而言极为熟悉的一幕画面。 这种火焰在锻造台之下的构造,以及锻造台上的某些细节,竟然与匠神鲁修锻造时候使用的台子有八九分相似! 这么说,难不成这里...... “你死定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刘德急忙看去,一双眼睛出现在了门缝里,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七十八章 铁锤破板砖 “真是没想到,还有送上门的。” 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本来如此,那人隐藏在门后,刘德尽管看不清来人面貌,但他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目光正在上下审视着自己,不由得汗毛炸立。 这家伙,是人是鬼!? “嘿嘿,这是个误会,我,我是迷路的,不知道此处不可进人,这就走,这就走。”刘德强压住内心怯意,嘴上打着哈哈,同时眼睛在在屋内扫视着寻找出路,可是却只有正门那一个出口,这让他的心更是凉了一半。 “魂叟,魂叟!”他开始在心中呼唤起来,可不知为何,魂叟却丝毫没有回应。 “走?恐怕是太迟了。” 桀桀的笑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猛然朝刘德打了过来,刘德心惊之下,还好没完全愣住,脚下不由自主地使出先行一步,将这道火焰躲了过去,火球击在墙上,化作点点火星,消散无形。 “你不是鬼,你是人!”刘德惊呼。 “我是人是鬼,等你躺下之后就知道了!”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刘德能够如此轻易的躲过,随手又是两道火焰,刘德脚下不停,连踏出两步,很轻易地躲了过去。 “我无意进入这里,只是巧合而已,并无所图!你放我出去即可,根本无需动手!”情急之下,刘德大喊。 “这里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想要出去,便要付出些代价!” 说话间,又是一道火焰飞来。 “你这招对我没用......你耍诈!” 刘德一步躲过,刚想出言嘲讽,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那人竟然已到刘德身前,速度甚至快过刘德的眼睛,手中聚起一团火焰猛然拍向刘德胸口! “噗!!” 一阵火光漫天,照亮了那人的面庞,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并且此刻,这人的表情尤为诧异——他的手,正正好好地被刘德的左手挡在了胸前,刚刚那一招甚至没让刘德后退半步!! “你的手??” 男人讶异地低语一声,手中一用力,二人随即分离。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说了我不是有意进来的,你怎么还要与我动手!” 刘德也有些火气,可他心里清楚,对手比自己的修为高出不知多少倍,刚刚只是试探几招便已经让他使出了苦行金身的底牌,他体内的魂气在抵抗热浪时已是消耗大半,玄力本就不多,从刚才到现在又没有时间调息,所以对于争斗,他是拒绝的。 等等,试探几招...... “你想出去,就要看着我!” 刘德正思索着,闻言下意识地看看了过去,只见男人的面庞重新陷入黑暗,眼眶深处却突然亮起两团鬼火,似有鬼神之力,刘德只看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自行走出这间屋子,走上台阶,打开门,回到宿舍睡觉。你从进入这里到出去的所有事情,全部忘记......” “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自行走出这间屋子,走上台阶,打开门,回到宿舍睡觉。你从进入这里到出去的所有事情,全部忘记......” 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虚幻,悠远,伴随着那两团轻微摇曳着的鬼火,刘德渐渐地全身放松了起来,双手自然垂下,没了抵抗之意。 “小魂淡!” 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魂叟的声音,刘德猛然睁开眼睛,身前还是只有那个男人,那鬼火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去。 “怎么回事,你,你竟然不受我的控魂眼的控制?!” 男人想不到,这个看上去丑陋至极的小光头的身上竟然有诸多不可理解之处,忍不住出声质疑,刘德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这是一个无论身材和长相都十分不出众的男人,唯一有些特点的就是他那双比一般人大出两三圈的手。 “控魂眼?”刘德一听这个名字,哑然失笑,“那就看看,究竟谁能控住谁!” 话音未落,刘德猛地发出一道魂气,“谁”字落地,也冲进了男人的泥丸穴,后者浑身一震,刹那间萎靡下来。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当日他也是以此才能够制服罗智华,只不过依靠他现在的修为,只能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才能施展,只要有所戒备,很容易前功尽弃。 他赌了一把,赌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未生起绝对的敌意。 以他的修为,制服刘德可以说易如反掌,但其连续几次出手都只是试探,甚至还有所收力,这便证明无论何种原因,刘德在这个人眼中,根本算不上是敌人,甚至是不配。 “真是难缠!好好说话,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刘德见状,心中大定,缓缓走到男人身前,说道,“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门怎么开?” “走上台阶......” “然后呢?” “在二百四十三阶处停下......” “二百四十三阶,继续。” “用玄力......打死你!” 果然修为上的差距犹如天堑,男人的眼睛突然闪出光芒,瞬间恢复行为能力,看样子也是动了真怒,话音未落,他的手中出现一块方形物体,形似板砖,直接挥起朝着刘德的脑袋打去! “该死!” 刘德再次施展先行一步,与此同时左手立掌,砍向男人的脖颈!男人丝毫不惊,刘德还未近身,便被前者身上爆发出的气息猛然击飞,左手的攻势没有得逞。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愿意自己出去,那就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了!” 男人说罢,直接将手中之物掷出,那方形物体周身燃起幽蓝鬼火,显然并非凡物。刘德瞳孔一缩,正欲躲开,可却突然发现那幽蓝鬼火的光亮将自己照出影子,而那影子竟像活过来一般将他的双脚牢牢困住,不能移动半步! 坏了! 眼见眼中的“板砖”不断放大,刘德福至心灵,双手迅速上举,同时全身的玄力往手上冲出,赤火锤瞬间出现两手之间,他随即紧紧握住,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板砖”。 匠神九锻第一锻,皮肉锻!! “砰!!” 一声巨响在刘德的斜上方响起,他手中的赤火锤与那“板砖”相碰,当即虎口破裂,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甚至都有所颤抖,只此一击刘德便受了重伤! 那赤火锤甩着血脱手而出,板砖的方向却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朝刘德飞来,不过地面上的影子却有些颤抖,也失去了约束刘德的效果。 刘德重新拥有了移动的能力,第一时间施展先行一步,虽然将将躲过,却还是没有稳住身子,接连在地上翻滚几圈,直到撞墙才停了下来,随后“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男人招招手,将“板砖”收回,随后盯着口吐鲜血的刘德,冷哼一声:“有点本事,不过我看你之后还怎么......啊!!!” 他正说着,突然整个人直接飞向天花板,重重地撞了上去,又哀嚎一声摔在地上,脸上鲜血直流。 “谁他......” “老子!怎么着!?” “他,他,踏花归去马蹄香......” 刘德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壮硕如牛,身高如塔的光头壮汉,他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怒目而视,而后又抬起头,极其温柔地看向刘德。 “同学,你没事吧?” 第七十九章 铁粉 这,这是哪一出啊...... 刘德目瞪口呆地抬着头,望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光头,甚至忘记了起身,光头一脸横肉,即便是笑着也让人胆战心惊。 “哎呦......啊!!” 之前的那个男人踉跄地缓缓站起,光头的表情瞬间又变得不善起来,转身又是一脚将其踹飞! “田大手,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同门动手!?有辱师门,该打!” “明明是您......”田大手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明明什么?还敢跟我顶嘴?信不信我......?”光头说着,又作势要踢,田大手急忙捂住嘴,连连摇头。 “少给我装,你那点伤算个屁,给我一边呆着去!” 田大手哪敢反驳,急忙走到另一边的墙根底下,一脸不忿地看着光头,可却再也不敢多嘴。 光头前一刻还是满脸怒意,等面对着刘德的时候,一下子又是和风细雨:“同学,我这学生不知轻重,伤着了吧,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他弯下腰,作势要扶,刘德从始至终看得都是云里雾里,哪敢让这个光头碰到自己,便向一旁蹭了蹭,惊悚地咽了咽口水。 光头一愣,随即又满脸堆笑:“是不是这间屋子太暗了,稍等啊。” 他直起腰,冲屋子正中心那团燃烧着的火焰一点,四道火苗从中窜出,落在了东西南北四面墙的油灯上,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现在可以了吧?诶对了,是不是热啊?” 光头嘘寒问暖,又是两指探出,包括锻造台下的火焰在内,两处火势迅速减弱,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同学,现在怎么样?瞧我这脑子,来,这是补损丹,这东西可是玄阶丹药,一颗,保管你生龙活虎!” 光头手中亮出一个药瓶,正欲倒出,想了想,直接将其塞进刘德怀里,刘德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倒出一颗吃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几息之后,伤势便开始好转,甚至连玄力都有所恢复。 他倒没有担心丹药有毒,事实上以这个光头和田大手的修为,要是真想对他下手,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哪里用得着下毒。 心念丹药效果之好显然非凡品可比,刘德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眼神中还是充斥着排斥和提防。 “你是......”刘德问道。 “叫我光头老师就行!同学你是几年级的,内府外府??”光头老师见刘德终于有所答复,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一旁的田大手看得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过这位是这般模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是一年级的。外府学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德只能是从实招来。 “外府!?哎呦那可是太好了!”光头老师的眼中亮起光芒,上下打量起刘德来,“对了,外府是不是刚刚分完锻造和炼药两门,你选的哪一门?” “我选的锻造......” “锻造!当真?真是天意,天意啊!!”光头老师一愣,随即仰天长笑,半晌才收住,看着刘德的眼神愈发的满意:“同学,我也是外府的老师,你说是不是缘分!” “阿......是哈......”刘德也不知道该哭改笑。 光头老师笑意满盈,他又打量了刘德半天,随即一伸手,不远处的赤火锤飞到他的手中,他将其递给刘德,这才开口问道,“你刚刚使出的这个锤技,是谁教给你的?” “锤技?”刘德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殷勤,不过他还并不想将匠神九锻的事情传扬出去,眼珠一转,随即说道,“那是我胡乱打的,那有什么人教!” 光头老师一脸不信:“同学,我看你那姿势,可不像是胡乱打的啊!” “嗨!”刘德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么用力比较顺手,之前锻造金砖时候,就曾使用过这个技巧,所以才比较熟练。” “你说你曾将其成功运用到锻造上?能不能在我面前演示一番?”光头老师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他手一挥,一块金砖胚子出现在锻造台上。 刘德顿时傻了眼,推脱道:“这个......不行,我没有力气了......” “没力气?”光头老师又拿出一瓶水,“来,把它喝了!这是参王精,是补充活力,增强体质之物,来,喝了它!” 刘德根本就没听说过,不过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还是接了过来,随即一饮而尽,参王精直接从口中滑到胃部,瞬间溶入血液,在心脏的泵动下流向全身,所到之处,之前的疲乏之感一扫而光,整个人精神百倍。 两种丹药下肚,刘德直接恢复到九成以上。 “怎么样,有力气了么?来,试试吧!”光头老师无比期待地看着刘德,后者被盯得头皮发麻,叹了口气,点点头,走向锻造台前、举起了手中的赤火锤。 这个光头好坏不知,实在是难以信任,若是百分之百展示,未免有些莽撞,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只是摆出皮肉锻的姿势,对于路线和力度等等,却打了个折扣。 不过即便如此,当光头老师听到赤火锤撞击到砖胚时发出的沉闷声音时,却还是将眼睛瞪得比之前大了一倍:“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三百年了,三百年了啊,终于让我再一次看到了!!” 他的眼角流出一丝泪水,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刘德吓得后退几步,却突然感觉手中一紧,这才发现光头老师瞬间来到跟前,抓着自己的手就不放开。 “你跟我说实话,匠神鲁修是你什么人?” 刘德心中一凛,终于确信,面前此人与鲁修一定有些关系,因此才会从他的那一锤中看出些端倪,但表情却是不露声色:“匠神鲁修......那是传说中的人物,我只有仰望的份,哪会沾上什么关系啊!” “只是如此么?那你家中长辈有没有人曾与他有过交集?” “我家住乡下,家里人都是乡下人,上数几辈人都不曾修炼,怎么可能跟匠神鲁修有关系?”听到光头老师这么问,刘德。 “此话当真!?” “当然,我与他唯一的关系,可能就只有都是赤桥学府外府的学生吧。” “可是那匠神九锻,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上?如果你与他并无关系,难不成......” 刘德闻言一惊,这个光头老师竟然连匠神九锻都看得出来,难怪他连锻造台都设置的和鲁修一模一样,这位是铁粉啊! 光头老师自是疑惑万分,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德......” “刘德??” “你叫刘德!?” 光头老师和田大手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对,我叫刘德......这个名字,不,不好么?” 第八十章 我要回家 “你是刘德?那个新生第一?怎么跟我见到的......不太一样呢?”田大手不由自主地凑到跟前,细细打量起刘德来。 “如果没有第二个新生第一,那应该就是我了。”刘德摸了摸自己那没有一根毛的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没毛了。” 田大手一愣,从鞋底抹了点黑灰,在刘德的眉毛上画了两笔,随即一拍手:“老师,还真是他!” “怎么了......” “你真是刘德?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头老师再一次爆发出那极为豪迈的笑声,声音在这石室之内回荡,竟让刘德有些瘆得慌,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忙伸手护住胸前。 “有话说话,我是正经人!” 光头老师声音一顿,哑然失笑,他极为满意地看着刘德,随即表情一整,变得严肃起来:“刚刚你施展的那一招,教给我,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在这赤桥学府,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老师您......?”田大手诧异地插了句嘴,可话刚出口,便被光头老师伸手制止。 “教给你?”刘德略一思索,倒是也能想明白光头老师此举的用意,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你......究竟是谁?” “这位可是......” “诶!”光头老师第二次制止了田大手的插嘴,他看着刘德,微微一笑:“我是谁你先别管,我问你,你是否想要在锻造一门中有所成就?” “那是自然!” “按照入学时间,金三泽应该还没有教你们如何锻造兵器吧?” 刘德点了点头:“日前才分好门别,待春假回来,便该开始学习了。” “小子,有我的指点,你这新生第一的位置,若无意外,绝对可以再坐个十几二十年!” “那我也要先看看你究竟会什么吧?” 匠神九锻虽然是匠神鲁修的绝学,但是算不上亲授,倘若有足够的好处,刘德倒是不介意将其传给他人,反正自己本就没有悟透,就算传授出去,也只有真货的十之一二,只是无论如何,也要摸摸面前这个人的底细,否则怎么讨价还价。 “好!” 光头老师倒是没有犹豫,他走到锻造台前,手指一点,台下的火焰旺盛起来,他手中闪过一丝光芒,一个通体闪着银光的锻锤出现。 刘德心中一笑,看来这位还真的是匠神鲁修的死忠粉,不仅是这锻造台,就连锻锤也是一模一样。 光头老师手中锻锤轻敲台面,刘德之前锤炼过的砖胚应声震起,他伸手虚握,砖胚在半空顿住身形,而后缓缓飘入下方的火焰之中,两息过后再次取出,此时的砖坯哪还有之前的土黄颜色,竟完全变成了一块黑炭。 砖坯尚未成型便坠入火中,这个不循常规的方法,除了匠神鲁修,刘德倒是第一次见到。 黑炭“砰”落在台面,光头老师单手握着锻锤,猛然敲击下来,刘德眼中顿时一亮——怪不得他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手法,他的姿势竟与匠神九锻的皮肉锻有八九分相似。 “嘭!” 一声闷响,整个砖胚外面的黑壳瞬间炸裂,剥落,几道金光从裂缝中射出,随即露出了里面的金色的砖块。 刘德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一块金砖,就这么一烧,一锤便直接成品,这样的手法,这样的速度,光靠金砖铺路,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你觉得这一手,怎么样?” “强,真强!” 刘德所言不虚,光头老师这一锤与皮肉锻乍一看十分相像,不过相较于后者那流水般的气血调动,他更偏向于力量的纯粹,但同时又不乏手法的精妙,只是...... “你已经这么厉害,我那一手与你相比天上地下,你为什么还是如此热切地想要学会?这......不合逻辑啊。” 怎料光头老师闻言,却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他思忖片刻,叹了口气:“虽然不知你与匠神有何渊源,但我在你的手中,看出了匠神鲁修的韵味。” 果然。 刘德不露声色,继续听着。 “三百年前,在我还是你这个年纪时,曾有幸亲眼见到鲁修为新生演示锻造金砖,之后他闻名天下,我才知道,那日他施展的,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锻造技艺的,匠神九锻。” “‘这才是真正的锻造’,这是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之后心中的想法,匠神那如神技一般的手法,在我脑海中萦绕,竟然致使我根本无法学习学府老师所传授的技巧。于是我开始模仿,开始练习,可无论那段记忆在我脑海中多么真切,我多少遍重复学习,都始终得不到他的半点神韵,可那时候我只是一个迷途小修士,根本没有机会再向他请教,就这样过了几十年。” “越学不会,我就越要学,越模仿的不像,我就越要模仿,我甚至陷入疯魔,放弃了修行,放弃了除了锻造之后的一切。当年的外府府主看出我的异样,将我点醒,我是我,永远成为不了他,也根本没必要成为他。” “我醒了,尽管几十年的时间,我在修为和锻造技艺上未进寸步,但我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每一次挥动锻锤,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血肉之中,之后无论是修为还是锻造都是一日千里,我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拜匠神所赐!但时至今日,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个遗憾。如果我能有幸再见一次匠神鲁修,再一次见识那匠神九锻,我死而无憾。可几百年过去,他老人家早已飞升天界,我甚至已经绝望,直到刚才,我遇见了你。” “刚刚你与田大手打斗,我看到你用出的那一锤,在我脑海中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通透起来,你的动作,身姿,甚至是发力,都和我记忆中匠神鲁修所做的一模一样,虽然你的修为较浅,但是光看动作,我区分不出来,更何况,你以为你之后故意藏拙,我看不出来?” 刘德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等等!”刘德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那个外府传说中,光是锻造金砖便花了将近一百年的学生,不会就是你吧?” “哪有一百年,以讹传讹!”光头老师瞪了一眼刘德,“明明才三四十年而已。” 刘德撇撇嘴,但眼睛深处,还是流露出一丝惊叹与钦佩。 第八十一章 再示范一次 光头老师没在意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此高深的技巧,你说你胡乱出来的,讲真话,我是不信的。但是这无所谓。人各有命,修炼一途本身就不是一个靠时间和努力便能成功的事情,天赋和机缘才是决定一名玄士上限的关键。” 随后他话锋一转:“所以只要你将刚刚那一招教给我,甚至用我的毕生所学跟你作为交换,我都愿意。” 看着光头老师无比恳切的眼神,刘德表情有些犹豫,但事实上心中早已决定,只是既然是应人所求,自然不能显得太上赶着,于是乎摆出思索的姿态,片刻过后,点了点头。 “太好了!!”光头老师急忙冲田大手摆摆手,催促道:“去外面给我守住了!我要和......” “等等!”刘德打断道,“你让我现在教你?” “是啊?”光头老师一愣,“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学得会。过两天就放假了,我要回家,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能不能不回?” “不能。” “我给你赤桥币作为补偿呢?” “不能。” “再加上功法?玄技?” “不能。” “同学,老师也不容易......” “老师,同学想回家。”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现在......” “我不愿意!” “刘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我不教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始终站在一旁的田大手实在是看不过去,出言制止了刘德和光头老师的“推拉”:“老师,您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几天啊。” 光头老师闻言,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失落,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可得按时回来,咱俩既然已经说定,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当然,答应你的,我也不会藏拙。” 刘德点点头,他看着光头老师的表情,有些不忍,思忖片刻,将赤火锤在手中挽一个花,说道:“光头老师,我再给你示范一次,这一次,我好好做。” 光头老师闻言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又拿出一块砖胚放在的锻造台上。 刘德活动活动关节,将玄力和魂气渐渐调整到一个合适的状态,走到台前,闭上了眼睛。 从光头老师的话语中,他看到了对于匠神鲁修极大的执念,他答应将皮肉锻传授于他,觊觎他那几百年的锻造技艺倒是其次,他想到一件事——既然几百年来,光头老师都没有机会再见匠神九锻,那么也许自己就是如今这世间匠神的唯一传人,倘若遭遇不测,这绝学定会失传,那未免太过可惜,所以何不借此机会传授下去,况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面前的光头老师都是最佳人选。 虽然自己并未告知他这一手匠神九锻的由来,但如果一切顺利,以他赤桥学府老师的身份和见识,应该可以猜出几分。 见刘德起势运力,光头老师和田大手不禁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生怕做出些什么动静,惊扰到刘德的演示,若是有旁人在场,怎么也想不到此时作为观众的两人修为,比刘德不知高出多少倍。 因为屋内燃烧火焰的缘故,刘德总是能感觉到体表有风吹过,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空气的流向。 ......来了! 一股清风从身后吹过,刹那间,他睁大了眼睛!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赤火锤,这一次,他不再如之前那般只做皮肉锻的后半程,而是无比慎重地施展完整的皮肉锻,一如当日的匠神鲁修。 光头老师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在他的眼中,刘德的身影渐渐跟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他的步距,双手握锤的间距,角度,腿、腰、上肢、手臂的轻微晃动,每一次都会将全身气力传递到手中的锤子中,他感知不到刘德体内的玄力有何波动,但赤火锤上那两颗魔核却没来由的亮起微光,他心中一惊,引发魔核的正是刘德的气血之力。 “呵!!” 刘德一声大喝,赤火锤在身前划出一道火红色的弧线,猛然砸在砖坯之上。 “嘭!” 一声巨响传来,同样只有一锤,整个砖坯直接缩小了几分,随后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黑,原本饱满的砖胚表面变得干涸,龟裂。 刘德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甚至无法再将赤火锤抬起,直接将其收入储物戒,然后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瞬间汗水冒了出来,嘴唇更是白的吓人。 而将所有过程看在眼中的光头老师,竟然没有对刘德施以援手,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瞳孔地震,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走到台前,轻轻地碰了碰砖胚,砖胚突然发出“咔,咔”的声音,直接爆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金黄色砖坯,虽然并非如光头老师锻造的直接成品,不过也远远超过了刘德做过的所有砖坯。 不过还好田大手没完全失去意识,惊讶之余,急忙上前,搀扶起刘德,随后又在光头老师的面前晃了半天,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竟也没有理会刘德,而是颤颤巍巍地捧起那砖坯,老泪纵横。 “匠神九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刘德在田大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只觉得体内一阵温热,很快便恢复了五成气力,看来之前服下的那颗补损丹果然功效不俗。 半晌,光头老师才平复心情,一把抓住刘德的肩膀,咧着嘴,大声笑道:“刘德,你可说好了,等你回来,一定要将这招传给我!你想学什么,我全都教给你!”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 光头老师又冲他上下打量半天,将目光注视在他的手上:“你手里的储物戒太小了,来,戴这个!!” 他朝刘德扔去一个戒指,刘德下意识用手接过,粗一打量便能看出,这枚储物戒,要比自己手中佩戴的好多了。 自己的储物戒上的芥子石颜色暗淡,而这一枚却是无比透亮,仿佛白玉打造,并且戒环上刻满花纹,明显比自己的高级。 “你那块我一看就知道只有一方大小,能存多少东西,这枚有一百方,足够你用了。” “你给我了?” “怎么,不想要?” “傻子才不想要!” 第八十二章 传说真相 刘德急忙将自己的东西从旧的储物戒中取出,再取消认主,转而将新的储物戒戴在手上,认主后把所有东西收了进去。 “不得不说,光头老师,您是我见过的,出手最阔绰的老师了。”刘德笑笑,他哪里不知道光头老师的心思,无非是害怕自己耍赖,想用好处拴住自己。 当然,刘德乐得被栓,最好可以拿钱砸死自己。 光头老师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接着问道:“对了,你家住哪里啊?” “家住赤桥城,怎么?对了,我爹娘什么都不嫌弃啊!” “想得美!”光头老师手中一翻,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刘德,“我在赤桥城还有点关系,如果遇见什么难事,出示这个,应该能化险为夷。” “哟?”刘德有些惊讶地看着光头老师,伸手拿了过来,“没想到,您还有两幅面孔呢。” 他打量起这块令牌,上面的花纹自己没有看过,反过来,有一个“将”字。 “话真多,还不是怕出了意外,耽误你回来的行程!好了,别忘了咱俩的约定,田大手,送他出去!”光头老师说罢,背手而立,面向锻造台,让刘德看不见他的神情。 刘德哑然失笑,他掏出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在田大手的带领下走出了屋。 “臭小子,我说这么多,你也不想猜猜我是谁,真是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听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光头老师小声嘀咕一句,随即再次欣赏起刘德锻锤之下的这块砖坯。 “匠神九锻啊,匠神九锻啊,真是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见到你的这一天!天意,真是天意!这个刘德有意思,不枉我费心在老王的手底下将他抢入外府,还是分班考核的第一名,悟性品行俱佳,看来是个好苗子!!” 他赞叹着,突然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分班考核第一,那赤桥名册......难不成是......是了,一定是这样!!“ 。。。 刘德自然不知身后光头老师的自说自话,他和田大手缓步登上台阶,后者的手中亮着一道火焰,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刘德。”田大手突然说道,刘德一愣,侧过耳朵,“你也看到了,老师他真的很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他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东西。” 刘德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我曾经听他说过,在他当年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就已经把匠神当做他毕生追求的目标,之后匠神鲁修飞升天界,也带着他的匠神九锻一并离开了人间界,这也成了老师一生的遗憾。所以他刚刚那些不符合身份的举动,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若非他表现的如此激动,我也不会轻易同意的,毕竟我可不想趟这浑水。你既然知道我,也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我可没少找惹麻烦。” 刘德隐瞒了一件事,他观察过这二人身上的功德,皆是一片洁白,这也让他宽心不少,因此才敢相信,并与之切磋。 “所以,你万不可玩弄于他。”田大手站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刘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真切,同时还有一丝威胁,“旁观者清,但以我的身份,说什么也没用。你多少了解了老师的脾气,依他当年能在金砖锻造上耗费几十年的时间,便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完成心愿,若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借机图谋不轨,我不会放过你。” 刘德心中一凛,对面前这个男人又高看几分:“放心,况且我也不是无偿啊,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猜不到?” 刘德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我若是自作主张,又得挨他一顿打。”田大手悻悻地缩缩脑袋,二人继续向上走去。 “也是你倒霉,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师。”刘德哑然失笑。 “你以为我想啊!”田大手的声音变得有些悲切,“还不是因为当年我误入这个地方,碰巧撞见他正在锻造,他非说什么我跟他有缘,死活要把我收入门下,否则我怎么可能......”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只是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闭上嘴,转头往后看了看。 “你......”刘德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难道那传说之中,那个不慎进入消失的寝室,被吓傻了的男学生,就是你??” “谁吓傻了!”田大手急忙矢口否认,但话一出后,刘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不是老师的主意!这地方建造之初本是为了放置些学府的宝物,为了掩人耳目才将宿舍作为入口,之后学府发展,那些宝物被分放在贡宝阁和武藏馆,这地方便被老师用为锻造室,加以改造并在门口设下了避形阵,只是多年以来,阵法产生些漏洞,时不时地会将入口显现出来。他老人家又是日理万机,根本想不起来修整阵法,于是乎便让我编出这个传说,让学生即使看见也不敢进来。” “可我还是进来了啊!”刘德之料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想到是这阵法出了问题。 “不只是你,这么多年,误入的人多少也有几个,不过纷纷被我打晕,迷魂之后扔出去,也使得这个传说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二人走着,已经来到了门口,面前便是那堵墙。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在二百四十三阶处停下,怎么不是呢?”刘德冲两边打量着。 “你那点招数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我?”田大手冷哼一声,他将手抚在墙上,一阵精光闪动,一扇门出现在了刘德的面前。 刘德目瞪口呆,心中却是有些后悔——早知道是阵法,还不如直接叫真灵出来...... 田大手打开门,示意刘德出去。 刘德一脚踏出,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真叫田大手?你是几年级的?” “田大手只有老师才会叫,我叫田战!五年级生,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 “田战,这名字好听多了。”刘德小声嘀咕。 “快出去吧,手下败将!记得,别忘了你和老师的约定,到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刘德迈步离开,转眼间门再次消失,只留下一堵墙,田战这才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嘀咕着往回走去。 “看来最近还是疏于修炼,打个筑基境的竟然还能中招,真是丢人......” 第八十三章 放假 春假终于来了。 那只有每次新生入学或是假期才会出现的缆盘此刻悬浮在南山脚下,张挺和李翔宇两位师兄再次现身,负责这缆盘的运作。 刘德和苏武、赵九五等一众学生站上缆盘,缓缓飘落在南山山腰,众人走下,面前代表着赤桥学府大门的两根玉柱之间生出涟漪之状,让人无法看清波光之后的景色,学生们早已司空见惯,一一走进,刘德随着队伍踏出大门,眼前一阵流光,下一刻,便踩在了赤桥城的土地上。 “过的真快啊!”苏武跟着走出,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感叹道,“总觉得招生测验是昨天发生的。” “得了吧,这半年我可没少受罪!”刘德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撞见赵九五狼狈地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府门,他笑着将行李接过,直接塞进了储物戒。 “九五,这储物戒虽然不便宜,但也算是玄士必备,这点钱你就别省了!”苏武拍了拍九五的肩膀,后者有些迟疑,吞吞吐吐。 “斐老师说,赤桥币要省着用......” “省着用,也不是不用啊!”苏武哀其不争,叹了口气,“等回府上,那些宝贝回去,兑换成赤桥币,也算没丢苏府的脸。” “不行不行。”怎料这一次赵九五却是严词拒绝,“不能花老爷的钱!” “嗨你......” “诶,你们看,花家里人钱的,来了。”刘德制止了二人的争辩,指向不远处,那边正站着一个身着光鲜的男孩,趾高气昂地指挥着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 “李丹阳?真是好久不见。”苏武认出,冷笑一声。 李丹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往这边张望,也是当即一笑:“这不是苏家大公子么?哟,还有他的小跟班。”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眼睛盯着刘德,后者哪里跟他一般见识,笑了笑,不屑反驳。 “李公子,伤势恢复了?” 苏武嘴角含笑,任谁听都知道这话中的嘲讽之意。不过兴许是上次受到了教训,李丹阳这次倒显得隐忍多了:“承蒙苏公子惦记,身上的伤势好了,不过内伤,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哦?”苏武有些惊讶,“不知李公子收的什么伤,改日我命仙灵坊派人去府上送药!” “那倒不用,我这内伤,只有时机成熟,才会康复。”他说着,眼睛深处流露出一丝凶意,随即拱手一拜,转身走远 这么长时间,他哪里还猜不出当时自己在修炼塔的遭遇是中了刘德的计,可时至今日都未上门寻仇,看来这位公子,当真成熟多了。 刘德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看着李丹阳渐渐走远,才开口道:“看来以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小看了。” 苏武已然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又看向刘德:“不过相比于他,你更让人出乎意料啊,陪读?” 刘德哈哈大笑:“那走吧,公子。” 三人的回乡,没有提前告知他人,所以苏府并未派轿,三人乐得清闲,身上的行李也都放在了储物戒中,孑然一身,说说笑笑地往苏府走去,赵九五对苏武的态度比之前要自在多了,时不时地说几句傻话,引得二人连连发笑。 半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一座百年古城有什么变化,三人很快便走到了苏府门前,刘德趁还未有人发现,迅速地将九五的行李拿出来,递给了他。 自家少爷的回归引得苏府上下一片欢腾,苏老爷亲自出屋迎接,就算是始终对赵九五严词厉色的赵管家,也极为少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接过行李,嘴里说着:“臭小子,才刚半年,就会给家里带东西了。” “爹,这里面是药材,是老师交给我的昨夜,让我研磨成粉,不是给您的。” “这......臭小子,跟我走,我看看这半年有没有长进!” “爹,您都不跟我说您是玄士......” “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是能耐大了!” 刘德站在门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他没跟任何人请示便转身离开了苏府,苏武和赵九五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门外,却已经是空无一人。 。。。 “听说了么?过几天,律刑司要处死一批死囚犯,啧啧啧,也不让人家过个年。” “那都是罪无可赦之人,再说了,每年新正节都会处死一批,又不是头一年,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就连路边行人的吵架声,都让刘德心中生出一丝熟悉感,他行走在赤桥城中的街道上,不急不缓。临近新正节,全城上下一片喜庆景象,纷纷挂出红灯笼,图个吉利。 听见“律刑司”三个字,刘德不由得想起当日在绸缎庄遇见赵九五的情形,哑然失笑。 他正感慨着,突然想到什么,心神一动,身边出现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 “哥哥,这是哪里啊?”真灵好奇地冲两边张望着,十分兴奋。 “这是哥哥的家乡。”刘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家乡?家乡是什么?” “家乡,就是一个人之前一直住的地方。”魂叟也从魂石空间中出来,悬在半空,捋着胡须望着一旁的商户,“沧海桑田,与万年前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啊。” “之前住的?”怎料真灵却突然一惊,拽着刘德就要往回走,“这里不好,不好!哥哥咱们回去吧!” 刘德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真灵啊,不是所有的家乡都跟你那里一样,是不好的。很多人的家乡都是充满回忆,都是幸福快乐的。” “是么......”真灵并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能听出刘德言语中的开心,并且周围的一切远远比赤桥学府热闹繁华太多,小孩天性使然,很快便将之前的烦恼抛在脑后,拿着刘德卖给她的糖人满足地舔着。 “小贼,哄小姑娘倒是有点本事。” “瞎说,我可不会......恩?”刘德突然一愣,刚刚那个声音并非来自魂叟,“小贼......难道?” 他猛然转过头,一个朱唇粉面的小姑娘站在身后,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第八十四章 废墟 “哎呦!”魂叟作势要溜,沙洛儿眼神向上一瞥,直言说道:“行了行了,跟谁看不见你似的!” “呵呵......”魂叟悻悻地笑了笑,不过却也真的没有回去。 沙洛儿几步走近身前,挑衅一般地对刘德说道:“小贼,别来无恙啊!” “你不是不出来么?”刘德自从刚才看到她,便是一脸便秘模样。 “怎么?不想看见我?” “说对了......”刘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沙洛儿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理会,微笑着看向一旁的真灵,后者对其并不亲近,抱着本源之气往刘德身后躲了躲。 “谁编的头发!真难看!” 沙洛儿眉头一皱,一眼瞅见真灵那鸡窝一般的脑袋,没好气地瞪了刘德和魂叟一眼,随即轻柔地冲真灵说道:“姐姐帮你扎头发吧!” 真灵询问地看向刘德,后者也是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轻轻将她往前推出一步,沙洛儿笑意更甚,她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温柔地帮真灵梳起头发来。 “你们两个臭男人,非要照顾个小姑娘,也不避嫌!真是的......” 听着沙洛儿的指责,刘德和魂叟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缄口不言,默默地站在一旁。 半晌过后,沙洛儿满意地直起腰,又拿出一个镜子摆在真灵面前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好看多了?” 真灵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刘德看着着真灵头上的小辫子,啧啧称赞:“还得是女孩来,这活可比锻造修炼难多了,是不是啊魂叟?” “说的是啊......”魂叟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刘德拍了拍真灵的肩膀:“来,跟姐姐说谢谢!” “谢谢姐姐!” “不客气!真灵那么可......” “好,那我们走了,有缘再见!” 沙洛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眼看着刘德二话不说,拉着真灵往远处走去,脸色逐渐变得通红。 “小贼!” 刘德丝毫没有停顿,逐渐加快脚步,最后甚至跑了起来,转身钻进了路边的小道,眨眼间没了踪影。 “小贼,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沙洛儿跺着脚小声叱喝。 。。。 “为什么要跑啊?” “真灵啊,刚刚那个姐姐,没什么事还是不要招惹啊!知不知道?” 这句话,刘德不知道是说给真灵听,还是说给自己,后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摸了摸头上的小辫子。 城南依旧是那个样子,道路崎岖,前几日下的雪融化,和地上的脏土混成污泥,更是显得脏乱无比。刘德早已习惯,只不过真灵却十分厌恶,没办法,他只能将其背了起来。 临近新正节,即便是城南这种化外之地,相比平常也清净不少,只有极少数的一些贼人隐藏在暗处,时刻打算狠捞一笔,拿钱过节。 不过此刻的刘德可不比半年之前,赤桥学府玄士,修魂者,通天门传人,任一拿出来,都足够他在此地自保,再加上有一双能看穿功德的眼睛,孰好孰坏一看便知,脚下生风,那些贼人还未等出手,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哥哥,咱们这是去哪里啊?”真灵伏在刘德的后背,问道。 “咱们回家,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爹娘!他们二老早就想要个姑娘,若是知道我有了一个妹妹,定会十分欣喜的!” “哥哥的爹娘,是不是就是我的?” 刘德一愣,点点头,笑的更加灿烂。 “小魂淡,你也不想想,该怎么向你爹娘介绍真灵啊?总不能说是捡的吧。”魂叟提醒道。 刘德闻言一愣,脚步顿下,想了想,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就说我认得呗!哎呦真灵这么可爱,他们一定不会不喜欢的。” 刘德的心中十分兴奋,半年不归家,即便他有所成长,心中也不免思念之情。他等不及要将自己这半年来的改变展现给爹娘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可那满面的笑意却只在脸上停留了不长一会儿,便是勃然变色,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甚至还有一丝茫然。 “哥哥,到了么?”真灵从背后探出头,疑惑地左右张望,可刘德却充耳不闻,目眦尽裂地看着前方。 他脚下站立的地方,是生他养他十几年的土地,即便他闭着眼睛,也万不可能走错,可他面前那原本应该立着的简陋木屋,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断壁残垣,整间屋子被烧毁殆尽,他甚至还能够从面前的狼藉之中闻出一丝焦炭气味。 他目光呆滞地缓缓将真灵放下,趔趔趄趄地走进废墟之内。 “爹......娘......爹,娘,爹!!娘!!” 声音由小到大,渐渐变成怒吼,他疯狂地搬起早已烧成黑炭的房梁和木墙,企图从中找寻到一丝自己所期待看到的迹象,可除了破砖烂瓦,终究是一无所获。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从废墟中拿起一个烧焦的床板,上面还能看出些许划痕,这是他小时候玩闹刻下的,还因此受了刘庆贤的一顿打,只是如今...... 刘德双眼无神地环顾四周,他身上那特地为了探亲而穿上的干净衣裳此时已是不堪入目,“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极度压抑的哭声从压低的头颅中传出,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的绝望和悲伤之中。 “刘德......” “魂叟,我的家,我的家没了!”刘德猛地转过头,目光狰狞,血泪盈襟,魂叟喉咙一紧,悲从中来,即便是不晓得事态发展的真灵,也早已是哭得像个泪人。 “刘德,你可回来了。” 一个抽泣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刘德急忙看了过去,之前他的歇斯底里引来不少人朝里面张望着,说话之人是一个老人家,表情担忧,眼眶蓄泪。 “张婆!”刘德急忙起身,抹掉眼泪跑了过去,“张婆,我家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我爹,我娘他们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找医师了么?我,我认识好多厉害的医师,他们,他们......” 刘德语无伦次,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刘德,你爹你娘他们......哎!”张婆看着刘德长大,见其如此,着实是不忍心,就连旁边几名街坊也是一脸悲切,摇头叹息不止。 “不可能......不可能......” 刘德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刘德,你是好孩子,一定不能做傻事啊!“张婆伸出手,抚在了刘德的肩膀上,出言安慰。 “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婆,告诉我,为什么,这才半年啊!才短短半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第八十五章 骂醒你 “兴许是天干物燥吧。就在前天晚上,你家房子突然就烧起来了。那火势简直是太大了!方圆几里地都看得见!火一直烧到后半夜,我们这些街坊连夜灭火,可这火是越浇越大,越灭越烈,几个胆子大的年轻小伙子想冲进去,将你爹娘救出来,可是根本进不去啊!等火势小了,也......哎!” 刘德那早已黯淡无光的双眼里闪过最后一丝希望:“那我爹娘现在......” 张婆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老泪纵横,在旁几人纷纷上前好言相劝,更有好心者邀请刘德回家,他爹娘之殇会帮忙照料,只是刘德半个字都听不见了。 尸骨无存。 大喜大悲,人经过长时间的精神饱和之后,会陷入短暂的无知和混沌中,刘德已经没有了泪水,甚至于连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都变得不真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他转过身子,眼神迷离地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仔细回忆所有事情,可却像是握着沙的手,越用力越空虚。他飘飘忽忽地从身后魂叟和真灵的中间走过,即便是真灵的连声呼叫,甚至伸手拽住衣袖,都提不起他的一丝兴致。 他走到院中,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再一次跪在地上,眼神里终于重回色彩。 “爹娘,孩儿不孝!” “嘭!”一个响头磕下。 “爹娘,孩儿不孝!” “嘭!”又是一个。 “爹娘,孩儿不孝!” “嘭!” “爹娘,孩儿不孝!” “嘭!” ...... 连续九个,其间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脑门早已被地上的焦炭和碎屑划破,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可他始终不动于衷,眨都不眨一次眼。直到九个头磕完,这才停下动作,看着眼前的一切,涌出血泪,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过如此。 “哥哥......” 即便天真烂漫如真灵,也多少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本能地感知到刘德身上散发出的近乎于实质的绝望负面之感,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是抽泣着上前想抱住这个孤独的身影。 刚迈出一步,一只玉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抚上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向来人,后者对她摇了摇头,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而后向前走去。 “哭哭哒哒的,真不像个男人。” “亏真灵还叫你哥哥,以后叫你妹妹得了!” “面前是谁啊,说跪就跪?若是叫你爹娘看见,非得骂你败坏家风不可!” “在还没怎么样呢,就寻死觅活的,我看这地方不错,要我说,你就自尽于此,也不枉你白哭一场……” “沙洛儿,你说什么!!”刘德猛然回头,勃然大怒,目眦尽裂的盯着突然出现的沙洛儿。 “你吼我干什么!你不看看你自己,像是什么样子!”沙洛儿也皱起眉头,指着刘德的鼻子破口大骂,“亏你还是个玄士,你看看你,有一点玄士的样子么!丢人现眼,以后别说认识我,也别说是赤桥学府的学生!” “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说话啊!”不少街坊纷纷出言指责,沙洛儿哪里在意这个,依旧嘴里骂个不停。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这个刘德,一没脑子,二自大,三不长记性,我替他爹娘教育他!” “你再提我爹娘一次试试看!”刘德怒不可遏,竟也顾不上许多,左拳泛起金光,直接挥向沙洛儿,风声鹤唳,显然用了全力。 “啪!” 一声脆响,刘德整个人在半空划了一条弧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敢跟我动手!?小贼,我告诉你,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谁也不认识谁,你给我滚蛋!!” 沙洛儿横眉立目,狠狠地甩了下手,扬长而去,在场众人一片死寂。 刘德躺在泥泞的雪地中,脸上印着一记鲜红的手掌印,嘴角沁出鲜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半晌过后,周围才重回声音,议论声,指责声,笑话声,纷纷钻进刘德的耳朵,可他却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任何一个字,一张张脸在他面前闪过,关切热情亦或是悲伤怜悯,甚至有人搬动他的身体,最终却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逐渐走远。 刘德就这么躺在地上,眼睛盯着灰白色的天空,后背传来的寒气似乎要将他拽进无边的地狱,周围已经没有声音了,在这片天地间,此时此刻只有自己。 只剩自己了。 “刘德,闹够了么?”魂叟来到刘德身边,低着头看着他,真灵伴随在侧。 刘德没有说话。 “你本不应该这样。你应该能够明白的。”魂叟略有期待地等待片刻,却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自甘堕落。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沙洛儿打你那一巴掌,还是太轻了,你......该醒醒了。” 刘德的瞳孔突然动了一下,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张柳眉倒竖的娇美面孔,耳边响起了那一句句嚣张无理的斥责声。 “哭哭哒哒的,真不像个男人。亏真灵还叫你哥哥,以后叫你妹妹得了!” “面前是谁啊,说跪就跪?若是叫你爹娘看见,非得骂你败坏家风不可!” “在还没怎么样呢,就寻死觅活的,我看这地方不错,要我说,你就自尽于此,也不枉你白哭一场……” 刘德眨了眨眼,突然全身一震,猛然从雪地中站起,用力抹去脸上的脏污与血泪,开启辨神之目,同时运转魂气,使用当日搜寻明月魂魄时魂叟教给自己的法门,开始在这片废墟之上搜寻起来。 良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进而转为狂喜。 “没有死!没有死!我爹娘他们,他们!......没死......他们没死啊!!”刘德终于控制不住,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释放,他跪在地上,仰面嚎啕大哭起来,像是一个疯子。 远处,一个人影望着刘德的疯癫模样,小声骂了一句“白痴”,但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她伸出手,拭去了眼角流出的一滴泪水。 第八十六章 找劫道的 “疯了......这孩子疯了!” 包括张婆在内的几家街坊在远处张望,看着刘德又哭又笑,只料这孩子受了刺激,发了失心疯,叹息之余徒增悲怜,张婆还想出言劝说,可悲伤心悸,又年事已高,身子晃动几下,有些支撑不住,被旁边几个人搀扶着,渐渐离开。 此刻的刘德逐渐冷静下来,他回过头,看向离开的几人,同时功德眼开启,开始查看他们的功德。 几名街坊的身体外散发着的光芒偏白,若是几日前纵火伤人,万不可能是如此颜色,如此看来,这些人是清白的。 他收回目光,缓缓站起身,看向魂叟,表情流露出一丝愧疚:“魂叟,对不起,刚刚我......” “你没有对不起老夫,你对不起的,是那个姑娘。” 刘德没有说话,魂叟骂自己的没有错,他本不应该这样,沙洛儿骂自己的更没有错,可自己竟对她动了手...... “她若是打我一顿,也许还能消了气,可如今......”刘德心中有一丝悔意,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火灾出现在傍晚,且是火势极大,那应该可以排除我爹我娘自行逃出的可能性,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这说明他们二老在火灾开始之前就已经离开,既然如此,那这场火,便有些蹊跷了。” 刘德沉吟片刻,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对真灵说道:“真灵,哥哥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回去好么?” 真灵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身形一转回归魂石,只是在刘德的脑海之中留下了一句话:“哥哥,不哭。” 放心,我不会再哭了。 此时的刘德,冷静的吓人。 “依张婆所言,这火是越浇越大,那么很明显,有人使用了什么东西助燃,否则天干物燥,又刚刚下过一场雪,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况。” 刘德自言自语地说着,走进废墟,从中挑出一块较为完整的木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摇摇头,再次挑了一块拿起,片刻之后又放下,一连拿了四五块,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火腥草的汁液?”刘德露出一丝冷笑,“果然,看来这纵火之人,可是够下本的。” 药材全解中有写,这火腥草遇水即燃,极难储存,所以需要特殊放置,也算是珍贵之物,用这种东西纵火,看来行凶之人绝不简单。 “可即便你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又怎么能知道是谁干的呢?”魂叟如是说。 “这火腥草不是便宜货,寻常百姓根本无从接触,所以幕后之人定是有些背景门路,可这种人又绝不会亲自纵火,因此也可以排除此人的好友亲朋,毕竟若是东窗事发,很容易追究到自己,惹得一身腥,所以多半是花些钱,找了个替罪羊。” “可这天大地大,你哪里找得到究竟是谁?” 刘德看了眼魂叟,又再度陷入沉思,良久,接着说道。 “我爹娘平日待人和善,最多也就只是占些小便宜,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即便当真招惹到什么大人物,抓走也就是了,为什么还会将房屋烧毁。” “如果有人想要加害我爹娘,那么也不必抓走,完全可以趁他二老在屋内休息的时候,一把火烧个精光,可他们却失踪了,这便证明,我爹娘尚无性命之忧。” 刘德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自行否认:“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爹娘已经被人杀了,然后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做出葬身火海的假象。” 魂叟看着他,默不作声。 “不对!”刘德眼中一亮,“若是如此,凶手大可直接将尸体扔进去,留下尸体往往比尸骨无存更加让人信服,可灰烬之中却并无我爹娘的尸体,所以第二种可能,不成立。” “我爹娘他们,还活着。” 想到这里,刘德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继续推理起来。 “这么说来,他们企图让人相信我爹娘葬身火海,便应该是另有所图。究竟是为了什么......” 突然,他想到什么,迅速往周围看去。他在这废墟之中已经呆了一段时间,有不少路过的行人朝这边张望,指指点点,他再次开启功德眼,半晌过后,失望地摇摇头。 “还以为真凶会在旁边守候,看来是我想多了......突破口,还应该还是要先确认纵火之人的身份。” 刘德放弃了寻找捷径,开始思索他一开始产生的疑惑:“如果幕后真凶雇人行事,那么这个人收了钱,一定会确保火灾顺利进行,否则人财两空,自己还会惹来灾祸,既然如此,火灾发生之时,纵火之人一定就在附近。” “这城南属于三不管之地,长年累月无外人进来,倘若当时被人看到有生面孔,极很可能会引起关注。幕后之人用这么多层假象隐瞒真实用意,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纵火之人,应该本就是城南里面的人。” “如今正值新正节,那人收了一大笔金银,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远走他乡,另一种则是大手大脚,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问问就知道了。” 刘德冷哼一声,活动活动关节,径直走进一处死角,再次现身之时,便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极品好运体系,有段时间,没有使用了。 他没时间挨个找人询问,心念一动,直接兑换了等级经验值五十所带来的效果,贵人相助。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孜身一人,穿着的又是十分讲究,常人看来,自然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若是在城中还没事,但这是城南,很快,几双贼眉鼠眼便盯上了他。 刘德面带笑意,蹦蹦跳跳地钻进一个阴暗的窄巷,几声闷响过后,巷子里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大哥,大哥,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我说了,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便放了你。” “您说,您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干你这行的,最近有没有挣了笔大钱的?” “哎呦,这临近新正,这大街上都没什么人,生意越来越难......哎哎哎,轻点轻点,我想想,我想想......” “我换个问法,有没有什么人突然不干活了,或者是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 “不干活了......哎,还真有!那俩人啊,之前成天在路口敲诈骗人,就这几天,突然就不出来了。对,听说那俩人,捞了笔大的!“ “快说,那俩人现在在哪里!!” 第八十七章 三夏五楚,二 夏三和楚五两个人坐在屋子里,望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喝着小酒,一脸的滋润逍遥。 “老夏,你说说这是不是命!老子干这么多年,都没过过这么安生的一个新正!” “瞧你这操行!一辈子没见过钱是怎么着,这离正日子还两天,就这么大鱼大肉的吃上了,就不怕到时候把钱给造没了?” “有本事你别吃,风凉话说的这叫一个欢实,你你你,把手里的鸡腿放下!这都是我给我自己买的,你不愿意花钱,别吃啊!”楚五伸手想夺过夏三手中的鸡腿,却被后者躲了过去,三口两口吃个精光。 “这是咱俩的功劳,可没有吃白食的啊!”夏三把鸡骨头扔到一边,被一只耗子叼了过去。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楚五讥讽的笑笑,“那笔钱省点花,都够咱俩活到明年新正了!吃两顿肉还说三道四的!” “不过你还真没说错,这就是命啊!咱俩的命就是大富大贵,否则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落在咱俩的头上!” “可说呢!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容易的事,就往上面浇点东西,再点把火而已,就给了这么多钱,啧啧啧,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而且还是万无一失,毫无后顾之忧,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喝喝喝!!” 夏三和楚五推杯交盏,渐渐开始上了点头。 “我,我说,那户人家招谁惹谁了,回来之后家都没了,真,真是点背,点背。” “且,没,没准人家招惹什么大人物了呢,这世道,有,有钱就是大爷!管,管你讲不讲理,一把火全给你烧了!怎么着,有钱就转性,打,打,打算当好人了?” “当好人没钱赚!没,没肉吃!连身衣服都买,买不起!傻子才当好人!” “老夏,还是你想的透彻,这城南,真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一,一群穷光蛋,等,等老子有钱,高低在城里买个宅子,再买几个夫人,过个神仙日子!” “等我有钱,我,我就把这些个垃圾都换成真古董!再让那帮人看不起我,他妈的......” “等等,老夏,咱俩现在就有钱啊!是不是!” “阿,对对对!那,那我明天就去买宅子,买夫人去!!你明天去买古董,咱,咱俩一块!” “哈哈哈,一块,一块!老夏,喝喝喝,喝酒!!” “不行了,我,我得去走个肾,你先喝着,先喝着。” 楚五摇晃着脑袋,站起身,扶着墙往外走,推开门,却被一个东西烂在身前,他使劲睁开眼睛,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小王八蛋,跟爷门口站着干嘛呢,起,起开!” “是你?” “是你爷爷......” 随后,一声闷响从门口传来。 “咋,咋了老楚?憋尿憋炸了?哈哈哈。”屋内的夏三讥笑着,看向屋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老楚,老楚?” “老楚不在。” “老楚不在?那,那他去哪了?”夏三酒劲上头,昏三倒四。 “去死了。” “去拉屎去了?懒驴上磨屎......诶,你是谁啊!”夏三终于意识到什么,揉揉眼睛,看了过去。 “原来是你们两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你是谁?”夏三皱着眉头,却起身不行。 “我是你爷爷!” 一个拳头在夏三眼中迅速扩大,一声没吭,便直接打晕在地,人事不省。 。。。 刘德看着被自己捆绑在地的两个人,哑然失笑——谁想得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当初苏夫人差点被骗的那个古董小贩和路人同伙。 他左右看看,从地上端起一坛酒,打开塞,直接泼向了夏三和楚五。 “哎呦,哎呦。” 凉意入脑,二人渐渐睁开眼睛,不过依旧是昏昏沉沉,刘德无可奈何,调动一丝魂气,冲入二人的脑海,他们尽管身上酥麻无力,但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 “臭小子,你是谁啊?快放了我俩,否则我挣脱开,弄死你!”楚五一睁眼,便对着刘德破口大骂。 “哦?你弄死我?” 刘德冷笑一声,伸出左手一巴掌拍在了一旁夏三的脸上,后者的嘴里顿时飞出几颗牙齿,一口鲜血喷出。 “你大爷,你再敢动手,信不信大爷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夏三的脸上,又是几颗牙齿吐出,夏三甚至想就此晕倒,可无论多疼,也保持着神志清醒。 “别,别说......” “你他妈的,再敢打我兄弟,我......?” “啪!” 这掌各位的用力,夏三像是吐核一样,连着串吐出十来颗牙齿。 “楚五!别他妈说了!你想害屎老只!!” 楚五见状,终于不敢再辱骂刘德,只能是狠狠瞪着他。 “兄弟,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道上的,井水不犯河水......” “谁跟你是道上的!”刘德又是一巴掌,夏三一声惨叫,无比清醒的神志让他百分百承受着疼痛,尽管他眼前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兄弟!你到底想要什么,画个道吧!”楚五终于不敢多说话,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丝屈服。 “城南三道坎那里的木屋,是不是你俩烧的?” “我,我不知......啊!” 刘德捏上楚五自己的脚腕,略一使劲,“嘎嘣”一声,筋断骨折。 “我告诉你,不说实话,下次,就是你的脖子。”刘德冷冷说道,楚五和夏三此时谁还不知道,这个男孩,绝得做得出来。 “是是是,大哥,是我们做的!” “恩。”刘德点点头,这次是楚五的另一只脚。 “我说实话了!”楚五大声反驳,又急忙闭上了嘴,咬着牙忍受剧痛。 “问你半天才说,活该。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干的!”楚五再也不敢隐瞒。 “谁?” “不知道......别别别,我们真不知道,那人蒙着脸,带着斗篷,前一天天黑的时候找上我们,给我们一个圆球和一大袋子黄金,叫我们去三道坎的木屋放火,必须全部烧尽,否则便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哪敢拒绝啊!” 楚五看着刘德抬起的左手,后面的话吐字清楚,语速飞快。 “你们就不怕烧死里面的人?” “那人明确说了,里面没人!” “他说你们就信?万一叫你买凶杀人,你们也会干的!” “要真是杀人,我们兄弟俩还会在这待着?早就跑路了!我们放火之前,曾经检查过屋内,知道没人才动手的!”楚五急忙解释道,“再说了,都是邻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也没少照顾我们哥俩生意,怎么也下不了手不是......” “少废话!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屋主人去哪里了?”刘德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楚五和夏三纷纷摇头,刘德看着二人,沉默不语,突然眼前一亮,问向二人:“你们俩,把那天与吩咐你们纵火之人的对话,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许有遗漏!” “大哥,这......我们哪记得啊......”楚五面露难色。 “不记得?”刘德冷冷一笑,冲旁边喊了一句,“魂叟,帮忙!” 楚五和夏三一愣,忙看向刘德转头的方向,可是却空无一人,正想询问,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二人面前,魂叟正伸出手,点指在二人眉心,同时一段记忆出现在了刘德的眼前。 。。。 “夏三,楚五,现在有件天大的好事赏给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做。” 此刻,二人正在一道暗巷之内,面前站着一人,黑衣斗篷遮身,蒙着脸,看不出身份。 “好事?看你也不像是不上道的,应该知道,请我兄弟俩的价钱,怎么着也得......” 夏三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银子,没问题。” “五,五千两银子??” 夏三和楚五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内心的诧异与喜悦,他伸出五个手指,其实只是想要五十两。 “少?那就一万两。”黑衣男子语气如常,可二人却早已脸涨得通红,止不住地咽口水。 索性楚五还有些理智,出言询问:“找我们干什么?” “我要你们今天晚上去烧一间房子。” “杀人??”夏三惊呼,刚刚由于巨款的兴奋被吓去不少,“杀人的勾当......还得加钱!” “老夏!”楚五出言制止,这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放心,你们不必杀人,那间屋子是空屋,没有人。”黑衣男人冷哼一声。 “没有人?烧个空屋子,一万?”楚五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不相信,便当我今天没有来找过你们。” 黑衣男人说罢,转身要走。 “没没没!”夏三急忙上前一步,握住了黑衣男人的手腕,后者一把甩开,不过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我们干,我们干!那间屋子,在哪里?“ “三道坎那里的木屋,去了就能看见。”黑衣男人说着,不知从何处拿出几个玉石打造的圆球,里面是某种粉红色的液体,同时又拿出一个袋子,一并交给了二人。 “这球里装着的是用来点火的东西,你们摔在屋里就可以了,记住,轻拿轻放,否则烧的是你们自己。这里是五千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五千两。你们若是敢拿钱不办事,我自会亲自前来取走银两,只不过那时候,取的可不只是它了。” 森森寒意沁骨,楚五和夏三哆嗦了一下,无比慎重地放好,表情竟有一丝胆怯。 “那个......”楚五实在是不放心,“确定没有人么?您若是说杀人,我两兄弟看在您的面子,也绝不含糊,就是......别瞒着我俩。” “放心,屋子的主人绝对不会出现,你们只管烧,一定要完全烧毁,如果让我知道这屋子还剩下些东西,我也会来找你们的。” “一定,一定......” 第八十八章 黑衣人 魂叟收了手,刘德同时睁开眼睛,搜魂之法不可长久,否则会对被施法者有不可逆转的魂魄之伤,况且夏三和楚五只是普通人,并未修炼,所以即便他们二人罪行昭昭,刘德也万不会下杀手,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 他自在一旁思索,楚五和夏三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却丝毫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日收买你们替他做事的那个人,你们确定不清楚他的身份?即使是猜测也好。”见他们清醒,刘德问道。 楚五和夏三摇了摇头。 “那人之后有没有找你们,另付那五千两银子?” 二人一愣,似乎在疑惑刘德为什么会知道五千两银子的事情,不过还是楚五开口回答道:“还没有。其实......就算不给,我们也知足了......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那五千两银子,您拿走,就当我们兄弟给您赔罪了......” 刘德冷哼一声,蔑视地看着他们:“还知足呢!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什,什么意思......?” “这五千两银子,你们真的以为,还有命拿么?”刘德缓缓站起身,冷眼相视,“用你们两个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吧!“ 夏三和楚五对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思索的神情,不过很快便转变为惊恐和诧异。 “不至于吧......”夏三还有些侥幸心理,吞咽口水,小心说道。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那五千两银子送上门好了!” 刘德无所谓地摊摊手,可在他们二人心中早已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正逐渐生根发芽,两个人开始不停的吞咽口水,瞳孔地震。 “亦或者......”刘德笑笑,“你们俩,帮我做件事情,我保你二人无事,怎样?” 夏三和楚五没有说话,半晌过后,点了点头。 刘德看在眼里,笑意更甚。 。。。 夜已深,巷内冷风戚戚,空无一人,一阵寒风吹过,将堆积在墙根的积雪吹起,白雾弥漫,正当中走进一人,黑衣黑帽,宛若那阴间的勾魂使者。 男人在巷内的一间院门外停下脚步,屋内传来阵阵笑骂声音,酒气冲天,好不热闹。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伸出手指轻轻划过门缝,大门直接打开,内侧门栓两边剖面光滑如镜,他脚步无声,迈步走进了院子。 屋内火光摇曳,窗纸上映出两人身影,喝酒吃肉,秽语连天,男人从衣袖中伸出手,手指中夹着两颗石子,正欲将其打出,“啪”的一声,灯光瞬间熄灭,屋内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黑衣男人身形一顿,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眼珠转了一圈,随即猛然转身,疾步走向院门,可大门却“砰”的一声关严,同一时间,院落之中落叶飞舞,光芒四散,地面上亮起一个圆形阵图,男人正好踩在阵图之中。 他略显慌张,衣袖一紧,脚下使出万钧之力,整个人腾起往门口冲去,可身影却无论如何无法探出阵法边缘,他缓缓退后两步,又冲向另一方向,依旧是无功而返。 “该死!” 男人暗骂一声,双手在胸前环绕,一团黑雾生出,他猛然打向阵外,阵图却突然亮起,几下波动后黑雾渐渐消散。 “放弃吧,你走不出去。”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角落中发出,随即一个身影迈步走进男人视线,不是刘德还能是谁。 地面上的阵法是真灵所设,依她阵法之母的先天造诣,八阵图交给她后,很快便从中参悟出几道阵法的衍生,这便是其中之一,名为五方绝壁阵,只不过刻画时间有限,且不熟练的缘故,只能束缚一丈范围。 “律刑司什么时候招了你这年纪的小娃?快快放我出去,否则待我冲破阵法,你求饶都没用了!”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应是迟暮之年的老人,并且语气中也夹杂着些许惊讶。 “律刑司?”刘德一愣,心中隐隐产生一丝焦虑,看来这事情远比他想想的复杂得多。 “你不是律刑司的?”黑衣人诧异之色更甚。 刘德摇摇头,也不再打哑谜,大声质问道:“说,我爹娘被你抓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刘德:”你爹娘?......原来你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刘德闻言,更加急迫:“快说,我爹娘被你抓去哪里?” “对不起,你爹娘的下落,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把你抓进律刑司,看你招还是不招!”刘德厉声喝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摘下斗篷,露出了真容,竟是一名须发皆白的精瘦长者。 “能找到这里,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如果我知道那对老夫妻有你这样的孩子,也许,我会换个对象下手。你爹娘不会出事,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告诉你。” 刘德面露恨意,正欲怒斥,想了想,又将心中的怨气压了下来,这个时候倘若自己先失了镇定,便会被他占得先机,之后的事情,会更加难办了。 他深吸口气,表情如常:“我想你没有明白此时此刻你的境遇,我不是在请求你。你是我的阶下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知道我爹娘没死,你若将真相告诉我,保我爹娘相安无事,我可以答应不为难你,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闻言,黑衣人却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此沉默。 刘德审视着他,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有时间跟他耗,爹娘没时间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背后又是哪一位,但我想告诉你,你们惹错了人,倘若我爹娘出了什么事,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终于睁开眼,上下打量刘德,突然注意到了他右手上的赤桥戒,神色大变:“你是赤桥学府的学生!?” “是又如何?” “该死。”他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镇定自若,“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招惹了赤桥学府的人。” 刘德没有说话,却见黑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诡异,似乎终于想清楚什么事情,他后背一凉,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良久,黑衣人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我还是不能说。赤桥学府若是追究,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刘德看着他,半晌过后,突然冷笑一声:“你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魂叟!” 第八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黑衣人闻言一愣,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就在他面前,魂叟伸出手指点指额头,表情略有不安。 “小魂淡,如今我没有肉身傍魂,这搜魂之法对凡人施展尚可,可是对玄士,效果会大打折扣,最多只能摘出些许片段,能看出什么,就要靠你自己了。” “放心,我运气很好。”刘德皱着眉头,做好准备,“还是那句话......” “不伤及性命嘛!”魂叟无奈地摇摇头,“我就没见过报仇还心慈手软的,真是......“ 说罢,魂叟闭上眼睛,一道灰芒在指尖一闪而过,刘德的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片段,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合上眼,仔细地浏览起来—— “爹,娘,是我!” 这是一处密闭的昏暗空间,些许月光从高墙的一扇小窗射进,照在两张诧异惊慌的脸上。 这是两位老人,一男一女,身着灰衫,鸠形鹄面。 “玉函,你怎么来了?” “爹,娘,孩儿不孝,让您们委屈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尽管有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能够听出万分急迫,他拉起两个老人,搀扶着往外走。 “不,不行!”怎料老人家却一把甩开,表情有些愤怒,“你为什么要来!难道我们跟你说的事情,你全都抛在脑后了么?” “爹,你相信我,一切我都打点妥当了!不会有事的!”声音带着笃定的情绪,再次抓住他的胳膊,不容置疑地说道,“要快,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玉函,你知不知道,倘若东窗事发,咱们一家三口,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啊!“老妇人声音颤抖。 “娘!你相信我,我有十足的打算!而且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便会相安无事,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您们,就信我这一次吧!”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跟随着往外走去。 画面一闪,第二段记忆出现在了刘德眼前。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他一手提着一个人,但却丝毫没有影响身形,在夜幕之中,不断地在屋顶上来回飞跃,身后风声鹤唳,回头望去,始终有人紧追不舍。 他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回头观望,似乎在判断来人的速度和与自己的距离,随后脚尖点地,再次遁去。 就这么一来一回,足足有七八次,突然他脚下一滑,从一处房顶摔落在地,追赶之人见状陡然加快,即便视线不及,依旧可以听到极为清晰的破空之声。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手中抓着的两个人隐藏在黑暗处,随即身形一闪,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在这里!” 一个极为压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显然追捕之人并未受到他的迷惑,从刚刚那间屋子里,找到了隐藏的两个人。 他深深呼了口气,脚下陡然加快速度,几个呼吸,便已然来到几丈开外。 画面再次旋转,第三幕出现—— 这是一片树林,视线之内,有一间草屋。 “爹娘,你们先安顿在这里,孩儿还有些事情要去善后,等我回来,咱们就远走他乡,不问世事!”说罢,转身要走。 “玉函,你跟爹说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人家伸手拦住,此时的声音依旧满含惊愕。 “爹,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请你和娘相信我,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打算,万不会有事!” “你若不说,我和你爹现在就去自首!”老妇表情悲愤,径直就要往外走去。 “娘!” “扑通”一声,他跪了下来。 “恕孩儿不孝,但这件事我真的不能说,我答应你们,等到此事完结,我们一家远离江湖纷争,那时我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你们。但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等我回来,爹,娘,等我回来!” 说罢,他不顾阻拦,转身离开。 之后的画面,变得闪烁,几息过后,一切回归黑暗,刘德睁开眼睛,魂叟魂体闪烁,显然消耗不小。 “我尽力了。” 魂叟说罢,身形一闪,回归魂石空间。 刘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刚刚的记忆中,并未看到有自己爹娘的身影,心中疑惑更甚,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回归意识,充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玉函......”刘德抬起头,“去了你的人皮面具吧。” 黑衣人一愣,良久之后,却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赤桥学府的学生,果然非同凡响。不过你还是猜错了。” 他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沙哑,说罢闭上了眼睛。 在刘德眼中,眼前这个人的面容突然一阵波动,皮肤时胀时缩,五官扭动,几息之后,竟是一张清秀的男人面庞,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 刘德抬了抬眉,对他展现的这门易容玄技有些兴趣,但他心知轻重,沉吟片刻,问道:“......是律刑司?” 此时此刻,玉函敢肯定,面前这个十几岁的男孩真的在某种程度上观到了自己的过往,眼神中哪还有半点轻视,他叹了口气,点点头。 “敢劫律刑司的狱,不得不说,胆子真是大啊。” 玉函冷笑一声,事已至此,他也没了后顾之忧:“都是为了爹娘,某种程度上,咱们两个人一样。” “一样个屁!”刘德破口大骂,“你救人,为什么要连累我的爹娘?” “你不知情?”玉函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德,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你并不是什么都清楚啊。” “已经足够了!”刘德色厉内荏,上前一步,“狸猫换太子,对么?” “你......有点意思。”玉函不置可否。 “不说也没关系,等我把你抓进律刑司,到时自会有人让你交代!我奉劝你最好能把幕后之人一并供出,不要残存侥幸!“ 尽管从刚刚那些记忆片段里无法得到一个完整的事情经过,但刘德还是隐约可以猜出,这件事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你要抓我去律刑司?”玉函皱了皱眉,“你......还是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刘德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运起玄力魂气,紧张起来。 “你真的想不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究竟是针对何人么?” 第九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德一愣,这个问题,自从他得知爹娘失踪后,便始终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无法释怀,他本想在玉函的记忆中得到些许线索,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此时听玉函再次提及,刘德终于静下心,仔细思索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玉函见他沉浸在思绪之内,竟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举动,就这么静静地在阵中站立,毫不慌张。 差不多十息左右时间,刘德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玉函:“是......我!?” 玉函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我本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没想到那对夫妻膝下之子,竟然是赤桥学府的学生。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可有趣多了。” “为什么......是我?”刘德诧异万分,他只觉得这个想法犹如天方夜谭,毫无理由,可却怎么也无法想到其他可能。 的确,爹娘的失踪倘若会对某人产生影响,这个世界上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这件事另有目的,也只可能是针对刘德自己。 “无可奉告。”玉函摊摊手,“我劝你还是将我放了。倘若你真将我送进律刑司,你以为你的命,还保得住么?” “我的命......”刘德闻言,只觉得浑身不适,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瞳孔一缩,大惊失色,“我爹娘有危险?” ”哦?“玉函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又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爹娘好得很,现在好吃好住伺候着,怎么会有危险。“ 刘德却充耳不闻,快速思索着从始至终耳听目视的所有事情,逐渐的,一个结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后,目眦尽裂。 “几天后行刑的那批死刑犯,其中有你的爹娘,对么!?” 玉函猛地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尽管他很快收回,但刘德还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好毒的计啊。你救出人,然后做出无奈扔下的假象。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律刑司没有公布犯人越狱的消息,这就证明他们也信以为真,只要蒙骗过这段时间,待行刑结束,你爹娘便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也能安心地逍遥法外。好毒的计啊。” 刘德面色渐渐阴沉下去,狠狠盯着玉函,后者被看得头皮发麻,突然整个人窜向刘德,一掌拍了过来。 刘德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嘭”的一声,玉函这一章拍在了五方绝壁阵所构造出的牢笼之上,整个人被震得跌倒在地。 “小子,有本事你这辈子都把我关在里面,否则待我出去,定会取你小命!” “不知悔改!”见他撕破脸皮,刘德也不再客气,“夏三和楚五是人证,我也有你的认罪证据,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他说着,手中赤桥戒泛起红光,一大段对话响了起来,这个曾证明自己清白的功能,这一次又立了功。 玉函脸色越来越差,半晌过后,叹了口气,流露出一丝绝望:“我可以随你去律刑司,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答应我,不要去寻找我的爹娘。” 刘德一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放我出来吧。我答应你,会证明你爹娘的清白。”玉函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与得意。 “我不信你。所以就请你在这里先待些时间,等律刑司来人,我自会放行。” “别,别……!” 随后,他不顾玉函辩解,往屋内走去,打算将夏三和楚五先行带到律刑司中,突然,只听得破空之声从高空传来,刘德急忙向上看去,一道带着赤芒的流星从天而降,直冲自己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刘德猛然抬起左手,同时运起苦行金身,迎了上去,可这流星却眼睁睁地从他的身侧擦过,直接没入地面,光芒熄灭,原是一支金箭。 “什么人!” 刘德瞬间开启辨神之目,望向来源,却只见夜幕中从远方飞来无数赤芒,无比刺目,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院子! 赤芒之快,几乎是瞬间便落了下来,刘德手中唤出赤火锤,手中迅速翻飞几下,却渐渐缓下动作,最后甚至不再抵抗,而是诧异地望着四周——这漫天赤芒根本没有进自己半寸,全部蹭着自己落在了地上。 极品好运体系! 刘德心中一喜,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不好!真灵,关闭阵法!” 刘德顾不上避嫌,直接大声喊了出来——这赤芒金箭根本不分敌我,而玉函被困在阵法之中,腾挪受阻,万一出了事...... 想到这里,他直接冲向玉函,左手赤桥金身,右手赤火锤,扫去一路的阻碍,可却终究晚了一步。 他眼睁睁看着玉函在拍落一只金箭之后,另一根生生刺入胸膛,整个人往后一仰,紧接着又是三只刺入! 所有事情发生的几乎是一瞬间,刘德只来得及冲进阵中将玉函接住,这时阵法也被真灵关闭,刘德施展出先行一步,直接躲进房间,一脚踢翻屋内的桌子挡住门窗。 而原本藏在屋内的夏三和楚五,也已经是万剑穿身,一命呜呼了。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这金箭上显然是涂抹了剧毒,这才多一会,怀中的玉函便是面色紫黑,口吐鲜血,有进气没出气了。 “玉函,撑住!” 刘德万分悔恨,他悔自己太过大意,没有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悔自己没有多带些丹药,悔为什么要用阵法封住玉函的去路! 也许是回光返照,玉函的眼中突然亮起一道神采,他缓缓举起手,作势要打向刘德,可掌中光芒闪烁不定,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下来。 他看着刘德,小声说道:“......答应我的事,不......不能反悔......” 刘德紧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始终是说不出口,逐渐的,玉函意识开始模糊,嘴里不断念叨着:“爹,娘,孩儿不......” 话终究没有说完,玉函头一歪,魂归天河。 刘德看着他,默默地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在意自己的好运等级经验值由于间接害死三条人命,从五十直接跌到了三十点,“贵人相助”的效果也消失不见。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魂叟:“我......害死了人?” “不是,小魂淡,不是你,是那个杀死他们的人,是那个幕后真凶。”魂叟面沉似水,他也有些后悔,若非之前频繁使用搜魂之术,也许能够提前感知到有他人在侧。 刘德没有说话,他将三人的尸体收入储物戒,走出屋,院内是满地的金箭,他握了握拳,将所有金箭也一并收到。 待一切做妥,他深吸口气,望向夜幕:“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找到你,你不干掉我,我就干掉你。” 黑暗中,没人能够看到,刘德那冷若冰霜的脸。 第九十一章 突破魂醒境! 刘德一个人走在城南的深夜中,从赤桥学府出来还不到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却早已超过了他所能处理的极限,从废墟之中走出,再到玉函、夏三和楚五三人陈尸当场,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动着他不断往前走。 可路在脚下,终点在哪里? 此时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爹娘二人究竟是否在律刑司?如果在,为什么在玉函的记忆里不曾得见?幕后主使者是谁?如果目的是刘德,为什么反而去招惹爹娘?玉函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他的记忆中,爹娘在得知可以离开死牢时,为什么会选择留下?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心头,刘德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本打算从玉函身上得到解释,可这突如其来的杀人灭口,让一切重回起点。 城南的深夜空无一人,寒风戚戚,刘德没有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回了那已成一片废墟的院中。 刘德望着周围的一切,自嘲地笑出了声,无论如何,他始终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如今,却是家破人...... “不!”刘德表情坚毅,“我爹娘,现在就在律刑司里!” 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玉函会说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一样的,此时此刻,若是有人提供途径,他也许也会和玉函的选择一样选择劫狱,但倘若用别人的生死去作交换,他万万做不到。 “律刑司......你若讲理还好,否则任你龙潭虎穴,我也不得不闯一闯了。” 他径直走入废墟之中,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卧房所在,也不在乎地上的碎木渣滓,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刘德不知此行前去律刑司凶险几何,倘若手里的证据和三人尸首无法证明爹娘的清白,那么必然会产生冲突,并且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透露出的吊诡也让他对未来产生无比的担忧,所以他必须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甚至要在这一晚上做出突破。 他调息片刻,闭上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野外修炼。寒风凛冽,但他刻意没有运起玄力进行抵御,而是选择修炼修魂录。 尽管东西结合神功的威力更甚,但修炼速度缓慢,不适合当前的局面,而魂石空间内的时间流速缓慢,如今却是最佳的辅助方式,因此,魂气是最好的选择。 魂生境五灵阶圆满已经有了几个月的时间,可他一直寻不到五行合一的要点,魂叟言说需要契机,刘德思来想去,如今对于力量的极度渴求,不知道算不算是那个契机。 就算不是,也要让它是! 刘德肉身凝息静气,魂体在魂石空间显出身形,与魂叟交谈几句,便不再耽误,很快进入修炼魂气的状态之中。 巨大的压力和迫切感,让刘德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魂气在魂体内的运转,这种远超平常的速度伴随而来的便是魂体的撕裂之感,魂气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抗阻顿塞,可他却依旧不管不顾,速度始终保持在平日里两三倍之多,魂魄之痛也在不断加剧着。 魂叟和真灵、大大二人一兽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即便是大大,也能感受到此时气氛的不寻常,不敢轻举妄动。 魂叟目光如炬,紧皱眉头,事实上突破五灵阶的方法有,也很简单,便是修炼魂气,量变引发质变,但他没有告知刘德,其实是想让他顿下修炼的速度,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做到五行圆满,已经远非常人可比了,只不过如今形势急迫,魂叟知道刘德的性子,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是成是败,看他自己了。 “爷爷,你帮帮哥哥!” 真灵再也看不下去,即便她不懂修行,也能看的出刘德魂体此时的不对劲,那种只会在肉体上才出现的潮红之色,此刻出现在了魂体之上,原本的紫金颜色变得昏暗,甚至闪烁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可瞧那样子,哪有半点停下之意。 “真灵,爷爷帮不了,这是他自己的路。” “可是......” “你放心,你哥哥福大命大,况且......”魂叟突然提高了音量,“他还有他的爹娘要去救!沉溺于痛苦,只会一事无成!” 刘德眉头一动——我在做什么!我还有爹娘要去救! 他没有发觉,自己正隐隐地开始沉浸于这强烈的疼痛感,甚至生出一丝逃避之意,他希望用疼痛感来惩罚自己,惩罚在爹娘受苦难之时,自己不在身边,惩罚三个人在他眼前被人杀害,惩罚自己的无能与弱小。 魂叟的一句话点醒了自己,爹娘他们还等待着自己去救! 刘德的双目中再次浮现出神采,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终于准备好,将魂气一举突破到魂醒境! 魂叟见其精神回归,微微一笑,可却突然脸色大变:“小魂淡,你疯了!” 刘德并没有选择减缓魂气的速度,相反,速度还在不断增加,他的魂体开始剧烈颤抖,不断膨胀,表面更是精光四溢,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他就像是最后的焰火,绚烂过后便是死寂! 刘德充耳不闻,同一时间,魂石空间上空掀起波澜,浓郁的灵气被魂石吸引,传入魂体,再由修魂录将其转化为新的魂气,加入到速度惊人的魂气冲刺大潮中。 而魂体之上,由于魂气的陡然剧增也开始不稳定起来,不断交替闪现五行之貌—— 由于金灵阶而形成的金戈尖锐之状。 由于木灵阶而形成的无上生命气息。 由于水灵阶而形成的修炼流淌无阻。 由于火灵阶而形成的提炼精纯之火。 由于土灵阶而形成的魂气举重若轻。 金、木、水、火、土、五灵阶,在刘德有意识的急速运转和大量魂气带来的压力之下,竟开始产生一丝融合之感,而不再是泾渭分明,五种光芒逐渐融为一体,魂气异状彼此消融,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化三,三化一,一化万物。 第九十二章 闹事 就这样,刘德在魂石空间内修行了不知多长时间,这期间,魂石所吸收而来的灵气从未断绝,但他的魂体却已经停止了涨幅,甚至还在逐渐收缩,那五行之光已经合二为一,化为一抹轻淡的白光,在他原本魂魄的紫金之光笼罩下,柔和地包裹住魂体。 魂叟轻轻捋着胡须,缓缓点头——虽然刘德这次的突破不再计划之内,但依照现在来看,也算是有惊无险,这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 突然,“噗”的一声,一股浓郁的魂气从刘德的魂体内散了出来,整个人被紫金魂气完全隐去身形。 魂叟微微皱眉,而在他身边匍匐着的大大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变得不安分起来。 “大大,不许动!”真灵伸手拍在了大大的额头之上,后者头颅一缩,竟还真的老实了,只不过那双虎目依旧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团紫金雾气。 终于,这股雾气开始向外扩散,大大总算是抓住机会,狠狠地吸了几缕进来,而后满意地闭上眼,不时地砸着嘴巴。 雾气渐渐淡去,刘德也显出身形,此时的他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大小,甚至比之原来还小上几寸。 “哥哥!”真灵见状,心中大定,急忙凑上前去,刘德似乎听到了呼唤,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灵欢喜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刘德尽管盘腿坐着,却未动分毫,他宠溺地揉了揉真灵的头发,站起身,看向魂叟。 “怎么样?”魂叟询问道。 刘德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手中突然腾起一道紫金光芒的水珠,虽然仅有一滴,可却让魂叟如沐春风。 “魂力,老夫终于又看到了魂力,通天门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魂叟有些激动,却有些犹豫凑前,似乎这滴水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刘德看着手中的魂力水滴,松了口气,他知道,光是这一滴便是之前所有魂气的总和,甚至犹有过之。 “看来这魂醒境,我总算是进来了。” 他微微一笑,翻手将其收入体内,随即又皱了皱眉,只感觉魂体无比空虚,这魂力似乎像是泥牛入海,丝毫掀不起半点波澜。 魂叟看出刘德的疑惑,出言解释道:“若是正常突破,此时应该是魂力饱满,但你加快了过程,导致魂气无法完全凝聚成魂力,你所吸收转化的,刚刚已经消散大半了。” 他指了指正意犹未尽的大大,接着说道:“不过既然你境界达到了,今后的修炼自会以魂力的形式在你体内储存,便不用担心,等过些时间,你便可以修炼我通天门的魂技了。趁着还有些功夫,你可以巩固一些境界,毕竟强行突破,恐有疏忽啊。” 刘德点点头,并没有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之中,很快便再次修行起来,体内的魂力水滴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在修魂录的指引之下,不断壮大。 外界,几个时辰之后,远处的黑塔之上再次出现那只异兽,钟鼓之声传来,宣告着一天的开始,刘德同时睁开眼,抬起头望向塔顶巨兽,目光逐渐变得冷涩,坚韧。 爹,娘,我来了。 。。。 临近年末,律刑司总是整个赤桥城内最忙的一个营生,保一方平安,是司内每个捕役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更何况不久之前死囚营差点被人劫狱,虽然那两个逃跑的囚犯被抓了回来,消息也被压下,不过司长可是下了死命令,死囚行刑之前,不准任何人探监,全员戒备,这让律刑司上下无时无刻不打足十二分精神。 傅钰坐镇大本营,撰写去年一年的总结报告,他不喜欢干这种书案工夫,不过相比于外面的寒风刺骨,他还是更愿意在室内,享受着火系法阵带来的温暖与惬意。 “报报报报,报!” 一声急切的来报声传来,傅钰抬头看去,来人是律刑司的小差。 “怎么了?” 傅钰右眼皮突然跳了下,没来由的想起半年前的那天晚上。 “出事了出事了!外,外面......” “外面,外面,外面哪啊??”傅钰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结巴了!” “就是外面!”小差总算把气捋顺,“就在律刑司外面,出事了!” “什么!”傅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说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气急败坏道:“真是反了天了!何人这么大胆,敢来律刑司撒野!?来人啊,随我出去查看!!” 在律刑司外的长街之上,已经驱逐了所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大门口,十几名捕役全副武装,手中长刀竖起,神色紧张地围着一个盘腿打坐的男孩,可却并没上前呵斥,而是小心谨慎地盯着后者,丝毫不敢放松。 而在男孩身前,正横躺着三具尸体,以及堆成小山的无数只金箭。 “律刑司重地,何人如此大胆?全部给我抓进囚房营,大刑伺候!” 一声长呵,捕役闻言,纷纷往两边退让,傅钰从正当中走出,手握刑鞭,横眉冷目,正欲对闹事之人严厉申斥,却突然愣在原地。 “怎么......是个孩子!?” 刘德这时才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当即又是有些惊讶,不过却依旧不露声色,开口说道:“傅爷,好久不见。” “你......”傅钰皱起眉头,“你是那日在绸缎庄......你叫刘德!” “承蒙傅爷惦记,还记得我的名字。” “臭小子,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傅钰正说着,这才看到刘德面前的三具尸体,脸色大变,急忙问向旁人:“怎么回事,这三人是谁!?” 旁边的捕役指了指刘德,后者缓缓站起身,指着夏三和楚五,言道:“傅爷,我这次前来并非闹事,而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想律刑司禀告。这两个人受人指使,于前几日凌晨纵火,烧毁了我家房屋,此事您可向城南三道坎附近的居民询问,一问便知。” “这个人。”刘德指向玉函,“此人是囚房营中一对死囚的儿子,也是他指使这二人纵火,目的是以我爹娘代替他那对即将行刑的爹娘。傅爷,前几日的劫狱便是此人所为,目的就是狸猫换太子,现在在狱中的,是我的爹娘!还请傅爷将他二人放出!” 刘德说罢,满含期待地望着傅钰,在场众人一片冷漠,几息之后,不知何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哄堂大笑。 “孩子,你是不是看杂书看多了,能想象出这些情节,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丧失理智 喧闹嘲讽之中,场上只有两个人没有笑,刘德和傅钰二目对视,心事各异。 刘德自必不说,傅钰看着他,徒生一丝同情,这倒不是因为相信了刘德的话,只是从后者神色之中能够看出无比的疲惫和紧张,这本不应该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出现。 他清咳几声,周遭捕役当即不再嗤笑,随后和声问道:“刘德,你爹娘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要信口开河,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尽管开口,但人命关天,这三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要有所隐瞒,我相信此事与你无关,但是一定要讲出实情,放心,在这律刑司内,我还能说上几句话。” 刘德望着他,叹了口气:“傅爷,我刚刚所说句句属实,我想求您确认一下囚房营,我爹娘正在其中遭受本不应遭受的磨难,而且过几日便是行刑之日,如果不能及时将他们救出来,他们便会替真正的死刑犯死啊傅爷!” “刘德,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傅钰终于是按捺不住,呵斥道,“囚房营是什么地方,那里关的都是律刑司七审八断之后,确认是罪不可恕之人!什么狸猫换太子,什么代替,真是一派胡言!我念你我有过一面之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们就要派人将你拿下,命你将这三人的死因交代清楚了!” “傅爷!”刘德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向前一步,目眦尽裂,“你我既有一面之缘,您一定记得,当日在绸缎庄,我可曾说错过?此事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您想想,那夜为何劫狱之人会将所救之人扔下,置于不顾?这明显不合常理啊!对了,我这有一段话,您听一听,便可知道事实!” 他说罢,将赤桥戒中录下的他与玉函的对话放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 “无可奉告。我劝你还是将我放了。倘若你真将我送进律刑司,你以为你的命,还保得住么?” “我的命......我爹娘有危险?” “哦?你爹娘好得很,现在好吃好住伺候着,怎么会有危险。” “后天行刑的那批死刑犯,其中有你的爹娘,对么!?好毒的计啊。你救出人,然后做出无奈扔下的假象。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律刑司没有公布犯人越狱的消息,这就证明他们也信以为真,只要蒙骗过这段时间,待行刑结束,你爹娘便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也能安心地逍遥法外。好毒的计啊。” “嘭!” “小子,有本事你这辈子都把我关在里面,否则待我出去,定会取你小命!” ...... 对话播放完毕,可在场之人除了傅钰眉头紧锁,其余人都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刘德不知道这录音能否奏效,可眼见周围人看着自己的表情都是充斥着不信与质疑,甚至还有嘲讽和轻视,他忍不住了:“傅爷,算我求您了,您只需要检查一下当日丢失的那两个死囚的身份即可,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啊!” 刘德声嘶力竭,傅钰足足看了他有十息的时间,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向身边的一个捕役叮嘱几句,后者快步跑了回去。 “谢谢傅爷,谢谢傅爷!”刘德眼眶一红,不过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因为相信你的话,而是为了避免冤假错案,避免落入歹人的圈套。我已遂你愿,轮到你将这三个人的死因向我说个明白了!” “我说我说!”刘德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只是隐瞒了设下阵法引玉函上钩,只是言道将其劝说,前来认罪,却被人杀人灭口,自己侥幸逃脱。 傅钰听完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检查尸体,而是诧异地盯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赤桥戒:“你考入了赤桥学府?” 刘德点点头,随即又悲切地摇摇头,“如果我没有考上,也许我爹娘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这是两码事,小子,真没看出来,人不可貌相啊!”傅钰笑了笑,这才弯下腰,开始检查这三人身上的伤势,又将旁边的金箭抽出一根,端详箭头。 “嗯......”傅钰沉吟片刻,看向刘德,“你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与三人的死有关,律刑司自会调查清楚,即便你是赤桥学府的学生也不例外。” “好的。”刘德点点头,“不过这件事牵扯众多,所以我想......” 正说着,刚刚那名人捕役跑了回来,在傅钰身边耳语几句,后者听罢,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刘德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忙出言问道:“怎么样,我爹娘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没有就好......嗯?”刘德正欲宽心,突然一愣,猛地睁大眼睛:“什么意思?没有是......” “那两名囚犯,身份没错,你爹娘,没有找到。” 刘德目瞪口呆,慌张地后退两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玉函他,没必要再骗我啊。” “刘德,你闹够没有!”傅钰勃然大怒,“我就不应该相信你,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可是赤桥学府那边......”一旁的差人好言相劝。 “我说话,你们没听见么!?”傅钰审视着周围所有的捕役,“还有这三具尸体,给我请最好的验尸官,一定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新正前,必定侦破此案!” “是!” 众人领命,纷纷亮出刀剑,指向刘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刘德兀自慌张,突然灵机一动,眼前浮现出玉函记忆里,手中抓着两个死囚慌不择路时候的画面,急忙冲傅钰喊道:“傅爷,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傅钰的目标,你可以先确定这玉函的......” “你们听不懂人话么!”傅钰大手一挥,根本不理会刘德,“给我把这个孩子抓起来!律刑司乃断案定刑之重地,让旁人看了,不止丢你我的脸,甚至丢整个律刑司,整座赤桥城的脸!” 捕役之中,有一两个好心之人出言相劝:“孩子,束手就擒吧,如果当真有枉,等进去再说也不迟啊!” “倘若我也被你们抓了,我爹娘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你们要我说多少次才能相信!”刘德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他手往前一伸,将那三具尸体和金箭统统收回了储物戒。 “我不是那种胡言乱语的小孩!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如果......如果我把你们打趴下,你们这帮人,是不是就能听我说的话了?” 刘德彻底撕破脸皮,竟抢先发难,一把抓住离他最近一人的手腕,太极拳内劲用力,魂力和玄力双管齐下,直接将后者扔出了五丈开外! 第九十四章 破阵 傅钰瞳孔一缩,手中刑鞭猛然甩出,大声喝道:“所有人听命!刘德意图造反,速速将其捉拿,不得有误!” “是!” 众人领命,看着刘德的眼神,也再也没有半分轻视——别忘了,即便他年龄再小,也终究是赤桥学府的学生,也即意味着,众捕役面对的是一名玄士,一名拥有呼风唤雨,填海移山之大能的玄士。 刘德眼神如刀,一一看向众人,随即想到什么,从手上将赤桥戒撸下,随手一扔,戒指直接没入了律刑司的外墙之内。 “我刘德,今日所做之事,与任何人无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娘如今性命攸关,让我束手就擒?恕难从命!” 他随即看向傅钰,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我说了,我爹娘一定在囚房营,今日若不彻查,我便掀翻了这律刑司,自行查找!” “好一个嚣张的小子,你以为在赤桥学府呆了半年,就举世无敌了?哼,我看你能撑多少功夫!” 傅钰话音一落,捕役中便有一人举枪来刺,刘德脚踩先行一步,拧腰躲过枪刃,双手探入,使出太极拳法,直接将那人横躺着推飞出人群。 “两个!” 刘德从容不迫,脚踩太极步法,躲过迎面的几处攻势,直接探入众捕役之内,他练就的先行一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虽然也仅仅只是入门,但捕役的速度略差,远不如在试炼场中的灵石,在他的眼中,一切仿佛是慢动作一般,无论是风声鹤唳,刀光剑影,纷纷近不了身。 他的左手金光闪闪,明显是苦行金身左手之法,面对一些无法躲过的刀剑,直接硬抗,金石之声顿起,左手却始终是毫发无损。 刘德的右手却是一股紫金之光闪现,运起了魂力的太极拳,棚、捋、挤、按、采、捌、肘、靠一一使出,内劲十足。 “三个!四个!五个!” 捕役之中,刘德他犹如一只泥鳅,进进出出,每次动手,都会有一人被击出几丈,被击退之人虽然表面并无伤势,但五脏六腑震颤疼痛,失去了再战之力。 “......十六个!” 所有捕役刘德面前根本无一合之力,互相搀扶着退到后面,刘德按下体内奔腾的气息,对着傅钰凝目而视。 “傅爷,即便如此,你也不愿相信我么?” 傅钰看在眼中,并未因手下的无能而破口大骂,他自然知道赤桥学府的能力,但还是暗暗叫苦——臭小子,之前见你聪明,怎么如今却如此不上道!你也不想想,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可能任你胡来,任何事情都可以等进入律刑司之后再做定夺不迟啊!这个样子,也只能是将你强行镇压,哎,苦了你了! 他想着,大手一挥,身后又是二十名捕役一拥而上,但这一次,明显是有备而来。 刘德深吸口气,在他面前,二十名捕役摆出了一个较为怪异的姿态,前者单膝跪地,手中一盾一刀,后者立枪点指刘德,寒光之下,刘德莫名一阵心慌。 “我再说一遍,刘德,束手就擒。在我律刑司的枪阵下,你绝无胜算!” “......”刘德吐出一口浊气,“今日我不随我爹娘一并离开,就绝不后退半步!废话少说,再来!二十六,三十六,四十六,只要我还站着,就打到你们听我说话为止!还有多少,一并上吧!” “斥!” 二十名捕役看着刘德,显然是默契十足,一声怒吼,随即以合拢之状,直接将刘德围在当间。 刘德瞳孔一缩,见心说不好,右脚猛然踏地,欲冲出阵法,可刚起身几寸,便被无数柄长枪打落,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子,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枪阵......”刘德眯起眼睛,右手储物戒亮出光芒,赤火锤终于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我本不想伤及无辜,但情形如此,对不起了!” 刘德怒喝一声,话音未落,枪阵也同时发难,底下十人的盾牌迅速冲刘德推来,封锁住他的去,。先行一步施展不开,抬起头,十杆长枪竟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天罗地网,不过如此。 可刘德却并未惊慌,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赤火锤抬过头顶,同时一股玄力冲入其中,火系魔核亮起刺眼红光,整个锤头被火焰笼罩。 “小心了!!” 刘德眼睛盯住,猛然挥下,直接击打在了身前的一面盾牌上,只听得盾牌一声呻吟,竟直接被锤裂出一道缝,身后的捕役一声惨叫,直接震出阵法,在地上滑出十丈开外才停了下来,两只右手已是血肉模糊。 一力降十会,这是刘德能够想到的最快的解决方法。 阵法出现漏洞,刘德飞速使出先行一步,一脚踏在缺失的那个地方,身形一弯,虽显狼狈,不过还是逃脱了捕役的拦截,到了阵外。 “接下来,换我了!” 他右手一翻,将赤火锤收回,脚踩太极拳的步伐,来回游走,双掌在胸前化作千片叶子,打出残影,一边刚强,一边柔合,琴瑟和鸣,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终于,阵法溃败,二十名唉声乱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刘德扶着膝盖,身上布满了血粼粼的刀伤,气喘吁吁,玄力的消耗让他无法完全躲避招式,更加严重的是魂力,他本就刚刚突破几个时辰,并未牢靠,如此密度和强度的施展,魂体有些吃不消了,而魂魄的虚弱,也让他的大脑判断开始迟缓,眼前一阵模糊。 刘德暗自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眼前不再晃动,这才看清傅钰正一步一步地冲他走来。 “刘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律刑司还有捕役千千万,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玄士,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再这样下去,于你没有任何好处。”傅钰做出最后警告。 “放了我爹娘,否则,死也不从。”刘德将皲裂的嘴唇润湿,声音干涩沙哑。 “你爹娘不在这里,刚刚我们已经查过了!” “我说的是其他的囚室,只要彻查一遍,真相立即知晓。”刘德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傅钰。 傅钰看着他,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再信你一次!” 说罢,招呼过一名小差耳语几句,而后对刘德说道:“好了,我已经下令吩咐人前去彻查,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此话当真?”刘德心中一喜,他看向律刑司内,果然好似有人影攒动,傅钰点点头,长长松一口气,向前几步搂过刘德的肩膀,二人并肩往屋内走去。 “傅爷......”刘德突然开口说道,“我打伤这么多,若是无恙而去,想来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面子上都没光吧。” “刘德,此事不用担心......” “还是担心一下吧。”刘德停下脚步,看着傅钰始终踹在怀中的手,“比如担心一下,你这只手,究竟在干什么?” “刘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傅钰猛然发难,竟从怀中掏出一副银环,不由分说便往刘德手腕套去! 第九十五章 你打不了了 刘德冷笑一声,左手金光大涨,直接迎向了傅钰手中的银环,“铛”的一声亮响,银环终究没有落到刘德的手腕之上,前者脚踩先行一步,直接退后三尺,凶戾地盯着傅钰。 “傅爷,我不想与你动手。” “我也不想。”傅钰话音未落,却是两步向前,步步生风,孔武有力,尽管他从未修行,但一身铜皮铁骨的外家功夫可谓是有所小成,否则也做不到律刑司队长的位置。 刘德不敢托大,面对傅钰,虽然体内玄力已有不足,还是再度施展出苦行金身左手,严阵以待。 傅钰脚步愈发迅速,临刘德还有已尺距离后,便猛然蹿起,手中刑鞭一甩,竟仿佛是一柄长刺,直接朝刘德而来。 刘德直接伸出左手去挡,刑鞭未至,风唳已临,他只感觉左手手心一阵刺痛,以点破面,刘德心道不好,下意识地收回手,脚踩先行一步,身子一转,躲过了傅钰的攻势。 傅钰经验丰富,看一击不成,便再次蓄力,刑鞭竟仿佛活物一般再度柔软起来,在其手中颤抖片刻,随即陡然加长,直接缠绕在刘德周身。 刘德心中一惊,直接跃起,可刑鞭化成绕指柔,竟也跟着他升上天空。 “该死。” 刘德咬咬牙,尚未作出第二反应,刑鞭便猛然绷直,似乎想一举将其捆绑,电光火石之间,刘德福至心灵,直接将左臂打在了正收缩着的刑鞭之上,同时身子再度强行拔高一截,只留左手与刑鞭接触,刑鞭终于收紧,却只是将左手束成了一个木乃伊。 刘德落了下来,闷哼一声,左臂用力,刑鞭左右晃摆,与傅钰僵持起来。他本身有玄力修为,而傅钰内功深厚,竟作伯仲之势。 “赤桥学府,当真如此厉害?”傅钰皱着眉头,表情有一丝感慨,随即再度转变肃杀,“刘德,我所料不错,你应该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吧?束手就擒,不要反抗了!” “我说了,放了我的爹娘,否则除非我死,绝不会离开。” “是这样么......那你就给我倒下!” 话音未落,从傅钰手上的刑鞭手柄处突然生出道道闪电,沿着刑鞭直冲刘德而来。 刘德大惊失色,用力想甩开刑鞭,可后者却犹如黏吝缴绕,根本就分离不开半寸。 “啊!!!”几乎是瞬间,电流便来到了刘德的左手,进而传遍全身,他大喊一声,整个人抽搐起来。 傅钰则根本不给刘德留下半点喘息的机会,纵身一跃,手中再度出现那副银环。 刘德身上无法动弹,但他还有魂力,此时此刻已是破釜沉舟之际,他放弃了压制,魂力全面爆发,一股紫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眉心处释放,直接窜入还在半空之中的傅钰,后者只觉得眼前一切变得混沌浑浊,一阵头重脚轻,随即眼前一黑,松开了手中的银环,整个人也跌倒在地。 “傅爷!!” 几名捕役急忙上前将其扶起,也就是傅钰身子骨硬,再加上刘德魂力消耗太大,舒缓几息,睁开了眼,虽然头脑依旧迷糊,但总算是清醒过来,强忍住头颅里翻天倒海般的疼痛,借着他人的搀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但相比于神态的不堪,他的内心更加震惊,即便自己刚刚才昏厥了几息,但也是彻底失去意识,若是生死之战,现在的他已经死了。 这意味着,他与刘德的这一战,竟然败了。 刘德几乎是失去了全身所有能够使用的力气,玄力,魂力空空如也,但他还是站着,一圈一圈地松开缠绕在手臂上的刑鞭,血灌瞳仁地盯着面前的傅钰。 此时的他,全身衣衫凌乱撕裂,头发散乱,嘴角溢血,寒风之下,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无比苍白,头发飞舞,其状疯癫。 “彻查......囚室营......找到我的爹娘,否则我不会离去......” “刘德,你已经无再战之力,快快投降!!” 捕役之中响起一声叱喝,几个恢复过来的兵差,端着兵器冲刘德走来。 “谁说......我没有再战之力.......啊!” 刘德大喝一声,手中第二次亮出赤火锤,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将这足有百斤重的锤子抬起,只是拖在腰下,双手垂着,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来的几个捕役,那几人被刘德审视着,竟有一丝胆颤之意,互相对视几眼,无一人敢上前。 “来啊,来啊!”刘德大喊一声,踉跄地向前迈出一步,“我还能打,来啊!” “能打个屁!你打不了了。” “谁说......”刘德正欲质问,突然一愣,瞳孔地震地一顿一顿回头看去。 男男女女一行六人,五男一女,自远方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来,不急不缓,身后几个负责清场的捕役已经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几人来到刘德身前,挡在了他与律刑司众人之间。 “你们是什么人?”傅钰皱着眉头,盯着突然出现的几人,质问道。 这六个人却是充耳不闻,其中四个男生回过头,冲早已是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的刘德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捕役和傅钰,他们没有说话,但身体动作已经将来意表达的再清楚不过。 四人身边,还有一名男生目光冷涩,虽然身形矮小,不过那股远超周遭温度的冰冷气息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即便是周遭捕役,都会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刘德的眼神充斥着惊讶、不解、兴奋以及喜悦,但在看向最后一人时,却流露出一股复杂的神情。 这个始终站在一行人最边上的女孩,正嘲讽地看着他,不住地摇头:“小贼,可真是丢人。” “你们,怎么......”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刘德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伸手抹去眼角晶莹,将手中的赤火锤收回,包括他在内,七个孩子一同看向了面前的律刑司军官。 虽然衣着单薄,又手无寸铁,不过七人站立当场,气势却不落半分。 第九十六章 恭将军 傅钰不知这几人身份,但看其中几个妆容打扮,明显是大户人家,他多少也算是官家之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眼神如炬地盯着他们,企图从他们的衣着中得到些许线索。 而见周围人并未上前发难,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竟然如若无人地唠起嗑来。 “话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可真不把我们当朋友。” 苏武站在刘德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德心中一暖,叹了口气:“这件事非比寻常,若是连累了你们,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话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们还是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以什么可以,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丢不丢人啊。”李辰撇过脑袋,看向刘德,”不过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胆子可真大啊!只身一人单挑律刑司,若是无人通知,估计都没人替你收尸!” 刘德知道李辰话没个把门的,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尴尬地咳嗽几声,突然一个有些尖细的厉呵从律刑司的大门内传来。 “你们几人,真当律刑司无人!?” 始终注视着刘德一行人的傅钰闻言浑身一震,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他随即想到什么,猛然看向刘德,挤眉弄眼,嘴巴动了动,虽然并未出声,不过刘德却看出了这句话。 “刘德,快走!” 刘德皱了皱眉,只不过在傅钰的眼神之中,他依旧是不为所动,目光注视着律刑司的大门,后者更加急迫,可却是为时已晚。 精铁之声由远及近,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从门中走出十名兵差,无论是衣着战甲还是手持兵刃都比傅钰手下的几十名捕役精良不少。而之前那些与刘德动手的捕役见状,甚至顾不上伤势,纷纷站立两旁,让出了中间位置。 即便刘德不懂这其中规矩,也能晓得后来的这十人身份特殊。 他与身边的苏武对视一眼,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得几声清亮踏步声音,与之前那重厚之气明显不符,刘德心中疑惑,转头看向大门。 那十名兵差列立两旁,从门中迎出一人,此人轻盔轻甲,腰间配一柄细剑,身形清瘦,隐藏在头盔之下的五官隐蔽不可见。 “恭将军!”傅钰默默叹了口气,走到来人身边,颔首作揖。 “傅钰,区区一个孩子,几十名律刑司的捕役拿不下?我看你这舒服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将军,那孩子是......”傅钰心中叫苦,忙想解释。 “是什么是!给我退下!” 恭将军不再理会傅钰神情,上前几步,那双透着寒光的眸子一一在几名孩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刘德的身上。 “你们这群娃儿,撒尿和泥玩够了,敢来这里撒野?把你们家里人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哪个府上,家教这么好?” 刘德皱紧眉头,他心知这位恭将军身份高贵,而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她的声音,竟是一位女儿身! “将军,这几个......”傅钰实在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道,同时指了指几个孩子手上的赤桥戒,可话未说完,他只感觉一股蚀骨的寒意袭来,抬起头,恭将军隐藏在头盔之下的眼神正冷冷地盯着他,后半句话,却是丝毫也说不出口了。 傅钰忙低下头,退后几步,不再言语。 “将军,我只是想从律刑司中将我那无辜受罪的爹娘接出来,实乃无奈之举。” “无奈?”恭将军冷哼一声,“在我律刑司门口行凶伤人,也是无奈?” “这......”刘德哑口无言。 “刘德是吧。刚刚是不是已经派人照你说的检查过了?前几日逃狱的那两名囚人身份无误,并非如你口中所说被人狸猫换太子。况且若真是你爹娘在此,为何这么多天都不出声表明身份。你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说!我该如何治罪于你?” “我刚刚也说过了!这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那逃狱之人,我爹娘不说出真相,也一定被人动了什么手脚,无法表明身份!”刘德目眦尽裂,出声辩解。 一旁几人并未出声,不过眼神之中满是对面前此人的抗拒和警惕,显然刘德所说的,他们选择支持。 “说是越狱之人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怎么,难道听信你一人所言,就要将律刑司翻个底掉不成?这律刑司,你当家!?” 恭将军句句诛心,刘德瞳孔一缩,握紧了拳头:“......我有证据!” “证据?就是刚刚那几具尸体?和那一段没头没尾的录音?真是可笑!”很显然,尽管恭将军之前并未现身,但发生的一切她心知肚明,“刘德,我念你年轻气盛,乖乖束手就擒,不要连累你的朋友,并且将那三具尸体交给我们,孰是孰非,由我们律刑司来判断!你少管闲事!” 恭将军个子不矮,即使与男人相比也不逞多让,此时居高临下地盯着刘德,刘德隐隐有一丝审视之感,浑身难受。 他转过头,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苏武和李辰等人。 他没有反驳并非是因为恭将军所说说服了自己,而是因为他的确不希望连累到自己的朋友,擅闯律刑司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而且对于这一点,他也的确做错了,他们还只是赤桥学府一年级的学生,若是因为此事断了前程,他这一生都会追悔莫及。 刘德有些犹豫,眼神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坚定,正欲对几人开口言表心意,却在接触到几人眼神的一刹那,愣在原地。 在场几人,甚至包括沙洛儿在内,眼神中都不夹杂半点怀疑与躲闪,六人感知刘德看了过来,纷纷与之对视,眼神在半空之中交汇,于无形之中,爆发出刺目的光彩。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德一瞬间心中大定,再难的事情此时此刻,都变得轻松起来,他再次转回头看向恭将军的时候,已然没有了犹豫。 第九十七章 石头阁 “那照您所说,难道还要让我爹娘再承受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刘德冷笑一声,摇摇头,“怎么可以......先不说行刑之日迫在眉睫,堂堂律刑司,掌管天下刑法,竟将冤假错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难道你们就是这样保百姓安定么!我可以将尸体给你们,可如今这三人已无开口再说的可能,即便给了你们,同样无法得到什么信息!但我确信我爹娘就在你律刑司之内,只要检查身份即可证实,此事虽然繁琐,但绝非荒唐,周将军,请彻查!” 恭将军闻言,语气中生出一丝厌恶:“年纪不大,这套话却是一出接着一出,赤桥学府的学生,难道都是你这般胡搅蛮缠么!若是如此,依我看,这赤桥学府,也算是办到头了!” 刘德闻言,皱了皱眉,心说这位恭将军似乎对赤桥学府颇有微词,而并不仅仅是针对自己。 “刘德,即便你再伶牙俐齿,这件事也由不得你!本将军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交出那几具尸体,然后,束手就擒!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这几名朋友,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你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就休怪我狠心了!” “束手就擒!” 那十名兵差同时喝道,刘德只感觉一股肃杀之风迎面吹来,身上的伤口似乎也被这股战意刺痛,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 几人之中,只有王尚驹不为所动,但全身上下早已紧绷如弓弦,只待刘德撕破脸皮,便会迎面而上,就算前方敌人几何,也毫不畏惧。 刘德吞咽口水,猛地上前:“好一个律刑司,拿赤桥学府的名号压我们不成?可事实就是事实,即使学府府主此时在场,我也不会改口退缩!要打便打,十人,二十人,又有何妨!放马过来!” 他迎着十名兵差,大声喝道,与此同时,似乎受到他不屈之意的影响,魂魄之中突生一丝魂气,渐渐融入他的四肢五骸,开始缓缓恢复他的伤势。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顺应心意,不为外物所动之举,正印证了修魂者本心坚定的大道,自己的魂魄修为,无形之中再进一步。 “刘德,我记得你说过,能不打就不打的,现在的你,可不像你了。” 一个较为揶揄的声音响起,刘德一愣,随即转过头看向出声之人,正是海无痕。 对啊,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信奉武力了? 他一一看向其他几副面孔,尽管他们始终对自己充满着信任,可他却无法再如之前那般浑然不顾——就算能共进退,倘若真的动武,万一伤及性命,自己才真的是作孽啊! 怎么办,怎么办,要想个办法才是...... “喂!拿赤桥学府压人可不地道啊!“ 刘德正想着,海无痕竟又说了一句,随即上前一步,来到了刘德和恭将军的中间,抬起头,看了上去。他的语气慵懒,却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于我倒也无关,我可不是顶着赤桥学府的名号!” 刘德一愣,随即瞳孔地震地看了过去。 不是顶着赤桥学府的名号......难不成!? 海无痕略微偏过头,对刘德笑了笑:“我是个商人,所以本质上,咱两个人一样,如果能避免争斗,做些交易也是可以的。” 恭将军第一次注意到海无痕,这个始终站在刘德一众好友之中的身影,从始至终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浑水,否则出了事,会被家大人打屁股的。” 海无痕极为掩饰地皱了皱眉,几乎是瞬间,便再度回归之前那充满自信地笑容。 “您这话倒是没说错。说起我爹,真的是打小没少教训我。他是个生意人,打小就教育我,做生意要讲究明码标价。可这价格怎么定,里面可全是学问——东西好坏是一方面,如何包装,也是定价的一大要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卖出去,名声坏了,那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麻烦;同样,若东西是好东西,却给它包个烂纸糊,同样是无人敢买,您说是吧?” “海无痕,别胡说八道!快回来!” 李辰听不明白,出言制止,可刘德却是若有所思,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然,包装始终是后话,你得先看这开门做生意,有没有人感兴趣,上门光顾才是!可这就得看这店铺是大是小,装潢好坏,下人衣着口吻,等等等等。店大欺客这件事不稀奇,可总归是大店,才会有人上门被欺不是?这要是个苍蝇小馆,你过去被人家骗了,人家不说你找事都是客气!” “我爹这人没啥优点,不过打我屁股这件事他没做过,但也不知道是他真不想做,还是没时间,懒得打我。记得我六岁那年,我曾经靠着我爹的名字,随便捡了块石头到街上买,当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定了五万两黄金!你猜怎么做,刚摆出价钱,就被人买走了!我还以为我是什么商业天才,乐呵呵地拿着黄金找我爹请功。我至今都不会忘记他看着我的眼神,诶刘德,你知道我爹之后做了什么了么?” “不知道,做什么了?”刘德的确是心生好奇,出言询问。 “我爹直接把买我石头的那个人的家族生意搞黄,然后用那五万两黄金将其收购下来,而那块石头,我爹用它给我做了个项链,拴在了我的脖子上。美其名曰‘记一辈子’。” 他说着,从脖子上拎起一个石头,对在场众人笑了笑,又放了回去,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我爹说了,做买卖就得明买明卖,暗地里使阴招,更何况算计上家人,简直是......找死。对了,那家店,叫石头阁,” 四面八方,万籁寂静,即便是恭将军,也少见地没有出声,而是愣在原地看着海无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傅钰才瞳孔地震,张口结舌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石,石头阁!?” 第九十八章 我是刘德! 恭将军略略抬了抬头,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透出精光,上下审视着海无痕,说道:“东海海家?” 海无痕微笑着,点了点头。 “......最小的?” “周将军慧眼。”海无痕颔首。 恭将军瞥了一眼一旁的刘德,随即又再度看向他,若有所思道:“这买卖,不怕赔了?” 海无痕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爹也不让我经商。” 恭将军突然眯起眼睛,海无痕原本那无比自信轻松的表情突然一顿,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默然吞咽口水。 “生意经没学多少,一嘴歪理倒是没少学。怎么,在你嘴里,律刑司店大欺客?成了烂纸糊?甚至是在找死?“ “不敢不敢”海无痕忙低下头,可语气中哪里有半点愧疚。 周将军望着他,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又能怎样。无所谓!” “恩?”海无痕一愣。 “你是东海海家的,那又怎样?无所谓!律刑司是烂纸糊还是金装玉,无所谓!店大欺客?哼哼......你才知道?” 海无痕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恭将军。 “臭小子,听见我说的了么,无!所!谓!” “我律刑司抓来的人,自是犯了滔天大罪,即便真有无辜之人,也要由律刑司自己探查清楚!世间对我律刑司看法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告诉你们,也告诉妄想以此胁迫我律刑司之人,我无所谓!你说我店大欺客也好,还是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甚至嘲讽我律刑司内关押冤枉之人也罢,任你说,你大可去往天涯海角放肆宣扬,我律刑司倘若对你指责一句,今天过后,便由你当家做主!小子,你们海家讲究名声,你可曾听过律刑司,也看重名声么?真是......笑话!!” 最后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响彻在刘德众人的脑海里,后者只觉得耳膜灼烫,片刻慌踱——光是这一段话,便让刘德等人积攒多时的气势,消散殆尽。 “你......!”海无痕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要脸”,有些气急败坏。 “算了。” 海无痕还想说话,只觉得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刘德。 “看不出来么,她摆明了就是针对我们。不过你刚刚说的那番话,还是谢了。”他眼神冷清,摇了摇头:“这场仗,看来终究要打。” “那就打!我就不信了,理在我们这边,老天爷能这么不开眼?”李辰浑然不顾,走到刘德身边,”我没那么多名头,不是海家后人,也不是仙灵坊少东家,更不是定王府的人,但我可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刘德,我陪你打!主角光环在身,我敢跟你打保票,绝对输不了!“ 话音未落,赵九五竟也转过身冲刘德点了点头,刘德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第一次觉得如果打起来,没准真的输不了。 “......定王府?” 恭将军突然开口,这一次,她的语气终于产生一丝波动。 “是啊,定王府!害怕了?”李辰指了指王尚驹,表情讥讽,“不是说无所谓么,怎么,欺软怕硬不成?” “小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将军说话!还不快快住嘴!”傅钰看不过去,出言制止,李辰缩了缩脑袋,不过终究是闭上了嘴。 恭将军却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王尚驹,开口询问:“你是定王府的人?” 王尚驹紧绷着的身体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松懈,当然也没有开口回答。 “王尚凤,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个名字,王尚驹第一次流露出诧异的神情,虽然依旧闭嘴不语,但恭将军显然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尚龙,尚凤,尚凰,尚驹,看年纪......你是王尚驹?” “这下有意思了。” 他的目光在海无痕,王尚驹的身上一一扫过,又在苏武和赵九五的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刘德的身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刘德猛地全身一颤,只感觉周遭已不再是律刑司大门前,而是尸山血海,火浪滔天的战场! 虽然仅是一瞬,但他已是全身湿透,口干舌燥,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恭将军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嗜血的人间凶兽! “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刘德!” 刘德突然大声喊道,整个人爆发一般上前一步,与此同时,脑海之中一股极为清冷的魂力瞬间充斥双瞳,辨神之目随之开启,直接与恭将军对视起来! 恭将军隐藏在头盔之下的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周身气息一下子由之前的高高在上变得如临大敌,在她身边的傅钰等人也被这种气场影响,一些身负重伤的捕役甚至已经拿不住手中的兵器,“哗啦”一声纷纷掉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到自己的异样,忙收回气势,可心中却暗自忖度,无比诧异——刚刚刘德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竟让她有一种全身赤裸,毫无隐瞒的不适之感,下意识将其划规到恐怖等级与自己相当之列。 真是奇怪......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刘德自然不知道恭将军对自己的改观,辨神之目只开启了一瞬间,那股压迫在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陡然消失。只是...... 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自己差点失去防抗之意,他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还妄想可以战胜,此时的他再清楚不过,即便算上王尚驹,自己一行人与恭将军动手也绝无一合之力。 这位恭将军绝对一名修为极为高深的玄士,甚至不仅是他,那十名随身兵差,也不是凡人啊! 该死......这种事情魂叟肯定一望便知,怎么不跟自己说呢!若是没有刚刚海无痕的出言相助,自己贸然招惹,此时此刻已是死人了!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让自己一行人全身而退,而且还能救出爹娘,一定有办法!可究竟是什么呢...... 刘德和恭将军各自心事,场面上竟陷入短暂的沉寂,律刑司捕役自然不敢打扰,而苏武等人诧异之余,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德,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刘德的大脑快速运转,一切可能的走向一一在脑海中闪过,可无论如何思考,下场都不会太好。 该死,真是该死!我要是早几天回到这赤桥城,必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赤桥城......赤桥......等等! 刘德灵光一闪,突然抬起头,冲着赤桥学府的方向张望几眼,瞳孔地震。 第九十九章 点将令 “小子,怎么,想搬救兵?你以为就那帮自命清高的老师,可以威逼本将军?真是天真,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恭将军注意到他的动作,冷嘲热讽几句,随即挥挥手,从旁走出两名兵差,径直走向刘德,一旁的王尚驹等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正欲上前将其拦住,刘德却抢先制止了他们。 “如此来说......是赤桥学府啊。”刘德恍然大悟,看着恭将军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怪不得将军您如此态度,原来我们搬出赤桥学府的名号,却是砸了自己的脚。” 说话间,两名兵差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分立左右,只待恭将军一声令下,便一举将刘德擒拿。 “刘德!你要干什么!你放弃了!?不救你爹娘了?”一旁的李辰诧异道,不只是他,所有人看着刘德都充满了不解,想不清楚他此刻究竟作何打算。 刘德冲他们摇摇头:“若是当真动手,毫无胜算。” “那也不能就此认输,胜不胜算的,打过才知道!” 刘德拦住撸胳膊挽袖子的李辰,沉吟片刻,小声说道:“如今我有一个法子,虽然不知道是否管用,但如果成功,不仅咱们所有人都可以全身而退,我爹娘也能救出来,这件事甚至可以圆满解决,毫无后顾之忧,但是......我要你们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苏武皱了皱眉头。 “如果失败了,相信我不是个傻子!” 刘德掷地有声,但心中却打起鼓来,当即深吸口气,咬咬牙,从面前两名官差之间看向恭将军,沉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有人跟我说过,在赤桥城内,应该还挺管用的。” 他说罢,储物戒精光一闪,手中亮出一道令牌,他将其缓缓举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短暂的死寂之后。 “点,点,点将令!?” 不远处的傅钰一眼瞅见,竟顾不上礼节,直接叫了出来,面前的这两名兵差离得近,看得真切,更是浑身一震,随即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刘德单膝跪下。 紧接着,“哗啦”一声,场上所有人,除了目瞪口呆的恭将军和刘德一行七人外,全部对着刘德跪倒在地,不,不是给刘德,是给刘德手中的这枚来自光头老师的“将”字令牌。 “我......靠!” 刘德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他哪里会想象到这东西这么厉害,望着面前低下的无数身躯头颅,竟有些后悔将其拿出,这不到一掌大的铁片子好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此时此刻他有心收回,可已经是下不来台了。 而其余几人早已是瞠目结舌,就连王尚驹也是略张着嘴,看着刘德的眼神愈发复杂。 “将军......点将令啊......”傅钰跪在一旁,小声劝说。 恭将军终究还是没有跟随着其他捕役一样跪倒在地,但即使面庞隐藏在头盔之下,身体动作也在向周遭人展示着无比的震惊,她两步来到刘德面前,来势汹汹,气势如虹,后者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吓得差点没拿住令牌。 恭将军似乎怀疑这令牌的真假,盯着它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刘德也不敢动,就这么举着,腰酸背痛,终于,她开口问道:“你是外府的学生?” “是,是的。” “锻造?” 刘德再次点了点头。 “这令牌,是不是一个死光头给你的?” 刘德一愣,下意识地回忆起当时光头老师将令牌交给自己的情形,没有回答。 “我问你的,是不是!” “啊是,是。”刘德竟有些惶恐,手中的令牌愈发烫手。 “这个老混蛋,怎么哪都有你!!”恭将军气愤之下,一把握住腰间佩剑,失态地直言辱骂,刘德就在面前,只觉得一股寒意逼人,还以为她要动手,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 傅钰跪在身后,小声提醒:“将军,那位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着,你也要造反?!” 恭将军像是被点了导火索,指着傅钰的鼻子破口大骂,随即冲周遭跪拜的捕役官兵喊道:“来人,把这几个小王八蛋给我抓起来,通通关进囚房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 望着她的歇斯底里,那十名随身兵差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纷纷低下头去,只有一个胆大的稍稍抬头,轻言解释:“将军,点将令在此,我们哪敢......” “现在是他在这,还是我在这?!不服从军令者,军法处置!” “将军......”傅钰终于是看不过去,再一次小声叨念,“要不......先把他们带进律刑司?这里人多眼杂,如果传扬出去,恐......” “恐什么!来来来,傅钰,你告诉我恐什么!” 恭将军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撒气的,薅着脖领子一把将傅钰拽了起来:“都是你,你要是直接将这群小子拿下,哪里有后面的事!” “将军,将军,冷静一点,冷静,冷静......” 半天她才松了手,已经被摇晃得荤七八素的傅钰瘫软在地,不断地抹着脑门上的虚汗,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这小子竟然会拿出这东西啊。” 恭将军一愣,这才猛地想清楚事情真正的命门,她一把抓起刘德的衣襟,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周围一切下移,再度定睛时,自己已经来到了半空,与将军面对面。 周围人见状,还以为她打算对刘德动手,以王尚驹为首,苏武、李辰、海无痕等人纷纷上前,可还未等有所动作,只见恭将军眼睛之中银光一闪,所有人突然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刘德在她的手上,活像一个小鸡子。 刘德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此时的他不仅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体内的玄力更是如泥牛入海般,半点也调动不起来。 他几次三番在心中呼唤魂叟,可却根本得不到半点回应,不仅是他,就连真灵也是沉默不语。 该死的,拿出令牌怎么像是点着了炸药桶,这位将军,疯了不成!? 第一百章 你赢了 刘德心中急迫万分,勃颈处的压迫让他说不清楚,但还是费力地表达着什么:“将,将军,您......唔!” 他当即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位女将军的长相——好一张英气逼人的精致面庞, 虽然皮肤较为黝黑,但这更平添一丝野性,一双丹凤眼流露锋芒,一看便知身居高位,此刻正透着寒意,死死盯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声怒斥将刘德的注意力从这张脸上转移开来,放在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上。 “您都问我三回了,我,我就是我啊!” “就你?”恭将军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语气揶揄,“资质平平,相貌丑陋,修为弱的和简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除了会些花拳绣腿,简直不堪入目,毫无优点,那个死光头怎么可能把这东西给你!?” “可能......我俩有缘吧......”刘德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位恭将军显然和那个光头老师有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但也很明显,关系相当差。 “有缘?”周将军嗤笑一声,“那个死光头六亲不认,讲缘分?简直是放屁!快说,你背后有什么人!” “我......什么背景也没有......”刘德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的渺小,以这位恭将军的修为,自己是生是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讨厌,好讨厌...... “没有?怎么可能!堂堂海家公子,定王府公子,仙灵坊少东家,哪一个不是心气极高之辈,怎么会与你这种乡下小子结交!我告诉你,别跟我撒谎,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我......”刘德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你个......恩?” 周将军瞳孔一缩,目光所及,刘德的左手正极为艰难地缓缓举起,似乎在挣脱无尽的枷锁,经过了千年万年,终于握在了前者那抓着衣襟的胳膊。 “我......若是有什么背景,又岂会允许我的爹娘蒙受不白之冤!!” 一声怒吼,刘德的魂魄突然剧烈收缩,再度压榨出一股魂力,瞬间充斥他的全身,他只觉得全身一松,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我想知道,单凭它,究竟能不能让你们彻查律刑司囚房营,找到我的爹娘?若是行,就松开我,去查!若是不行,要打便打,以打压小,算什么本事!” 刘德无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同时玄力运转,左手闪烁金光,可无论如何用力,恭将军的胳膊却如磐石一般,无法撼动分毫,但他此刻已是气冲牛斗,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无意识之中,开始调动起全身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全部付诸于自己的左手。 松开我,松开...... “松开我!!” 刘德直接吼了出来,恭将军却一下子松开了手,他根本没做好准备,“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与此同时,苏武几人也恢复了行动能力,离刘德近的李辰和海无痕上前将其扶起,其他几人摆出架势,严阵以待,王尚驹更是紧接着刚才的举动,直接箭步上前,一拳打向恭将军,这一拳势大力沉,夹带风扇呼啸而来。 “自不量力。”恭将军冷哼一声,伸出一个手指虚力一弹,王尚驹直接被击飞出几丈开外,“定王府的小子,省点力气,你哥都不敢跟我动手,就凭你?再修炼个几十年吧。” 她嘲讽完正缓缓站起,目光凶狠的王尚驹,再次看向刘德:“话说......你是不是给他们灌迷魂药了?还是说,你们几个......取向不同?” “什么?”刘德一愣。 “算了!”恭将军摆摆手,语气重新回归之前的冷淡,“臭小子,你赢了,收回你手中的令牌。这东西,可不是让你随意出示的。” “您,您说真的?”刘德闻言,惊喜交加,甚至无法管理表情,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他急忙点头表示赞同,将手里的令牌收回到储物戒中,满含期待的看向恭将军。 见令牌消失,律刑司众人这才站了起来。 “傅钰,组织人手,彻查囚房营,核对所有囚犯身份,不得有误!” “听令!” 傅钰总算是松了口气,冲刘德不露痕迹地点点头,带着一队捕役,走回了律刑司。 刘德微笑着看着傅钰离开,突然全身一松,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全身的伤势和玄力魂力透支所带来的疼痛感如潮水般涌现,他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可还未落地,只觉得全身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真是不济,不知道那个死光头,看上你什么了。”一个极尽嘲讽的声音传进刘德的耳朵,随即一股轻柔之风从鼻腔灌入,流遍五脏六腑,四肢五骸,他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过来。 他睁开眼,见苏武和赵九五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不远处,恭将军手中微光缓缓熄灭,他哪里不知道刚刚究竟是何人相助。 刘德急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对方施礼道:“恭将军,小子在这给您赔罪了......” “别,受不起!” 恭将军看着刘德的目光依旧充满了不屑,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刘德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这个令牌,究竟有什么用?” “谁给你的,你找谁问!还有,有句话你最好记在心里,那个死光头不是什么好鸟,他将此物给你,一定对你有所图。长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倒给人数钱。好了,你们几个,带这帮臭小子进律刑司,少在这丢人现眼。” 恭将军冲边上几名捕役吩咐道,随即二话不说转身离去,那十名随身兵差跟随在她的身后。 刘德若有所思地思考着恭将军留下的话,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笑容,但很快却又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逐渐收回,取而代之的是担心和忧虑——尚且不知爹娘是否如他设想般就在其中,而且......那幕后真凶,他还没有找到。 他自在身后忖度,却也没有看到,背对他往门内走去的恭将军,也在皱着眉头,一边走着,一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那个地方,刚刚被刘德握住过。 第一百零一章 或许......是他 “几位公子小姐,走吧!将军有请。” 一个年岁较大的捕役走到几人身前,表情有些不悦,刘德一眼瞅见这位的眼眶黑着,想来应该是自己的杰作,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前者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先行带路,刘德等人跟随其后,这才有机会彼此交谈。 刘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暖意,和声说道:“谢谢你们,还......” “谢屁啊!” 苏武看样子是气得够呛,直接上前一把拍在刘德的后脑勺上,“你小子有那种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给忘了......”刘德捂着后脑勺,也是有些抱歉,若非是之前的对话中提到赤桥城,他真的想不起来当初光头老师交给自己,随后又顺手塞进储物戒的这块令牌。 “行了行了!总归是有惊无险。刚刚那位恭将军,就一个眼神,我动都动不了,这要是真动起手来,我这新正八成得在床上过了。” 李辰抹去脑门上的细汗,舒了口气。 “没在棺材里过就不错了!”海无痕表情同样放松,并没有因为刚刚出头被怼而沮丧。 刘德笑了笑,看向始终没怎么说过话的赵九五,一把搂住肩膀:“九五,谢啦!” 赵九五挠了挠头,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刘德:“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刘德也不客气,倒出一粒直接扔进嘴里,将瓶子将还给九五,这才走到了王尚驹的身边。 “老王,问你个事。刚刚那位恭将军,修为究竟有多高?”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尚驹。 王尚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不知道?” 王尚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能不能别打哑谜,快点说!”李辰性子急,催促道。 “不知道有多高,不过很高,高到咱几个联手也打不过,连人家的衣服都沾不着。” “废话!” 众人异口同声,李辰接着问道:“那你摇什么头啊?” “后悔来了。” 李辰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王尚驹的表情有些尴尬:“不是怕,只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战斗,是送死。” “那你还上!刚刚就你冲得狠。”李辰调侃道。 “她先动的手。”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尚驹的眼神停留在刘德的身上,“你是我朋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你早点拿出来就好了。” 刘德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两声,随即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始终是一言不发的沙洛儿,但感谢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贼,刚刚看你舌灿莲花,怎么现在成哑巴了?”一听到沙洛儿开口,其他几人竟像约定好一般,缄口不言,目不斜视。 “是你......给他们传信的吧?” “还能是谁?”沙洛儿哀其不争,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你可真能惹事啊。” 刘德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昨天他在得知家中被毁,对前来劝慰的沙洛儿是口不择言,甚至大打出手,可如今对方却还是出手相助,这份恩情,他心知肚明。 “昨天之事,对不起啊......”刘德小声道了个歉。 沙洛儿没有理会,只是玩味地看着刘德,说道:“我现在可是一肚子的气,你最好盼望着你的爹娘真的在这里,我把你的这些朋友找来,也没有白费力气,否则......” 她凑到刘德耳边,细声说道:“昨天晚上那件事,我就得好好找你算算账了!” 刘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自己昨夜连累玉函、夏三、楚五,三人命丧黄泉,导致功德跌落,自己丢了二十点经验值,在她那边应该亏得更多,想来若是能够将爹娘救出,自是有些功德回本,倘若自己猜测有误,那么...... 他不敢再往下想,事实上他一直逃避思考这种情况,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傅钰带人核对犯人身份上,一定,一定要找出来啊!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是侧耳偷听的苏武实在是憋不住,出言询问,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此时此刻,几人已经在那名捕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律刑司内,里面自是一派繁忙景象,刘德他们进入正司,在众多捕役的异样目光下,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后堂。捕役随即告退,言明请稍作休息,核对的结果应该不会太迟。 趁着这段闲时,刘德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描述清楚,众人听得是连连惊呼,特别是在当刘德谈到遭人暗算,自己争得一线生机时,刻意避开了极品好运体系的功劳,所以感觉上更是九死一生。 “......所以我断定,我爹娘一定在律刑司里,既然刚刚言报说那两名逃犯身份无误,那一定是调虎离山,真是的目标另有其人,他们当夜劫狱搞出的所有动作,都只是为了转移视线罢了。” 刘德说罢,半晌都无人插嘴,直到海无痕叹了口气,说道:“刘德,这件事情明摆着是冲你来的,你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对你爹娘动手。” 刘德左思右想,无奈地摇摇头:“我得罪的......挺多的其实。” 众人大跌眼镜。 “会不会是李丹阳?”苏武突然想起,提醒道。 刘德抬了抬眉,随即摇头否认:“不像......这李丹阳虽说小人心思,不过也只是孩子之间小打小闹,上不来台面。而且这种大手笔,又是纵火,又是劫狱,还杀人灭口,若只是对付我,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不能完全洗清嫌疑。”苏武撇撇嘴,一脸严肃。 刘德点点头,随即继续思索起来。 得罪人......究竟是谁呢...... “对了!” 刘德突然一拍巴掌,直接站了起来。 “你想到什么了?” “或许......是他。” “究竟是谁啊?”李辰催促道。 “是......” 刘德正说着,突然从前厅走来一名捕役,快步来到刘德等人的面前。 “诸位,傅队长让我带你们去囚房营。” “怎么样?找没找到?“刘德急不可耐,急忙开口询问。 兵差摇了摇头。 “没找到?”刘德突然浑身一震,面无血色。 “不知道。”说罢,捕役让出身形,“几位,跟我来。” 刘德还想说什么,几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强打精神,几人跟随在捕役身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位于律刑司后方的囚房营。 刚一进去,只见两个瘦小,佝偻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喝着茶,而傅钰就站在身边。 刘德一愣,随即热泪挥洒,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爹......娘,孩儿不孝,来迟了!!“ 第一百零二章 给个交代 刘庆贤和刘梅氏二人穿着囚服,一身脏污,蓬头垢面,望着面前跪倒在地的自己的孩子,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伸手想要抱住刘德。 刘德担心二老的身体,不敢久跪,急忙起身,将爹娘搀扶回座位上坐好,三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其余几人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道无论怎样,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个圆满的借据。 苏武心思灵敏,冲赵九五耳语几句,而后又唤来两杯清水,后者急忙从怀中拿出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又拿出一柄小刀将丹药一分为二,放入水中,丹药入水即溶,刘德伸手接过,端给爹娘二人。 这杯水似有清香,刘庆贤和刘梅氏接过,一饮而尽,几息过后,脸色终于是恢复几分,但却依旧有些浑浑噩噩,昏昏欲睡。 “爹,娘,您们......受苦了。” 刘德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刘庆贤和刘梅氏看着他,缓缓摇摇头,眼眶里蕴满了泪水,可张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啊,啊”的痴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德一惊,急忙抬起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傅钰。 傅钰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现在说不出话了。” “废话!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急之下,刘德哪里顾得上礼节,直言质问道。 傅钰明白刘德气愤之由,也并未介怀:“你先别着急,我已经叫人去请医师了,我想这也是这些日子,他们始终没有表明身份的原因,定是因为......” “少找托词!就算是失声,难道他们就不会用动作表达么?你们律刑司就是这么看管囚犯?真是......”刘德怒不可遏,可话未说完,只觉得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娘亲。 “娘......” 刘梅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一旁的刘庆贤甚至看向傅钰,露出一副疲惫但却充满歉意的微笑,虽然没有出声,但他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二人一辈子平平淡淡,在他们心中,律刑司是官家,高高在上,哪里敢招惹,所以看到刘德出言不逊,即便无法出声,即使他们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委屈和折磨,依旧会代他向傅钰道歉——在他们的心里,刘德始终是那个成天闯祸的孩子。 刘德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流出泪来。到嘴边的责怪也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傅钰的眼神愈发的不善,而那位恭将军,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傅队长......医师什么时候到?”他强压下内心怒火,询问道。 “要不我来看看吧。”一旁的苏武沉吟片刻,走上前来,“虽然我手艺不精,不过......” “不过什么!苏武,我信你!” 刘德冲他点了点头,后退几步,让出刘庆贤和刘梅氏二人,苏武不敢妄动,伸手把了把刘梅氏的脉,可手刚一抚上腕部,便是眉头紧锁,刘德心知不好,可又不敢多说,其他几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苏武的诊治。 苏武的表情愈发凝重,他放下刘梅氏的手,再度拿起已经是昏昏欲睡的刘庆贤,把起了脉。 刘德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自己的父亲自从刚刚开始出现的一丝情绪波动,和饮下赵九五那杯药水之后的短暂恢复之后,便一直是一副极度疲惫的感觉,看情况比一旁的刘梅氏要糟糕的多。 半晌,苏武终于是松开手,对刘德说道:“情况......不是很好。二老本就年长,再加上这段时间心神不安,劳倦思虑,导致气郁不舒,体虚久病,现在他们身体极为虚弱,几近油尽灯枯。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苏武,你说这些我不明白,你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治好!!” 苏武正欲解释,这时一名律刑司兵差急忙赶到,身后拽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白发老者。 “队长,医师来了!” 苏武一看,诧异道:“陈老!” “哎呦,这不是少爷么!” 陈老一眼看见苏武,正欲行礼,苏武摆了摆手:“赶紧办正事!” 苏武将自己的见解告知陈老,后者闻言,点了点头,体内经脉异常紊乱,,几乎伤势不轻,失声和如今的混沌状态,都是因为体内经脉紊乱所致,虽然短时间内无性命之忧,但长此下去,只会愈发严重,还需尽快医治才好。” 陈老虽然白须白发,但总归有修为傍身,很快调匀气息。 作为一名行医多年的医师,手法自然比苏武娴熟的多,在听过苏武对于病情的初步判断后,陈老并未直接把脉,而是伸手点指在了刘庆贤和刘梅氏的勃颈处,一道极为模糊的青光从手指探入两位老人的体内,后者的神情一下子舒缓许多,刘德见状,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很快,陈老便收回了手,随后双手一搓,一股青烟从掌心升起,窜入二老的鼻息之内,两位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很快便昏睡过去,他并未停下,而是维持这股青烟有十息左右,这才缓缓收功,吐出一股浊气。 苏武上前一步,询问道:“陈老,怎么样?” “少爷说的不错,这两位老人家肾阴耗伤,水火不济,因此有些神志不宁,但最严重的,是他们的内伤,依老叟所见,倘若再晚几天,便是回天乏术。” “怎么会这样!?”刘德闻言,面无血色。 “他们全身经脉具断,而后又被人刻意用玄力强行串接,但已是紊乱异常,好几处郁结不散,气血无法贯通全身,因此这喉咙失声、全身无力,都是源于此症结。以他们的身体情况,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大幸,老叟刚刚用了些静神散,先稳定下两位老人的情绪,以免再受刺激,加重伤势。” “该死......”刘德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千刀万剐,他死死握着拳头,指甲都已经陷入肉中,可他依旧是浑然不知。 “有办法医治么?”苏武催促道。 “外伤好治,内伤难医。若想完全康复,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力为其梳理经脉,但此非一时三刻之法,老叟只能向几位少爷许诺,如果及时医治,应是能保住性命。” 刘德愁云满面,低头不语,苏武对陈老点了点头,其余几人正欲开导刘德,可他却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傅钰。 “傅队长,这件事,你们律刑司,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第一百零三章 彻查 傅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毫不避讳地与刘德对视,良久,叹了口气:“刘德,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我律刑司会彻查到底,一定会尽快给你个交代,但是我想你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非是律刑司,所以你现在我横加指责也是于事无补,你要做的,就是与我们合作,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们。还有,你爹娘的伤情不清,如果需要律刑司的帮助,尽管开口,我们全司上下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最后一点,刘德,你尚有爹娘照看,又有幸考进赤桥学府,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 最后一句话,傅钰变得不那么官家口吻,而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劝解,刘德明白傅钰所说不错,他看着自己满面疲惫,昏睡过去的爹娘二人,摇了摇头,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生硬道:“傅爷,刚刚是我无理,您多包涵。想来,幕后之人定是算准律刑司会将劫狱之事秘而不宣,所以才会安排另外两名越狱的囚犯转移视线,再设计让这二人被你们找到,你们自会以为此事已了,不会再大肆调查。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两名越狱的囚犯应该从始至终都没有坦白吧。” “你说的没有错,我们已经翻来覆去提审了七八回,可他们始终声称根本没有计划越狱,那天夜里也只是莫名其妙被打晕,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刘德点点头,他将那三具尸体从储物戒中拿了出来,并排放在地上:“这三个人的身份,我刚才已经告诉您了,如果您还不信,可以再去确定。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他指着玉函的尸首道:“这个人,依他所言,是那两名被我爹娘交换的囚犯的孩子,名叫玉函,但究竟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他与幕后之人有直接往来,所以若是能找到些线索,应该可以顺藤摸瓜,搞清楚幕后真凶的身份,以及......动机。”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傅钰询问道,经过这几次的往来,刘德在他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男孩,自然对他所言有所偏重。 刘德思忖片刻,说道:“没有什么证据,如果贸然推测,也许会搞乱你们的侦查方向,还是等你们多查些线索,再说吧。” “说的也是。”傅钰点点头,“对了,你与玉函有过交流,他有没有提到,他将那两名囚犯藏在了哪里?” 刘德眼中闪现出探查玉函记忆时看到的种种,以及他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话,当即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说。” “是这样么......” 之后,傅钰便没有继续深问,只是嘱咐刘德若是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告知自己,不可擅自行事,然后差人招来一架马车,将刘庆贤和刘梅氏二人安放在车内,苏武建议先将二老安置在苏府,府上常驻医师,方便许多。爹娘安危要紧,刘德没有推辞。 临走前,刘德询问那位恭将军的去向,言说若是离开,要不要去打声招呼,傅钰急忙摇头拦住:“将军她......脾气不好,能走就快些走吧,否则再晚一点,就走不了了。” 刘德等人一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哪敢耽误,纷纷跳上马车,车夫长鞭一挥,扬长而去。 傅钰驻足片刻,尘埃落定,马车已经没了踪影,他这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转身往律刑司深处走去,不多时,走进了一间内室。 屋内,在一张桃木桌后,恭将军正襟危坐,头盔已经摘下,放在一旁。 “他们走了?” “回禀将军,走了。刘德带着他的爹娘,去了苏府。” 恭将军目光深邃,接着问道:“他爹娘有没有事情?” “已经请了医师,苏府应该也会负责照料,但是......不太乐观。”傅钰表情凝重。 “如果有什么需要,传我的话,尽量满足,不要落人话柄。” “是,将军。”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恭将军罕见地询问起傅钰的意见,后者闻言一愣,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手下愚钝,对这件事还没有什么看法。” 恭将军似乎并未在意,紧接着问道:“那个孩子呢?有没有说什么?” 傅钰总算知道,恭将军本就想问刘德,于是不敢隐瞒,将之前刘德所说的此事来龙去脉以及他个人的一些推理猜测,一字不落地告知给恭将军,后者听罢,默然点了点头。 “傅钰,这件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查清。那三具尸体的身份、死因,以及那两个越狱的死囚,他们的身份背景、所犯何罪、有无亲朋、至今何在等等信息,不可遗漏,都要调查清楚。不日便是新正节前的行刑时间,在那之前,绝不可再出意外,传令下去,所有人停止休假,加大囚房营的巡逻力度,并且从今天起,每三天核对囚犯身份,不得有误!” “是!”傅钰领命,他能感觉到恭将军对于这件事的重视,自然不敢松懈。 恭将军传完指令,便陷入沉思,傅钰也不敢离去,在下面静静等候。 良久,恭将军终于回过神,看向傅钰:“那个刘德,你们之前认识?把你们认识的经过,通通告诉我。” 傅钰点点头,将半年前在绸缎庄与刘德相遇的情形,一一复述给了恭将军。 “这个孩子......究竟有什么值得你重视的。”恭将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的“你”,究竟是谁。 “傅钰,将刘德的背景,以及当日在赤桥广场参加招生测试时的表现,调查清楚,我要最详细的,详细到起夜撒尿!” “怎么......”傅钰终于忍不住,询问道,“您对他这么感兴趣?要不我叫他过来,您亲自询问?” 恭将军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 “您的意思是......不可能啊!” “我并不是怀疑他,只是这件事......我总觉得,即便是我律刑司,也被人当了枪使,而真正的目标......似乎是这个孩子。” 第一百零四章 救治 在苏武的安排下,刘庆贤和刘梅氏二人被妥善安置在了苏府,苏老爷尽管对于苏武这次贸然行事满腹怨言,但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反而没有指责,并且允许苏武的一众好友在府上暂住。 刘德心念爹娘安危,当然不会提出异议,另外几人见反正也不忙回去,索性接受了苏武的邀请,只有王尚驹提出回去的请求,不过当即便被李辰以学府大门关闭为由,一并留了下来。 至于沙洛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虽然苏武对她不甚了解,但是从发生的种种以及刘德多次在她身上吃瘪可以看出,这位姑娘绝对不是自己能去招惹的。 就这样,因为刘德爹娘失踪的这件事,来自天南地北的七个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即将在苏府,度过属于学府玄士的第一个假期。 苏老爷对此当然是欢迎至极,而且在听说海无痕和王尚驹的身份之后,暗地里也要求苏武搞好关系,后者自然不屑于将关系搞得俗气隔塞,不过架不住苏老爷没完没了地敲边鼓,只能是无奈应下。 李辰性格本就是耐不住寂寞,刚安顿一天,就嚷着让苏武尽地主之谊,带他见识见识这赤桥城的风貌。其余几人之中,海无痕来自东海,习俗不同,定王府上更是子嗣离家,很少团圆,苏武索性拉上除了刘德的几人一道,在赤桥城中游览起来。 至于沙洛儿,却是很少见人影,苏府上下也没见过几次照面,不知成天在干些什么。 新正将近,再加上前段时间苏老爷对外宣称苏夫人并没有死,只是被歹人绑架掳走,借这个由头将苏夫人的身份恢复,整个苏府上下一派热闹景象,除了位于后院的东厢房。 苏老爷特地吩咐,东厢房周遭几丈,不许任何人在此处大声喧哗,原因自然是这其中住着的,正是刘德的爹娘。 。。。 “刘德,你爹娘的伤势已由仙灵坊内最好的医师进行医治,老夫探过脉,二老性命无碍,你且放心。” 苏老爷坐在榻旁,赵管家和几名医师守在身侧。 “谢谢苏老爷,给您添麻烦了。”刘德对苏老爷颔首道,再抬起头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触目惊心。 苏老爷叹了口气,有些怜惜地说道:“你去歇息吧,从昨日起就没有合过眼,这里我会安排府中下人进行照看,你不用担心。” “没事的。”刘德笑笑,刘庆贤和刘梅氏分别安置两张床上,他依次上前,轻轻掖好被角,随后再度回到苏老爷的身旁。 “苏老爷,不知道我爹娘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一位已是花白头发的医师回答道:“刘公子,二老现在昏睡不醒,是因为我们在给二老服用的丹药之内添加了些助眠的药材。经脉之伤,只可静养,切忌操劳,更何况两位年事已高,这样有助于伤势的恢复。” 刘德闻言,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光彩,紧接着冲说话的这名医师问道:“那是不是等他们醒过来,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几名医师对视一眼,表情有些犹豫,苏老爷轻轻站起身,抚上了刘德的头顶:“刘德,你爹娘虽然性命无碍,但伤势之重,对这样的年纪和身体来说,若想完全康复,没有任何后遗症,不是件易事。不过我们会尽力,你放心吧。” 刘德眼中的神采逐渐消失,但他还是对苏老爷深鞠一躬,说道:“苏老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些话不必说。”苏老爷打断道,“你与苏武同辈,老夫跟你说几句话,别嫌唠叨。我知道你小子是什么为人,之前你所作所为,老夫也略知一二。你答应老夫,这件事就交给律刑司去处理,你可万万不能插手,赤桥学府对你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况且你爹娘还需要你的照顾,千万别做傻事,误了你的前程。” 刘德没有回答,只是默然颔首,苏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满含深意地注视片刻,这才在赵管家的搀扶之下离开了房间,几名医师紧跟其后,房间里只剩下几名服侍的下人。 刘德摆摆手,借口修炼驱了下人,待屋内无人,这才走到厢房东边一角,弯腰掸了掸地上的尘土,盘腿坐了下来。 一道虚影从刘德的眉心处飞出,停留在他的面前:“小魂淡,你爹娘的伤势如何了?” 刘德摇了摇头,将苏老爷所说以及诸位医师的诊治结果告知魂叟,随后说道:“所以,真的没有可能完全恢复吗?” “经脉具断,就算是玄士,也足够费些脑筋!更何况他们本身身子骨就弱,能侥幸捡回条命,你就烧高香吧!依我看,那个凶手在对你爹娘下手的时候,本就没想留活口,只是想延迟死亡的时间罢了。” 刘德暗自握了握拳,眼中露出杀机,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从储物戒中取出为了爹娘刻意兑换的丹药和传讯玉简,看了半晌,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小魂淡,我知道你想什么,记住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爹娘的伤势,其他事情先放一边。”魂叟望着他,捋着胡子,表情隐隐有一丝担忧。 刘德岂能不知道傅钰、苏老爷和魂叟纷纷相劝的用意,他点了点头:“这些我自然清楚。魂叟,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非常规的办法能够让爹娘的伤势康复,不留后遗症呢?他们年事已高,倘若因此落了病根,我怎么放心的下!比如说,一些丹药,或是些天材地宝......对了,我可以去请斐老师来!她神通广大,医丹双绝,定能想出办法!” “请谁来都是一样!“魂叟摇摇头,“即便是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也要看服用之人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你爹娘体质太弱,若是药力过猛,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这里的医师虽然修为不高,倒是有些经验,如果是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沉睡,安抚思绪。“ “知道了......” 刘德嘴上说着,可脸上却还是满含担忧,魂叟看在眼中,沉吟片刻,突然眼神一亮,刘德似乎感知到一般,同时抬起头看了过去。 “魂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的确有个主意。不过实施起来,有些麻烦......”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刘德心中一喜,急忙开口问道。 魂叟捋着胡子,看向卧床不起的两位老人,沉声说道:“修炼。” 第一百零五章 一股清流的功法 “修炼?”刘德惊诧莫名,也一同看向爹娘,“你是说......这,没可能啊!” 魂叟回过头来,看着刘德,解释道:“你知道为什么经脉之伤极难恢复么?便是因为其连接四肢五骸,遍布身体每一个角落,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不会改善,反而会适得其反。玄士自有修为傍身,恢复经脉紊乱之状尚可用玄力打理,但对于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般而言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以药力刺激经脉的自我恢复,虽然最为温和,但疗程极为漫长,并且长时间服药也会在体内产生抗药性,到最后药力无法奏效,便会落下病根,这也是医师对你爹娘的治疗方式,二是破而后立,但是很明显,对你爹娘来说,这个法子相当于害命。但古修真时代曾有一种救治之法,专门为那些伤势短时间内并不危及性命,但却蔓草难除,久病难医的患者所创,那便是进行修炼,以提高体质、增长修为的方式来抵抗体内残留的病灶,进而彻底恢复。” 刘德恍然大悟,眼中露出希望的神采,但依旧有些担忧,紧接着问道:“可是我爹娘这个样子,能不能苏醒尚且两说,即便清醒过来,按他们的年纪体质,怎么可能修炼的了?” “他们不能修炼,不是还有你么?” “我?”刘德一愣,随即突然想到,“你是说魂气?” 魂叟点了点头:“你的东西结合神功,便是以魂气为引,带动灵气流转,所以理论上来说,在你爹娘的体内,同样可以做到这一步。” “对对对,没错没错!”刘德越想越兴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忙不迭地冲着魂叟嬉皮笑脸,“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真没有说错啊!” “小魂淡,只有求着我的时候,才愿意给个好脸!真是的,也就是老夫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 “是是是!”若非魂叟虚身无形,刘德恨不得上前亲他一口。 “行了!小点声,这件事还不好被外人知道,况且是成是败犹未可知,这也只是一个办法而已,你不要高兴的太早。”魂叟没好气地冲刘德浇了盆凉水。 “好好好。”刘德经过大悲大喜,很快便控制住情绪,转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可是魂叟,这东西结合神功能够利用魂力,因为他们二者本就同本同源,况且爹娘他二人的病灶便是经脉紊乱,我又如何引灵气流转呢?” “东西结合神功能够利用魂力,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它以修魂录为蓝本,更是因为你的肉身以与魂石合二为一,所修炼出的玄力附带魂气属性,才会在你经脉中呈现共存之貌。我说的这个办法,可没有要求你像修炼玄力那般契合,只是将灵气引入即可,当然,想做到这一点,如今的功法是万万不合适了。” “难不成,还要用古修真时代的功法?”刘德终于感到这个办法的难度,绝非等闲。 “我应该跟你说过,包括东西结合神功在内,当今所有功法在经过玄奘的改革后,已经将洗精伐髓单独作为筑基前的准备工作,不纳入功法之中。但对于古修真时代的功法来说,洗精伐髓其实是修炼的第一道门槛。你爹娘的伤势说来也算是幸运,并未有什么其他的玄力附着其上,简而言之,只是肉身的伤势,所以倘若能迈过这道门槛,这伤势自然恢复,而这洗精伐髓,并不需要运转周天,当然如果进行顺利,可以尝试运转,对他们而言,没有坏处。甚至等他们清醒,若是还能记住体内的灵气流转方式,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是一名玄士了,当然这是后话。” 刘德终于放下心,有些急迫地询问道:“但应该也不是所有功法都适合吧?魂叟,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功法?或者说......我去贡宝阁或是武藏馆看看?” “武藏馆那里,除了天字阁的那几本之外,全是残本,没什么好货,想来在贡宝阁也是如此。”魂叟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来,你随我进魂石空间。” 话音未落,魂叟便飞回到魂魄空间,刘德也紧跟着也钻了进来。 见刘德现出魂体,真灵和大大飞快地跑了过来,真灵心念着之前的事情,忙出口询问:“哥哥,哥哥的爹娘怎么样了?” 刘德笑了笑,抚上真灵的额头,安抚说事态解决,有事情和魂叟爷爷说,真灵虽然不舍,不过还是懂事地抱着本源之气,带着大大飞向远方。 望着离开的一灵一兽,魂叟突然惊讶地挑了挑眉,略微张张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刘德看在眼里,正欲询问,前者神情又恢复正常,转身看向刘德,伸手点指,一道绿茫茫的光团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德伸出手,接触到光团的一瞬间,一段极为深邃难懂的文字和图形猛地冲入他的脑海,他当即愣在原地,魂体的眼中闪过无数画面——这种直接灌入魂魄的记忆方式最为深刻,但也因此需要些时间接纳理解,魂叟并不着急,静静地在旁等待。 魂石空间中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刘德这才睁开眼,看向魂叟。 “寿天诀,好妙的功法。”他不禁感叹。 “这门功法本是老夫当年闲来无事随意搜集到的,可当时入手研究,才知道无论是谁所创,定是极为天才,如若不是与当时追求卓越力量的修炼宗旨不符,无法成为主流,也许当年开创世纪之人,根本轮不上玄奘。” 刘德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这部功法与其说是不符,甚至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之,我观这其中的功法描述,似乎根本就不追求突破境界,也不屈膝适合于世间招法,它所追求的是寿与天齐。当真是那个时候的一股清流啊。” “老夫曾经研究过,这部功法一直到金丹境界,都是在以灵气净化自身体魄经脉,修炼大成,甚至可以成为后天灵体,其肉身完全可被世间灵气所接纳,不分你我,自然是寿命奇长,不过因为实在是没什么战力,修炼出来的灵力,是灵力,并非如今的玄力,也没什么招法可以修炼,所以一般而言,根本修炼不到大成,甚至还未到小成,就被别人灭了。” “说的也是。”刘德哑然失笑。 “虽然如此,但它这特点对于你爹娘经脉紊乱的伤势而言倒是最为对症。小魂淡,我劝你还是先在此熟悉,等完全参透,再行医治不迟,毕竟你爹娘的身体不比常人,而且也远没有你对你自己的身体这么了解,若是有一丝差错,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零六章 治疗刘梅氏 魂石空间之内,刘德再度花了半个时辰功夫,终于将这部《寿天决》的灵气流转方式牢记于心。 不得不说,古今的功法相差甚远,即便他曾阅览过武藏馆内天字阁中的功法,此时再见依旧不禁感慨魂帝玄奘的天才与魄力——这《寿天决》与如今的功法完全不同,更加要求修炼者的悟性和天赋,相比而言如今的修炼体系,更像是工厂批发,毫无特点。 依照这功法所言,其修炼要诀不在经脉微观,而是整尊肉身,所以并不强求灵气纳体,而是要感知周遭灵气的存在,以一种近乎于“欺骗”的方式,让外界灵气与来自体内的先天之气产生联系,灵气不再将修炼者的肉身当做外物,会自然地彼此互通,流入体内。所以因此,更需要修炼者不断的苦修闭关,但刘德的父母不说此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即便清醒,想来也万万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不过刘德所拥有的魂力,却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方法。 在向魂叟询问了几处功法不明之后,刘德便离开了魂石空间,他站起身,来到了自己的娘亲,刘梅氏的床前。自己的父亲伤势最重,与之相比,刘梅氏的体内经脉还尚存几处完整,因此,他选择先在她的身上进行尝试。 尽管如此,刘德依旧不敢马虎,瞬间开启了辨神之目,人体内的经脉尽管难寻头尾,但总归是按照四肢五骸呈现出大的方向,但在辨神之目下,刘梅氏体内的经脉却呈现出盘综交错之状,可她的经脉却是无比驳杂,原本应该蜿蜒流入心脏的经脉,此刻却带入手臂,而本应纠缠于喉咙脉路,却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拐进小腹。 心惊之余,也是陡生悲切之情,即便是短短一睹便是如此触目惊心,自己爹娘这凡人之躯,那时该是多么的痛苦。 刘德按捺下内心的悲痛,伸手点指在她的眉心,一股肉眼难见的紫金色魂力从魂魄中发出,开始在刘梅氏的体内流转,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这才摸清自己娘亲目前的经脉走向。 他逝去脑门上的细汗,调息片刻,开始了真正的医治。 他自泥丸宫始,开始点亮魂力,借助修魂录的吸引之法,将外界的灵气透过刘梅氏的皮肉毛发,往魂力所在之处聚来,他不敢发力,所以灵气也只是一毫,但在辨神之目的审视下,已经足够耀眼。 就这样,刘德操控着魂力,在经脉之中缓慢游荡,所到之处,原本昏暗闭塞的经脉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这是不断被吸引而来的灵气被经脉吸收的状态,这也意味着经脉在灵气的滋润下,正在逐渐复苏。 魂叟曾在之前解释功法要点时,对刘德讲解过,人体经脉自有其规定路线,如今两位老人经脉紊乱,其实是经脉已死的症状,只要焕发生机,便会自行拨正,无需刻意更改,刘德心知如此,见经脉呈现苏醒之貌,心中大定。 时间缓缓流逝,魂力虽然始终只是一丝,但对于心神的消耗却极为庞大,还未行至一半,刘德就已经是满身大汗,衣衫湿透。 相比畅快地施展魂力,如今这极其压抑的操控之法自然是难度陡增,魂力对他而言尚还陌生,做不到随心所欲,更何况在他人的身体之中,刘梅氏的经脉已经禁不住任何的伤害,甚至稍微增加力度都会崩溃,刘德不敢有丝毫分心,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丝魂力之上,不过福祸相依,他对于魂力的控制在如此斟酌小心的运转之下,也在缓缓加深提高,而这本应该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足足消耗了两个时辰,终于,魂力走遍了刘梅氏的全身,刘德不敢走神,只是微微缓了口气,随即便继续下去。 但相较于第一次的不熟悉,这一次他加快了些许速度,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而第三次,他转而提升魂力的吸收力度,在保证经脉可以承受的前提下,稍微触碰了极限,果然,刘梅氏的经脉已经比开始时强韧不少,不仅如此,很多结节之处也宽松许多,逐渐回归正轨,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以此看来,这寿天决的治疗方式,应该是奏效了。 屋外逐渐从白昼变为黑夜,刘德操控魂力在刘梅氏的体内流转了整整九次后,他那突破魂醒境的魂力也终于是消耗殆尽,魂魄萎靡,他强打精神,又仔细稳固了一下娘亲的伤势,这才收回魂力,随即整个人摇晃两下,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魂石空间内,魂叟一个弹指,将刘德的魂魄拉了进来,后者盘坐在地上,慵懒地睁开眼,脸色煞白。 “做的不错,好好休息休息,魂魄恢复了,肉身恢复才能更快些。”魂叟看着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刘德心系刘梅氏,急忙起身,却猛地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低头看向自己的魂体,那原本应该闪耀着紫金光芒的魂魄,此刻却是灰暗无光。 “你魂力透支,先恢复恢复。至于你娘,这才刚刚治疗一次,哪有那么容易见到效果!不过你放心,你娘的伤势已经平稳,距离最终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做的很好,不要太强迫自己。” “真的么!?”刘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不再硬撑,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你的魂魄修为是在是太弱了,若是每次都要这般透支昏倒,你爹娘的伤好了,你却躺下了,到时候还得让我照顾你!”魂叟还是如往常一般讽刺刘德。 “说的也是哈,我努力修炼,嘿嘿,努力修炼。”刘德心情很好,也没有在意,他招呼远处的真灵过来,和她打闹起来。 魂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刘德,说道:“你......什么打算?” “打算?”刘德一愣,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无论怎样,也得等我爹娘完全恢复才能回学府!我都想好了,到时候给玉须子请个假,晚些时候再回去,有什么惩罚,我也认了!” “少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 魂叟容颜一整,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二种方法 刘德却充耳不闻,依旧和真灵玩闹着,魂叟也没有催促,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他,默不出声。 半晌,他似乎是累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宠溺地看着真灵,和声说道:“真灵啊,如果哥哥有一天被人害死了,你会怎么做?” 真灵明显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双大眼睛一下子愣住,紧接着肉眼可见地蓄出泪水,紧紧地抱住了刘德的胳膊:“不要,不要!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真灵就又无家可归了......” “只是说如果,不用担心。”刘德揉了揉她的头顶,向她投去放松的目光,后者心有余悸,使劲摇着头。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答!” 刘德哑然失笑:“好好好,哥哥不问了,不问了。” 真灵眼泪这才止住,她看着刘德,突然说道:“是哥哥把真灵救出来的,所以如果有坏人......就跟那个坏和尚一样......欺负哥哥,我......我会去揍他的!” 刘德一愣,一下子卸了心中的万钧负担,他缓缓站起看向魂叟:“这,就是我的打算。” “我就知道。”魂叟叹了口气,不过却并未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既然如此,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 “你爹娘的伤,你难道真的要守到完全康复?” “不然怎样?”刘德皱起眉头,“无论如何,也要看到他们已无大碍,我才能安心啊。况且这寿天决还需要不少次运转,我根本抽不开......” 他说着,突然渐渐缓下了语句,瞳孔地震地看向魂叟:“你......是不是有办法?” “小魂淡,总算是开窍了!”魂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什么办法?” “她。” 刘德顺着魂叟手指方向看去,却是诧异万分。 “你是说......真灵?” 。。。 东厢房内,刘德和真灵站在刘梅氏的床边,魂叟飘忽在半空,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计划着什么。 “......真灵,可以么?”刘德看向真灵。 真灵有些犹豫:“哥哥,你和爷爷让我在娘亲身上刻画一道聚灵阵么?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不用担心。”魂叟睁开眼,解释道,“以我的设想,刘德你再进行几次寿天决运转之后,应该可以让刘梅氏的经脉习惯并记住灵气的流转,也即相当于在他的体内亮起了无数盏灯,照亮了灵气即将流转的方向。若是刘梅氏存在意识,此时对她而言便是莫大的机缘,直接免去了苦修,只需感知灵气即可,只是她没有意识,所以需要被动运转灵气。真灵,我让你刻画的聚灵阵,并不是要你做到前几日在修炼室刻画的那般威力,我要你简化百倍,只要做到更改灵气走向即可。” “简化百倍......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我......试试吧。”真灵依旧是一头雾水,但刘德和魂叟的要求她无法拒绝,她犹豫地伸出手,几丝金光在指间闪动,说话间便要刻画下去。 “等等!”刘德一下子拦住,当日在修炼室自己的悲惨遭遇历历在目,当时真灵也仅仅简化了十几倍,便都尝试了无数次,可自己允许试错,爹娘二人可不允许。 “怎么了......”真灵抬头看向刘德,魂叟也一并看了过来。 “这样,真灵,你在我的身上试验,等聚灵阵简化成功,再刻画在我娘的身上也不迟。” “不行不行!”真灵的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样,“万一我出错,哥哥你会有危险的。” “小魂淡,我也没有说让真灵直接刻画在你娘的身上,你不必逞强。”魂叟适时说道,他本想像上次那般让真灵刻画在半空中。 “这不比其他,这一次聚灵阵可是要刻画在皮肤之上,更何况是我爹娘这般伤势严重之人,容不得马虎。就在我身上试吧!我能承受,我爹娘才有可能!” 刘德说着,又对真灵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真灵,你哥哥我皮糙肉厚,来吧!” 即便真灵再不谙世事,也能从刘德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渴求,她求助一般地看向魂叟。 “小魂淡,你确定这么做?倘若简化的不够,这其中疼痛,可够你喝一壶的。” “我自然知道,所以魂叟,除了聚灵阵,其他的可都得靠你了!”刘德看向魂叟,点了点头。 魂叟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半晌,笑了出来:“就依你。至于其他,老夫向你保证,万无一失。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刘德深吸口气,褪去了上衣,“真灵,来吧!” 真灵始终是一脸担忧,甚至眼眶中泛起泪光,但在刘德的那充满信任的目光中,还是抹去眼泪,坚毅地举起了手。 金丝闪烁,线条流转,在真灵的手中,一道熟悉的阵法渐渐浮现出来,刘德起先并未觉出异样,只是胸膛之上有些温热,可随着阵法的逐渐完整,温度也渐渐升起,转而变得炙热,到最后甚至就像是烙铁直接放在了肌肤之上,灼烧感刺穿皮肤,钻入肌肉。 刘德咬着牙,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他只能认出聚灵阵的大致模样,但也能看出,此刻真灵刻画的,已经比当日自己用于修炼的聚灵阵简化了一半之多。 “滋,滋,滋!......” 一声声血肉炙烤的声音从阵法之下的皮肤上响起,真灵也是于心不忍,万分心痛,逐渐放缓了刻画的动作,却突然被刘德握住了手腕。 “别,别停,继续!” 真灵蓄着泪水,猛地点点头,画下了最后一笔。 一阵剧烈的波动感以刘德胸膛为中心向体内扩散,刘德只觉得一股浓郁的灵气急促地往自己的体内冲去,经脉瞬间胀满,甚至还在不断充盈。 “不行,真灵,这个还是太猛!” “......好!” 真灵飞快地伸手一抹,阵法瞬间消失,刘德的胸膛中间血肉模糊,他没有犹豫,直接运转东西结合神功来恢复肉身的伤势,刚刚充盈的灵气有了用武之地,但即便如此,胸膛上烧痕的恢复依旧十分缓慢。 刘德皱了皱眉,竟直接对真灵说道:“继续!” “小魂淡,需不需要休息!你的伤......”魂叟有些担忧,开口问道。 “没时间,再来!!” 真灵再一次流出眼泪,她当然能够看出刘德体内的情况,表情万分的自责:“不行,不行,哥哥你......” “没事的真灵,来吧!”刘德拉住了她的手,尽管面色惨白,可依旧流露出一抹笑容,“不用担心我,你哥哥我,厉害着呢!” 真灵流着泪看向昏迷不醒的刘梅氏和刘庆贤,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哥哥,坚持住啊!” 第一百零八章 成功了! 这一夜,在苏府东厢房里,无数次爆发出极其压抑的叫喊声,刘德的胸膛在三四个时辰当中,几乎都是保持着血肉模糊的惨状,他的脸已无半分血色,但怪异的是,即便如此狼狈,他体内却始终拥有着将近满荷的玄力,而这一切,都源于在他身前,同样有些精力透支的真灵,以及她手中不断刻画的聚灵法阵。 “哥哥,这一次怎么样?”真灵画出最后一笔,眼前这与第一次相比已经简化了无数倍的阵法图赫然成型,她急忙抬头,期待而又略带抱歉地看向刘德。 刘德闭上眼,感受胸前这道聚灵阵带来的灵起波动,而这次,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始终关注着他神情的魂叟和真灵,更是一喜。 终于,刘德睁开眼,不露痕迹地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冲着二人点了点头。 “啊......总算是成功了。”真灵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魂叟也是长吁口气,捋着胡子微笑点头。 “你们俩,都辛苦了。”魂叟罕见地出言夸赞,刘德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转瞬间变成了龇牙咧嘴。 “不过真是疼啊......魂叟,这次的阵法,可以么?” “你受这么大罪都能认同,我哪敢说个不字。”魂叟略施魂气,将刘德体前的阵法驱散,笑道,“你啊,除了天赋一般,其他方面,倒是称得上天资过人了。” “真不会夸人。“ 之后,刘德让真灵回到魂石空间之内,又开启魂石,将其中的灵气密度提高几分,这样有助于她的恢复,自己则是直接原地盘腿坐下,开始修炼恢复。 东西结合神功对于伤势的恢复有奇效,刘德运转神功,玄力在体内经脉之中流转运行,阵阵凉意袭来,驱散了之前蚀骨的疼痛感。 一炷香的时间,刘德从入定中清醒,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虽然依旧不堪入目,但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他将之前脱掉的衣服穿好,走到床前,看向始终没有清醒的爹娘二人。 “爹,娘,放心,我找到了医治你们的办法。还有,那个罪魁祸首,我也一定会让他罪有应得。” 刘德低着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不知在想些什么,刘梅氏和刘庆贤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丝毫知觉,也不知道如果看到刘德如此神情,会作何感想。 他默默地思索着,却丝毫没有看到,身后,魂叟和真灵不知何时已经从魂石空间中出来,正看着自己,眼神流露出些许担忧。 “哥哥......” “嗯?”刘德闻言一愣,急忙回头,之前的异样消失不见,“真灵,恢复得怎么样?” “好多了......” 真灵依旧有些担心,但被魂叟岔开了话题:“魂石空间如今的时间流速已到四倍,我们休息的很好。” “我问真灵呢,谁问你了!”刘德白了魂叟一眼。 “我就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魂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刘德没有理会,而是对真灵和声说道:“那咱们......正式开始?” 真灵点了点头,她冲魂叟看了一眼,后者也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冲刘德嘱咐几句,将自己思索妥当的治疗流程一一确定,这才退后几步,在一旁盯着,不要出现什么疏漏。 真灵上前两步,来到了刘梅氏的床边,聚灵阵乃灵气刻画,自然可以无视衣衫,刚刚刘德也是因为要试验效果力度,这才光着身子,此时自然无需多此一举。 她如法炮制,双手在半空之中流转刻画,一个与刘德胸前最后一次出现的一模一样的阵法渐渐完整,随后她一掌按压,阵法直接落在了刘梅氏的胸口,随后缓缓消失。 “小魂淡,到你了!” 魂叟一声疾呼,刘德不敢耽误,飞快地伸出一指,点在了刘梅氏的眉心,一阵紫金光芒闪烁,魂力进入到她的体内,在他的感知之下,刘梅氏胸前的聚灵阵正宛若一个指路明灯,将周遭的灵气缓慢地吸引过来,无论是速度还是数量,都与刚刚刘德感受到的别无二致。 心知阵法本身没有出现差错,刘德自然也是松了口气,魂力在他的操控之下,依着之前曾经走过的经脉路线缓缓流淌,所到之处纷纷亮起微光,他能够从中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他上一次带动灵气流转时,魂力尚未消散的迹象。 他并未着急,而是在经脉中再度完整流转了五遍,直至经脉中的灵气可以自行运转时,他才停止魂力的输送。 刘德瞳孔一缩,辨神之目直接开启,随即用他那远超之前的操控力将魂力不偏不倚地渡进聚灵阵法,像用水管吸水一般,将聚灵阵和刘梅氏体内的经脉瞬间串联到一起。 只是他来不及开心,验证此法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这一刻。 须臾之间,一丝受到阵法吸引而来的灵气终于进入了体内,刘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一定要成功,一定啊! 在辨神之目的注视之下,那丝灵气在聚灵阵中慢悠悠地回转流淌,随即从阵眼钻进了刘梅氏的肉身,经脉似乎感知到这灵气的存在,纷纷闪烁起光芒,灵气毫无阻碍,直接进入经脉,与刘德使用魂力带动一样,开始自行运转起来。 紧接着第二丝、第三丝,第四丝...... 渐渐的,灵气在经脉之中汇聚成了水流,蜿蜒流淌在经脉之中,经脉在不断地承接中,也在逐渐将其吸收,以壮大自身,无数栓塞开始松懈,原本紊乱异常的经脉也开始一寸一寸地,偏向正途。 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无需任何外力,刘德终于放松了点在娘亲眉间的手,颤抖着放了下来,一阵极为压抑的哭声从他紧闭着的嘴唇中发出,他早已是热泪盈眶。 “成功了,成功了......” 哭声渐渐转为狂喜,他一把将真灵抱了起来,随即看向魂叟,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家毁人亡时起到现在,最没有心事的大大的笑脸。 第一百零九章 苏府生活 魂叟提出的医治方法在刘梅氏的身上获得成功,刘德心中大定,魂叟和真灵二人也是皆大欢喜,出于稳妥,刘德用辨神之目足足观察了刘梅氏一个时辰,才终于是放了心,简化版聚灵阵的效果与预期一致,寿天决运转无误,这也意味着,刘梅氏的苏醒以及伤势的完全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正当他打算一鼓作气,对父亲刘庆贤也依照此法进行医治时,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是我,苏武。这都一宿了,出来吃点东西吧。” 刘德闻言一愣,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既白,他对魂叟和真灵点了点头,后者先一步回到魂石空间,他这才打开门,将苏武让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这一晚上都没睡觉,你爹娘的伤急不得,别把自己也......你这......怎么这样了?” 苏武正说着,突然注意到刘德脸色苍白,衣着凌乱,衣襟袖口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就像刚刚跟人打了一架。 “没什么,刚刚修炼了一会,打了会拳。”刘德尴尬笑笑。 苏武又上下打量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了刘德:“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有什么事跟兄弟们说,不要在心里憋着。更加别......伤害自己。你爹娘的伤,我向你保证,竭尽全力也会治好的。” 刘德闻言一愣,看了看自己此时的模样,这才明白苏武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你想哪去了。我真的是练功,动作大了些。” “总之啊,你可别干傻事!”苏武明显不信,但也没就此多说,重重地拍了拍刘德的肩膀,随后走到刘庆贤的床前,对其把了把脉。 “嗯......已经有所改善,经脉血气有了些许生机,是好现象。” 他又来到刘梅氏的床边,正欲行脉,突然“嗯?”了一声,诧异道:“怎么你娘的气色,恢复了这么多?” 他说着,当即把上刘梅氏的脉,疑惑更甚:“你娘的经脉竟已完全焕发生机,与伯父想必简直是天差地别,基本上已经是恢复在望。奇怪,这开的丹药也是同样分量,甚至伯父的药力更多一些,即便伯母的伤比伯父要轻上几分,也万不会有如此差别,怎么会这样......” “可能我娘她吸收好吧,也许明天早上你再来看,我爹也好多了,也说不定啊!” 苏武得到斐老师的真传,即使时间尚短,刘德依旧信任其望闻问切之术,从他口中确信刘梅氏的确正在恢复,刘德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苏武却心中一惊,猛地看向刘德,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你早就知道你娘的伤已经有所好转,对吧!否则我刚刚把脉,你为何完全没有关心,只是在一旁驻足观望?” 刘德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心说不好,自己太过放松,这戏没有演全套。 他正思索对策,苏武却一下子嬉皮笑脸起来,他上前将刘德推出了大门,说道:“伯母伤势好转,你就更应该放心才对!走吧,去吃点东西,就你这饭量,这么多天没吃饭,我已经做好了吃空后厨的心理准备了!” 刘德被他推着,心中却升起一股暖意,苏武没有追问,这本身便是一种善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着,很快便来到了内堂之上,原来已经有人在此坐下,这其中,刘德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刘德,你再不出来,我还以为你闭了死关呢!” 李辰凑上前来,一把搂住刘德的肩膀,嬉皮笑脸。 “没这觉悟,主要是饿。瞧瞧,这才是大户人家,早餐都这么丰盛。” 刘德心思放松,早已感觉腹内空虚,饥饿难忍,他的目光从走上堂,便直接停顿在桌上的各式饭菜,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完了,苏武啊,看来仙灵坊,要下血本喽!”李辰注意到他的眼神,冲苏武打趣道。 “堂堂苏府,还能被人吃穷了!刘德,放开吃,管够!” “这可是你说的!”刘德嘿嘿一笑,又想起什么,问道,“王尚驹、海无痕和九五他们呢?” “那个练功狂魔,天还未亮就醒了,早就吃过了!现在八成又回房间里修炼去了吧,啧啧啧,这才是玄士该有的样子啊!” 刘德撇了撇嘴,接着问道:“其他人呢?” “九五在后厨忙活呢,真是的,说了不用不用,偏去!”苏武扶着脑袋,无奈摇头。 “海无痕呢?” “别提了,我爹自从知道他的来历,简直是比娶儿媳妇还激动,昨天两个人畅聊到深夜,海无痕说了,晚饭之前,不要叫他!” 刘德一听也乐了,这倒也不难理解,作为仙灵坊的东家,有机会和东海海家有交集,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海无痕似乎并不精于此道吧。 刘德眨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苏武眼尖,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哑然失笑:“怎么?还想问谁啊,一并问了吧!” “还有谁么?”刘德故作疑惑,顾之左右而言他。 “别装,是不是想问沙洛儿去哪了?” “沙洛儿?谁啊?你认识?”刘德迟疑地挠挠脑袋,似乎有些听不懂。 “小贼,打算过河拆桥!?”一个肆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沙洛儿笑着,走进众人的视线之内。 尽管此时刘德对她的印象有所改善,不过看着她始终高傲的表情,他始终不愿放低姿态:“这不是洛儿大小姐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厚脸皮,不跟你一般见识!” 沙洛儿哪里讲规矩,径直从刘德身边经过,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吃开吃!” “人家苏老爷还没来,哪有先开饭的道理!”刘德出言制止。 “都是武儿的朋友,就不讲这些规矩了!” 沙洛儿正欲和刘德争辩,苏老爷和苏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吩咐诸位落座。 沙洛儿挑衅地看向刘德,后者无奈摇摇头,起身对苏老爷和苏夫人行礼:“老爷,夫人,我爹娘的事情,您费心了。” “无妨无妨!”苏老爷微微笑笑,“听武儿说,你在赤桥学府名头不小啊!” “哪有哪有,运气而已。”刘德在他们面前,不敢放肆,毕竟自己能进入学府,也是面前这两位的善举所致,虽然自己用极品好运体系提升苏武的灵质,用以报答,但心中也始终留有敬意。 “素绢,谁能想到,当日你寻的一个乡下小子,如今也是个大人物了。” “是啊。”苏夫人微笑着,看向刘德,“刘德,善有善报,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切莫谦虚。” 苏夫人的话又让刘德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好了,唤九五过来,一同上桌,老赵,你也一起。” 第一百一十章 深夜长谈 这一顿早餐,刘德等人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倒不是说刘德的饭量大,毕竟如今身处苏府,不能太放肆,失了礼数,只是因为在座诸位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又刚刚离开壁垒森严的学府,难免心情放松,嬉笑打闹。苏老爷和苏夫人也并未介意,反而府内冷清半年,此时倒是极其怀念如此热闹的场景,刘德心中的阴霾也因此驱散许多。 行罢餐食,刘德借故告退,回到了厢房之内。 他心系爹娘,刘梅氏的医治过程顺利,暂时告一段落,但刘庆贤的伤势最为严重,他恐迟则生变,打坐调息一个时辰后,便唤出魂叟和真灵,打算如法炮制,对刘庆贤进行医治。 相比于刘梅氏体内的经脉紊乱程度,刘庆贤的严重程度多了几倍不止,他心知要想在刻画聚灵阵之前完全激发他的经脉生机,并且使经脉牢记灵气运转,难度要比在刘梅氏运转寿天决大得多,因此刘德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相比在刘梅氏体内操控魂力流转了九次周天,他在刘庆贤的体内经脉中,足足流转了十八次,无比细心用魂力将每一处经脉的郁结梳理分辨开来,这才收了功,嘱咐真灵进行聚灵阵的刻画。 至真灵将聚灵阵的最后一条线路刻画清楚,整整花费了八个时辰。确定灵气可以自行运转,寿天决在刘庆贤的体内开始奏效,宣告治疗完成,时间已从清晨来至亥时。 苏府之中已是万籁寂静,刘德松了口气,揉了揉早已肿胀的太阳穴,让疲惫的真灵和魂叟回去休息,又检查了留下爹娘的伤情,这才自己一个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袭来,刘德魂魄中由于过度消耗魂力导致的沉重和不适也减轻不少,府上这个时候也只有些巡逻的守夜家丁还在府中行走,看到刘德纷纷行礼,刘德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院中很快便空无一人,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几个时辰之前的热闹,李辰和海无痕等人各自在客房休息,刘德也不想打扰,脚步轻点,身轻如燕地跳上屋顶,倚着屋脊,望着头顶上方的弯月,脑海中思索着一些旁人无法知晓的事情。 “想什么呢?” 一个声音传来,刘德一愣,听出了来人的身份,但并未向声音来处望去,只是依旧望着夜空,说道:“你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突然出现?” 沙洛儿脚步轻盈,顺着房梁来到刘德面前,片刻之后,也坐了下来。 “想什么呢?”她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 “不说我也知道。”沙洛儿撇过头去,“是你爹娘的事情吧。” 刘德这才看向沙洛儿:“这件事,我还没有向你道谢。若非是你跟着我,我爹娘这件事或许不会如此顺利解决。” “我跟着你?”沙洛儿表现出无比荒唐的神情,瞪大眼睛,“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跟着你了,顺路而已,顺路!况且我也只是担心我自己,毕竟你死了,我的神魂也会受伤。再说了,是你自己拿出的令牌,我们倒是有点热脸贴冷屁股了。” 刘德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但也没有多想,反倒是有些庆幸地笑了笑:“话说,你这神魂在我身上,我这倒是相当于有了你这么个保镖,算算也不亏啊。” 刘德始终对于沙洛儿有些成见,毕竟她抢了自己一半的功德,但这些日子下来,对她也改观不少——不说沙洛儿出于何种目的,但总归是救了自己几回,况且功德这事,虽说延缓了提升等级的速度,但对自己而言,倒也没什么实质的亏损,只是心中膈应,不愿意将本该到手的东西转赠他人。 沙洛儿一听这话,也是气极反笑道:“小贼,我算是发现了,你脸皮真是厚啊。我要不是觉得你脑筋还算快,这段时间也拿了你这么多的好处,早就将神魂强行剥夺了,小心哪天我忍不住,直接干掉你,再换个人!” 刘德悻悻地点点头:“说得对!你拿了我这么多好处,所以更得护着我了,对不?” “玄士本就是逆天改命,就如今你这修为,功德于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给我反而是物尽其用啊!”沙洛儿一脸傲娇,刘德倒是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若非自己拥有极品好运体系,就算积攒再多功德,最多也就与那些善人一般,平时多些运气,若是真有阴曹地府,没准能在功德簿上,添上一笔,来世投个富贵家。 就好像听到了刘德的心声,沙洛儿突然说道:“对了,你若是凡人,死了之后或许能靠功德投个好胎,不过你既然修炼,那此事便于你无关喽。” “怎么?玄士死后不投胎?”刘德诧异地脱口而出,随即又反应过来,切了一声说道:“说得就跟你知道似的。” 沙洛儿有些气急败坏,当即辩解:“玄士自有修为傍身,魂魄与凡人有异,修为短浅者,若是身死,待魂气散去,魂魄归入地府,轮回往生,像明月这种冤死之人,往往会因怨念在世间存留,魂气消散的速度也会缓慢,但终会消散,这一类人尚且能够轮回,与凡人无异;但倘若修为高深,寻常而言金丹境之后,身魂无异,倘若死亡,便是魂飞魄散,自然没有轮回这一说了。” 刘德听得是云山雾罩,但却不明觉厉,看着沙洛儿的眼神也变得怪异很多,他渐渐向后凑凑,拉开些距离:“净会胡说八道,是不是从哪个话本里看到的?真是的......” 刘德自然嘴硬,但心中的异样却始终是挥之不去。 沙洛儿轻蔑地冷笑两声:“不信算了!就你这脑子,估计也想不明白。凡人啊,就是麻烦。” “你......究竟是谁?”终于,刘德自入学之后,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很奇怪啊,寻常人哪会在意什么功德,可你不仅在意,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百万功德的惩罚,搞得我压力很大啊!” “就你这脑子,跟你说了也听不明白。凡人啊,就是笨......” “停!”刘德竖起手,制止住了沙洛儿没节制的自夸,“就知道从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换个话题吧,你知道我去了律刑司,那也就是说,我设计埋伏玉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喂,你怎么当时不出手啊,我差点就......” “废话,就算你对付不了,还有那个糟老头,还有先天真灵,你的后手比我还多,我才不凑这个热闹!” 刘德自讨没趣,尴尬地咳嗽几声,但随即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神采:“洛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夜长谈(下) “什么事?问吧!少磨磨唧唧的。”沙洛儿倒是痛快,摆摆手催促刘德道。 刘德略微直了直腰,面对着沙洛儿问道:“那天,你可曾见到什么人行踪可疑?” “行踪可疑......有啊!”沙洛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看向刘德。 “谁!?”刘德急忙催问,可沙洛儿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目不转睛,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除了我!哎呦,我跟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你这么问,我当然如实回答了!” 刘德叹了口气,将那夜院内发生的事情大致告知给她,随后问道:“所以,既然你知道我当时在院中,必然看到了之后杀死玉函和夏三楚五三人的漫天箭雨,我想问你,可否看到那施法之人?洛儿,这个问题于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可确信,那人即便不是幕后真凶,也是那真凶派来灭口的杀手,只要能知晓他的身份,一切定可水落石出!我再问你一次,那杀手,你有没有看到?“ 沙洛儿在刘德那炙热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看到了?”刘德心中燃起希望,迫不及待追问道:“有多少人?是男是女?记不记得长相?嗯......不记得长相,饰品,衣着也可以啊!有没有......” “停停停!你消停会,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个?” 沙洛儿皱了皱眉头,刘德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放缓了语气,说道:“几个人?” “就一个,是个男的。” “一个?”刘德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就此深入,而是继续问道:“那你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么?有没有什么特征?” 沙洛儿望着天空陷入回忆,半晌,摇了摇头:“没看清。” 刘德在心中叹了口气,询问道:“那在服饰上呢?穿着打扮是怎样?” “黑一身黑衣,至于饰品嘛......拿了把折扇,靴子上,好像镶了一颗玉石,其他的......我就想不起来了。” 望着沙洛儿那尽力回忆的神情,刘德心知应该并未撒谎,但还是握住最后一丝希望,接着问道,“那他之后往哪边跑了?这......你应该记得把!” “没有看清......” “怎么可能!?”刘德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过自知语失,又缓缓坐下,表情尴尬地出言道歉:“.......对不起,我语气不好。我实在是太着急了,你看不清也正常,那毕竟是深夜。” 沙洛儿望着他,却极为罕见地没有出言指责,却是始终保持着一抹神秘地微笑,刘德失望地叹了口气,身子佝偻下去,低着头,兀自思索起来,同时口中叨念:“哎,原本以为能从你口中多知道些关于那天的线索,看来还是太天真了......不过想来也是,即便那时是夜深人静,也难免会被人看到,杀手若没有自己的身份隐藏完全,怎敢贸然出手?所以就算你看到了他的去向,多半也是假的。只是......他竟只身一人前来,这倒是有些奇怪。我还以为,多少会来个十几个人呢!” 刘德自嘲地笑笑,有些颓丧。 “怎么呢?难道这人数多少,也有问题?”沙洛儿倒显得有些兴趣,追问道。 “你想,玉函此行是为了灭口,夏三和楚五只是两个地痞,没有修为也不会武功,杀他二人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他一人前来合情合理。那个神秘杀手却也是独自一人,他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会暗算玉函,所以这便意味着,在他的眼中,以玉函的修为,跟他动手绝无一合之力。”刘德说着,眼中却渐渐透出光彩,整个人的背也渐渐挺了起来。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杀手自然要修为高深才是。”沙洛儿依旧嘴角含笑,似乎在诱导着刘德往下说去。 “可是有个问题,倘若如此,为何那杀手不一并将我干掉,而是一击之后便收手,任由我活着离开呢?玉函的修为本就超我几倍,而他又远超玉函,想来如果那时想要对我动手,我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为什么......要放我一马?” “没准他本就不想伤你呗!”沙洛儿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对。”刘德当即否认,“我的存在是整件事的命门,那漫天箭雨也根本没有碍于我的存在而有所收敛,甚至这第一发便是朝我而来,也就是说那人其实当时对我已起杀心。为什么......为什么会收手呢?就算这个局开始时并不想取我性命,可那也是在我没有对我爹娘的失踪产生疑问的时候,假如我当时信以为真并未追究,我爹娘便会按照他们的计划押赴刑场,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画上句号。可我出现在夏三和楚五的院中,那便意味着我知晓了这个阴谋,无论怎样,也不会留我性命。可是......他什么会留我一命,难不成当时出了什么事?对,一定是他被什么事情拦住,阻碍了他的进一步举动。一定是!” 他猛地抬起头,可这才发现,面前空无一人,那沙洛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悄无声息。 “人呢?” 他发着愣,突然一下福至心灵,全然想通,“啪”地拍了下掌,懊悔地不住摇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翻身下房,走向爹娘所在的东厢房,推门进屋,只是轻声在院内留下了一句话:“那天你也不是完全插手不管嘛。看来我这保镖,还挺称职的嘛,哈哈哈……” 不多时,院落之中,一道倩影从角落中现出身形,脸上带着一丝恼怒,一丝玩味:“敢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哎,为了我那神魂的安危,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小贼,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她说罢,身后泛起七彩涟漪,她后退着没入其中。 “什么人!?” 一个巡夜家丁余光扫见光芒,忙来到这边巡视,角落之中却已是空无一人。 “嗯?是我眼花了?” 他揉揉眼睛,疑惑地摇着头,逐渐走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正之前 沙洛儿走了,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这还是她与刘德深夜畅谈后的第二天清晨,苏府负责打扫的下人打开厢房后才发现的。 “你说沙洛儿去哪里了?” 早饭时候,李辰询问起同桌的几名好友,众人闻言一愣,同时将目光投向刘德。 刘德感觉后背一凉,抬头观瞧,这才注意到周围人对自己异样的眼光,忙摆手澄清道:“不关我事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你就不担心?” 苏武拱了拱刘德的胳膊,一脸玩味。 “我担心她?别开玩笑了,我倒是担心敢冲她动手的那位英雄。”这句话,刘德倒是没有夸张。 众人闻言,都是认同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德继续吃他的早餐,只是耳听得旁人提起沙洛儿,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虽然娇美却总带着一丝蛮横的脸,回忆起昨夜与沙洛儿的那番对话,思索她的去向。 她,究竟去哪了。 “话说回来,刘德,你爹娘的伤势如何?听说大有好转啊。”海无痕突然说道,可还未等刘德回答,苏武却抢过话头。 “你还别说,真是奇迹,不,都能说邪门了!今天早上府上的医师照例把脉检查,竟然发现两位老人家的经脉隐隐有恢复的趋势,不仅如此,本身脆弱的经脉也比前日强劲许多,可这才刚刚过了两天啊。” 他说着,眼神却瞅向刘德,满含深意。 “是么?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海无痕伸手拍了拍刘德的肩膀,祝贺道,包括始终没有说话的赵九五和王尚驹在内,纷纷对刘德报以微笑,后者颔首致意,也并未就此多说。 “二老身体恢复,真是可喜可贺啊!” 苏老爷和苏夫人先后走进堂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苏老爷示意继续吃饭,同时对刘德说道:“你爹娘的伤势好转,今日更是新正佳节,双喜临门,你们几个小伙子好好热闹热闹!武儿,得尽地主之谊啊!” 苏武忙不迭地点着头,同时搀扶苏老爷入座。 “诶?那个小姑娘呢?”苏老爷询问沙洛儿的行踪。 “爹,她还有些事,先行离开了.....” “啊是!她走的时候有些急,托我跟您道个歉,承蒙您这段时间的招待!”刘德急忙站起身,冲苏老爷和苏夫人替沙洛儿打圆场,再怎么说也是同学,外人面前多少留几分面子。 在场几人哪里不晓得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也并未指出,只是互相对视,忍笑憋声。 “那个小姑娘倒是神神秘秘的,刘德,看不出,魅力不小嘛。”苏夫人笑着,冲刘德点了点头。 “您别开我的玩笑了......”刘德低下头,心中却一阵腹诽——就这位女壮士,谁要是敢打她的注意,那可真是......行善积德了。 “哈哈哈!”在场几人纷纷大笑,苏老爷摆摆手,也就没再多说,行罢早餐,苏夫人友善地对几人嘱咐道若有什么想吃想买的,尽管提,不要见外,随后便搀扶着苏老爷走到后堂歇息去了。 众人起身送行,随后下人奉上药茶,几人一边暖着身子,一边议论着该如何度过这天。 “要我说,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大年初一,我领你们去庙会玩玩,那才叫热闹呢。” 苏武提议道,海无痕和李辰自然是来者不拒,满口应下,九五回到苏府之后,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小厮的身份,苏武好说歹说,这才让他勉强与其他人一同上桌吃饭。此刻问到他,他却极为罕见地拒绝道:“斐老师交给我的功课还没做好,我就不去了。” 苏武耸耸肩,看向王尚驹和刘德,只是眼神只在前者的身上停留片刻,便转移到了刘德的身上。 “我可以去。” “我不去了。”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众人一愣,随即诧异地看向二人——那表示同意的,竟然是王尚驹。 “我听说过庙会,所以如果可以,请带我一起去。”王尚驹依旧是面无表情,苏武闻言笑了笑,又诧异地看向刘德。 “我还是在府上照顾爹娘吧,他们刚刚才有些恢复,过段时间又要离开,这几天能多陪就多陪些日子吧。” 苏武点了点头,但眼神还是在刘德身上多待了些时间,没再多说,只是反复叮嘱晚餐时候必须赏脸。之后,几人杂谈几句,也就各自回房去了。 。。。 刘德回到房间,自己的爹娘此刻依旧卧床不起,尽管这几日始终是昏迷不醒,仅仅依靠丹药之中的些许补品充饥,身形肉眼可见的瘦弱几分,不过脸色红润,并非如前几日那般惨白,刘德知道,这是寿天决的功效。 再度确定二老体内,灵气在聚灵阵的作用下缓缓游动,刘德心中大定,盘腿打坐。 东西结合神功的修炼需要真灵刻画完整的聚灵阵进行辅助,此时爹娘在旁,不宜惊扰,刘德索性将魂魄投入魂石空间,打算稳固魂魄修为。 魂石空间内,大大趴在一旁打着瞌睡,真灵则打开着八阵图,若有所思地盯着看,刘德不动声色地走到身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示意继续,随后和魂叟走到远处,交谈起来。 “本来还说,想等这次回来,把真灵介绍给爹娘,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刘德望着远处那个瘦小的背影,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以后有的是机会。” 刘德点点头,在魂石空间内盘腿打坐下来,继续修炼修魂录。 如今他达到魂醒境,魂石空间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了四倍,此时距离晚餐至少也有五个时辰,也就是说在这里,他有至少二十个时辰的时间来修炼,自然不能浪费。 在刘德的控制之下,魂石空间内的灵气逐渐浓郁起来,远处的真灵和大大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起身行至刘德身边,又坐了下来。 真灵本就是灵气所化,自然对灵气有本能的喜好,而大大是魂魄之身,不仅对灵气,更对刘德修炼时泄露出的魂气极为感兴趣。 魂叟没有阻拦,真灵和大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刘德此刻所拥有的底牌,他们能够强大起来,对刘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德沉浸在修魂之中,突破到魂醒境,此刻的魂魄极为坚实,紫金颜色闪闪发亮,不再复之前的清淡模样。 魂魄之中,之前呈现茵茵雾气的魂气,此刻也以一种流体状态存在,这便是魂力,拥有魂力,才能称得上是俢魂者,也有了修炼魂技的资格,只是如今没有时间,待之后回到学府,再做打算也不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漫天焰火 时间转瞬即逝,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在魂叟有意的惊动下,刘德缓缓沉下魂力,光芒收回魂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小魂淡,魂醒境对你来说已经彻底扎实,等回去我传你几门魂技傍身,与人争斗时也算是留有后手。” 刘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点头应允,又自嘲道:“魂力到达魂醒境,可是玄力修为却还只是筑基境,哎,偏科偏得有些严重啊。” “无妨,拥有聚灵阵和吞魔绝学,修炼东西结合神功应该不再有问题。你才刚刚接触修行半年,这个速度,可不算慢了。” 魂叟这话还算是委婉,事实上单论修魂,即便在古修真时代的通天门内,能够在半年时间里修炼到魂醒境,也足以称得上是修炼奇才,刘德能够做到这一点,固然有神魂加成,也与他本身的努力和天分是分不开的。 刘德离开了魂石空间,站起身,查看了爹娘两个人的伤势情况后,便离开东厢房,来到了苏府的大堂,赴晚宴之约。 苏府内灯火通明,大堂之上更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晚宴如期而至,苏老爷的试验药物所造成的伤势在这半年内虽然不甚好转,但总归没有恶化,加上苏夫人的回归以及苏武如愿入学,心情非常不错,兴致使然,还小酌两口,只是身体所限,很快便上了头,在苏夫人和赵管家的敦促下,冲在座的几位道了声歉,嘱咐苏武一定要陪几名好友玩得尽兴,这才转身回到寝室休息去了。 几个半大小子没有失了礼数,起身恭送之后,纷纷坐下,整个厅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没办法,有家大人在,总归是玩不开。 刘德无奈苦笑,但的确是全身上下舒服很多,伸手夹菜的频率也多了不少,苏武和李辰两个胆大的小子,在犹豫多次之后,终于将魔爪伸向了一旁的酒盅,很快,包括王尚驹在内,也是喝的面色潮红。 刘德看得出来,也许是同样是 一桌子的饭菜在六个男孩的筷子底下,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赵管家又临时吩咐后厨多加了一道菜,这才让包括刘德和王尚驹这两个大胃王在内的男孩子们吃的尽兴。 酒足饭饱之后,六个男孩摸着肚皮,哼哼唧唧,苏武见气氛有些冷清,拍了拍手,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诸位,新正庆祝活动正式开始!”他站起身,微笑着看向众人。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啊?”刘德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叫幺蛾子?咱们赤桥城度过新正的习俗,不得向几名远道而来的朋友展示展示?来啊,把杂家的宝贝哪上来!” 刘德心中不免升起一种恶俗的感觉,还好事实并未如他所想,几名下人搬着两个大箱子放在堂下,他上前一把将其打开,里面竟是满满的焰火炮仗。 “火药?” 王尚驹的角度看不到箱内物品,但鼻子一皱,显然是闻出了味道,几人一听,哑然失笑,苏武对他解释道:“这可不是火药那么简单,来,我给你演示演示!” 苏武从中拿出一个五尺见方的方形盒子,迈步来到院中,其余几人跟随着也走出厅堂。 他将其放在中央,下人拿过一个火折子,将其吹燃,点燃了信子,一阵“呲呲”的燃烧声传出,很快信子烧尽,只听得“嘭”的一声,一道火星窜入天际,消失不见。 王尚驹显然没见过,皱着眉头正欲询问,短短一息之后,只见天空之上突然亮起一片璀璨壮丽的花朵,随后爆炸声音传入耳中。 “刺啦!!” 所有人仰着脑袋,望着不断隐没于黑暗的火星与随即亮起的灿烂多彩此起彼伏,不论是第一次见识还是早有经历,此刻都是满脸堆满兴奋和愉悦,就连王尚驹也极为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来,你们都试试!” 苏武和刘德将剩余的烟花通通搬了出来,众人纷纷上前尝试,天空上的烟花争相辉映,映衬着每个人的笑脸,冬季的寒冷仿佛也被内心的暖意所驱散。 整个赤桥城都被这里的绚烂所吸引,不知有多少人抬起头,望向苏府的上空,内心的阴霾与生活的黑暗仿佛也被这光明所驱散,独留下这片花瓣如雨的夜空在心间。 刘德站在角落处,悄悄地将魂叟和真灵叫了出来,隐蔽身形地站在他的身边,欣赏着这美景,真灵更是张大嘴巴,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甚至跳着脚,指着天空中由于偶然出现的某种奇怪、但是又异样美丽的某种图案,大声叫嚷着。 魂叟捋着胡须,嘴角带着笑意,他没有说话,刘德转过头看向他,却能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一丝怀念,他知道,这个活了一万年多的老人,尽管看上去混不吝,但在内心之中,多少还存在着对过去的向往。 “许个愿吧!”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抬头望着七彩斑斓的焰火,默默许下心愿,真灵眼看众人如此,也像模像样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望。 随着夜空中的光芒闪烁,无数个愿望升至空中,不知所往。 此时,赤桥城之中,距离苏府不远的一处街角,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女孩望着远处的焰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惆怅。 突然,在她身边亮起一道白光,以为白衣老人从光芒中走出,冲她点了点头:“洛儿,你没说错,果然来了。” “来了么?”沙洛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漫天焰火,笑了笑,“早知道这么好看,我就去凑凑热闹了,我还从来没有放过烟花呢!” “你现在也可以去,那边老夫看着,也不碍事的。他们应该还会要玩一会呢。”谛老苦笑着摇摇头,望着沙洛儿,眼神中有些怜惜。 沙洛儿没有回应,又欣赏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亮如白昼的夜空中挪开眼神,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正事要紧。我亲自去,多少还有些功德。” 她说罢,转过身,身前倏地出现一道七彩波纹,波纹之中隐约是一片密林,她迈步走进,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谛老却浑身一震,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苦涩,随即迈步跟上。 空气中,徒留下一声叹息,渐渐消散。 “我......有点想家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森林 一处不知名的密林之中,窸窸窣窣地掠过无数人影,在黑夜的孤寂与深秋的阴冷中,向深处进发。 一片七彩霞光闪过,一老一少两个人走了出来,立于一颗合围粗细的大树后,盯着不远处的黑暗,虽然尚未见人影,但耳中的脚踏声音,已经渐渐清晰起来。 “哼,就知道你们得来。”沙洛儿冷笑一声,手向半空虚握,一根刘德曾见过的招魂幡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既然正主没来,你们这帮小兵小虾,就别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用招魂幡杵了下地,一声闷响,无数黑影从招魂幡上的那张布里飞出,径直冲向密林中的奇袭之人。 为首之人突然驻足,手举向半空握拳,同时一双眼睛不断地冲周遭扫视,身后所有人也一同停下脚步,显然纪律森严,绝非乌合之众。 “呜呼......” 一声极为虚幻的声音响起,那人猛地拔刀向身前挥去,可却是空无一物。 “奇怪......谁!” 他正心中起疑,只感觉身后一冷,他回头一看,一张瘦骨嶙峋,沟壑满布的脸正冲着他,咧着一张齿牙交错的嘴,“桀桀”地笑着。 他来不及挥刀,但左手立掌,闪烁着一抹绿光拍向了突如其来的这张脸。 “桀桀......” 笑声还残留在空气之中,可那张脸却消失不见,他这一掌也是无处发力,只得是掀起不远处的一阵落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爆裂声音。 “谁在装神弄鬼!” 他压低声音喝道,可周围却是死一般的沉默,他立刀于胸前,仔细搜查着周遭的风吹躁动。 “谁!” 一声质问从身后发出,为首之人终于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隐藏,将手举在半空握拳,并环绕三圈,只听得数十声刀剑出鞘的凌厉声音响起,显然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甲子,我刚刚......” 离他近的,有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小声说道,可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人打断道。 “雕虫小技而已,所有人,入列!” 话音一落,从身后窜出数十人,均是一身黑衣,遮住脸庞,所有人在为首之人处集合,以甲子作尖,其余人为刃,摆出了一个对敌阵型。 “记住,只顾眼前,若有......”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耳边冷风吹过,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妇人正飘在空中,张着嘴,欲咬刚刚说话向他说话之人! “乙丑!小心头顶!” 他急忙招呼,乙丑来不及观瞧,直接将手中尖刀刺向头顶。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竟是甲子的左侧,他匆忙回顾,突然面前一热,一道鲜血直接洒在了他的脸上,他来不及抹去,定睛一看,目眦尽裂——只见得一个貌如孩提的小娃,悬在半空,一口咬下了一名黑衣人的大脑,那人惨叫连连,可在甲子的眼中,却只剩下五官,眼睛往上,却是空空如也。 “辛亥!”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甲子一把将辛亥拉入人中,他的位置随即被人补上。 “究竟是何人,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出来与我兄弟几人堂堂正正交上几手!” 周遭无声,依旧只有辛亥的惨叫,但也是渐渐消沉下去。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莫要因小失大,误了前程!” 依旧无人搭话。 “甲子,先撤吧,辛亥他......啊啊啊啊啊!!!”乙丑提醒的话还未说完,便猛地一声大喊,甲子忙看向乙丑,之间在它面前,一个一身肥肉的胖子正一口一口地吸着他的肠子,边吃边露出享受的笑容。 “竖子尔敢!” 甲子挥刀而去,可那人瞬间消逝,只留下半截肠子耷拉在乙丑的裆间,乙丑在这短短的几息里,甚至忘却了尖叫,手足无措地捧起自己的肠子,随后直接扑倒在地。 “究竟是谁!” 甲子气急败坏,直接将刀抛在空中,随即手中掐诀,刀悬在空中,随即以这周遭数十人为中心,疯狂地画着圆弧砍刺,无数树枝横断分离,地面上的杂草积雪也被掀起,碎石四射,惹得是八方风雨。 所有人似乎习以为常,正双目如炬地从这纷乱中搜寻着可疑的人形,可这场兵戈抢攘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却还是毫无收获,只是将方圆六七丈的地方夷为平地。 甲子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远处的黑暗,尽管没有动静,但常年的刀光剑影,让他还是有种预感,那人还没有走。 “啊啊啊!” “啊!唔!” “甲子......啊!” ...... 突然,无数声惨叫从阵型中发出,甲子浑身一震,随即猛地转过身,却见无数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正用肉手黑牙,撕咬分隔着这一名名战士,血像一捧捧鲜花,竞相绽放,可却无比凄厉,原本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此刻却像是盘中餐,毫无还手之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群不知哪里来的人活生生拽断,再由无数个紧随其后的人疯狂地舔舐着伤口。 “疯子,你们疯了!!” 甲子一声怒吼,所有人却都停了下来,啃食的动作停止了,甚至连黑衣人们脸上的惊恐状也像是定个一般,一动不动,周遭一片死寂。 甲子握着刀,可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他几十年都不曾经历的,即便他已遇过无数生死。 突然,面前那些破衣烂衫鬼一样的疯子和所以黑衣战士们一齐转过头看向了甲子,紧接着,便是无数声“桀桀”地凄厉惨笑。 “你,你们......” 甲子后退两步,那些本亲如兄弟的战士们,此刻看他的眼神,却宛若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是仇人! “桀桀......” 惨叫声渐渐加大,紧接着所有人开始缓慢地朝甲子走来,血液从这些人的嘴里,手上,腹部,残肢上地落在地,汇集成河,流淌到他的脚上,猛地从中伸出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不要,不要啊!!” 他被这些人渐渐围了起来,那些原是战友的黑夜人们,此刻却和那些疯子一样,疯狂地啃咬其甲子的血肉,后者无论如何抵抗,手中精光闪现多少次,却都只是做无用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地咬成碎片。 ...... 不远处,沙洛儿杵着招魂幡,冷笑着看着密林中那片狼藉的平地上,数十个人发疯一般地嘶吼着,刀剑乱劈,可全身上下却毫无伤势,只是隐约有无数黑影,正伸着手捂住了他们的眼睛,发出凄厉的笑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逆境无赖(一) 苏府大院,天空中绚烂的焰火渐渐化作点点星火,消散于黑暗之中,几个男孩子依旧抬着头望着天,捕捉着转瞬即逝的华美。 刘德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道顺着鼻腔钻入肺里,似乎也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保留在自己的身体里,留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他随后睁开眼睛,冲魂叟和真灵点了点头,真灵依旧是恋恋不舍,魂叟好说歹说,这才将其带回到了魂石空间,刘德松了口气,几人也从院中走回到了堂内,一个个都是小脸通红,心跳加速,即便是王尚驹,也始终保留着一丝笑意,看得出兴奋依旧没有消失。 海无痕拿起茶杯,一口将有些凉意的茶水喝光,看向苏武,笑道:“苏大公子,活不错,我很满意!” 刘德和李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武鄙夷地白了二人一眼,装作没有听出海无痕话中的揶揄,嫌弃地说道:“就这,你们就满意了?” “怎么?还有其他活动?”海无痕微微坐直身子,其余几人也会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苏武。 “那是自然!”苏武微微一笑,起身来到了已经收拾干净的圆桌旁,将刘德等人招了过来。后者自然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从苏武所言,纷纷落座,将目光投到了苏武身上。 此时此刻,以正位为首,顺时针数来,依次是苏武,李辰,海无痕,刘德,赵九五和王尚驹。 苏武从怀中掏出五个只有指甲大小的圆形骰子,只分两面,一面涂黑,画了一只牛犊,令一面则涂白,上面是一只雉。 “竟然是这个东西。” 海无痕一愣,突然笑了出来,望着这五枚骰子的眼神满含深意。刘德诧异地看向他,后者没有继续说话,不过看他的身体姿势,明显有所了解,并且兴趣不少。 “新正之夜,自然少不了呼卢喝雉,这东西,你们见过么?” 苏武看向众人,刘德当即摇摇头,可在场几人之内,却只有王尚驹与他一样,流露出茫然的神色,其余几人都是一脸玩味,甚至连赵九五都点了点头。 苏武嫌弃地看了刘德和王尚驹一眼,随即解释道:“接下来咱们要进行的这项活动,名叫呼卢喝雉。规则很简单,一掷五子皆黑者为卢,视为最胜采;五子中四黑一白者为雉,视为次胜采。能够掷出这两种骰色,便意味着整整一年的好运气。当然,没有掷出胜采的人,便算是输家,输赢两方,也会各有赏罚......” “这不就是赌博么!” 刘德惊呼出声,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海无痕会知道这边的习俗,一个拿他入学成绩都能做盘的人,这些玩法他怎么会不清楚。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大过节的,总要有点彩头才尽兴嘛!是不是!”苏武明显早有准备,不是心血来潮,他向诸位亮出手上的赤桥戒,说道,“咱们都是赤桥学府的学生,就拿这赤桥币当赌注,当然,小赌怡情,上限定为一百赤桥币,不可再加。” 刘德有心拒绝,但他看周围几人都没有什么表示,转念一想,一百赤桥币倒也无可厚非,反正也只是这一晚之事,也就没有出声,可正欲点头同意,福至心灵,又觉察出些许问题,急忙问道:“苏武,我听你刚刚所言,规则里说五子皆黑或是四黑一白才算赢,这未免也太难了吧,算算......若想掷出最胜采,几率只有三十二之有一啊。” “说得对!”苏武仿佛早就在等着有人点出疑问,拍了下手,笑容更甚,“所以规则,咱们要改一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骰子摆出五面皆黑:“既然要分输赢,咱们就不能比最,只能比更!最胜采为五黑,此为最佳,以此类推,四黑一白为次,三黑两白再次......” 他说着,将五个骰子依次摆出口中的模样,直至五子皆白。 “五子皆白,此为最败采。这个规则换句话来说,黑子越多,证明点数越大,但有一点要记住,最败采大过于最胜采,也即五子皆黑可以胜过所有,但只比五子皆白小;五子皆白最小,但它唯独可以胜过五子皆黑。倘若出现花色一致,则视为平局,此局作废。这么解释,各位明白了么?” 不得不说,苏武倒是有当“性感荷官”的潜质,规则说得很清楚,在他说完之后,众人纷纷点头。 最大的能被最小的打赢,这倒是将胜利的悬念留到了最后一刻。 “若是用这种规则,玩法是不是也要更改呢?”海无痕突然说道,“几人同时参加,又如何分辨谁赢谁输?” “是的。所以在桌上,我们要定出一位庄家。游戏的玩法是这样的,除庄家外,所有人先行下注,金额规定在一百赤桥币以内,先由庄家掷骰子,点数确定之后,所有人按顺序依次掷出骰子与其比较;庄家胜,则下注金额归于庄家,玩家胜,庄家也要拿出与下注金额一致的赤桥币,转给玩家,一轮过后,庄家下庄,顺次由下一位担任。大致玩法就是这样,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 “我能看看骰子么?” 海无痕突然举手说道。 “没有问题。”苏武将五枚骰子分发给众人,刘德也拿了一枚,摸起来边缘平滑,虽然是金属材质,却极为轻薄,放在手中甚至感觉不到重量,他用拇指将其挑向半空,骰子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落在桌上,露出的是黑面。 见骰子没有问题,几人将其归还给苏武,苏武点点头,大手一挥,兴奋地喊道:“那咱们就正式开始!......” “等等!” 刘德突然出言打断道。 “怎么了?”苏武一愣。 “你们确定,要跟我玩这个?”刘德的表情有些异样。 所有人纷纷看向刘德,苏武有些诧异:“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么?听上去就跟你能稳赢似的!” “怎么可能!真是的......”刘德耸耸肩,“那就......开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逆境无赖(二) 于是,在众人无所谓兴奋亦或是质疑的目光中,这场“呼卢喝雉”正式开始。 苏武坐正位,这玩法又是他提议如此,所以自然而然的第一次庄家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轮,大家纯当练手,所以不敢下大,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压了十个赤桥币,苏武也没说什么,随手将五个骰子掷在桌上,点数三黑两白。 刘德不露痕迹地算了算,这个点数正处中间,是输是赢,就要看接下来五个玩家手气如何了。 李辰运气一般,点数是二黑三白,次于三黑二白,一声哀嚎中,他将十个赤桥币转给了苏武。 海无痕却是运气不错,四黑一白,苏武倒没有像李辰那般反应大,毫不犹豫地转给了他十个赤桥币。 很快轮到了刘德。 刘德表情淡然,甚至还有一丝无奈,他将桌子上的骰子一把捞在手中,在手心里转了转,随手一抛,五个骰子在空中旋转,先后掉落在桌子上,众人定睛一看,目瞪口呆。 “五......五黑,最胜采!” 在场几人全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有刘德自己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冲苏武挥了挥手上的赤桥戒。 拥有极品好运体系的他,即便效果在前几日寻找夏三楚五时已经用掉,又不慎跌落很多,但经验值的不断堆积会潜移默化的提升刘德的运气,所以赌博对他而言,若无意外,简直跟送钱没什么两样。 苏武终于是合上了嘴,一边将赤桥币转给刘德,一边啧啧称奇:“奇了怪了,你怎么老是独得老天爷恩宠呢。行了!若按以前的规矩,你已经赢了,祝你这一年的运势大旺!” “谢谢谢谢。”刘德忙回以笑脸,打岔道,“只是运气啦,大家都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游戏还要进行下去,刘德之后是赵九五,作为前苏府下人,自然对这项活动不陌生,随手一抛竟也掷出了三黑二白的点数,与苏武平局,不输不赢,这一轮坐庄,便只还剩最后一名玩家。来到了王尚驹。 这个始终沉默不语,被硬拉着入局的王尚驹,竟然时运不济地掷出五白的点数,众人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王尚驹脸上有些发红,默默地转过去十个赤桥币。 “谢谢,谢谢。”苏武笑意更甚,王尚驹没有回应,但他稍稍坐直身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战意,刘德看在眼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不服输啊! 苏武坐庄结束,庄家的位置按座次来到了李辰的身上。 李辰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兴致十足,刚刚将骰子握在手里,就恨不得直接扔出去,苏武急忙拦住,这才避免出糗。 “注意游戏流程!大家还没下注!” 李辰嘿嘿一笑,满含期待地看向众人。 经过了第一轮,大家逐渐放开了矜持,下注的金额也略有增加,海无痕和苏武,更是直接下了三十赤桥币的注,刘德和王尚驹,都是二十赤桥币,最少的是赵九五,也增长到了十五赤桥币。 这一轮内,李辰依旧保持着他的手感,掷出一黑四白,没什么悬念,没有人输在这个点数之下,苏武和赵九五赢,海无痕与李辰平局,刘德毫无例外,再次赢下。 在李辰的哭天喊地之下,他不舍地将坐庄拱手交给了坐在他旁边的海无痕,这一轮众人再次加注,但却只有刘德并未加减,依旧是二十赤桥币。 众人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刘德言道:“我没钱,保守点,嘿嘿,保守点!” 刘德心中所想自然不为外人道也,他清楚的很,自己绝不可能输,所以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说,这场赌局是不公平的,适时收手,总归是好的。 在这一轮中,海无痕输给了王尚驹、李辰和刘德,赢了苏武和赵九五,这次坐庄因为下注多少的原因,他倒是落了个不输不赢。 而刘德的庄家轮,只能用屠杀来形容。 刘德掷出了四黑一白的点数,其他几人的运气都没有好到能掷出五黑,除了王尚驹与他持平外,其余几人只能唉声叹气地将下注的赤桥币转给了刘德。 刘德有些不好意思,他有心再减少一些投注,但想来,此举在旁人眼里难免有些轻世傲物,索性就这样,不多不少,维持二十算了。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所有人都轮过庄,至此,总结一下众人的输赢情况。 海无痕赢了二十赤桥币,李辰则输了六十五赤桥币,苏武输了五十,赵九五输了七十五,王尚驹输了八十,只有刘德转了个盆满钵满,赢了二百五十赤桥币。 一轮过后,众人表情有好有坏,有满嘴埋怨的,例如李辰海无痕,有莫名其妙的,例如赵九五,有大喊再来的,例如苏武,有始终一言不发的,例如王尚驹,但这几位的眼神每每扫到另一人的时候,都是同一个表情——吃了屎。 “刘德,咱们丑话说到前面,你可不能作弊啊!” 海无痕虽然出言质问,表情却并不认真。 刘德摊摊手,说道:“我可没有啊,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老赢呢......”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我怎么没看出来!” 李辰大嚎一声,起身快步来到刘德身边,一把抓住刘德的手就不松开:“快快快,给我点运气!照这样下去,我这背字能走到年底了!” “只是个寓意啦,别当真。” 刘德没好气地抽出手,望着李辰诚恳的目光,无奈苦笑。 “奇了怪了,这能有这么好运气?” 苏武手中把玩着那五枚骰子,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刘德,海无痕也是挑着眉毛,神色有些怪异地说道:“的确是奇了怪了!” “行了!你至少还赢了点,我们几个光掏钱了!” 苏武没好气地冲海无痕说,不过话虽如此,在座几人都听得出,其中并没有什么怨气,几十赤桥币,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钱,自然也不会上心,但玩游戏总有输赢,几人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自然想争个先后,这倒也无可厚非。 “还玩么?” 苏武和李辰,海无痕正打闹着着,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哑然失笑,催促的竟然是王尚驹。 “玩,当然玩!”苏武摩拳擦掌,一脸的精明与玩味,“来来来,再来几局,这才,我要赢!”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逆境无赖(三) 经过了第一轮游戏的体验,六个男孩心知对于这种纯靠运气的玩法来说,当庄先后似乎并没什么不同,既然刚刚最后一个当庄的是王尚驹,这次便直接顺延,再度落到了苏武的手中。 不过尽管如此,总归是手熟很多,众人也渐渐放开手,提高了下注的金额,刘德紧跟趋势,下了三十赤桥币的注,至于李辰和海无痕,一个输多了想回本,一个九牛一毛不在乎,竟直接压了六十赤桥币,王尚驹和赵九五也没有客气,各自下了五十赤桥戒。 倘若有旁人在场,面前这几个男孩子,还真有点赌徒的样子,当然是好是坏,犹未可知。 买定离手,刘德偷得一刻清闲,抬头看向对面的苏武,后者还没有投掷骰子,可此刻却是微笑着,不断把玩着手中的五颗骰子,隐隐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刘德看在眼里,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好奇——如苏武所言,这毫无手法技术,仅靠运气的游戏即便自己也不是把把最胜采,又怎么会有必胜之法? ……嗨!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苏武自然不知道刘德的心思,他见其他几人纷纷定注,举起手示意一下,便抛出了手中的五枚骰子,圆形骰子在桌面上旋转跳跃,先后停下,竟又是三黑二白,与他第一次抛出的一模一样。 众人依次掷骰子,高高低低,只是这一次,刘德竟破天荒地掷出了一黑四百,场上陷入半刻死寂,随之便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们啥时候统一战线了!”刘德没好气地收起骰子交给赵九五,随后将三十赤桥币转给了苏武。 “我们这些贫下中农,不得好好斗斗你这地主!谁让你赢那么多次,也该输了!”李辰冲着刘德嘿嘿傻笑,后者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也没有过多担心。 经过刚刚的这一轮,自己可以百分百确定,由极品好运体系所带来的好运势并不稳定,之前即便他没有输过,也有几次出现了三黑二白的点数,几率大概在十之一二,倘若坐庄之人手气爆棚,自己的确是有可能会输掉,所以这次输给苏武,刘德并未感到意外。 能赢下刘德,苏武明显运气不错,在这一轮中输给了王尚驹和赵九五。 或许是连坐的缘故,王尚驹和赵九五第二次下注,统统将金额提高到了七十。苏武和海无痕也下了一样的注,八十。 刘德思忖片刻,还是谨慎地将赤桥币上升到五十。 “多下点啊!赢这么多,怎么还这么抠啊。”一旁的海无痕嗤笑道。 “我没钱!”刘德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终于轮到了李辰坐庄,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摩拳擦掌,将骰子握在手里,放在嘴边念念有词,随即猛地一抛,骰子天女散花般落到桌上。 兴许是这小子输得太多,老天爷看不过去,这一次他竟掷出了四黑一白的次胜采。骰子定貌,他自是瞠目结舌,揉了好几次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凑到骰子上,这才终于相信,“哎呦”一声,直接跳上了椅子,手舞足蹈起来。 “赢了赢了!我就不信,这次还能输!” “小心乐极生悲啊!”刘德适时打击道。 “切!有本事你再掷出一个最胜采来啊!”李辰显然是头脑发热,刘德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之后轮到五位玩家,海无痕的点数是三黑两白,没有犹豫地转给李辰八十赤桥币,刘德则掷出了与他一样的四黑一白次胜采,他虽然对于没能从刘德手中把钱赢回来有些不甘心,但说到底,赢谁不是赢!很快地,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的三个人身上。 毫无意外,王尚驹和赵九五一共一百四十赤桥币,通通转进了李辰的腰包,李辰从输家一跃成为了最大的赢家,真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回本了,回本了!”李辰嘴里念叨着,手不断揉搓着赤桥戒上的那枚宝石,催促道,“苏武,快快快,到你了!” “着什么急。”苏武说着话,手往桌子上一挥,五枚骰子甩了出来。 “运气来了能不着急......这,这,怎么可能......”李辰打趣的话噎在嗓子眼,语顿口吃地猛然站起,目瞪口呆道,“最,最胜采!?” “哎呦,运气来了。”苏武耸耸肩,桌上赫然是五枚黑面骰子,他竟然成为了既刘德之后,第二个投出最胜采的人! “嘿嘿,我就笑纳喽,李公子!” 李辰的脸简直比苦瓜还要难看,哭丧着将还没捂热乎的八十个赤桥币转了过去,无力地坐了下来:“这,这都是什么命......” “没事,你还赚了点呢!”海无痕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李辰,随后站起身,伸手将桌子上的五枚骰子拾了起来,冲桌上另外几人说道“诸位,下注吧!” “点儿来了,看来得下把大的,海无痕,承让啦!”苏武这次,竟然直接下了九十赤桥币的注! “看来你是势在必得啊!” 海无痕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随手一甩,五枚骰子出了手,在众人观望的目光之中,一个,两个,三个......五个黑子接连出现,竟又出现了最胜采! “我去!”李辰撑在桌上,死死盯着骰子,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最胜采这么容易出来!庄家最胜采,你叫我们怎么玩?” “运气,运气。” 海无痕带着一些得意地看向苏武,苏武的表情万分诧异,二人视线在空气中对接,似乎有些异样的情绪传递。 刘德望着桌上的骰子,皱了皱眉,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却也想不出来——三十二之一的概率,虽然不高,但也没有低到离谱,每个人也已经掷出十多次,其中有一次最胜采倒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 刘德这边想着,游戏还要继续,只是这一次即便是他,也没有了掷出五黑的运气,不过四黑一白,这也是除了海无痕之外,全场最大的点数了。 海无痕通杀全场,基本上是毫无悬念,在座几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赤桥币转给了他,同时还要说些祝好运的言语,这也是这个游戏的规矩。 随后,海无痕坐庄结束,刘德上了庄,戏剧的一幕出现了,这次,所有人仿佛约定好一般,下注的金额全部打了对折。 “你们......怎么回事!不能这么针对我啊。”刘德哑然失笑。 “你这运气太邪门,前几次简直是给你送钱!傻子才压这么多......恩?苏武,你疯了?” 李辰正随意说着,突然眼角瞥见旁边的苏武,一下子愣住——苏武竟然下了最大金额,一百赤桥币!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逆境无赖(四) “手气来了,玩把大的不是很正常嘛!干什么大惊小怪。”苏武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即看向刘德,示意掷出骰子。 刘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点点头,将手中的骰子扔了出去,圆形骰子在桌上随意滚动,最终停止,点数再一次来到了四黑一白,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掷出这个点数了。 “最小都是次胜采,你这运气真是苍了天了!”李辰冲着刘德啧啧称奇。 “看你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若是能掷出最胜采,估计都得在我身上啃下几块肉来!”刘德倒是不露悲喜,撇撇嘴,将骰子收回,交给了身边的赵九五。 赵九五接过骰子,掷出的点数是三黑二白,在他之后,王尚驹的点数竟比他还小,二黑三白,同样输给了刘德。 这个结果众人并不意外,所有人对他二人本就没什么好奇,反而更加期待的是他们之后的这一位。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骰子来到了苏武的手中。 “最胜采啊最胜采,最胜采啊最胜采......来啦!” 苏武嘴里低声念叨,突然提高音量,猛地向桌面甩出骰子,几次弹落,五枚骰子停稳了下来,在场其他五人微微探出头看向点数,随后竟是无一人出声,只是呆呆地望着。 半晌,才由李辰打破了沉默:“不是这么邪门吧......这,这都是第几次最胜采了!” 是的,苏武竟然再次掷出了最胜采! “就说来了吧!!给钱给钱。” 苏武一下蹦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呼小叫,刘德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也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赤桥币转了过去。 随后的李辰和海无痕,则毫无例外输掉了游戏。 就这样,刘德的坐庄结束,之后的赵九五和王尚驹,前者掷出三黑二白,后者掷出四黑一白,有赢有输,多少挣了几十赤桥币,没什么波折。 第二轮结束,没有任何人站起身,苏武也没说话,默默地将骰子捞到手里,众人就这么默许地进行了第三轮。 就算是小打小闹,坐上赌桌,也极难有轻松脱身之人。 “下注吧诸位!” 苏武环顾众人,一边轻轻地盘捏着手里的骰子,以发泄心中的迫切,刘德看在眼里,略微抬了抬眉。 “我就不信你还能掷出最胜采!” 李辰有些不信邪,直接压下了七十赤桥币,在他之后,海无痕却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只压了三十。 “凑个热闹,回本就行!” 苏武似乎对着二人并不感冒,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刘德,刘德望着他,撇了咧嘴,眼珠一转,压下了八十赤桥币。 “你终于肯下本了!”海无痕上去拍了拍刘德的肩膀。 “合你们心意了,但是可小心别被我赢走啊!”刘德笑了笑,看向还未下注的赵九五和王尚驹。 赵九五想了想,下了六十,王尚驹看了看各自的下注金额,也选择六十赤桥币的金额,至此下注结束。 苏武示意一下,看似随意地一把将骰子甩了出去,刘德瞳孔一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另一边,李辰哀嚎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辰,你是不是作弊了!!“ “可别瞎说啊,这就是手气来了!” 不用多说,在他的手中,第三次掷出了最胜采。 其余几人,甚至是王尚驹都是略微张着嘴,左右打量着苏武,又拿起一个骰子,仔细观察。与其相比,海无痕和刘德倒是没有表示出有什么诧异的神色,游戏继续。 李辰绝望地随手一扔,毫无意外地输掉七十赤桥币,海无痕也是一样,索性下的不多,倒也无关痛痒。 刘德将骰子握在手里,这一次,他表示出极为慎重的样子,握在手里不断地揉搓,半天也没有掷出,一旁的李辰看着发急,催促着刘德。 “它是你媳妇啊,揉啥揉!” 刘德嫌弃地瞪了李辰一眼,却在回神的那一瞬间,瞥向了始终一言不发的苏武,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后者的表情一整,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他突然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最胜采,你可有功夫没来串门了,来来来,玩把大的!” 话音一落,骰子从他的指尖飞出,五枚骰子轻轻旋转,待落定之后,竟然还是五个黑面,五只牛犊。 “我可告诉你啊,不许用技术!”李辰似乎瞧出些端倪,质问道。 “没有啊,我的手气一直很好!” 刘德他歪了歪脑袋,举起手冲苏武搓了搓手指,苏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苦笑着摇着头。 众人看上去是刘德在向苏武示威,只当是玩的兴起,但其中还是有几个人的表情露出些许恍然大悟的神色。 刘德与苏武平局,骰子来到了赵九五的手中,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惊讶:“怎么......你们都能扔出来最胜采,运气也太好了,怎么做到的......” “九五,我懂你啊!”李辰就差上前与赵九五抱头痛哭了。 赵九五埋怨完,深吸口气,一把将骰子扔了出去,也许是力气比较大,直接蹦到了苏武的面前,圆形骰子在桌上陀螺旋转,最终落了下来,离得远的刘德看不清,但一旁的李辰和苏武,却是一顿一顿地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向了赵九五。 “全白......是最败采!哈哈哈,九五,你运气比我还差!......”李辰指着赵九五极尽嘲讽。 “不对!”海无痕总算是反应过来,突然喊道,“全白的最次采,是胜过全黑的!” 李辰的笑声如鲠在喉,眼中闪烁出的神采渐渐消失,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唉声叹气。 “九五,可以啊!苏武,给钱!”刘德咧着嘴,不停地拍着九五的肩膀。 苏武一脸苦涩,把钱转给了九五,后者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望着五个白子,愣愣出神。 轮到最后一人,王尚驹好像等待已久,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扔出了骰子,这一次,竟然也是最胜采!! “不会吧!!”苏武捂着脑袋欲哭无泪——明明是最胜采,在这一局里却只赢了李辰和海无痕,论谁都是不敢相信。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啊。”刘德表情玩味,忍着笑说道。 “什么一个人......?最胜采?这东西现在跟不要钱似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李辰依旧是一头雾水,只料刘德说的是点数。 “可不是最胜采啊!”海无痕插话道,同时看向苏武。 “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苏武哭丧着脸,再也不复刚刚的兴奋模样。 刘德笑意更甚,他微微使出玄力,将一枚骰子勾到手中,随即看似轻松地一甩,骰子径直飞到李辰的面前,旋转了五息左右的时间,最终落定,果不其然,是黑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逆境无赖(五) “诶,说了不许使用玄力,你作弊啊!“李辰指着刘德,义正言辞。 “我可没有啊!”刘德摊开手,“只是用玄力将骰子拿到手里而已,剩下的,我可没那份心。” 他说着话,眼睛却不停地瞥着某个人,李辰总算是看了出来,疑惑地望向刘德视线所及,又转回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恩?刘德......苏武?” 刘德笑笑,苏武却是眼神闪烁,并不与他对视。 “苏家大少爷,在场之人里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出来。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嘿嘿,从严!”刘德表情玩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说什么啊,我根本就听不懂!”苏武依旧嘴硬,脖子一横,显然是打算抵赖。 刘德笑了笑,将桌上的五个骰子再度收在手里,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骰子在桌上旋转起来,他盯着骰子,轻声说道:“这呼卢喝雉的游戏,只有运气好才能赢,根本没有任何技巧。记得第二轮之前你说过,你要赢,起初我也只是疑惑,你哪来的自信,可后来的种种,却证实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准了。” 苏武皱着眉头,无辜地冲众人说道:“我那只是给自己打气罢了,刘德,你未免有些太咬文嚼字了吧!” 刘德点点头:“的确,我也许只是多心,毕竟输得再惨的赌徒也会时不时地吼上两句一定可以回本,但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你却掷出了三次最胜采,这种运气,简直是太逆天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李辰嗤笑道。 “嘿嘿......也是哈。”刘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继续说道,“不要岔开话题!当看到你如此运气,我便开始猜想,在这个游戏里,是否会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自己赢,换句话说,可以控制自己掷出的点数呢?” “这个办法容后再说,咱们假设有人掌握了这种稳赢的办法,那他会怎么做?如若是我,必定是次次最胜采,可这么做又会引来不必要的猜疑。所以有个最笨,但是又最稳妥的玩法,那便是在自己当庄的时候,掷出三黑二白。” 说到这,几双眼睛纷纷看向了苏武,的确,他在第二轮中第一次当庄的时候,掷出的就是三黑二白。 “三黑二白,是最合适的一种点数,没错,是合适,因为这既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又可以避免冒险,保证自己不会输太多,所以掷出这样点数最为合适,这也是你最精明的地方,但也是你糊涂的地方!” 刘德又弹出一枚骰子,同时抬起头,看向了苏武:“你在掷出三黑二白前,才口口声声打气道自己要赢,并且那是你坐庄的时候,可我观察过你的表情,在你掷出三黑二白这种只能说是中庸的点数时,却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惋惜和抱怨,依旧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就好像这个点数,本就是你赢钱计划中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再联想你之后的举动,一切便显得合理多了。在你下庄之后,不仅一下子提升了押注金额,也从这时开始,频繁的出现最胜采,而在你之后上庄的李辰,则倒霉的成为了你的第一个目标。” “什么意思?”李辰表情瞠目结舌地看向苏武,苏武显得有些无奈,没有回应。 “行了!四黑一白的点数,你也没少赢钱!”刘德伸手示意李辰坐下,继续说道,“说李辰倒霉,倒也不准确,只不过即使是四黑一白,也败给了掷出最胜采的苏武,这就不得不说,你运气实在是差啊。” 李辰又被提起伤心事,捂着脸,欲哭无泪。 刘德笑了笑,继续说道:“从此之后,这位苏家大少爷,便开始了一场表演,三次最胜采,三次次胜采,根本没有输过,简直就是......” “抢钱啊!”李辰更是痛不欲生,其他人看着他,纷纷笑出了声。 “不过若说没输过,你也没有啊!”苏武终于找到由头,反驳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就属于我刚刚说的前者,手气太好,导致你们都会在我坐庄的时候降低押注,可你却还是将金额提升到最高的一百,这是否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你有必胜的决心呢?” 在场几人渐渐听懂刘德所说,纷纷看向了苏武,后者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有些恼羞成怒:“你这话说的,根本就是信口雌黄嘛!难道我就不能一门心思想着赢你?况且你说我作弊,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两整轮只输过一场的人更像是出老千吧?你说我掷出最胜采,你,海无痕,王尚驹,你们几个都掷出啊!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 “我要是真的出老千想赢钱,只需开始就压一百,在你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能挣个盆满钵满了!至于你说我们几个也掷出过最胜采......海无痕,来,解释解释吧!” 海无痕一愣,他没想到刘德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解释什么?” 刘德弹出了第三个骰子,此时此刻,第一个弹出的骰子渐渐慢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桌上,黑面朝上。 “你与苏武的策略不同,你一上来就直接掷出了最胜采,而后每次掷出骰子,点数都不低,明显是抱着捞完就走的心。但是在与苏武对决时,却只押了三十赤桥币,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突然降低押注的金额,你说的见好就收,虽然可以解释,但是别忘了,咱们玩这个游戏也只是讨个彩头,金额不大,一百与三十之间也就只差了七十,所以你说的见好就收并不成立。既然这句话在我心中变成了一个借口,那么这么做的用意便值得斟酌了。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你们两个人通过某种渠道做了约定,形成了默契,海无痕放弃了那一次的比试,或者说是甘愿输掉,以此来换取某个特权的使用。” 第一百二十章 逆境无赖(六) 李辰有些不解,看向苏武和海无痕,质问道:“你俩背着我们干啥了!” “咋说的这么难听!谁背着你们了!我俩可是清白的!”海无痕真是又气又笑,苏武叹了口气,挠挠脑袋,也是卸下了身上的防御之感,一下子轻松很多。 “对啊......他俩也没有背着咱们说话啊,九五,王尚驹,你们有没有注意?”李辰疑惑地看向二人,却只有赵九五摇了摇头,王尚驹始终是不苟言笑,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他俩是没有背着我们说话,可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串通一气,你说气不气人?”刘德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态,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 “你是说传音?”李辰有些明白。 “或许吧。不过我说的沟通并不是在这个层面上,而是通过某种东西,某种他们能够共同接触过的东西。” 众人没有说话,突然九五“恩?”了一声,有些惊诧地低头看向桌子,小声嘀咕道:“......骰子......” 说话间,第二枚骰子也应声落桌,第二次黑面朝上。 “九五说得对!”刘德将剩余的两枚骰子抛起再接住,“海无痕,你这种二道贩子,想必对于这种赌博玩法一定是如数家珍,所以你也是最先知道苏武是怎么出老千的,是不是?” “什么二道贩子,我是生意人!”海无痕打了个岔,却是不置可否。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出老千?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李辰的脑袋上飘着无数的问号。 “你说还是我说?”刘德笑着看向苏武,后者泄气地向刘德摊了摊手,示意继续 刘德笑了笑,向大家示意安静,随即将手中的两个骰子一齐甩了出去,与剩下的正在旋转的骰子落在一起,三个骰子彼此影响,逐渐慢了下去,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最终停在了三个黑面。 “五个全是黑的?”李辰还记得之前两个,诧异道。 刘德点点头,将五枚骰子分发给除苏武之外的四个人,自己则捏起一枚骰子,轻轻摸索着它的边缘,道:“大家看,这骰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 赵九五,王尚驹和李辰纷纷拿起,凑到眼前细细观察,王尚驹首先皱了皱眉,默默地将骰子放下,奇怪的是第二个觉出不对的竟然是赵九五,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苏武一眼,随即也放了下来,只有李辰始终是一头雾水。 刘德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向李辰要来骰子,李辰递了过去,刘德捏住,突然一用力,李辰“哎呦”一声倒吸了口凉气,一下子抽回了手。 “你划我干什么!......恩?不对!”李辰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拿起骰子,仔细摸着边缘,一下子恍然大悟,“这骰子的边缘,怎么有坡度?” 是了,原本的骰子边缘整齐平宽,而此时却在一边有了角度,从侧面看去,这一边略微轻薄,像是一把尚未开刃的刀。 李辰将骰子竖在桌上,骰子已经无法立主,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也因此将黑面展示出来。 “真的是这样!” 李辰又将所有的骰子都拿了过来,一一检查,最终气愤地看向了苏武:“喂,你不地道啊!” 刘德拦下李辰的质问,说道:“我猜测,骰子出现问题,应该是在第二轮的时候,只不过我一开始并未将问题考虑在骰子上,只是突然发现苏武的投掷方式出了问题。我们一般来说,掷骰子要不就是随意抛向空中,要不就是往桌上一撒,只有从第二轮开始,桌面上才出现骰子在桌上旋转的情况,而所有出现旋转的骰子,它的投掷方式都并非如前面两者,而是甩。” 刘德说罢,将手中的骰子用力甩出,果然如他所说,骰子在桌子上旋转起来,最后落下,是黑面。 “所以只要能保证骰子旋转,落下来的十有八九一定是黑面。而想要白面也很简单,只需要将两枚骰子藏在手掌里,先甩出其他三枚骰子,剩余的则还是用普通的撒的方式,两枚骰子分黑白,至少能够保证三黑两白,依靠概率,出现四黑一白的几率也就很大了。”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苏武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最后一局不想要最胜采的,谁知道随意一扔,竟然还是最胜采,估计是报应吧,赵九五竟然掷出最次采,这谁能想得到啊!” “你这就是报应!还敢出老千。九五,干得漂亮!”刘德鼓励这九五,随即又转头看向王尚驹:“你可以啊老王,竟然也能看得出者里面的猫腻。” 王尚驹有些无辜地说道:“我没看出来,也是你刚才说,我才知道的。” “啊?”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看向王尚驹:“那刚才那个最胜采,你直接扔出来的?” “是啊。”王尚驹表情淡然,丝毫看不出异常,刘德捂着脑袋无奈苦笑。 “你和九五的运气来的莫名其妙,刘德的运气是气人,海无痕和苏武串通出老千,合着就我运气最差啊!” 李辰连天叹气,众人望着他的模样,笑出了声。 “你还我钱!!”李辰突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就差上前掐着苏武的脖子了。 “还还还!”苏武急忙赔笑,“嘿嘿,本来想着明天带你们出去,多少回点本。再说了,你们我可没怎么赢,本就一门心思赢刘德呢,这小子运气这么好,不得从他身上薅点羊毛来?话说,刘德,你眼睛可真毒啊!” “我这就是嫉妒!” 几人笑骂吵闹着,突然门外脚步声音。 “报!” 院外传来一声长呼,一个府上小厮跑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武问道。 “醒了,醒了!” “什么醒了?”苏武不解。 “刘公子的爹娘,苏醒过来了!正唤刘公子去呢!” “我爹娘醒了!?” 刘德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猛地跑了出去,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爹娘苏醒 刘德快步来到东厢房,来到门口却不禁放慢脚步,轻声推开门,苏夫人正带着几名医师,站在刘梅氏的床前。 “娘......” 刘德蹑手蹑脚走进屋,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刘梅氏转过头,看了过去,二人对视一眼,瞬间,热烈盈眶。 “夫人,您身体有恙,切忌情绪波动啊。”一名医师小声劝说,刘梅氏点着头,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流淌下来。 “娘,听人家医师的。”刘德强忍住泪水,凑到刘梅氏床边,跪了下来,“我在,我在。” 刘梅氏这才止住泪水,伸手抹去刘德脸上的眼泪,声音干涩地说道:“我的孩子......” “娘,怎么了?” “这里......咱住不起.....扶娘起来,咱回家......”她说着,略略抬了抬头,却还是无力地躺回了枕头上。 刘德一愣,随即苦笑着:“没事,娘,这里是我好朋友的家,您得病了,等好了,咱就回家。” 他说罢,抱歉地看向了苏夫人,后者微笑着摇摇头,对刘梅氏说道:“是啊,您就安心在这住着,不碍事的。” “是啊......”刘梅氏虽然还有些拘谨,但总归是不再坚持,她拉住刘德的手,轻柔但却不容拒绝的说道,“要好好谢谢人家啊,知不知道?那个......” “咱没钱,你给人家买点水果啥的啊......”她压低声音,可却隐瞒不了在场的任何人。 “好,好。”刘德笑着点头,可眼中却又闪烁出晶莹,“娘,您好好休息,我跟苏夫人说几句话。” 随后,几名医师上前轻声询问,刘德则和苏夫人来到了一旁,门口,几个男孩正探着脑袋,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你们几个别在这捣乱,出去!”苏夫人冲门口摆摆手,苏武等人见刘德爹娘清醒,也是宽心不少,吐吐舌头,暂时离开了。 “苏夫人,还烦劳您过来,真是......”刘德颔首致谢。 “无妨。”苏夫人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刚刚说我爹也醒了,怎么现在?”刘德看向在另一张床上的刘庆贤,询问道。 “你爹的伤势比你娘重,所以医师开的药方中,安睡的剂量多了些,刚刚清醒片刻,现在已经睡去了。”刘梅氏解释道,“不过你爹娘的伤能够恢复到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奇迹了。府上所有医师之前都不敢说一定康复,老爷也是如此,可如今,二老已是康复有望了,刘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喜事一桩啊。” “是啊,是啊。您和苏老爷费心了,小子我无以为报......”苏夫人菩萨心肠,刘德自然是感恩戴德。 “诶,这些话切莫再提!我们早已不把你当外人,你爹娘又受到如此灾祸,必然不可坐视不救。不过,这件事,你当如何给你爹娘说,还需斟酌,不可太过直接,知不知道?”苏夫人担心他们病情不稳,不可受惊,于是建议道。 “您说的是。” 说话间,那几名医师走到刘德和苏夫人身边,说道:“夫人,公子,二老的伤情大有好转,并且不知是这药力太过奏效还是其他原因,我们几次会诊,二老经脉的好转几乎是肉眼可寻,真是奇迹啊,公子,可喜可贺。” “几位医师,我爹娘之事承蒙您们操劳,请受我一拜。”说着话,刘德拱手向他们拜了下去,后者受宠若惊,忙伸手托住。 “使不得,使不得啊公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苏夫人见状,打了个圆场,又冲刘德叮嘱几句,这才带着医师们离开了厢房,刘德关好门,转身来到了娘亲的床边。 望着呼吸平稳的刘梅氏,刘德眼眶湿润,曾几何时,自己甚至离失去他们仅差毫厘,没人知道,他为了救自己的爹娘,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刘德,过来。”似乎感知到了苏夫人一行人离开,刘梅氏睁开眼,伸手拉住刘德,上下打量着,轻声说道,“......高了,也壮了。你爹都打不了你屁股了。” “打得了,我爹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打不了!”刘德咧着嘴,嘻嘻笑着。 “刚刚听他们说,你爹......还挺严重,是么?” “没事的,人家医师厉害,过几天,您们二老就康复了。” 刘梅氏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啊。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机会,睡在苏府的大床上......” 刘德这爱占便宜的习惯源自于哪此刻已是昭然若揭,刘德苦笑着,叹了口气:“您还是先养好身体吧,等好了,我给您们卖更大更软的床,住更大的院子!” “你小子,就会说大话,对了,赤桥学府怎么样啊?这半年,有没有闯祸?” “瞧您说的,您孩子哪是爱闯祸的人啊!” “嗯?”刘梅氏一愣,有些疏远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何长相打扮与我儿一模一样,莫不是那白骨幻化的妖精吧!” “看来您是真好了,都能拿我打岔了。”刘德脸上有些无奈,可心中却是欣慰许多。 刘梅氏也笑了出来,一老一少对望着,尽管半年不长,但却犹如三秋。 “对了,跟娘说说,在学府的日子,怎么样?” “好!”刘德帮她和刘庆贤掖好被角,搬了把椅子,侃侃而谈,“我当时进入那学府大门啊,您猜,是什么接的新生?是个悬空的大圆盘!……” 刘德说着,大大小小,七七八八,刘梅氏就这么听着,脸上带着笑意,不知听到哪里,便沉沉睡去了。 一阵鼾声传来,刘德停下了讲述,又观望了二老一段时间,这才离开床边。 时间已近深夜,刘德也无心再与苏武他们玩闹,于是来到屋内一角,盘腿打坐,心神沉入到魂石空间。 “哥哥!” 见刘德进入,真灵忙飞奔过来,拉住了刘德的手。 “真灵,辛苦你啦!爹娘他们好多了。”刘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等过几天,我带你买糖吃!” “嗯嗯!”真灵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灿烂许多。 魂叟也来到了二人的身边,看着刘德,却是欲言又止,刘德眼尖,瞧出端倪,问道:“魂叟,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爹娘叮嘱 魂叟有些犹豫,但还是张口说道:“你爹娘伤势大有起色,本是大喜之事,不应该说这扫兴的话,不过此事尤为重要,你莫说我不近人情。” 刘德闻言,觉察出魂叟要说的不是什么揶揄之话,也就不敢打岔,点了点头。 “你爹娘的经脉在寿天决的运转下,基本上已经是康复在望,但运转寿天决所需的灵气,恐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意思?”刘德皱起眉头。 “阵法本身能够运转,是需要寄托之物的。也就是说,它本身是需要灵气补充,才能持续存在,不可能凭空而立。所以世间大部分阵法,都会在某些阵眼上放置灵石,还记不记得真灵?”魂叟说着,将真灵唤了过来。 “你是说......那寺庙?”刘德有些明白过来。 “是的,当初困在真灵的阵法,本身也是拥有着汲取灵气的功效,否则定不会延续万年之久,你那储物戒中的灵石碎块,也无从而来。” 刘德恍然大悟,继续问道:“那有什么办法么?” 魂叟捋着胡子,说道:“具体办法我还在思考。因为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告知他们寿天决的事情,所以这件事还比较着急,毕竟距离你离开苏府,时间不多了。” 刘德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解决,但魂叟还是嘱托真灵,给印刻在刘庆贤和刘梅氏身上的阵法又补充了些许灵气,以此来多撑一段时间,刘德也用魂力再度梳理了二老体内的经脉,稳固了寿天决的疗效。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明,他这才推开门,冷风铺面,也将他身上的疲乏驱散许多。 “怎么样??” 他还未等迈出几步,几张脸便从旁边的屋子露了出来,正是苏武和王尚驹等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 “昨晚上心里惦记着你爹娘的事,就想着等你出来,结果在旁边那屋睡了一宿,刚刚一听你这边有动机,我们就出来了!”苏武无所谓地摆摆手,又问道,“怎么样?你爹娘他们,有没有事?” 刘德心中一暖,拍了拍几名好友的肩膀:“没事了!医师都说了,过几天就好了!谢谢你们了!” “我就说吧,肯定没问题,我娘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肯定没事!你们还不信?”苏武咧嘴笑着,冲海无痕和李辰说道。 “刘德,好事成双,得请客啊!”海无痕没有理会苏武,冲着刘德笑道。 “哪来的双喜?” “今天是大年初一,二老又伤势见愈,当然是双喜啦!” “那这么说,是三喜!”苏武笑着说道。 “还有第三喜?” “你忘了,刘德昨天晚上赚了多少赤桥币啊!......唔!”苏武正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捂住了嘴。 “你不说我都忘了,苏武,还我钱!” “我都说了,这几天的吃喝玩乐,我包了!这总行了吧。哎哎哎,再多请你吃几顿饭,轻点轻点......” 李辰一把上去,拽住苏武的衣领,二人打闹起来,几人簇拥着刘德,往大堂走去。 行罢早饭,苏武没有没有食言,带着李辰,九五和海无痕几人各处玩耍,王尚驹只去了第一天,便又开始了他每日的训练与修行。 刘德也只是去了一天,一来是因为赤桥城上的一些庙会,他多少也有过见识,而来爹娘的事情还未稳妥,也不敢离开,索性一边照看爹娘,一边修炼。 刘庆贤终于在第三天清醒过来,并且也不会再因伤势,陷入之前的那种混沌状态,刘德安心不少,思来想去,还是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家房屋已被烧毁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刘庆贤和刘梅氏一生平平淡淡,与柴米油盐打交道,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气愤、惋惜、埋怨过后,便是恐惧以及后怕。 “孩子,这件事......就交给律刑司,可不能再插手了!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还怎么活啊。” 刘梅氏说着,流下了眼泪。 “娘,放心,这件事......我不再管了,只要您们没事就好。”刘德劝说着,不敢顶撞。 “他娘,咱们孩子长大了,有分寸,你就别哭哭啼啼的了!再让他不安心,更不能好好上学了。”刘庆贤声音还有些沙哑,微微坐起,将刘德唤了过来。 “爹,您有什么纷纷。” 刘庆贤拉住了刘德的手:“刘德,你别嫌爹唠叨。爹就算再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只是我们老两口倒霉这么简单。现在家也毁了,索性人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你一人在外面,记住了,千万,别做伤天害理的事,知不知道?” “您说的是,我知道。”刘德点点头。 “爹知道你心里清楚,咱们家不是那种人。但是......”他压低声音,“咱也不能任人欺负。赤桥学府是好地方,我听说过那里,好多厉害的人物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啊,咱不争朝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切,保命要紧,知道么?” “他爹,背着我说什么呢!”刘梅氏瞅见他们二人耳语不停,插嘴道。 “没什么,说说爷俩的话!”刘庆贤冲刘德使了个眼色,刘德点了点头,却不露痕迹地,握了握拳。 “爹,娘,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刘德沉吟片刻,终于是道出了内心的疑惑。 “你这孩子,我不是说了,这事......”刘梅氏正欲反驳,刘德打断道。 “娘,您多心了。是律刑司特地让我问清楚,他们去查,我过几天就回学府了,您放心。” 听刘德这么说,刘梅氏这才终于放下心结,和刘庆贤对望一眼,二人相互补充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良久,刘德深吸口气,露出一抹笑意,打消了二老心中的担忧,随后借口带些饭菜过来,转身走出了东厢房。 他回身关上门,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刀一般凛冽的杀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假期结束 距离假期结束越来越近,刘德抽空将传讯玉简交给了爹娘,讲解了用法,至于兑换来的延年丹和童颜丹,虽然也一并留了下来,但他叮嘱二老,一定要完全康复,并且医师首肯之后,才可服用。 临走之前的一天深夜,他再一次神神秘秘地来到东厢房,将两枚用绳子拴成项链的吊坠交给了刘庆贤和刘梅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随身佩带,并且不可将此事与外人道也,爹娘尽管一头雾水,但出于欣慰,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这两条项链,便是魂叟针对阵法缺少依凭的问题想出的解决之法,那吊坠是两颗灵石,真灵直接将简易版的聚灵阵阵法刻画在上面,让阵法可以借助灵石中的灵气持续存在,此法虽然听上去简单,但还饶是耗费了一番功夫才赶在临行前研制出来。 伤势的问题得以解决,但爹娘的人身安全,他还是不放心,不得已,他再次动身前往律刑司找到傅钰,在那块令牌的威慑下,请求律刑司一定要替他照看二老,不得有误,傅钰暗自领了恭将军的命令,没有多做犹豫,便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 至于刘德家那已被烧毁的房屋,则由苏府出资,在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建了一栋院落,只待二老身体恢复,便可回去。 这件事牵扯众多,但总归是在爹娘这一边暂时告一段落,至于那玉涵的真实身份,两名逃犯的去向以及那幕后真凶的动机真相,他曾询问傅钰,后者却言辞闪烁,只是一再警告,绝不可以私自调查,惹火上身。 惹“祸”…… 刘德不知道这个“祸”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日益加深的疑惑与不安中,赤桥学府的回校时间,也终于到来。 尽管赤桥学府对于假期开放并不定时定期,很多学生离校的时间略有不同,但是对于返校的时期,学府倒是不容多选,规定在正月二十的时候,所有离校的学生必须在赤桥广场上集合,统一进入学府。 刘德,苏武,王尚驹,海无痕,赵九五,李辰六人一大清早,便来到了赤桥广场,而此时的广场上,已然有不少穿着学府长袍的学生,等待多时了。 “这次回去,可没时间放松了。我记得明年年中,咱们就要开始升级考试了吧?”海无痕突然说道,几人闻听此言,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地班的还好,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天班就剩一年了。”苏武说道。 在场几人当中,海无痕和苏武都是内府天班,而刘德属于外府天班,内府外班,半年之后,这三个人都要面临升级。 “听老师说,还要跟师兄师姐比试,是么?”苏武询问道。 “是啊,怎么可能打得过......”李辰只感到一阵头大。 “师兄师姐也是将修为压制在与我们同等地位,而且......比试成绩可不仅仅与修为有关,经验,功法,玄技等等,都是影响结果的因素。至于外府,更是另作安排,不要杞人忧天啦。”刘德宽慰道。 海无痕闻言,眼珠子突然开始转悠起来,小声念叨:“如果我能掌握师兄师姐的修为特点和玄技招式,到时候便可以依靠自身强点进行选择,或许能拿下几个回合也说不定啊!对,这么说,我可以做本升级指南,应该能挣不少钱......” 海无痕这个二道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将事情往挣钱上靠,几人哑然失笑。 他感知到旁人对自己的笑声,却也不恼:“笑话我!?到时候可别上赶着求我哦!我可不免费!” “要不要脸,跟兄弟还要钱!”李辰瞪了他一眼。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况且......我不认识你。” “嘿你......” 几人笑骂起来,刘德没有插话,而是往周遭张望了几眼,动作虽然隐蔽,却被王尚驹看个正着。 “在找人?” “恩?没有没有。”刘德急忙收回视线,否认道。 “她好像还没来。” “是......啊?你说什么?谁没来?” 王尚驹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刘德,后者一阵脸红,不再说话。 “你其实不用藏着掖着的。”他走到刘德身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刘德一愣:“藏着什么?” “你俩的关系不一般。”王尚驹眼神如炬,“我们早就知道了。” “什,什么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沙洛儿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你们在房顶上说些什么。” “你看见了?喂,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你们那个地方,从我住的地方的窗户看去,尽收眼底,算不上偷窥。” “啊......是么......”刘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尚驹也并未就此多说,不过他看刘德的眼神,愈发深沉。 “有些话我一直想说,但没有说。” “怎么了?” “我......”王尚驹第一次流露出纠结的神态,欲言又止,“那天在律刑司门口,我没有像海无痕那样第一时间表露身份,并不是不想帮你,只是......” “我知道,你有些难言之隐嘛。”刘德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实上他早已感知出来,王尚驹似乎并不想在外面提及自己的家事,他上前搂住王尚驹的肩膀,笑道,“你能来,就已经足够朋友了,再说什么,就见外了。况且你当时不是已经默认了么。” “不一样,只是......”王尚驹皱了皱眉头,刘德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 “行了,别说这些了,回学府,还指着你给咱们撑腰呢!” 王尚驹感受到刘德的善意,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那两套拳法有段时间没有检查了。等你回来,咱们练上几招试试。” “好!没准你现在都打不过我了......嗯?你说什么?回来......?”刘德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他,可眼睛深处,却流露出一丝震惊。 “是的。”这一次,王尚驹的话并不再夹带犹豫,而是无比的肯定,“所以,万事小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只是我 刘德一愣,转过头,诧异地看向王尚鞠,二人对视许久,还是刘德败下阵来,哑然失笑:“你......看出来了?” 王尚驹点点头:“我开始有些了解你了。” “哦?” “虽然你有的时候吊儿郎当,但遇到不平事总是会插一手,即便是我们玩游戏,你也会在看出苏武出千时戳破他的计谋。这件事,你怎么会袖手旁观,安心将它交给律刑司处理?” 刘德皱着眉头,有些古怪地看着王尚驹,突然一下子乐了,冲他挥了挥手,那原本佩戴着赤桥戒的手指此时却是空空如也:“我本想瞒过你们,偷偷行事,却没想到勘破我的计划的,竟然是你这个闷油瓶?是不是在一块睡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尚驹并未理会刘德话中的揶揄,而是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怎么?”刘德询问道。 “不止是我。” “嗯?” “不只是我。”他说着,看向始终在一旁打闹的苏武等人。 刘德略张着嘴,惊讶到不知所措,可苏武几人根本没有在意他这边发生的对话,依旧如若无人的彼此笑闹,他低了下头,扶额苦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不过能瞒得住我爹娘和苏老爷苏夫人他们,就足够了。” “你能瞒多长时间?” 刘德思忖片刻,笑了笑:“能瞒多久瞒多久呗。你们几个,可别给我说秃噜了!” 王尚驹目光深邃,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刘德一愣,随即笑了出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不觉中,赤桥广场上已经站满了等待返校的学生,架势犹胜过招生那天,一眼望去,不仅是广场之上人头耸动,甚至树梢半空,也悬着十几个人,其中更是有不少气宇轩扬或是阴冷鬼魅之辈,浑身上下气势非同寻常,穿着打扮也异于常人,看来应该是些修炼颇深的高年级学生,刘德知道四年级之后可以外出修行,一些贡宝阁公布的任务也需要学府弟子外出完成,也许是借此机会返校也说不定,所以倒也并未诧异。 但反过来想,学府之中不乏有成名在外的弟子前辈,若是毫无避讳地出现在世人面前,难免会引发骚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入门途经。 刘德心里胡乱想着,瞧日头也已是辰时,那上悬着“赤桥”二字的玉柱之间突然升起一片涟漪,遮挡住后面的景物,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心知,开府门的时间到了。 不多时,一名学府弟子从涟漪中走出,刘德见其眼熟,应该一名外府的高年级学生。 “学府学生,假期结束,请列队回府,学府大门只开一个时辰,过时不候。迟到者,另行通过,回府受罚!” 一声清亮的宣告声在广场上空回荡,不少送行的家长们纷纷退出广场,学生们在学府门前处依次站好,列队向里走去,每一个学生走进府门时,手中的赤桥戒都闪烁起一丝光芒,应该是以此确认来人身份。 刘德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拿好行李,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而刘德身前,便是苏武。 府门打开一个时辰,这段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等快到刘德一行人进入时,时间已经是所剩无几。 王尚驹首先走进,随之依次是海无痕,李辰,赵九五。 苏武迈步走入时,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将一个布袋子塞到了刘德的怀里,随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入门中。 刘德抱着那个包裹,却是驻足不动,只是往旁跨出队伍,无言地站在原地,待身后几名学生越过他,纷纷走入学府大门。 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众人走入时,涟漪中有过短暂的断层,从中能看到学府的些许景貌,以及五个正彼此交谈,此刻却福至心灵地一齐向刘德看来的男孩。 真的,谁也没瞒住啊。 刘德苦笑着摇摇头,可却在涟漪恢复的那一刹那,猛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玩味地冲自己笑着。 他心中一惊,眼见那张脸缓缓消失,他这才反应过来,脚下运起先行一步,穿过众人,来到了一处无人之所,可脸上的诧异之色却未失分毫。 沙洛儿?怎么会是她......? 奇怪了,刚刚并没有看到她啊,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还有,刚刚她的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退一万步说,看到自己没有入学,也应该是惊讶,气愤,不可能是那种近乎于看穿的眼神啊。 真是的,被她看一眼,浑身难受...... 刘德下意识地想用赤桥戒向她问询,这才想起,自己的赤桥戒已经留在了苏府爹娘那里,此刻,他已与任何人完全失去了联络的方式。 算了,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有了联络,也会束手束脚,倒不如孜身一人,来去自如。 他甩去内心的纠结,这才想起刚刚苏武塞给自己的包裹,打开一看,竟是六七个瓶瓶罐罐,拿起其中之一,将瓶塞打开,一股清香窜入鼻孔,粗一分辨,便可得知,这竟是些疗伤解毒,或是促进恢复的丹药。 刘德哑然失笑,将瓶子一一盖好,放入了储物戒,又换下了身上的学府长袍,转而套上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裳,从无人之处走出,望了望学府大门,转身离开了赤桥广场。 而在他身后,一个时辰也终于结束,之前那名师兄走入大门,一同消失的,便是那象征着学府大门的熠熠波光。 刘德,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到学府,他走入喧闹的赤桥城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也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从他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一瞬间,便已是孤立无援。 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他的计划才能够得以实施,这件事,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真相大白。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他此刻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家子沟 赤桥城外,东行五十里路,有一道人迹罕至的野山沟,深约数十丈,地势陡峭,只有一面能通到地面,却被古树茂林所堵,一年四季阴冷潮湿,少有人烟。由于其北临陈家村,西近潘家村,南有孙家村,因此这周遭的村民便给这山沟起了个俗名,三家子沟。 夕阳西下,三家子沟内树影婆娑,前几日的大雪将不少树枝压断,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的积雪里,像是一只只从地下伸出的骷髅手。 “噗嗤、噗嗤、噗嗤......” 此起彼伏的踩雪声渐近渐响,一个身着棉服的身影正费力地拔出腿,一步一步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此人长相并不出众,看面貌还有些稚气,因风餐露宿显得面色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是黑白分明,透着精光,不是刘德还能是谁。 他一边走着,一边冲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着心中记忆着的某处景物,可却半晌也求不得。 “恩?” 他倏地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地打量起周遭,皱起了眉头—— 从他站立的位置向前看去,方圆十丈狼藉不堪,尽管地面已经被雪又覆盖了一层,但仍旧能看出原本土地上的坑洼,周围的树上布满了刀砍斧剁的伤痕,往东看去,树林中有一道光秃秃的缺失,路径之中的树全部被拦腰折断,截断处一片焦黑,原本应立于天际的树端此刻却是横歪倒斜地躺在地上,地面上的积雪化了又冻,将树端与地上的枯草纠缠在一起,冻得枯黑,甚至不少地方已经糜烂,散发出阴冷的恶臭。 很明显在不久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争斗,看上去人数不少,并且其中存在玄士,只不过看着周遭并未存在尸体,看来若非是两方人并未缠斗,就是有人曾打扫战场。 “奇怪,看这架势,明显是生死大敌,不像是留手啊,可为什么连丝血迹都没有?”刘德小声念叨了一句,随即突然想到什么,哎呦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棉服,快步往深处进发。 密林之中愈发昏暗,借着婆娑月影,刘德四处打量,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终于他缓下脚步,再度确认了四周的景色后,他看向正前方,随即瞳孔一缩,身形隐藏在黑暗里,默默地观察起来——在他面前,一座木屋正安静地坐落在树木交错之中,窗户里透出些许灯光,一道炊烟从屋顶缓缓吐出,但在茂密的树枝间稀释分散,无法成形。 木屋前突然亮起一点氤氲火光,几下闪烁,一股浓郁的烟雾从上方吐出,在身背后窗户透出的灯光下,刘德这才看到在木屋前的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坐在板凳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这位老人身形佝偻,极为瘦弱,却裹着件厚重的大衣,拿着烟杆的手始终在不断颤抖,似乎身负疾患,在火光的闪烁之中,脸上一道从左额直划到下巴的疤痕刺骨可见。 刘德走出黑暗,步履轻缓,但还是没有贸然推院门进入,而是行至院前停了下来。 老人眼神不济,直到刘德站住,这才发现来人,明显吓了一跳,五官抽搐着,在那道伤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老人家,端口水喝可否?”刘德将手放在了门扉上,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地笑脸。 “俺这没有水,快滚!”老人可是不客气,烟杆重重地敲了几下地面,嘴里说出的是一口方言。 “这方圆几里也没人,老人家,您行行好,我迷路了,半天没喝水,这嗓子都快冒出火了!”刘德拿捏着语调,显得十分沙哑,也以此让人听不出情绪来意。 “原来是个小畜生。”老人这才看清刘德那略带稚嫩的脸,冷哼一声,“俺可不是你娘婆,快快离开,我要拿扫帚赶你咯!” “老人家,我看这周围大雪封山,您一个人住?哎呦可不方便啊,这冬天可是不舒服,怕是要落病的啊!”刘德话锋一转,上下左右打量了这木屋几眼,表情略带一丝同情。 “你个小畜生,没得家教,还在我这纠缠,真是放肆!滚!” 老人明显是动了真怒,双腿颤抖着正欲站起,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形臃肿的妇人搓着手,走了出来。 “老头子,又犯魔障!” 妇人佯装气愤,紧走几步上前使劲地拍了老人后背一下,后者赌气地撇过头去,妇人随即抬起头看向刘德,倒是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 “这大冷天的,你个小娃,咋不回家咧?这林子里野兽多,也不怕把你叼了去?” “婆婆,我这在家闷得慌,出来转悠转悠,怎知一进这林子里就迷了路,半天也走不出去,眼见这天就黑了,真是急死我了。”刘德摆出一副急迫的表情,接着说道,“您们是我这一天唯一见着的人啊。不过,您们怎么住这种偏僻之地啊?” “老了,图个清静!”妇人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扉推开,将刘德让了进来,:“娃,要水喝是不?进屋暖和些,俺们要吃饭了,一起吃吧。” 刘德似乎诧异于夫人的好客,忙摆手拒绝:“不好的不好的,您们给口水喝,给我指条路就好了!” “哎,这么晚了,这里离外面还有几里路,你不吃点东西,怕是得饿晕了!” 刘德有些纠结地撅起嘴,沉吟片刻,还是露出笑容,冲着老妇人点了点头:“真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老婆子,咱这哪有多余的食粮给这小畜生,轰出去罢了,少费唾沫!”老人依旧是凝眉冷目,死死瞪着刘德,又使劲嘬了口旱烟,将烟雾吐在了刘德的脸上。 刘德也不恼,只是皱了皱眉,摆摆手将烟驱散,随即说道:“若是麻烦就算了,我脚底下快,找到路跑几步也就出去了。要不就......” “一个小娃能多食几粒米!你个老头子,没少你几口吃的,怎这话刺!” 妇人冲着老人甩下一句话,便伸手拽住刘德,不容分说地将其拉进了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妇人和老人家 木屋虽然看上去四面透风,与外面相比还是暖和不少,刘德迈步进入,也是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屋里虽然装修简陋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中央一个火炉燃着木炭,在旁砌了个灶台,上面正烧着水壶,发出“呜呜”的声音,火炉的烟囱通到屋顶,旁边一张木桌,几把凳子,一张铺着被子的木板床和一个放着杂物的柜子。 “来,娃,喝口热水吧。”老妇人提起放在炉子上的水壶,倒了碗水递给了刘德,“俺们这没那么讲究,娃你随意。” “谢谢婆婆。”刘德道谢着双手接过,仿佛没有看到碗底沉着的些许砂砾以及碗边的污渍,凑到嘴边吹了吹热气,也不嫌热,抿了好几口,随后缓缓呼出口气,显得极为舒适。 老妇人始终陪着笑脸,皱纹横挤,将这笑容衬托得有些可怖,但声音却依旧是极为慈祥,说道:“慢点喝,慢点喝。” “真是渴死我了,谢谢婆婆。”看刘德的样子,倒实打实是个天真的小孩,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热水,随即将碗放在了桌上,这才看到上面摆放着的几道青菜白饭,虽然半点油腥荤肉都没有,但还算是干干净净。 “小畜生,吃完赶紧滚!俺们可没伺候你的功夫。” 老人推门而入,颤颤巍巍地拽了把椅子坐在桌边,也不顾旁人,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别理他!吃了枪药了。”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从柜子上拿了两副碗筷摆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冲刘德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娃,坐下吃些吧,外面冷,吃点东西好上路。俺们这饭菜简单,你莫介意。” “谢过婆婆了。”刘德拿起筷子,倒是不挑剔地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又添了好几口米饭下胃。 “饿死鬼托生。”老人家嫌弃地骂了一句,刘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放缓了咀嚼的速度,面露尴尬。 “话多出去撇,莫在饭桌上放屁。” 老妇人也是有些生气,夹杂着浓厚的口音骂了一句,随即安抚地拍了拍刘德的肩膀,笑道:“不理这个老不死的。看来真是饿了,慢些吃,莫得人跟你抢。对了,还没问你,家住哪里啊?” “孙家村。” “哦?离得倒是不远,叫什么名字啊?”老妇人好像很健谈的样子,夹了几口菜放在了刘德的饭上,问道。 “刘德。” “姓刘?那......怎么是孙家的?”老妇人询问道,一旁始终埋头不语的老人也稍稍停顿了下吃饭的动作,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刘德的余光捕捉到。 “我跟我爹姓。” 他还是没有声张,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老妇人见状也没有多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也不管你么?” “他们出门了,留我一人看家!”刘德的语气有些小孩独有的骄纵,不过话说完,又有些犹豫,“不过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来这边,有人知道么?” 刘德摇了摇头。 老妇人和老人家不露声色地对视一眼,随即说道:“这样,待会你吃完饭,我让老头子送你走。天黑了,又冷,你一个小娃娃,不安全。” “不用不用!”刘德忙摆手拒绝,“这附近我熟,您给我指条路就好哩!都让我吃饭了,怎么还能烦劳您们给我带路。” “这林子里都是吃人的猛兽咧!遇见了,你这副皮肉,恐怕连骨头都吐不出来!”老人依旧是冷嘲热讽。 刘德干咳几声,有些紧张,妇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听老头瞎说!他啊,就是脾气臭,嘴里没个香。娃,多吃点!不够还有。“ “嗯嗯。对了,这里......只有您们两个人么?”刘德点点头,突然问道。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停住,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妇人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点了点头:“是啊,只有俺们老两口。” “子女不在这边么?” “是啊,不在这边。” “一定是嫌弃这边太破了!”刘德一副熊孩子的模样,可话说出口,又自知语失,缩了缩脑袋。 妇人一愣,随即苦笑着摆了摆手:“就俺们俩人住,要什么富贵。能吃口热菜就够了!娃,看你这身衣裳,家里人也应该是做些买卖吧。” “嗯!”刘德咧嘴笑了出来,“我爹在镇子上开了家茶叶铺,那茶叶可香咧!” “哎呦,一看就看出来了。俺这饭菜清淡,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着实有点对不住啊。”老妇人也笑了出来,嘴里的黄牙露在外面,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尤为的诡异。 “不碍事的,好吃的。” 刘德又夹了口菜,憨憨笑了笑。 “好好好,多吃点,多吃点,过会就吃不上了。”老妇人笑意更甚,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上下打量起刘德来:“说起来,倒也是你个小娃运气好啊。” “嗯?”刘德抬头看了过去,嘴里咀嚼的动作也不禁停了下来,随即恍然大悟,“是啊,若不是您们人好,我定是要回不去了!” “还有啊!”妇人依旧是笑着,眼睛挤成一条缝,跟周边的皱纹混在一起,更为可怕,“你家里人也是好运,倘若有别人知道你来这里,娃你连累的可就更多咧!你真是运气好啊,临走前还能吃顿饭。若论以前,俺们老两口才不会有这心,你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刘德皱起眉头:“什么意思?我家里人?连累?婆婆,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老妇人看着刘德,目不转睛,后者只感觉后脊梁发寒,浑身汗毛倒立,脸上也没了笑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突然撞到了一个冰冷的身影,硌得生疼。 他一顿一顿地转头,只见那位老人家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昏黄的眼睛流露出蚀骨的寒意,脸上那道伤疤抽动着,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您,您......” 在屋内昏暗的火光照射下,一道寒光掠过刘德惊恐的双目,以及两张杀机外露,冷笑着的可怖面孔。 与此同时一只匕首高高举起,随即狠狠地刺向了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装腔作势 匕首夹带着风声,刺向刘德的喉咙,刘德流露出的惊恐神色一闪而逝,老人家皱了皱眉,可此刻已经来不就多想,几乎是瞬间,这匕首便可刺入刘德的肉体,带走这条鲜活的生命...... “怎,怎么......!?” 老人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的匕首距离刘德的脖颈只有毫厘,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定睛一看,这只匕首的刀刃竟被刘德用左手死死攥住,再观那只左手,此刻正泛起微弱的金光,宛若金刚佛掌! “老人家,桌上无肉,您递来刀作甚啊?” 老人瞳孔地震,使了两次力气,匕首却都是纹丝未动,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诧,大声喝道:“老婆子,还等什么!”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耳后生风,余光扫见妇人掌心之处蕴着一道黑光,直接拍向了他的胸脯,风声鹤唳。 玄士么...... “小娃,落了阴曹地府,别怪我......什么!?” 妇人嘲讽的话刚说一半,便转变为诧异又略带些恐惧的惊呼! 处在妇人和老人家之间的刘德,竟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妇人那一掌疾向老人拍去,而老人手中的尖刀也在不知不觉中更改了去向,直接刺向了妇人。 “该死!” 妇人调转掌风,一巴掌拍掉了尖刀,玄力激发之下,桌子被拍的粉粉碎,顿时屋内一阵木屑飞天,老人家显然不甚这般实力,有些狼狈地后退几步,虎口破裂。 “两位老当益壮,吃饱饭还会来些运动,真是好雅兴啊!就是可惜了这一桌的饭菜,啧啧啧。” 尘埃落定,刘德倚着墙,玩味地望着他们,可惜地摇着头。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人口音一转,哪里还有之前的浓重乡音。 “我是孙家村的,我叫刘德。” “还敢胡言乱语,耍弄我们不成?!”老妇人也没有了刚刚的慈眉善目,眼睛里透着精光,显然非凡人可比。 “呀!”刘德有些惊讶地张张嘴,挠了挠头发,摊开手,“您......还真猜对了!不过我真叫刘德,不信算了!” “你......!?” 这二人此时哪里还不清楚,面前这个男孩,绝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至于那些来历,十有八九都是胡编乱造。 “哼!修了点外家功夫和身法,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是笑死个人!既然你来送命,我夫妻二人就不客气,纳了你的命!” 妇人冷哼一声,抬起一脚冲旁边的木床踢去,床板破裂,从中飞出两根峨眉刺,她双手接过,寒光一闪,便刺向了刘德。 倒也不怪她眼拙,刘德这一接一闪,两招之内玄力内含并未外散,除非修为远高于他,自然看不出来。 刘德脚下一捻,使出先行一步,在这几尺大小的屋内辗转腾挪,妇人尽管招招到险,但却丝毫沾不得刘德半分。 “堂堂筑基境玄士,却拘泥于外物,不练本法,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刘德躲闪之间,冷眼嘲笑,那妇人明显被此话击中,手上乱了分寸,被刘德一掌击退三步,不过也算是刘德留手,只是运转魂力打出太极,妇人虽然狼狈,但没有受伤。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 她已经不敢对刘德再有任何小觑,更别提这几个回合中,她甚至没有在刘德的身上感知到任何玄力波动,并且刘德一语道破她的修为,更是在他的真实身份上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我是我爹娘派来的。”刘德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我劝你,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 “呼!” 一道风声自旁边传来,刘德耳朵一动,下意识地拧腰顿身,一把三寸长的铁钉堪堪从他的面前飞过,“噔”的一声没入墙身,只留下一个尾巴在外面。 刘德稳住身形,尚未来得及看向发难之人,便又是三道风声刺来,他脚下不停,先行一步身法使然,从容地躲过暗器,同时一脚勾起椅子踢了过去,这才止住攻势,人则立在墙根底下,冷眼看向老妇人,以及那再度掏出五根铁针的老人家。 “二打一,不地道啊。”刘德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心中不免凛然,不敢再放松警惕。 “你是哪里来的老妖精,扮成小娃也不嫌羞耻么!”老人只料刘德是什么人乔装打扮,几步来到妇人身边,严阵以待。 刘德一愣,哑然失笑,正欲继续嘲讽,脑中飞快转动,很快便收回笑容,脸色渐渐低沉下来,就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些:“你们竟然敢对我下手,真是嫌命长!” 老妇人和老人家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震惊,后者将铁针收入掌心,谨慎问道,语气也再不复之前的傲慢:“我夫妻二人无名无姓,多年不迈出山林半步,早已不问世事。刚刚以为阁下只是迷路孩童,不想我们藏身之地暴露出去,这才有所冒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哼,还敢胡言乱语,耍弄我不成?”刘德见二人如此,心中不免一喜,原话奉还,冷哼一声,“瞧你们两位这身手,一个暗器一流,一个修为傍身,可不像是你们口中的无名无姓啊!” 刘德依旧是颐指气使,继续威逼,既然打算演戏,就要演到底。 “阁下不同样如此?若还是声称是误入此地......”妇人眼神如刀,盯着刘德,“果真当我们是傻子么?” “嗯!?” 刘德眼神如炬,一道紫金光芒瞬间从眼中飞出,刺向二人,后者只觉得浑身上下如赤裸一般,汗毛竖起。 在他们眼中,刘德尽管依旧是男孩身形,但却犹如恶魔,一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之感瞬间控制了他们的四肢五骸,甚至连眨眼都不敢。 “呵呵。” 刘德牵动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从地上捡起唯一一把完整的椅子,掸去了上面的尘土,坐了下来,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显得无比轻松。 “给你们个机会,猜猜,我究竟为何到此?”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封魂、搜魂 这老妇人和老人家二人显然极有默契,对视期间并未有任何表情,几息之后却已是交流结束,他们同时转回头看向刘德,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老妇人首先开口。 “阁下为何到访,我夫妻二人实在是想不明白,但是我确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正如我刚刚所言,我们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了。” “是么?” 见他们没有屈服,依旧嘴硬,刘德心中有些惋惜,可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外泄,否则以对面之人的经验见识,自己这场戏必定是前功尽弃,他甚至用魂力强行压制住脸部肌肉,这才敢开口应答。 “我见这方圆几里荒草遍地,并无农田耕作,你说你从不离开这方寸之地,所食米菜从何而来?再说你这木屋,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可这床柜桌椅都是新打的,没什么使用痕迹,单凭这两点,就能证明你们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话虽如此,刘德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 “阁下究竟所为何事,还请明说!再这么纠缠下去,就不怕我们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妇人有些恼羞成怒,说话的同时,向刘德迈出一步,身边的老人也同样如此,刘德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叫苦。 坏了!若是真的生死之战,又怎么可能套得出话!? “阁下,你究竟是何人......” 妇人话未说完,刘德直接从椅子上弹起,脚踩先行一步,瞬间来到了二人面前,妇人只来得及举起手,手中黑光还未聚起,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只见刘德站在身前,点指在这两夫妻的额头之上,指尖闪烁紫金光芒,魂力悄悄地运行至二人泥丸穴中。 此法名叫封魂术,这是在他赶路至此的这段时间之中,让魂叟传给自己的唯二魂技中之一,可以短暂封住对方的魂魄,以此做到束缚动作,剥夺五感的效果,可他如今修为尚浅,究竟能保持多长时间,犹未可知。 这是两道魂技的其中之一,而另一道魂技,便是那搜魂术。 他深吸口气,面露难色——以他本心,是绝不想对着二人施展搜魂术的,一是因为自己对此法并未熟练,强行搜魂恐会对被施展者有所伤害,倘若无法得知全部,岂不是釜底抽薪?二是因为,他曾答应某人不会伤害他们,尽管这老夫妻对自己动了杀机,但自己不是言而无信之徒,这件事,便有些棘手了。 刚刚自己随机应变,借着二人心中的某种猜测狐假虎威,套出真相,可这几次交流中,他愈发相信这二人对自己已生怀疑,他有心自证身份,可坏就坏在他根本就不知道任何相关信息,若非是他在玉涵记忆里看到过这片森林,自己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找到这里。 “该死……早知今日,那天逼也要逼傅钰将那越狱的囚犯身份告诉我!” 他暗暗咬牙后悔,可此时容不得耽误,封魂术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施展搜魂术,只探出一件事,不,探出几个字就好了。 打定主意,他不再犹豫,瞬间施展出搜魂术,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魂魄之伤,他并不深入探寻,只流于记忆浅层,霎时间,无数画面在他面前闪过,像是流水账般,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无心深究,只得是打足十二分精神,细细辨认着眼见耳听的一切。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指尖的紫金光芒变得闪烁不定,他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收回,以先行一步的身法直接退回椅子上,再度摆出之前的那副模样。 老妇人和老人家这才缓缓睁开眼,疑惑地对视一眼,很快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刘德的身上,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已是全然忘记。 “你们问我是何人?哼,怕是不配我自报家门吧。”刘德冷笑道。 老人家手中再度伸出铁针,老妇人也亮出黑光,显然是打算一言不合,便如她所言,“拼个鱼死网破”。 “打算跟我动手?”刘德站起身,挑了挑眉毛,“江湖传言,恶刺毒针,恶毒人心。看来如今,就只剩下个名字了吧。两个蠢货。” “你......!?”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瞳孔地震地望着刘德,开口说道,“你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现在才知道,说是蠢货还算是夸......” “去死吧!!” “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刘德说完,老人直接甩出五根铁针,同时又捏出一根,身随针至,直冲刘德而来,老妇人欲伸手阻拦,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刘德瞳孔一缩,但并未惊慌,左手再次施展出苦行金身,直接抓向铁针,可那五根铁针飞到半空竟再度加速,他左手抓空,与此同时,铁针瞬间便来到了面前。 老人见状心中一喜,下一瞬间却又是目瞪口呆——刘德竟再一次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你们......真当我好脾气么!” 一声充满怒火的质问从四周响起,妇人目眦尽裂,冲老人家大喊:“不好,快闪开!......”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自己的右肩被人拿住,还未回头,便是一股大力传来,肩膀剧痛之下,整个人横着撞向了对面的墙上,随后重重地拍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整个右臂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而这期间,她竟调动不起一丝玄力。 “嘭”的一声,在她身边,老人也被甩了过来,瞧那神情,显然也是失去了一战之力。 “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刘德行至二人跟前,放开了手,五枚铁针落在地上,滚落到他们的面前。 “看来在律刑司关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下三滥的招式倒是学了不少!倘若再敢与我动手,信不信下一次,我捏碎的便是你们的脖子!” 妇人和老人正互相搀扶着缓缓站起,听到刘德所言,竟是浑身一震,老人脱口而出:“你是律刑司的人!?” “不,不是......”相比于老人的震惊,老妇人的脸上却是了无生机,“您,您是血手门哪方手下?” 血手门......?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死明志!? “老婆子!”老人闻言,刹那间变了脸色,“他怎么可能是......” “若是律刑司的人,根本不会与我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否则以这位的修为,大可直接将我们制服,然后抓我们回去。”老妇战战兢兢地对老人家解释道,可眼睛却望着刘德,生怕有哪句话惹得后者不悦。 “怎么可能......”老人家的眼神之中闪过恐慌,质疑等等情绪,下意识地没有回应,可老妇人却是几近崩溃,她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看向老人。 “那,那是不是玉......” “东方使座下执事,范延,携发妻郭怀,见过使者大人,之前不知您身份,还望恕罪!”老人打断了妇人的询问,自报姓名,随后拉着妇人跪倒在地。 “范延,郭怀.....”刘德兀自念叨了一下二人的姓名。 “还清吩咐!”郭怀应道。 刘德心中疑惑更甚,如今这事态正在朝着他设想之外发展,二人明显将自己与其他人联想到了一起,这一切都与刚刚的“血手门”有莫大的关系,他有些不知所措,可脸上却依旧是不露声色,回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使者,而不是和你们一样?” “我二人虽然愚钝,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您修为通天,门内虽说手下众多,但常年扮作孩童者少之又少,您......是南方使吧?”郭怀稍微抬起头,打量了刘德几眼,随即又低下头来。 “是啊,是啊。南方使神龙见首不见尾,但门内传闻,他老人家状若孩童......哎呦,使者大人,我们之前口无遮拦,还请赎罪,还请赎罪啊!”郭怀已是吓得抖如筛糠,瞬间脸色苍白,忙不迭地向刘德请罪。 刘德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声:“我见你二人在此,住的可是清闲啊。” “这......” 郭怀显然已是方寸大乱,范延见状,忙接过话头,说道:“使者大人,我们正想着不日前去门内报道,没成想您会亲自前来,这真是折煞我们了......” “少废话!”刘德话锋一转,“你以为你们做的事,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叛出血手门,该当何罪,你们不是不清楚。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要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刘德的想法很简单,听他们的语气,明显没有想到这血手门能找到自己,反推回去,这两个人一定是背着血手门做了什么,倘若以此要挟,定能探出些许话风。 当然,他说的话自是有万分漏洞,经不起推敲,可这夫妇二人早已被恐惧冲昏头脑,再加上刘德之前所展现出的深不可测,自然不会有所异议。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即便范延之前有几分不信,此时也是被吓得信了十分:“不敢不敢!使者大人,只是有些事情缠身......” “不敢?”刘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默默地将这场戏推向了高潮,“你们从律刑司脱逃有多长时间了?用我给你算么?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向门内禀告一次,如今竟敢跟我说‘有些事情缠身’?如此托词,真是可笑至极!” “大人赎罪!” “嘭”的一声,范延和郭怀竟直接对刘德磕了一个响头! 刘德哪见过这个世面,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他心里清楚,现在的他,可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他们口中的南方使,他咬了咬牙,高昂起头颅,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自己磕着头,半晌才伸出手,制止道。 “行了,现在知道求饶了?我若想取你们性命,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们废话?省点力气吧!“ “那您......”二人抬头看向刘德,额头上已是血肉模糊。 刘德暗暗惊讶这血手门在他们心中竟有如此凶煞,两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叫得上名字的老一代,此刻竟低贱如蝼蚁。 不过他心中怎样波澜,脸上还是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甚至露出一抹笑意:“你们可以啊!恶刺毒针,这么多年闯荡江湖,也算是没白混,竟能从律刑司逃脱。说说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五一十,不可隐瞒,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范延和郭怀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绝望和无助,而在眼底深处,竟闪过一丝庆幸,刘德只因刚刚探入过魂力,对这二人的情绪波动有些感知,他看在眼里,皱了皱眉。 “使者大人,我说......”终于,他们抬起头看向了刘德。 刘德松了口气,正欲催促,突然他与范延眼神对视,从后者的眼睛里,他竟看到了一抹赴死之意,紧接着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凭空生出一丝不安。 不好! 只见范延突然举起手,手心之中寒光一闪,一根铁针直接刺向了自己的太阳穴,与此同时,郭怀也是双手举起,手中黑光闪现,随之猛地拍向了自己的额头! 以死明志!? “你敢!” 刘德福至心灵,瞬间施展出先行一步的步法,迈出去的同时,右手上的储物戒亮起精光,直接冲范延手中铁针的方向甩出了赤火锤,紧接着左手化成苦行金身,同时运起魂力,毫厘之间,握住了郭怀的手,顿时一股阴寒的玄力直接冲入到自己体内,他闷哼一声,来不及检查自身,忙看向范延。 刚刚那赤火锤势大力沉,在自己制住郭怀的同时,击打在了范延拿着铁针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筋骨断裂,范延哀嚎一声,但那根铁针也脱手而出。 一切发生得电光火石,刘德几乎是耗费了全部心力,这才将二人救下。 “该死,你们要做什么!”刘德喘着粗气,瞳孔地震。 见一击不成,范延的另一只手竟再一次亮出铁针,刘德心中暗骂老顽固,直接一道封魂术将他击晕,这才缓下局势。 “使者大人,您别问了,我们只求一死!”郭怀已是泪水满盈,可被刘德扭住手腕,更是动弹不得,见自己的丈夫此刻已是昏迷,绝望之下,对刘德连声恳求,“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为什么!?你们.......”刘德话一出口,瞬间便明白过来,他深吸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一丝悲切,他缓缓说道,“因为......玉函么?” 第一百三十章 看破身份 话音一落,郭怀抽泣的声音一下子止住,随即瞳孔地震地抬起头,看着刘德。 “不,不可能,不可能......”极其压抑的喃喃低语从她的嘴里发出,紧接着,血灌瞳仁。 刘德眉头一皱,只觉得拿着郭怀的手突然被一股玄力冲入,再加上之前制止时受的暗伤,一下子松开了手,郭怀瞬间发难,整个人蹿起,双手盘旋环绕,黑光粼粼,竟像一条恶龙一般直冲刘德而来。 刘德暗叫不好,即便修炼东西结合神功,可时间尚短,以他的修为,自然是比不过郭怀这般的老江湖,无奈之下只能向后跳起,躲过郭怀的攻势。 “大胆,敢对我动手?” “你把玉函怎么了!?”郭怀尖叫一声,双手再次拍出,那黑龙竟仿佛活过来一般,夹带着风声,扑向了正连连倒退的刘德。 “该死!” 刘德还未将赤火锤收回,此时此刻自己手无寸铁,而且屋中地方太小,根本无法完全避开。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无需再避! 他一下子站稳脚步,左腿抵住身后的墙根,右脚前置,双手抱圆,立手分隔阴阳,竟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黑龙眨眼间便来至身前,刘德不慌不忙,双手闪过紫金光芒,竟上前迎去,右手直接插入这条黑龙的脖颈之下,同时绕头低身,另一只手摁在头上,在魂力的控制下,这条由玄力凝聚而成的异兽竟有了质感。 太极拳暗劲猛发,二手魂力贯通,这条黑龙竟直接被刘德抬了起来,扔到了空中。 没了力势,刘德也不再害怕,双手连消带打,借助着魂力对于玄力的操控,砍瓜切菜般,便将郭怀的这招玄技驱散。 郭怀面无血色,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施展出这夺命之招,自己此刻是强弩之末,再无再战之力,甚至此刻她想自刎,也是有心无力。 刘德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却无人看到他用左脚抵住墙的那个位置已是一片碎屑,双手微微颤抖,五指溃烂,一股黑气时隐时现,竟有攀上胳膊的趋势。 他默默润干嘴唇,沉声说道:“你又是何必呢?落得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呵呵。”郭怀沙哑的笑了两声,却是玩味地抬起头看向刘德,“你又是何必呢?演这场戏,又有什么意义?” 刘德瞳孔一缩,没有回应。 这时,晕倒在一旁的范延渐渐苏醒,见到自己妻子这般模样,霎时间目眦尽裂。 “老婆子!使者大人,您有千万般怨气,朝我一个人撒便是了,老婆子她......” “算了老头,不必说了。”郭怀摇了摇头,“这位,可不是使者大人。” “什么?!” “阁下玩弄我二人于鼓掌之间,真是好手段啊。”郭怀苦笑两声,不知道是嘲笑刘德,还是嘲笑自己,“虽说阁下天赋惊人,但倘若血手门的使者都是你这般水平,那这血手门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刘德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自己太菜,怪不得别人。 “老婆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延慌怔地看看刘德,又看看郭怀,不明情况。 “奶奶,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使者。”刘德笑了笑,也算是澄清了事实。 “你......你究竟是谁!”范延总算是明白过来,一下子站起身,拦在了郭怀的身前,右手虽然已是筋骨断裂,但还是勉强提起一根针,死死地盯着刘德。 “老头子,他知道玉函。” “什么!?”范延大惊失色,色厉内荏地冲刘德质问道,“玉函......你把玉函怎么了!?他有没有事?他现在在哪里?我......我跟你拼了!” 说罢,他挥起拳头打向刘德,后者无奈地摇摇头,脚底一个寸步,便轻易闪过,肩膀一顶,范延踉跄几步,又退回到了郭怀的身边。 “我不是敌人,至少在此时此刻,我并不想与你们为敌。” 刘德不知道该不该将玉函已死的事实告知他们,只能是先将二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谈后事。 “老头,别瞎忙乎了,以这位的身手,想干掉如今的我们,恐怕连滴汗都不会出。”郭怀叹了口气,示意范延将自己扶起,“阁下还是以真面目示人吧,我二人虽然不问世事,但也算是有些见识,不该说的话,我们绝不会说。但倘若您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也该付出些诚意吧。” 刘德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是摇了摇头。 “呵,哎。” 郭怀笑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不再说活。 范延的表情不似郭怀那般绝望,对着刘德依然是满含怒气,但总归是恢复理智,头脑还算清楚,询问道:“我能问阁下一件事么?” “但说无妨。” “阁下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刘德回答道:“是玉函告诉我的。” “哦?”范延与郭怀对视一眼,接着问道,“阁下与玉函,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如今已是你的阶下囚,生死在您一念之间,只希望临死之前,能听到一句实话......” “玉函他......有没有事?” 刘德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还是轻声说道:“放心,我与玉函已作约定,不取你二人的性命。” “你果然与玉函有过来往!”郭怀眼眶一红,急忙追问,“玉函呢,现在怎么样?” “老婆子......” “干什么啊!你快问问啊,玉函怎么样啊!” “老婆子......不用问了。”范延眉头紧锁,血灌瞳仁,“玉函他......是不是已经......” 刘德叹了口气,眉梢低垂,没有说话,但这已是默认。 “不可能,不可能!玉函他,他说好了会来......”话未说完,郭怀急火攻心,之前又是透支玄力,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老婆子!”范延伸手,扶住了郭怀,刘德也有些于心不忍,上前两步,正欲救治,却被范延拦了下来。 “算了,她承受不住,有些事还是我来转述吧。阁下,你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范延用他那伤手,轻轻抱起郭怀,将其放置在屋内一角,半倚着墙。他这才挪动着无力的身躯,走到刘德的面前。 “能不能告诉我,玉函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害他的人,是不是你?” 刘德叹了口气,摇摇头,可又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不知道?我......应该知道? 刘德叹了口气,将那夜在那间院子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前因后果,通通告诉了老人。 范延的头颅垂得越来越低,后背佝偻起来,整个人在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里变得更加的苍老。 一夜白头,不过如此。 刘德说完,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眼中流露出些许惆怅,当日之事如今说起,依旧是历历在目,那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良久,范延终于抬起头,双目更加浑浊,但却是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刘德......不是你的真名吧?” 刘德一愣,随即摇摇头:“我的确叫刘德,而且,这也是我的真面目,刚刚你们误会了。” “是么......”范延不置可否,“你这次来,是为了追查这件事的幕后真凶?“ “是的。”刘德点点头,“我有理由相信,那日躲藏在暗处,伺机灭口的幕后真凶,定是和与玉函谋划劫狱以及设计我爹娘的人是同一伙人,我这次来,就是想从你们口中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玉函......糊涂啊。糊涂啊!”范延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要独留我们这两个该死之人在这世上,不应该如此啊!” “所以,请您务必将您知道的都告诉我,才有可能将那真凶缉拿归案。”刘德目光如炬,期待地看着范延。 怎料范延却摇了摇头:“对不起了,关于这件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刘德心中一凛,“不,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若是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线索,怕是白费力气了。”范延失落地笑了笑,“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除了玉函之外的第二人。那天我们被玉函救出,便被安排在一辆马车里,他连夜将我二人接到这里,让我们等他两个月的时间,他若没有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个无人的地方了却残生。怎会想到,盼来的竟然是你。看来,这两个月,也没有必要了。” “是么......”刘德的心里第一次产生绝望,他已经将宝完全压在了这里,倘若得不到任何线索,他就算再去调查,也只能是没头苍蝇,白费功夫了。 “阁下,您爹娘的安危,如今怎样?”范延突然说道。 刘德一愣,随即回答道:“没事了,我已经将他们救了出来。” “那就好。”范延有些解脱地松了口气,“倘若你爹娘出事,我二人即便偿命,也是无济于事,如今这般结局,已是圆满了。小老儿长你几岁,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讲无妨。” “你还年轻,不可沉浸在仇恨之中。既然爹娘无碍,那便好生伺候,莫要子欲养而亲不在啊。”范延眼圈一红,一滴泪水跨过脸上的沟壑,滴落在地。 刘德没有说话,他看着范延,又看了看在一旁昏迷不行的郭怀,转身朝大门走去。 范延望着刘德的背影,也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走到门口,手抚在了大门上,却突然又驻足原地。 “老人家......” 刘德没有回身,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怎么,还有事?” 刘德一下子转过身,瞳孔一缩,一瞬间,他在老人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耐烦。 “我爹娘无事,我可以将这份家破人亡之仇抛到脑后,可您这杀子之仇,该如何宽慰?” “你什么意思?”范延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即便您不知道那幕后真凶是谁,但想必,您应该是有所猜测吧。” “我都告诉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还要逼迫小老儿不......” “血手门。” 这三个字一出口,范延全身一震,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淡然与洒脱:“你,你究竟要逼我到什么地步!走吧,走吧!别再问了,别再查了!玉函已经死了,你难道想让你爹娘,也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刘德当然没有离开半步,他知道,之前做了那么多,如今,总算是接触到了一丝真相:“我就是为了我爹娘的安危,才要务必调查清楚,否则它在暗处,我爹娘在明处,我难道要让他们一辈子躲藏起来不露面?老人家,我知道你的打算,不外乎就是去为玉函报仇。你莫怪我嘴臭,就凭你们二人,恐怕连一个水花都掀不起来!” 刘德咄咄逼人,范延只能是踉跄地倒退几步,倚在了墙上,整个人瞬间崩溃:“该死,我该死啊!玉函,爹对不起你,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这血手门究竟是什么?”刘德追问道。 “呵,血手门是什么?如今这世道,还有人不知道么?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明说吧。”范延捂着脸,声音绝望中带着自嘲,可却半晌也没有听到刘德的回应,他这才抬起头,略带些许诧异地看着刘德,“你......当真不知道?” 刘德皱起眉头,也有些迟疑:“我......应该知道?” “以你的修为,不可能不知道这血手门啊?” “我才十三岁,对这江湖之事只是一知半解,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刘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可面前的范延却是瞠目结舌,这不是之前那种恐惧,而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你......你才十三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德哑然失笑:“怎么不可能......我当真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就有如此修为?”范延眼中的惊慌无以复加,沉默了几息时间,却又自嘲地笑出了声,“糊涂,糊涂啊!玉函糊涂,那幕后之人也糊涂,都糊涂啊!” 他上下打量了刘德几眼,随即又笑出了声:“十三岁就有如此修为胆识,怎么敢随意招惹?这血手门已经糊涂成这个样子了?” 刘德闻言,却是脸上一红:“老人家,这件事情,说不定......是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范延皱着眉头,兀自思索起来,当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包括玉函在内,我们,还有你的爹娘,原来都只是棋子,这真正的将军,是你啊!” “孩子,我若是你,便躲起来不问世事,以你的天赋,修炼不了百年时间,便可境破婴落,甚至勘触大道,到那时,即便是这上武国天子,也要给你几分薄面,你还争这一时三刻干什么!?” 刘德闻言,却是不容置疑地摇摇头:“爹娘的事一日不解决,我便一日不安,连本心都不可顺从,又怎可逆天改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究问前因 范延看着刘德的眼神从惊讶,渐渐变得欣赏:“能否知道你师从何门?” 刘德没有隐瞒:“赤桥学府。” 老人略微抬了抬眉,有些惊讶,却也有些了然:“原来如此。你很好,虽然有些固执,但真的很好。以后的路,切莫走歪了。” 刘德听出范延话中的悲凉,叹了口气,言归正传:“老人家,关于这件事情,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有什么猜测,这血手门究竟何门何派,还请一一告知,不要再有所隐瞒。玉函之死也是我当时疏忽所致,所以我也想为他讨个公道。” 范延没有再说话,只是兀自打扫起屋内的狼藉,腾出一片空地,又从地上捡起旱烟杆,来到炉火旁,席地而坐。刘德见状,也一同坐了下来。 范延抽了两口,霎时间,云山雾罩。 “玉函他......”刘德还想解释。 “我明白的,他的死怨不得你。行走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无论是玄士还是普通人,都是如此。是我们技不如人,倘若拥有的力量足够,又怎么会被人随意利用。孩子,我知道你心肠不坏,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这个世道,只有真正的力量,才不会背叛你。” 刘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前来将玉函的事情告诉我们,所以我也不会再有所隐瞒,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都会告诉你。” 刘德沉吟片刻,询问道:“老人家,劫狱之事,在之前可曾知晓?从玉函与你二人的对话里,有没有说起过其他什么人也知晓此事么?” 范延甚至没有犹豫,便摇头否认:“事实上,就连我们也是在玉函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才知道这个计划。期间也并未见到过其他人,也并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人插手此事。” 刘德心中一声叹息,突然想到什么,询问道:“当夜,你们逃离赤桥城,这一路上可曾遭遇阻碍?” “并不曾遭遇。” 刘德神色凝重,继续追问:“可既然你们没有遇到其他人,那远处那片狼藉的战场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你们对敌所致?” 怎料范延却是一头雾水:“什么战场?我二人从未踏出过这院落,那一路上又是相安无事,又何来对敌之说?” “不是你们?”刘德一惊,“那前几日,你们是否听到什么声音?比如两方交战的金铁之声,或是玄力喷发的爆破声音?” 老人又是当即否认,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说道:“不过新正那日,我似乎是听到什么炮仗的声音,以为是临村放炮庆祝,也就没有多想,不知道......“ 刘德百思不得其解,如若不是他们,那是谁会特地来此地动手?这目的又是什么?倘若一方是针对这二人而来,那另一方岂不是为了保护他二人的安危? 刘德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按捺住心中的诧异,接着问道:“老人家,这血手门究竟是什么?你们又是为何会被关进律刑司?还是死囚?” “血手门......”老人这是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似乎在他心中对这三个字讳莫如深,终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说道。 “血手门是一个杀手组织,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市井商贩,只要带着足够的报酬,血手门便会接受任务,派人干掉目标,只要价钱合理,理论上,就算是上武国天子,也并非不可能列入目标对象。” “血手门门人众多,他们通通效力于血手门主,门主之下,是东南西北四方使,四方使各自统领四位舵主,十六位执事,以及无数血手门人。” “我和老婆子,隶属东方使,是两位执事。血手门的每一个门人都是杀手,我们通过完成任务换取报酬。” “让我二人陷入囚牢,乃至以死赎罪的原因,实际上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也只是一项任务罢了。” 说到这,范延的表情有些怅然若失,停顿片刻,再次开口,将之后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当日,我和老婆子接到指令,进行暗杀任务,作为执事,已经有权利对于目标有些许了解。” “任务目标是一个新娘子,我夫妻二人接到的任务是在送亲过程中将其暗杀。这本是一个极其轻松的任务,可唯一的难度,就在于这个新娘的身份,她是一个名叫朝天门的掌门千金。” “为了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血手门内针对此项任务做出安排,将下手地点设计在泰司山下。泰司山上还有另一门派,名曰三司洞,为何如此设计?因为坊间皆知这三司洞与朝天门有过节,明争暗斗百年之久。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果不其然,泰司山上的三司洞成了替罪羔羊,朝天门率众弟子前去讨说法,两个门派撕破脸皮,连日大战,死伤无数。” “我夫妻二人本以为任务结束,回到血手门交差,却不料几天之后,又生意外。” “不知道是当时信息收集出现偏差还是其他原因,竟无人告知我们,这新娘子所嫁的对象,竟是上武国的一位皇亲国戚之子,这件事因此落在了律刑司的案上。以律刑司的能力,很快便调查出当日之事并非如传闻所言那么简单。“ “血手门尽管规模庞大,但毕竟根扎于东武神州之上,对于律刑司的大肆搜查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所以血手门上层作出决定,便是将我夫妻二人供出来,以此保血手门千年基业。当时玉函还小,我二人自是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也不敢抗命。我们比谁都清楚,以血手门的能力,这根本就不是请求,而只是通知罢了。” “你们大可供出血手门,寻求律刑司的保护啊!”刘德出言质疑。 范延嘲讽地笑了两声:“你太天真了,倘若我们招出血手门,血手门有一万种办法灭口,甚至会连累到玉涵,无论是何种原因,我们也只能缄默,不开口说话,甚至事发至此,我们都没有想过与吾儿见面!却没想到,玉涵他……还是因为这件事而死。” “所以你猜测,这件事是血手门所为?”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范延目眦尽裂。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秘人的身份 刘德没有对范延的这个判断做出反应,而是又问了个问题:“玉函也是血手门的弟子么?” 老人摇了摇头:“我夫妻二人已经是陷入其中无法自已,又怎么可能让他进入?所以在离开之前,特地将他托付给了一位好友,叮嘱切勿让他与血手门有所联系。他不会是杀手。” “你可确定?” “我......确定!” 望着范延有些犹豫的神情,刘德陷入沉思,火光依稀照亮着二人的面孔,良久,刘德开口言道。 “玉函,应该不是血手门的弟子。” 范延抬起头,有些惊讶,却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刘德。 “如果他是,那血手门根本没必要将他灭口;倘若他不是,血手门更没有必要,依照你刚刚所言,血手门完全有能力让他成为不敢开口的替罪羊,而如今他死了,律刑司反而会追查下去。所以他活着,远远比他死了更加有价值,不是么?” “是,是......”范延连连点头,眼中却泛起泪光,仿佛得知玉函没有沦落,是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可这样,问题就更多了......”刘德表情并未有所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什么问题?” “如果他不是血手门的弟子,那么将其灭口的幕后真凶,真的是血手门么?” “怎,怎么可能不是......这件事,只有血手门才可能知晓啊?” 刘德摇摇头:“那血手门为什么要灭口?为什么要安排将你们从律刑司救出来?血手门只有接受任务时才会派人行动,救出你们是任务?还是血手门的个人行为?还有,为什么要选择我的爹娘?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刘德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范延没有说错,他还是太天真,把这件事想简单了,他本以为此行即便不知道真相,也能得到线索,可如今,真相却越来越远了。 “对了!”刘德突然想到什么,询问范延道,“导致你们身陷囹圄的那个任务,你知道是何人委托么?” 范延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刘德一愣:“你们血手门接任务,难道连这些信息,都是完全隐瞒么?” “对于任务,血手门是由严格规章约束的。除了东西南北四方使是由门主亲自指派,所有舵主、执事与门下弟子都是共同竞争,理论上一个普通门人只要完成了一个难度顶级的任务,可以直接竞争舵主的地位,只是一般而言舵主与执事的修为要高过门人,所以接的任务难度也远非普通弟子所能比拟,而普通弟子通常也只能在任务进行过程中充当小卒而已,对于有重大贡献的,才会由四方使出面,进行奖赏。” “血手门遍布整座大陆,自然有无数分部,所有任务汇总起来,全部交友给西方使负责,通过筛选,再分发给其余三方使,如果对于任务有异议或是商榷,也会经由西方使进行联络,这也是避免门人私自接任务,便于管理。” 刘德点了点头,缓缓吐出口气,说道:“看来是时候,去血手门见识见识了。” 怎料一听这话,范延却是脸色大变,腾地一下坐直:“万万不可!小子,虽然你天赋不错,但以你的年纪和修为,贸然挑衅血手门,那就是找死!这事冲动不得,听我句劝,不要再引火上身了。” 范延的歇斯底里让刘德生出一丝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血手门,当真这么恐怖?” 老人摇了摇头:“不恐怖,只是无情,无情的不是人。” 刘德深吸口气,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沉声说道:“即便它是阴曹地府,倘若此事真是它在幕后搞鬼,我也定要去为我爹娘讨个公道。” 范延自知劝说不了,只得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做? “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确定血手门究竟是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们一家,我一家,一共六个人在这件事情当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目标?”刘德说罢,沉默稍许,突然抬起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虽然有些无厘头,但我曾有过一个想法,这件事,会不会是因为我?” “因为你?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背景,但这件事这么大阵仗,你......可有证据?”范延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无法将刘德的话当做笑话。 “很简单,这件事如果没有我,一切发展会非常顺利,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什么意思?” “假设没有我,你们会被另一对老人所替换,不会有人调查此事,玉函也不会被人灭口,你们一家三口今后安然无恙,天涯海角都可去得。那么......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善心大发?为了世界和平?不可能吧。” “没准......你也只是巧合啊?他们没想到会有你这号人出现,也说不定啊?” “时间。这件事发生的太巧了,就在我从学府放假回来的前两天,而且那日玉函被人灭口,这便以为着真凶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为什么要盯着他?无非是因为害怕他会坦白。为什么会害怕?只有一个原因,这幕后之人知道,或是能够推测出,有人会调查这件事。这也意味着,我,其实始终都在那人的视线范围内。” 虽然这件事听着有些诡异,但刘德这话却是没有错,范延也是愈发迷糊,只得默默地抽着烟,一时无话。 “对了,你知不知道什么人的靴子上,镶了一颗玉石?”刘德突然想到沙洛儿告诉自己的这个线索,急忙问道。 “你说什么!?玉石!?”怎料范延突然大惊失色,一下子握紧旱烟杆,“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夜杀死玉函的人,有人曾见到他的靴子上,镶了一颗玉石。怎么,你知道什么!?”刘德终于抓住一丝希望,一把握住了范延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啊......”范延有些慌怔,整个人变得混沌无比。 “你知道那人是谁,对不对!?”刘德直接将他拽了起来,“快说!” 范延依旧是双目空洞,任由刘德的摇晃,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范延,你想清楚,现在能够抓住真凶的唯一希望,就是说清楚,那人究竟是谁!你别忘了,那人既然敢冲玉函动手,你认为你和郭怀,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他死死盯着范延,突然耳朵一动,往窗外望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来洗地啦 “远来都是客,寒风刺骨,诸位何不进屋歇息,喝杯热茶?” 静悄悄的深林之中,“吱哟”一声,范延颤颤巍巍地推门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碗水,隐隐冒着热气。 黑暗中,几十名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悄无声息地显出身形,呈现合拢之势。 “哟,这么多人啊?那小老儿这碗水,可有些不太够了。” 他略带惊讶地瞅了远处几眼,随即弯腰抓住院中板凳的一角,拖着行至正中央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又将手中的碗放在了脚边,从腰中抽出旱烟杆,使劲嘬了两口,缓缓吐出一股烟雾。 “老范头,可好啊。” 烟雾渐渐消散,一个男人由远及近,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此人青衫遮身,身形挺拔,步履有力,两颗透着粉雾的羊脂白玉镶嵌在靴子的后跟上,熠熠生辉。 “哟,稀客啊。这么多年,你这爱显摆的毛病,可也没见改啊?”范延瞅了几眼靴子,神色如常地冲来人打了声招呼。 “有钱如果是毛病,那这世上可有太多人无病呻吟了。” 火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来人的脸上,此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上下,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虎目带着笑意,大步来到了院落跟前。 范延磕了磕烟杆,鄙夷地笑了笑:“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史可法。” “怎么,老范头,老友登门,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史可法笑意更甚,说着话,伸手扶住门扉,正欲推门走入,范延却突然咳嗽起来,随即用力啐了口浓痰,小声骂道:“妈的,什么东西都敢进来,真是难受的要死!” 史可法笑意顿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瞬间便又是哑然失笑,只不过手却也收了回来。 “你啊你,嘴还是那么臭。就这么对待老朋友么?” “且不知你这位老友,来此有何贵干呢?”范延玩味地看着他。 “许久不见,特地过来看望你和嫂子,怎么,这也不允许?” “看望我们?能够劳您大驾,我们已是三生有幸,怎敢拒绝啊!瞧你这话说得。”范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可又冲他身后张望几眼,不解地问道:“不过......我看你身后那帮人,手里可也没带什么礼物啊,史可法,你这可实在是抠门了啊!” “哦?哈哈哈哈哈。”史可法一愣,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哈哈哈......” “笑你大爷!” “唔......”史可法的笑声堵在嗓子眼,表情无比尴尬。 “范延,你这话,可有点过......” “过你大爷!” “范延......” “范延是你大爷!”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史可法终于是恼羞成怒,低声喝道,话音一落,身后的几十名黑衣人瞬间向前一步,一股杀意袭来,范延衣衫无风自动。 不过范延却不为所动,挑着眉头看向史可法。讥笑道:“好大的架势,怎么?打算跟我动手了?” “我这群下人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史可法伸出手,那群黑衣人没有说话,当即后退几步,再度没入黑暗。 “少说废话!”范延略微抬起头,昏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史可法,“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从律刑司逃出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秘密了。” “哦?是么?我怎么听说,律刑司已经将逃出的死囚找回了?瞧这日子......”范延掐指一算,“哎呦,都行刑了吧?” 史可法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这律刑司已经查出冒充之人了,现在正大肆搜查,想来查到这里,应该不会费多少工夫。老范头,我来就是想帮你和嫂子脱身的,嫂子是不是在屋中休息?我想还是此事要紧,快将她唤出来,咱们这就走!” “可你还是没有回答,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藏身此处?”范延却是不急不缓,嘬着旱烟,翘着二郎腿。 史可法皱了皱眉,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老范头,别耽误时间了!” “所以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范延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第三次问道。 “范延,你到底要干什么?!”史可法哪里还不清楚范延从始至终,都是在玩弄自己。 “我干什么?”范延撇撇嘴,突然神色一整,脸上再也没有了半点笑意:“玉函,在哪里?” “玉函?”史可法瞳孔一缩,“玉函他......” “死了,是吧?”范延冷笑两声,“啧啧啧,史可法,你好狠啊。” 范延那昏黄的眼睛里此刻却是布满血丝,目眦尽裂,如若眼神可以杀人,想来史可法如今早已是身首异处了。 史可法闻言脸色一变,皱起眉头,可惊诧过后,又是大笑起来,只是如今终于撕破了伪善的脸皮,原本略显豪迈的笑声里,也充斥着刺耳的奸佞:“恶刺毒针,看来即便多年不出世,依旧是有些手段啊。” 范延的神情愈发厌恶:“你这次来,想必也是为了取走我夫妇二人的性命吧。”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想让你们一家团聚罢了!”说罢,他再次将手放在了院门之上。 范延突然拔高音调,将烟杆直接扔向史可法,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没有什么为什么。”史可法歪歪脑袋躲过烟杆,表情却是得意的很,“只能说他命不好,我有需要,正好手中又有他这把刀,岂有不用之理?” “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我一家如此信任你,甚至将吾儿委托你代为照顾,你却如此待我,简直不是人!” “抱歉,史家人还没有低贱到与一个杀手做朋友,你,不,配。”史可法一字一顿,显得嚣张无比,“玉函,只是我的一枚弃子,你和郭怀也是一样,我让你们一家团圆,你应该高兴才对。叫郭怀出来吧,你个废人,我一只手就能干掉你。” “我就算拼死,也要让你偿命!”范延怒目而视,整个人甚至因为气愤而颤抖起来。 “骂够了么?要是骂够了,就受死吧!” “嘭”的一声,整个院门化为漫天碎屑,史可法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范延的面前,一掌猛然打了上去! “......你中计了。” 范延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脚往旁边一歪,碰洒了之前放在脚边的那碗水,竟从中掉落出一颗灵石,而那水顺着干土的缝隙流入地面,却像是掉入油中的火星,一瞬间点亮了整个院子。 刹那间,院中亮起无数复杂繁琐的花纹,彼此相连构建出一道阵图,史可法的手离范延只有几寸,可却犹如天堑,丝毫不得近身半分。 “怎,怎么回事!?” 范延望着惊慌失措的史可法,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冲屋内喊道。 “刘德,出来洗地!” 话音未落,屋门打开,刘德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直接冲向了不远处的黑暗! 第一百三十五 九死一生 时间回到范延走出屋的前一柱香,刘德正抓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甚至出言威胁,范延则是一脸了无生机。 “......你别忘了,那人既然敢冲玉函动手,你认为你和郭怀,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刘德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他甚至动了用搜魂术对待范延的念头,可一声清脆的踩踏落叶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起,他心中一惊,打断了对于范延的专注,而是转头望向窗外的黑暗。 有人! “范延,清醒点!”刘德沉声说道,“来人了!” “......”范延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明,但还是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刘德,“什么来人......” 刘德依旧望向窗外,双目闪现紫金光芒,便是那辨神之目,黑暗之中,粗粗数来,有不少于五十人正由远及近朝这边走来,正中央一个气势极盛,竟平白惹得周遭灵气沸腾,可不知为何却是脚步极缓,显得无比谨慎。 “哼,范延,要命的来了!”刘德冷笑一声,转过头看向范延,此时此刻,他也没了好脾气,“趁着你还有命,赶紧说!晚了,真相就得陪你进棺材了!” “来人了?”范延迟疑一下,也看了过去,虽然乍一看毫无异象,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刘德,毕竟那副惊容骗不得人,“好啊,来得好!” “我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范延的眼中露出杀机,两根铁针从手中伸出:“那个靴子上镶玉的,就是我托付玉函的那位老友!该死的,这个畜生!刘德,你快些走,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跟我动手!?” “还拿什么动手?郭怀昏迷不醒,人家拿手指甲缝里的泥都能把你干掉!如今,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范延一愣,不解地看向刘德:“怎么......你......” “总不能看着你们被他干掉吧!那样我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刘德深吸口气,“我若没猜错,那人应该不是血手门的弟子,对吧?” 范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二人对他不薄啊!” “所以,我之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没有错,那人的目标,也许就是我。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走了。”刘德松了松筋骨,“至于真相是什么,很简单,找他问个清楚!” “小子,你要跟他动手?我可不是撒冷水,那人几十年前便已是感光境修士,如今没准已是突破灵起境,你......什么修为?” 刘德闻言一愣,有些尴尬地吞咽口水,挠了挠头:“......修为不重要!咱们要用计谋!” “你有什么主意?” “给我点时间。”刘德没有犹豫,直接盘腿坐下,心神投入到魂石空间之内,刚一站稳,便直接大声喊道:“魂叟,救命了!!” “小点声,我还没聋!”魂叟捅了捅耳朵眼,带着真灵和大大,飞到了刘德的面前,“小魂淡,又闯什么祸了?” “也没什么,有个人估计想杀我,修为不算高,也就......比我高出至少两个境界吧,对了,他还有五十名手下。怎么样,瞧咱这能耐,一般人招得来么?他招不来!......诶诶,你去哪啊?” “散伙!” 魂叟二话不说,拽着真灵就要走。 “魂叟啊!你忍心吗!我这么一个懂事听话的三好少年,活活被生活逼成这副模样,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啦!!”刘德就差撒泼打滚了。 没成想混叟还真就留了步,转过身,玩味地盯着他:“来来来,死给我看看!老夫活了一万多年,什么死法没见过,来,给我个惊喜!” 刘德见软硬都不行,也就嘿嘿一笑,正经起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明白。 闻言,混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是扫帚星转世么?怎么真是去哪哪出事,到哪哪死人?那帮人虽然目标是你,但这次可明摆着是冲那范延郭怀来的,你这属于送上门,真是倒霉透了!” 刘德悻悻地咳嗽两声:“危险与机遇并存,我要是不来这,那范延两口子肯定是死了,一家三口都被灭了口,我就算是安然无恙,这真相铁定也是查不出来了。” 魂叟也是知道这话没错,捋着胡子沉声说道:“单论逃脱,问题不大,即便是带着那两个人,虽然也有难度,倒也不算是绝无可能,可是……你八成是不会走吧?” 刘德点点头。 “我就知道。”魂叟眼中流露出一丝微笑,“你这修为,想正面打赢,基本上是痴人说梦,有个主意。” “快说!” “跪地求饶……” “魂叟!” “那是不可能的。我问你,那五十个手下的修为怎样?” 刘德想了想,摇摇头:“我曾用辩神之目观望过,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那几人体内光芒不胜,应该没什么修为。” “过了这关,想办法让辩神之目更进一步,你也能看出对方修为,如今光靠猜,可是不靠谱。” “先说如今吧!” 魂叟沉吟片刻:“当今之计,只能是先干掉那群小鱼小虾,否则倘若真是与正主交手,即便你侥幸活命,也得扒层皮,如果再被那群手下围殴,你这英年早逝的愿望也就算是实现了。” “说得轻巧,就算是我能摆平那帮手下,也要想办法拖延住那人才行啊!可你当那人睁眼瞎?” 魂叟皱着眉头没有回应,刘德也是撇着嘴,一脸便秘神情。 真灵站在中间,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她感知到气氛的不寻常,也不敢出声,甚至转过身,冲着大大竖起手指,小声说:“嘘,不能出声啊,哥哥和爷爷在想事情!” 刘德听入耳中,哑然失笑,却突然浑身一震,与此同时,魂叟也是挑起眉头,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真灵。 “怎,怎么了?”真灵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魂叟,有主意了!”刘德嘴角一扬。 “但是要有人拖延片刻才行,你不能第一时间现身!否则前功尽弃。” “说得对,魂叟,时间紧迫,你来跟真灵说,我去和范延托付几句!” 二者像是在打着哑谜,言语间却丝毫没有不通,刘德说罢,笑着摸了摸真灵的脑袋,当即离开魂石空间。 “喂,你想出办法了么?” 范延自是心中急迫,面前刘德却猛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有了!” “这……这么快?” “但是你得帮我。” 范延没有犹豫:“说吧,要我怎么做!” 刘德三言两语,将计划告诉了范延,后者万分不解,兀自低头思索起来,刘德也没有催促,又望了望来人位置,随即倒了碗热水,拿出一颗禁制碎块,用赤火锤用力一敲,正中裂出条缝,丝丝灵气窜出。 他将碎块扔进水里,将碗递给了范延:“记住,一炷香时间,不能再少了。” 范延没有说话,伸手接过,转身走向大门,行至半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胜算有多少?” “这一次......”刘德深吸口气,“九死一生。” “够了。” 他说罢,端着碗走了出去,与此同时,从刘德眉心处也窜出一条虚影,瞬间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钝一利 院落之中,史可法目眦尽裂,死死盯着突然从屋中现身的刘德,却是动弹不得,整个人被束缚在脚下阵图覆盖的方寸之间,不能越雷池一步。 刘德冲范延使了个眼色,甚至都未正眼看史可法一眼,便脚下一蹬,化为利箭射入黑暗深林。 “起刀!!” 黑衣人中有一人为首大喝一声,猛地抽出刀来,剩余人等也纷纷拿出武器,自树影中飞奔而出,前去营救史可法。 “起刀?落下吧你!” 刘德趁着事发突然未落阵地,直接深入众人之中,左手运起苦行金身,一拳打在了最近之人的胸膛之上,那人一声闷哼,手中刀还未竖起,便直接飞出几丈开外。 “敌袭!!!” 刘德收回拳头,正想冲第二人发难,却见其余所有人听到此声传讯之后,如临大敌一般,飞快地朝中间聚来,形成铁桶之阵,将刘德阻隔在外。 他心中一惊,这些人虽然没有修为,但是训练有素,且身手不凡,显然不会因自己这刚刚一击便乱了阵脚,可如今却是这般谨小慎微,难不成......是陷阱? 他有心多做观察,可情况紧急,不容耽搁,他的先行一步适合乱战,如今这黑衣人摆出阵型,所以决胜之机,便是要想办法将这铁桶冲开! 想到就做,刘德后退几步,躲藏于黑暗之中,失去了他的身影,众人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脚下不停,行向史可法被困之地。 “还想救人?” 刘德冷笑一声,脚踩先行一步,直接从树影中窜出,一击即退,随之再攻,虽然不够时间完全打出力量,亦或是施展封魂术,但饶是如此,也是惹得黑衣人中各个负伤,心神涣散。 突然,在刘德一拳打在某人肋骨后,那人却捂着伤,大声喊道:“幻觉,都是幻觉!不可分神!” 幻觉? 刘德眼见那人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是强打精神,固守位置,心中疑惑更甚——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刚刚自己的一番攻击,他能感觉得到这群人的异常反应,心不在焉和精神集中这两个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的状态如今却是能从每个人的一招一式中看出。虽然各个如临大敌,即便受伤也是哼都不哼,持刀而来,可有时却又是根本不行攻击,即便看到自己出现漏洞,依旧是抱元守一,似乎相比于攻击,他们更加着力于自身的防御。 既然如此,那可就对不起了! 刘德冷笑一声,终于狠下心来,开始破阵! 他左手化作金身,右手伸出手指,指间一道紫金之光,便是那魂技,封魂术。 他直接冲到刚刚喊话之人面前,一指点在眉心,那人瞬间昏迷,身子瘫软下去,他右手抓领,一脚插入阵中,随即弯腰拧跨,将那人扔飞,他身形一闪,成功进入到阵中。 此时此刻,几个还算是冷静的终于发现问题,大喊一声:“不,不是幻觉!!有人进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可此刻为时已晚。 刘德在众人之间辗转腾挪,先行一步和太极拳步法来回换转,刀光剑影之间,却是丝毫沾不得身,即便有几处来势刁钻,他也可用这金身左手硬抗刀剑。 “该死!散开!” 不知何人大吼一声,众黑衣人总算是放弃了铁桶之阵,彼此距离五步开外,将人群中的刘德露了出来,但此时这些人已经是身上挂彩,有再战之力的也就只剩下二十几人。 刘德更加不怕,见自己无处可躲,便直接冲了上去! 可他没想到,本以为如今人数减少会更加容易,却没想到这二十几人配合的更加默契,四五成对,攻防得当,刘德几次三番,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攻势受阻,负了伤。 刘德皱了皱眉,终于认真起来,他化去了左手的苦行金身,双手化掌,魂力及身,头顶太极,身怀八卦,脚踩五行,做了个太极拳的起手势,随即迎面赶上。 黑衣人见刘德转攻为守,也不再谨慎,迈步而上,刘德冷笑一声,划开步子迎了上去。 霎时间,落叶喧腾,刘德招招满含魂力,以柔克刚,后发先至,无论是触及身躯还是格挡刀剑,这黑衣众人均是内里震颤,闷哼不断,而刘德没了金身护体,有时也要避其锋芒,精神不得不高度集中。 终于,黑衣人众小队中,有一人坚持不住,脚下踉跄,被刘德抓住机会,几下卸了那人的关节,一掌击飞,因此出现漏洞,他更加不会留手,不出十次来回,便又将五人打晕,扔出战场。 其余十几名黑衣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暗号,随即汇聚一处,由一个手持长枪的黑衣人为首,其余人跟随其后,众人气势集合,竟隐隐有锋芒之感,而这利刃之尖,便是那杆长枪,直指刘德。 周遭无风,刘德却感到一股针扎之意,望着面前的怪异阵型,他更是提起十二分小心。 “龙枪阵,刺!” 话音未落,所有黑衣人动作完全一致,甚至连呼吸也分不出彼此,脚步频率宽窄丝毫不差,竟真的像一杆巨型长枪,朝刘德刺来! 抢未至,势先到! 刘德脸上一疼,凭空出现一道划痕,紧接着浑身衣衫道道撕裂。 “战意!?” 魂叟的声音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刘德心中一惊,了然几分——面前之人并未修炼玄力,能有如此凌厉之风,便是这几人战意所致,气血如虹,心意凝集,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刘德瞳孔一缩,本能地想后退一步,可这心意刚刚由大脑传入腿部肌肉,便被本能生生制止。 不能退! 面对如此战意,若退,便死! 刘德心中一凛,亮出了赤火锤。 既然你是尖锐之战意,那便看看,与我这匠神九锻的钝相比,究竟谁厉害! 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赤火锤,将其高高举起,口中大喝:“啊啊啊啊!”随即猛然锤下! 龙枪阵更是气势达顶,退无可退,一尖一钝,与刘德面前最终相碰。 “铛!!!” 一声脆响,刹那间,满天飞霜,树摇枝响,气浪掀得远处的范延都回退几步,面露惊容。 “小子!” 他喊了一声,却是半晌也得不到回应。 “该死......” “哼,范延,看来这救星,不太管用啊!”史可法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突然眉头一皱,紧接着,脚步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从尘嚣中走了出来。 “管不管用,还得问你啊!”刘德脸色苍白,双手有些打晃,但还是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范延的身边,看向史可法,“不管用,你倒是出来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言辞滔天 史可法望着刘德,冷笑一声:“赤桥学府的学生,果然非比寻常,我方人马两次被你阻拦,说出去,也足够长脸了。给你们个机会,赶紧逃走吧!否则等我破阵,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刘德却是充耳不闻史可法的这番威胁,而是上下打量着他几眼,玩味地笑了出来:“刚刚那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是笑掉大牙,记着,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安安稳稳把我问你的问题回答清楚,也许我还能慈悲一些,让范延对你温柔点,否则,也许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穿镶玉的靴子了。” 范延目光如刀,缓缓举起双手,从袖口中伸出两根钢针,对着史可法来回的剐蹭,发出阵阵刺耳的金铁声音。 史可法闻言,终于是收回笑意,表情变得阴沉下来:“哼!刘德,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查到这里,我还以为你放弃追查,回赤桥学府去了呢。真是小看你了。” “你小看我的地方还多着呢,没有将我跟玉函一并灭口,是不是后悔了?” 听到玉函的名字,一旁的范延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愤怒。 “只能说你福大命大。那天我本就对你动了杀机,若非不是你赤桥学府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谁知道你小子竟还有能力救了你爹娘,这倒是我的疏忽。不过,你也应该谢谢我不杀之恩才对吧!” 刘德冷哼一声,摇了摇头:“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哼,史可法,听你这带屎的名字,你,也是史家的人,对吧?” “放肆!史家的名字,是你这等下等人可提的么!”史可法却是横眉怒视,刘德一愣,鄙夷地撇了撇嘴。 “史家的名字?哼哼,就凭你们做的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名字便还不如猫狗的名字金贵!” “臭小子,你找死!” 刘德摊开手,冲他得意的耸了耸肩:“我找的是屎。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件事里外透着诡异,虽然连累众多,可却始终逃不开我的影子。原来,是我招惹到了什么人啊。史可法,你们史家,好大的排场啊!” 史可法偏过脑袋,不置可否。 “就因为史子贤那个流氓?” “......” “因为我让他辍学?所以你们就报复我?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反而伤及无辜,玉函,夏三,楚五,这可就是三条人命啊!难道在你们眼里,人命当真如草芥不成??” “就因为?”史可法终于开口,他嫌弃地看着刘德,“我们史家人,不论是血脉还是身份,都比你们这帮贫下中农优越不知多少倍,我们跟你说话,那是赏赐你,我们想玩你,那是你命好!那帮赤桥学府的学生,除了当中几个,剩余的全是些入不得眼的货色,我们史家人,玩几个小姑娘有什么的!可就因为你从中作梗,让我们史家天分最高的公子退学了!?哈哈,这种丑闻,几百年都没在我们史家出现过,你个小畜生,哪来的胆子!?” 听着这近乎于疯狂的言论,刘德竟隐隐有些恶心,他看着史可法,直接啐了一口:“你们才是畜生,穿着人的外衣,行径卑劣,简直就是一只只寄生在这人世间的臭虫!我恨不得撕碎你们伪善的面孔,让这世人都见识见识,你们内里是怎样的丑陋不堪!?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史子贤,都能算得上有天赋,你们行的是天道不允之事,自然有老天爷惩罚,你们不会再得意很长时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可法一愣,随即仰头大笑,那笑声中充斥着轻蔑和嘲笑,“小子,你也太天真了,你当真以为如今这世道是天朗水清?你这小小年纪,能观几寸天光?我告诉你,我们做的,才是天道!” 刘德瞳孔一缩,皱起眉头。 “这么说吧,圣人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呐,就是在不断的犯错,再犯错,地位,金钱,修为,力量,哪个不是通过武力,通过斗争得来的,说好听的,叫做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说不好听的,这每个人,都是坏人。你说你修行,突破自身肉身桎梏,逆天改命,搬山倒海,可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地更乃大势,万物皆归天地,你所做的,不也是这天道不允之事么?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样的。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哪来的那杆秤啊!你说我史家伪善,你可知道,在这平定天下的大善中,我史家做了多少事?你有能够在这对我侃侃而谈的命,本就是我史家,赐给你的!” 一旁的范延自是被这番言论搞得恍惚起来,他自身本就作恶多端,身为杀手,不知道多少条生命惨死在自己手里,如今自己的孩子死了,何尝不是天怒人怨的报应。 “放屁......” “嗯?” “放屁!!”刘德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史可法,目眦尽裂,“你这番言语,当真是放屁!你口中的金钱,地位,都只是欲望趋势。你说争斗,我且问你,这周遭空气,阳光,可曾有人与你争夺?你脚踩之地,头顶之天,可曾有人与你争夺?生你养你之爹娘恩,怀胎十月之子孙幸,可曾有人与你争夺?你口口声声说的犯错,只是给你那无穷无尽的欲望一个正当的借口罢了!至于修行,不错,人有七情六欲,三根不清,可却偏要寿与天齐,可天地也因此设下惩罚。天劫之下,多少玄士英杰惨死,你可说这正是天道不允之佐证,但若我说,这便是天道所趋,因为有了天劫,才有了修行的意义!否则,大可直接天降惩罚而死,不必如此麻烦!” “史可法,你们史家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这与大道相左,与人伦背驰,乃是大逆不道之行!我可在此定下诺言,终有一日,你们所有人,都将会为你们做下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若不信,就好好等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刘德说罢,深吸口气,这寒冬深夜,竟凭白亮起一道闪电,随即雷声震耳! “轰隆!!” 雷光照亮了三人的面孔,刘德闭着眼睛,表情淡然,范延自是一旁目瞪口呆,而史可法,却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刘德,半晌,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些后悔了。你的命,不该留。”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盘问史可法 惊雷过后,却是毫无雨雪,阵阵冷风袭来,却远没有刘德心中寒意之胜,他看着史可法,冷笑两声:“后悔了?我说了,今后,你后悔的事还多着呢!” 说罢,他脸色一白,摇晃两下,终究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来自苏武的丹药,将瓶塞打开,一扬脖子吃个净光。 索性刚刚使出的这皮肉锻只用肉体之力,玄力和魂力在刚刚的交战之中并未消耗太多,只不过之前在与郭怀的打斗中受了些暗伤,此刻体内隐隐有些不适,谨慎使然,还是服了些丹药。 “没有今后了。”一旁的范延早已是血灌瞳仁,手中的两根铁被捏得震颤不已,“史可法,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话音未落,“噌,噌”两声,钢针直接没入进史可法的左右琵琶骨,史可法顿时是咬牙切齿,当还是硬生生没有叫痛。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才可消我心头之很!” “哼哼,范延,你个蠢货,还有胆子在我这叫嚣!你儿子的死,都是因为你蠢!” “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德拦住了范延的再次发难,他看着史可法:“玉函这杆枪,你培养了这么多年,使在我的身上,也亏你看得起我!” “枪,只有用才有意义,不过你也别太高看自己,玉函在我这里,根本排不上号。” “你与我二人结交,是不是也暗藏祸心!”范延目眦尽裂,狠狠地瞪着史可法。 “血手门的恶刺毒针,此等人物自然要结交,否则......”史可法冷笑两声,“谁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孩子交给我当枪使呢?” “你个畜生!”范延眼圈一红,又是两根铁针刺出,没入范延的两臂,范延疼的双腮颤抖,却是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刘德看在眼里,心中却不禁生出一丝诧异:“史可法,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们史家,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想知道?跪下求我啊?”史可法面露凶色,显然是不落口风。 范延见状,呸了一声,开口将自己知道的对刘德说了出来:“据我所知,他并不在上武国宫廷任职,年轻时曾拜过几方门派,修为不弱。当年我与老婆子还未当上执事,外出执行任务时不慎遭遇意外,偶然间被他所救,因此结识。只是他史家子弟的身份,还是我们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你们就没有怀疑?”刘德有些不解,“史家可是朝廷要员,你身为血手门人,应该避嫌才是啊?” “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山野闲人,不问世事,见他行事玩世不恭,于我和我妻子又多有相助,我们承了他的恩,几次来回,也就信了他的话,现在想来,如若他真与史家毫无来往,又怎么会有如此手腕,多次救我们于水火?!” 范延说着,却是满脸通红,几十年来被好友蒙在鼓里,甚至险些一家三口命丧他手,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刘德没有说话,心说这个故事,应该更有一番暗潮涌动,这史可法,绝不是普通人。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我把我的孩子,亲手送上了死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范延老泪纵横,可悔之已晚。 “范延,你应该高兴才对!玉函能被我利用,是他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分!”史可法咧着嘴,“嘿嘿”地笑着,那笑声竟是无比刺耳。 “愚忠,可怕。” 刘德只有这二词评价,从史可法从头至尾的话语中,他能够感受到,这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在他心里,真的如此作想,他真的认为自己比普通人高上一等,这种自信甚至已经盖过了人性之善。 史可法仿佛被范延的泪水打开了话匣子,一脸得意,滔滔不绝:“别说是你们血手门,这世间大大小小百家门派,哪个没有我们史家的眼线!你们的一举一动,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放在我史家人的桌上,记录在案。否则你当真以为,上武国会放任你们这些三教九流不管?” 刘德皱紧了眉头,史可法所说,不可谓不震惊,如果被世人知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细想,倒也合理,毕竟上武国还是国主治理,既然要守得一方国土,对于一些不可确定之事,必然要有所管理,史家身为太师之后,身负重任倒也是正常。 但是......这步棋,下的真是深谋远虑,不可小觑啊。 刘德心中不免腹诽——倘若所有眼线都如范延和史可法这般关系,甚至能托妻献子,那这门派的大小事宜,还不是尽收囊中。 不知赤桥学府……应该不会,他刚刚言说以为自己回到赤桥学府,那便意味着,学府还算是个净地,那这么说......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瞳孔地震地思索起来,少顷,再度抬头。 “范延,他的身份,可绝不是闲云野鹤这么简单。”刘德说罢,转头看向史可法,“越狱的计划称得上完美的无可挑剔,这么长时间,律刑司也没有查到这里,想来,你们应该是没少从中作梗。能够动用血手门,律刑司等多方力量,你史家的位高权重之人,也使了不少的力气吧。” 他说着,突然笑了出来:“看来我还真是惹了不小的麻烦。诶,你们史家,难不成只有史子贤这一个子嗣?啧啧啧,看来造孽,还是有报应的。” “小子,你就呈口舌之快吧!你以为逃得了今天,还能逃得过明天?” 刘德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笑着:“对了,这史子贤,是不是你私生子啊?怎么你这么看重?史浪又是你什么人?你俩熟不熟?” “欠打!” “不是么?嘿嘿,那我就奇怪了,就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进学府,就惹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的报复我?就算是有私心,我想,也不会这么简单吧?” 史可法略微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可这一神情,却被刘德尽收眼底。 “果然如此。”刘德深吸口气,“看来史子贤,就是你们打算放入赤桥学府的眼线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编故事 话音刚落,史可法却是再也无法保持淡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露出一丝惊诧。 “我其实一直很奇怪,史子贤作恶多端,丝毫不怵学府院规,究竟底气在哪里?当我将他杀人之事侦破后,整个学府上下,也是一致口径,无人替他求情,甚至史浪亲自前来,也依旧于事无补。你们史家家大业大,难道往年就没有子嗣进入过学府么?而且为了报复我,你们如此阵势,甚至牵连我的爹娘,又害了三条人命,我总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如今,我却是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猜测,史子贤应该是你们史家唯一一个考进学府的人吧。” 刘德冷笑着,看着史可法,后者的神情愈发异样,他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错。 “史子贤一定是以为自己承了史家大任,史家定是会不惜一切力量将自己留在学府,才会如此嚣张。可惜啊,可惜啊。你们运气真不好,碰上了我。” 刘德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如果我没有查出真相,即便他做事不守规矩,你们史家费些力气,也会相安无事,可问题是,他杀了人!!” “史浪来学府示威的时候我在场,虽然没有撕破脸皮,但我想,应该也差不多了。你们史家今后能够让人进入学府的难度会更大,甚至几乎为零。这,才是你们费尽心机想要报复我,可又碍于学府不敢杀我的真实原因吧。” “小子,你编故事,可比你的修为厉害多了。”史可法看着刘德,目露凶光。 “你既然说我编故事,那......我就说说,若是我编,这个故事究竟会是怎样一个前因后果。” 刘德没有着急,冲范延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死死瞪了范延一眼,转身回到了屋中。 刘德看着范延进屋,这才转回视线,将长凳搬到了史可法的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说了起来。 “你们史家,应该已经尝试了很多次,想要将适龄的孩子送入学府,可多年以来,一直是无功而返。我想,这不仅仅是运气不好,应该是你们史家,本就不善修行,对吧?” “赤桥学府在上武国,乃至东武神州的地位不容小觑,作为上武国国主的心腹,必然想要在其中布下眼线,可多年以来,始终不得其法,终于,你们史家出现了一个史子贤。虽然一样是天赋一般,但总归是比寻常的史家人高出不少,你们看到了希望。可这希望,破灭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你们将怒火发泄在了我的身上,但又因为我是学府的学生,你们惧怕学府的力量,不敢对我动手,所以企图通过家破人亡,来彻底毁了我的前程。” “不幸的是我没事,我的爹娘也没事,你们的计划落汤,于是乎为了避免再生祸端,便打算杀人灭口。而范延和郭怀,是这件事中除了我,唯一知道最多事的人。” “我说的,对不对?” 史可法从一开始便闭上眼睛,听到刘德的询问,总算是睁开一条缝,却是不置可否。 “要我说,你们这个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刘德语调扬起。 “你以为赤桥学府,当真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么?” “......”史可法终于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德。 “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因为赤桥学府,早就知道了。” “什么!?”史可法再也按捺不住,惊呼出声。 “赤桥学府遵循有教无类,三教九流,甚至是地痞土匪,只要心性天赋够的上,都有机会在其中学习,但是这么多年你们史家都无人进入,你们就不想想,这究竟是为什么么?” “学府能够培养出如此多的能人强者,在众多领域中颇有建树,便是因为它永处中立,不分党派。你们想将自己的人放入其中,无可厚非,但心谋不轨,这便是学府不可容之缘由。” “史子贤能够进入学府,我想,已经是学府对你们史家网开一面,如果他安心修行,自然不会有人干扰,甚至做些小打算,学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行事。但是他杀了人,你们史家教出的好孩子,在赤桥学府里,杀了人啊!我想,你们已经再没有机会,能够派人进去了。” “你认为这局破在了我的手里,但实际上,真正毁掉一切的,是你们自己!!” “不可否认,你们安插眼线,在某种层面上是治国安邦的一种手段,但是要记着,无论身处何种位置,也不要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辱人者必自辱,作恶者天自罚!你们视人命如草芥,便要做好了被人踩在脚下的准备!别以为所有人都应该高看你们,别以为是个人都应该被你们利用,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后悔没有杀掉我,你们后悔教出史子贤那样的孩子,你们更应该后悔的,是你们为人处世之道,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刘德义正言辞,字字灼心,句句断肠,史可法望着他,却是少见的没有出言反驳,二人对视半晌,终于是史可法败下阵来。 “呵。嘴炮打得响,不见得本事大。我倒要看看,就凭你这一双手,一只嘴,怎么澄清玉宇。你说我们是恶龙,可千万,被在杀龙的路上,成为另一条恶龙啊。” 刘德望着他,深吸口气:“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人世间的恶,总归要比善少上一两。” 他二人说着,范延搀扶着郭怀走了出来,后者看来已经是知道事情始末,死死地瞪着史可法。 “刘德,你将他交到我二人手里,我们要让他偿命!”范延早就动了杀意,看样子,是绝不可能放过史可法。 史可法却只是瞅了他们一眼,便再度看向刘德,突然笑了出来:“说实话,小子,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今后的路,能走到哪里。不过,八成是没什么希望了。” 刘德闻言,突然心生一丝不祥之感,忙看向范延二人:“你们先......” “先关心你自己吧!” 只听一声爆裂,刘德猛地看向史可法,后者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那始终动弹不得的身躯,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第一百四十章 残忍虐杀 刘德瞳孔地震,忙开启辨神之目望向地面的阵图,其中灵气流转,竟在一处阻断延误,细看之下,那里原本阵图所附的土石,却是略微倾斜,有一丝漏洞。 “怎么会......啊!”他猛然明白过来,是刚才自己和那群黑衣人打斗时引起的波动所致。 “这么半天听你们放屁,可是难受啊!” 史可法脸上的笑意更甚,更是“噔噔”两步走近,刘德只觉得脚下地动山摇,阵图的线条光芒出现的断裂愈发多起来。 “范延,郭怀,进屋!” 刘德大喊一声,储物戒光芒一闪,直接亮出赤火锤,他双手握紧,挥起砸向史可法! 趁他病要他命! “啊啊啊啊!!!” 伴随着咆哮,赤火锤夹带着滚烫的热流,在身前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可却“嘭”的一声戛然而止,怒吼直接被噎堵在嗓,刘德刹那间惊恐万状。 怎么可能!? “没什么力气嘛......” 只见史可法一只大手宛若铁钳,竟直接将赤火锤挡在手里,那两枚魔核散发着的炙热灵气,丝毫干扰不了史可法的控制。 刘德是脚踏之地纷纷破碎,使出浑身解数,那赤火锤却根本无法再近分毫,他心中竟平白产生一丝绝望。 这就是修为上的差距么...... “桀桀。”史可法狰狞笑着,将脸凑到刘德面前,后者不寒而栗,竟往后挪了几分,“现在知道躲了?太晚了!”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赤火锤上突增大力,整个人生生被扯离地面,随即猛地被甩出了几丈开外,重重地落在地上,他当即翻身而起,已是目眦尽裂。 史可法暴戾地活动了下关节,迈出一步,肩膀之上两根钢针逼了出来,迈出两步,双臂中的钢针当当落地,迈出三步,只听得“嘭”的一声,山崩地裂,阵图不复存在。 “小子,你不是说我后悔么?我现在就挽回局面!” 他说着,抬起一脚踏在地面,地龙隆起,直冲刘德而来,刘德不敢大意,左手使出苦行金身,同时皮肉锻姿势摆出,一声怒吼,生生砸向地面,这才止住攻势。 “哼......恩?” 史可法冷笑着,正欲上前,突然耳朵一动,轻轻摆了摆头,从容地躲过从脑后飞来的两根钢针,他转过身,玩味地看向正严阵以待的范延郭怀两夫妻。 “史可法,纳命来!” “不要!!” 刘德声嘶力竭地叫出声,可却根本阻止不了范延和郭怀的脚步,史可法冷笑两声,轻出猿臂,范延还未等近身一丈,便直接是胸口凹陷,倒飞着撞上木屋,霎时间栋榱崩折。 郭怀竟是看都不看,整个人化作利剑,手中两根峨眉刺上下翻飞,竟生出一张巨兽大嘴,尖牙利齿,恶风呼啸着咬向史可法。 “雕虫小技。” 史可法虽说如此,但还是转正身子,向前迈出一步,却是毫无花俏地一拳打出,猛然间风卷残云,播土扬尘,那巨兽头颅直接被飓风驱散,混乱之中,两根峨眉刺直接飞了出来,不知去向。 “你敢!!” 刘德大喝一声,向郭怀之处飞奔而去,可行至半途却还是刹住脚步,整个人因为愤怒颤抖起来。 风平浪静,喧嚣归隐,史可法掐着郭怀的脖子,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刘德,眼中投射出刺眼的凶光。 “你不是想救他们么?你倒是上来啊。” “不要!!” 只见史可法嘴角上扬,轻轻一笑,随即手上略一用力,郭怀的头颅呈现一种诡异角度,无力地歪斜下去。 “这个世道,只有力量才是王道,你那些个大道理,只是呓语罢了。” 他说着,随手一抛,将郭怀的尸体扔进了木屋的残垣断壁之中。 刘德已是面无血色,舌桥不下,那伸出的手离郭怀只有几尺,却再也无法触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该死!!” 刘德彻底失去了理智,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肌肉鼓动,以一往无前之势再一次施展出皮肉锻。 史可法双手同时推出,在身前竖起一堵风墙,硬生生阻隔了刘德手中的赤火锤,可后者来势汹汹,风墙仅阻住半刻便被击散。 史可法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惊讶,双手不停在胸前划动,周遭空气不断牵连而来,风墙消而又聚,聚而再消,终于卸去了刘德的这次进攻。 “小子,我善心大发,留你个全尸。” 他微微一笑,那风墙竟缓缓变化,在他手中化作一杆长枪,他右手握住,直接刺向了刚刚落地,还立足未稳的刘德。 后者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使然,脚下使出先行一步,几次晃身,终是躲过了史可法的回击。 “哦?有点意思。” 史可法轻轻哼了一声,随意将长枪抛出,长枪瞬间化作微风消散无形,他拍拍手,掸了掸身上的长袍,看向远处的刘德。 “不愧是赤桥学府的学生,竟然能从我手中走上一个来回,不得不说,比史子贤,强多了。” 经过了刚刚的险象环生,刘德也冷静下来,强烈的心跳声响在耳边,他知道,这一战事关生死,可没有练习,如若走错一步,便是无命重来! 他没有说话,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生路,他心中清楚,若是单论武力修为,几个他在史可法的面前也没有可乘之机,但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活下来,一定有! “怎么?哑巴了?”史可法挑衅地冲刘德抬了抬下巴,又突然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凶戾的笑容,“反派死于话多,这毛病你刚刚犯了,我可不能再犯一次!” 话音未落,他直接化作万道残影,双手泛起青光,直冲刘德而来! 风属性玄技么...... 刘德暗暗握紧了赤火锤,轻轻向侧前方点出一步,几乎是扎眼的功夫,史可法便已是来到身前,带着残忍的冷笑,一掌拍向刘德胸口! 眼见掌风已至,刘德整个人突然向前脚挪移,胸口斜蹭着史可法的手,猛地转了个圈,再次定身之时,他以处在后者的身后。 “你走的太快了!” 刘德大喝一声,直接将赤火锤抬到左耳后侧,随即拧腰使气,像是打棒球一般,直接击在了史可法的后心! 史可法一声闷哼,可来势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刘德这一锤打飞三四丈,撞断十余棵树,这才狼狈地停了下来。 “有点意思。” 他稍稍活动了下身子,后背隐隐有些炙痛,是赤火锤的火气进入体内,他冷笑着深吸口气,转过身,可视线之内,却失去了刘德的身影。 “想跑?呵呵,太晚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恃无恐 史可法根本不着急追赶,他掸了掸衣袍上的落叶灰尘,瞬间绷紧后背上的肌肉,体内玄力运转,后心位置一阵热气喧腾,几息过后,安然无恙。 不远处,那几十名黑衣人先后苏醒,搀扶着站了起来,很快便在他身边集合。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何用!” 众人闻言,却是无比惊恐地颤抖起来,其中几个甚至直接跪下:“主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史可法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谢主人,谢主人......” 众人忙跪下磕头,随即快步离开。史可法斜眼望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残忍,突然伸出双手,双唇轻碰,吐出两个字:“风来。” 一瞬间,天地变色,狂风怒号,一股飓风席卷而来,数十名黑衣人惊恐万状,可双腿像灌铅一样,根本来不及逃跑,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卷入,片刻之后,“呼”的一声,风平浪静,只剩下一片夷为平地的狼藉,以及数十具骷髅残骸,却是没有一丝血肉。 史可法抹去洒在脸上的一抹血迹,面无表情地伸手往空中一抓,又凑到鼻下闻了闻,嗤笑两声,看向远方的黑暗。 “敢往深处跑,看来还是嫌命长。” 他脚下蕴起一股清风,托着他悬空飘起,向着一个方向飞掣而去。 。。。 刘德玄力运至双腿,最大限度地提升肉身力量,一跃三四丈地朝树林深处跑去。 “魂叟,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跑再说!”魂叟急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小子,真他妈是个蠢货!” 听他少见地失态,刘德也顾不上揶揄,依旧脚下不停,开口追问:“你刚刚看了,那个史可法究竟什么修为?我和他比差多少?” “灵起境无疑,不过观他气息不稳,想来应该是用外物强行拔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这辈子也快就这样了!”刘德没好气地骂道,“我看他惯用风属性玄技,有什么可以相克么?” “即便有,也不是你短时间内能学会的。”魂叟焦急说道,“当今之计,最有可能助你反败为胜的,还是魂力!” “魂力,你是说......封魂术?可,可是他比我修为高出两个大境,我怎么近身啊!” “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有办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二人一时无言,森林中只有刘德的沉重呼吸声,以及频率一定的踏地声音,突然,他耳朵一动,身后极远处响起一阵风唳,他眉头一皱,暗叫不好。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速度,可还是远远不及身后之声的由远及近,终于,刘德心一横,从地上捡起一块巨石,猛地往后扔去,同时脚底生风,硬生生多跑了一丈,这才翻身停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石还未近史可法的身,便被风刃摧毁,他脚下风停,不急不缓地落在地上,与刘德相距有几丈开外。 “不跑了?” “再跑也只是浪费体力,不跑了!” 史可法笑了笑:“还想拖延时间?也罢,我便给你时间,让你说说临终遗言,也省的你下到阴曹地府,冲阎王爷怪我心狠。” “这可是你说的!”刘德想也没想,直接盘腿坐下,当着史可法的面调息起来,“你要是敢出言反尔,就不算是个男人!” 史可法也是一愣,笑意更甚:“没想到小小年纪,死到临头倒是洒脱。你若是没有招惹我史家,没准还真能成气候。下辈子,记得少管闲事,有些闲事,你没命管。” “恩,说得对。” 刘德闭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搭着茬。 “呵呵,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真的不惧生死。”史可法的语气倒也不复之前那般狠毒,反而多了几丝玩味,“小子,就凭你这淡定的样子,我答应你,待会,我动手快一些。” “恩,好。” 刘德始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情形!”史可法突然感到一丝不尊重,这不应该是一个必死之人对待要杀死自己的强者应有的态度,“想迷惑我?太天真了!” “诶?”刘德终于睁开眼,“你杀死我,赤桥学府那边怎么交代?” “还用得着交代?你违反校规,不按规定时间返校,还擅自调查,招惹到某个隐士高人,尸骨无存,关我何事?赤桥学府就算搜查,能查到我史家的头上?更何况,你以为丢个学生,他们能有多重视?” “就算有一个知情人,也有可能会暴露......啊!你那帮手下,看来已经被你灭了口了。” 史可法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也是,你被我打的这么狼狈,怎么可能允许旁人在场?”刘德撇了撇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你也就再嚣张一会吧,待会可别哭啊。”史可法目露凶光,上前一步。 “诶!我遗言还没说完呢,你着啥急!”刘德抬了抬头,一脸有恃无恐。 “黄口小儿。你说,你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安安稳稳的在学府修炼,不潇洒快活?我那几十名手下也不至于死,范延和郭怀,也不至于这么惨,你也不会赔上命。啧啧啧,说起来,那些人都是你害得啊。” “是啊......都是我害的。”刘德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史可法,“不对!” “怎么不对?” “谁说他死了?” 史可法一愣,当即皱起眉头,在他眼中,刘德的笑容变得愈发得意,他瞳孔地震地兀自,随即猛然明白过来,目眦尽裂:“范延,他没死!?” 。。。 时间回到刘德击飞史可法的那一刻。 他顾不上去查看史可法的状态,赤火锤将其击飞后,他便飞快地蹿向木屋废墟,只几息便落了下来。 废墟之中,郭怀睁着不甘的双眼,静静地躺着,刘德探了探鼻息,已然是回天无术。他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范延,却是猛然一惊——他那血肉模糊的胸口,仍在微弱的上下起伏。 他还活着! 刘德心中一喜,忙从储物戒中拿出所有的丹药,外用的一点不留,全部抹在了他的胸口,剩下内服的丹药,更是一瓶接着一瓶地倒入口中,并用玄力将其炼化,不多时,范延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 “老婆子,老婆子......”范延失神地左右寻觅,终于是找到了郭怀的身影,他匍匐着凑到后者身边,下一刻,泪流满面。 “范延,现在来不及缅怀,郭怀已经死了,你赶紧走!”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范延的眼中失去了神采,显然是失去了生的希望。 “范延,我再说一次,赶紧走!苟延残喘,也总好过含冤而死。郭怀死了,玉函死了,现在只有你,才有可能替他们讨回公道!这块令牌你拿着,找到最近的律刑司分部,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记着,你是唯一的希望!” 刘德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令牌,想了想,又将苏武给自己的丹药统统交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块灵石。 范延的眼睛里终于再度亮起光芒,他看着刘德,说道:“我走了,那,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刘德正欲嘱咐,突听身后传来风声,他暗骂一声,“该死。你就藏在这里,等我走了,数五十个数然后再走,若是碰上之前那群黑衣人搜查,记住,保命要紧!” 说罢,他未等范延回答,便直接蹬地而起,几次起伏,消失在深林之中。 范延满含深意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再度躺了下来,那曾沾染无数鲜血的手颤抖着,拉住了一旁的郭怀,闭上了眼。 “一,二,三......”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战(一) 史可法眼珠一转,瞬间便想通刘德的计谋,当即冷笑两声:“这调虎离山之计,使得漂亮啊。” “承让,承让。”刘德煞有其事地拱了拱手,“当然,这跟您的功劳也是分不开的,若非您将那群手下灭口,想必这计划也不会实施的如此利落。” “你以为就凭范延的身子,能跑多远?我大可先干掉你,再去寻范延,反正里外里,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史可法说着,松了松筋骨,收起了笑容,看来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 刘德也是缓缓起身,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将你留在这里。” “你?一个筑基境的小子,竟然妄想将我这灵起境玄士留下?哼,真是不知道,这自寻死路,是不是赤桥学府的一门课啊。”史可法冷笑两声,可话语中却是满含杀意,阴冷至极,“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舍弃自己的性命,有意义么?” “算笔账吧。”刘德却是话锋一转,“我逃,他死,你留不得我;我逃,他逃,一样如此;他逃,我牵制,也许还能有一人活下来,这么算,是最值的。” “好好好。小子,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我!” 话音未落,史可法竟直接凭空消失! 刘德瞳孔一缩,只觉得一道微风吹拂而来,他霎时间汗毛炸立,猛然向右跳去,“嘭”的一声,一道飓风击中了自己前一刻的所站之地,尘土飞扬。 刘德还未来得及喘息,刚一落地,耳朵一动,便又是直接跃起,堪堪躲过第二道飓风,紧接着第三道飓风追来,刘德幸而熟练先行一步,懂得通过风吹草动感知敌人来势,这才几次躲过,但他心知,如此绝不长久。 “史可法,有胆出来一战!”他再一次躲过飓风,整个人跃起几丈,口中叫道。 “来了!” 突然,史可法冷笑着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拳头闪烁着青光,蓄力而来! 刘德暗叫不好,自己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如今修为尚浅,又没学成舞空之法,更是避无可避。 避无可避,就无须再避! 须臾之间,他直接运转苦行金身,左手化作佛掌,硬生生接下史可法的这一拳! “嘭”的一声,刘德被拍落在地,嗓子一甜,吐出几口鲜血,顿感体内五脏六腑震裂剧痛,左手之上也肉眼可见的生出几道裂痕。 “炼体功法不错,不过倘若只有这些,便是必死无疑!” 史可法高悬在空,手往空中一捞,几道足有一人多高的龙卷从天而降,方向正是刘德! 刘德咬了咬牙,腰部用力,硬生生弹起,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躲避,那几道龙卷掀起乱石碎屑,像是一枚枚飞镖,纷纷打入他的后背,后者龇牙咧嘴,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真是狼狈啊。” 史可法像是在玩弄刘德一般,双手戏谑地随意挥舞,那龙卷似是无穷无尽,一个接一个的落了下来,打的刘德抱头鼠窜,饶是先行一步能够判断出攻击方位,但人哪里快的过风,自是几次被正正击中,况且那漫天飞舞的石子,更是颗颗如针,刘德全身上下体无完肤,脸上,胳膊,后背,几乎布满了一个个被击打出来的小坑,往外渗着鲜血。 “行了,玩够了!” 史可法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紧接着整个人疾驰而下,双指并伸,指尖之处风刃附体,像是一把利刃,散发着刺目的寒光! 刘德只觉得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抬头,便是直接拿出赤火锤,反使皮肉锻的功夫,猛地向上撩去,只听得一声清亮之音,他双脚没入地面几寸,一口鲜血喷出,右手更是虎口炸裂,鲜血顺着锤把流到赤火锤的魔核之上,瞬间便烤成血痂,散发出一股腥臭味道。 史可法站在他的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是极为隐蔽地稍稍活动两下手指,说道:“你这使锤的手法,真是糙的要死。赤桥学府,就只教你这一锤的功夫么?” “少废话!”刘德拔出双腿,“一锤,足够!” “嘴硬。” 话音未落,史可法又是当即消失不见,刘德却并不慌张,眼见飓风凭空而生,直冲自己而来,他深吸口气,猛然踏出一脚,先行一步步法使然,直接蹭过飓风,随即略着地面,直冲东南方向的一棵大树飞奔而去。 路径之上,又是无数飓风阻拦,可刘德身子压低,竟是能够堪堪躲过,再加上先行一步的预测之法,短短几息,便是来到那棵树下,他猛地站直身子,随即蹿起,体内玄力度如赤火锤,使出全力一锤挥向树端。 “我看见你了!” 赤火锤头顿时冒起熊熊烈火,烧的树端枝干萎靡断裂,露出了一张惊诧的面庞。 是史可法! “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树端直接爆炸,赤火锤旋转着脱手而出,刘德也被掀翻在地,但他来不及查看伤势,忙抬起头,可还是皱起眉头,表情流露出一丝失望。 “小子,能够看穿我施展玄技的习惯,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史可法从火势之中缓缓落地,左臂衣袖已然被烧毁,左臂之上也有一处焦黑,正丝丝冒着热气。 刘德咬咬牙,腾腾两步蹿起,顺手捞起赤火锤,可刚一落地,却猛地发现,史可法不见了! “死来!!” 一声怒吼,直接从他的身后响起,史可法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带着嗜血的笑意凭空出现,立掌为刀,直接捅向了刘德的后心! 刘德似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手刀青芒已是割破了他的衣衫,只差毫厘便可刺破皮肤,夺走性命。 刹那间,刘德猛地转过身,只见左手持赤火锤防在心口,而右手却是闪烁着刺眼的紫金光芒,直接拍向了史可法。 史可法笑意顿时僵硬,那风刃手刀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赤火锤上,可刘德的右手也成功地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你上当了!” 刘德咧着嘴大笑,丝丝血液从牙缝中喷出,可却是无比得意。 “封魂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战(二) 只见一道紫金之光从刘德泥丸穴中喷出,顺着右掌瞬间窜入史可法的眉心,后者惊愕之色僵硬在面庞之上,却是整个人动弹不得。 刘德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似是使出浑身力气,脸狰狞万分,右手紫金光芒闪烁不定,而史可法的眉心之处,也是当即亮起一道青光,与紫金光芒僵持起来。 该死,这玄士的魂魄,果然非寻常人可比! 刘德暗骂,更是加大力度,他从在院中与史可法周旋至此,都没有施展过哪怕半点魂力,就是为了刚才这向死而生的一招,是赢是败,是赢是死,就看如今了! 他胸口处的赤火锤始终抵住了史可法的手刀,虽然后者已经放弃了继续施力,但饶是刚刚一下,刘德便已是三四根肋骨断裂,五脏翻腾,更何况赤火锤上自带的灼热,更是直接无时无刻炙烤着他胸前的血肉,甚至连一滴血都渗不出来。 肉身上的苦不堪言与魂力透支带来的极度虚弱同时施加在刘德的精神之上,竟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强迫清醒,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集中所有注意力用于封印史可法的魂魄。 终于,那紫金光芒丝丝压住青光,史可法的表情逐渐变得昏沉,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一仰头,昏倒在地。 刘德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失去了全部声音,同时倒地,他甚至没有力气用手支撑,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瘫在地上,只是本能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半晌,他才重新恢复视觉,耳中“嗡嗡”作响,脑海中更是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剧痛。 “妈的.......差一点,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 他骂了一声,艰难地抬起手,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抹去了从眼鼻口耳中渗出的鲜血,虽然无比狼狈,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灿烂的微笑。 他看向一旁的史可法,伸出腿狠狠踢了一脚。史可法此时已经失去知觉,像是一具尸体,被刘德踢的七歪八斜,却仍旧昏迷不醒。 刘德松了口气,从储物戒里掏出唯一一瓶恢复玄力的丹药,全部倒入口中,随便嚼了几下吞咽下肚。 顿时一股清凉从胃中散发,紧接着干枯的玄力也开始重新积攒,身子也多了几分力气,虽然依旧是头昏脑胀,但总归是拥有了行动能力。 他站起身,踉跄几步站稳,心中暗道:“魂叟,怎么样,是不是给你长脸!”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冒险!你知不知道就差一秒钟,你现在已经和我一样,成了无主的魂灵了!” 魂叟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刘德耳中响起,刘德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无奈说道:“小点声,我现在头晕脑胀,听不了大声。” 他眼前一闪,魂叟直接从魂石中出来,指着刘德破口大骂:“我告诉你,再有下一次,直接跑听没听见!真是蠢货啊,你要是不去管那两个人,现在早就跑的远远的了,用得着费这么大劲,还还还,还搞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可能跑得了......”刘德捂着胸口,从地上捡起赤火锤放入储物戒,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刘德忙安抚魂叟,却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他堂堂一个灵起境玄士,我就算是能上天下地,他追我也就是时间问题,根本跑不了。再说了,我总不能......看着范延死,不管不顾吧?我不救他,我俩都得死,这件事还怎么水落石出?所以只能想办法先逃出去一个再说了。” “那......那你至少给自己多留点药啊!”魂叟恨铁不成钢,“要是史可法还有后手,又或是没杀死那些手下,你现在一样是个死!我告诉你,以后无论如何,给自己留条后路,知不知道!?” “说实在的,其实啊......我以为我是必死无疑的。”刘德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那些丹药多是恢复伤势,万一我死了,陪我进棺材不也是浪费,索性都交给范延,也许还能支撑他找到律刑司。哎......当我知道史可法是史家人,我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否则我死了不要紧,我爹娘的安危,谁来保证......” “你说什么?”魂叟气的是三尸神暴跳,若非自己没有实体,绝对得臭揍刘德一顿,“你死了不要紧?!你当我是啥,你当我通天门是啥?能不能有点担当?说了振兴通天门,怎么,那话你当放屁了?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要再等多少个一万年,万一哪天两个玄士争斗,一个不要紧,直接把我连同魂石直接抹灭,我告诉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就是鬼......” “臭小子,你你你,你给我等着!”魂叟往身边寻了寻,大喊一声,“真灵!” “嘭”的一声清响,刘德的身边突然亮起一道阵图,真灵从中探出脑袋,随即跳了出来。 “爷爷!” “给我打他!” “收到!” 真灵点点头,也是柳眉倒竖的伸出粉拳,打在刘德的胳膊上,虽然没有力气,但看她眼眶深红,显然是真的生了气。 “哥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刘德一愣,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真灵,又转过头看向魂叟,突然鼻子一酸,险些流下眼泪。 “哥哥......”真灵见状,还以为自己语气重,中伤了刘德,急忙拉住了他的手。 “真灵,魂叟,对不起。”刘德冲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臭小子,你啊你......”魂叟见状,也有些动容,“懒得跟你废话,赶紧走吧,待会等他醒了,就走不了了。” 刘德点点头,眼眶湿润地拉着真灵,迈起步子,往外走去——史可法展示给自己的黑暗世界就算真是现实,他也有身边的光明,需要守护。 “诶真灵,你刚刚是怎么出来的,我怎么没感觉到魂石有动静?” “这是我新学的阵法,哥哥,可厉害呢......”真灵微笑着,抬起头看向刘德,突然,极远处传来一阵窸窣之声,三人同时驻足,看向远处。 “是有人来了么?” 刘德有些眼花,看不太清,但还是下意识地握紧真灵的手,调动起浑身的玄力。 “怎,怎么可能......” 一旁的魂叟望着远处晃动着的树干,突然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刘德,目眦尽裂,“快,快跑!是史可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战(三) “不可能!”刘德脱口而出,瞳孔地震地看向魂叟,“史可法已经被我封住魂魄,短时间内绝不可能苏醒,而且......他在咱们身后,怎么可能在前面!” “真灵,回去!”魂叟根本不理刘德,直接冲真灵喊道,真灵一愣,不敢反驳,当即回到魂石空间,“刘德,事情不对!” 刘德已是缄口不语,玄力运至双眼,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自远方疾驰而来的人,正是一脸暴戾的史可法本人! 诧异之下,刘德还是拿出赤火锤,可还未等有所动作,只听得耳后风声鹤唳,下意识地一弯腰,一物“噌”地掠过他的脑袋,冲史可法的方向飞去。 刘德余光瞥见,已然是目瞪口呆——他分辨的出,刚刚的那东西,竟然依旧是史可法! “怎么会这样!”” 他惊呼出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惊恐万状,以他的见识,根本想不通其中真相。 “是替身灵器!?”魂叟望着刚刚经过的那具身躯,自是瞳孔一缩,看了出来。 “替身......灵器?” 刘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他来不及多问,史可法已然临至身前,刹那间风暴来袭,刘德根本站不住脚,连连后退,直至抵住一颗大树,方才停了下来。 “小子,竟然能够降服我的替身灵器,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史可法捏着另一个“史可法”,随即手上一枚戒指亮起光芒,后者转眼消失不见。 “替身灵器可以汲取主人的一缕魂魄,来增加自身灵性,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该死的,我大意了!” 魂叟在刘德身边,悔之不已。 “也就是说,我刚刚封印的,只是他的一缕魂魄?” 刘德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同时握紧了赤火锤,他暗暗感受,体内的玄力虽然在药力的催生下恢复了七七八八,但魂力透支,也就是说,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境修士,甚至比之犹有不如。 “不过既然是魂魄,那就证明对他影响不小,他应该不是全盛,小魂淡,记住,不要恋战,能跑就跑!”魂叟不敢废话,字字戳中要点。 “了解。” 刘德和魂叟在心中交流几句,后者随即回归魂石空间,以便出谋划策,前者向前一步,冷笑两声:“史可法,看不出来,你比我还怂啊?甚至连真身都不敢出来。” 史可法闻言,却是没有理会刘德的戏谑之语,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我突然不想杀你了。你身上的秘密,要远远比你这条命值钱。乖乖投降,将你刚刚的那门封魂玄技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发发善心,留你一命。” “想学?想学我教你啊。不过,先跪下叫爹!”刘德心一横,丝毫不露胆怯之意。 “黄口小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知道你还有一招装神弄鬼,致人幻觉的玄技没有施出,干脆点,别磨蹭了!” 装神弄鬼......?幻觉......? 刘德心说这是哪来的,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刘德一声大喝,说罢,脸上带着笑,得意地看着史可法,却突然一动不动。 史可法瞳孔一缩,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看了刘德有几息的功夫,后者却始终是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装神弄鬼!” 他目露凶光,抬起一掌,比之刚才强了将近一倍的风刃盘旋着飞向刘德,却“噗”的一声,只是撕裂了一件衣服,刘德竟在他的注视之下,消失不见! “是幻觉?!”史可法望着刚刚还站着刘德的位置,嗅了几下,甚至连气息和玄力波动都不复存在,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笑了出来,“有点意思。” 说话间,远处突然响起草动之声,他冷笑两声,朝着那个方位,疾驰而去。 史可法远走,刚刚那个位置处,满地的落叶之中,刘德突然探出头,随即猛然窜出,冲着前者离开的另一个方向,脚下生风,一步几丈。 “魂叟,谢了!你这隐蔽气息的法子,太管用了!”刘德极速飞奔着,心中暗道。 “闭嘴,快跑!你这声东击西的法子试了好几次,不知道能骗他多少功夫!”魂叟没好气地说道。 刘德当即闭嘴,十息过后,再度问到:“......真灵回来了么?” “哥哥,回来了!”真灵略带喘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终于是松了口气,随即夸赞道:“干的漂亮啊真灵,你真是太厉害了,那移形换影的阵法,以后一定要教给我,知不知道!” “其实那是个空间......” “这些话回头再说!” 魂叟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德只得是再度闭嘴,专心逃跑。 自己的气息和玄力波动被魂叟遮蔽住,倒是不用担心被史可法探到,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自己逃跑的声音降到最低,他灵机一动,竟将先行一步的步法倒置而使,本身是为了躲避攻击,而此刻,他将其运用到了预判自己的落点,强行控制自己每一步,都是脚尖点在硬物,而非积雪或是落叶,这样虽然极其耗费心神,但是却可以做到静谧无声。 刘德不敢大意,集中注意力盯着前方的土地,这每走远一步,生存的机会就大上一分,史可法既然敢杀人灭口,那必定不敢贸然出面,自己只要逃到最近的城镇,便算是成功,自己的命才能保住! 突然,目光所及,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躺在前方,刘德心生不安,脚下的速度不由自主地缓了几分。 “小魂淡,走,听没听见,快走!!”魂叟声嘶力竭,可刘德却是充耳不闻,几下点地,停在了那人的身前,目光呆滞地低头看着。 “死了,死了!刘德,范延死了,你小子也想死么!还不快跑!!!” 刘德依旧没有在意魂叟的声声催促,他喘着粗气,胸前上下起伏,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脚旁范延的尸体,那双眼睛圆睁着,充满了不甘与怨恨,一如他的妻子郭怀。 “魂叟......我若是再跑,这辈子,都站不住了。” 刘德终于是开口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空荡的深林中,尤为响亮。 “刘德!你......”魂叟的声音带着万分的焦急,却是戛然而止,半晌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修魂者随心而为,刘德,追随你的心吧。你若是想打,老夫......陪你。” 说罢,刘德只觉得浑身一轻,那附在身上的隐蔽之力被魂叟收了回去。 他弯下腰,从范延的怀中将所有的丹药拿了出来,根本就不看药理用途,瓶瓶都是仰头吃光,随即深吸口气,借着身体内翻滚着的热血以及胸膛里猛烈的心跳,他将满心的怒气与怨恨咆哮而出:“史可法,你爹在这,快过来端茶倒水,洗脚擦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战(四) 刘德插着腰,一声大喊响彻夜空,几息过后,窸窣之声渐渐传来,史可法驾风而至。 刘德笔直站着,望着史可法气急败坏,略显狼狈地落在地上,一下子笑出了声:“抱歉,为父这招使得不太好,不过我看你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看来还是为父修为深啊。” 史可法死死盯着他,突然气极反笑,刘德只觉得一股凛冽寒风扑面而来,还未定睛,左脸便被用力抽打了一巴掌,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他一阵头晕目眩,甚至来不及起身,史可法便再度近身,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 刘德一口鲜血,带着几颗碎牙喷出,下意识地拍地而起,这才在史可法第三次袭来之前躲开了攻势。他站起身,擦掉嘴边的血迹,却始终是一脸倔强。 “难道你在赤桥学府,就只学了逃跑的功夫?”史可法正欲嘲讽,方才瞥见刚刚刘德脚边的范延尸首,冷笑两声,明白过来:“我说怎么不逃了,真是天真的像个圣母。放心,我刚刚着急赶路,手下得很快,范延死的没什么痛苦。小子,怎么,想为他们俩报仇?白日做梦!” 他声音不大,在刘德耳中确实犹如惊雷,一阵剧痛,耳膜炸裂,两道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刘德咬着牙,露出一丝惨笑:“报仇?那是他俩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见他们!” “嘴贫的小子,找死!” 又是一声轻言,刘德只觉得胸口被狠狠打了一拳,刚刚才被丹药恢复了些的伤势又一次崩开,鲜血直流。 刘德深吸口气,只靠声音就引来灵气给予自己重创,灵起境的玄士,竟然恐怖如斯。修为之分,犹如天堑,真的没有说错。 尽管他心如惊雷,但还是面如平湖,甚至不在意身上的伤势,一脸不屑地看着史可法:“看来你也没什么嘛,灵起境修为不过如此,我们赤桥学府一个扫地的,都比你厉害的多。” 几次下来,他心知史可法极易被情绪牵绊,言语激其冲动,乱其思维,也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刘德说着,暗暗调动全身玄力,幸而服下了全部丹药,虽然来不及炼化,玄力之中糟粕居多,但总归是有的用,还不算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史可法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意,刘德没有说错,史家人不善修行,自己能够修炼到如今境界,不知花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容不得半分揶揄,他深吸口气,面露厌恶:“我决定了,要将你削成人棍,放入腌坛,以解我心头之恨!” 他目光阴冷地盯着刘德,随即抬起左手,附在右手掌心之上,用力向前一划,只见一道长约一尺的透明青色长刀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上。 “臭小子,就用你的右手,来祭我的极意刀吧!” 话音未落,史可法暴起而来,刀身掠着平地冲到刘德身前,撩刀式由下至上,风唳之声刺耳惊魂,直奔刘德握着赤火锤的那只右手而去。 刘德目光如炬,浑身血气翻腾,当即抬起赤火锤,双腿微弯,随即猛地砸了下来! 匠神九锻第一锻,皮肉锻,完全施展!! “嘭!!!” 一声巨响,化作声浪向四周荡去,满地的积雪落叶生生被排挤出去,露出黝黑的地面。 史可法与刘德相对而立,刘德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赤火锤抵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史可法,而在他脚前,一道足有三四丈长的深痕,揭示了他被史可法的这一击,打退了多少距离。 反观史可法,他丝毫没有后退,可却是一脸诧异,瞳孔地震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几息之后,轻轻低下头,看向自己右手之上的这把兵器。 在这把完全由玄力构成的极意刀上,竟然出现了有一丝裂痕!他眼睁睁看着几道玄力从中散出,挥发无形。 “一锤,足够!” 刘德之前的这番言论再度响在他的耳边,此刻他才终于对刘德的这锤法起了重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说别的,单论他能硬抗住了我的一招...... 不是......!! 他看了看极意刀,深吸口气,这次交手,刘德占了上风! 不可能...... “只是巧合罢了......刘德,受死!!” 史可法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他手用力一甩,极意刀瞬间复原,甚至比之前涨大几分,没有一丝犹豫,“受死”两字刚一出口,便猛地冲刘德砍去! 刘德喘着粗气,刚刚那一式皮肉锻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连带着反应也较平常慢了几分,只能是使出金身左手抵挡攻势,可仅仅来得及架在头顶,极意刀便带着风声落了下来,“铛”的一声巨响,刘德脚未离地,整个人便向后再度逼出四五丈,左手上裂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小子,若是再想藏拙,就没机会了!“史可法带着得意的笑容,步步朝刘德走来。 藏拙? 刘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下一刻,却是猛地睁大眼睛,福至心灵,想出了一个办法! “......魂叟,怎么样,能不能实行!” “可是可以,但是......” “没有但是!只有这一个机会,如果配合得当,绝对能赢!” “小魂淡,撑不下去,可就没活路了!” “早就没活路了。”刘德咬咬牙,“所以一定要撑下去,死也要撑下去!” 刘德飞速和魂叟交谈几句之后,便是深吸口气,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这场恶战上。 “真灵,靠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他竟抢先发难,拎着锤子冲向了史可法! 史可法自然是不知道刘德心中所想,在他看来,拿下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只是时间问题,不,是现在干掉他,还是下一秒钟! 见刘德朝自己跑来,他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也不禁加快了脚下的动作,极意刀在身侧绕了一个圆弧,迎着刘德,猛地劈向他的头颅! 此招并无花哨,但刀厉劲足,让人不得不避,刘德往后一仰,整个人横躺着从极意刀下掠过,手中的赤火锤打向史可法的小腿迎面骨,后者没有硬抗,借着刀势跃起,整个人于空中翻滚,眼中寒光一闪,极意刀撩向刘德的侧腰! 刘德瞳孔一缩,先行一步艰难使出,硬生生向右边挪了几寸,翻身而起,这才躲了过去,但饶是被刀风掠到,都已经是衣衫尽破,皮开肉绽。 那不仅仅是极意刀的刀风,更是史可法修炼到灵起境的深厚玄力!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史可法嗤笑两声,手中作出缠刀式,同时脚下生风,瞬间来到了刘德面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战(五) 刘德几乎是下意识地踏出先行一步,躲闪在史可法的右侧,身子一歪,极意刀从自己的额前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他随意从地上抓把泥土,抹在脑门止血,心中却是庆幸学得这先行一步的步法,这几次与人争斗,若非自己身怀此技,早已身首异处,怎还可能存活至此。 此法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当真算得上是争斗之中的不二法门,当日从学府试炼场出来时,尚只能同时抓住四颗禁制碎块,如今应该有了五六块的水平,不过究竟精进到何种地步,还要回去测试才可知道。 当然,也要有命回去再说! 他暗自咬牙,抓住空荡挥起一锤打向史可法的腹部,玄力渡入,锤头周身泛起热浪。 又是一声金铁碰撞的脆响,赤火锤上火星四溅,被史可法手中极意刀一个格挡打偏出去,刘德自然不如后者力大,整个人被带离正身,兀自瞳孔一缩,心道不好。 果然,史可法冷笑一声,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刘德,极意刀带着风声扫向后者的颈部! 刘德和史可法身躯相近,赤火锤又刚刚消力,使用不得,电光火石之际,他的左手闪过一道紫金光芒,同时脚下向前蹭出几寸,左手从下而上,反握住了史可法的那化为极意刀的右臂,魂力猛冲而入,史可法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缓。 刘德抓住这一时三刻的良机,借着史可法那一扫的势大力沉,腰间拧身,后背探入史可法的前胸,脚下用力一挑,竟然直接将他背摔了出去! 借力打力,是那来源于王尚驹的太极拳! 史可法甚至整个人横在半空,仍旧是无比诧异地没有反应过来,直至即将落地,这才一个翻身站稳脚步,饶是如此,他仍然震惊地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反击,在他身前,刘德目光如炬,当即摆出白鹤亮翅之姿,只是左手压在侧腹,止不住地流着鲜血。 刚刚自己用金身左手硬抗史可法一击之时,左手便已然受了伤,这次又强行用力,尽管用的是巧劲,但一力降十会,他心里清楚,自己苦行金身这一底牌,也就只能再使用一次,倘若还要打上几招太极拳,那便是连一次都不一定能够支撑。 史可法自己也有些发愣,刘德的修为也就是筑基境,这一点他早已看出,可不知为何,无论是他那单肉身之力的锤法,还是几次三番从他刀下逃出的步法,亦或是刚刚略显阴柔却又颇为奥妙的那一招,都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子所能施展出的。 这赤桥学府,当真如此神奇? 刘德将史可法的沉默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好,倘若让他冷静下来,自己没有半点机会,当即开口:“喂,为父才刚刚热身,乖乖将尔等屁股翘起,让为父强拍而喝也!” “哼,真是自寻死路!” 史可法厌恶地耸了耸鼻子,暗道应是自己大意,以自己的修为,自然是来几个刘德,与他也没有一合之力,当即也就不再多想,但他心中却是打定主意——事到如今,这个小子,决不能留! 史可法缓缓伸出左手,青光闪烁,竟又是一把极意刀使出,他松了松肩膀,左右两把光刃劲力四现,风声鹤唳。 刘德倏地睁大眼睛,惊恐万分,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史可法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双刀挽着花地向刘德劈来! 刘德似乎是心中惊惧之意顿起,不复镇定,即便迈出先行一步,也比之前慢了半拍,只能是举起赤火锤,挡在史可法极意刀的方向之上,可挡的了一把,另一把却是着实落了个空,正当当地砍在了他的右肩! “唔!“ 刘德刹那间变了脸色。 史可法残忍一笑,猛地一甩,刘德借着力气向右飞出几丈,重重落地,嗓子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自己的右肩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还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势,强烈的疼痛感甚至都要击溃他的清醒,幸而守住灵台清明,刚刚恢复些许的魂力当即运至伤口处,阻断疼痛之感,但他仍旧是不敢用其恢复,如今一丝一毫的消耗,都会影响最终的计划! 是了,此时此刻,计划开始! 史可法见刘德挂彩,脸上残忍之色更甚,挥舞着极意刀再次冲了过来。 刘德咬着牙站了起来,跃起打向史可法,却又被其一刀劈飞,无比凄惨地落了地上,胸口处内,一道足有十寸长的伤口赫然在目。 “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挣扎了,我给你留个全尸!” “放屁!”刘德站起身,夹杂着血液的口水直接吐在了史可法的面前土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史可法一手弓步撩刀,凌厉之风再起! 刘德赤火锤挡住一刀,随即脚下点地,借力从史可法头上越过,翻身一锤打向他的后心,史可法背起左手,极意刀不偏不倚地挡住锤头,同时脚下旋风再起,身子借势一转,右手的极意刀横劈向刘德左肋! 刘德还未落地,一击未成正欲回手,只见极意刀刁钻而至,当即直接挥舞赤火锤,“铛”的一声巨响,赤火锤脱手而出,他再一次被掀翻在地。 史可法转回身,抬起一脚踏在地上,地面隆起鼓包飞速冲向刘德,直接将其撞到天上,而后身子一闪,下一刻,便来到了半空之中刘德的身前,一刀砍在了刘德腹部! 顿时血花四溅,刘德根本来不及叫痛,便是重重落地。 “还想挣扎?”史可法落到身前,低着头,蔑视道。 刘德脸上已是紫青覆盖,鲜血横流,眼睛肿胀着只能露出一条缝,他无力地将漏出来的肠子塞进肚子上的伤口里,将最后一道魂力通通运至腹部,总算是堪堪止血,但阻断痛感的效果已经是大打折扣,剧烈的疼痛感已经影响到他的反应和意识,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久战。 史可法暗想此子还是乳臭未干,自己之前只是大意,如今提起精神,自然是刀刀毙命,当下得意至极,起了虐待之意,他收掉手中的极意刀,奋起一脚踢在刘德小腹,刘德一声哀嚎,横着飞出几丈,站起身时,已经是直不了腿。 “我看你能撑多久!” 史可法的暴戾显露的无以复加,几步近身,一拳打在刘德脸上,刘德脚下的先行一步似乎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躲闪之能,吐着牙,摔飞出去。 他嫌弃地抹去拳头上的鲜血,活动着关节,大步流星地冲刘德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战(六) 午夜时分,终生安眠,三家子沟树林之外,悄无声息,往里行二三十里,便可看到一处被夷为平地的空旷场所,其中,几十具骸骨触目惊心,黝黑的地面上,深红色的血迹残存,甚至在寒风中,还能依稀看出些晶莹。 这里不可谓不阴森可怖,但倘若有人在场,也许并不会被此景吸引目光,反倒是会驻足朝更深处观望,为在这深夜之中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心悸不已。 一片狼藉之中,一个身形消瘦的的男孩费力地从地上站起,吐出一口掺杂着肉块的鲜血,狼狈至极,他佝偻着提着一把锤子,身上的衣袍早已成了布条,吊挂在身上,被血污所浸,根本看不出原色,而透过衣衫看向裸露出的皮肉,更是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哪里还像是一个人啊! 肉眼可见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一处完整,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和淤青,在他的行动下不断揉挤着,不可抑制地往外渗出鲜血,体无完肤不过如此,而这方圆不到十丈的土地上,残存着不少人形的血色痕迹,以及无数被利刃隔开的沟壑。 可瞧那男生,尽管是满脸鲜血,狰狞可怖,脸上不知多少处骨折,却始终是张着嘴,带着一丝嘲笑地用他那不晓得还能坚持多久的力气破口大骂,极尽侮辱之能。 “你吃没吃饭啊!只能给老子些皮......皮外伤,史家都是你这种废物么!” “极意刀,我看......干脆改名叫砍瓜切菜刀把!” “呸!奶奶的,给老子瘙痒!来,你试试这个!” “史可法,我看你是法可史,人渣......畜生......王八蛋!” “来啊,砍我......劈死我啊!妈的......真疼啊......” 史可法一脸厌恶地盯着刘德,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这倒不是说后者厉害,而是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实在是太贱了,贱到恨不得撕烂他那张臭嘴! 为了让他闭嘴,他已经不顾脸皮地再度亮出极意刀,每一次挥舞,每一次挥舞,都会在刘德的身上带出一片血花四溅,刘德的身上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给新的伤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在每次倒地之后站起,用他那仿佛吃了屎的嘴,含糊不清地骂天骂地骂他娘。 史可法的脸上布满了不耐烦这三个字,可越是这样,他越想用自己的残忍和暴戾,彻彻底底的将刘德打服,打到他闭嘴,打到他求饶。 可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意志力,简直太强大了! 这样的伤势就算在一个成年男人,不,就算是在一个玄士身上,即便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早早倒地不起,更何况面前这个十几岁的男孩早已是身负重伤,就算他经过赤桥学府的训练,就算他当真天赋过人,可他也只修炼了半年时间,而他进入学府之前,只是一个乡下小子! 一定是这痛,还不够!! 史可法愈发的急躁,极意刀的维持本身是需要玄力消耗的,正因如此,他选择更加疯狂地攻击刘德,堂堂一名灵起境玄士,玄力当水,淹都能淹死这个臭小子,怎么可能打不服你! 心想如此,他眼神愈发疯狂起来,甚至是血灌瞳仁,面目狰狞。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事实上自从替身灵器被刘德制服,他真身迅速来此之后,整个人便开始有了些许迟钝,即使身手玄技早已熟练在心,脱手而出,但他的心思打算,判断选择,渐渐与他平时相比大相径庭。 疯狂,嗜血,自傲,焦躁,他的行为举止,像是丢了魂。 史可法带着阴鸷的笑意,走到刘德面前,一脚将其踢飞,眼见着后者喷涌着鲜血,撞在一颗树上缓缓落地,没有第一时间站起,他这才散去极意刀,伸出手拭去鬓角的细汗。 “起来啊,你不是爱骂人么,来,再骂一句,我就抽了你一根骨头,塞进你的嘴里!” 刘德费力地睁开臃肿的眼镜,后背蹭着树干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倚靠着抬起头,“呸”地将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随即一把将身上的布条撤掉,露出他那不忍直视的上半身,那数不胜数的伤口里满是黑色的污泥,却也因此止住了不少失血。 史可法看在眼里,突然深吸口气,合上眼睛,再度睁开时,流露出一丝清明:“小子,算是我小看你了。” 刘德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这场战斗会呈现如此态势,不得不说,倘若我史家能出你这一号人,何愁干不成大事!如果你没有得罪史家,或许我会想个办法,把你拉拢过来。” “你们史家,我看不上!“ 史可法不置可否,叹了口气:“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事已至此,为了体现我对你的赏识和尊重,我决定,让你......“ “死无葬身之地!!” 史可法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血色,闪烁出比之前强盛无数倍的杀意和疯狂。 刘德瞳孔一缩,感觉到一丝不安。 “风,凌天下!!” 史可法大吼一声,最后一个音节清晰响起之后,以他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突然陷入死寂,所有的声音通通消失不见。 不,不是声音,而是空气,一切空气停止了流动,一股窒息之感猛地禁锢住刘德全身! 倏地,极远处传来一声清响,刘德斜眼瞟了过去,一片落叶动了动,随即缓缓飘起,向着刘德的方向飞了几寸,再缓缓落地。 “小魂淡,玄力护体,不,魂力,玄力,该死的,能用的都用上,快!!!”魂叟近乎于狂吼的在魂石空间内冲刘德呼喊。 刘德整个人一瞬间汗毛竖起,头脑根本来不及判断事态发展,便听从了魂叟的呼喊,将为数不多的玄力调动起来置于身前,又开始从已经萎靡的魂体中,尽力压榨出些许魂力,附着在玄力的身后。 而就在刘德调动魂力的同时,动了,所有的的东西都动了。 落叶,树枝,石子,冰渣,雪粒,甚至是天空之中的云雾,都好像是受到了一只大手的弄拨,渐渐游动起来,而那方向,竟直指刘德! 是风! 凌厉至极,无可阻拦的狂风冲着他吹了过来,那些本来极为脆弱的树叶,甚至是隐藏在土地里的冻土,此时此刻都化身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刃,刺向刘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战(完) “坚持住啊!!!” 魂叟的怒吼夹杂着真灵的痛哭在刘德耳边响起,可他根本来不及回应,他整个人闪烁着暗蓝、淡黄以及一缕轻微的紫金光芒,后背抵住一颗大树,在狂风之内死死撑着。 而这异象的始作俑者,史可法正漂浮于空,双臂自两侧张开,掌心亮起夺目的青光,双目之中更是充斥着癫狂与杀戮,他大声笑着,似乎为了干掉刘德,就算毁掉这片天地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做......梦!” 刘德咬着牙,双腮抖动,目眦尽裂。 “恩!?” 史可法怒目而视,猛地风势更甚,在狂风之中,天地都失去了它原有的模样,无数道风刃将周遭万物崩坏,靡碎,即便是那漫天云雾,也在风的驱赶之下不得不退避三舍。 刘德早已变成了一个血人,名副其实的,一个赤裸的血人!! 身躯之内,玄力已经消耗殆尽,只有些许魂力还在支持,那本就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痕在狂风呼啸中不断的扩大翻扯,血肉撕裂,森森白骨直接裸露出来,即便还有些许皮肤完整,也根本禁不住如此猛烈的摧残,在他身后的大树上,已经出现了一圈人形的血痕,猩红的皮肉狂风吹飞,死死地贴在树干上面,掉都掉不下来。 照此下去,过不了多久,刘德便会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具白骨,一如之前那些黑衣人! “......绝不可以死在这里......不可以,不可以,爹娘还......还不安全,不能......死啊!撑下去,撑下去......” 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意识距离彻底消散也只是心中一口气而已,但灵魂深处一股强过天地的意念之力,始终守护着他的灵台一点清明。 他的嘴唇已经被这狂风撕碎,嘴里也没有了多少牙齿,但他还是动了动颌骨,一道极其轻微的呻吟声音,在狂风怒号中,清清楚楚地飘进了史可法的耳中。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史可法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皱了皱眉,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怎么还能撑的下去!” 他兀自震惊,不由得又加大几分玄力! “爷爷,你让我出去,你让我出去吧!”魂石空间内,真灵哭喊着,大声叫嚷,“哥哥他,他撑不下去了!” “不可以!”魂叟也是目眦尽裂,但还是死死抓着真灵的手,“那小子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你出去!而且你刻画阵图需要时间,如今这外面灵气动荡,万一你显露身形,被那人捉了去,那不仅帮不了他,还惹祸上身,得不偿失啊!” “可是哥哥他......”真灵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魂叟对她摇了摇头。 “相信他,而且现在就剩最后一处......”魂叟正说着,突然抬起头往上看去,只见魂石空间上方云雾翻滚,紫金光芒肆意,“怎么会从外界汲取灵气......难道!?” 他浑身一震,随即猛地回过头看向刘德,后者那已然黯淡无光的魂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修魂录,自行运转! 不仅如此,魂体每生出一丝魂力,便会直接运至全身,风凌天下给予刘德肉身的压迫与摧毁,在一破一立之间,竟不由自主地将魂力与自身血肉相融合! 更加奇妙的是,他那使出不知多少次的太极拳内劲,也在他的筋肉中施展出来,肌肉震颤,竟能一丝一丝地卸去风凌天下的巨大破坏力! 这一切,都只是在刘德强大的求生意识驱使下自行运作,他丝毫不知,只是如今他那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是再度出现光芒。 “魂叟......告诉我,那最后一处,在哪里?” “......好!我指给你看!” 魂叟飞出,在强烈的灵气波动下,他也显得有些虚幻。他看着刘德,随即转身,指向了远处的某个地方。 “好......” 刘德说罢,便是缄口不语,但手上用力,一瞬间握紧了赤火锤,撑着他的血肉之躯,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史可法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你给我死!!!” 风凌天下再盛,可刘德却是冷笑着,一双血目死死盯着史可法,在凛冽的狂风之中,费尽全力地站直身子,而后逐渐抬起了赤火锤! 跟随着他的动作,他裸露在外的全身血肉收缩膨胀,每一缕肌肉纤维都在不断往外喷出鲜血,在他身后的树干和地面之上,正在下着一场滂泼血雨! “你......你不可能撑得下去!” 史可法怒吼道,不断地加大着风凌天下的威力,“嘭”的一声,刘德的身上爆出一团血雾,胸膛上所有的血肉全部崩溃消失,露出了条条肋骨,以及那颗澎湃跳动的心脏! 魂叟站在刘德身边,一言不发,可却是满脸焦急。 刘德,拿起来,拿起来!! “拿起来,拿起来啊哥哥......”魂石空间里,真灵也早已泣不成声,无法自已。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德手中的赤火锤,终于被他举过了头顶! “匠神九锻......第二锻......” “筋骨......锻!!” 一声怒吼,刘德的骨骼寸寸碎裂,浑身筋脉具断,赤火锤夹带着浓烈的火热,猛然砸了下去! 史可法眉头一皱,观那锤子似有万钧之力,即便他远在几丈之外,仍是浑身肌肉瞬间紧张起来,这是身为强者的预感! 他竟然在这一招中,感知到了一丝性命之忧! “竖子尔敢!!” 史可法大喝一声,当即在面前竖起一道风墙,可风墙还未成型,却见那赤火锤直接脱手而出,划开狂风,朝着一个不可理喻的方向飞了出去! 他一愣,随即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在搞笑么?哈哈哈哈哈......唔!” 他瞳孔一缩,在他的视线之内,赤火锤撞在地面上,直接炸裂开来,却是宛若星火燎原般,地面上依次亮起光点,一个,两个,三个......点点星光连接到一起,竟形成了一张完整的阵法图,将史可法围了起来! 而那每一个星光所在的地面上,都是血迹满布——那全部都是刘德被史可法击飞后,曾摔倒落地的地方! “史可法......”刘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凄厉的笑容,“你......中计了!!” “不可能,不可能!刘德,纳命来!!!” 史可法大手一挥,驱散了风凌天下,右手再度施展出极意刀,冲着刘德飞驰而来,可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他呆滞地看着地面,随即看向刘德,目眦尽裂:“传送阵!?你......小子,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说话间,他猛地甩出一根长鞭,拴住了刘德的脚腕。 “怎么......不要!!” 两声魂飞魄散的惨叫声响起,下一刻,微风吹拂,万物落地,阵法图渐渐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刘德和史可法。 地上只剩下点点血迹,以及插在地里的赤火锤,“咔”的一声,一颗魔核裂开,渐渐暗淡下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问责 “刘德去哪了!?” “......” “不说?好好好,你们真是太好啊!你们这是......打算造反啊?啊!!” 玉须子拍桌子瞪眼,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指着面前站着的苏武、李辰、海无痕、赵九五和王尚驹破口大骂。 “不是老师......我们真不知道......”苏武不敢抬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小子放假时候都混在一起,你,刘德去哪了,说!”玉须子将目光投向始终低着头的赵九五。 直到身边的海无痕捅了桶自己,九五这才知道玉须子叫的是自己,他略显无辜地抬头看了眼玉须子,又求助一般地偏头看向苏武和李辰。 “看他们干什么,我问你呢!快说!” “老师我不知道......” “好啊好啊。”玉须子气极反笑,挨个点指,说道,“我看你们是不想上学了!我告诉你,要是找不到刘德,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回家!”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不敢搭话。 玉须子说罢,气呼呼地坐了下来,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通禀:“玉院长,欧阳炎求见!” “进来!” 玉须子大手一挥,门应声打开,欧阳炎风风火火地走进屋,径直来到了玉须子面前,躬身行礼:“玉院长,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玉须子点点头,表情不善地看着苏武等人,“说说,刘德去哪里了?” “不知道。” “恩......啊?”玉须子一愣,随即猛然看向欧阳炎,“不知道?你不是说有眉目了么?” 欧阳炎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眼神复杂地瞥了苏武几人一眼,一翻手,亮出了一枚赤桥戒。 “这是刘德的赤桥戒,他将其留在了如今住在苏府的爹娘那里,他们说,刘德走的时候将这东西留给自己,说之后自会有人来取。” “看来这个刘德,是铁了心不回来了!”玉须子越想越气,“这......这不是胡闹么!我赤桥学府建校千年,还从来没有一个春假回家,却拒绝回府的学生!” 欧阳炎略微弯下腰,沉声说道:“玉院长,刘德失踪这件事,有些复杂.......” 之后,以欧阳炎调查为主,经由苏武和海无痕等人的补充和证实,将在这假期当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刘德爹娘被算计关入律刑司等等,通通叙述给了玉须子,后者听后,眉间皱成一个川字,脸色难看的要命。 “也就是说,刘德当日擅闯律刑司,你们都有在场?还给他站场助威?” “助威倒是谈不上......”海无痕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们知不知道律刑司是什么地方!刘德胡闹,你们不行劝说就算了,竟然还跟着他胡来?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么!?”玉须子勃然大怒。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玉须子气成这副模样,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即便是一旁的欧阳炎,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怜悯地看着苏武几人,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臭小子,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无法无天了??还是妄想着学府能给你们擦屁股?啊?” “可的确是律刑司搞错了啊......” 李辰压抑着声音,但根本就逃不过玉须子的耳朵。 “你说什么!?” “如果我们不那么做,刘德的爹娘没准就真的被当做死刑犯,押赴刑场了啊......”这一次,说话的是苏武,“我们也没有有恃无恐,只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一起受罚,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苏武说罢,头压得更低了,心里已经做好了承受玉须子滔天怒火的准备,可半晌过后,却是没有再听到什么指责,他这才抬起头,看向了玉须子。 玉须子已经坐回座位,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欧阳炎站在一旁,冲苏武试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说话,静候即可。 “哎......”终于,玉须子叹了口气,“其他几个,也是这么想的么?” 海无痕和九五等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走吧。” “啊?”几人一愣,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玉须子。 “走吧!”玉须子摆摆手,“你们做的没有错,我又能说你们什么呢?如果袖手旁观,我反倒要轻看你们。刘德的去向,想来也不会告诉他人,否则除了给你们招惹麻烦,没有任何好处。以后记着,再出这种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学府,我们招你们进来,自然有责任,也有义务保你们平安,而且我们出面,这件事解决的也会更加容易。还有,你们年纪尚小,外面的人也许还会因为种种原因,给你们留点面子,倘若真到了危急关头,记住了,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一定要三思而行。当然,不得不说,你们几个......” 他一一扫视众人面庞:“算是没给赤桥学府丢人。” 苏武几人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彼此对视一眼,纷纷对玉须子行礼,正欲离去,玉须子又说道:“今后倘若知道了刘德的下落,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还有,擅闯律刑司之罪,可没有就这么算了,所有人,取消十年的春假,至于其他惩罚,等刘德回来,一同治罪!” “是,玉副院长!” “叫我什么!?” “是,玉院长......” “嗯。王尚驹留下,其余人,出去吧!” 众人垂眉顺目地走出了屋,很快便只剩下玉须子,欧阳炎和王尚驹三人。 欧阳炎见苏武等人离开,这才冲玉须子说道:“院长,我以为,刘德不告而别之事,可能与他爹娘被关入律刑司有关。” “我还能猜不出那小子在想些什么!?不外乎是信不过律刑司,打算自己查呗!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隐瞒学府啊!”玉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事已至此,即便学府想帮,也无从下手啊!” 他说罢,抬起头,看向始终是一言不发的王尚驹,说道:“刘德走,你应该拦下的。” 王尚驹却摇了摇头,看向了他:“拦不住的。” “那个臭小子,真是目无法纪,胡作非为!”玉须子又张嘴骂了两句,随即想到什么,询问道,“你们得知刘德与律刑司对峙,特地赶去支援,是内府的沙洛儿通知的?” 王尚驹正不知如何作答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音。 “老须子,听说你们外府丢人了?”内府副院长周酌山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周酌山,我这正和学生谈话,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用我内府的学生帮你调查,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玉须子狠狠瞪了欧阳炎一眼,随即蔑视地看向周酌山:“那你也管好你内府的人,别把我外府的好孩子都祸害了!” “怎么说话呢,谁祸害你们了?还有啊,你们外府哪个是好孩子,真是大言不惭!” “我说谁你心里清楚,别以为你这才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若非是她,你外府的几个混小子现在都得在律刑司关着你信不信!那时候,你这脸可就丢尽了!” 两个副院长唇枪舌战,站在一旁的欧阳炎和王尚驹面面相觑,后者自然是知道他们口中的“她”究竟是谁,可哪里又敢插嘴啊。 “周酌山,你把你们内府的沙洛儿叫来,我要好好问问她。八成刘德失踪,就与她有关!”玉须子义正言辞。 “你还打算言行逼供不成?”周酌山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别忘了,刘德也是我内府的学生,此事我自然也有责任,别搞得只有你们上心。我刚刚从沙洛儿那边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再多问也是于事无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找找刘德的下落!” “怎么找?天南海北的,死了我都不知道!哼,目无尊长,胡作非为,大不了这学生我不要了!”玉须子斩钉截铁。 “哦?”怎料周酌山笑意更甚,“你不要,那等他回来,叫他到内府报告!” “他敢!?” “戚!就知道打嘴炮。刘德爹娘的这件事,还牵连三条人命以及两个死囚逃犯,律刑司已经将此事列为头等大事,估计过两天,还会来学府问询,所以暂时还不需要我们赤桥学府出面。不过你若是当真着急,倒不如去找找你们的火院长,别忘了,律刑司那位将军......” “对啊!”玉须子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老周,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行了,这件事先这么着,王尚驹,还是那句话,如果刘德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或者是周院长,知不知道。” “是,玉院长。” “嗯。老周啊,那个,我就不送了啊。” 说罢,他举起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周酌山看着他,叹了口气,招呼着王尚驹和欧阳炎,走出屋时,还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玉须子挥了挥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内无人,他这才用赤桥戒,向某人传去了一条消息,几乎是一瞬间,一个暴躁的大嗓门直接响了起来。 “你说谁!?刘德失踪了!日他......” 第一百五十章 “总之,如果刘德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至于其他的,不用管。特别是外府玉须子副院长那边,他如果私自找你,你也要跟我说。你安心修炼,有事我会再请你过来。” “那没什么事,周副院长,那我先走了。” 沙洛儿走出屋,原本微笑的表情瞬间消失,紧接着转身走进一处角落,光芒一闪,消失不见,而在修炼塔中的某一间空室内,一道金光,她面无表情的从当中走出。刚一落地,便是踉跄几步,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脑门上止不住地渗出冷汗,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她勉强地盘腿坐好,身上的金光时隐时现,根本不用开启聚灵阵,这周遭灵气便可化为洪流,灌入她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 奇妙的是,如此灵气波动,却似乎只在这间修炼室的方寸之间才能感知,修炼室外,依旧是平静如水,毫无异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她睁开眼,浑身金光渐渐收入体内,却是依旧汗如雨下,浑身上下充斥着酸痛与酥麻,甚至连呼吸都会牵动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难受。 可问题是她搜查全身,根本没有任何伤势,即便修炼至最佳状态,这种情况依旧存在,没有任何好转。 “难不成走火入魔!?......唔!”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剧烈颤抖,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油然而生,皮肤似有千针刺入,甚至有一种被生生撕掉皮肉的感觉,她咬着牙,忍住疼,急忙撸起袖子,可眼中所见,自己的皮肤光滑如雪,根本没有任何外伤。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剧烈的痛感甚至让她无法再保持姿势,有些狼狈地双手撑地,汗水不断滴落,地面上斑斑汗渍,一头秀发凌乱地黏在脸上,哪还有之前的半点气质。 “谛......谛老!”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张嘴呼出一个名字,不多时,白光一闪,一位老人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洛......你这是怎么了!?” 谛老目眦尽裂,沙洛儿此刻已经无法说话,蜷缩在屋内一角,裸露出的皮肤一片潮红,而嘴唇却是惨白,浑身衣裙湿透,不住地颤抖。 谛老不敢耽误,急忙伸手抚在沙洛儿的头顶,一道乳白色的光圈从手中亮起,从上到下扫视了沙洛儿的全身,而后又再度收回到手中。 “怎么会没有任何伤势?你刚刚去哪里了?跟何人见面?有没有与人动手?” 谛老接连发问,沙洛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是不停摇头,谛老刚刚的那一手丝毫没有改善她的情况。 “......嗯?难不成!?” 谛老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伸手点指自己的太阳穴,硬生生从其中拽出一根银线,他捏着银线凑到了沙洛儿的眉心,似有引力一般,银线钻入消失不见,沙洛儿却是突然浑身一震,停止了颤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她咽了口口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又抱了抱胳膊,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谛老轻轻握住沙洛儿的手腕,一道轻柔之光渡入体内,后者的脸色恢复了些,他沉吟片刻,问道:“洛儿,你的神魂......怎么会萎靡成这个样子?” 沙洛儿无力地抬头看向谛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神魂?......不知道,我刚刚只是在跟周酌山说话,瞬间便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强忍着来到这里,期间没有遇到过任何人啊。” 她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紧接着也是突然睁大:“真的是神魂??啊!是不是我爹的禁制......” 谛老摇了摇头:“老爷的禁制只是针对你的修为,对神魂没有影响。不过我见你神魂虽然萎靡,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伤势,我刚刚封住它,你便是恢复正常,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你的身上。” “不是出现在我的身上?”沙洛儿调整身姿缓缓站起,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大惊失色,“你是说......!?” “应该是的。”谛老点了点头,表情担忧,“是你分隔出去的那缕神魂,与本体产生了共情。洛儿,这也是我一直担忧的,倘若那缕神魂本身出现什么差错,你也会受伤啊!所以洛儿......洛儿?” 沙洛儿瞳孔地震,兀自低声说道:“该死的,那小子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她说罢,急忙看向魂叟,伸手拉起他:“我给你我最后感知到的坐标,带我过去看看!赶紧!” “洛儿......” “快!” 谛老望着她,重重叹了口气,借着沙洛儿的手往身前一划,一道白光凭空出现,从中吹出寒风,沙洛儿直接拽着谛老走了进去,二人落足在一片树林之中。 周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万物尚未平息,沙洛儿抬起头,盯着一片落叶略显慌张地左右摇摆,但却渐渐慢下,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深深插入地面的锤子之上。 她缓缓走近,弯下腰,端详起这个锤子,身后的谛老扫视四周,沉声说道:“是空间法阵的味道,不过阵法的灵气尚未完全消散,那小子应该刚走。” “不只是他。”沙洛儿直起身子,看着锤子上那枚碎裂的魔核,面色阴沉,“还有一个人。” “嗯,的确。看来刘德是惹了什么强者,差点送命,否则你刚刚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谛老的眼神从地上洒着的点点血迹中离开,看向沙洛儿,“洛儿......洛儿!不要!” 只见沙洛儿的眉心闪着刺眼的紫金光芒,似乎想要强行突破谛老的封印,谛老急忙上前,制止道:“你的神魂如果再经受刚刚那种震撼,伤及本源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德应该还没死,我得去救他!” “洛儿,你冷静一点!”谛老提高音量,一指点在眉心,沙洛儿总算是停止了挣扎,“我现在倘若解开封印,依你如今的身躯和修为,根本承受不了魂魄之痛,那时候非但救不了他,可能还会连累到他身上的那缕神魂!” “可,可是......他不能死啊!” “放心,既然你的神魂只是萎靡,那就证明那小子虽然饱受折磨,但是性命无忧,你别着急,总有办法找得到他。” “该死。早知道我那天晚上一劳永逸,直接灭了那群人,不用刘德了!”沙洛儿悔不该当初,眼眶中甚至有些晶莹,她冲谛老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空间阵法的传送目标?” “如果阵图还在,应该没问题,不过如今阵法消失,况且......”谛老皱着眉头,“我不确定在刻画阵图之人,设置了目的地,倘若是随机,那基本上是没可能了。” “该死,该死该死!”沙洛儿少见的失态,她看着地上的赤火锤,“小贼,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谛老看着她,眼神却是比她还要担忧。 第一百五十一章 算命先生 松柏镇,地处上武国的西北方向,从此处西行十里路,便是一片荒芜沙漠,气候恶略,少有人烟,相传沙漠尽头是一处蛮夷之地,可几百年来,也无人有命走个来回。 与沙漠相比,松柏镇周围倒是气候宜人,只不过因为地处偏远,这里的人不愿出去,外面的人也很少进来,久而久之,便显得闭塞许多了。 不过最近这段日子,松柏镇中倒是热闹许多——一位老者的到来,打破了镇上的平静。 这位老人家其貌不扬,身材矮小,满脸皱纹,穿着打扮也是十分邋遢,但在镇上居民眼里,这可是位高人。 他是一个精通命理占卜的算命先生。 松柏镇上常年不来外人,倘若有人统计观察,来这边最多的,竟是些修为高深的玄士,他们或是寻宝或是游离,有时会在这边停脚歇息,至于靠手艺吃烦的江湖术士,不说别的,在这边出生的小孩,倘若不想离开这里,到孙子辈都未必能见上一个。 想来也是,稍微有点本事的,哪里会跋山涉水在这种穷乡僻壤做买卖。 正因如此,以至于当这位算命先生第一次走进镇中,举着一把手写“算”字的算命幡走街串巷的时候,不少人围观议论,倒是一时间无人敢上前求卦问卜。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正七休生巳亥时,二八辰戌不堪推,三九卯酉难存立,四十寅申生悲泣。五十一月防丑未,六十二月子午凄,十二月中时有犯,小儿关煞报君知。” 算命先生嘴里叨念着,左顾右盼,不急不缓,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时而点头微笑,时而摇头皱眉。 被他扫视的人忙低头打量自己,又有些担忧地看向算命先生,生怕后者看出点什么,可却总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算命的,你这话说的可不吉利啊!”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出言训斥。 其他人乐得看笑话,纷纷看向算命先生,打算看看这位究竟会如何回应。 果然,算命先生站住脚,转过身,对说话之人上下打量几眼,轻咳一声,说道:“这位,看您印堂发黑,最近恐有祸事啊......” “臭算命的,怎么说话呢!” 男人显然是个急脾气,推开面前几个看热闹的,上前一把抓起算命先生的衣襟,后者骨瘦如柴,竟直接被他拎了起来。 “太岁当头坐、无灾必有祸。依小老儿所见,您这段时间还是多行善举,杀生之事,还是尽量少做啊。” 算命先生说罢,略显惊慌地盯着这名男人,男人闻言,却突然愣住了,情不自禁地松开手,算命先生落在地上,踉跄几步这才站稳,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满含深意地望了男人几眼,这才拄着算命幡,从人群之中穿过,继续一边叨念,一边走向远方。 场上有认识这个男人的,皆是目瞪口呆地对视几眼,不敢再多说话,算命先生口中的“杀生之事”,确是如此。 他,是镇子上的屠夫! 片刻之后,很多人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了算命先生的脚步,其中几个好事者,或是心中有所忌惮之事,总算是开口询问起来。 “先生,你看看我,啥时候能娶媳妇啊?”不少人挤在算命先生面前,堵住了老人的去路,其中一个年岁大的,开口询问。 算命先生望了望他的面庞,清咳几声,说道:“咳咳。观您之七门,眉扬气高,印堂红润,必定是喜事连连。最近且有运事?” “是啊是啊!我做的那买卖最近可是挣了不少钱!” “小老儿劝您一句,偏财勿入,广结善缘,若持有道,婚娶自来。” “好,好!谢谢您,谢谢您!” 男人被说得满面红光,咧嘴大笑,见其如此,更多人开口问命,吵闹至极,算命先生被吵得有些头疼,皱了皱眉,人群之中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急忙开口稳住众人,随后抢先一步走到身前,其他人虽然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开口表达不满。 很明显,这位来头不小。 “先生先生,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您一定得帮我看看!” 老人略显诧异地抬了抬眉,点点头:“您别着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过我观您目光炯炯,气宇轩昂,不像是......” “不是我,是我爹!”中年男人表情有些急迫,看得出来此时不假,“我爹身体一向很好,前段时间突然非常嗜睡,食欲不振,最近更是卧床不起,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了。” “可否寻医?” “当然啊!这十里八乡的医生,我都请来看过了,可是都说我爹身体非常好,丝毫没有病症,只是说可能早年间过度操劳,精神不济,修养几天就好了,可这眼见着......哎!” 饶是中年男人虎背熊腰,也是眼眶一红,险些落泪,旁人之中也有搭腔的:“是啊,唐老爷在我们镇上是出了名的身体好,自己一个人拾掇那一大片林子,我们说帮忙都不用!可是这几个月,却是连门都出不来啊。” “哦?”算命先生捋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沉声说道:“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叫唐五福,先生您叫我五福就行!” “可否让小老儿我看一下您的天庭?” “天庭......” “就是你的脑门!”旁边有人解释。 “哦哦哦,好好好。”男人撩开头帘。 “天庭高阔,须知仆马无亏,头发高上天庭平,父母必定有才能。果然,是大富大贵之相。” “是啊!唐老爷的买卖做的可大了!您算的太准了。”一个妇人开口称赞。 “咳咳。看您印堂光明,额边无痣,这是双亲福报之相,不过山根有纹,不知您的母亲......” “母亲早年因病去世,先生,您真是活神仙啊!”唐五福像是看见菩萨一般,直接握住了算命先生的手,就差跪下了。 “不敢不敢。以我所见,令亲应该性命无碍,不日即可恢复。我这有枚福令咒,您可将其置于令亲的塌旁,趋吉避凶,或有能效。” “谢谢您,谢谢您!如果我爹没事了,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唐五福颤颤巍巍地双手接过,他还想多做询问,旁边的人终于是看不过去,插嘴询问,三两次便将他挤出了人群。 “先生,我家孩子最近上学老是开小差,您看看他有没有当官的命啊?” “咳咳。看破天机相难断,捧奉焉能上青天,咳咳咳!” “先生。您说番来语......我听不懂啊。” “你是不是傻!人家说......得给钱!” “哎!您误会了。金银俗物不可取,缘来需化且还来。” “先生,先生!......您等等,我这还有俩馒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料事如神 众人簇拥着算命先生来到一处街角,这里不知何人放了把木凳,老人似乎也是有些劳累,蹒跚地坐了下来。 相比于开口问卦的人,围在算命先生周围的人明显要多出不少,更多只是来看个热闹,而且也不知老人底细,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再来问,只是围成一圈,冲着老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老人却也不介意,坐在木凳上拄着算命幡,闭目养神,期间若是有人上前询问,他便睁开眼,看看相观观掌,他不用古币龟壳,也不见挂签竹筒,就靠着眼观耳听,三两句道出来人诉求,其余绝不多说。 有些心善的,得了老人几句善言,便从家中拿来些许饭菜,老人每每都是和声致谢,除此之外,金银细软却是一概不收。 就这样,算命先生在这坐了两个时辰,时辰一到,他便起身离开,走出镇子,不知所往。 第二天,他又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镇口,行至街角坐下,接受众人的问卜,这第二天,来人比第一天还要少,甚至过了热闹劲,前来观望的人也少了许多。过了两个时辰,老人便站起身离开松柏镇,似乎不愿在此地多待一刻。 事情的改变出现在第三天,一大清早,那个街角前便是大排长龙,甚至连那个木凳也被人换成了靠椅,又放了一张桌子。镇上的居民似乎是打听清楚这位算命先生的喜好喜感,纷纷带着饭菜水果,翘首以盼。 终于,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镇口,算命先生蹒跚地走到街角,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在原处坐下,开始给来人算卦。 这其中缘由,正是因为第一天前来求问老父亲病情安危的那个唐五福,在这天清早,竟然带着自己的父亲唐老爷外出散步,观瞧唐老爷虽然身形消瘦,但行走无碍,特别是唐五福那满脸的笑意,更是证实自己父亲情况好转,脱离生命危险,这一幕,被镇上的居民看了个正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唐老爷的恢复在众人心中,自然与算命先生算的卦以及那枚福令咒勾连起来,一辈子浑浑噩噩,安之若命的众人,似乎总算是在自己身边找到了一个可以点亮自己未来的明灯,哪里会置若不顾。 因此,算命先生名声初显,也算是在这松柏镇上站稳脚步,越来越多的人过来问卦,而且他不收重财,如他所言,金银俗物不可取,缘来需化且还来,无论是水果还是饭菜,只要相赠,他就会收下,并且为其算上一卦。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论等待着的人有多少,他都不再多留,起身走出松柏镇,至于收下的饭餐,则是被几个好奇的男孩提在手里,跟着走了出去,这才知道这位算命先生,原来是住在松柏镇以南一座名叫七宝山的山上。 之后的整整一个月,这位算命先生都会准时准点地来到镇上,为镇上的居民算上两个小时的卦,这段时间里,不仅是唐老爷,很多有幸得到算命先生三言两语的居民也纷纷声称老人所说,是句句应验,更是给他附上了一个“活神仙”的名号。 久而久之,这镇上居民得了个习惯,无论是大事小情,都愿意过来问上两句,出门办事也会求个福令咒,或只是来求个心安。先生自然是知无不言,前来问卦者,纷纷相赠福令咒,这只有不到孩手大小的黄纸折扣,很快便是家家必备,说来也怪,这东西还真似有神妙之力,往往家中患有顽疾之人,佩戴几天便是有所好转,一个月下来,三四个卧床不起的老人家,渐渐的都是话语无碍,吃食正常,甚至除了唐老爷,还有一位老人家下了地。 不得不说,这位算命先生,真的有些本事。 。。。 这一天,时近午后,算命先生算了两个时辰的卦,在众人的招呼致意中,他慢慢悠悠地走出镇子,迈步登上了七宝山。 “先生,您怎么住这么高啊?” 在他身后,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提着一个篮筐,费劲地攀爬着,相比于他,算命先生尽管是身形佝偻,但却气息平稳,步步扎实。 “下次不用跟来了。咳咳咳!”算命先生笑了笑,但并未停止脚步。 “不行不行!哎呦,哎呦。您......您身体不好,我,哎呦,我能帮您拿点东西也是好的,哎呦......” 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算命先生回头望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提到亲人,男孩的语气一下子兴奋起来,“托您惦记,我爷爷的身体好多了!我爹和爷爷还说过几天,要请您来家中坐坐呢。” “不必了,是你爷爷行善积德,长命百岁,与我何干。对了,回去跟你爹说,我前几日见他眉上升云,记得吃几天素,要与人为善,切勿争斗。” “好的先生。” “好了,到了,你下山去吧!” 二人说着,很快便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洞穴。算命先生接过男孩手中的篮筐,挥了挥手,男孩告了声别,转身下了山,算命先生看他离开,这才转身走入黑暗。 不多时,男孩突然从另一边的树丛中蹿了出来,他表情带着一丝兴奋,蹑手蹑脚地走进洞穴,可刚迈进洞中两步,面前却是一片恍惚,再次看清时,自己已经走了出来,背对洞口。 “怎么回事......” “咳咳!” 一个苍老的咳嗽声音从洞穴里传出,男孩吓得不敢说话,飞快地跑下了山。 洞中,算命先生望着洞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算命幡放在旁边,缓缓直起背,手指一弹,点燃了洞内的几处灯火,驱散了黑暗。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披头散发,闭着眼睛盘腿坐在深处,一动不动。 算命先生看了他几眼,从篮筐中拿出两个包子,三两口吃个精光,动作干脆利落,瞧那胃口,哪里还有半点百岁老人的意思。 “小魂淡,不得不说,你还真有当神棍的潜质啊!” 一个玩味的声音在算命先生耳边响起,他笑了笑,手抹了把脸,整张脸突然开始变化,逐渐现出另一张略心稚嫩,可却皮肤黝黑的面孔。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鳞巨蟒 时间回到半年前。 七宝山西南方向十里开外,有一汪清泉,是常年不冻,奇妙无比,周遭植被遍布,却是少有人烟,一来是因为最近的村镇距此少说也要有五六里路,二来,是因为这潭水周围栖息着不少的精灵怪兽,看似平常的花草中,也是暗藏毒物,稍有不慎便会断送性命。 早年间,也有过胆大的,来此处采些寻常看不到的草药来卖,可十去九不归,传言中,失踪的人都是被这林子中的怪兽叼走,一些侥幸回来的也是神志不清,只是嘴里叨着“怪兽,怪兽”,好不恐惧,久而久之,这茂盛之处,便成了一片无人之地。 这一天,晨光熹微,大寒刚过半个月,雪还未完全消化,林子里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潭水旁,一只灰兔子从地洞里钻出,嗅了嗅鼻,打算为它这一天寻些食粮,可还未等走出几步,从一旁猛地窜出一只白虎,蛮头风吼,灰兔子刚想逃窜,便被白虎一巴掌拍在地上,随即一口咬住,兔子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白虎叼着兔子,左右打量几眼,迈着虎掌缓缓后退,突然起了阵风,只见白虎身子一震,随即睁大眼睛,抬头看向潭水上方。 不仅是它,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眼睛从黑暗中睁开,一齐望向天空,还未完全明亮的夜幕之中,隐约几道星光流窜,肉眼可见,星光愈发灿烂强盛,甚至搅得水面波澜,隐隐成龙卷之势,风也愈发猛烈起来。 突然,星光一顿,一幅花纹复杂、极富深意的阵图在半空中出现,“嘭,嘭”两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从中飞出,径直落入水里。 阵图瞬间消失,那两人之中,后者一身通红,甚至甩出点点血迹落到岸边,掉入水中便没了踪影,而前者却是猛地从水面中窜出,手中拽着一根折断的鞭子,满脸鬃须凌乱,脸色苍白,也是无比的狼狈,但还是脚尖轻点水面,身子悬在空中。 “该死!又被那该死的小子算计!”他暗骂几声,这才往四周张望,眼神诧异,“......这是哪里?” 岸边众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几个嗜血的动物轻轻走到岸边,嗅了嗅鼻子,伸出舌头,舔舐起地上的点点血迹。 “对了,那小子......不能让他活!”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断鞭,面露凶光,转身窜入水中,很快便是万籁俱寂。 岸边的野兽越来越多,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敢下水,其中有几个实在按捺不住,也只是将爪子伸进水中,涉水走了几步便很快退了回来。 好像相比于本能的好奇,泉水之中有某种东西更让它们害怕。 “噗!!” 一声巨响,水面炸裂,男人径直从水中飞出,手掌延出一把青光长刀,波光荡漾。 伴随着他的出现,水面之下渐渐露出一个黑影,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砰”地从水中腾出,张着血盆大口,吐露着鲜红的信子! 这竟然是一只黑鳞巨蟒,那甚至比得上一个屋子大小的蛇头上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正不断地往外渗着黑血,八成是男人手中长刀所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小子命丧蛇口,可怨不得我!”男人身悬半空,身上衣衫湿透,却是冷笑不断。 “嗷!!” 黑鳞巨蟒与男人僵持片刻,终于是忍不住被闯入家门的怒火,张着大嘴咬了过来。 “孽畜,还敢跟我呲牙!” 男人当即飞起,划出一道风刃砍向巨蟒,那巨蟒似早有准备,稍一歪头躲了过去,紧接着速度更甚! “孽畜,我本有心留你一命,你若再敢上前,便是送死!” 男人大喝一声,黑鳞巨蛇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鼻上三寸的伤痕不断地渗出鲜血,疼痛感激发了它的兽性,万不能放过面前之人,嘴巴开合间,一道夹带着刺鼻腥臭气味的黑色粘液喷向男人。 男人瞳孔一缩,身形一转躲开攻势,粘液落到岸边一颗大树之上,“刺啦”一声,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几息时间后,却是直接融化,消失不见。 “好毒的凶兽。”男人冷哼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忌惮,他左手用力一甩,又是一把青色长刀,可与此同时,之前的那把却是肉眼可见地缩小几分,“该死,玄力不够了。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嗯!?” 他心思流转,自然走神,黑鳞巨蟒抓住空挡,又是一道毒液喷来,男人这才回神,双刀交叉,聚起一股飓风将毒液吹回,可兴许是力竭,还是有一滴毒液没有挡住,落在了胳膊上,顿时衣衫烧毁,皮肉腐烂。 他倒吸一口凉气,倒是个狠人,毫不犹豫地将那捧血肉削了下来,扔进水里。 “孽畜,修行不易,真要我取你性命不成?” 男人忍住剧痛,高声怒喝,却忽地整个人身形一晃,两把长刀光芒闪烁,有些暗淡。 黑鳞巨蟒明显开了灵智,眼珠一转,自然是看出些端倪,攻势更甚。 它缓缓收回水中,黑影在水中翻滚,突然一道粗约五尺的巨大尾巴从湖面上甩出,黑色鳞片犹如利刃,泛着寒光拍向男人。 男人一惊,正欲躲闪,可整个人又是一晃,失了先机。 “妈的!” 他暗骂一声,眼见蛇尾夹着风唳之声便是要鞭到自己头颅,只能是竖起长刀挡在身前,须臾之间,“铛”的一声金铁相撞的巨响,男人再也无法保持悬空之势,整个人砸在了岸边,生死未卜。 黑鳞巨蟒收回尾巴,现出头颅,一双竖眼之中流露出一丝寒意,蛇信子“嘶嘶”作响,蜿蜒着咬了下去! 男人本闭着眼睛,凶风扑面,突然睁开双眼,双手冲着巨蟒的嘴中甩出几道风刃,巨蟒显然没有猜出男人的后招,被打个错不及防,哀嚎一声缩了回去。 “要不是跟那个臭小子纠缠半天,砍死你这个畜生,还用得着费力气?!” 男人站起身子,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保持几分洒脱,负手而立,显然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即便周遭无人,嘴上也得不落下风,但看他眼神闪烁,此刻已是在斟酌退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异兽再现 男人散去了手中的青色光刃,亮出一把珠光宝气的长剑握在手中,他挽了个剑花,眼睛盯着水面,却是缓缓向后退去。 “嗷!” 一声兽吼,他稍稍偏过脑袋,身后站着一只棕斑白虎,凶猛瘆人,怒目耽耽盯着自己。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脚尖轻捻,却是侧过了身子。 猛然间,泉水喷炸,那黑鳞巨蟒像是终于抓住男人分神,一道比之前浓稠无数倍的毒液化为利箭从水面之下射出,凶风戾然,恶臭熏天。 男人余光瞥见,但身体却是来不及闪避,刹那间失了全身而退的良机,只能是咬咬牙,脚下一蹬飞身而起,长剑在身前斗转,招招凌厉,将这毒液挡了出去。 顿时,树林之中哀嚎一片,这毒液甩上一点,对于野兽来说便是足以致命,植被更是如此,男人冷笑着,借力向后飞退,哪里会在意其他。 似乎是听到了哀嚎遍野,巨蟒更加愤怒,竟猛然间从水中窜出,蜿蜒上岸,冲着远去的男人张开血盆大口。 男人身形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巨蟒,那张巨口中竟有无穷吸力,引得周遭无数野兽直接吸进嘴里,无数草木巨树拔地而起,统统进了巨口之中,男人也不例外,他勉强落地,长剑刺入巨石当中撑住身形,体表生出一层青光,与这吸力抗衡起来。 可他还是小瞧了这巨蟒的修行,高看了自己体内所剩的玄力,巨蟒血目一蹬,吸力瞬间加强,男人干脆从地上飞起,长剑脱手而出,整个人也狼狈地飞向巨蟒的嘴中。 “这是你自找的!” 男人至于半途中,怒吼一声,勉强控住身姿,双手合十,倏地高举头顶,一道飓风化为毒龙钻,刺向了巨蟒的喉咙。 巨蟒见状,只能是闭上嘴,尽全力撇过脑袋,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这毒龙风钻直接从头边略过,直接将嘴豁开,卷着黑血,夹着哀嚎,没入身后的泉水之中,顿时是水浪滔天,巨蟒仰着头跌入水中。 男人心中一喜,可惯性使然,也落到了水中,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故作潇洒地飞出水面,只能是费劲地从岸边爬出,刚刚那一招发出之后已是力竭,此刻浑身颤抖,狼狈非常。 “妈的......什么!?” 他立足未稳,猛地回头一看,只见水面缓缓波动,那巨蟒竟然还未放弃,探出脑袋,嘴边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还在淌着黑血,可它却是浑然不顾,浑身气息锁定,一双竖目透着寒意和怒火,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嘴边的胡须轻颤,眼中闪过一丝怯色,却是动都不敢动,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起来。 终于,男人承受不住这种命悬一线的压力,他暗自握了握拳,面露狰狞,突然开口大喝:“既然找死,我便给你个痛快!风卷残云!” 男人厉呵一声,整个人跃起,双手猛然挥下,一道长约一丈,宽三尺的巨大光刃打向水面上那巨蟒的头颅,所到之处掀起万丈波浪,潭水分开,露出水面之下盘踞着的巨大蟒身。 黑鳞巨蛇瞳孔一缩,似是早有准备,当即张口,一团周身黑雾弥漫的黑色光团蕴在喉咙,冲着飞驰而来的男人瞬间射出,黑色光团与青光巨刃与半空之中交汇,一刹那安静之后,便是轩然大波。 “怎,怎么可能!” 男人惊呼出声,瞬间便被掀飞,他手中的光刃也在于黑光抗衡中毁于一旦,重重地摔落在地,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可还未等起身,那背起击溃的黑色光团,却有一缕尚未消散,电光火石之间钻入眉心,男人瞳孔一瞬间变得全黑,一息之后便是不省人事,生死不明。 “嗷!!!” 反观黑鳞巨蟒,之前已是身负重伤,虽然挡住男人一手攻势,分散而至的巨刃仍然化作无数碎片,纷纷击打在巨蟒的鳞片之上,一片血花绽放,巨蟒一声哀嚎,整个身躯一歪,落回到水面以下,紧接着,水面逐渐变得黝黑,片刻之后,风平浪静,只有这片林子中的狼藉以及地上躺着的男人,揭示着不久之前,究竟发生了怎样一场恶战。 这汪潭水实际上是口小腹大,水下空间极大,黑鳞巨蟒沉入水底,却是活动如常,它缓缓盘踞下来,双目充斥着疲惫,浑身上下伤势无数,特别是嘴角那巨大的豁口,已经遮不住嘴里的尖牙和信子。 它似乎是想到什么,紧接着蛇身蜿蜒扭转,在其头颅之下一丈,隐约可见一处凸起逐渐向下移动,似乎是在吞咽着什么东西。 突然,那凸起之处的黑鳞缝隙中亮起丝丝白光,巨蟒像是猛地感到不适,瞬间紧张起来,巨大的身躯不断地扭动,却丝毫无法摆脱痛处。 “嗷......嗷......” 它不断发出呻吟,潭底变得无比浑浊,可那白光却愈发强盛,终于,巨蟒张开巨口,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白光从喉咙之中闪出,在它面前,凝聚而成一道异兽虚影,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正满面庄严,居高临下地盯着巨蟒! 巨蟒尽管身形比之巨大无数,仍是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仿佛是蝼蚁见之真龙,一种卑微之感油然而生,它在异兽身前,低下了头颅。 “唔......” “嗷!!!” 它轻轻呻吟一声,异兽便是怒吼一声,它似是有万分委屈,却仍旧不敢大声吼叫,只得不断地压低身子,尽显卑微,终于黑鳞巨蟒不再出声,头颅彻底贴在地上,显得绝望无助。 异兽看着他,眼神之中充斥着审视与命令,毫不容情,见它终于不再动弹,这才晃晃脑袋,抬头看向水面,黑暗似乎根本阻拦不了它的视线,终于,它收回目光,轻吼一声,转瞬钻回到巨蟒的口中。 巨蟒通身的白光渐渐收回,潭底的浑浊也落了下来,黑暗中,只有那只巨蟒,带着一身的伤势和疼痛,轻轻合上眼睛,暗自舔舐着伤口,一动都不敢动。 而那出凸起,也不再移动,静静地躺在了巨蟒的身体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肉白骨 黑暗之中,黑鳞巨蟒蜷缩在水底,眼睛轻合,一动不动。 在它的巨大身躯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伤口,特别是头颅一侧豁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每一处伤口都在闪烁着青光,青光明灭,那伤口伴都会扩大几分,阻碍着血肉的恢复。 但相比于肉体上的疼痛,巨蟒的神态则显得异常惊恐,他似乎并不是因为伤势不动,更像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只能是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甚至有些恐惧地将身子的某一处微微拱起,用周遭的肌肉控制着那一个地方,不要让其受到任何骚扰。 而此时此刻,在那个位置里,巨蟒那足有几尺宽的胃中,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正同它一样,一动不动,甚至与它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折磨和巨大的痛处。 巨蟒胃里的强腐蚀性胃酸和各种尚未消化的腐烂之物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这团血肉,那已经五官难辨的脸上,不动声色的颤抖几下,缓缓睁开眼,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 “妈的,点真背......” 刘德还没死。 在三家子沟的树林里,他本想用他和真灵一同刻画的传送阵将史可法送到某个不知名的鬼地方为自己争得时机,可却乐极生悲,在紧要关头被他用鞭子拴住脚腕,一同拽进了传送阵。 直至现在,他脑海中唯一残留的画面就是在那一片黑暗的谭水里,自己被一张大口直接吞了去,除此之外,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那史可法的去向,他都是丝毫不知,他只是始终记挂着一个念头——这一战,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输的不能再输了。 弥留混沌之际,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躯在被不断的挤压、蠕动,周遭是如地狱般的阴冷和死寂,没有任何生机与活力。他隐约能够听到耳边有什么人在对他说话,可无论怎么用心听,都根本听不清哪怕一个字。 终于,周遭的蠕动停了下来,那种拥挤之感也渐渐缓解,可还未等他有所表示,便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同时浑身上下钻心的剧痛,稍稍恢复些许的听觉和视觉也在不断向他传递着,此时此刻,自己正在遭受怎样的磨难。 他要被这不知名巨兽的胃酸消化,成为一坨大便了! 不久之前,在史可法那风凌天下的玄技攻击下,刘德那一身血肉几乎完全被刮飞剥去,只剩下骨骼肌、后背的些许皮肉以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而在最后关头,他使出从未施展过的筋骨锻,更是直接致使起浑身筋骨具断;观其修为,玄力魂力尽失。 也就是说此时的他,除了守得灵台清明以及少许意识之外,甚至比一具腐烂的尸体还要惨烈。 他心里清楚,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自己的血肉便会被胃液腐蚀殆尽,到那时,即便魂魄侥幸不灭,也只剩下一缕残魂,难道要和魂叟一起挤在那魂石空间不成!? 肉身上几乎必死的伤势,让他已经无法再保持魂魄完全清醒,巨大的空虚感充斥意识,他甚至失去开启魂石空间,或是传音寻求魂叟和真灵的帮忙的能力。 他距离死亡,第一次这么近,甚至比那日在乱葬之地还要近,还要凶险。 生死的这条界限,他已经跨过了一大步,只差毫厘,他便要永坠入那永恒的黑暗。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能死,还有天大的事情,要去做呢! 在刘德的意识之中,腐灼之感时刻增加,肋骨已经开始出现斑驳腐烂,所有的皮肤都完全消失,泞烂的肌肉暴露在那剧毒的胃液里,似乎根本用不了一时三刻,便会融化成一摊血水,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小魂淡......肉身......重......快......” “哥.......活......” 突然,魂叟和真灵焦急的声音出现在刘德的脑海里,他耗费全部心神,也只能是听清这几个字。 是魂叟在提醒自己什么么? 肉身......肉身......我的肉身已经要不得了....... 重......重复......重塑......难道!? 灵光一闪,刘德用他那已经无法保持流畅的思维,终于明白了魂叟对自己说的是什么,在万千死路之中,寻到了唯一的生机! 重塑肉身! 我有关于肉身的功法,我有...... 《苦行金身》! 这部借由生死之关突破屏障的炼体功法,不恰是此时此刻,自己所处的境地么?还有什么比如今更接近死亡?即便那苦行僧,也万不会有我现在的这般苦,这般痛,这般折磨! 不是要求修士向死求生么!那就帮我生死人,肉白骨! 刘德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是一名修魂者,肉身伤势并未完全废掉他全部的修行能力,他还有魂魄,还有意识。 所有的思绪波动,在刘德的意识世界之中,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但事实上只是一刹那。 突然,一抹金光出现在了他的左手,紧接着,那已经可以用“坨”来形容的血肉身躯之上,开始上上下下亮起金芒,伴随着胸膛肋骨中那颗萎缩的心脏重新跳动,光芒也闪烁起来,似有伟力,竟保住了刘德的血肉之躯,不仅如此,竟在不久之后,真的开始恢复起他那被种种磨难消失的皮肉,破碎断裂的筋骨,也在逐渐连接! 这苦行金身,当真如此神妙!! 刘德能够感知到浑身上下血肉的蠕动,以及骨头里的阵阵轻响,这不似之前食道流动所带来的被动挪移,而是肌肉自主的颤抖,与此同时,一种爽入灵魂的舒适感取代了之前的剧痛,甚至让他忽略了血肉之中隐隐的刺痛和不适。 他并不知道,在他用苦行金身功法重塑肉身的同时,巨蟒胃内的胃液、腐物、毒素、各式各样的动植物尸体,以及在巨蟒与史可法交战时不慎吞咽入胃的鲜血,竟也与他本身的血肉逐渐融合到了一起。 是乐极生悲,还是塞翁失马,犹未可知,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一次,他又活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丑八怪 无名林中,一片狼藉——原本茂盛长青的树林,此刻却是残枝断木,腐烂腥臭,众生兽四散逃窜,万物死气沉沉。 一处凹陷之地中,一个男人衣衫褴褛,浑身血污,不省人事。 树林中央一潭水,依旧是风平浪静,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波澜,但在岸边匍匐着的无数小兽尸体,却是证明了这潭水,远非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平静。 潭水深处,伸手不见五指,黑鳞巨蟒一动不动地盘在泥沙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疲惫地一眨一眨。 它不喜身躯被泥沙覆盖,但却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终于是稍稍仰了仰头,浑身极其轻微地抖动一下,顿时泥沙飞散,将其巨大身躯露了出来。 巨蟒周身上下无数伤痕,特别是嘴边的一道更是触目惊心,可奇怪的是,巨蟒的神态却并未因此而痛苦,甚至那种疲态,也是舒适到了极点所引来的困乏。 黑鳞巨蟒的心情也很矛盾。 尽管它并未开灵,但出于本能,还是对那个突然闯入自己住处的陌生人万分气愤,并且在那人给予自己重创之后,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惜动用元气和杀招,也要给那人一个教训。 干掉那人后,它怀着愤恨和哀痛沉入池底,打算通入大量的进食来恢复伤势,可却再度收到了“欺压”,最关键的,它竟然生不起一丝反抗之意,满心只有敬畏和胆怯,还有一丝委屈,再然后,便是时至今日一动不动的僵硬,在这期间,自己只敢晃动了刚刚那一次。 在经过了愤怒,悲痛,委屈和胆怯之后,它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它竟过上了“爽过吸大麻”的日子。 由于不敢乱动,它没有再费心觅食,只是张着嘴,随缘地吃点鱼虾,可即便这样,周身伤口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恢复,甚至那人攻击所残留的恶心力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长久没有进食,它整个身子也瘦了几寸,却从未有过饥饿难耐的感觉,甚至随着时间流逝,它还有一种力量精进的“幻觉”。 对,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怎么可能啊! 除此之外,不仅是巨蟒身上发生了变化,就连周遭环境也发生了改变。 它似乎觉得周围温暖了许多,而这种温暖并不让它厌恶,反而愈发享受起来。 黑鳞巨蟒本不喜热,但这种温暖并非是肉身之感,更像是某种异常充盈的生机与活力,它只是在早年前见识过的某个巨大花朵上曾感觉到,而这一次,比之前那次更加真切。 幻觉!这肯定也是!……是么…… 可为什么这种异样的温暖,竟有一种从四周的水中向自己身体不断传送的趋势。 不,不是全身上下,只是一处,是它的胃。 它还记得自己吞下的那团肉,以及那道充满了上位者高贵气质的虚影对自己下的指令,即便用它那不善思索的脑袋,也能想的明白,自己身上已经周围发生的一切改变,都是源自于那团肉,那团长得像个人形的肉。 就这样,它无比纠结,却又变态地享受着,过了七七四十九天。 这一天,黑鳞巨蛇像往常一样盘踞在池底,闭目养神,之前的那场大战,不知道杀死了多少生兽,那些野兽本就是避之不及,此时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它乐得清闲,心中也隐隐有些寂寥。 说来也怪,它对于进食的欲望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周遭温暖的汲取以及渴望。若是现在给它一山的野猪肉,它也许也会选择在这温暖之中,多泡些日子。 至于身上的伤势,如今已经全部痊愈,整个蛇身足足比之前小了三四圈,不仅如此,它那曾引以为傲的黑鳞,此时此刻是寒光流转,并且在鳞片的漆黑之色深处,还隐隐透着一缕金光。 虽然体型较之前有所变化,但巨蟒心中的那个“幻觉”却愈发真切,它真的感觉自己的肉身力量比受伤前涨了有一倍不止,鳞片的防御之力,更是天差地别。 它甚至有种感觉,如果此时的它再与那个陌生人较量,绝对不会再受这么严重的伤,不,是易如反掌! 黑鳞巨蟒心里已经确认,这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于他胃里的某种东西。 这段时间下来,他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胃部所产生的波动,以及周遭的暖意走向,更加让它确定自己猜想的,是在第二十八个日夜之后,在自己胃部的鳞片之下,突然亮起了一抹金光,并且以每天涨一寸的趋势逐渐增强。 四十九天过去后的今天,金光已经可以透过潭底的黑暗,照出水面。它隐隐有一种预感,似乎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黑鳞巨蛇正闭目休息,突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的金光呈现出这段时间里来的最盛,甚至惹得鳞片之下的血肉胀痛,原本周遭的暖意也变得炙热起来,可本能使然,它还是强忍住不适,目不转睛地盯着腹部位置,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突然,光芒一顿,随即陡然回索,连带着周遭的温暖也尽收入胃,一切重回黑暗与死寂。 巨蟒有些“手足无措”,当即目光呆滞地盯着光芒消失的那个位置,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胃中响起,尽管巨蛇不明白那些音节究竟代表着什么用意,但它却莫名其妙的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对不起了朋友,我要出来了。所以......请张大嘴巴。” 话音刚落,巨蛇只觉得一股极为不适的反胃感油然而生,它根本用不着听从建议,便是直接将脑袋抬起,紧接着一股异物之感从胃部直冲喉咙,它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异物似乎感知到了外界的气息,陡然加速。 “噗”的一声,一道金光竟直接从巨蛇的嘴里吐了出来,双足落地,踏在了水底之上。 这……怎么是个光膀子的丑八怪!?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眼瞪小眼 真,真他妈冷啊…… 这是刘德从那张吞其入胃的巨口中飞出,浑身浸泡在冰冷潭水中的第一个反应。 而第二个反应,便是…… 好挤!好重! 他刚一落地,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传来,根本来不及深究其缘由,就差一点被这种包裹全身的巨大力量压趴在地。 刘德心惊之下,下意识地使出力气站稳脚步,在他绷紧肌肉的一瞬间,却是一下子愣住——在他的感觉里,这股压力猛的被挤出了身体! 他渐渐站直身子,挺直脊背,脸上惊喜之色更甚,压力固然猛烈,但却是无法再压迫他分毫。 他缓缓抬起胳膊,压力还在,但是自己活动自若,接连踢腿拧腰,这才敢百分百肯定,是自己的肉身力量,增强了不知道多少遍! 而且…… “唔!” 刘德一张嘴,接连冒出几个气泡,他发现自己在这水里呆了十几息的时间,虽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却根本没有半分窒息之感,甚至都不再需要运用玄力,一切平常到仿佛习惯一般。 原来这苦行金身,竟当真恐怖如斯啊! 他睁着眼睛往周遭看了看,四面八方被黑暗笼罩,头顶之上虽然隐隐约约有点光亮,却根本不知道究竟自己身处多深。 对了,那张巨口…… 刘德运转玄力,眼中明亮许多,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下丢了魂。 “大大大,大大大,大蛇!!” 千言万语,化作了几声气泡。 以刘德的见识,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一条蛇!不,是怪兽! 说起来,当时他被吞入口中时,已经是接近昏迷,只是记得那张嘴的大小,根本不知道嘴后面的身躯大到何种程度,当然,如果他知道此时的黑鳞巨蟒已经比之前小了好多圈,还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刘德目瞪口呆,黑鳞巨蟒也是大眼瞪小眼,有些诧异。 它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自己吞下去,并且在胃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的血人,让自己发生如此多改变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这么一个身形瘦小,丑到升天的人! 当然,这么多天以来,它对那团血肉有过猜测,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和亲近,可这样一个丑八怪,怎么也与它的想象大相径庭。 还不如一团肉好看…… 想到这里,他有些悲愤地扭动起来,可却猛然间想到了那个虚影,扭曲着的姿势一下子停下,随即泄气地瘫软下来。 还是不敢……真是太不争气了…… 半晌过后,刘德才把嘴巴闭上,又将嘴里的泥水吐出,有些哆哆嗦嗦地不敢动弹,见巨蟒开始翻滚,更是直接后退几步——没办法,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乡下孩子,见到这种怪物,没办法不胆战心惊。 “大,大哥?” 咕噜噜几声气泡。 刘德这才想起到用嘴根本无法交流,忙与之前一样,用魂魄讲这句话的意思传递出去——这还是幸亏他有同大大在魂魄世界之中交流的经验,而此时自己的魂魄修为已经足够感知到这条巨蟒魂魄的波动以及气息。 黑鳞巨蟒自然也是一愣,他还从来没有与人有过交流,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与此同时,刘德也在魂魄方面,感受到了巨蟒犹豫的复杂情绪。 他稍稍打量了巨蟒的身躯,上面依旧能够看到无数疤痕,其中一些鳞片稍柔嫩,看出是近日而为。 “这些伤,是怎么弄的?”刘德问道。 巨蟒下意识地愤怒起来,刘德施展了一瞬间的搜魂术,一个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果然是史可法! 看来自己被这条巨蟒吞入口中,却是给它带来一场灾祸,而且若非有它挡住史可法,自己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如此一想,黑鳞巨蟒将自己吞下去也是本能所使,谈不上有意无意;自己呆在它的胃里修炼了四十九天,不仅是肉身重塑,玄力和魂力还不知道精进多少。 古有佛祖破孔雀脊背,奉其为母,今日有我刘德从巨蟒口中飞出,我便是巨蟒之……呕吐物? 还是算了…… 刘德揶揄之际,突然在巨蟒身上感到一丝熟悉之感,他开启辨神之目,这才看到在巨蟒周身的血肉之中,竟看到了一抹金气,这味道与苦行金身一般无二! 真是没想到,巨蟒为自己提供了绝佳的恢复之所,而自己也在修炼过程中间接地恢复了巨蛇的伤势,一饮一啄,皆为因果。 想到这里,刘德哑然。 “大哥,看来咱俩还真有缘分。当日咱们俩都是一身伤势,九死一生,没想到各自沾了各自的便宜,竟是伤势恢复,还各有进展,咱俩算是一报还一报,互不亏欠了!” 巨蟒晃悠了几下脑袋,以它的之上,尚无法理解刘德话中之意,却是不由得心想——这个小玩意,若非是那个虚影,自己一口就能有个粉碎,在我耳边聒噪什么! 不过……为什么在这个人的身上能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呢?奇怪…… 在本能的驱使下,它无法对刘德产生敌意,甚至隐隐有些亲近,它情不自禁地低下脑袋,在刘德的身上蹭了蹭,随后看着他,吐了一下信子。 岂不知刘德早已是抖如筛糠,他眼看着那比十个自己还大的头颅来到自己旁边蹭了蹭,那黑色鳞片像是一把把剔骨钢刀,寒气逼人,那巨大的蛇信子更是在面前摇摇晃晃,他似乎都能看到巨蛇嘴上挂着的些许腐肉。 他强压下心中惊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巨蟒摆了摆手。 “那个......总之,这么长时间承蒙你照顾,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撤了。” 说罢,刘德转身要走,却突然又是止住脚步,壮着胆子上手摸了摸巨蛇的下巴,随即浑身抖了几抖,满心腹诽地脚踏池底,顿时泥沙肆意,他穿过黑暗,向水面窜出。 湖底之下,只留黑鳞巨蛇望着刘德渐渐缩小的身影,突然它也想起什么,有些兴奋又有些期盼地开始轻轻晃动尾巴。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猴!? 刘德从水面窜出,落到岸边,表情惊讶之中又带着些许欣喜——他可着实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凭着一口丹田气从千尺深的潭底游上岸。 此时此刻,亦是深夜,刘德已经算不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 他抬抬头打量了几眼这片天地,又往四周看看,除了诧异于周遭的狼藉之外,却也丝毫认不出究竟身处何地。 想来在此纠结也没有意义,他立定当场,将心神投入到魂石空间之内。 刚一落定,便见一张梨花带雨的柔美面庞冲自己飞来,转眼便撞进自己怀里。 “哥哥!哥哥……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刘德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软化下来,宠溺地将她抱了起来:“傻真灵,你这么厉害,哥哥哪里会出事!” “本事不大,骗小姑娘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魂叟飘飘然落至身前。 “就你这嘴,也就是我,换个人早不跟你搭伙了!” “你倒是走啊!” “我走了,哪找这么好的传人?” “你还别说,比你好的还不是满大街都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脸上却都满满带着笑意,良久语顿,二人对视一眼,突然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晌,刘德和魂叟收起笑意,刘德拍着胸脯,说道:“这一次,真是悬之又悬啊。”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而不是给我抢占这一亩三分地。”魂叟说着,眼神中闪烁出欣慰的神情。 “几个月之前,我哪里想象过,自己这日子过的会如此惊险。如果让我再选一次,八成是不会凑这热闹了。” 刘德长长呼了口气。 “正常的玄士,哪有你这么死心眼的,找找自己的问题!你啊。”魂叟不住地摇头,“运气太差了!” 刘德心说自己运气差,那这世上就没有运气好的了,不过也不能多说,当即开始说正题。 “真灵,哥哥问你,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真灵有些委屈地摇摇头。 “猜到了……”刘德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先找个地方,问问这里的具体位置,再作后算。” 魂叟闻言,却是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怎么,你还不打算回去?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再说,再说。”刘德嘿嘿笑笑,不置可否,“对了,也不知道那个史可法究竟有没有死。” “不死也得脱层皮,比你那个时候好不到哪里去!” 魂叟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刘德正欲询问,猛的感觉一阵疾风驰来,定睛一看,一个呲牙咧嘴的大脑袋直冲自己跑了过来。 “慢点!慢点!” 刘德吓了一跳,刚想躲,却见大大脚步踉跄,似乎有些虚弱,费半天劲这才跑到了自己面前。 “它这是……” “大大可厉害了!” 真灵上去拽住真灵的颈毛,冲刘德显摆地将大大如何大显神威,镇住黑鳞巨蟒的经过讲了出来,刘德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大大,半晌过后,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刘德,这只异兽,究竟是什么来头?”魂叟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我也是猜测……毕竟有些事,我也是很被动的。” “总之,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当然了,那个史可法有没有这么好运,可就另当别论了。据我所知,那小子可被那条巨蟒打的七荤八素,如今生死未卜。” 魂叟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你确定?” “你当时是废物一个了,老夫都做好了拿出老本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了,谁知道出了个打手,老夫乐个清闲,权当看戏了。” “那我可要去看看。” 刘德总算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和魂叟与真灵闲聊几句,又夸赞地搔了搔大大的下巴,当即离开了魂石空间。 冬寒未去,空气中还是有些冷意,刘德回归心神,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之前的衣物早已在与史可法的争斗和巨蛇胃液的腐蚀中消磨殆尽,他不由自主地护住了几个要害位置,余光扫见,猛的吓了一跳。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魂叟,魂叟!!出出出,出来!” 魂叟出现,看见刘德的身子也是一愣,随机指着他破口大笑:“啊哈哈哈哈,你小子,咋成了个小黑猴啊!” 刚刚在池底,本就是光线不足,来到岸边又随即投入魂石空间之内,外刘德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是一片漆黑,不是那种久经日晒的黑,而是黝黑,纯黑,比黑还黑。 他忙伸手揉搓,可那黑色仿佛已经印入血肉,他都快将皮肉搓破,也没有半点褪色。 “我那英俊的外表啊!” 刘德一喊不要紧,魂叟更是按捺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连牙都黑了啊!哈哈哈,俗话说黑心烂肺,小子你是不是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了!哈哈哈……” “笑个屁!赶紧帮我想个主意啊!” 刘德自在一遍慌张,魂叟取笑过后,终于收起笑容,也是煞有介事地上下端详起刘德来,思忖片刻,这才突然想到什么,忙跟刘德问道:“小魂淡,挤出些血来!” 刘德一愣,恐慌地后退几步:“魂叟,你要干嘛!” “我还能害你不成!?少废话,你不是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嘛?快点!” 刘德心知魂叟这个样子不是玩笑,皱了皱眉,还是下定决心,将手伸进嘴里,用力一咬,“哎呦”一声,手指却是毫发无伤。 “别怕疼!” “没有啊……” 刘德又咬了半天,可却是丝毫没有一点破,心急之下,它直接在储物戒中翻找起来,这才找到一把之前随意扔进去的小刀,狠狠地刺在自己的手指之上。 “铛”的一声,他望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刀,目瞪口呆——那小刀的刀尖竟然钝了! 再看自己的手,除了一道白道,还是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苦行金身的一生一死,你算是成功了。”魂叟捋着胡子,望着刘德的手指,若有所思。 刘德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直接奋起,一拳打向地面,顿时地陷石崩。 “我……草。” “别停,继续,用力!”魂叟眼神愈发兴奋,也不管自己说的话多么的不堪入耳。 刘德竟也有些不信邪,双拳挥舞,毫不客气地打向地面,一顿碎石乱飞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杵着膝盖喘粗气,半天才站直身子,抬起手,在拳头上的灰尘之中,有那么一点破皮,渗出一丝......黑血!? “……怎么会这样啊?” “果然如此!” 魂叟点了点头,飘飘然来到早已是目瞪口呆的刘德面前,说道:“你去拽棵青草来,将血抹在上面看看。” “哦……” 刘德从不远处扥了一根草,将那黑血抹在了上面。 几息之后。 “怎,怎么会这样!?” 只见刘德手中的那颗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绿转为黑紫,腐蚀萎缩到不成样子,无力地从手中瘫软落地。 魂叟却一脸的看戏神情,上下打量着刘德,说道:“你小子有毒啊!” “你才有毒!你全家都有毒!” 刘德终于反应过来,吓得将那根草扔在地上,正欲询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刘德忙望过去,一个身影哆哆嗦嗦地望着他,随即大嚎一声:“鬼,鬼!!” 刘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身子,急忙弯腰伏在地上,可在那人眼中,刘德就好像要冲自己扑来,更是吓得语无伦次,高喊着“救命,救命,有鬼,有鬼!!”不停地跑远了。 刘德和魂叟有些发愣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二人一高一低地对视半天,突然互相指责起来。 “魂叟,你怎么不注意一下四周有没有人!?差点出大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的情况么?小魂淡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嘿!我怎么过河拆桥,我这不是特殊情么!” “注意语气!老夫是你的师傅,可不是你的下人,这种事本就应该你自己在意!你那魂力白练的!?我这么长时间白教了!” “我......我这不也是看我自己这样,吓了一跳么!完了完了,我这身子都让人给看光了!” “黑了吧唧的,又瘦又小,看不出来什么零件!看光有什么的,没准人家啥都没看见,不,不是没准,是肯定!”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对了魂叟,那人不会将咱们之前的对话听去了吧!万一......” ”看样子应该不会!否则那人也不会第一反应是闹鬼了!“ 刘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在确认四周无人后,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首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身衣服穿上。 半晌过后,他蒙住脸,与魂叟说道:“总之先找个地方藏身吧,我这个样子,哪也去不了啊!” 魂叟表示认同,身形一闪回到了魂石空间之内,刘德正欲离开,突然余光扫见了什么东西,“啪”地拍了一下脑门! “忙活半天,差点忘了正事!” 他一跃三四丈,几次起落,终于落到了潭水另一面的岸边,紧跑两步,来到狼藉凹陷的中心处。 他渐渐放缓脚步,这才在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边站住,首先用脚踢了踢,随即摆出如临大敌的姿态,见其没有反应,他渐渐喊了出来。 “史可法?法克屎?我滴儿?王八蛋?屎壳郎?……大傻……!!” 音量渐渐加大,可史可法始终一动不动,他终于是放宽心,将他一把抗在肩上,往远方走去,边走边在嘴里念叨。 “你说说你,折腾什么劲!完蛋不?早点投降不就结了!话说那条黑蟒真是厉害,等以后有机会,给他拿点肉来!就不知道它还认不认识自己……算了,还是不去了……” 刘德走着,一眼望见北面的一座高山,他想了想,还是打算上山碰碰运气。 如今对他而言,一跃十丈根本不成问题,这虽然与此刻的修为精进有很大关系,但更是由于此时他的肉身力量已远非常人所比。 虽然颜色是黑色的,但魂叟说的不错,苦行金身,终究是金身。 不多时,刘德总算是如愿在半山腰上寻到一处洞穴,进去将史可法扔在地上,清理片刻,也总算是有了处容身之所。 刚刚那出闹剧让刘德意识到这地方绝不是荒郊野岭,少有人烟,以免万一,他还是唤出了真灵,请求她在洞口设了一处隐蔽阵。 身为先天真灵,又是阵法之母,在八阵图的启发之下,真灵这段时间掌握的阵法阵图不下百种,其中类别更是五花八门,之前那传送阵便是八阵图中较为复杂的一类。 有了真灵,刘德倒是在某种程度上省去了学习阵法禁制的工作,自然是乐得清闲。 真灵接受召唤,现出身形,她有段时间没有出来,当即兴奋地上蹿下跳起来,不过在看到刘德模样的时候,瞬间愣在原地,紧接着眼眶蓄出泪水。 “哥哥,你怎么......你是不是要死了......” 刘德尴尬地咳嗽几声,正欲打几个马虎眼糊弄过去,魂叟出现在身边,抚着真灵的头顶说道。 “你哥哥没事,先不说这个了,听话,先把隐蔽阵设好,爷爷和他有话要说。” 听到刘德没事,真灵长舒口气,脸上又重回笑意,急忙跑去洞口刻画阵法。 刘德此时,才腾出功夫询问魂叟:“魂叟,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刚刚还没说究竟是为什么?” 魂叟又着实打量了刘德好几眼,这才点了点头:“应该没错,小子,你中毒了。” “中毒了?”刘德吓了一跳,“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没事么?怎么......” “刚刚那话只是敷衍真灵。”魂叟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凝重,“事实上,你的情况很严重,如果不加以抑制,是会死的。” “会死!?”刘德一下子脸色煞白,”我......我会死?那我......还能活多少天?“ “几百年吧。” “......你大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洞穴之内,魂叟飘然于空,刘德盘坐在地上,撸着袖子观望着自己黝黑的皮肤,半晌才抬起头,疑惑道:“肉身中毒?……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血肉之中有了一些你本不可能会拥有的东西。” “嗯……”刘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什么意思?” 魂叟好悬没打死他:“就是说!你那苦行金身所重塑的肉身,出了一点问题。 “出问题了!?”刘德吓了一跳,“……什么问题?” “小魂淡拿我开涮是吧!”魂叟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非要让我说的不客气一点!你啊,已经不纯洁了!” “放屁!老子还是处……” “啪!!” “你打我干嘛!?” “打你那乱七八糟的心思!”魂叟没好地瞪了他一眼,当即开始解释起来。 “说你肉身不纯,亦是肉身中毒,其实也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毕竟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个问题。” “这创造《苦行金身》练体功法之人,八成也没想到后世的修炼者中,会有人将自己折磨成你那副模样,骨肉剥离,血肉模糊,那基本上已经称不上是肉身了。这是其一,其二,则是苦行金身发威时,自己身处之所在。 “这苦行金身之所以能够救自己一命,是因为其中记载着的创造之人对于灵气的别样操纵,怎知那时你正在巨蟒的胃里,当在你运用苦行金身功法重新凝聚肉身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开始在胃里汲取灵气,而最为关键的,是在你周围的那些胃中腐肉,毒血和胃液。” “你重塑的肉身很容易便将周围的血肉一并融合在一起。这种毒素甚至影响了血脉,导致你身上的皮肤,血液,甚至可能连口水汗水,都成了剧毒之物,也因此才会致使你浑身上下变得黝黑。” 刘德没有再反问,即便他还没那么多的见识和经验,也是将魂叟的话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将之前那条黑鳞巨蟒与自己突如其来的亲昵状态联系到一起,想来应该是自己身上有它的气息,只不过...... “魂叟,慢说这其中原因,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总不能一直蒙着面,让人看笑话吧?” “这有啥的!你不想想,你这个样子,以后只要与人争斗,上去就吐口水,抹汗,吓也吓死他们!” “我多少也是个正面人物,能不能别这么下三滥!”刘德无奈地摇着头,“说真的,有没有主意啊?” “与其说这个......”魂叟收回笑意,皱了皱眉,捋着胡子说道,“我之前说的情况严重,可也并非是虚言,你若是这个样子长久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刘德心中一惊。 “如今你的血肉之中夹带了那巨蟒的毒素,今后修炼过程中势必会对你的玄力造成影响,虽说世间万法归一,不分贵贱,但那东西结合神功讲究五行合一,中正平和,显然与那阴毒之气不符。况且如今的你尚未发育完全,这样子的一种体质,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修炼根骨有何影响,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要寻个法子,看看能不能压制,甚至是将你体内的毒素彻底炼化才是。” “这么严重……那更不可儿戏了。”事关今后修炼,刘德也不敢再开玩笑,急切问道:“魂叟,可有什么办法?” 魂叟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对如今的你来说,有些不切实际。” “先说来听听吧!如果非要做,那么就算再不切实际也得做到,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魂叟见状,叹了口气:“这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内外各一,内法,则是里利用炼体功法进行肉身锤炼,将这血肉之中的毒素排出体外,而这外法,便是要利用丹药了。你这苦行金身的炼体功法,自是不适合这种用途,可这第二种方法.......小魂淡,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丹药叫融体丹?” “融体丹?”刘德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魂叟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古修真时代,有一种提升肉身的方法,便是寻些肉身强劲的灵兽,取其精血浸泡自己的身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进而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但有些灵兽血脉远强于人类,贸然沾染吸收,空有性命之忧,所以针对这种炼体方法,当时一位天赋异禀的炼丹师研制出一种丹药,可以极大程度得提升修士本身的肉身活性,形成压制之势,同时将精血与众多灵药融合,以此来提高此炼体方法的成功性。“ 刘德闻听此言,喜上眉梢,正欲催问,却一下子想通,面露愁容:“听你刚刚所说,这两种方法不切实际,想来这丹药如何炼制,你是不知道了......” “是的。”魂叟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我只是略通药理,融体丹的药方乃是不传之秘,怎么会让旁人得见。当年我也只是有幸见识过一颗融体丹而已,但我曾与这位炼丹师有过一次论道,听他说起过,他炼制出这枚融体丹是一个巧合,只是他某天不慎搞乱了另一种丹药的配方,这才机缘凑巧的将这种逆天之物创造出来,所以我在想,既然如此,这融体丹所需的材料应该并非是什么稀奇的灵药才对,如果能找到一个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炼药师,也许能重复当年的过程也说不定。” “数一数二?”刘德脑袋都大了,“我这种无名鼠辈,哪里有可能结识到那种人,不过魂叟,有没有可能如今这融体丹依然在世?如果我问问比如仙灵坊这种售卖丹药的,会不会找得到?” 魂叟却是摇了摇头:“我曾在你背诵记忆灵药名称,观看那记载世间药物的书时偷偷看过几眼,万年已过,各种灵药杂交生变,天生异种,或是环境改变,优胜劣汰,玄士干扰,种种因素使然,导致这世间灵药种类早已是今非昔比,很多药物如今已是消失,反而不少当年稀罕之物,如今却成了大路货。况且如今的修炼体系基本已经不再崇尚炼体,所以这融体丹多半不会流传于世。不过......如果能能寻到药力相近的灵药,通过尝试,也许能重新炼制出新的融体丹也说不定啊!” 魂叟将这唯一希望说了出来,刘德却是有些绝望,他也明白魂叟言语之中的难度有多大。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刘德心中已然有些绝望,自己若是不能恢复原样,那今后的计划,看来我也只能滞后,或是另做打算才是了。 魂叟也是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这法子对你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以我所见,你还是早日回到学府里,挨打认罚之后,询问一下你的那些老师吧。”魂叟建议道。 “不行,我不能回去!”怎料刘德沉默须臾,却是一下子站起,当即严词拒绝,“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小魂淡......”魂叟心知刘德做的什么打算,叹了口气,“可你这样子,怎么出去?恐怕谁人见了,都会退避三舍吧。” 刘德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再度盘腿坐了下来,杵着腮帮子开始思索对策。 “如果这样......那我的设想,便要全部推翻,另谋他想了。该死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对了!” 刘德眼睛一下子亮起光来,他急忙问向魂叟:“魂叟,有没有什么更改样貌的法子?” 魂叟一愣,也是眼中一亮,可却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开口说道:“更改相貌……这倒是个法子!功法我自然是有。” “那就行了!”刘德拍了下巴掌,“我可以把自己变回正常模样,对不对魂叟?” “先别开心的太早!”魂叟当时泼了一盆冷水,“小魂淡,不说别的,就你这修为,筑基境大圆满还未达到,修这功法有些痴人说梦了。即使你侥幸修炼成功,又能维持几炷香的功夫?” 刘德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下子又垂下了头。 “依我所见,你还是先回学府,再做他想吧......” 魂叟正欲劝说,刘德又猛地抬看向了他,眼神炙热,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所有事情:“魂叟,你刚刚是不是说,这融体丹的发现,本就是巧合,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他所用的药材都是为了其他丹药所准备的。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刘德眼中的光芒愈发闪烁:“也就是说,那些药物其实并不是什么特殊之物,所用的材料也只是些寻常灵药,并且可以寻些替代物,对吧?魂叟,对吧?” 刘德一连串的发问让魂叟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这倒是,若是太复杂,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将其搞乱。” “那就行了!” 刘德咧着嘴,露出一副黑牙,此刻真灵也已经设置好了洞口阵法,走了回来,刘德一眼瞅见,急忙迎了上去,蹲了下来,满脸堆笑,说道:“真灵,能不能再帮哥哥做些事情?” “怎么了?”真灵尽管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哥哥尽管说,真灵去帮你做!” “我就知道真灵对哥哥最好!”刘德笑意更甚,“你帮我去这周围采些草药来,是不是灵药都无所谓!” “草药......是什么?” 刘德一愣,哑然失笑:“这样,你就放心大胆的采摘,草啊,花啊,树什么的,随意!这山上所有你觉得有眼缘的,全部都可以摘过来!但是要小心不要被外人发现,知不知道?” “啊?”真灵即便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件事的不靠谱,“哥哥,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你放心去做就行了!” 刘德慰藉道,随即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真灵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出洞穴,却还是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看着刘德,在后者的告别之下,消失不见。 “小魂淡,你是不是受刺激,疯了?”魂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要是敢胡来,老夫舍出命,也要制止你的。” 他看着刘德,那眼神充满了诧异,竟还有一丝惊吓,“你可别破罐破摔,这药可不是随便吃的!吃错了,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伤及性命!” 刘德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魂叟,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那位炼药师能研制出来,没准我运气好,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说不定啊!别忘了,我运气一向不错啊!” 魂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的了解,刘德不是这种胡来之人,兀自思索缘由,也就下意识地没有阻拦,任由真灵从洞中离开,愣愣地看着刘德的笑脸,不停地捋着胡子,心中担忧无比。 刘德嘴上那么说着,脸上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断地握着拳头,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又很快睁开,终于是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 饶是魂叟见多识广,又自诩了解刘德,眼见后者所作所为,也是一阵头大,可又不敢任其胡来,只能是守在一旁,连连摇头。 刘德却不以为然,只是盘腿打坐,双手于腹部捧着一块禁制碎块,一边恢复玄力,一边看着此时眼前出现的一个数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不多时,真灵抱着一大团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花草草走进洞穴,一把扔在了刘德的面前,随后又打开一个空间阵,从中源源不断地倒着,足足有十息时间,这才倒干净。 “哥哥,你确定......让我选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所以就挑了些灵气充裕的。“ “……没事!”刘德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还是摸了摸真灵的脑袋,夸奖两句后,让她回到魂石空间休息,自己则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惊讶之后,也是暗暗给自己打气。 极品好运体系啊,靠你了! 第一百六十章 破罐破摔 是的,在这个关头,也就只有许久未用的极品好运体系可以救刘德的命了。 既然事已关己,想来即便不是自己亲自出手,事情的结果也好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任由真灵摘取的原因所在。 至于好运等级经验值,学府古寺之事彻底解决之后,已经是来到了五十,之后直到放假回家,他都在忙于准备外府的两门新生作业考核,提升等级经验值的事情便懈怠了。直至前段时间,为了找寻爹娘下落,无意中害了三条人命,经验值跌落到三十。再之后,便是史可法这档子事。 自己三番四次想要救出范延和郭怀两夫妻,虽然最终二人还是命丧史可法之手,但自己这一番努力,以及最终史可法的下场,还是将将提高了十点经验值。 “开门见喜”的效果,虽然算不上强大,但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香木莲,鬼见愁,金六曲……真灵,你还真是识货啊。”魂叟不禁惊呼出生。 面前的一堆千奇百怪的花花草草,其中的十之三四,刘德叫得上名字,二三者他则有些眼熟,剩下的十之二三,他却是根本没见过。 这呈小山一般,各式各样的花草果子堆在面前,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植物气息,细细分辨,香甜,腥臭,刺鼻,清淡等等混合在一起,刘德心说就算着一大堆是真有什么极品,自己也根本挑不出来。 魂叟看了这些草药半天,紧接着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刘德,观察着后者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说小魂淡,你究竟想要干啥?让真灵拿了这么多的东西,你总不会都……喂,你要干啥?喂!!臭小子你疯了!?” 刘德咬了咬牙,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愤然之色,当即活动了几下关节,张了张嘴,根本不管魂叟的制止,两只手猛地伸进面前的小山里,胡乱一抓,将两把烂树叶子直接塞进了嘴里! 刚一进嘴,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愁眉苦脸,刚要张嘴,却还是用手捂住,强忍着极大的不适与恶心将嘴里的东西演了下去,当即吐着舌头,咧着嘴干呕起来。 “呕!这也太臭了!呸呸呸!噗!噗!啊,太臭了,又臭又苦!啊啊,呸呸呸!呕!” 刘德噗嗤噗嗤地将嘴里的味道吐干净,可又不忍心将咽了的东西吐出来,只能是不停地舒着胃口,这才缓和下来。 魂叟站在一旁是目瞪口呆,望着刘德,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可劝解的话刚到嘴边,便又是强行咽了回去。 刘德像是一个掉进鸡窝的黄鼠狼,根本就一刻不停,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双臂抡圆了,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着草药果子,吃吃嚼嚼吐吐咽咽,遇见实在味大难以下咽的,他便是将嘴里的渣滓吐出来,脱去衣服,抹在浑身上下的皮肤上,本来就黝黑难看的皮肤,如今更......不堪入目了。 “不能浪费,就一天时间,不能……唔唔……不能浪费,吃不了的,我也得用上,快,快!” 望着刘德的疯狂举动,魂叟的下巴都快摔在地上,他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喊震住了刘德。 “刘德,你……你够了!你给我住手!!” 刘德吓了一跳,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魂叟,手上却还是下意识地塞了一把草药进嘴里,三两口咀嚼后,一仰脖子,生生咽了下去。 “魂叟,那个,现在没你啥事,你回去休息吧!时间紧......” “时间紧什么?!刘德你疯了!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刘德这才低头打量自己,这一看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满地的灵药果实,大多都是五颜六色,品种各异,这就导致刘德抹在身上之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是黑里透绿,绿里透红,红里透黄,黄里透蓝,蓝里透黑,活生生像一个掉进大染缸的小丑。 “你是嫌命短么?我刚才说的话听你没听见?这些东西是什么药性你清楚么?有很多根本就不能入药!你还让真灵那个小丫头给你摘,知不知道越好看的毒性越大?万一这里面有两样药性相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觉得自己的肉身有些进步就可以胡来不成?怎么着,活着打不赢人家,打算当鬼试试看?” 听着魂叟一连串的斥责,刘德愣愣地将嘴里的残渣咽了下去,心中却是一暖——他知道魂叟的意思,可他相信极品好运体系的能力,他的运气会在此刻得到一个爆发,只要按照自己的设想,他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吃面前的这些东西而有性命之忧,如今的他,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吃屎估计也能吃出些作用来。 只不过这件事,他思来想去,此时此刻还不到跟魂叟言明的时候。 他沉吟片刻,还是从药材堆里挑出一个汁液充足的果子,用手一挤,一股鲜红的汁液流了出来,他一边将其抹在身上,一边对魂叟说道:“魂叟,你看我像是那种轻而易举便崩溃发疯的人么?” “不是像,我看你就是!”魂叟指着刘德浑身上下那怪异模样,不住地摇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刘德苦笑两声:“我可不想当个短命鬼,这个世界上可还有大把大把的东西,我没有经历呢。” “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自有妙计!” 魂叟皱了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恍然,不过却仍是不放心,开口问道:“可你这样毫无根据胡乱吃药,不就跟有病乱投医一个意思么?胡吃海塞这些草药,我就不信能有什么效果?” “当然有!”刘德咧嘴笑了笑。 “有个屁!我就......”魂叟正欲骂人,突然一愣,随即下腰,看着刘德,说道,“小魂淡,张嘴!” 刘德有些不知所措,听话地张开嘴。 魂叟看了看他的嘴,瞳孔一缩,缓缓站至身子,看着刘德诧异道:“还真是邪了门了,真是......邪了门了!你之前那满口黑牙,还当真褪了些颜色!” “是么!?”刘德用舌头舔了自己的牙,他也没想到这些草药的药效如此迅猛,暗自惊讶这极品好运体系的无比靠谱,当即也就不再耽误时间,冲着魂叟摆摆手,继续抓起草药,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着,呜呜囔囔地说道,“你看......唔唔,你看我没说错吧!” 魂叟捂着眼睛,无奈叹气,他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一万多年,都活在狗身上了,就算对于药理知识他并不精通,但也算是有所研究,绝不是什么门外汉,刘德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他万万想不到,就是这种疯狂举动,竟歪打正着的奏了效,真是——哪说理去阿! 魂叟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眼睁睁看着刘德将那些汁液抹在身上,乱七八糟的颜色后面,那黑色的皮肤竟当真是隐隐浅了几分,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只能是在一旁看着他的胡闹,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就你这使用药材的方式,若是被你们学府的炼药老师见了,多半是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刘德一愣,嘴里不停,不过还是疑惑地抬头看向魂叟。 “按你这种吃法,那药材之中的糟粕连同药力一同消化,且不说你那胃口能填多少,等你消化之后,那些药力多一半也会连同糟粕一起排泄出去,你岂不是白吃!?” “说的也是,不过时间紧任务重,管不得那么多了!”刘德放下了手中的一朵白莲花,询问道,“......不过魂叟,你是有什么主意么?” “真不知道老夫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魂叟重重叹了口气,将真灵从魂石空间内唤了出来,耳语几句,后者有些不解地望着他,魂叟冲她点了点头,真灵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行动起来。 她右手手掌朝上,手心之上逐渐浮现出一道阵图,她随即左手冲那堆药材一挥,三颗不同的药材直接飞出,悬浮在阵图之上。 真灵当即开启针法,阵图上方的空气隐隐产生波纹,虽然并未有明火出现,但刘德依旧能够感知到阵图周围的温度明显提升许多,与此同时,那三株草药变了。 那三株药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很多黑灰色的残渣被热浪侵袭,化为灰烬纷纷掉落,几息之后,真灵右手的针法图上便只剩下一滴浑浊的液体,哪还有之前的半点模样。 “小魂淡,别愣着,张嘴!“ “哦!”刘德随即张开嘴,魂叟一弹,药液直接飞进了刘德的嗓子。 “烫!烫!” 刘德忍不住叫了出来,可猛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胃里有一阵暖流融入进了四肢五骸,前所未有的舒适。 魂叟见其在感受,也没有在耽误,当即让真灵继续,同时与刘德说道:“小魂淡,去找个罐子!” 听到魂叟的催促,后者这才缓缓吐出口浊气,在储物戒中翻找片刻,拿出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罐子。 “这是炼制金砖时候,练泥的罐子,是不是......大了点?”刘德搔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呢!”魂叟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它洗干净!” 刘德运起水属性玄力,从空气中汇聚而来一团清水,他里外里将罐子清洗干净。 魂叟见状,向真灵使了个眼色,那一滴药液飞入罐子,消失不见。 “虽然用这个办法,比不上用炼丹炉的提炼效果,不过聊胜于无。真灵,还得辛苦你了。”魂叟摸了摸真灵的额头。 “不碍事的。”真灵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后继续提炼药液,刘德张着嘴看着这一切,又拽过一根草药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不能浪费时间,趁着真灵干活的功夫,我再吃点!其实说实话,这东西吃多了,倒是也没那么臭。” “真不知道你在赶什么时间?”魂叟白了他一眼,“而且奉劝你一句,就算你运气好,这些草药能治你身上的毒,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修为太弱,才会如此狼狈,甚至三番两次差点死去!过了这关,你给我好好修炼,不准再去整什么妖蛾子!?” “诶诶诶。”刘德知道魂叟有了脾气,自然不敢反驳,不过他也知道此话不错,自己虽说因祸得福,苦行金身突破了一生一死之境,玄力修为应该也有所进展,但还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落后太多了。 魂叟见刘德应下,无奈地摇摇头,正欲回归魂石空间,刘德却突然叫住了他。 “魂叟,还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少跟我客气,说吧什么事?” “你刚刚说的改变肉身形态的功法,可否传授于我?” 魂叟闻言一愣,有些诧异:“改变肉身形态?我刚刚不是说了么,你的修为不够,即便学会,也只能是改变一时三刻而已。估计走不出几步,就得被人发现!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活着夜里赶路,早点回去也行!” “可能......还没办法回去。”刘德小声嘀咕一句,随即接着问道,“当真没可能么......我可以遮住其他皮肤,只是稍微改变一下五官,有这种玄技有么?” 魂叟沉吟片刻:“......为什么?” “我有我的安排,魂叟,怎么,你有办法?” 魂叟看着刘德有好一阵功夫,这才默然点点头:“我这倒是有一套,虽然不是直接更改肉身,但是相比而言更易学会,想蒙混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我要学!” “魂幻术。用魂气构建出一道幻象,遮挡在身躯或是某个部位,虽然本身不会改变,但他人看在眼里,还是会被迷惑五感。” “正合我意!” “你究竟要干什么啊!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赚它一个亿! 魂叟看了刘德好一阵功夫,这才放弃了思索,叹了口气。 “小魂淡,那我现在传给你这门魂技,你且......” “别着急别着急。”刘德嘴里塞着不知名的树叶子,摆了摆手,“先干正事!” “真不明白,你着什么急啊!”魂叟一脸不解。 “时间紧任务重,你不明白!” 魂叟没再说话,真灵运用着汇聚火属性灵气的阵法,提炼着药液,效率要远远比刘德干吃高多了,不一会的功夫,缸子里就覆了满满一层。 刘德见其如此,也不再强咽硬塞,他看着真灵敏捷熟练的动作,有些心疼:“真灵,要不你将这法子告诉我,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哥哥,我可以!”真灵抽出空荡,冲刘德笑了笑。 “说出来,也怪不好意思的。我跟那沙弥承诺要照顾你,结果这段时间,都是你每次出手救命。哎,说真的,真灵,你教给我吧!” “没事的,也不是哥哥故意如此,真灵明白。”她将手中的药液甩进罐子,看向刘德,“还是我来吧,不麻烦,不麻烦!” “教给哥哥......” “行了!小魂淡,你没看出来么!不是真灵不教,是你小子学不会!”魂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刘德一愣,看向真灵,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哥哥要学我可以教你,但是......可能得需要不少的......”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刘德摆摆手,羞愧地捂住脸——真是的,自讨没趣干嘛。 “小魂淡,你也该干干正事了!你都多长时间没静下心,修炼了。” “是......” 刘德不再说话,魂叟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不说别的,就凭你这几次三番的奇遇,以及手里的资源,给个傻子也能突破筑基境了。再看看你,就算东西结合神功入门难,你也......” 魂叟叹了口气:“你也太不给玄奘面子了!” “别说了!我练!” 刘德面露坚毅,不再多说,直接盘腿坐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堆禁制碎块堆在面前,用手抚在上面,开始入定修炼。 魂叟轻轻松了口气,他说这么多,也只是想让刘德认清楚自己的任务,爹娘的仇自不可忽视,可如果想要在即将面临的仇敌面前取得胜算,提升自己的实力是唯一的途径,这一点,比任何算计与谋略都要来的靠谱。 刘德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面对真灵和魂叟的时候,他不再隐藏自身的弱势,沉下心来,开始修炼。 不得不说,距离上一次修炼,已经着实有些日子了。 东西结合神功的难度不必赘述,对于五行灵气的需求以及自身运转路线的复杂,更是致使其修炼时长远超其他寻常玄士,有魂叟和真灵在,那药液也不必担心,刘德做好了闭关的准备,投入心神,开始汲取灵气。 可刚一定心内视,便是眉头一挑——自己的经脉,已经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了连番大战,生死之间走了不知多少次来回,就连肉身都已是破而后立,虽然修为境界没有增进,但论经脉的强韧程度和,却比之前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要知道,寻常玄士洗精伐髓之后,经脉的韧性已经基本定型,除非遇到什么天地灵物,否则只能是经过日积月累的玄力浸润,慢慢强化。 刘德按下心中的惊讶,开始修炼,灵气刚一入体,他便是再一次心生诧异,紧接着便是狂喜! 这原本已经足以撑满经脉的灵气量,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他尝试着增加融入体内的灵气含量,足足增加了十倍,这才有一丝肿胀,可流转起来还是没有半点滞涩。 如果经脉已经可以容纳如此多的灵气,那么东西结合神功修炼缓慢的缺点,或许可以就此解决! 刘德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开始修炼。 禁制碎块中的水属性灵气和土属性灵气是筑基水土两玄力的不二之选,既然没有了修炼缓慢的忧虑,刘德直接调动起魂力,开始大肆吸取灵气,同时加大了运转的速度,一丝丝透着寒凉与厚重气息的玄力出现在丹田之内。 几次的玄力透支,如今的水土两属性玄力已经不再是泾渭分明,隐隐有了几分融合之势,原本空旷的经脉之中也渐渐盈盛起来。 沉浸在修炼之中,他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就这样,在山洞之中,过了第一夜。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第一缕阳光透过洞口的禁制,洒在刘德的身上。 在他身边,放着一个装满了浑浊药液的大缸,地面上满是黑色的灰烬,那些数不清的药材已经通通炼制完成,真灵也回到了魂石空间休息。 魂叟并没有离去,他站在刘德身前,仔细观察着刘德的一举一动,后者此刻浑身上下闪烁着蓝黄二色,气息缓缓升腾,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与寻常的筑基境中期玄士相比,已是不逞多让。 他暗暗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对刘德弹了弹指,一道灰色的魂力传进刘德眉心,后者身上的光芒逐渐沉寂下来。 “修炼一道,不可心急,你已经修炼了四个时辰,休息休息吧。”魂叟说道。 刘德收功,睁开了眼睛,一道精光从眼中飞出,这是气血盈盛的现象,他兀自深吸了两口气,看向魂叟。 “原来强大,是这种感觉。” “噗嗤!”魂叟差点破功,看着刘德不住地摇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就强大了?我求求你,在外面千万别这么没见识,丢人!” “我自己乐意!”刘德撇撇嘴,“这一宿,我的水土两属性的玄力已经练至满溢,而且比之前要多出好几倍,好几倍啊!可以这么说,我现在就相当于是两个分别修炼水土两属性玄力的筑基境后期玄士!” “歇会吧你!”魂叟照例泼冷水,“先不说这筑基境的突破并不取决于玄力的量,从始至终,你半个玄技都不会,更别提身为一名玄力魂力双修的世上第一人,连如何将二者融合都不会,还好意思说强大!要是我,就二话不说,先把五行灵气练够了,突破筑基境再说!” “咳咳。先完成一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不是,练它两个圆满再说!”刘德尴尬地打着哈哈,“对了,魂叟,那门魂幻术,你可以交给我了。我一会修炼魂力,可以先尝试修炼一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变成什么?若是为了隐藏肤色,我还有别的注意......” “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个。”刘德骚了骚头发,“恩......我打算,变个算命先生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实用意 时间回到现在。 刘德恢复真容,拿起一个空碗,从缸里舀出一碗药液,就着包子,三两口吃个精光。 “真灵,来,给你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交给了早在一旁守着的真灵。 “谢谢哥哥!” 真灵满心欢喜地接过,将其打开,里面是叠码整齐的一块块糕点,这是这镇子上最有特色的杏梅酥,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放在嘴里,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洒满了幸福的光芒。 “人家真灵这么费力气帮你提炼药液,你天天就拿这种东西糊弄她?” 魂叟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随即有些怜惜地看向真灵。 “真灵喜欢吃!” 真灵不停地吧唧嘴,看得魂叟不住摇头:“你啊,就知道向着你哥哥。” 刘德上前摸了摸真灵的头顶,微笑着说道:“妹妹不向着哥哥,难不成向着外人?不过真灵,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给你糖吃,你可不能接!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若是不小心,又会被抓起来的!” 真灵一愣,随即脑袋摇晃的跟卜楞鼓一样:“我不要被抓起来,不要!” “你哥哥吓唬你呢!”魂叟出来打了圆场,随后责怪刘德道,“臭小子,要是真灵丢了,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刘德“嘿嘿”笑笑,自知理亏没有回应。 “不过,谁会相信一个赤桥学府的学生,回来这种穷乡僻壤,当一个算命先生?还一当就当了一个月的时间!” 魂叟将话题引向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事实上自从刘德从他这里习到那幻魂术,魂叟就不止一次询问过刘德此举的目的,可后者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魂叟心里清楚,刘德既然指明要更改相貌,装扮成一个算命先生,便不会是心血来潮,只不过...... “小魂淡,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魂叟皱着眉头,捋着胡须望着刘德。 刘德一愣,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含糊其辞:“魂叟你又开玩笑。” “就不说你这歪打正着,用那些胡乱摘来的草药帮助你的肉身吸收了巨蛇之毒,你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去那种山村乡镇里当什么算命先生,这......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啊!老夫思来想去,也根本想不明白这其中能够有什么好处。还是......” 魂叟叹了口气:“你真的......得了失心疯?” 刘德没有说话,兀自咀嚼着手中的包子,同时一口一口地喝着药液,心中盘算着什么。 魂叟也没有催促,静静地守在一旁,只有真灵似乎感知到气氛的些许异样,张着嘴看着二人,“吧嗒”一声,嘴里的杏梅酥掉在了地上。 “哎呦!” 真灵忙惋惜地伸手要捡,刘德拦住了她,一边从纸包中又拿出一块塞进真灵的嘴里,一边说:“掉在地上的不干净,不能吃了。” “哦......” 刘德宠溺地揉着真灵的头发,心里却盘算起来—— 当算命先生是他决心为爹娘报仇时便早已盘算好的一步棋,目的也很简单,便是藉由这个身份,积攒好运等级经验值,至于最终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那真正的幕后凶手。 他知道自己年龄尚小,若是靠着自己的模样为人解难,难免会像之前在绸缎庄和苏府那般,多半是不会被人相信的,甚至引火上身,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方式便是用另外一个身份,而算命先生这种不论出身,云游四海之人,最为合适。 这段时间在松柏镇上,依靠自己的功德眼和插科打诨的功夫,以及之前在赤桥城城南时候听来的不少江湖算命的话术,倒也能将这乡下粗人哄得一愣一愣。 虽说如此,他嘴里说的可不是骗人,他所言一切均是对于文卦之人衣着打扮,神色表情,以及所问问题的判断,再结合那人身上的功德光芒,几者结合起来,提出意见。 乡下之人,大奸大恶少见,即便是精于算计,也大多是鸡毛蒜皮的邻里之事,更何况这种地方哪里来过什么算命先生,刘德所说的得到几次应验,村民自然对他是无比信服。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刘德偷偷的几次出手,这其中尤以刚来的那几天为重,他借着夜色潜入人家,在魂叟的指导和曾医治爹娘的经验的帮助下,为不少身患重疾的老人祛除病痛,因此,很快百年得到了村民的信任。 因此,通过刘德的从中插手,为不少村民趋吉避凶,少得报应,便称得上是功德一件,即便每个人所提供的经验值少得可怜,还要分出一半给沙洛儿,但这一个月累积起来,倒也涨了二十点左右。 他打算再过些日子,便离开此处,另寻他所。 虽说事情的发展比较顺利,但有个人,却还是避无可避,他的所作所为,课无法逃脱魂叟的眼睛。 对于此事,他也是纠结许久,一方面魂叟与自己亦师亦友,若没有他的存在,刘德几次困入险境,多半都逃不出来,本该无比信任,将此事和盘托出,可另一方面,如果将自己的打算告知魂叟,必然涉及到极品好运体系,这个东西即便他拥有了这十多年时间,也根本就搞不清楚此物由何而来,神秘至极。 这一饮一啄,刘德愈发的苦恼,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在魂叟的耳朵里显得有些复杂,魂叟皱着眉,半晌过后,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小魂淡,若是实在为难,我便不问了。只是想你不要为仇恨冲昏头脑,天无绝人之路。他人之言不可入心,这条路,终究还是你要亲自走的。” 刘德闻言,终于站起身子,看向魂叟,他的眼神中闪过无数情绪,纠结、挣扎、肯定、放弃等等,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扫清杂念,随即说道:“魂叟,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我还没有想好如何跟你解释,所以......不过你放心,此事总有一天我会跟你说个清楚,如今,你只要相信我的选择就够了。放心,你说的我明白,若是当真我有难,必然会寻求你的帮忙,那个时候,你可别嫌烦!” “诶,别找我!我都死了,要找找别人!” 魂叟和刘德的心事说开,显然心情不错,二人打趣几句,前者便带着真灵,回到了魂石空间。 刘德这才长舒口气,此刻天色已晚,他行至洞口,月光透过明月所设的禁制撒在他的身上。 “快了,快了。” 刘德心中暗想,随即盘腿打坐,开始修炼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观武之目 在这无名洞穴中居住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刘德白天前往松柏镇扮作算命先生,晚上则在洞穴中修炼,这一个月,是他久违的安生日子。 史可法一直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里,被刘德安放在洞穴深处,从未苏醒过哪怕一刻,他曾和魂叟探查过史可法的伤情,奇怪的是,他们二人得到的结果,竟然是魂魄之伤。 的确,也只有魂魄上的伤势,才会使得一个人沉睡如此之久。 他二人思来想去,造成这种伤势的唯一可能,便是那条黑鳞巨蟒,可寻常的飞禽猛兽,即便是开了通天路,也不会轻而易举地领悟魂魄之招,看来,这条黑鳞巨蟒,不会是寻常的凶兽。 索性今后也没什么可能再去与那条黑鳞巨蟒相见,即便有些秘密可纠,刘德也没这个闲心,史可法对他来说还有大用,不可随意丢弃,以免他再度苏醒,为非作歹,刘德用封魂术再度封印了一层,于是便不再管他,任由他坐在洞内,足足一个月的光景。 抛去自己暗暗打算的计划,为今之重,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经过一个月的潜心修行,刘德在真灵所刻画的简易聚灵阵的帮助下,已经将五行属性的玄力统统修至筑基境圆满,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五行融合,像那日在院中,魂魄修为突破至魂醒境一样,突破到感光境。 刘德知道此事不可强求,也就没再纠结于此,他曾询问魂叟,有无适合自己的玄技,但魂叟并未贸然传授,一来刘德体内的玄力五行分明,虽然由于经脉扩充的原因,总量不可小觑,但对于境界而言,根本还只是筑基境初期的水平,所以依他的建议,还是希望刘德能够将五行合一,再考虑玄技的问题。 幸而前段时间的极致透支也给他带来了好处,如今他体内的五行玄力隐隐有了几分纠缠之势,打铁趁热,刘德并不满足于如今五行玄力圆满的现状,还在每天修炼玄力,随着玄力的不断增加,五行玄力也在逐渐压缩,一丝丝灰暗混沌的玄力在五彩斑斓的玄力中生出,刘德既然寻不到突破的契机,只能以这样的方法,强迫自己向前走去。 在他巩固玄力修为的同时,也开始着手于魂力的修行。 不得不说,对于玄士而言,战斗永远是进步最有效的途径。 经过与史可法的一役,刘德的苦行金身彻底进入一生一死之境,他尚未有机会测试此时肉身的强大程度,但他能够感受到,此刻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可媲美于之前的金身左手,甚至犹有过之,至于原本就有所修炼的左手,此刻更进一步,虽然不晓得能不能达到二生二死,但他已是心满意足。 不仅是肉身、经脉,刘德魂体的魂力也有了十足的长进。 在独闯律刑司之前,他将魂力修为提升至魂醒境前期,而此刻,已经悄然来到了魂醒境中期。 至于魂技,他虽然没有学得什么威力强大的招式,但搜魂术,封魂术,魂幻术三个小魂技却分别在无数个紧要关头,替自己排忧解难,至于辨神之目则更是如此。 无论是几次大战中,替自己寻得对手的藏身或是漏洞所在,还是月前,他潜入夜色,前去医治松柏镇的老人,都离不开辨神之目的帮助。 而这个瞳术,也是魂叟唯一一个对刘德有所要求,希望他可以将其进一步进化的魂技。 辨神之目,是通天门传承中唯一一个具有极强进化性的魂技,辨神观灵,只是它第一个阶段的能力,而下一个阶段,便是观武。 观武之目,它不仅拥有辨神之目所有的能力,并且有所加强,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便是可以探查对手的修为。 这种能力区别于其他分辨气息的法门,拥有观武之目的俢魂者,可以以魂魄为沟通桥梁,直接从对方的内在探知修为,光这一点几乎就避开了世间绝大多数的隐蔽修为之法,当然,如果真是修为天地之别,或是对魂魄有所修行,也许会出现不灵的时候,但对于一般的玄士来说,这观武之目,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修为强弱,一视同仁。 刘德有心修行,可无奈对于观武之目,已经不再如辨神之目那般不消耗魂力,所以对于俢魂者的悟性和练习有很大的关系,刘德修炼了不少时间,可一来这周围并没有玄士,即便自己修炼成功,也无处尝试,二来也不稳定,无法做到法由心随。 也是这段时间并没什么危难,刘德也并不急于学成,顺其自然即可。 就这样,刘德按照往日的安排,将这一天中剩下的时间一一分配给玄力和魂力,一夜无话。 感知到身上有些暖意,刘德的心神离开了魂石空间,缓缓吐出口浊气,睁开了眼。 望着旭日东升,刘德缓缓站起,实打实地伸了一个懒腰,筋骨之声此起彼伏,甚至鼓起他身上单薄的衣衫,他的动作虽慢,但那拳脚延伸之处,竟有隐隐阵风,震动着洞穴之内的岩壁山石。 在经过了重塑肉体,以及融合巨蟒之毒后,刘德的个头比之前足足长了一头,也因此在装成算命先生时,不得不佝偻着身子,瘸着腿,方可像是一个干瘪的老人家。 当然,相比一身肥肉的赵九五,刘德依旧是十分干瘦,五官也并没有成熟许多,但倘若是褪去衣物,定能看到那皮肤之下渐有所成的肌肉虬结,代表着不可小觑的肉身力量。 黑磷巨蛇的毒已经被他的肉身吸收了十之七八,原本黝黑的皮肤,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也逐渐露出些本色,他曾尝试用血浸染青草,虽然依旧存在毒性,但较之前已经轻了许多。 魂叟曾告知自己,当他完全消化毒素后,也即是与黑鳞巨蟒的血肉相融合,这样不仅单论肉身力量增进不少,没准也会有些其他的独特本事,但他还尚未感觉到这是否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对他而言,能够恢复原样,已经足够烧高香了。 时间还早,望着远处的紫光,他松了松筋骨,沉下心神,缓缓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他向前伸出了手,正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极拳 迎着朝阳,刘德打起了太极拳术。虽然在与史可法的战斗中,这贴身的功夫并未有施展的机会,但在风凌天下那无比凌厉之势下,若非太极拳柔劲暗使,他还真未必能够从中撑下来。 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施展一番太极拳,他发现拳术虽然看上去气势极弱,但举手投足间,内劲流动于气血筋骨之中,不仅有助于体内药力的挥发,更是能够加快熟悉由一生一死境所带来的肉身力量剧增。 而在每次的太极拳练习中,他都可以得到片刻的平静,避免被满心的仇恨以及急迫冲昏头脑。 他的动作极缓,一招一式似乎富有韵律,不知不觉中,他原本打坐于魂石空间之内的魂体也被太极拳内劲所带动,渐渐流出魂力,紫金之光在他的身姿晃动下带出道道涟漪,竟开始影响他周遭的灵气。 但这又不比聚灵阵所造成的肆虐,而是悄然所致,温柔至极,仿佛蝴蝶飞舞般上下游走。 刘德闭着眼睛,沉浸在太极拳的意境之中,丝毫没有感知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一切只是本能使然,浑然天成。 魂叟不知从何时起站在刘德身边,望着他的一举一动,默然点头。 这套太极拳招式并不繁杂,甚至刘德施展到最后,便也脱离了套路的束缚,随心所欲,这恰恰暗合魂力之所属,二者相辅相成,太极拳境界日趋深化,而魂力竟也有了些许长进。 要知道,此时此刻,刘德并没有修炼修魂录,甚至连魂体都没有展现,单单肉身带动,魂力便自行凝练,这件事若是让万年前的通天门知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将其抓住,暗暗琢磨。 不过即便有人能够同时身怀修魂之法和太极拳,也绝无可能复制刘德此刻所为,这本就因为那日他在风凌天下的压迫下,魂力不由自主地与他的血肉融合,再加上当时内劲的暗发,三者相辅相成,这才导致如今的种种。 刘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太极拳打得尤其顺畅,再也不像之前几日那般时有阻塞,拳势无法融会贯通。 倘若身边有王尚举或是沙洛儿在场,定会对刘德的这一状态心生熟悉,这分明便是王尚举苦求未得的天心之感——意识之所在无关肉身玄力,连通天地,与周遭万物融为一体。这本是一名玄士参悟修行的最佳状态,刘德哪里会这种天赋悟性,但太极拳阴阳互寄,道法自然,再加上魂力趋势,竟机缘巧合让他进入了这一境界。 刘德这一手太极拳打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这才福至心灵一般,缓缓收势,吐出一口浊气。 洞**的光线回归眼底,刘德睁开眼便看见魂叟看着自己,嘴角含笑,不住地点着头。 “怎么了?” 魂叟笑意更甚:“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么?” “做什么了?”刘德一头雾水,“我就是打了套太极拳……嗯?” 刘德听到魂叟所问,这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肉身似乎与之前变得不太一样,原本的黑色又消退了些,由于苦行金身所带来的力量剧增的不适感也已经消失不见,最关键的…… 他开启辩神之目观察周身,证实自己感觉没错——自己周围的灵气密度不知为何增加了不少,虽然是远远不如聚灵阵所带来的效益,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他诧异万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魂叟将自己所见告知刘德,后者反应半天,根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丝毫不知。 “你试试还能进入么?”魂叟提议道。 刘德恍惚地点了点头,再次打起太极拳,可心中有了所求,自然无法做到心无杂念,试了好几次还是无奈放弃。 “真是狗屎运,别人穷尽一生追寻的境界,你毫无意识地就做到了,而且还忘记了……若是被其他玄士知道了去,估计打死你的心都有。” 刘德嘿嘿一下,随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显然天心之感带来的好处远超他的想象——自己的魂力隐隐有了突破魂醒境前期的趋势,玄力虽然并未增进,但已有的水土双属性更为融合,自己肉身之中的毒素较之前又有吸收,对此刘德曾询问过魂叟,魂叟猜测可能是太极拳内劲促进了刘德筋肉中蕴含着近些日子服用过,但尚未吸收的草药药力的吸收。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较平常晚了一些,刘德换上算命先生的那身装扮,使用魂幻术变化成那黝黑的小老儿相貌,执着算命帆,往洞外走去,魂叟没再多说,身形一闪,回到了魂石空间之内。 一老一少离开洞穴,自不知道,身后的洞穴深处,那始终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的史可法,突然动了动手指。 。。。 刘德刚刚走出洞口的阵法,耳朵一动,随即看向下山之路,几息之后,窸窣之声渐渐大了起来,一个小脑袋从视线不及处探了出来,一眼瞅见刘德,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急忙爬了上来。 “先生先生!” “小宁,你怎么来了?”看刘德的样子,似乎是早已知晓。 “先生,我看您这么久都没来镇上,还以为您走了,不再来了呢!” 刘德笑笑:“有事么?” “有有有!差点忘了。”小宁上前帮刘德拿着算命帆,接着说道:“我爹和我爷爷说幸得您指点,爷爷的病有所好转,转忧为喜,所以要我一定请您来家里坐坐!” “哦?”刘德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依旧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貌,“上门就不必了。你替我告诉他们,平日里一定要行善积德,不可贪财作祟。” “您不来么……” 刘德摇了摇头,心道废话,就自己纯靠一张嘴的假算命的,若是被人追问,肯定是露馅了! “好吧……”小宁有些失落,“那先生,我帮您拿东西吧!” 刘德架不住,只能同意,心中暗道——倘若小宁知道自己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会做何想法。 小宁在前,刘德在后,缓步走下七宝山。小宁一路上叽叽喳喳,还在劝说着,刘德自然不会答应,小宁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 “先生,您会解梦么?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满嘴的牙都掉了,吓死我了,先生,这有什么寓意么?先生……先生?” 小宁回头看去,刘德停在原地,皱着眉头。 “先生您怎么了?” “小宁,你爹若是执意让我去,我再拒绝也显得不合人情了,小宁,前方带路。” 小宁一愣,随即满心欢喜地点着头,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刘德跟在后面,那隐藏在魂幻术后面的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调查去向 树林之内,人影匆匆。 玉须子低着头,盯着地面上露出几寸的一只锤把,他轻轻挥了挥手,地上的落叶被吹飞,露出了插在地里的赤火锤,以及在旁边碎裂着的火属性魔核。 “玉副院长,现场就是这样,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傅钰走进身前,对玉须子说道。 玉须子抬起手,赤火锤与魔核缓缓离开地面,在他的手上组成原貌,落到手心里:“傅队长,这只赤火锤,属于刘德没错。” “嗯......”傅钰插着腰,张望着四周正检查痕迹的律刑司众人,口中说道:“看来,刘德果然出现在这里,看着四周的狼藉,应该经历了一场大战。” 话说至此,他有些犹豫:“就是不知道......” 玉须子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突然他皱了皱眉,向西方走了几步,用脚尖轻轻扫去地上的落叶,冻土之上,一处黑色的痕迹映入眼帘。 “这是......血迹?”傅钰也走了过来,望着地面上的痕迹,突然挑了挑眉,向不远处的一名捕役招呼道,“你,过来!将这......” “不用这么麻烦。” 玉须子双手从两边举起,这方圆一丈之内所有的落叶猛地升入空中,四散而去不见踪影,他看了看周遭的地面,脚尖轻轻点了下地,顿时如之前一般的黑色痕迹竟直接摆脱地面,升到半空。 他瞳孔一缩,手转了转,这些痕迹如同被一只大手揉捏一般,渐渐缩小间距,飘于面前。 傅钰眼珠一转,急忙叫负责记录的捕役将这血迹的分布记录下来,后者领命,掏出一个玉简,将其刻画下来。 玉须子望着面前的痕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手猛地握拳,将所有血迹凝成一团实物,一股热浪传入,黑色渐渐褪去,只留下一滴赤红色的精血。 “傅队长,这滴血,我就带回去了。” 不容分说,他便将其收入了储物戒中。 傅钰尽管万分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是默默地点点头,有些急切地往远处看去,小声嘀咕:“怎么还不来......” “这里,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玉须子看向傅钰。 “是这样的。前几天,旁边村子的一个农夫来这个三家沟子砍柴,发现了一具男尸,他将这件事通报给了这边负责治安的律刑司分部,通过搜查,发现在这片林子里,死了至少也有五十几个人,林子里一片狼藉,这其中有几十名尸体已经不见血肉,辨别不出身份,只能通过残留的骸骨数出人数,应该是修为高深的玄士作为。唯一能够认出身份的,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岁数不小,一个是开始时发现的那名男尸,另一具女尸,则躺在一处废墟中。经辨认,这两个人一个名叫范延,一个名叫郭怀,是两夫妻,统统是律刑司的死囚犯。最关键的,他二人......就是前几日越狱不见踪影的那两个犯人,也即是刘德爹娘替换的那两个人。” “所以你们才会认为,或许刘德曾出现在这里?” “不错。不过......”傅钰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让我确信刘德曾来到这里,甚至与那二人有过交集的,是因为这个。” “点将令?”玉须子瞳孔一缩,认了出来。 “是的,那日刘德质问我律刑司时,曾出示过这个令牌,所以我断定,他一定在这片林子里出现过。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以及那五十名尸身,是不是死于他手。” “不会的。”玉须子斩钉截铁。 “怎么不会!我知道他是你赤桥学府的学生,但倘若他有杀人嫌疑,法不容情!” 一声叱喝,一个身披轻铠的高挑身影自半空而下,落在了玉须子的面前。 “恭将军!” 众捕役纷纷行礼,傅钰悄悄后退几步,抹去额头的细汗,终于松了口气。 恭将军没有说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玉须子,后者眼神之中未见惊讶,思忖片刻,笑了笑:“恭将军,我并没有偏袒刘德,只是单看如今的证据,我得不到他杀人的结论。” “怎么不会!?那刘德的爹娘差一点就蒙冤致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切都是那两个越狱的死囚搞的鬼,他有十足的动机,更何况你手中的的赤火锤,更是证明了他在此地与人有过大战,动机物证具在,难不成你们赤桥学府的老师,都是睁眼瞎不成?!” 玉须子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因为恭将军的放肆言论而感到气愤,他摇了摇头,说道:“且不论这两具尸体相隔几里,刘德如果动了杀心,为什么会间隔这么远,去杀两个人?再说那五十个尸体,是哪来的?刘德带来的?还是范延郭怀二人的手下?刘德才刚刚修行半年,他要是有这个能力将那五十个人杀得血肉不留,又有什么理由留这二人一个全尸?如果是他杀的人,怎么会留下赤火锤,暴露行踪?” “最关键的,是这点将令。刘德拥有储物戒,基本上可以排除是这名老人将其偷来的可能性,所以十有八九,是刘德亲自交给他,如果他要杀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恭将军,这几个问题,你能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恭将军被玉须子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是冷哼一声,别过脑袋看向傅钰:“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查!” “是,是!” 傅钰一脸苦涩,只得把无名火洒在了其他的捕役身上:“你,你,你!你们几个,去旁边的林子,询问一下这一两个月,有没有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快去!” “是,队长!” 几名捕役站直行礼,随即快步往外走去。 正当中,只剩下正冲着玉须子怒目而视的恭将军,以及兀自思索着的玉须子二人。 突然,半空之中掀起风暴,凭空生出一张复杂繁琐的阵图,一只脚从中迈出,紧接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光头大汉从天而降,大声喝道:“刘德呢,刘德在哪!”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四个字 玉须子抬眼只瞅了一眼,便不再作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往旁边走了几步。 “老须子!刘德呢?不是说有了他的踪迹了么!......嗯?你怎么在这.......” 他正冲玉须子大声叫嚷着,突然看见了一旁冷眼看着他的恭将军,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窘态:“恭......” “这里是案发现场,由不得旁人胡来!你若是再敢大声喧哗,就请出去!在赤桥学府作威作福惯了,还敢在这撒野!?”恭将军发指眦裂,指着光头老师破口大骂。 怎料光头老师却没有半点气愤,甚至有些愧疚地点头哈腰:“好,好......” 他赔着笑脸,来到了玉须子的身边,小声嘀咕道:“怎么她在这?你也没跟我说啊!” “我告诉你的时候,她也还没来。”玉须子斜眼瞅了一眼二人,“老火,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多年了,爷俩关系还搞得这么僵?可长点心吧!我都得不到她的半点好脸色。”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火叹了口气,又压低了声音,“她没像往常一样拿刀砍我,就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她那哪是给你面子?那分明是给律刑司和赤桥学府的面子!”玉须子瞪了他一眼,“行了,说正事!这个图你看看熟不熟悉,知不知道?” 玉须子伸手一指,用玄力模拟出之前在地上的血液痕迹,就这么立在二人的面前。 老火皱着眉头打量片刻,突然从中看出了什么,伸手抹去了其中十几处血迹,痕迹愈发清晰,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这是......传送阵?”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玉须子往图中传入些许玄力,顿时阵图成型,波光荡漾间,一抹来自远方的气息从中传来,但二人看在眼里,却都是皱起眉头。 “这阵法并未设定方向,这下子,可费劲了。” 玉须子叹了口气,伸手抹去了阵法,对老火说道:“我从血迹中提取出一滴刘德的精血,或许能够探查出他的方位。不过若是距离太远,可不能保证精确度,无论如何,试试吧。” 他说罢,转身看向恭将军:“恭将军,我们已经确定,这里曾被人刻画一道传送阵,结合这地面上凌乱的交手痕迹,不难看出交手双方,应该都是玄士。如果我所料不错,交手之人应该就是刘德和那幕后的真凶,只不过孰胜孰负,不得而知,但见刘德去向不明,应该......” “还有个问题。”老火插嘴道,“这传送阵,究竟是何人刻画,用意何在?刘德......曾学过阵法?” 玉须子摇摇头:“即便他对阵法有兴趣,这传送阵可是高等阵法,半年时间,即便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学得会。我学府中对阵法最有天赋之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不是他,就是那幕后真凶?可又为什么会刻画一个方位随机的阵法?这明显不合情理啊。”老火皱着眉头,“现在就怕刘德被人挟持,否则只要他能够找到任何一处律刑司分布,都足以自保......” “这东西,你收好!” 老火还没说完,只听得耳边风唳,下意识地一扬手,握住一枚令牌。 “遇人不淑,识人不善。倘若这点将令落到了歹人的手里,会有多大的麻烦,你清楚么!就知道给别人添麻烦,自私自利,毫无长进!” 恭将军瞪了老火一眼,转身带着傅钰,来到一旁吩咐着之后的安排。 老火愣愣地看着恭将军的背影,又低头看了几眼手中的点将令,随即问向玉须子:“这东西......” “刘德留下的!”玉须子解释道。“他将其留到了一具尸体的身上。” “尸体身上?尸体在哪?” “喏,就在那边。”玉须子指向不远处的白布。 “其他尸体呢?” “在林子里面......”他说着,突然眼前一亮,紧接着看向老火,后者也是瞪大眼睛,二人瞬间想通了什么。 “恭将军!”玉须子唤来了恭将军,“有件事,我觉得可能会对找寻刘德有所帮助。” “哦?” 玉须子说道:“郭怀的尸体在树林深处的废墟里,而范延则死在这附近,也即是树林边缘。林子里有至少三处战场,一处在极深之处,一处在废墟附近,还有一处在这里,如果排除其他人在场的原因。有可能这三处战场的顺序,是这样的。” “第一处,废墟附近,刘德与来人交战,在这里,郭怀战死,身负重伤;第二,是树林深处,刘德将对手引入其中,为范延的逃离争取时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将点将令交给了范延,也许还会叮嘱其尽快离开山沟,找到律刑司,将此事禀告给捕役,只不过可能因为其他的事情,范延最终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最后一处战场,就是这里,刘德发现事态暴露,打算与对方同归于尽,而在这场战役中,他不慎留下了自己的赤火锤,生死未卜。所以,那传送阵,应该是刘德的后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阵法的设置没有确切的方位。” “为什么是同归于尽?” “因为点将令,他交给了范延。”老火目光如炬,“倘若他有半分胜算,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此物交给他人,他一定是认为范延逃生,是这件事真相大白的唯一希望。” “这么说,这传送阵既然是刘德所为,那他应该还活着。”恭将军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当然,也不排除他身负重伤,甚至死于他乡的可能性。但是......”老火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他可不能死啊。” 玉须子看向他,嘴不动声,传音而去:“老火,我知道刘德天赋不弱,但你竟然能将点将令交给他,究竟在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老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却只是说了四个字,但玉须子已经是恍然大悟。 场上一时无话,老火与玉须子对视着,暗暗交流,而站在一旁的恭将军,却是始终盯着老火,眼神复杂、矛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进唐宅 松柏镇上,刘德跟随在小宁的身后,往唐宅走去。 这小宁之父,便是刘德第一日来到松柏镇,那第一个求问父亲病情伤势的唐五福。 小宁全名唐宁,家里在这松柏镇上也算是个大户,爷爷唐英豪在松柏镇东边一处山脉的山脚下起了片林子,种上桑树,又不知从何处寻来养蚕的秘方手艺,靠蚕丝纺布分销各地,几十年下来,生意虽然没有怎么扩张,始终是蜗居在松柏镇里,但倒也是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那日用言语将唐五福搪塞过去后,傍晚时分,刘德便潜入唐宅,唐英豪唐老爷的病情异乎寻常,即便刘德出手,再加上魂叟的从旁指导,也着实医治了整整两个晚上,这才算是将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 唐老爷在镇上声望很高,再加上他早年间曾研习医术,对镇上不少人都有过大恩,这位的死里逃生,歪打正着地将刘德这算命先生的身份搞得名声大噪。 有了唐老爷这一先例,松柏镇上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刘德这里诉衷肠,求问家中老人伤者的病情是否可以康复,刘德口道一定,暗地里则抽出几个晚上,一一前去为伤者诊治,也算是没有打脸。 几位病症严重之人的好转,将刘德几乎是推上神坛,松柏镇上人人尊重有加,又亏是这里除了一个名誉上的镇长之外,并没有类似律刑司之类的官方组织坐镇,刘德这“神棍”的身份才得意延长下去。 在众多承受刘德恩惠的镇民中间,唐家人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上至唐五福,下至孙辈唐宁,对刘德是敬仰有加。 碰巧前段时间,这唐家的养蚕生意有些不顺,唐五福便奉些金银前来问上一卦,刘德见其满面愁容,眼眶黝黑,多半是心不安气不顺,便劝其将这些金银拿去修桥铺路,做些善举,本想以此让唐五福得个心安理得,可看唐宁前来邀请自己赴宴,八成又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也亏是唐家人有这福报,刘德心想。 他思索着,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唐宅的门口,说是唐宅,其实也只是比一般的镇上住家多了几件房而已,得亏是唐老爷有些文化,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 “先生,您请进!” 唐宁回头对刘德笑了笑,随即推开门,将他请了进来。 “先生来了,先生来了!” 唐宁关上门,一边大声招呼着,一边带着刘德往里走去。 院子很小,比之苏府简直是天上地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刘德迈入前院,几个下人忙上前搀扶,亏了他脸皮厚,咳嗽几声,再度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快快快,先生请进!”一个主人打扮的妇人走进身前,陪着笑脸,刘德眼见其与唐宁有几分相似,心想应该是唐宁的生母,忙开口说道。 “唐夫人,叨扰了。” 唐夫人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更是尊敬几分,上前亲自搀扶刘德,口中说道:“哎呦,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臭小子,还不快给先生斟茶!” “诶!娘!” 唐宁喜欢热闹,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上蹦下跳地往后院厨房跑去。 “先生,是啊,叨扰之词莫再说了,您能赏脸来,已经是我们家莫大的运气了!家里地方小,来来来,快请进来!” 唐五福快步从厅堂里走了出来,将刘德迎了进去。刘德迈步登上台阶,唐夫人将其送到唐五福的手里,后者满面笑意:“先生路途奔波,进屋坐!进屋坐!” 刘德被让进屋中,这才发现屋内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后者看到刘德,这才起身,笑脸相迎:“五福,这就是那位陆地神仙吧,真是久仰久仰!” 刘德脸上摆出一副客气的微笑,暗地里却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几眼——这个人身形瘦削,尖嘴猴腮,一道八字胡,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脑袋顶上戴着一个裘皮的帽子,手里握着两个翡翠的大圆球,“咕噜噜,咕噜噜”地在手中转动,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都和唐宅中人的朴实格格不入。 如果非要寻个相似的,倒是和赤桥城内那些个得了不义之财,一夜暴富的土大款,有那么七八分相同。 “五福,这位是......” “先生,我叫唐三财。”唐三财自报家门,一脸笑意地冲刘德拱了拱手。 “先生,这位是我的哥哥。”唐五福语气稍寒地介绍了一下唐三财的身份,随即转身看向自己的哥哥,“三财,我这边有贵客登门,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还是先......” “诶!不忙!久闻先生算命如神,难得今日有机会见上一面,怎么,还不许我请教请教,结交一下?”唐三财冲唐五福摆了摆手,眼神却是始终看着刘德,“先生,能不能帮我看看......” “唐三财!先生可是爹让我请来的,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劳烦人家为你算卦!你这么说,简直是太不懂礼数了!”唐五福横眉冷对,紧接着将刘德请到了座位上,唐宁这时也将茶奉了上来,望着两个大人,表情略显局促。 唐三财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冷笑着看向唐五福:“诶!五福,你这么说就太拿我当外人了,就算我平日不住咱宅院里,我也是你的哥哥,爹养我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若无先生卜卦问命,爹这一关还真就不一定过得去,我心里对先生的感激之情不比你少!所以我才想向先生捐些银两不是!倘若幸得先生几句指导,自然是诚惶诚恐啊!”唐三富说着,却是在斜眼瞥向刘德。 “行了行了,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唐夫人终于是看不过去,上前打个圆场,同时将唐宁赶了出去。刘德依旧是微笑着,但还是用功德眼扫向唐三财,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心中却是冷笑揶揄——单论这口才,几个唐三财也对付不了,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乡下人,再看他身上的功德之光,浑浊不清,即便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平日里也是缺德事做尽,自然没什么好感。 见唐夫人出声,自己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于是颔首道:“两位,唐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又是一方善人,自然是逢凶化吉。至于这算命之事,小老儿本就以此为生,只是今日赴唐五福之约,自然是客随主便,今日过后,如果您还想问些事情,老夫绝不推辞,不过金银之事,切莫再提,这样可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旧事重提 刘德婉拒了唐三财的算卦之请,后者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还是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 笑里藏刀,看得刘德是浑身的不痛快。 “一定,一定。” 唐三财的脸上又再度堆满了那种油腻的笑容,转而对唐五福说道:“唐五福啊,先生还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得好生伺候,不可失了咱唐家的脸。” “那是自然,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唐三富也没有在意自家兄弟在言语上的针对,整了整衣裳,说道:“刚刚我去看老爷子,他说想吃杏梅酥,我去给他买上几块,先生,您可一定得多坐一会,有机会,我再跟您请教。” 他甚至都没有与唐五福请辞,只是冲刘德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厅堂,唐五福冲自家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跟上,将其送了出去。 直至他走远,唐五福这才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勉强地笑意,对刘德说道:“先生,让您看笑话了。” “无妨。”刘德笑笑,“唐老爷身体怎么样?” “承蒙您关心,父亲他老人家身体大好,早上特意提到您,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您一面,只不过现在正在休息,我这就差人去将其唤醒!” “不必不必!”刘德忙摆手,“老人大病初愈,还是等晚些时候,我亲自拜访吧。” “其实也没事,过些时候,等后厨将餐食准备好,到时自会见面。” 二人说罢,气氛却是因为刚刚的那出闹剧,显得有些尴尬,当场沉默了些许,终于是刘德开口说道:“五福,有句话,你别嫌小老儿嘴臭。血亲反目,有损阴德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唐五福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哎,先生,真是......不该当着您的面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若是不介意,不妨跟小老儿说上几句。” 唐五福有些无奈地低下头,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先生,若不是您,我们家已经是家破人亡。我也就不把您当外人了。其实刚刚那位,并非是我的亲兄长。” “哦?”刘德隐隐感觉这件事,可能还真有点意思。 “让您笑话,说起来,还是我爹那一辈留下的烂摊子啊。” 。。。 唐三财的亲生父亲,是唐老爷唐英豪的哥哥,名叫唐英杰。 唐家往上再数一代,只是个普通的乡间农民,靠种田为生,唐英豪唐英杰二人生得是虎背熊腰,这也能从名字中,知晓父辈对这二人的期许。 兄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还未成年,便是镇上出了名的不安分,时不时地往北山上跑。北山是出了名的林密道深,多少人闯入其中,到死也下不了山,可怎料这兄弟二人却是次次平安下手,起初爹娘教训,再后来,便也不再多管。 二人及冠之后,借着打小练就出的山间本领,便是以打猎为生,虽然不曾修习武艺,但凭着一把子力气,寻常的猛兽野物,二人是手到擒来。 再后来二人娶妻生子,唐英杰的孩子是唐三财,而唐英豪的儿子,便是唐五福。 安稳日子,总归要有个头,差不多四十年前,兄弟二人同往常一样上山打猎,只是这一次,却出了意外。唐英杰和唐英豪在北上上足足困了五天五夜,无数人上山找寻,可碍于那宛若迷宫一般的山林,自身都难保,更谈不上找到失踪的兄弟二人。 直到第六天早上,镇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踉跄蹒跚,便是如今的唐老爷,唐英豪,而哥哥唐英杰,却永远留在了北山之上。 对于这五天发生的事情,唐英豪讳莫如深,只是说迷了路,哥哥命丧兽口。 唐三财年少丧父,于是唐英豪便将其视如己出,从那时起,与唐五福以亲兄弟自居。 奇怪的是,自从那一次之后,唐英豪便再不打猎,而是在北山山脉的山脚下做起了养蚕的买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手艺,他养的蚕吐出的丝不仅是五彩斑斓,更是比寻常的蚕丝坚韧,以此织出的布匹很快便被周围的城镇买走,唐家的蚕丝一下子声名鹊起,也因此挣得盆满钵满。 唐英豪自认对唐三财视如己出,绝不偏心,可后者却始终无法摆正心态,并且对自己亲生父亲的死充满了疑点,甚至他还将怀疑放在了唐英豪的身上,时间一长,满心的怨气积攒到一起,他竟然打起了分家的主意。 依照他的说法,这蚕丝的买卖本就应该是唐英豪与唐英杰兄弟二人平均分成,现在他父亲死了,这么多年的财产,也应该交给自己打理。 见此言论,唐英豪父子是痛心不已,不仅是他俩,所有知晓此事的松柏镇镇民,都觉得唐三财此举不妥,可他铁了心不想让唐山父子过顺,无论何人相劝,都是一句话,分家。 也亏唐英豪是个做事的人,看其如此,若是强留在唐家,后患无穷,索性将他要求的一个子不少地全给了他,甚至还多出一部分,但前提是,离开唐家,自寻出路。 唐三财本就不想寄人篱下,拿着钱一走了之,这一走就是整整十五年,没有人知道他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去了哪里,但他兴许是得了唐英豪的真传,倒也真算是个做生意的材料,等一年前再次出现时,便已经是个富贾一方的财主,做的竟也是绫罗绸缎的生意。 说是衣锦还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到来,只是为了一件事,耀武扬威,当时他只是出了一次面,甚至都没有拜访唐英豪父子,便再次一走了之,直到两个月之前,他终于是迈进了唐宅的门,可那时候,他像是变了个人,不仅是将之前分家所得的那些财产原数奉还,甚至还鞍前马后地伺候起当时已是油尽灯枯的唐英豪来。 此时的唐英豪已是卧床不起,见此情形,当然是以为他回心转意,喜不胜收。说来也巧,他回来没几天,那片桑树林便是突然起了一场大火,那些由唐家父子精心呵护蚕死伤大半。 生意每况日下,唐英豪急火攻心,病情更加严重,直至一个月前,刘德的出现,事态这才有所缓和。 “先生,这本是家事。这些事,我堵在心里实在是难受,让您见笑了。”唐五福替刘德斟了杯茶。 这件事......有些蹊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事了! 刘德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这种不安与他最终同意唐家的邀约,前来赴宴的原因联系在一起,他不免更加担心。 但说到底,他是外人,对唐家的家事不好多管,但沉吟片刻,还是露出一副犹豫的神情,用杯盖轻轻撇去浮叶,抿了口茶。 “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唐五福看在眼里,果然出声询问。 “其实这件事老夫本不应该同外人道,但是......哎!也罢,既然你与那唐三财兄弟相称,那倒不算是泄露天机。” “先生,是不是您看出点什么了?” 刘德点了点头:“老夫观刚刚那位唐三财的面相,虽然是富贵当头,但却多是偏财,且眼角开花,守财不得。如果有机会,作为家人,您还是多做劝说为好啊。” 唐五福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家人也提过这个问题。他回来也有段时间,可却从未听他说过任何生意上的事,只是说干的是绸布的买卖,可这做生意是个勤行,这段时间他天天来府上看望我爹,根本没有见过他忙过生意。虽然见其如此,我们心里也很欣慰,但是一来他从不住在家里,也不知道住哪,二来......” 说到这,他面露难色,刘德也没有催促,只是在旁静静地等着,果不其然,唐五福继续说道。 “二来,他虽然每日到访,可刚开始的时候,和我爹可是闹得不太愉快。” “您也知道,因为那场火灾,生意是越来越差,我还因此去找您求过卦,看看是不是今年家运不济。前段时间唐三财回来,听到这事,就想着将那片林子连同这蚕丝的生意一齐卖给他,虽然允诺的金银不少,可这终究是我爹一生的心血,老爷子万万不可能将其拱手相让,即便是我,也只是打理生意,这最终的拍板,还得听我爹的。家里人知道他是好意,可是三天两头的说,是个人总是会烦的,这不,刚才啊,又听他跟我爹说过,我是一脑门的脾气,当即也就没给他什么好脸。” “哦?唐三财想要将那片林子买下来?”刘德皱了皱眉。 “是啊。”唐五福不疑有他,接着冲刘德倒苦水,“其实啊,我爹之前就已经留下了遗嘱,待到他老人家寿终正寝,这林子便会传给唐三财的。” “传给他?”刘德也没有想到,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 唐五福却依旧是一脸憨厚,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是。其实啊,我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这做生意啊,我实在是没这脑子,现在小宁也大了,我就想着,爹要是走了,我就带着小宁和他娘,去个大城。总不能一家三代窝在大山里吧。” 刘德笑了笑,心中对唐五福的印象好了许多,这也是民风淳朴,否则换个地方,兄弟二人不得争个头破血流才怪。 “其实啊,我爹身体一向不错,叫我说,还能活个几十年呢,而且也多亏您指点迷津,还别说,那林子虽然是出了意外,但却还没有伤及根本,我又从外地进了些好的桑树苗,等开春,家里的生意应该就能回归正常了。先生,您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我爹都跟我说了,说您本事大!叫我好好谢谢您呢!” “是您和唐老爷行善积德,福报深厚。”刘德说了几句好话,心中的不安之感总算是消退了些。 “哪有什么福报啊!”唐五福憨憨笑笑,“不说这个了!这次您来啊,我爹说了,一定要好好招待,我也不知道您这修行之人能不能吃肉,就荤素都做了些,您到时候看看,合不合您胃口。” “不急不急。百闻不如见面,唐老爷的威名,老夫就有耳闻,所以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过来看望唐老爷,不过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 刘德上下摸索,从怀中掏出一颗半拳大小的暗色石头,递给了唐五福:“这石头,是我偶然所得,内含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长久佩戴在身,可以凶恶不近,趋吉避凶。” “哎哟,您能赏脸来,已经是莫大的礼物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啊先生!” “无妨无妨。” 刘德将手中的半块禁制碎块交给了唐五福,后者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就不松开,嘴里连忙道谢,刘德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先生,其实我和我爹,都以为您不会来呢。”不知不觉中,唐五福对刘德更加亲近了些,“本来只是想让小宁去试试,若是知道您能答应,我肯定会亲自登门的。” “小宁这孩子与我有缘,如果是你来,老夫可就不一定答应了!”刘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哦?哈哈哈。” 二人笑了起来。 “五福,不知道你对小宁有什么打算啊?是打算让他接着做生意,还是?”刘德问道。 “他啊,哪里懂得了这些!我本是想让他接手,但是瞧他那性子,急急火火,又没什么心眼,多半被人骗了还倒帮人数钱。八成是没什么戏。我是想着等他大些,看有没有机会将他送进个门派洞府修行,他若是有这个命能当上一名玄士,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唐五福见刘德杯中无水,又续上一杯。 “老夫看小宁天资聪颖,资质不错,不过筑基还是早些时候最为牢固,如果真有心修行,还是要提早打算才是啊。” “您说的是!我们本想去年去赤桥学府试试水,可家里出了事,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不过这样也好。小宁年纪太小,不知轻重,太早出去也没什么好处。这不,今天早上又被他爷爷臭骂了一顿,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非要跟您走!” 说到这,他自知语失,捂上了嘴。 “我这一说话,就没个把门的,先生,我不是说......” “哈哈哈。”刘德哈哈大笑起来,“小宁命格高挑,可不在于你我啊。” 一听这话,唐五福一愣,随即惊喜交加:“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 “天机不可泄露啊。”刘德笑着摇摇头,一切溢于言表。 “五福!五福!“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急促地惊呼,二人闻声望去,来人是唐五福的发妻,唐夫人。 “饭准备妥当了?” “不,不是......”她急迫地上气不接下气,与此同时,屋外愈发喧哗。 “怎么回事?” “老爷子,老爷子他......” “我爹怎么了!” 唐五福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宁他,他捅了老爷子一刀!” “什么!?”刘德和唐五福异口同声,刘德瞬间皱起眉头。 该死,怎么还是出事了! 第一百七十章 凶兆 “这,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五福,你快去看看吧!!老爷子,老爷子快不行了!”唐夫人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唐五福大惊失色,瞳孔地震,二话不说便要冲出去,跑到门口,这才想起身边还有外人,于是略带歉意地回头看向刘德,刘德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诧异地与其对视,紧接着还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先不用管自己,忙正事要紧。 “媳妇,你先照顾先生,别怠慢了!” 唐五福冲唐夫人甩下这句话,便跑向后院,人影消失在拐角处。 唐夫人用手抹去眼角的泪痕,虽然满脸的急切,但依旧是碍于刘德的身份,强忍住泪水,有些难看地冲刘德笑了笑,嘴上说着些道歉的话,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地瞅向门外,脚尖也不由自主地指了出去。 刘德看在眼里,内心也不比她平静多少,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借着这个动作,心中却是暗暗叫骂——千算万算,这该死的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早上他答应唐宁的邀请,来到唐宅,本就是为了提防类似事情的发生,而他心生此意的唯一原因,便是那唐宁早些时候无意中跟自己说的一句话——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满嘴的牙都掉了,吓死我了......” 在赤桥城南,坊间流传着这么一个习俗,若是梦见掉牙,家中必有长辈故去,刘德虽然压根就不懂解梦,但这件事却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些许沟壑,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便还是跟随着小宁,前往他的住处,与他的几名家人打了个照面。 唐家人待自己不薄,况且若是非要往玄学明理上讲,刘德和唐家人还真算是彼此兴旺,刚刚听唐五福所说,之前唐家遭遇连番打击,差一点便就此破败,但自从遇见了自己,反倒是蒸蒸日上,从坑底爬了出去。 至于自己,虽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但机缘巧合之下,将第一次出手的人选定在了唐老爷的身上,这才顺利地获得了整个松柏镇的尊敬与信任,自己从中赚取了不少的好运等级经验值不说,无论结果如何,这总归是利用了唐老爷的身份,心中对此不免有些芥蒂,因此在猜想到唐家人可能有难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淌一淌这摊浑水。 进入宅院之后,遇到了那一脸奸侫的唐三财,刘德起初以为这凶兆预示的是唐五福,于是便出言警示,希望他能对自己的兄弟多几分戒心,毕竟唐家人里,唐老爷刚刚大病初愈,必定在平常生活中会多加小心,至于唐夫人和唐宁,都是普通人,更是没有与人结怨的可能,所以借着了解唐家两代人渊源的机会,也陪在了唐五福的身边,却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唐老爷和小孙儿唐宁。 “唐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一声怒斥,从后院传入刘德和唐夫人的耳朵里,后者眼睛里瞬间又再度蓄满泪水,刘德也着实按捺不住内心的急迫,叹了口气,冲唐夫人说道:“夫人,带老夫前去看看吧,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 “好,好......” 说罢,唐夫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拘束,甚至忘却了身旁有一位老人腿脚不便,撒开步子,急匆匆地往后院奔去,刚一落定,就见家中的几名下人围作一团,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正前方一处卧房的门口,唐五福指着面前唐宁的鼻子,破口大骂。而唐宁却始终是一脸呆愣地望着地面,对自己的父亲的指责,无动于衷。 “五福,别骂了,别骂了!快去请医师吧!老爷子没准还有的救!”唐夫人哭天抢地,声嘶力竭。 “娘......” 听见了唐夫人的声音,唐宁抬起头,眼神带着希望地看向了自己的娘亲。 唐五福也偏过脑袋看了过来,不知何时,他已是眼圈通红,听到唐夫人的话,一味地摇起头来:“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爹和我的儿子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话间,唐五福也终于是忍不住,蹲下身子,捂面痛哭起来。 “让老夫看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唐夫人一愣,也没有怀疑为何这位老人如此的健步如飞,眼神祈求地回头看去。 “先生,您......”唐五福也唐夫人身后的刘德,有些责备地看向自己的发妻,可终究是找到了这唯一的希望,扑通一声冲着刘德跪了下来,“先生,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爹!” 刘德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穿过神色各异的几名下人,余光扫了扫众人的表情,又来到低着头,望着自己一手鲜血的唐宁面前驻足了些许功夫,这才转身走进了屋。 刚一迈入,便也是不由得心惊——唐老爷正卧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单刃猎刀,面色惨白,衣衫,甚至是床边都流满了鲜血,不远处的地面上,流淌着一滩浑浊的液体。 “小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先生说!”唐五福和妻子也将小宁带了进来。 “不,不是我......” “啪”的一声,唐五福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唐宁的脸上,直接把后者扇倒在地:“还敢狡辩!我唐家没有你这样子的子孙!“ “哇!” 唐宁终于是大声哭了出来,紧接着脑袋一歪,晕倒在地。 “还敢装死!?” “够了!他多少也是你的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见唐五福还要上手,刘德急忙出声,拦住了他。 “可是他,他......他竟然敢对自己的爷爷......” “你若是还有一点理智,就给我出去!”刘德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唐夫人,带他离开这个屋子,所有人不得入内!” “先生......”唐五福瞬间皱起了眉头。 “唐老爷还没有死。” “您说什么!?”唐五福一愣,紧接着目眦尽裂。 “我说。”刘德一字一顿,“唐老爷还没死!他老人家还活着!你还要继续教训唐宁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救命要紧!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唐五福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还是一旁正搀扶起唐宁的唐夫人抬起头来,开口询问,通红的眼眶里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刘德皱着眉头,冲着唐五福喊道,甚至都来不及隐藏真音,那苍老的嗓音里多了几分只稚嫩的男孩声音,“唐五福,听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出去!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入内,我要在此为唐老爷续命!” “好,好.......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唐五福再次在刘德的面前跪下,着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在唐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随即将依旧没有苏醒的唐宁拉了起来。 “把他留下!”刘德伸手拦住,“你小子没轻没重,我怕小宁死在你的手上!” “这小子......” “唐宁年纪尚轻,手无缚鸡之力,你当真认为他对唐老爷下杀手不成!?况且我还有话要问他,快出去!别耽误时间!”刘德瞬间皱起眉头,不经意间整个人的气质从之前的苍老虚弱变为凌厉,魂力无风自起,唐五福只觉得汗毛倒竖,甚至不敢出声,忙不迭地立即退出房间,带上门,静静地侯在门外。 刘德见屋内无人,这才深吸口气,无比凝重地看向唐老爷,后者面色苍白,嘴角泛起些许血迹,胸脯已经看不出起伏,若非是刘德用辨神之目看不到唐老爷的魂魄,根本不会想到面前之人还活着。 他来不及耽搁,急忙唤出魂叟,心念问道:”魂叟,快,十万火急,有没有办法?“ “怎么你去哪哪死人啊?”魂叟虽然嘴上嘲讽了一句,但眼睛自从现身,就始终落在唐老爷的身上,当即诧异道,“他不是......” “这都是后话,救命要紧!”刘德催促道。 魂叟没再多说什么,他也知道此刻时间就是生命,身形来至在唐老爷的旁边,低下脑袋查看了一下伤势,紧接着冲刘德吩咐道:“时间紧迫,我直接告诉你位置,你将玄力渡入其中,记住,不可太强,还有,用你体内的木属性玄力!” 刘德急忙应允,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魂叟点点头,手在唐老爷胸前一划,顿时在伤口周围,亮起了九个灰色光点。 刘德深吸口气,右手快如闪电,点指在魂叟所指的位置,他与魂叟配合已久,自然知道后者所说的“不可太强”究竟是怎样一种程度。 果然,魂叟的办法当即奏效,唐老爷猎刀之下的伤口瞬间止住,不再往外流。 刘德见状一喜,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急切地看向魂叟,说道:“之后呢?要不要将刀拔出来?” 魂叟摇摇头:“人命关天,着急不得。小魂淡我问你,寿天决的运转之法你还记不记得?“ “记到是记得,不过......”刘德一下子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大变,“这唐老爷的伤势,这么严重么?” “气血亏损的太厉害,你身上没有灵丹妙药,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用灵气去补充气血,而且......”魂叟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你先流转几次试试看!” 刘德不疑有他,深吸口气,调动起魂力,同时一指点在唐老爷的眉心,魂力使然,很快渡入后者的身躯之内,开始逐渐接触经脉血肉。 几息过后,刘德突然一愣,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魂叟:“这,怎么会这样!?” “先救人!” 魂叟冲他摇摇头,魂叟尽管一脸的惊诧,但还是没有声张,在快速清楚唐老爷伤势之后,开始运转寿天决,他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一条人命,所以更加不敢出现任何差错,但所幸此时的他,比医治自己爹娘时候有强大许多,唐老爷并没有经脉紊乱之状,速度倒是没有减缓,反而比之前快上了几分。 插在唐老爷胸口的这把猎刀是宽刃刀,豁口很大,但刀尖并不锋利,所以刀身进入胸膛并不深,可却正好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不仅是血肉之伤,连骨骼也有些错位。 刘德庆幸刚刚没有贸然拔刀,可倘若想要治疗伤势,又必须将刀拔出,为此,他刻意用寿天决在刀身附近多引了些灵气, 前前后后,刘德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唐老爷的体内运转了整整四个周天,用寿天决略微补充了下唐老爷的气血后,这才在魂叟的许可之下,暂时收了功。 “你现在可以将刀拔出了。记住,轻且快,而且要用玄力封住心脉,我会为你把关,但是切忌分神,这下要是坏了,就是诸天神佛来了,一样救不了人!” 魂叟前所未有的严肃,刘德点点头,左手抚住唐老爷心房,右手握住刀把,手接触到刀的一瞬间,他突然疑惑地“恩”了一声,但他心知轻重,按捺住突如其来的疑问,运起魂力,稳住了自己右手的肌肉。 他浑身上下一动不动,甚至连颤都不颤一下。 紧接着,刘德气沉丹田,手中使出太极拳的柔劲,猎刀周围的血肉被震动了一丝,肉眼难辨,可也只是这细可入微的手法,便直接卸去了刀身两边的肋骨对其的约束之力。 他缓缓吐出口气,闷哼一声,同时右手猛地一用力,猎刀瞬间从身体里拔出,饶是刘德已做了不少准备,伤口之处依旧是一股紫红色鲜血喷出。 刘德瞬间皱起眉头,还未等有所举措,一旁的魂叟伸手一点,玄之又玄地用魂力封住了伤口,刘德松了口气,随手将刀扔在了地上,双手盖住了伤口,几息过后,总算是封住了鲜血。 他抬起头看向唐老爷的面庞,后者依旧面无血色,但此刻总算是有了一丝一毫的呼吸之感,可他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和松懈。 他转过头看向魂叟:“怎么会这样?” “恩......魂叟的脸色也很凝重,“他......怎么会中毒?””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中毒!? 刘德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自然也清楚,唐老爷的伤势绝不是刀伤这么简单。 在用寿天决治疗唐老爷的时候,他便感知出来,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与自身血液大相径庭,不仅堵塞难通,更是在腐蚀灼烧着他的经脉血管。 为了肯定这一发现,他开启辨神之目,在辨神之目的观察下,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在殷红的血液之中,流淌着肉眼难辨的黑色颗粒,这绝不会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携带的。 刘德用手轻轻沾了些许血迹,在鼻下闻了闻,半晌,摇了摇头:“闻不出来,甚至仅仅这么看,都丝毫察觉不出问题。该死,要是九五或是苏武他们俩在就好了,我的药理知识,太欠缺了。” 魂叟也是紧皱眉头:“无论如何,这毒不解,即便这肉身之上完全康复,你依旧救不了他。” 刘德深吸口气,看向魂叟:“有什么办法么?寿天决能不能将其治好?” “寿天决针对的是血肉经脉之伤或是中了玄力之毒,对这种中毒之状,不能说毫无效果,但仍需外物辅助。只是现在没有合适的药物,最关键的,时间所剩不多了。”魂叟摇摇头。 “那怎么办?!“ “现在,如果没有什么神仙大老爷直接从天上给你扔下来一株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你还是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吧。“ “时间上......来得及么?” 魂叟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随即身形一转,回到了魂石空间之中,刘德一愣,还未等询问,他便再度现身,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还有真灵。 魂叟显然已经在魂石空间中与真灵交代妥当,后者并未多做耽搁,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刘德打招呼,便来到唐老爷的身旁,双手不住地在半空中比划起来。 “怎么?”刘德见状,不解地问道。 “跟治疗你爹娘的方式一样,用灵气吊命!”魂叟解释。 说话间,在真灵的手中,一个略已成型的聚灵阵出现在唐老爷的胸膛之上,刘德看得眼熟,能够分辨出,这道阵法与之前救治自己爹娘时的阵法一般无二。 “能撑多长时间?!”刘德紧接着问道。 “最多......一个时辰。”魂叟盘算些许,给出了一个答案。 “一个时辰么......”刘德深吸口气,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开始细心观察起唐老爷周遭的一切。 那柄猎刀扔在一旁,地面上尽是从唐老爷胸膛之中流出的鲜血,在床榻一角,血迹与一种不知名的浑浊液体重叠在了一起,在它旁边,散落着一只破碎的瓷碗。 刘德避开血迹,蹲下身子,轻轻拾起一块碎片,却突然鼻子一皱,皱起眉头。 “嗯?” 见刘德如此,一旁的魂叟也将注意力从唐老爷的身上转至他身,来到身边,询问道:“这瓷碗怎么了?” “不是这瓷碗,是这瓷碗里装的东西......” 刘德说着,用手指从地上沾了些液体,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眉头更加紧锁:“这是碗滋阴补气的汤药,可是为什么,我在里面闻到了蒙汗药的成分!?” “蒙汗药!?”魂叟也是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成分?浓度多少?有没有掺杂其他的毒物?以唐老爷的身体情况,倘若药力太大,也有可能伤及头脑,一觉不醒啊!” “不多,只是微量,而且其中并无其他的毒物。就算唐老爷久卧在床,身子骨弱,最多也就睡个两三天,绝不致命。” 刘德只觉得一阵头大,他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凑到唐老爷身前,用辨神之目辨别着他体内的药物成分,半晌,摇了摇头。 “他体内的毒素与这蒙汗药毫无相同,看这碗药摔碎的位置,应该还未送到唐老爷的口中。该死,怎么会......”他看向始终是昏迷不醒的唐老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害你呢!” 是啊,为什么。 说话间,真灵已将阵法刻画完毕,刘德冲她夸奖几句,随即将她唤回了魂石空间,看向门口躺在地上的唐宁。 “醒来!” 一声轻喝,直接在唐宁的脑海中想起,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地冲四周张望,这才看见刘德此刻那张苍老的脸。 “先生!”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这睁眼第一个人看到的是刘德,他突然放松下来,一脸的精疲力尽,“我就知道是梦,就知道是梦!.......” 话没说完,他便看见了满地的鲜血,顺着鲜血往上看,自己的爷爷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紧接着,一阵极其压抑的惊恐和悲伤化作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不住地向外流淌。 刘德不忍看到如此情形,一指点在唐宁的眉心,一阵魂力波动,总算是将后者的心情平复了些,他抽泣着,拽着刘德的胳膊就不松开。 “先生,爷爷,爷爷他这是怎么了......” “小宁,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么?” “刚刚发生了......”唐宁的表情变得恍惚,紧接着又是惊恐万状,“不是我,不是我!先生,你告诉我爹,不是我!我只是想拔出来而已......” 刘德伸出手,轻轻抹去他的眼泪,和声说道:“先生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你要告诉我,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有半分隐瞒,知不知道?” “您,您相信我?”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么?”刘德做了个掐指一算的动作,不过这当然不是算出来的,只是观唐宁的功德之光,还是如之前那般洁白,这样的色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杀人凶手身上。 “对,对,您是神仙,您什么都知道......”唐宁抽泣着,点了点头。 “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先生,先生不会让你们唐家任何人出事的。?”刘德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孩子用搜魂术,只能是耐心询问。 “好......好!”唐宁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窸窣声? 时间回到一时三刻之前。 唐宁在为刘德奉茶之后,便被唐夫人叫出了屋。 孩童心性使然,他趴在门口,本打算偷听刘德与自己父亲的对话,却不料被唐夫人看个正着,拽着耳朵将其拉进了后厨,命他在此处看管汤药的煎煮,不得去正厅打扰大人的对话。 小宁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母命难违,还是乖乖地守在药罐旁边,唐夫人则和几个下人忙活烧菜,不多时,汤药煮好。 唐夫人知道唐宁早些时候与唐老爷发生争吵,便命他前去送药,借此机会向长辈赔不是,并且要挟若是不去,一会儿不得上桌吃饭,唐宁这才听从娘亲的命令,熟练地将汤药倒入碗中,端着汤药,前往自己爷爷所住的卧房。 唐老爷每天的药定时定点,唐宁早已熟悉流程,静静地走到门前,敲了三下。 一般而言,倘若唐老爷清醒,这时便会出声让人进来,可三声敲门之后,没有任何的回应,唐宁皱了皱眉,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扉,走了进去,随即转身关上门。 他轻轻唤了唐老爷两声“爷爷”,老人家年岁大了睡觉浅,刚刚开门又进了些许冷风,按常理来说,此刻唐老爷怎么也会知道进人,可是此刻却还是一声不吭,床榻上的帘子遮着,看不见里面的真容。 “爷爷,是我,小宁......来给您赔不是了......” 唐宁知道自己早些时候惹了爷爷不开心,以为他还在生闷气,便端着药,来到了床榻旁边,刚迈近几步,便是脚下粘滑,一看不要紧,手中的这碗汤药直接脱手洒落一地,瓷碗也被摔得粉碎。 “爷爷,爷爷......” 他顺着血迹,看到了帘子与床铺的接缝处,同样是殷红一片,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惊慌,伸手拉开了帘子——唐老爷的手就这样无力地耷拉到了床外。 唐宁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握住了唐老爷胸前的猎刀,可怎料刚一用力,后者便是浑身抽搐,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他终于哭了出来,而且是大哭特哭,这哭声引来了门外做事的一名下人,急忙推开门,一眼瞅见双手染血的唐宁,以及正略微抽搐着,胸前插着刀子的唐老爷,这一幕在旁人的眼里会得到怎样的解读,便无须赘述了。 “杀人了!杀人了!”那名下人叫嚷着跑了出去,只留下唐宁哭泣着,一个人呆立在一滩血迹之中,直至其他人的到来。 ...... “先生,就是这样......” 唐宁抽泣着,断断续续,但总算是将自己如何发现唐老爷出事的经过,描述给了刘德听。 刘德听罢,默然点了点头,既然这碗汤药是唐宁端来,那自己便没有说错,这药果然唐老爷并未服用,他随即问道:“小宁,这前因后果,你可确定没有隐瞒什么?“ “没有先生,我没有......”唐宁实在是不忍回忆之前的那段痛苦经过,说话间,又是泣不成声。 刘德叹了口气,将一丝魂力度进唐宁的识海,这才让后者冷静下来,抽泣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撒谎,没有......” “小宁,我相信你。爷爷的伤跟你没有关系,但倘若想要救你爷爷,你就一定要努力回忆任何细节。你是大孩子了,要坚强,知不知道?” 不知为何,刘德从唐宁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那个深夜,自己也曾如此崩溃,这让他始终无法对这个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怨气。 “我知道,我知道......”小宁一把抹去眼泪,面露刚毅。 “嗯!”刘德冲他笑了笑,“先生问你,在你进屋之前,有没有听到屋里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争吵声,磕碰声,脚步声等等?” “嗯......没有。”唐宁摇了摇头。 “那在你进屋这段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屋中出来?” “没有。”这一次,唐宁倒是否认的很坚决,只是突然间皱了皱眉。 刘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急忙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我在敲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些类似穿衣的窸窣声音?” “类似穿衣?你是说布料抖动,还是摩擦皮肤?” “是布料的抖动声!”唐宁沉吟片刻,做出了选择。 “布料的声音......”刘德撇着嘴,偷偷看向了始终没有回去的魂叟几眼,魂叟也是冲他不解地摇摇头,紧接着回到了魂石空间。 窸窣声,这个描述实在是太抽象了,况且布料......也有可能是风吹动了床帘,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而且还不能排除是唐宁记错听错的可能,这个线索,着实有些无用。 他叹了口气,开始在屋中搜寻起来,企图能够找到什么第三者的脚印,或是窗户曾打开过的痕迹,均是一无所获。 “不会是什么修为高深的玄士动的手吧?”刘德自言自语,他实在是不希望得出这样的结论,可随机又是自嘲笑笑,只料不能就此气馁,胡乱瞎想。 唐宁始终在身后跟着,见其驻足不动,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爷爷他怎么样?会不会......” 刘德摸了摸他的额头:“放心,你爷爷暂时没有事!不过......” “没有事!?太好了!” 还未等刘德的话说完,唐宁只听得“没有事”这三个字,便直接开心地叫喊出来,这一声,也惊动了屋外始终等候的唐五福等人。 “先生?先生?我爹......怎么样了?”果不其然,唐五福轻声试探道。 刘德有些责怪地唐宁,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一脸不解地抬头看去,刘德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打开了门,看到了唐五福和唐夫人这两张充满急迫,可又无比紧张,甚至有些愧疚的面庞。 “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我没控制住。” “哎......”刘德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先生?我爹是不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是他...... “唐老爷他......哎!”刘德没有多说,只是一味地摇头,唐宁在旁边也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啊!?不可能,不可能......他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唐五福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力气,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身边的唐夫人更是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摊坐在地,若非身边有下人在,多半直接是急火攻心,昏迷不醒。 刘德微微缩了缩瞳孔,审视着在场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盘算起来。 唐五福几下慌神站定,随即根本顾不上身边的唐夫人,迈步就要往屋内冲去,刘德伸出手,急忙将其拦了下来。 “五福!不许进去!” “先生,您让我去看最后一眼......您得就让我看我爹最后一眼啊!”唐五福甚至已经不在乎面前刘德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扬起手想要将他打开,可刘德的手臂宛若金钢,根本不可撼动分毫。 “五福,老夫话还没说完,我虽然没有将唐老爷完全治好,但我并未说,他此刻已是必死无生。你冷静一点,不要轻举妄动,断了唐老爷的生机。” “您的意思是......” 唐五福闻言一愣,紧接着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刘德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随即放下了手,只不过前者也不再往里冲去,而是乖乖站在刘德的身前,听候差遣。 “五福,有几件事,我需要在你口中听到真话,若是有半点谎言,唐老爷,可就不一定能挨过这一关了。” 唐五福点头如捣蒜:“先生,您问!我若是敢对您撒谎,我不得好死!” 刘德点点头:“我来问你,唐老爷每日吃药的时辰是什么?现在是不是吃药的时间?“ “我爹一天服用两碗药,一是巳时,二是亥时,此时巳时刚过,的确是这个时间。” “那平常时候,这药都是谁来准备?”刘德接着问道。 “一般来说都是下人,有时也可能是我或是我媳妇。”唐五福唤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女性下人,问道,“刘妈,今天这药,是谁准备的?” “是......我。”唐夫人此刻已是清醒过来,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站直身子。 “是夫人准备的,然后是小少爷盯着火,我一直在准备饭菜啊小老爷!”这位刘妈有些急迫地冲着唐五福说道,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刘德点点头,唐五福挥挥手,将刘妈驱走。 “唐夫人,你可确定这药从未经过第三人之手?”刘德看向唐夫人。 “先生,您唤我唐林氏即可。”唐林氏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摇摇头,否认道,“并没有......” “倘若没有......”刘德沉吟片刻,随即冲唐五福说道,“五福,将药渣给老夫拿来!” “怎么了?”唐五福尽管心生疑惑,但还是冲唐林氏喊道,“媳妇,去,听先生的!把那药渣拿过来!” 刘德继续说道:“唐老爷不仅身中刀伤,而且还中了毒!如果从煎药到端来这段时间里没有第三者的插手,这问题必定出现在源头,所以要检查一下药渣,看看这有无其他成分存在!” “是......是。” 唐林氏转身欲走,刘德又加了一句:“如果药渣没有问题,那多半是唐宁撒了谎,这件事,便还是与他有关!” 听到自己的名字,唐宁哆哆嗦嗦地躲在刘德的身后,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跟自己的爹娘对视。 “小兔崽子!说,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唐五福揪着唐宁的耳朵,将他从刘德身后拉了出来。 “没,没有......” “还敢撒谎,我看你是欠揍!” 说着话,他一把将唐宁抓了出来,手高高扬起,可还未落下,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柔弱的手握住,他偏过脑袋看去,一下子愣在原地。 “怎么......” “不是他......” 刘德和唐宁也冲来人看去,说话之人竟然是刚刚离开的唐林氏,此时的她,手上没有任何的东西。 “媳妇,不是让你去拿药渣么?怎么不去啊?”唐五福不疑有他。 唐林氏眼中蓄着泪水,只是一味地摇着头,嘴里说道:“不是他,五福,不是小宁,你别动手。是......是我。” “是你?”唐五福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是你啊媳妇?” “下药的,是我......”唐林氏已经是泣不成声。 唐五福诧异到无以复加,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发妻,又看了看手中的儿子,紧接着又往屋里张望了几眼,突然松开了抓着唐宁衣襟的手,踉跄地后退几步,刘德眼尖,一把扶住。 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里,自己的父亲生死未卜,儿子被自己冤枉成凶手,自己的发妻竟说在给父亲的药力下了毒,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隐隐有一些崩溃的神情。 但他总归是个男人,短暂的绝望过后,便还是强打起精神,站稳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唐林氏。 “我需要个解释。” “五福,你听我说,我没有害死咱爹,我下的药......” “只是致其昏迷的蒙汗药,对吧?”刘德冷眼旁观,插嘴道。 唐林氏诧异地看向刘德:“您......原来您都知道了......”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之前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亲自说出实情。 刘德叹了口气,站到一边,将唐宁拉至身后,随即看向唐林氏:“继续说下去吧,现在你要诉说的对象,不是我。” “五福,我......” 唐林氏正欲开口,唐五福却突然伸出手,制止了她的诉说,随即冲不远处候着的三四名下人说道:“你们先离开这里吧,我与先生有些话要说,不过可不能离开这个院子,也不能跟外面人说,否则这个月的工钱就没了,知不知道?” 下人领命,等到周遭无人,他将包括刘德在内的其余三人领进屋,关上了门。 不远处那一滩血迹历历在目,唐老爷还躺在床上,唐林氏有些愧疚地低下头,眼眶再次湿润。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你说给咱爹听,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唐林氏闻言,抿了抿嘴,这才在唐五福冰冷的目光中,缓缓道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五福,我知道这段时间里,咱家的生意难做。老爷子卧床不起,天大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扛,你几乎是白天晚上连轴转,那片林子你去了不下一百回,根本顾不上休息。我有心帮你,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读过几天书,对生意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看你这个样子,我心疼......“ 唐林氏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流,她伸出手想要拉起唐五福,却被后者一把甩开。 “所以,你就想对咱爹动手?”唐五福手背后,面无表情。 “不,不是的!”唐林氏有些急迫地摆着手,“五福,不是的!我是想......帮你......” “帮我?呵呵。” “咱的那片桑树林子,都已经烧成那个样子,你我心里都清楚,若不是咱爹清醒时候死命劝阻,那林子早就卖出去了。前段时间,老爷子差一点没扛过去,五福,对不起,当时我竟产生了一丝侥幸的心态,我想着也许爹不再打肿脸充胖子,这片林子的买卖,就不会有人阻挠了,你也能够轻松下来,不用这么劳累了。” “五福,小宁已经不小了,咱俩之前说好了,要带他离开这山沟沟,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他培养成玄士,可这前前后后,要花多少钱啊!可是因为这该死的林子,咱家为了撑下去,积蓄花了七七八八,照这样下去,小宁的前程就毁了!” 唐林氏有些歇斯底里,唐五福闻言,眼神复杂,甚至不敢与其对视——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情况,可是......长辈之言岂可当风,唐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他怎么敢违背他老人家的心意。 “三财每天都来劝你们爷俩卖掉那片林子,我看在眼里,有时候也会希望你和爹能松松口,不要再勉强了。后来老爷子身体好转,更是决然回绝,三财每次来都是不欢而散。我就想着,如果爹能稍微睡上几天,不多,就几天!你也许就能意识到,这片林子其实对于我们唐家而言,并不重要,老爷子即便再硬朗,也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还不是要将其卖掉,而三财又说了可以给我们一个好价钱,所以何不现在就将这个拖累人的林子交给他,换来安生日子呢?” “爹,您说,是这林子重要,还是小宁的前途重要啊!” 唐林氏扑通一声,冲着唐老爷的方向跪了下来。 “那你也不能给咱爹下毒啊!!”唐五福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自己的妻子,怒不可遏。 “我只想让他多睡些时候,真的,五福,我没有想过害他,从来没有......”唐林氏捂着脸,泪水冲指缝中流在地上。 唐五福看着他,那满脸的怒火渐渐化为无奈,半晌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卖么?” “什么?”唐林氏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你不是不知道三财的为人,即便他已有很大的转变,我依旧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相信他能够为了咱家着想我!那片林子几乎是我爹一生的心血,即使真的要卖它,也一定要寻到一个最为合适的买家!小宁的事情,我也一直惦记在心里,我怎么可能拿他的未来冒险!” “五福......” “哎,你真是妇人之仁啊!”唐五福怒其不争,可却又无可奈何,他失望地摇着头,却还是跪了下来,搂住了自己发妻的肩膀,后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小宁上学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些年走南闯北,我背地里收藏了不少的古玩首饰,这东西越老越值钱。即便我唐家真是走上绝路,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儿子过上苦日子。再者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小宁......他才是咱们家最贵重的宝物啊!” 唐五福说到最后也是泣不成声,他将唐宁拉在身前,强忍住泪水,和声说道:“小宁,你记着,不管咱家里有没有钱,你都是这个世界上爹娘最珍贵的宝物。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任何人,你都有我们替你撑腰。要听话,要争气啊,知不知道?” “爹,我,我知道了。”小宁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爹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够感知到爹娘散发着的情感,也是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 刘德在一旁看着,虽然唐林氏做了傻事,但出发点可以理解,并且没有导致什么后果。 他如此确定,便是因为在功德眼的注视下,面前三人皆是洁白一片,也因此唐老爷的出事,并非这三人所为。 “先生,让您见笑了。”唐五福这才想起刘德,忙起身道歉。 “无妨。你们自家的事,我本不应该插手,但既然在场,我便劝上一句,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彼此交流,不可赌气行事。还有。” 他冲唐宁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宁根骨不俗,命数奇特,以后是有大作为的。” “还不快谢谢先生!” “谢谢先生!” 刘德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说道:“说正事吧,唐老爷的伤势不容耽误。唐林氏,我问你,唐老爷今天,究竟有谁拜访过?” “拜访过......我想想啊。”唐林氏抹去眼泪,细细回忆起来,“早上,家里的下人来送过餐,那时候还没事,我来过一次,五福应该也来过吧。” “对,我来过,早上来找爹请安,那时候我爹还很精神,跟我聊了很久,也是那个时候决定让小宁请您过来吃个便饭。” “对了,小宁早上也来过,这次是第二次吧?” “是的。”唐宁说道。 刘德点了点头:“还有谁么?” “还有......对了,还有三财!不过他刚刚说给爹去买杏梅酥了,瞧着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唐五福提醒道。 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吼。 “唐宁,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闻言,瞬间便分辨出来人是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证明清白 刘德和唐五福推开门,先后走了出来,唐宁则是被二人留在了门中,交由唐林氏照料。 “老爷子,老爷子怎么样!”唐三财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 “你不能进去!”唐五福伸手将其拦住,刘德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静观其变。 “不能进去?怎么,打算包庇凶手?唐五福!”唐三财指着唐五福的鼻子,目眦尽裂,“是不是那个小畜生杀了老爷子!?果然是一家子大逆不道!” “唐三财,你把嘴巴放干净点,若是再满口喷粪,就给我滚出去!” “唐五福,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老爷子死了,什么都是你的了,是不是!?你可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啊!”唐三财一把揪起唐五福的衣领,气极反笑。 唐五福身高力大,一把将其推开,怒目而视:“我告诉你,我爹就在屋里睡着觉,你这些混账话他听得是一清二楚!哼哼,你可别后悔!!” “恩?老爷子没死?”唐三财一愣,猛地回过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几个下人,后者躲躲闪闪,心知多嘴。 “我告诉你,我爹现在生死未卜,我要捉拿杀害他老人家的罪魁祸首,你们一个个的,包括你唐三财,都有嫌疑!” “少给我打马虎眼!”唐三财面露厌恶,“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唐宁干的?” “唐三财,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不是小宁!”唐五福终于是动了真怒,双手如钳,唐三财在他手中就像是一个小鸡子,被直接拽离了地面,“这件事与小宁没有关系,这句话可是先生说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先生说的?”狼狈之余,唐三财余光扫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刘德一眼,随即说道,“唐五福你敢在老爷子门前跟我动手?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哥哥!” 唐五福瞪了他许久,这才冷哼一声,将其放了下来,唐三财作势又要往里冲,嘴上说到:“总之,你让我看一眼老爷子!这件事不可能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爹重伤未愈,不能随便进屋!”唐五福担心唐宁,还是将唐三财拦了下来。 “重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我一定要进去!” 唐家兄弟二人在此纠缠起来,刘德在一旁没有插话,却是始终观察着唐三财的表情。 在他刚刚破口大骂时候,脸上的确流露出震惊,绝望,悲伤等等神色,这些情绪倒都符合一个刚刚知晓亲人出事的基本反应。 在知道唐老爷没死之时,他的嘴角又极为轻微地牵动一下,很快便又被气愤所笼罩,虽然开心的表情一闪而逝,但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在刘德看来,应该也是发自内心,只不过究其原因,仍是不得而知。 见二人言语动作有些失态,他这才轻咳几声,上前两步,将唐氏兄弟二人隔离开来。 “二位,现在唐老爷尚未脱离危险,在此处吵闹,恐怕会打扰到唐老爷的恢复啊。” “先生,您是外人,这事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吧。”唐三财望着刘德,语气不善,明显是下了逐客令。 “唐三财,注意你的语气!刚刚若非是先生出手,爹现在已经走了!你还敢在这大放厥词?”唐五福替刘德说话。 “哦?”唐三财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犹豫,但还是对刘德表达了歉意,“是我唐突了,先生,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刘德摇了摇头,突然对唐三财开口问道:“我能问您一件事么?” “......您说。”唐三富楞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允。 “您是否进入过唐老爷的卧房?” “当然。我跟您提起过,在大堂的时候。我早上先来给老爷子请的安,然后去给他老人家买杏梅酥,喏,在这里。”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 “您当时和唐老爷见面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刘德继续问道。 “异样?没有啊。”唐三财皱了皱眉,“怎么......您这是把我当犯人啊?”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唐老爷出事前发生的事情。” 唐三财明显不想与刘德多说,转头看向唐五福:“唐五福,爹到底怎么了?我听下人说,他被人拿刀捅了?” 唐五福点了点头。 “这宅子里也没有进过外人,那肯定是自己人动的手啊!我说就是唐宁那小子!听说她早上跟老爷子大吵一架,一定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你给出来!” 说着,他箭步上前,刘德和唐五福一个没有拦住,门被他推开了。 “唐宁,你小子还不实话实说!”他闯进门,指着躲在唐林氏后面的唐宁,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你简直不是东西!” “在孩子面前怎么这么说话!”唐林氏挡住自己的孩子,出言斥责。 “跟你也有关系,妇人之仁,教出来的都是这种小王八蛋!竟然敢对自己的亲爷爷动手,那长大还得了!?” “不是我,不是我......”唐宁听不得这种污蔑,再次哭了出来。 “的确不是他。”刘德站在门口,突然说道,说话间,唐五福也走了进来,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 唐三财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刘德几眼,说道:“你怎么确定不是他!?你看他那满身的血迹!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有证据。”刘德直面唐三财,“我有证据证明,唐宁不是凶手。” “什么证据?” “在这里。” 他指了指地面,那里被唐宁洒下的汤药和唐老爷胸口上流出的鲜血所占据。 “什么意思?”唐三财问道。 “倘若是唐宁下手,这汤药必定是在血迹之前洒在地上,血比汤药粘稠的多,所以当鲜血流经汤药的药水时,便会在它上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等血液稍微凝固,便会彻底覆盖住汤药。可你看这里。”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在那里,汤药的深褐色还依稀可见,在他的下面,留着一道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浆。 “这里,很明显汤药是之后覆盖在血迹上,并且覆盖之前,血液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虽然天气寒冷,但屋内温度不低,所以很快便凝固了。所以说,当唐宁进屋时,这把刀已经插在了唐老爷的胸膛之上,因此,唐宁是无辜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是玄士么? 众人几人都不是愚蠢之辈,自然很快就明白刘德所说,面面相觑。 唐林氏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住了抱在唐五福怀里的唐宁,脑袋贴近他的脸庞,泪眼婆娑,他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如果不是自己的拙计,唐宁就不会受此冤屈,差一点就背上了弑亲的罪名。 唐五福同样如此,他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脸颊,那里依稀还能看到一个巴掌印,突然她想到什么,将唐宁交给自己的妻子,随后冲刘德说道:“先生,这么说,那凶手已经曾进来过这里,那我讲今天所有进入过我爹卧房的人都找过来,凶手肯定在里面!”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去,却又被刘德拦了下来。 “五福,不要打草惊蛇。” 唐五福不解道:“如果是宅子里的人,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放心,如果凶手跑了,咱们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么?况且,有老夫在,谁也跑不了。”刘德目光冷涩,一一扫向在场几人。 “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唐五福只料是刘德掐指一算,早已知晓凶手身份,不疑有他,忙开口道谢,刘德却摇了摇头。 “这些话不必多说,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那凶手的杀人手法,以及这件事的经过。” “手法?不就是拿刀捅么?还要什么手法?”唐三财开口问道。 刘德看向他,摇了摇头:“并非这么简单,如果凶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用刀谋害唐老爷,现场如此多的血迹,为何连一个血脚印都没有,并且这宅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血迹,这不太可能。况且唐老爷虽然身体虚弱,但总归是已经有所康复,即便无力反抗,为什么连呼喊求救都不曾尝试?这些问题不解决,真相永远大白不了。” “那若按您的意思,是不是我爹早就已经昏迷,毫无还手之力?”唐五福猜测道。 刘德沉默,没有说话。 “不对,即便没有还手之力,这脚印又是怎么没有的?难不成是悬空......” 唐五福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与此同时,唐三财,唐林氏二人也一齐朝刘德看了过来。 刘德环顾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怎么,怀疑我?” “若想完全没有脚印,那定是一位身怀修为的玄士才对。”唐三财死死盯着刘德,目不转睛。 “是么?”刘德转过头,与其对视,毫不示弱,半晌过后,竟是唐三财先败下阵来,挪开了眼神。 “先生忙里忙外,又为爹疗伤救命,怎么可能是凶手!?还不快给先生道歉!”唐五福只料是刘德动了怒气,忙出声斥责唐三财。 “先生,我这也是胡乱猜测,您莫往心里去。“唐三财虽是如此说着,但也没有什么愧疚的语气存在。 “我若是想要杀害唐老爷,用得着用刀?”刘德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唐五福见状,更是吓得胆战心惊,忙开口打圆场,可刘德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刘德动了怒气? 当然没有。 他只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先生,先生?” 刘德终于回过神,看向唐五福,沉声说道:“五福,你爹的伤,正如我刚刚所言,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我问你,府上曾有人学过医术?或是研究过药理?” “药理?”他与唐林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我们家只是近些年才招来下人,一是爹的身体需要照料,而是家大业大,总归是要有些下人撑撑门面,可事实上这些下人都是些远方亲戚,过来给口吃的,给间房,要不了什么酬劳。倘若真是学过医术,大可行医治病,也不至于来此处啊。” 唐林氏有些犹豫:“先生,您说医术......?镇上倒是有个大夫,您若是想找人帮忙......我这就请他过来!” “不是。”刘德拦住了唐林氏,“唐老爷被人下了毒。而且毒药明显是刻意准备,所以我猜测这下毒之人有可能本身就学过医术,或者精通此道,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多半可以找到解药。” “我爹中了毒?”唐三财一愣,忙问道,“不,不是被人用刀捅的么?” 刘德摇摇头:“唐老爷被人用刀捅入胸膛不假,可问题是在这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药。只不过,老夫目前还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 “如果找不到解药,那他老人家......” “凶多吉少。” 唐三财目瞪口呆,瞳孔地震地看向唐老爷,随即冲唐五福说道:“五福,虽然有些话此时此刻我不该说,但是......” “不用说了!”唐五福一挥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惦记着我家的林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我说,这事八成就是你干的!”唐五福狠狠地瞪着唐三财,目露凶光。 “你放屁!我警告你,别血口喷人!老爷子亲口让我买杏梅酥回来,我走的时候,他老人家分明还是好好的!” “唔!”唐五福被他噎住,到嘴的话没说出口。 “行了行了,在老爷面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唐林氏将二人拉扯开,又对自己的丈夫小声说道,“五福,三财他说的没错,而且爹可是说过......” “啊......该死!”唐五福低下头,暗自运气,不再多说,唐三财也是怒气冲冲,偏过头去。 刘德望着这几人的交流,似乎察觉出一丝异样,不过也没有多说。 “先生,您说,我们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唐五福的心里只有刘德这一个主心骨,忙开口说道,“先生,我这就叫人彻查院子,审问所有人,定要将那人捉拿归案。” “哪有这么简单。”唐三财泼了盆冷水,“你忘了先生说的?这凶手如何做到的不留任何痕迹?” “简单!”唐五福粗中有细,已经有了些想法,“我去看看现在有木有人离开,若是没有,就挨个严加拷打,我就不信他不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吊诡之处 唐三财嫌弃地撇撇嘴:“你个傻子!你可别忘了,万一那人真是玄士,上天入地,还用得着走门?” “先生也说了,就不可能是玄士!” “万一那人有什么目的呢!” “二位先别吵!”刘德终于开口,两人总算是止住了争辩,一起看向了他,“我想问问,唐老爷之前可曾与人结怨?即便是玄士,如果不是那恶贯满盈的杀人狂魔,也不可能毫无缘由,随意杀人啊。” “我爹他......嗨,不瞒您说,这家里做生意,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唐五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冲躺在床上,表情正常许多的唐老爷看了两眼,叹了口气。 刘德沉吟片刻,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先调查一下这宅院之人。你放心,老夫既然撞见此事,便不能不管。这样,五福,能否允许老夫在此处多呆些时间,方便老夫再诊治一下唐老爷,顺便也能在这案发现场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唐五福听完,自然是喜不胜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先生,真是麻烦您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他也不会说话,里外就会这一套词。 刘德摆摆手:“对了,让小宁在这里陪着老夫吧。我若是又是不清楚,也能问问他。” “小宁他毛毛躁躁的,别给您添麻烦!”唐林氏有些担忧。 “无妨。” 唐林氏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随即冲小宁说道:“小宁,要听先生话,知不知道?” “恩恩!”小宁走到刘德身边,一脸乖巧。 “那我......”唐三财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出来,别给先生捣乱!” 唐五福没什么好脸,忙拽着他走出屋,唐林氏又从唐宁嘱托几句,紧随其后。 就这样,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刘德和唐宁二人,以及床榻之上的唐老爷。 “先生,您要怎么做,我给您打下手!”唐宁抬起头,看向刘德。 “不急,老夫问你一件事。”刘德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唐宁则站在了自己身前。 “先生您问!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唐宁搔搔脑袋。 “无妨,你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刘德笑了笑,“我问你,唐老爷是不是曾留下过什么嘱托,以备自己百年之后?” “嘱托......”唐宁噘着嘴想了想,突然眉头一抬,“您说的是那个么......?” “什么?” 唐宁冲门外看了看,随即凑到刘德面前:“先生,您可不能跟我爹说啊,这都是我偷听来的!” “臭小子,好,老夫答应你便是了!”刘德哑然失笑。 唐宁尽管得到刘德的应允,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爷爷说,如果自己哪一天寿终正寝,我家那片林子就传给大伯。” “就这件事?”刘德一愣,这件事唐五福曾跟自己提及过,可若仅仅是如此,怎么刚才唐林氏提到之后,唐五福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还没完呢!”唐宁继续说道,“爷爷说,如果自己寿终正寝,那林子就交给大伯。” “这不是......诶?寿终正寝......是什么意思?”刘德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 “爷爷之后还说,如果自己死于非命,那这片林子,便交由我爹管理,大伯半个子都得不到!” 刘德心中一惊,这......算是什么说法?难不成......是在提防着什么么? “当时听爷爷说,他当年承蒙了大爷爷的恩,这林子是他和爷爷的心血,所以若论这一点,是应该交还给大伯的,但是大伯心心念着要将这片林子卖出去,卖可以,但只能是当他死了,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刘德听罢,陷入沉思——这件事,倘若自己没有猜错,应该是为了这林子,可这份遗嘱......究竟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该死的,想不明白!时间不多了! 刘德有些气馁地握拳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先生,怎么了......” “没,没事。” 刘德尴尬地咳嗽几声,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急迫,深呼吸,继续思索——除了唐老爷的这个嘱托,关于这件案子,还有另一个事情更为吊诡。 是时间。 按照此时此刻自己知道的一切,唐老爷出事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唐三财,可如果是他动手杀人,万不会驻留此地,还与刘德在大厅交流片刻,万一这段时间被人发现唐老爷身负重伤,岂不是逃都逃不了? 唐三财声称唐老爷吩咐他去买杏梅酥,这件事虽然无人知晓,但就此事撒谎显然没有必要,况且这种事情,只要问一问商贩便能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去,如果真是撒谎,不免也太愚蠢了。 以此所见,凶手应该是在他拜访唐老爷之后,入户行凶,可他曾用功德眼观察过宅中所有人,光线最为暗淡的是唐三财,其次是唐林氏,后者已经证实曾对其下药,心怀不轨,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可他即便可以将凶手锁定在这两个人身上,但在时间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个真空期,没有动手的机会,功德眼也从未出现过错误,这也是他至今都是一头雾水,寻不到真相的原因。 除此之外,唐老爷身负两种伤势,毒伤和刀伤,这两种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两人合为,亦或是巧合之下,有两名凶手同时对其下手? 难不成是唐林氏撒谎? 的确,作为府中的少奶奶,若想在平日饭菜里对唐老爷下毒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她坦白自己只在药中下了蒙汗药,至于汤药,刘德也已经验证在唐宁端药进屋前,唐老爷已经身负重伤,根本没有机会喝那碗汤药。况且如果她真是凶手,身上的光芒也不会只是黯淡无光才对。 不过依照这样推理,那用刀行刺的凶手,就是与下毒之人并非一人,并且多半,他们互相也并不知晓彼此的存在才对。 至于唐三财...... 言语轻浮,双目无神,眼眶凹陷,这都是厄运缠身的征兆,所以刘德也无法肯定其身上的黑光到底是因为何事。 怎么回事......明明并不复杂,怎么却总是想不通...... 推理陷入泥泞,刘德左思右想也是不得其法,只能坐在屋内,默不作声。 一旁的唐宁也不敢出声,可小孩天性,自是闲不住,于是便蹑手蹑脚地在屋里踱起步来。 “这把刀......” 刘德耳朵一动,朝他看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祖给我托梦了 唐宁正蹲着身子,打量着地上放着的那把沾满血迹的猎刀,突然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点了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把刀,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嗯?”刘德的注意力被唐宁的举动吸引过来,询问道,“这把刀怎么了?”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了唐宁的跟前:“小宁,不要乱碰,这把刀可是凶器,或许能够从它身上得到主人的些许线索也说不定......” “不是的!”唐宁睁着大眼睛,看向刘德,“这把刀的主人,就是我爷爷!” “是唐老爷的?”刘德一惊,“怎么,这把刀不是凶手带进来的?” “嗯嗯!”唐宁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八宝阁上一个打开着的锦盒说道,“这把猎刀原本就放在那里,小时候我还偷拿出来玩过呢!只不过被爷爷发现之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我见过爷爷有的时候会将它拿出来擦一擦,就是这把刀没错!” 刘德点点头,走到八宝阁前,望着如今已是空空如也的锦盒,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会这样? 寻常来说,倘若作案凶器来自于现场的某件东西,多半这次行凶是激情杀人,毫无计划,否则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也万不会随意使用并不熟悉的东西作案。 可是这把猎刀被唐老爷束之高阁,并不趁手,若是激情杀人,未免也太做作了吧。 刘德心中想着,将这锦盒端了下来,阁上面已经落了一层浮土,多半是唐老爷身体不适,有些时间没有打理的缘故。 难不成是凶手假借观刀,伺机行凶? 他萌生起一个想法,但很快有自行否决——不对,这把刀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允看,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交由外人手中。况且即便如此,唐老爷也不会躺在床上迎客。 若是这种可能不成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这把猎刀,对于凶手或是唐老爷来说,非比寻常。 “唐宁,这把刀对于唐老爷有什么意义么?” 唐宁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爷爷只是说不许任何人碰,即便是我爹娘也不许。不过原因......我爹兴许能知道,要不我把我爹叫过来?” “先不忙。” 刘德制止了唐宁,随即陷入沉思。 这件事着实有些蹊跷,倘若如他所想,凶手选择这把刀作为凶器,是因为这把刀意义非凡,那倘若用这把刀行凶,不就更加容易推测出凶手是谁了么? 奇怪...... 他驻足在八宝阁前思索起来,唐宁小声叫了两次“先生”,刘德也没有回应,他当即以为刘德在思考关于这把刀的某件事,于是出于好意,便伸手将这把刀提了起来,两步走进身前,直接递给了刘德。 “先生,您是不是在想这把刀?我给您拿过来了!”说罢,他邀功一般地看着刘德,怎料刘德却是大惊失色,忙伸手接过,责怪道。 “小宁,不是说了不许乱碰的么!” 唐宁吓了一跳,缩了缩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您有用,我错了......先生?先生?” 他低头道歉,可半晌也没听到刘德的回应,抬头看去,后者正紧皱眉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刀。 “这把刀,原来是这样......” 刘德正在兀自思索,“砰砰”两声,门随即被人推开,唐五福走了进来,正欲询问,一眼瞅见刘德握着刀,当下也是一惊。 “先生,这是怎么了?” “没......” 刘德看向他,说话间,唐三财和唐林氏也先后走入,刘德看着他三人,皱着眉头,但一瞬间又恢复神情。 “没什么,怎么?查清楚了?” “是的,我们已经搜查全院,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毒药的线索,也查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倒是有几人有些嫌疑,您要去看看么?” 刘德点点头,将刀递给了唐三财:“辛苦了,老夫去看看。对了,您能帮我拿一下这把刀么?我有用。” “好,好......” 唐三财有些不解,但还是伸手将刀接住。 刘德略微抬了抬眉,但却仍旧不露声色地迈步走出了屋。 院中,一共五人在唐老爷的屋前站成一排,三男二女,其中一男一女分属厨房,两个男人负责寻常的清扫打理,剩下一名,是特地为唐老爷重病所请的下人,负责唐老爷的衣食。 唐五福和唐三财,唐林氏三人不知刘德是什么打算,也没有多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刘德。 刘德一一审视院中众人,随即从怀中,其实是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罐子,他举着罐子,冲众人说道。 “诸位,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清楚,老夫机缘巧合被请入宅中,唐老爷于我有缘,所以撞上此事也不得不管。老夫知道诸位被请到这里,心中已经是有万分不解,别着急,允老夫买个关子。诸位可见到这个。” 他说着,冲众人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瓷罐。 “老夫行遍江河湖海,一日与野外酣睡,竟有幸蒙三清道祖托梦,他老人家说我有朝一日会遇一祸事,若是行善相助,不仅可保一家安稳,也可积攒功德,等我醒来,手中便多了这个瓷罐。多年以来,老夫从未遇到过能用此法宝之事,刚刚福至心灵,猛然间想到此物。应是三清道祖算到老夫会来此地,便赐我法宝解决此事。” 说罢,他停顿片刻,在场几人神色各异,一片沉默。 刘德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能否烦劳将手放入到这个罐子里。放心,老夫以三清道祖之名对诸位承诺,绝不会伤害你们,大家可以放心。” 他说罢,众人尽管不敢出声,可也无人敢当领头羊,身后的唐五福自然对刘德百依百顺,当即做出示范。 他走到刘德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右手放了进去,随后询问地看向刘德,后者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这才拿出,相安无事。 在他之后,唐林氏带着唐宁依样画瓢,同样是无事发生。 唐五福捅了捅唐三财,后者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唐五福的眼神,上前听从刘德的指引,随后,五名下人依次伸手入罐,很快,仪式结束。 第一百八十章 猎刀 “有劳各位了。” 刘德冲众人微微一拜,随即闭上一只眼,往罐子里的黑暗瞅去,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摇摇头,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差不多半柱香时间过后,刘德终于收回目光,将罐子作势收入怀中,足有四拳大的瓷罐瞬间消失,看得所有人是目瞪口呆。 刘德摆出一副心中大定的神情,说道:“诸位,这罐子是三清道祖所赠,其中有无上法力,可辨是非,定生死,如今,这杀害唐老爷的真凶,他老人家已经告诉了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做主,赐给这真凶一个机会,倘若你能够坦白,也许还能在祖师面前寻个因果,否则罪孽深重,可就无路可走了。” 他说罢,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所有人或睁或闭,表情各异。 “听见没有!究竟是谁下毒想要害我爹,识相的乖乖把解药交出来!”唐五福大喝一声,下人们吓得抖了抖,可却仍旧无人说话。 刘德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唐五福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只能实话实说了。” “先生,您告诉我,究竟是谁!我活剥了他!”唐五福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这件事不可声张,几位请先随我进屋,至于凶手......”他撇了撇院内的几名下人,“好自为之吧。” 刘德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摇着头叹着气,走进了屋,唐五福率先跟了进去,唐林氏、唐宁以及唐三财几人也跟了上去,随即关上了门。 “该不会是你吧......” “别胡说八道,我哪有那胆子!再说了,唐老爷多好的人啊,哎......” 院内的几名下人小声说着,四散而去,一个年岁尚小的正欲离开,突然余光扫见什么,抬头看向远方。 “这鬼天气,冬天刚过,怎么这么快就要下雨了.....” 她小声嘀咕着,加快了脚步,身背后的天空上,一片乌压压的云彩由远及近,往这边飘来。 。。。 刘德走进屋,转回身看向众人,默不作声,唐五福性子急,开口问道:“先生,凶手到底是谁?您神机妙算,一定早就知道了,快告诉我吧!我爹可没时间了!” 刘德转过头,看向唐老爷,说道:“老夫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过时,可就不候了。” “这......”唐五福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凶手是我们几个中的一人?” 他目眦尽裂,紧接着,包括唐林氏在内,二人一齐看向了唐三财,而唐三财则更为气愤,指着前者一家,怒斥道:“就知道是你们!贼喊捉贼!” “你放屁!明明是你!你个畜生!你把解药交出来!!” 唐五福说着,一把揪住唐三财的衣领。 “我走的时候,老爷子明明还好好的,就是你!是不是听说老爷子想把林子给我,你嫉妒了!” “你放屁!” 唐五福终于忍不住,一拳打了上去,唐三财一下吃痛,直接抱住腰,将唐五福推倒在地,二人扭打在了一起,唐林氏急忙上前阻拦,唐宁吓得哭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刘德却始终望着不远处的唐老爷,对此置若罔闻。 终于,唐林氏哭嚎一声,镇住了唐家两兄弟。 “你们俩够了!爹还没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先生,您快说说吧!别在那看着了!” 刘德总算是收回目光,抱以歉意地冲唐林氏点了点头,又将小宁拉在了自己身边,叹了口气:“两位,别互相指责了,这件事的真相,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们。” 他轻轻一挥手,玄力牵引,将地上的狼藉恢复原样:“唐老爷也不希望你们二人要如此仇视彼此,否则这件事也不会这么复杂了。” 三人自是不明白刘德所言,不过他也并未就此多说,只不过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悲哀,这是连魂幻术都隐藏不住的表情。 “唐老爷如今生死未卜,身中剧毒,并且被人残忍捅入猎刀。手法有两种,这也即意味着凶手,也有两个。” “两个?” “没错,下毒的是一个,而用猎刀的,是另外一个。” “这个案子始终困扰老夫的便在于此,两个凶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是否互相知晓,是合谋杀人?还是巧合?是激情杀人?还是预谋已久?如果抓住一个人,是否能够揪出另一个?最关键的。” 说到这,他停顿几息,随即继续说道:“我究竟如何分辨,两个凶手中,究竟哪个用毒药,哪个用刀。” “五福,我听唐宁说起过唐老爷曾对那片林子有过安排,你能不能再给老夫详细地讲述一遍。” “当然可以。那还是我爹昏迷前的那一天,特地将我唤来,千叮咛万嘱咐,他预感自己将不久与世,如果自己有一天场面不行,或是因病辞世,为了报答我大伯的救命之恩,那片林子便交给唐三财,如果有朝一日他被人所害,那林子便会由我继承,不可交由唐三财处置。” 刘德点点头:“你知道唐老爷这么安排,是什么用意么?” “那还能是什么!多半时他老人家对唐三财有提防之心!” “怎么可能!”唐三财冷笑两声,“你也说了,是为了报答我爹的恩情才会给我!况且......” “况且你根本不需要动手,对不对?” “对,对,先生您说的是。”唐三财楞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我应该好好伺候老爷子才对啊!” “我当时就不应该在我爹昏迷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你!看你那段时候鞍前马后的样子!”唐五福简直是怎么看唐三财怎么不顺眼,甚至在内心里,已经确信了他凶手的身份。 “你吃了枪药了!我告诉你了,不是我!” “好了!老夫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不成!?”刘德总算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为高人的脾气,二人瞬间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惯用手 安静了有十息左右,刘德这才看向唐五福,问道:“设想一下,如果老夫今天没有出现,那么你会如何解决这件事?” “我......当然是终其一生,找到这两个凶手,然后将其碎尸万段,以报杀父之仇!” 刘德竖起食指:“只有一个。那个用刀的,因为唐老爷中毒的事情,你不会知道。” “说的是......不过先生,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有,至于是什么,老夫待会自会言明。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发生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时间上的诡异。” “唐老爷吩咐唐三财前去买杏梅酥,那个时候还是相安无事,不到一个时辰,他先是被人下毒,再被人用刀捅伤,九死一生,就在这时,小宁端着药进屋,老夫插手,这才保住唐老爷的性命。可以想象,如果唐林氏没有煎熬汤药,或是小宁贪玩,晚了一时三刻,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因此能推断出,这两个凶手都没有留手,他们动手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唐老爷死。” 听到这里,唐林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唐五福见状,伸手搂住了自己的妻子。 “在唐三财来到大厅和老夫交谈开始,到唐宁发现唐老爷身受重伤,这期间究竟有没有人进入,不得而知。但既然已经证实了凶手进入房间,就是为了让唐老爷死,那便又有一个问题,凶器。” 刘德从地上捡起刚刚从唐三财手中掉落着的那把猎刀,冲唐五福问道:“这把刀,是不是始终被放在八宝阁上?” “是的,我爹从不叫人碰,珍贵的很。” “既然如此,那这凶手为什么偏偏要拿这把刀,而不是随身携带,亦或是从外面随便拿一?而且行凶之后,还将其留在现场?将它带出去,直接扔个没人的地方岂不是更为保险?退一万步说,凶手并非预谋,二人一言不合,奋起杀人,那这个凶手能够将现场做到毫无痕迹,连脚印都不留,甚至门窗紧锁,也无其他离开的通道,除非真是修为高深的玄士,可若是玄士,又怎么会用刀?”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直到刚刚,三清道祖将真相告诉给了老夫。” “是那个罐子?”唐林氏想起了不久前在院子中,所有人都进行的那项测试。 刘德点了点头:“那个瓷罐,大家都将手伸进去了,对不对?” “是啊,难不成真是三清道祖显灵了?” “当然。”刘德微微一笑,“那个罐子能辨是非,我可没有胡说,也是它告诉了我其中一个凶手的真实身份。” “什么?那这真凶是谁!?”唐五福急切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让它亲自告诉你。”刘德手一翻,再次拿出了那个罐子,随即交给唐五福,“你将手放进去,自然会有答案。” “真,真的么?”唐五福面露诧异,又惊又喜,他深吸口气,缓缓将手肾了进去,再拿出时,整个手却占满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啊?” “它已经告诉你了。”刘德微微一笑。 “告诉我什么?” “惯用手。” “惯用手?” 刘德再次将那把猎刀展示到众人面前:“大家来看这把刀,为了方便使用,这把刀的刀柄上被制作出了指槽,这样的猎刀,通常来说有两种握法,一种是正握。” 刘德说着,右手正握住刀把,四个手指自然而然的与凹槽契合。 “另一种是反握。” 他调转刀尖向下,同样四个手指处于凹槽的位置。 “这种刀,老夫并不常使用,不知这用法是否正确?” 唐五福点点头:“您用的对,我们使用猎刀,也就只有这两种用法。” “那就好......” 话音未落,刘德反握住猎刀,高高举起,随即用力地将其插入桌子,“咚”的一声,刀身没入其中。 “大家来看,这是一个右利手,如果用刀插在一个横躺着的人时,这把刀应处的模样。”此时,刀把的那四个凹槽与刘德面对着的方向一致,“可我当时为唐老爷疗伤时,这刀把上的凹槽,是正对着我,这也就意味着,行凶之人如果与我同样是右利手,那便应该站在唐老爷的另一侧。” “可爷爷的另一侧是床啊!”唐宁道出不解,但唐五福已是有些明白,他一顿一顿地抬起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唐老爷。 “所以说,动手的人,是左利手!” 刘德直接将刀拔出,抛于空中,随即左手顺势一捞,猛地扎了下来,刀身在桌上立定,颤颤巍巍,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刀把的凹槽与刘德相对,这也与刘德所言第一次看到唐老爷身上扎着的刀时,一模一样。 “一般而言,人总是会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惯用手去待人接物,刚刚老夫让所有人将手伸进罐子,已经知道了宅中包括你四人在内,通通都是右利手,而观这屋中文房四宝的放置,我若是没有猜错,唐老爷是唯一的左利手,对不对?” “是啊......爹是左利手,因为这个,有的时候吃饭还颇有不便呢。您是说......怎,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唐林氏目眦尽裂,不停地否认,而唐五福已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爹,爹......” “没错,用刀捅入唐老爷胸口的,正是他自己。” “不可能!老爷子身体刚有好转,怎么可能自杀啊!”唐林氏不住地摇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那你刚才说的......” “因为在他捅自己之前,就已经心知,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是说......毒?”唐林氏终于明白过来。 刘德叹了口气:“正如我刚刚所言,如果没有我,唐老爷中毒的事情便会永远的隐藏下去,不会被人发觉,当然,除了真凶本人。” “可是......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如果他知道自己中毒,为什么不求救!” “因为他想保住一个人,一个他不得不保的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相大白 刘德话未说完,但在场众人已然明了。 “唐三财,果然是你!”唐五福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唐三财,拳头捏得“吱吱”作响。 “什么啊!先生,您可不能瞎说啊!”唐三财有些慌张地后退一步,随即又迈步上前,却是色厉内荏,“就不提您之前那些信口雌黄,单论这刀的问题,就不会是有人没有用惯用手伸进罐子么?或者凶手就是用的右手握刀。也没人规定这把猎刀只能按照凹槽握吧!况且您说玄士杀人不用刀,我问你,为什么不能用刀?凭什么不能用刀?这根本就毫无逻辑嘛!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 “唐三财,你还敢抵赖!”唐五福作势又要打。 “诶!唐五福,难不成你还想屈打成招?!”唐三财一把将其推开,随即冲着刘德怒目而视,“先生,不说别的,你说我下毒,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妄加猜测,不是瞎说是什么!” 唐五福又要动手,刘德伸手将其拦住,摇摇头,随即对唐三财说道:“证据......老夫还真没有,不过我知道它在那。你说奇不奇怪,这件事所有的证据,竟全部都在凶手的身上。比如说,你怀中的那袋杏梅酥。” 唐三财闻言一愣,唐五福却是不容分说,朝他怀里掏去:“给我拿出来!” “这,这是我刚刚买的!” 唐三财挣扎着,却还是被唐五福从怀中将那个油皮纸袋拿了出来,递给了刘德。 刘德将其剥开,里面有三小块杏梅酥,其中的一块被人咬了一口。 “唐五福,你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吧!老爷子虽然没有生我,但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可能对他动手啊!”唐三财辩解道,可却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唐五福却根本不理会,望着刘德,祈求他能够作出解释。 刘德微微一笑,将那一块咬过的拿起,问向唐三财:“你不是刚刚买的么,怎么这一块被你吃了一口。”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买来之后我就从来没有打开过,我不知道!” “那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在吃上一口呢?” 刘德将这块杏梅酥举得更近了些。 “这......” “唐三财,事到如今,你若想自证清白,还是听先生的话,吃一口吧。”唐五福表情不善,狠狠握紧了拳头。 “我吃......我吃什么吃!”唐三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巴掌将那块杏梅酥打落在地,几脚踩个粉碎,“我不想吃还不行!你个死老头,来这里挑拨离间是不是?这都是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如果我真是凶手,大可一走了之,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把杏梅酥放在身上,还回来?我大可直接扔掉,或是再买一块啊!” “因为你要向我们证明,是唐老爷叫你去买的。也就是说,在你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唐老爷相安无事。至于这杏梅酥,为什么你不去重新买,亦或是扔掉,一个原因是这件事可以从卖杏梅酥的小贩那里得到证实,所以你只能买一次,否则一旦去找小贩询问,你的计划将会前功尽弃,而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场戏戏,需要你拿着这被人咬掉一块的杏梅酥,最后登场。” 话一出口,唐三财的表情再也不负镇定,瞳孔地震地低下头去。 “若想完全做到毫无嫌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凶手从他犯案的那段时间里完全消失。我猜想,这份杏梅酥,应该是你早就买好的,并且在你第一次前去看望唐老爷的时候,就已经让他服下,这毒药的药性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发作,你算好时间,带着口中声称的杏梅酥回来,到时候,你便可以作为第一目击者,向众人声称唐老爷刚吃了一口杏梅酥,便旧疾复发。” “可是,这样他的嫌疑不就更大了么?”唐林氏不解道。 “不会。万不说这毒一般医生根本无法查出,即便有人查出,根据毒药的发病时间,也可以证实唐老爷在之前就已经服毒,而这杏梅酥,是唐三财之后才买的。并且,我想,唐老爷根本就没有说过让你买杏梅酥的事情,所以若是唐老爷无法再说话,单论你这一面之词,也足以撇清你的嫌疑,我说的对不对,唐三财。” “先生,您可是个编故事的好手啊!”三财一下子乐了,“你说的,毫无证据!” “毫无证据?你真当以为,老夫不能从这杏梅酥中,查出毒素么?而且,真正看出你用意的,可不仅仅是我。” 他说着,看向了卧床不起的唐老爷。 “唐老爷本就擅长医术,又是久病成良医,我想,究竟自己的身体上有什么异样,他比谁都清楚。在吃完那一口杏梅酥后,唐老爷应该很快就知道,自己被你下了毒,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捅自己一刀。” “他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 唐五福目眦尽裂,声声嘶吼:“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是谁干的!?” “因为他不想告诉说,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下毒的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但他又必须要如此,我想究其原因,应该跟那个遗嘱有关系吧。” 刘德叹了口气,突然,一阵压抑的冷笑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出声的是低着头的唐三财。 “唐三富,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唐五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你给我滚蛋!”不知哪来的力气,唐三财直接将唐五福一把甩开,“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们家欠我的,全家死绝都偿还不起!” “你,你简直不是人!!” 话音未落,唐五福一拳打向了唐三财的脸,后者跌倒在地,却依旧冷笑不断,一把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站了起来。 “凭什么那个死老头要这么防着我?你是他的儿子,我爹还救了他的命呢!明明那片林子,是我们两家的,他凭什么直到林子烂了,都不愿意交给我。他就是个死守财奴!霸占了我的财产,还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我亲手拿回来,有错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毒? “可是爹已经说了,只要他寿终正寝,那林子本就会给你,我不会抢,也不想抢!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对他动手!?” “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唐三富歇斯底里起来,“我的生意赔惨了,要债的收了我的宅子,我媳妇带着孩子也跟人跑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么?我就住在隔壁村南边的窝棚里!我要是拿不了这片林子,我就要被打死了!” “你知道么?这片林子,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那个老不死的,却还是不愿意把那个给我,一直说等等,再等等!他这是在拿我的命开玩笑,他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救他的我爹么!”唐三财面露狰狞,看向刘德,“要不是你个老不死的非说他还能活,他那一睡,根本醒不过来,这样我就可以拿到林子,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件事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哈哈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臭算命的,你不是算的很准么?有没有算出来,他迟早都要死!!” “命,是自己活出来的,谁也影响不了。”刘德目光如炬,“唐老爷的命,我保了,谁也拿不走,这就是他的命。至于你,一辈子活成这副模样,也是你咎由自取,与其他人无关。” “通通都是放屁!” 唐五福望着唐三财,眼中喷涌着熊熊怒火,突然他拔出桌上的猎刀,直接砍了上去。 “我要让你给我爹偿命!” “五福!”唐林氏的呼喊声夹杂着风声响彻整间屋子,在无比显目的杀意面前,唐三财甚至忘却了躲避,瞳孔之内,猎刀闪烁寒芒的倒影渐渐扩大,他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解脱,闭上了眼。 可良久,也没有任何感觉,自己依旧站正原地,毫发无损。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映入眼帘,他不由得愣住了——那把猎刀就停在自己额前一寸,可却丝毫不动,唐五福表情复杂,手微微颤抖。 “先生,您......” 只见那猎刀的刀刃被刘德牢牢握在手中,那看上去斑驳的皮肉,却仿佛精钢一般。 唐五福只觉得自己砍在了一块大石上面,抽离不得。 刘德冲他摇了摇头,手腕一抖,猎刀从唐五福的把握中脱手而出,他手指一转,刀身平放在手掌中,一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唐老爷的猎刀,他老人家如此珍惜,等他苏醒,我亲自交还给他。五福,你太冲动了。” “先生,对不起......” “桀桀。”唐三富刺耳的冷笑再度响起,他望着刘德,无比轻蔑,“圣母么?我杀了人,就该偿命!你让他动手啊!杀了我啊,唐五福,你不是厉害么,来,杀死我,杀死我!” “你不配!”唐五福终于冷静下来,“我爹的毒还没有解,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想让我解毒?哼哼,好说,跪下求我!”唐三富彻底疯癫,指着一旁的唐林氏和唐宁,“你媳妇,陪我睡,你孩子,给我当佣人,这宅子归我,林子归我,我给你爹解毒,你带着那个死老头滚出去!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唐林氏闻言,忙将唐宁护在身后,自己则后退几步,来到了唐五福的后面:“你真是疯了!我们家待你不薄啊!究竟何愁何怨,让你这么记恨我们?” “死老娘们,男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啪!” 一声脆响,四五颗牙齿直接从唐三财的嘴里喷出,他“哇”地吐出一道口鲜血,鲜血里又是几颗牙齿。 动手的,是刘德。 “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刘德瞳孔一缩,唐三财只觉得面前这个糟老头子仿佛诸天,根本萌生不了半点反抗之意,浑身颤抖,脚边湿作一滩。 唐宁有些嫌弃地撇过脑袋,但看着刘德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光彩。 刘德冷哼一声,收起魂力的压迫,唐三财这才恢复意识,意识到自己的难堪,再也不敢放肆多说。 “唐三财,我留你一命,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悔过的机会,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回头是岸。只要唐老爷性命无碍,一切都还有转机。” 说罢,他看向唐五福。 “先生,我爹的命是您救的,我现在听您的。这个畜生,我也不屑为了他在手上沾染鲜血,更何况小宁在场,我也不会当他面做出后悔的事情。一切,您做主吧。” 唐五福尽管眼中喷涌着熊熊怒火,但还是作出表态,他随即看向自己的妻子,唐林氏也冲他使了个眼色,表示同意。 刘德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唐三财:“天无绝人之路,可你别把路走绝了。把解药交出来,或许,你还能安安稳稳地走出这个大门,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唐三财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他,又转过头,望了望床上的唐老爷,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最终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唐三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唐五福终于忍不住,开口大骂。 唐三财自嘲两声:“解药,我没有。” “没有?”刘德心中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如今这件事已是死局! “这药,其实是我给我自己准备的,服下之后便可陷入沉睡,一觉不醒,毫无痛觉。我自己用的,怎么会准备解药?” “我不信,我不信!” 唐五福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与绝望,一脚将唐三富踢了出去! 唐五福几近绝望,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一圈一拳地击打在他的脸上,唐宁站在一旁早就吓得一动不动,唐林氏梨花带雨的将唐五福拉开。 “别打了,别打了!......五福,别打了!” “把解药交出来!把解药交出来!” 刘德望着面前二人,竟也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没有解药,即便自己能够想出办法,可唐老爷能不能撑那么久,谁也不知道。 而魂叟给自己的一个时辰的期限,也几乎快到尽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 “哼......” 在嘈杂与凌乱之中,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响起,刘德猛然看向唐老爷,与此同时,唐五福和唐三财也是福至心灵,一齐看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解毒? “爹,爹!” 唐五福甚至顾不上起身,手脚并用地扑在了唐老爷的床边。唐林氏和唐宁也快步跟上,刘德同样如此,只有唐三财依旧跪在原地,望向那个位置,两行清泪掺杂着血水流了下来。 唐老爷缓缓睁开眼,看向了一旁的唐五福。 “五......福......” “爹,爹,五福在,五福在!” 唐五福热泪盈眶,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 唐老爷没有说话,目光在唐林氏和唐宁的身上扫过,二者已是泣不成声,他想要伸手抚摸孙儿的头颅,可挣扎几下,却还是无法抬起胳膊,还是唐宁主动过去,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 “爷爷......” “爹,小宁在,我们都在呢......” 唐老爷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收回目光,可在一瞬间,还是看到了在几人身后,跪着的唐三财。 仿佛是感受到老人家的目光,他的头沉得更低了。 一声叹息从唐老爷的嗓子里发出,但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眼神眼神最终落到了刘德的身上。 他始终没有见过刘德,但却仿佛一瞬间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在他的目光中,刘德看出一丝感激,以及一丝莫名的悔意。 刘德望着他,紧握双拳,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渺小,一条生命正在自己面前逝去,可自己却是无能为力,那原本还沾沾自喜的修为提高在此处,竟显得一文不值。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唐五福抽泣着,声嘶力竭。 “五福......” “爹,您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不要......记恨......三财......一家人......能帮......就帮......” 唐五福没有多说,只是不住地点头,泪水如泄洪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没用啊!”唐老爷的声音陡然增大,“没有救得了你,我救不了你啊!” 话音未落,他的手一下子松了力气,无力地软了下来。 “爹,爹!”唐五福声嘶力竭,在场几人都没有在意唐老爷这几乎毫无逻辑的胡乱之语。 索性唐林氏还抱有一丝理智,忙看向刘德,“先生,老爷子已经清醒了,是不是毒......” 唐五福总算是想起了刘德,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求求您,救救我爹,求求您,救救我爹!” “让开!” 刘德面沉似水,他没想到唐老爷最后突然的爆发,耗费了所有的生机,忙打开辨神之目。在辨神之目的观魂之下,唐老爷的魂魄几近离体,体内的阴阳五行之光也在缓缓消退。 他直接上前一步,一指点在唐老爷的眉心之处,体内玄力魂力齐发,以玄力推动血液流转,以魂力保住心脉精灵。 见其如此,唐五福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愤怒,起身一脚将唐三财踢翻! “你不是想死么?我他妈宰了你!” 唐五福本就是身材魁梧,竟好似一直黑熊,后者见状无比惊悚,哆哆嗦嗦地后退起来。 “弟,弟,你,你你......” “谁是你弟!把解药交出来,交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 拳拳到肉,打的唐三财血花灿烂,几近昏厥。 唐林氏哭着上前拦住,刘德却根本顾不上这二人,他分神看向地上的那块被碾碎的杏梅酥,手一招,将其收了过来,凑到鼻子底下细细分辨。 “恩......鱼腥花,七彩菇,肉蔻酸果......该死该死!”他生气地一把将杏梅酥扔在地上——分辨不出来!倘若苏武或是九五在,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正暗自懊恼,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一愣,紧接着大手一挥,在场四人直接被推出门外,随即大门紧闭。 “我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唐五福闻言一愣,紧接着在门外跪下,“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先生,求求你了!” 屋内不再说话,而已经活活被他打晕的唐三财,横躺在院中,竟无一人搀扶,可悲,却不可怜。 。。。 屋内,因为魂力玄力的集中使用,他身躯之上的魂幻术已经无声无息地收回,一阵模糊,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 眉心一闪,魂叟和真灵一齐出现在他的面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在魂石空间中的二人看得是一清二楚,此刻也不用刘德解释,自然知晓事态紧急。 “魂叟,怎么办,唐老爷要死了!” 说话间,他加快了玄力的喷发,没有了自主意识,唐老爷浑身气血已经停滞,刘德心知如果自己卸去玄力,便是回天乏术。 “毒气攻心,他已经断了气,刘德,恐......” “恐什么恐,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刘德目眦尽裂,“这是条人命啊魂叟!” 魂叟望着他,咬咬牙:“真灵,聚灵阵!!五脏六腑,每一处都施加!” 真灵没有犹豫,当即在空中飞速画出阵图,每一个阵图成型之后,紧接着便会融入唐老爷的身躯之内,消失无形。 刘德只觉得那种阻碍之感一下子松了很多,面露喜色。 “小魂淡,别高兴得太早!他中的这种毒已经耗去了他体内全部的生气!甚至还在不断侵蚀他的心脉和大脑,你身上没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入阶灵药,现在我们只是用外力填补推动他的气血流动,相当于吊命!若是调动不起他本身的生气,根本不可能治得好!” “这些话我都知道,说正事!” “当今之计,只能先将毒素消除,不可再行恶化了!真灵的聚灵阵可以让他保持这种状态,至于将其唤醒,还需要外力!但是......”魂叟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刘德,“他与你无亲无故,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刘德望着唐老爷惨白的脸色,当即作出决定:“既然还有希望,就不算是够多!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样也得尽全力。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溜走!” 他的目光之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神采,魂叟看着他,点点头。 刘德深吸口气:“那就看看咱俩人,能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把这条命抢回来!” 他没有看到,床榻旁边,有一黑一白两道极其轻微的虚影正缓缓从地面之上飘出,攀上了唐老爷的两只脚。 第一百八十五章 换血 魂叟望着已面无血色的唐老爷,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你这命,可真是老天要收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两次生死来回,就不知道这一次,这个头热的小子,还能不能再救你一命。 刘德早已顾不上魂叟的心中揣度,真灵已经将聚灵阵布置完成,他突然想到什么,冲魂叟问道:“魂叟,唐老爷如今症状,是否与上次......” “不会。”魂叟一口否决,“这次是肉身之伤,与魂魄无关。” 当时诊治唐老爷昏迷之伤的种种过往还历历在目,刘德心知若还与上次一样,以他的能力和唐老爷本身的状况,绝无可能再力挽狂澜一次,此刻总算是松了口气,与魂叟谈论正事。 魂叟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方法有,但会极为亏损元气,小魂淡,你要做好准备。” “救命要紧,元气可以再补!”刘德说罢,突然一愣,“可是他已经油尽灯枯,贸然透支元气,我恐怕......” “不是他的,是你。”魂叟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我?” “这个办法就是,换血。” 话音一落,刘德猛地皱紧眉头,没有说话,再度看向了床榻之上的唐老爷,魂叟继续为其解释道。 “当日你在那黑鳞巨蟒的胃中重塑血肉经脉,我曾与你说过,如今你的血肉已经不纯,除去你本来的人身之外,更是融合了巨蟒的胃液、毒素、鲜血,以及它曾吃下的无数野兽腐肉,当中当然也有很多天地灵物存在。如今经过了一个月的调息以及解毒,你彻底将体内毒素炼化融合。按照古修真时代融兽血炼体的标准,现在的你算是有所小成,除了对于你本身肉身力量的增幅,我若是没有猜错,如今的你还有另一种能力,别忘了,那黑鳞巨蟒的毒,几乎已是天下之最,连它都不能奈你何,更何况其他的毒。” “你是说......”刘德终于明白过来。 “是的,如今的你,可以说万毒不侵。”魂叟点点头,“所以若想将唐老爷体内的毒素去除,只能以毒攻毒,用你血中之毒,击溃他中的毒,想来就算唐三财下的毒有够难缠,但也就只是各种药物搭配,你的血毒足以压制,之后再配合寿天决,我想应该能保住他的性命。” “好!”刘德根本没有犹豫,点头应允。 “小魂淡,这事不可儿戏,气血相连,对你恐有伤害啊。” 出于关心,他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缓,唐老爷没时间了。” 魂叟叹了口气,但终究是点点头:“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一定记住。此法虽然可以最快地祛除毒素,但你的鲜血中同样存在毒素,因此如何把控渡血的量,极为关键。小魂淡,开启辨神之目,魂力也要时刻关注着他的伤势,只要感知到他体内毒素流干,立刻停止渡血!” “明白。” 刘德深吸口气,左手食指亮起一道金光,往右手手腕一划,一瞬间,一道极为细小的伤痕出现,他如法炮制,在唐老爷右手腕的相同位置划了一个一样大小的创口,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后者伤口的正上方。 他调动体内玄力,按照身边魂叟的指引,从伤口中逼出鲜血,只见一道赤黑色的血液如同利剑一般,直接喷出,不偏不倚,毫无浪费地流进了唐老爷的身体之内。 与此同时,他飞速地点破唐老爷右脚大拇指,一道夹杂着浓烈药味的粘稠液体从中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这血液接触到空气,飞快地变质,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窜鼻而入,魂叟见状,向真灵暗道几句,后者听令,捏着鼻子走近,刻画出一道喷火法阵。 那毒血滴入法阵中,还未等通过,便内极高温的火焰瞬间蒸发无形。 不得不说,刘德的毒要比唐老爷中的毒强大无数倍,在刘德辨神之目与魂力的感应之下,自己的血一融入唐老爷的本身血液,就如同星火燎原般,将唐老爷体内的毒消磨殆尽,剩余的渣滓废物也在刘德的逼迫下,从右脚脚趾处流出。 虽然过程极其耗费精力,但事实上从刘德开始进行换血,到最终几乎全部消散,仅仅过了没有半柱香的时间。 他死死盯着唐老爷体内的异物,在最后一丝毒素消失之后,他猛地收住鲜血,右手手腕上的伤口瞬间闭合,他伸手抹了唐老爷手腕的创口,同样一下子愈合。 刘德这才缓缓吐出口气,此刻的他脸色较为苍白,而唐老爷的脸色却是一种异常的潮红,像是特意涂抹了红脸蛋,有些诡异,这是体内血气翻腾的表现,刘德的鲜血已经与常人有异,唐老爷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 刘德没有松懈,一鼓作气,使出寿天决的功法,向唐老爷的四肢五骸中灌入灵气,以此催发唐老爷体内残存的生机。 又过了差不多十息左右,刘德眼观唐老爷脚趾处流出的鲜血已经回归原本的鲜红颜色,他这才放缓了寿天决的流转速度,以巩固疗效。 魂叟始终站在一旁,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次的治疗再次奏效,唐老爷的命,至少还能向后延缓些日子,足够他找到针对生机的灵药。 “你啊你,真是福大命大,这么严重的伤,竟然都活的过来!”魂叟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刘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收回了玄力与魂力,同时合上眼睛,将辨神之目关闭,紧接着脚下一晃,几近晕厥,幸而一旁的真灵及时搀扶,才避免摔倒。 魂叟面露关切,上前一指点在刘德眉心,魂力使然,助其驱散了气血亏损的疲惫之感。 “魂叟,怎么样?” 刘德来不及休息,急忙问道。 “干得不错。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之后只需要找寻一味补充生机的药材,他即可苏醒。这之后,你还是休息些时间吧,唐家人积蓄不少,一味药材应该还难不住他们,你已经仁至义尽,不比再过多插手了。” 刘德点点头,表情终于流露出一丝轻松,他看向唐老爷,微微一笑:“若不是你始终昏迷,我又不好亮出身份,这两次救命,我肯定得找你寻些报酬!” “行了!马后炮打的挺响。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要过什么东西。” “你不懂。”刘德心说若是要了,这好运等级经验值可就得大打折扣。 “少废话,赶紧将唐家人唤过来,还需要嘱托些事情。” “说得对。” 刘德摆摆手,示意魂叟和真灵回去,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眉头一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魂叟,你有没有感觉到......怎么回事!” 刘德猛地看向唐老爷,紧接着目眦尽裂。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白虚影 魂叟当即再次出现,他并未感知到什么异常,只是疑惑地看向刘德:“又怎么了?” “他,你看他!” 刘德指着唐老爷,瞬间开启辨神之目,魂叟本就是魂体,本身又通晓魂力,自然能够看出来,唐老爷的魂魄,竟正在缓缓脱离肉身! “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应该啊!唐英豪的肉身伤势已经不再殃及性命,按理说绝不会出现魂魄飞离的现象,这,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治疗上还有什么问题!他没有完全脱离险境!?” “不会!”魂叟一口回绝,“你自己也看得清楚!他身体里的毒已经完全解了,身体上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是魂魄!一定是上次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该死,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德有些手足无措。 “难不成......真是阳寿已尽?” “放屁!”刘德猛地拍在床榻之上,“老子费这么半天劲,要是还保不住他的命,我跟他姓!” 此刻,他那死命钻牛角尖的臭脾气再一次取代了理智,自己费了半天劲破案,救人,甚至不惜耗费心力气血,为其换血,单论伤势,除了生机欠缺,基本上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论魂魄,在之前就已经诊治妥当,怎么突然间,就要死了!?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我也要把这条命抢回来! 说话间,他一掌抚在唐老爷的眉心,魂力像是不要钱似的,直接灌入到他的泥丸穴中,化作万千丝线,将唐老爷已经离体三寸的魂魄硬生生拽住,并且还在试图往身体里头拽。 “小魂淡,别挣扎了!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不可能的救得过来了。”魂叟的声音也有一些沮丧,这是他少见的流露出无力之感。 “不可能.......我已经治好他了,怎么会阳寿尽......”刘德咬牙切齿,他只觉得自己那自诩强大的魂力根本无法阻挠唐老爷魂魄的离体,无论多么用力往回拉拽,它都在不断地上升,“如果他阳寿尽了......我怎么会治得好他!” 魂叟闻言一愣:“对啊......就算凡人的阳寿阴德都清清楚楚地写在那传说中的生死簿上,可刘德出手救治,也应该包含在他的阳寿之中,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生......死簿?什么玩意!” “传说中阴曹地府记载众生生卒年月时辰的本子!咱们通天门研究魂魄几万年,自然知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秘闻。”魂叟一言以蔽之,“人死轮回,皆由此定!” “那什么该死的生死簿,也是写错了!”刘德甚至顾不上避讳屋外的唐家众人,喊了出来,“说了我治好了,那就是没死,谁也拿不走!” 刘德双目充血,双手凭空虚抓,但其中却又无数常人不得分辨的魂力丝线,在死死拴着唐老爷的精魄,这也是后者的命,他若是松了半分,便再也无力回天。 “回来......回来......你给我......回来!” 压抑着的怒吼从刘德的嗓子中爆发出来,突然,他只觉得自己施展的魂力中,突然萌生出一丝不可动摇的高贵之感,紧接着几乎是同时,原本散发着紫金光芒的魂力,此刻金光大涨,竟瞬间遮挡住了紫色! 刘德只觉得原本只是丝线的魂力,突然变成了条条粗大的锁链,将唐老爷的魂魄牢牢拴住! 并且,他第一次,与那种莫名的巨力抗衡起来,魂魄离体的趋势制止住了! “我就说......一定能行!” 刘德顾不上思考其中缘由,既然能够约束住魂魄,那就一鼓作气,将他拉回来! 魂叟在一旁已经看得是目瞪口呆,饶是他身负万年修魂者,通天门前门主,魂帝玄奘师傅等每一个拿出来都能震铄古今的身份,也从未见过,甚至是听说过有人能够亲手将身死后的魂魄重新拽回身躯。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刘德哪里在乎这么多,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划过,两只脚硬生生踩碎地面,甚至一口牙都被他咬出鲜血,他却是不管不顾,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唐英豪的魂魄,我说拿不走,谁也拿不走!! 突然,一切变得缓慢,浑浊,刘德和一旁的魂叟都始终保持着各自的表情,似乎整个时空被人按了暂停键。 在唐老爷略微离体的魂魄上,一黑一白两道虚影分别从他的左右脚窜出,来至在刘德的面前。 一阵飘忽,这两道虚影逐渐现出面庞,其中一人面带夏蓉,却是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戴官帽,上写有“一见生财”四字;另一人却是面容凶悍,脸色焦黑,一脸横肉,冲着刘德龇牙咧嘴,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二人的面庞只是托在虚影之上,绕着刘德转了一周,再度来到面前。 “老黑,我怎么从他身上,闻见了小菩萨的味道!”长舌之人对后者询问道。 “你那脑子里是浆糊么!还用得着闻!你不想想,普通人有能力抗衡咱俩的勾魂之力么?”凶悍之人撇了前者一眼,随即上下打量着刘德。 “那怎么办?这人,咱还收不收?”长舌之人询问道。 “收!......万一这小子真跟小菩萨有联系,咱俩从他手底下收人,会不会太不给小菩萨面子了?” “那就不收!”长舌之人转身欲走。 “那不收......差事完不成,回去不又得认罚?” “那你说怎么办!” 凶悍之人噘着嘴,半晌过后,哼了一声:“干!走人!” “就这么走了?”长舌之人有些诧异。 “我刚刚突然想到件事!” “什么事!” “妈的,你脑子里真是浆糊啊!就算是小菩萨,也没办法违背生死簿!咱俩来之前都看了,有说过这一出么!” “那你是说这小子......”长舌之人终于明白过来。 “别多事!赶紧走!” 两张面孔融入虚影之中,紧接着黑白光芒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一切回归正常。 刘德只觉得那吸引魂魄的大力瞬间消失不见,唐老爷的魂魄猛地被他拽回了肉身,不再飞离。 “救回......来了......” 他一下子收回魂力,嘴角刚刚浮现出一抹笑意,便是眼前一黑,一仰头,不省人事。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两张脸从地面之下浮出,瞅了自己一眼。 怎么都出现幻觉了...... 那两张脸,可真难看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疯了? 赤桥学府,初级修炼塔。 “洛儿,我帮你占了一个中级修炼塔的房间,在那里修炼事半功倍,这边......” “这件敏灵神盘可是中品玄阶宝器!将它放在旁边,便可以提高周遭的灵气密度!洛儿你拿着,你想选哪里修炼都可以,别客气......” “洛儿,我看你头上那枚簪子旧了,来,你带上这个,这可是......” “闭嘴!!” 沙洛儿站住脚步,转过身,望着簇拥在她身后的四五个男生,后者均是眼中泛着桃花,期待地看着她。 “我跟你们不熟,连你们名字我都不知道,所以......” “我叫范可新!” “我是张国栋!” “在下名叫......” “所以!”沙洛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粉面生威,“诸位师兄,请自重,不要再来烦我了!” “师妹,你这话说的......”一个男弟子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几人身后不远处爆起一捧黄沙,三人向后张望,再回过头时,却已经是失去了沙洛儿的半点影子。 “洛儿呢?你看没看见!” “我还想问你呢!” “听没听见师妹刚才说的,你们两个不要再烦她了!” “她明明说的是你们俩!” “你放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推搡搡,却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人手中的那只簪子,已经化为了粉末,散落在地。 。。。 “竟然敢给我合心簪,还说我的簪子旧?要不是看在还得在这呆些日子的份上,我定饶不了他们!” 一间修炼室内,光芒一闪,沙洛儿骂咧咧地从中走出。 她挥了挥手,一道雾蒙蒙的金光将整间屋子笼罩起来,屋外隐隐约约的对话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再走进这间屋子。 她轻轻摸了摸手上的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一个通体灿黄的蒲团出现在她的身前,凭空悬在地面三寸之上。 沙洛儿翻身一跃,在其上盘腿打坐,不多时,便已是通闭五感,神游太虚,眉心泥丸穴中金光大盛,可却仿佛受到某种挤压般,忽明忽暗,显得诡异至极。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光芒减退,她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难不成真要做到功德如山才行么?” 她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合上眼睛,不多时睁开,却是满目的无奈。 “距离太远,还是感应不到具体位置。那个臭小子,究竟去哪里了......” 突然,她挑了挑眉,望向屋内一角——在那处金光之下,隐隐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在试图冲破进入,只是瞧那势头,却是小心谨慎,与其说闯入,倒不如说是在敲门。 “恩?” 沙洛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跳下蒲团,走到那处凸起位置,蹲了下来。 “你俩怎么来了?!” 安静。 “好吧好吧,你俩等会。” 沙洛儿好像听到了什么,无奈笑笑,可眼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她挥挥手散去金光,黑白二色猛地从地面上窜出,幻化成两个身着黑衣白衣的男人身影。 虽然这二人长相古怪丑陋,浑身上下骨气森森,一人长舌达胸,一人面目可憎,可沙洛儿看着他们,却丝毫没有半点恐惧或者厌恶,而是满满的喜悦。 “公主,公主啊......我想死您了!” 长舌之人声音沙哑,虽然没有眼泪,却是哭腔十足。 “公主,这么长时间,您......过得怎么样?” 凶煞之人虽然没有前者那么激动,不过瞧他脸上肥肉乱颤,显然心中也并不平静。 “还行还行!”沙洛儿咧着嘴大笑,“等等啊!” 她一挥手,光芒再度覆盖整件修炼室。 “好了!白无常,黑无常!你俩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爹他......?” “公主......”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黑无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沙洛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不过还是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没事没事!” “公主,您再等等,再等等......”白无常实在是心疼,开口宽慰道。 “无所谓,我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才不要回去呢!无所谓!我无所谓的!”沙洛儿笑容更甚,可二人看在眼里,自然是知道这笑容背后的感情。 “对了,我把谛老叫过来,你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吧。” “别别别!”怎料一听这话,黑白无常的脑袋甩得像是拨浪鼓,白无常那条舌头都快甩在沙洛儿的脸上了。 “怎么了?” “我俩这次来.....不是大人吩咐的,所以您可千万别跟谛老说,万一谛老告诉菩萨,菩萨再转告给我们大人,我俩人又得受罚......” “恩?那你俩是怎么找得到我的?我爹不是已经......” “公主,我俩这次来......其实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的。” “碰运气?什么意思?”沙洛儿问道。 “公主,您是不是在这人间,收了个手下?” 沙洛儿一愣:“手下?什么意思?” “嗨,我们都知道了,您就别瞒我们了!”白无常嘿嘿一笑,冲沙洛儿使了个眼色。 “是啊公主。”黑无常同样如此,“不过您分神魂出来,可是有点危险啊。” “神魂?”沙洛儿抬了抬眉,终于是明白过来,她猛地上前把住了黑无常的肩膀,“你俩看见谁了!” “我俩看见了个小男孩......” “你俩怎么看见他了!?他死了?阳寿尽了?不可能啊......”沙洛儿皱紧眉头,连声问道。 “没有没有。”黑无常被她晃得脑袋发蒙,还是白无常出声解释道,“那小子没事,我俩碰见他,其实是为了勾其他人的魂魄,只不过那小子从中阻拦而已。” “阻拦?什么意思?” “就是那小......” “等等!”白无常正欲继续说,黑无常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公主,这件事您不知道?” “少废话,叫你们说,你们就说!” 黑白无常见状,哪里敢多嘴,急忙说道:“那小子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收魂......” “啥?”沙洛儿一愣,杏眼圆睁,“他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蛾子! “我俩还以为是您的人,也没敢多说,就走了......”黑无常那张凶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显得更加丑陋。 “走了?你俩没把魂勾走就走了?”沙洛儿猛地觉出不安,急忙追问道。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俩也疯了!?这种事怎么由得那小子胡来?阳寿尽,阴魂归,这可是天地大势!喂,这么点时间我没看着,你俩要造反啊!”沙洛儿指着二人破口大骂。 “我们也不想啊......”白无常舌头耷拉得更长了,“那小子有您一道神魂,我俩还以为是受了您的指示,所以就......” “况且我俩也真是没勾住啊!”黑无常辩解道,“那小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再加上您神魂的加持,竟然跟我二人打了个平手!您说这种情况,我俩要是拼命勾,也不太合适吧......” “你俩没勾过他?”沙洛儿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嘴角渐渐流露出一抹笑意,“看来那小子还因祸得福,有些长进啊。” 白无常和黑无常望着沙洛儿突如其来的笑意,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敢多说。 不多时,沙洛儿容颜一整,看向二人:“所以你俩能找到我,也是因为这个?” “是的公主。”白无常说道,“寻魂是我俩的本事,之前没了您的气息,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这次在那小子身上感知到了,自然也轻松许多,不过......”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继续说道:“不过这四周玄士气息浓郁,您这是在哪啊?” “漂泊累了,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这地方不错,有吃有喝,还行!对了,谛老还在这里谋了个差事!” 沙洛儿就像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一张口就说个没完。 “您过的舒服就行了,我在下面,无时无刻不再惦记着您呢!不像老黑,你看他!” 白无常瞪了一旁的黑无常一眼,后者却是看着沙洛儿,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露个笑脸!” “嘿嘿,您也知道我,一直都这样,丑不拉几的。”黑无常挤出了个难看的微笑。 “少废话,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你要是不说,就滚!”沙洛儿一叉腰,撅了噘嘴。 “那公主,我可就说了......” “快说!” “您可别生气啊......” “老黑,你可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啊,怎么这次这么费劲!公主让你说,你就说!” “老白,别以为没你事!”黑无常不敢冲沙洛儿讲硬话,对白无常可没那么客气,“你那脑子,真是转头就忘!想不起来咱俩来之前聊的了!?” “哎呦,你是说......”白无常终于知道黑无常说的是什么,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刹那间又白了几分。 “喂,你俩说什么呢!赶紧说!”沙洛儿再次出声催促,第六感使然,她总觉得他们想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 “那个小子,跟您是什么关系......” “我俩?还能有什么关系!?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沙洛儿闻言一愣,蹙眉攒额。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俩的意思......”黑白无常彼此对视,最终还是黑无常说道,“那个小子,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果这件事从始至终没有关系,我斗胆奉劝您一句,最好......小心一点。” “什么意思?那小子怎么了?” “他......更改了我俩前去勾魂之人的命......” “改命?”沙洛儿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 当即,二人互相解释着,将那日发生的一些说了出来,特别是在当他们发现唐英豪虽然阳寿已尽,但全身伤势恢复七八,这件事绝不可能发生。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沙洛儿连连摆手。 “生死簿还能有假?”白无痕辩解道,“您也知道,凡人若是不行修炼,那本身的寿命就是定数!就算临终之前吃了多少的灵丹妙药,也终究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这是不容更改的,而那刘德竟然能够将他的伤势治愈,这意味着什么,公主,您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你是说,那小子......能够违背生死簿?!” “我是说,那小子有可能,背后有人......”黑无常皱着眉头,说道,“这世间能人众多,可若是拥有违背生死簿之大势的能力,这绝对不是天资过人这一点能够解释的,如果他身上没有什么至宝,或是哪位大罗神仙转世,那多半......他上面有人。” 沙洛儿沉默了,她也没有想象到这一点,刘德身上的秘密在她眼里,除了那个只剩下个魂体的老头,以及先天真灵,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至于修炼天赋,也算不上是顶尖,除了头脑比常人机灵点这一个优点值得他利用,剩下的几乎全是缺点。 这样的一个臭小子,竟然会有莫大的背景,这怎么...... “不可能!”沙洛儿当即还是摇头否认,“那小子我门清!不仅是我,就连谛老也曾观察过他。即便我没有看出来,你们别忘了,谛老可算得上是全知全能,辨识世间一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我们俩才不远万里,也要来与您说上这件事。”黑无常抿了抿嘴,面露刚毅,“如果那小子的身份没有作假,那么多半就是有至宝在身,我俩的想法......您不是回不去么,若是能够从他身上将那宝贝得到手,多半能助您早日归来,您说......” “放肆!”怎料沙洛儿一听这话,却是勃然变色,“你俩当我是什么人!?杀人越货的勾当我还不屑于做!” “可是......”白无常叹了口气,“我们也听说了,功德如山啊,怎么可能做得到,菩萨他老人家也太......” “你也知道功德如山?干了这种事,我这么多年做的就全毁了!你俩给我闭嘴!此事不可再说,否则......”沙洛儿伸出手,狠狠打了二人额头一下,“否则我就告诉谛老,让他去找你们算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前辈! “别别别!”二人连连摆手,满脸的苦涩,“公主,我们知道这件事不地道。可是......真要做到功德如山,那得过去多少年啊!” 沙洛儿看着他们,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俩怎么想的,可是既然我爹说了,我若是敢不听话,那不更得惹他生气?况且,你以为我把那缕神魂给他,是为了什么!?” “原来您早就知道啊!”黑白无常一愣,随即诧异道,“公主英明,公主英明啊!我就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您的眼睛!既然您知道,那我们就放心了!” “不过这件事,你们烂也要烂在肚子里,要是给别人听了,找我的麻烦,我拿你们是问!” “诶诶诶!”二人连连点头。 “行了,我这你们也看完了,忙正事去吧!少在我这偷懒!” 沙洛儿下了逐客令,黑白无常只料自己惹了对方不开心,忙不迭地点着头,化成两缕烟雾,往地下钻去。 “对了!”临走,沙洛儿冲他们喊道,“要是没啥事,过来看看我也行啊!还有,那小子要是又惹出什么祸,也记着一定要跟我说!” 两道烟雾冲她轻轻摆了摆,随即钻入地面消失不见。 沙洛儿望着他们离开的方位,良久才抬起头,叹了口气。 “你个小贼,我怎么突然......看不透你了。” 。。。 而作为三人对话主角的刘德,正望着从门缝中飞来的一个蛾子,愣愣出神。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刘德皱了皱眉头,推开门向外张望,之间天空之上乌云密布。 “下,下雪了?” “下雪......?” “不是!这,这是飞蛾!好多好多的飞蛾!!” 刘德皱起眉头,屋外,众人正抬头张望,刚刚那人所言不错,如今这漫天飘飞的白霜,竟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诧异之下,刘德惊呼出声,这异状显然非常理可以解释,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刘德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握了握拳,好似粘稠裹身,虽然几息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询问,可也是逐渐放缓动作,渐渐的一动不动起来。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富纷纷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费力地看向了刘德,可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也最终和其他人一样,石化一般。 刘德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变幻外形,可情急之下,他也放弃了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他有种预感,正主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的飞蛾渐渐凝聚在院落中央,竟飞舞着组成了一个人形,随即“噗”的一声,飞蛾突然消失,一个高挑女子,出现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第一百九十章 怪事一桩又一桩 刘德挥挥手,打算将这位不速之客驱赶出去,可紧接着屋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 “下雪了!下雪了!” 下雪了? 他抬头向外看去,明明这才是晌午时分,可却没有什么光线从窗纸中透出,好像窗外乌云密布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只听得屋外一名较为尖利的妇人声音猛地喊了起来:“是蛾子,好多好多的蛾子!” 他皱了皱眉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幻化成之前的老人模样,可还未至门边,就听得屋外窸窣之声更响,又是三四只飞蛾被挤了进来。 没错,是挤进来。 刘德刹那间瞪大眼睛,他这时才分辨出来,整个门窗都被这种不大的白色飞蛾所趴满,偶然有几只从门缝中被后续而来的伙伴们挤进了屋。那愈来愈大的窸窣之音,正是飞蛾扇动翅膀或是击打在窗纸上所发出的声音。 他猛地觉出不安,手扶在门扉之上,轻轻运作太极内劲,将趴在门上的飞蛾震走,这才能够推开门,向外张望。只见屋外众人正四下逃窜,拼命拍打着飞舞在头边的飞蛾,抬头观瞧,漫天飞舞还真与白霜飞雪有几分相似,但细细辨认,却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德正欲替唐宅众人驱赶飞蛾,突然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四肢五骸刹那间变得极为迟钝,伸手握了握拳也是无处发力,好似粘稠裹身。 他强行运运起魂力,不适之感很快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上前询问,可也是动作逐渐缓慢,最终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僵硬不动。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财等等纷纷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还勉强支撑片刻,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门缝中的刘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可还未等说话,便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石化成了一具雕像。 刘德这才意识到由于刚刚被飞蛾分神,外加之前那种不适,他附着在身上的魂幻术竟没有完全施展,此时此刻是那男孩身形。 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中飞舞着的白色蛾子,他有种预感,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真正来源,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始终盘旋在唐宅上方的飞蛾开始形成合围之势,渐渐聚拢在院落之中。 刘德倏地瞪大眼睛,舌桥不下——那数以万计的飞蛾,竟组成了一个人形,有手有脚,四肢头颅清晰可辨。紧接着,“噗”的一声,所有的飞蛾一起扇动翅膀,再行合拢时却已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高挑女子。 这女子身高足有八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惨白无比,更可怖的上面铭刻着无数黑色的花纹,即便是脸上的皮肉也不例外。 这种种惊世骇俗之变无疑极大的刺激着刘德的神经,他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竟下意识地忘却了躲藏,只是目瞪口呆地透过门缝,盯着这个女子。 一只落单的飞蛾从天而降,飞落到了女子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看了飞蛾一眼,眼神中却是柔和至极,可再观院中其他人时,却是瞬间变得冷涩无情。 她的眼睛一一从在场的几人身前扫过,紧接着看向正前方,不偏不倚地与刘德产生了对视。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德。 刘德只觉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眶里存在着一个无底深渊,阵阵美妙而又充满诱惑的的歌声从黑暗中响起,他甚至感到阵阵阴风吹拂,刘德脑中一阵混沌,竟不知不觉地推开门朝外走去。 可他刚迈出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便是直接调动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流过大脑,与此同时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只迷惑了两三息的时间,便回归了意识。 “竟然能清醒?”女子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倒也算不上难以入耳,只是音调上乍一听,有些诡异。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太不讲礼貌了吧。”刘德心生怒气,可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对面前这个鬼魅的女人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辨神之目的注视,这名女子却是始终如如肉眼所见一般,根本探查不到她体内的灵气流转,就仿佛在看一个毫无灵气的顽石。 这还是他在拥有辨神之目后,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修魂者?”女人突然说出了一个词语,刘德心中却是宛若惊雷。 这个人,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即便他心中有再多怒气,也只能是强行按捺,他一面在心里冲魂叟打着招呼,另一面则是上前两步,小心谨慎地对女子拱手行李,口中说道:“见过前辈。”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猛地皱起鼻子,一手轻轻抚在鼻子上,另一只手冲刘德一挥:“你好臭!” “什......啊!”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扇到几丈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女子却是连侧目都不曾有过,身形飘起,直接进入了唐老爷的屋内。 “不好!” 刘德心中挂念唐老爷安危,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起身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他刚迈进屋子,便猛地停在原地,女子根本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对唐老爷图谋不轨,只是站在唐老爷的床边,双脚不曾沾染地上血迹,凭空悬在空中,细细地打量着他。 刘德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咽了口口水,却不晓得此时此刻,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却是大的出奇。 女子回过头,望向门口的刘德说道:“他身上的伤,是你治好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救人 刘德被她注视着,浑身上下甚至提不起一丝反抗之意,比之史可法给自己的压力更为巨大,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 “是的前辈,唐老爷的伤是小子治的,不过我医术不专,还未完全治好......”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也是你渡进去的?” 三滴汗水从脸颊上划过,刘德点点头:“是......唐老爷身中剧毒,我身边又没有合适的药物,碰巧小子的血有些特性,对一般的毒有抑制作用,所以就想着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多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女子冷哼一声,“你胆子很大啊,知不知道若是有半点闪失,他这条命就完了!” 刘德左闻右闻,也没觉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味,思来想去,也许和他的血有些关系。 他心说别说命了,连魂魄他都拉的回来,可这件事岂能同外人道也,当即还是摆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低下了头。 “不过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女子话锋一转。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有些迟疑,不过只一刹那便想明白了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看来如果自己没有救成唐老爷,包括自己在内,这院子里的所有人,甚至是整个松柏镇恐怕就都要遭殃了。 不过这么说,看来这名女子,或许和唐老爷的关系不一般嘛。 他暗自腹诽,突然听得这名女子继续问道:“谁干的。” 刘德一愣,低下头,有些疑惑要不要将此事和盘托出,只听得女子一声怒斥:“我在问你,这事是谁干的!”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视线之内变得昏暗许多,抬头观瞧,目瞪口呆——只见在女子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幻化成作为一只足有一丈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极其尖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刘德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耳膜被震碎,忙不迭地捂住耳朵。 “前辈......我说!” 刘德着实吓了一跳,那巨型飞蛾的两只眼睛犹如灯笼,冷冷地等着自己,他哪还敢隐瞒,三言两语间,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我猜想,应该是他执意要求只能自己寿终正寝后才能将林子交给唐三财,唐三财这才气急败坏,走上了绝路。” “唐三财......” 女人冷哼一声,那只飞蛾猛地扇动翅膀,卷动风暴,屋外一个身影直接撞碎门扉,狠狠地摔进了屋。 “他是唐三财么?” “他不是......” 话音刚落,这个人便应声飞出,同时第二个人被吸了进来,也是摔得七荤八素,但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知是否有所知觉。 “他是么?” “他也不是......那个前辈,我给您指!” 刘德以为若是照这样下去,这一院子的人都得摔个好歹,忙不迭地伸出手,指向院落一角,一个捂着脑袋的身影。 女子好像是在发泄怒气,唐三财足足在地上撞了三四回,这才终于落到了二人的身前。 刘德见状,暗叫不好,估计这位是不打算再给唐三财留活口,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看着唐三财命丧黄泉,还是要尝试劝上一劝:“前辈,索性唐老爷性命无碍,我想这种不孝之徒,还是由他回复之后亲自处置比较好......” 果不其然,女子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她伸出手,一只足有一尺长的利刃从手指上冒出,猛地刺向躺在地上的唐三财胸口,可刃尖刚入身体不到一寸,却是戛然而止。 望着从胸口处渗出的鲜血,女子嗅了两下,皱起眉头:“......竟然是他的血脉......真是可笑,可悲。” 她讥讽地笑了笑,收回长刺,飞蛾也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再度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从巨大的阴影中脱身,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只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这类的昆虫活物了。 她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唐三财和兀自思索的刘德,转过身,再度看向唐老爷。 “唐英豪,你可真是蠢货!” 女子说着,当即再度冲唐老爷伸出了手,刘德下意识地以为也要夺取他的性命,忙出声制止:“前辈,别!......” 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从女子指间冒出的并非是之前的利刃,而是一股股的白色丝线,瞬间便将唐老爷裹成了一个大球。 刘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几次呼唤魂叟,后者却只是跟他说见机行事,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前辈,您这是......”不得已,他出言询问, “救人。”女子并不想冲刘德多费口舌,她招了招手,包裹唐老爷的茧一般的球缓缓飘了起来。 “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我......我......啊对了,唐老爷邀我前来赴宴,我也是凑巧才来到这里。”刘德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装算命先生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先行掩盖了。 “他请你?”没想到女子一听这话,却是有了些兴趣,“他为什么请你?” “也许......是他老人家与我投缘吧。” “不说么?” 女子目光冷涩,那只飞蛾再次飞起,来到刘德的脑袋顶上转悠起来。 刘德吓得后背湿透,忙开口说道:“小子之前偶然救过唐老爷一次,他恢复之后想与我答谢......对了,平常时候,我可能会稍微易一下容,并不是如今的少年身形......” “你还救过他?什么时候?”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吧,唐老爷突然一睡不醒,我......” “你跟我来。”还未等刘德说完,女子直接撂下这么一句话,直接冲门外走去,大茧飘在身后。 “啊?”此时刘德巴不得早点离开,“那个......前辈我就不去了,我还......” “你救了他,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您客气了,不用......啊!前辈,前辈!前......呜呜......” 口中的呼救渐渐变成了嘤唔,几息过后,刘德便成为了第二个被白死丝线缠绕而成的巨型茧,跟着唐老爷一起,跟随着这名神秘女子飞至半空,消失不见。 三人渐渐离开,院落中的人依旧还未曾石化中清醒,也因此无人看到躺在屋内地上的唐三财,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抹去脸上的血,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宝贝么......” 他张开手,一只飞蛾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极为费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唐三财踉跄着,从渐渐开始有些反应的众人身边经过,一步不离地跟在了这只飞蛾的后面。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魂魄!? “前辈啊,啥时候到啊?” “前辈啊,我,我晕机,您能不能温柔一点......” “前辈啊,我要是吐这里面,您会不会干掉我......我不是故意的啊!真不是故意的......” “前辈啊,您......” “闭嘴!” “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我弄晕,我实在是憋得难受,想撒尿......” “你要是敢尿里面,我把你五马分尸!” 听着女子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刘德终于是止住了无穷无尽的唠叨,索性心神投入到魂石空间之内。 “魂叟,魂叟!”刘德刚一落定,便大声叫嚷起来。 “听见了!我还没聋。”魂叟没好气地从旁出现,瞪了刘德一眼。 “我被人绑架了!” “不是还没撕票呢嘛,着什么急!”魂叟摆摆手,表现得很无所谓。 刘德无奈地瞅着他:“少废话!那个女子,你有没有看出她是何方神圣?” 魂叟一摊手:“抱歉,没看。” “没看!?合着我刚才三番两次向你求救,你权当耳旁风了啊?”刘德气的是青筋直冒。 “好了好了,说几句玩笑话,瞧把你认真的。”魂叟笑了几声,随即继续说道,“你放心,那个女子伤不了你。” “哦?”闻言,刘德心中是又惊又喜,“怎么,是她修为比不上我?” “不是。是以她的实力,干掉你不费吹灰之力。既然你现在相安无事,那便证明她对你,并没什么杀心。” 刘德呆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转过身,大嚎一声:“真灵,大大,过来!” “干嘛啊?”魂叟不解。 “散伙!”刘德冲远方赶来的一人一兽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以后咱仨相依为命,这个老不死的,让他自己单干!”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魂叟急忙上前,一把抚在刘德的肩膀上,将其拦了回来,“我之前受了这么大惊吓,还不许我轻松轻松。” “你是轻松了,我可一直也没消停啊!”刘德白了他一眼,不过总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他,等待着之后的解释。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个女子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她不是人。” “不是人?难不成......是鬼?!”刘德吓得一激灵。 “一天撞一次鬼就够了,谁都是鬼,还让不让人活了。”魂叟摇了摇头,“想来,你应该知道这世间不只是人可以修行吧。理论上,世间万物,都有修行的可能,这当中不乏有天赋逆天之辈,甚至比人更加容易修行。” “你是说......”刘德总算明白过来,“那个女子是......妖?”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魂叟点点头,“并且她已经能够化成人形,以此来看,极有可能已经修行了几万年,甚至数十万年,也不无可能。” “数十万年的老妖精?怎么......” “也许它吃了什么天地灵物,直接得到了一个人身也说不定啊......” “怎么会与唐老爷有所瓜葛呢?”刘德满脑子都是她的来意,也没有将魂叟的后半句话听进心里。 魂叟无奈地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真是无药可救了,你索性去律刑司某个差事,过足你那破案的瘾算了!” “嘿嘿。”刘德也不在乎,“对了,魂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妖兽的修行,究竟有没有什么境界之分?也给我长长见识。” “其实单论修行境界,倒是与玄士一般无二,毕竟即便是野兽,大多数同样也是五脏六腑,一个脑袋,两手两脚的搭配,只不过因为妖兽的修行并没有功法的辅助,大多是依照传承天赋,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不按照境界划分了。但对于妖兽,还是会根据是否结成兽丹,来判定其究竟只是普通的妖兽,还是可以以兽修自居。但是你要知道,除了某些天地异种外,大多数的妖兽修行,可比玄士难一万倍。不仅如此,每一次突破,都要承受天劫的洗礼,因此,即便是境界相同的妖兽,实力也比玄士高出不少。” “那你说那个女子,究竟是妖兽,还是兽修呢?” “不知道。”这一次,魂叟却是摇摇头,“传闻中,兽修度过九次天劫,即可彻底摆脱兽身,得到人类的身体。但毕竟我没有见到她动手,虽然已是人身,但还是无法就此确定。” “九次天劫......我的妈......”刘德倒吸一口凉气,“玄士只需一次即可飞升天界,而兽修需经历九次方可成为人形,这也太......” “不公平?” 刘德点点头。 “拥有强大实力的同时,也要相应的舍弃掉某些东西,这才是公平的。兽修具有远超玄士的肉身,又多有天赋技能傍身,如果兽修和玄士的修行难度一样,那么这世道上,还会是人类当道么?” 魂叟说着,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追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德没有注意,只是默然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这么说,兽修几乎没可能飞升天界啊。”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玄士中不乏有天赋异禀之人,兽修同样如此,别把眼界限制得太窄,要知道,你现在看到的,才只是这茫茫世界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刘德撇了撇嘴,沉默不语,心驰神往到不知哪里去了。 魂叟见状,微笑着拍了拍他的额头:“行了,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趁着现在还有些功夫,还是先将魂力恢复一些,别忘了你现在可还在大茧里,万一一会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力气防身。” “对了魂叟,你有没有看出,那个女人的原身,究竟是什么啊?” “自己看,老夫累了!”魂叟倒也干脆,说罢便负手而立,闭目养神。 刘德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多说,当即盘腿打坐,在魂石空间与外界迥异的时间流速里,他将魂力恢复的七七八八,也就不在这里耽搁,当即离开。 魂叟这才睁开眼,望着他消失的位置,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远处正玩闹着的大大和真灵,嘀咕着:“天地异种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来也巧,刘德刚一回归肉身,便猛然间感觉一股失重之感,随即直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很明显,这位前辈将这一路上忍受刘德唠叨的气,通通撒在了现在。 刘德龇牙咧嘴,可也不敢大声叫唤,多亏苦行金身提供的防御,硬碰硬的疼痛很快消退,他这才能略微睁开双眼。 尽管那层层丝线包裹住他的全身,但之前总归是能够看到一丝光亮,可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漆黑,他确信自己一定不会在露天之地,结合周遭隐隐的阴寒和潮湿,看来应该是在某一处洞穴里。 “前辈?前辈?”他轻轻叫了两声。 一片死寂。 “前辈?咱们到地方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音,刘德突然觉得身子一重,一股极其温暖潮湿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就像被人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可还未等他有所表示,便猛地感觉到在这个茧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虽然极其轻微,但这种感觉却是遍布浑身上下,搔的他又痒又麻,可苦于自己手脚无法动弹,只能是默默忍受。 “前辈......这是怎么了......” 刘德的声音也变得沉闷许多,他睁大眼睛,费力地向外张望,可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明。 对了,我还有辨神之目! 刘德暗骂自己愚笨,可还未等他开启,却倏地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大茧正在缓缓变薄,与此同时,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蠕动之感出现,他甚至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透过丝线触碰着自己的鼻尖。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鸡皮疙瘩炸起,汗毛倒竖,嘴里也情不自禁地磕巴起来:“前前前......前辈......我我我,我其实不不不......不着急出来......” “撕拉”一声清响,在他的面庞前方,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小的洞。 他心中一喜,正欲施展玄力将其撑破,却突然从那个小洞里掉进来一个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脑门上,紧接着缓缓爬行,蠕动过他的眼皮,往下颚游走。 “虫虫虫......虫子!!!” 刘德一声惨叫,他最受不了这个玩意,当即冒出一身冷汗,甚至忘却了身怀玄力。 他果然没有猜错,覆盖在大茧上面的,给他带来厚重之感的罪魁祸首,真的是一群数不清的大肉虫子! “啊啊啊啊......唔!”他正叫着,那只肉虫子竟直接落进了他的嘴里,他忙将其吐出,“呸呸呸,好恶心,好恶心......” “你才恶心!” 一声尖细的嗔骂声响起,刘德一愣,辨认出来:“前辈我错了,您饶了我,别折磨我了......” “这可是你说的!孩儿们,散了吧。” 话音刚落,大茧上无数虫子行动一顿,随即宛若退潮般,片刻功夫便爬下了刘德的身体,消失不见。 刘德松了口气,可还未等松快多长时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完全脱困,只能暗暗运转玄力,却猛然发现包裹着自己的这丝线韧性极佳,自己虽未尽全力,但怎么也是筑基境大圆满的水准,竟一根也没有冲破。 “前辈,那个,要不把兄弟们再叫出来吃两口?没事,都不是外人,不用跟我客气......“ 刘德只能是强装淡定,可那女子不再出声,不得已,他叹了口气,伸出了那条罪恶的舌头。 “噗嗤,噗嗤......” 有些刺耳又略显尴尬的吞咽声音响起,刘德舔舐地腮帮子抽筋,着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吞带咽,总算是将自己的五官面庞露了出来。 他没有猜错,自己此刻所在的是一处阴冷漆黑的山洞,洞顶不算低,费力地往左右看去,似乎在洞穴深处有些许亮光,但以他目前的能力,还看不到究竟是何物所为。 “前辈?前辈?”刘德尝试喊了几声,这一次,有了回应。 “你叫刘德是吧。”女子的声音在刘德的头顶上方响起。 “前辈您在啊,还以为您走了呢。对,小子叫刘德。那个,您看看,要不让我站着说话......” “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刘德一愣,须臾之际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之前有过一次生死之难,机缘巧合之下,融合了一条黑鳞巨蟒的毒液鲜血,这才侥幸生还,也因此......” “怪不得。”女子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恍然大悟,继续问道,“在唐英豪昏迷之前,可曾与你有过交谈?” “那倒没有。本来是想前来拜会,可出了这档子事,也就没能有过见面的机会......对了,刚刚唐老爷回光返照,倒是跟我有过照面。” “哦?”声音露出一丝惊讶,“他可曾说过什么?” “也就是和自己的孩子托付几句,对了,他最后还稀里糊涂的吼了一嗓子,说什么......”刘德仔细回忆,“说的是‘我救不了你了’之类的,多半是失血过多,有些慌怔吧。” “呵,看来他还是没有死心。” 死心? 左思右想,刘德姑且认为这应该与她和唐老爷之间的羁绊有关,但此刻的他可不想在多管闲事,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脱身。 “前辈,有个事想跟您说一下,唐老爷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之前消耗了绝大多数的生气,再加上两种毒素在体内肆虐,也是暗伤横流,我想去为唐老爷寻味药材,您看......”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刘德哑口无言,叹了口气,心说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宝物,但是你不提这个事情,我也没有胆子找你要,关键你还不放我走,难不成......看上我了? “前辈,那个,您能不能先放我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请求。 “沾了你的口水,就臭了。刚刚不是不让我的孩儿们帮你解开么?你刚刚怎么露出的脸,继续。” 刘德脑门上三条黑线,欲哭无泪,可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费力地抽出手,从脸上的洞中伸出,运起玄力将其撕扯得更大,这才勉勉强强从这个大茧中站起身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救人还救出麻烦了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略微有一些窸窣之音,可在这洞穴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来自何方。 刘德下意识地往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张望,洞穴深处是银光闪闪,周围一片漆黑,只是远处似有银光粼粼,宛若仙境。 他没有贸然走动,叫了几声“前辈”,却是始终没有回应,他下意识地加大音量,突然女子的声音响起。 “喊什么喊!” 刘德尴尬地压低声音:“抱歉前辈,太黑了,我看不见您,要不......我点个火?” “不许点!” 声音变得极为气愤。 “不点不点!”刘德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摇头,“前辈,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不许走。” 刘德萌生赴死之意,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前辈,您究竟要我做什么,直说吧!小子卖艺不卖身!......您若是实在想要,其实也是可以商量的......” “闭嘴!!!” “哦......” 刘德低眉顺目地盘腿坐下,可却心头一转,暗自打开了辨神之目,往四周打量。 这是把我带到哪里去了......这,这是什么啊!! “啊啊啊啊!!” 刘德直接吓得蹦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前方,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大大大,大大大,大蛾子!!!” 只见自己的前方,正趴着一只足有五尺宽的巨大蛾子,在辨神之目的注视下,这只蛾子通体散发着银光,一如洞穴深处,可那一对宛若长辫的触须和恐怖的口器,每一处都在挑战刘德的神经。 “喊个屁!!”光芒一闪,这只巨蛾再一次幻化成之前的女子模样。 看来之前的这个“怪兽”,就是那名女子的原型,他心想着,可也不敢再放肆了。 “唔!”他直接捂住嘴,现在就算是让他脱光衣服跳舞,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不说话,女子也不说话,终于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刘德忍受不住后者的注视,哆哆嗦嗦地低下头,说道:“前辈,那个,我还是觉得唐老爷的事情不能耽搁,我能出分力也是好的,我我我,我就先走了,如果顺利,我还会再回来的......” “我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做的够多了,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她说着,眼神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刘德顺势望了过去,这一看,当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在另一边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蚕蛹,蚕蛹之上,攀爬蠕动着数不清的蚕虫,正发出轻微的咀嚼声音。刘德能够看出,有丝丝白雾从蚕虫的嘴里吐出,流进蚕茧,与此同时,也有一道道的黑气从中冒出,被蚕食殆尽。 刘德默默点头,他能够感到那些白雾中蕴含的灵气,而从黑气中,他也能感知到,那些应是唐老爷体内残存的毒物,暗想这应该是某种独特的解毒办法,只是心中不免打起鼓来——这位妖兽,究竟与唐老爷是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小命要紧,不该问的,不问。 “前辈,那要是没什么用我的地方,小子就......” “你不能走。”怎料女子却是一口回绝。 “啊?为什么?”刘德一愣,急忙问道。 “你就这么想走?我可说了,要给你宝物,不想要了。” 刘德冷汗直冒:“想,啊不,不想。那个您随意,给不给都行,我我我,我不走也行,您这冬暖夏凉,就是我吃的多,那个我......我还是想上厕所......” “筑基境玄士,又是修魂者,还不能管理自己的分泌排泄么?” 刘德心中一惊,看来这位是早已看穿自己的修行,他一天也只是喝了几口茶,哪里会想上厕所,这只是托词而已,见状也是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油嘴滑舌。”女子冷哼一声。 刘德突然想到什么,抬头说道:“前辈,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叫白幻。”女子倒是也没有隐瞒。 “白幻前辈......”刘德心说这名字也不知是她自己起的,还是有人给她起的名字。 白幻望着他,问道:“看你年纪不大,倒是机灵。师从何门何派?” “小子来自赤桥学府。” “赤桥学府?”白幻皱了皱眉,“好像是近几年才开办的吧,那种小地方,也有修魂的功法?“ “近几年......小地方......”刘德咧咧嘴,看来就算她不问世事,从这句话里也能听出她至少也是几千年的寿命,这样看来,兽修无疑。 他暗自揣测,白幻继续说道:“若论修魂,还是通天门最为正宗,但一万年前就已经没了。小子,你我相识一场,我奉劝你一句,修魂难度极大,你还是尽早放弃,专心与玄力一途为好啊。” “您知道通天门?”刘德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哦?”白幻有些诧异地抬抬眉毛,看着刘德,突然笑了出来,“得到通天门的传承么?你倒是有些机缘。” 刘德尴尬地咳嗽几声,虽然秘密被其侦破,不过也并未就此多说,魂叟说的没错,倘若她真对自己有歹意,自己万万活不到现在,再去纠结其他事,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白前辈,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刘德鼓了鼓气,出声问道。 “说。” “不知您和唐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幻闻言,沉默片刻,这才开口,但却并未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有件宝贝要给你么?” “记得。”刘德只感觉二人的对话有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只能是如实作答。 “对不起,没有。” “啊?” “我只是给个由头,怕你挣扎而已。”白幻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刘德,可后者却陡然生出一丝不安,既然不做欺瞒,那看来真正的用意,恐怕与自己有关。 “其实叫你来的不是我,是唐英豪他自己。” “唐老爷?”刘德更加糊涂了。 “你是不是曾救过他一次?跟我说说,上一次,你是是怎么治好的?” “其实没有,是唐老爷吉人自有天相......” “少废话,让你说什么,你就说!” 无奈之下,刘德只能是将他第一次来到松柏镇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唐家兄弟 时间回到他刚刚来到松柏镇的一天,在白天听闻唐五福对自己父亲安危的问询之后,尽管刘德从他的衣着显贵上推测出他来自富贵人家,从他单问自己父亲上猜出多半母亲早年过世,自己出言宽慰,声称老人家并无大碍,但他明白,口说为虚,想要在这里站稳脚步,唐老爷的命,他必须要保住。 借着他暗藏魂力的那道福令咒,他又嘱托将其放在唐老爷枕头下面,他并不担心找不到位置,于是当天晚上,他从七宝山上下来,前往唐宅。 “小魂淡,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活,非得当个算命的!”魂叟的埋怨声在刘德的耳边响起。 “当个算命的......才好骗人嘛!”刘德一边隐藏身形快速赶路,一边打岔道。 “少废话,你要是不说实话,待会我可不帮你!”魂叟有一些生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此提出质疑,但每一次刘德都是顾之左右而言他 “别啊!”刘德急忙劝说,“我可不会什么医术,能不能救人,还得看您老人家啊!” “哼。”魂叟不再说话。 刘德了解魂叟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害怕他真的撒手不管,于是也不再多说,专心赶路。 不多时,借着夜色几次斗转,他终于来到了唐家所在之所。 脑海中那道魂力的位置愈发清晰,他翻墙而入,很快便寻到唐老爷所在的卧房,运起太极拳内劲,将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闪身钻了进去。 相比唐宅的朴素,这间卧房里倒是显得格调十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显示着主人家的见识。 刘德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看着闭目不醒的老人,嘴里轻声念了一句:“抱歉了,为了救命多有得罪,希望咱俩福大命大,都能成功。” 说罢,他伸手施展一记极为温和的封魂术,唐老爷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 为了避免伤人,刘德所渡入的这道魂力蕴含了较多的灵气,一是可以避免唐老爷苏醒,另一边,也可以滋润魂魄,一举两得。 准备妥当,刘德将魂叟叫了出来。 “你来看看。” “不看!” “魂叟,救急!” 魂叟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低头开始观察起来。 “奇怪......”他只一眼,便是勃然变色。 “怎么了?”刘德心中一惊,他只以为这位老人只是身染顽疾,可没想过有其他的可能性。 “你自己打开辨神之目,自己看看。” 刘德心说完蛋,忙开启辨神之目,长眼观瞧,当即也是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倒不是说唐老爷的病症多么难以想象,而是太过正常。 是的,太正常了。 观唐老爷的身体,其中五行均等,五脏六腑均是活动无异,血气虽然较年轻人虚弱不少,身形瘦削,但是也属于正常情况,反观体表更是毫无外伤,以刘德的见识,根本看不出如唐五福之前所言那般病入膏肓,甚至比不少老人还要健康不少。 “即便是年岁尚大,机能减退,也肯定会有个表征才是啊!”魂叟捋着胡子,疑惑道,“寻常老人,气血耗尽,心脏,脾肾等劳累之处会过度老化,因此会显得身体虚弱,精神不适;亦或是抵抗力下降,一些器官因为生活作息等问题出现病灶,也是常有的事,但无论如何,也肯定会在身体上表现出来,绝无可能如此正常。” 刘德赞同地点点头,又用辨神之目观了半晌时间,也着实是看不出来,无奈之下只能是收了辨神之目,与魂叟一道在旁思索起来。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音,刘德和魂叟对视一眼,后者急忙回归魂石,刘德一个翻身跃至房上。 房门呻吟,一个人影推门而进,刘德认出,来人便是早些时候与其交谈的唐老爷之子,唐五福。 唐五福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内还有第三人,满含心事地走到床边,伸手掖了掖被脚。 “爹,您什么时候能醒啊......我......快撑不下去了。” 唐老爷自然是开口不得,刘德也是便是屏息静气,不敢出声,只有唐五福一个人,自言自语。 “爹,咱那片林子最近可不太好,您说......我要不要将它卖了啊?” 安静。 “爹您说了,如果您醒不过来,这片林子就要给那个混小子,您说......我给不给呢?” 安静。 “实在不行,给了算了!”唐五福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完,却又软了下来。 “爹您知道么,今天镇上来了个算命先生,我去给您算了一卦,那位先生说您福大命大,一定能醒过来,我觉得他挺神的,没准您真的......不是没准,您一定醒的过来,一定!” 他说罢,又在床边看了唐老爷好一阵功夫,这才摇着头,转身离开屋子。 刘德又等了一会,这才翻身跳下,松了口气。 “小魂淡,你可不该随便给人以希望。记住一句话,给人以希望再让人绝望,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魂叟再次现身,叹了口气。 刘德点点头,再看向魂叟时,眼神坚毅得很:“那就一定要把他治好,魂叟,拜托了。” “尽力而为。”魂叟点点头,“唐老爷肉身无碍,倘若非要寻出一个由头,此刻我的确有个猜想。” “哦?”刘德心中一喜。 “你渡入魂力之时,有没有感知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只是用封魂术将其五感封住,并未过多观察,怎么了?”刘德一边诧异询问,一边好奇地再度运起魂力,探入至唐老爷的泥丸穴中,“恩......恩?” 刘德惊讶地抬了抬眉,不可置信地看向魂叟。 “看出来了?”魂叟的表情也看不出半点轻松。 刘德没有说话,又再三探查,终于收回手,满含心事地呼出口气:“寻常来说,即便年事已高,魂魄萎靡,也万不会有所损伤,可这......” “看来我没有看错。”魂叟捋着胡子,连声叹气。 刘德转头看向卧床不起的老人:“你的魂魄萎靡,几乎比我之前,还要淡上几倍不止!老人家,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魂!? “魂魄之伤,与肉身有别,如果肉身有碍,多半与魂魄无关,但若是魂魄上有损,势必会在肉身上有所体现。”魂叟点言道,“他所受的是魂魄之伤,不过平日里身体强健,再加上在昏迷之中也被人灌入些许药物补品,以此才能支撑身体营养,也正因如此,你我才未在他的身体上查出异样。” “可如果是魂魄之伤,又该怎么医治呢?我特地带来的草药,看来是没什么用了。”刘德皱着眉头,询问道。 “魂魄之伤,如果没有什么专治魂魄的灵丹妙药,自然也要用魂力才能修复。不得不说,这位的运气还真是好啊,换另一个人来,即便修为通天,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魂叟苦中作乐道。 “也是哈。”刘德笑了笑,可当即又愁上心头,“不过用魂力......我怎么做?” “两种办法,一是找到魂魄之伤的缘由,从根本上进行治愈,而第二个虽然无法根除,但却最为稳妥,便是用魂力滋养,应该也能有所缓解,让其苏醒应该问题不大,但若是中断,多半还会继续保持如今昏迷的状态,甚至又有甚之。” “如果能治本自然最好,毕竟若是根治,这一家子今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些,这也是行善积德了。就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病根。” 魂叟点点头,却并未贸然让刘德动手,而是亲自点指唐老爷眉心,另一只手则点在了刘德的眉心,后者眼前一阵恍惚,下一刻清晰,眼前一切却都发生了变化。 他目光所及,已并非是唐老爷的卧房,而是漆黑一片,刘德自当眼熟,细细琢磨,突然想起此刻给予自己的感受与他之前进入自身魂魄世界时相差无几。 如此看来,魂叟应该为他打通了前往唐老爷泥丸穴中的通道。 他凝神望向黑暗,只见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影静静地漂浮其间,说是相似,当然并不是说此人并非唐老爷,而是相比于肉身,这位“唐老爷”甚至还要苍老几分。 “小魂淡,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初次接触修魂的初学者,有些修魂秘闻也是时候告知于你。接下来老夫说的,或许对你的修炼境界没有帮助,但在眼界方面,却是你不可不知之事。” 刘德没有说话,洗耳恭听。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同时也是此物定轮回。” “幽精,属之于地,人身血肉皆来源于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地长万物,是以人身所赐予魂魄之物。” “爽灵,属之于五行,换句话说,乃是这天地灵气。修魂之法,实际上也是这爽灵所赋予的可能性。” “刘德,你之前魂魄轻淡,事实上便是这爽灵单薄,对我修魂一门来说,这便证明着天赋极低,不过你融合那道神魂,倒是将其填补圆满。如今你要做的,就是结合你对于你自身魂魄的了解,去观察他的魂魄,这之中,也是你提高魂魄感悟的一种途径。” 刘德闻言,也是半分好奇,半分敬畏地回忆感受了自身的魂魄,有了魂叟之前的解读,此刻的他再观自己魂魄,已然是有了全新的感受——魂叟口中的三魂在他的感知中愈发清晰起来。 不多时,他终于是将这段暗藏玄机的信息熟记于心,再三验证结束,这才敢对唐老爷的魂魄进行观察。 太清阳和之气,赋予了魂魄本体存在性,既然唐老爷魂魄可见,且较为完整,证明这第一魂无碍。 幽精来自身躯,刘德暗想唐老爷身体无碍,且从白天众位村民的言谈举止中也能够知道唐老爷平日并未顽疾,以此料想,幽精应该也没有问题。 既然这二魂都无错,那么问题所在,应该就是这第三魂,代表五行的爽灵。 刘德想通了这一点,可仍旧满心疑惑,这件事的关键并不在于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而是在于为什么会有事?又该怎么医治? 此时此刻,魂叟已不再多做解读,刘德知道这是他对于自己的考验,自然是不得有半分大意。 他用魂力极为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唐老爷的魂魄,与此同时传达一道温和的信息,后者魂魄的眼睛渐渐睁开,可却是眼神空洞,毫无神色,宛若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 “果然......” 刘德心知唐老爷从未修炼魂魄,魂魄的灵性尚未点醒,只有些许本能,如此情形料也正常。 刘德不断地传递着善意,再加上他那道封魂术依旧包裹着唐老爷的魂魄,一内一外,使得其渐渐习惯了刘德魂力的存在,睁开的双眼再度闭合,神态也渐渐变得松弛。 见状,他稍稍松了口气,逐渐加大魂力的力度,魂力进入唐老爷魂魄的一瞬间,他当即便是眉头一皱,心说不好。 唐老爷的魂魄中竟然有很大一块缺陷,原本应是五行循环的状态,此刻却是挥散无形,只是有些许灵气吊魂,但如今也只是堪堪支撑,摇摇欲坠。 这种事,真是奇了怪了。 这种情况,他再兀自思索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分神出来与魂叟交流,后者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寒气,一头雾水,不过身为修魂者鼻祖,自然也给出了他自己的见解。 “魂魄方面的伤势,总的来说有这么几种来源,一是肉体的极致苦难,这种一般会出现在饱受折磨之人的身上,二则是魂魄本身受到伤害,也即承受某些针对魂魄的玄技,或是服用了某些毒药,而这第三种,便是与生俱来,像你那样天生亏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山涧秘地 刘德闻言,挑了挑眉:“那这三种情况,唐老爷对应哪一种呢?” “如你所言,此人的魂魄应该不是受伤那么简单,如果五行灵气无法凝聚,那么极有可能失丧失一魂。灵气......莫不是爽灵!?”魂叟推测道,刘德听在耳中,却是更加困惑。 “难不成是有人对他动手?不能啊......这穷乡僻壤的,哪里会有人闲的没事来这里招惹凡人?” 魂叟当即否定:“肉身伤势,绝造不成一魂丢失之状,而如今能够对魂魄有所伤害的玄技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如你我这般的俢魂者,否则一般而言,寻常修士的魂魄与常人并不会强大多少。再者说,如果真是有人对他心怀歹意,直接杀死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刘德撇了撇嘴,紧接着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时候让我这个名侦探柯......” “可歇会吧你!多管闲事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魂叟气急败坏地作势拍了一下刘德的脑门,后者耸耸肩,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如果不是与人动手,那便是中毒喽?可究竟是什么毒会让其丧失一魂,并且还可以维持日常活动?这种毒,魂叟你有没有听说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不能说这种毒不存在,并且我还曾见过几种毒剂药材有类似的效果,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我所了解到的都是万年之前的情况,如今是否依旧如此还是问号,况且你说的不错,如果当真丧失一魂,又怎么可能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呢?” “说的是......但肯定有个原因的!总不能老人生下来就......” 话说一半,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魂叟,二人异口同声:“莫不成是......” 魂叟目光如炬,自己也查看了一下唐老爷的魂魄,随即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他这一魂丢失之状,是天生如此。” 刘德眉头一皱,心知状况更为险峻:“天生的,你是说......和我一样?” “你是三魂皆淡,他是三魂欠缺一魂,可不一样。” “可是如果真是天生有所亏欠,又怎么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三魂圆满,方可存活于世,无论哪一魂丢失,不可能没有影响啊。” 魂叟点了点卧床不起的唐老爷:“谁说没影响,你自己看看,现在不这样了么?而且我观其魂魄,这之中似乎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能量在强行将二魂凑拢,或许这才是他能够成这么久都相安无事的原因吧。先不说这么多了。时间有限,目前还是要想办法治好他才是。” 刘德点点头,二人再度看向唐老爷。 “无论是何种原因,这爽灵缺失,除非能将这一魂补齐,多半是没有办法完全治愈,可凭空生出爽灵,可不是什么侃侃而谈便能解决的事情。” “若是找回呢?”刘德抬头看向魂叟。 “有线索?” “没有......” “你耗几年时间找,他能等?” 刘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是退而求其次,选择治标不治本,单纯的为唐老爷续命,希望可以将其唤醒。 魂叟虽然竭尽所能地泼着冷水,但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他的办法——既然魂魄无法主动与五行灵气联系,那就让灵气去找你不就好了! 至于做到这一点,刘德可是深有体会,曾几何时,他也根本无法调动灵气,多亏他身上的一件法宝才得以入门,此时此刻这件法宝再一次派上用场。 是的,就是那通天门真正传承,具有无上奥秘的修魂法器,魂石。 经过魂叟的指点,刘德心中几次琢磨也渐渐定下计划,当前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容不得耽误。 他盘腿坐好,当即将心神投入魂石空间之内,运转修魂录,魂石感受到刘德对灵气的需求,瞬间开启,空间上方云雾暄腾,正是由魂石汲取提炼,专供于修魂录修炼的灵气。 此等灵气虽然凭感官来看与外界并无不同,但刘德心知肚明,这经由魂石汇集而来的灵气不比其他,魂石这种来历不明,却有万千妙用的奇异矿石所附带的魂魄属性,使灵气与魂魄更为相近,这也是为什么魂石对于俢魂者是不可或缺重中之重的原因。微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头顶上方翻滚不定的灵气,微微一笑,伸出手,一股魂力从魂体中散出,在空中渐渐捧成半圆,那半空中的灵气似是感应到吸引,自天边灌入。 魂力眼中闪烁精光,不断汇出魂力,凝成的半圆皿不断扩大,与此同时,其中的灵气也渐渐由气转液,不多时,一个外部由魂力包裹,内里满是灵气液的巨大圆球,漂浮在刘德的头顶之上。 刘德缓缓站起身子,双手做托起状,那巨大圆球宛若被一双无形之手托住般,渐渐缩小,眨眼间便落在了他的双手之上。 他心知重要程度,自然不敢贸然尝试,合目思忖片刻,做好万分打算,这才敢睁开眼,回归肉身,与此同时,他手中亮起紫金之光,在魂石空间凝聚而成的魂力圆球出现在手心里。 刘德五指合拢,随即一指点在唐老爷眉心之上,紫金光芒一闪而过,刘德借由这团魂力的寄托,将意识与其一道渡入了老人的泥丸穴中。 熟悉的黑暗再一次包裹住他的意识,刘德控制魂力来至在唐老爷的魂魄面前,后者似乎感知到了面前突如其来的吸引力,一双浑浊的眼睛渐渐睁开,饶有渴望地打量着包裹着灵气的紫金魂力,甚至有些痴呆捏傻地咧开嘴,做出一副流口水的神态。 刘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魂魄长期得不到灵气滋补的本能,自觉可怜的同时,也有些欣喜,这样看来,他和魂叟的猜测便是对了大半。 他将这团魂力贴在了唐老爷魂魄的胸膛之上,后者身上本就被刘德笼罩了一层魂力,二者相贴,瞬间便合为一体,那团灵气“噗”的一声,直接被挤进了魂魄的体内。 刘德的双眼瞬间凝固,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老爷的魂魄,不敢错过任何细节!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巨蛾旧事 只见那灵气进入唐老爷魂魄胸膛的一瞬间,后者猛地睁大眼睛,周身上下亮起刺目光芒,甚至连这周遭的黑暗也减退几分。 不仅如此,老人魂魄陡然增大几分,甚至原本的苍老之相也年轻起来,几息过后,竟渐渐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皮肤褶皱斑点全无,表情也不复之前那般痴傻,嘴角逐渐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刘德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灵气的补充让这道魂魄重新拥有了灵性,虽然只是治标,但总归世做到了三魂圆满的状态,此刻再观,已是与寻常无异,甚至由于魂石所赋予灵气的魂魄属性,唐老爷魂魄之上光芒更甚,反正是比刘德当初的样貌显得尊贵多了。 他正欲离开向魂叟道喜,却突然眉头一皱,感知中出现了一丝异样。 刘德再度观察唐老爷魂魄,此刻包裹在他周身上下的魂力,突然受到了由内向外的挤压,他定睛一看,是之前融入魂魄的灵气,竟又被排了出来! 不好! 刘德心中暗骂,紧接着源源不断地魂力从魂体中迸发,用来补充阻拦灵气的溢出,老人魂魄外的魂力愈发厚实,甚至连他的五官都模糊起来,可却依旧于事无补。 就像是在往一个补丁满布的面口袋里装满面,只要一个洞破了,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刘德能够保持魂力不破,但灵气的泄露已经在魂力之下形成了一个鼓包,魂魄与灵气再次泾渭分明,不可相融。 情形急转直下,刘德叹了口气,操控魂力将那团灵气再度分离出来,紧接着退出了唐老爷的泥丸穴。 “魂叟......”他不做犹豫,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知了魂叟,后者也看出了唐老爷状态的好转与恶化,但表情却不再似之前那般难看,反而略略点头。 “泄露正常,他没有爽灵,这灵气再多,也根本把持不住,就像是往一个没底的缸子里倒水,有多少漏多少。” “那怎么办啊?我总不能......” 他正说着,突然屋外传来人声,此时已是东方既白,眼瞅着天就要亮了。 刘德叹了口气,冲魂叟挥挥手,后者回归魂石空间,而他则将唐老爷的被盖好,将门打开一条缝,借着魂力的遮蔽闪出屋,迅速离开了唐宅。 只是院中一个扫地的下人感到一股凉风袭来,转头张望几眼,日光昏暗,哪里会看到刘德的身影。 他突然瞥到什么,随即疑惑地快步走到唐老爷卧房门口,口中叨念着“门怎么开了”,手上将门关严,一头雾水地回到院内,继续埋头干活。 第二天白天,刘德依旧装出一副太平无事的世外高人模样,杵着算命幡,行至松柏镇继续他那不要钱的算命买卖,只是闲暇时分,却始终和魂叟商议最终的诊治办法——如何才能够在没有爽灵把控的条件下,将灵气束缚在唐老爷的魂魄之内。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太阳东升西落,刘德盘腿坐在洞穴之中,望着屁股底下绕着他画圆的影子,不住地唉声叹气。 突然灰芒一闪,刘德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魂叟:“有主意了!?” “有了!”魂叟笑了笑,歪了歪身子,让出身背后藏着的真灵。 真灵冲着有些不解地刘德摆了个鬼脸,随即蹦跳着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刘德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身边的真灵,随即看向魂叟。 “真灵,告诉哥哥!”魂叟微微一笑。 真灵点点头,随即一张手,飞快地刻画出一幅阵图,刘德打量几眼,似乎能够从中看到聚灵阵的影子,但又多有异处,只有两三分相似。 还未等他多问一句,真灵便开启了阵法,只见空气之中显出些许波纹,一道道灵气汇入阵法多笼罩的方圆之内。 刘德皱皱眉,正欲询问,突然目瞪口呆——只见那灵气似进囚牢,只要进入阵法中,便休得离开。 “这是......?” “这是一方大阵的极度简化版。”魂叟解答道,“这阵法本名为锁天困地大阵,是万千阵法中顶尖的几种阵法之一,是名曰锁天困地,自然是可以约束阵法当中的一切,无论是人,是兽,甚至是灵气和神识,只要阵法不开,便绝无可能来往外界。甚至在股修真时代中,还有修士企图用此法遮蔽天劫。” “结果如何?” “死得可惨了......”魂叟扶额摇头。 “啊?那这阵法岂不是没用?” “那倒不是。阵法的确将他的气息遮挡住了,可他不能一辈子呆在里面,正当他以为天劫已经消逝,走出阵法之时,天劫不期而至,甚至比寻常而言威力陡增,那位还未等摆出架势,就被雷劈成了渣渣。” 刘德咧了咧嘴,心说古时候的修士也不是每个都足智多谋,天资过人,也有不少愚笨之人啊。 “那这么说,这个阵法,可以在唐老爷的魂魄之上刻画?”刘德总算是回到正题。 “正是。不过由于是在魂魄之上,真灵无法接触,所以需要你亲自刻画。” “什么?!我?......等等,我?是我?......我么?”刘德不敢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再三确认。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还想让我动手?我到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老胳膊老腿,老眼昏花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把那老头弄死了,你可别怪我啊。” 魂叟摊摊手,一脸无辜,反观刘德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半晌才叹了口气。 “哎,来来来!时间不等人,真灵,赶紧教给我,这个什么猥琐大阵......” “锁天困地大阵!” “对对对,这个阵!”刘德忙拉着真灵坐在地上,同时捡了个树枝给她。 “哥哥,加油,你可以的!”真灵见状,鼓励地冲他握了握拳。 “真灵啊......”刘德则是一脸苦涩,“这话你得跟你自己说......加油,你可以的,你肯定教的会我!” 魂叟看着二人,只能是不住地叹着气,只是眼底深处,却流露出一抹笑意。 第一百九十九章 猎魂? “也就是说,你在唐英豪的魂魄上面,用魂力刻画了一个束缚灵气的法阵,是么?” “是的。” 黑暗洞穴之内,刘德将那两个夜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白幻,只不过这当中隐去了魂叟和真灵的存在,同时也没有道出那阵法的本来面貌,“厚颜无耻”地将一切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幻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刘德几眼:“你还会这种阵法?” 刘德早已想好托词:“在学府的时候,有幸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本来也只是想瞎猫碰上死耗子,撞撞大运,没想到效果很好,这也是唐老爷他老人家福大命大。” “你那阵法,再给我画上一次。”白幻显然有些不信。 刘德牢记在心,自然不心虚,他运起火属性玄力,在半空中画出阵图,火光闪烁。 “快散了!” 刘德吓了一跳,他猛然间想起飞蛾趋光的特性,忙散了阵法,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歉道:“前辈,我也是因为这洞中黑暗,我才想用火属性玄力展示......” “哼!”白幻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多做训斥,“竟能收集到记载如此古阵的孤本,看来你那个叫赤桥学府的门派,还算是有些积蓄。” “咳咳。是,是......” 刘德脑门上三道黑线,心说白幻应该有年头没有外出,也不知道这么些年她是独居一隅,还是被什么东西困住身形,无法离去。 刘德兀自思索,白幻也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貌,半晌过后,后者的眼神瞥向刘德,刘德似有感应一般,也眨眨眼睛,正巧与其对视。 “前辈......您有事?” 白幻目光深邃,刘德突然有一种赤裸之感,这种感觉只在玉须子、周酌山等人面前有过,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出抵抗之意。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便悄然消失,白幻眨眨眼,突然问道:“刘德,我来问你,倘若再有一人伤势与唐英豪一样,你有多大把握将其治好?” “还有一人?!” “是的,还有一个人。”白幻回答道。 “伤势一样!?” 白幻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太一样。此人的伤,恐怕比唐英豪的伤,还要重上几分。” 刘德瞳孔微缩,福至心灵,他突然有种预感,无论这个人是谁,恐怕都是这整件事的命门所在。 唐英豪魂魄的伤势,昏迷之前留下的怪异遗嘱,白幻与他不同寻常的羁绊,以及自己在这件事中的作用,为何会被白幻带至此处的原因,这种种之前得不到解答的断线,此刻总算是看到了圆满的影子。 “那人在哪?”刘德急忙问道。 白幻有些犹豫地看向包裹着唐老爷的大茧,刘德见状,突然明白为何白幻说叫自己来的是唐老爷自己,看来这位老人早已知道自己的好转,并非真如刘德说的是气数未尽,而是有人出手相助。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他邀请自己去唐宅赴宴,想来若是无此事发生,便会告知自己他的真实用意吧。 白幻着实看了一会,这才转过头,对刘德说道:“唐英豪应该还有段时间才能苏醒,也罢,你随我来。记住一件事,无论一会看见什么,听到什么,不要与第三个人说,否则......” 话音未落,白幻眼中寒芒一闪,刘德瞬间汗毛倒竖,忙点头应允。 白幻没有再多说,轻移莲步,向洞穴深处走去,刘德满心诧异,但为了搞清楚事情,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远方石壁上附着的银光依旧闪烁如万点星光,离得近了,刘德这才发现,这些银光实际上是无数只拥有银色翅膀的飞蛾,他们起起伏伏,翅膀分分合合,于是便呈现出一种星光闪烁之貌,甚至每每煽动翅膀,都会有些许银粉抖落,更是平添一丝绝美。 白幻步步生莲,那四周的飞蛾宛若臣子朝拜帝皇般,纷纷飞起以表致意,待她走过又落回原处。她就这么走着,可在刘德眼中,她像是行走在云巅之上,又像是徜徉在海底,周遭的银光像波浪般向远方打去,偶有落单的飞蛾则是云雾,又是点点水滴,眨眼间落回大海之中。 刘德看得入神,竟也没了之前的那种厌恶,眼中充斥着欣赏与惊叹,脚下意识地往前移动。 终于,一丝光亮出现在前方,再走几步便是豁然开朗。刘德的视线从那漫天银色猛地转换成光芒,也着实缓了会功夫,这才看清这条洞穴究竟通向何方—— 这洞穴通向的竟然是一片山中腹地,刘德和白幻并肩而站,立于半山腰处,周身只感阴冷潮湿,映入眼帘是三面绝壁,只有头顶上能够看到一方天光,而低头看去,却是灰雾蒙蒙,看不见底。 “小子,跟着我。” 白幻说罢,纵横跳下,没入灰雾中消失不见,刘德看的是瞠目结舌。 “前,前辈,我咋办啊!我不会飞!” 他冲下方大喊,可除了回音之外,却没有任何答复,他失神地左右看看,峭壁之上只有些许青苔和杂草,连怪石都没有凸出多少,更别提一条下山路。 正当他苦恼之时,突然脚腕一紧,还未等低头看去,便直接被拽了下去,径直没入了谷底的灰雾。 “啊啊啊啊啊......” 刘德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是灰雾喧腾,足足过了十息左右,这惨叫声才算是戛然而止。 只见刘德整个人倒栽葱一般地悬在半空,脑袋离地面上的一处锐尖只有几寸,他大口地穿着粗气,忙冲脚边看去,原是一根细丝缠绕住了脚腕,细线的另一头则被握在了半空之中白幻的手里,后者见其反应过来,手一松,刘德“哎呦”一声摔在地上,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在石头上。 “行了,融合了那条巨蟒的血,这点破石头,还不足以让你受伤。”白幻冷哼一声,落在地上,“怎么着也是筑基境玄士,就算无法御空飞行,普通的悬空也做不到,可真是废物。” “前辈,我才刚修炼半年......”刘德实在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过还是松开手,脑门上的确是毫无伤痕,只有一个淡淡的白色印子。 白幻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很快便恢复常态,依旧是一言不发,一脸冷漠。 她手一挥,一股飓风将面前的雾气逼退几丈,虽然头顶雾气依旧,阳光照射不进来,但总归是恢复了些许视线。 第二百章 地狱之花 白幻说罢,纵身跳入崖下的灰雾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刘德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得是瞠目结舌。 “前,前辈?” 他的声音在四处回荡,却是得不到回应,他无助地左右看看,峭壁之上除了偶有青苔绿草,满是怪石嶙峋,更何况一条下山路。 “前辈,我咋办......” 正当他苦恼之际,突然脚腕一紧,还未等低头看去,便是猛地感觉一股大力从下方传来,整个人直接被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刘德的惨叫声响彻山谷,震得是云雾喧腾,没入深处不知所踪。 倏地,惨叫声戛然而止,刘德猛然间停了下来,脑门距离地面上的一处尖锐只有几寸。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忙冲脚边看去,这才发现一条细线绕在脚腕,另一头则被握在半空中的白幻手中,后者看着他的狼狈样子,冷笑两声,手一松,刘德“哎呦”一生摔在地上,捂着脑袋不住喊叫。 “疼疼疼!” “少给我装!”白幻缓缓落下,冷哼一声。 “咳咳......嘿嘿嘿。” 刘德尴尬地咳嗽几声,放下手,脑门上除了一个白印,果然是完好无损。 “堂堂筑基境玄士,就算还不会飞,连浮空都不会么?现在的玄士难不成都如此废物?” “前辈,其实我才刚修炼半年,而且也有日子没回学府了......”刘德实在是按捺不住,小声辩解道。 白幻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她一挥手,一道飓风凭空升起,将二人面前的雾气硬生生逼退几丈,虽然头顶雾气依旧,阳光照射不进来,但总归是恢复了些许视线。 刘德惊叹于白幻的实力,为了保命,刚想张嘴奉承几句,目光却被面前出现的一朵巨大的灰色玫瑰捕捉,随后便再也离不开神。 这支玫瑰似是断枝落地,视线所及看不到枝干,也无托叶,花朵平白生在地面岩石之上,奇异之处不仅在于此,更在于,它简直是太大了—— 每一个花瓣都宛若屏风一般,层层叠叠,纵横几丈,仰头看去,数不清多少花蕊生在花朵之中,径直没入头顶的浓雾,无风摇曳,扰得是雾气凌乱。 说是玫瑰,只是因为外形相似,其通体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色,不似世间任何花朵,瞧这架势,说是精兽凶灵,刘德也是信的。他看在眼里,却根本感觉不到半分鲜花应有的优美,而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刘德莫名地升起一种恐惧,他甚至萌生掉头离开的想法,若非白幻在旁,他又满心惊诧,他多半是不会在此地久留。 奇怪,以他的性子,遇见这种东西,一般不搞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手的,萌生退意,这还是第一次,他心想。 “竟然是鬼云猎!?” “鬼什么猎?” 刘德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只觉得身旁一道寒意袭来,整个人瞬间犹入冰窖,甚至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知道它叫什么?” 白幻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她还是第一次有些失态。 “啊?” 刘德这才意识到,刚刚听到的话并非来自身边之人,而是藏在他脑袋里的那个老人。 “魂叟,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 他忍不住埋怨,可魂叟却依旧浑然不觉,甚至还在不断的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德不禁倒吸一口寒气,能让这两个人如此失态,如此看来,他面前的这株奇异花朵,以及即将面临的一切,都绝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不知该做何回答,只是瞳孔地震地低下了头。 “我在问你话!你可知道这朵花的来历?”面前银光一闪,白幻瞬间来到刘德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的那异样花纹似乎也受其情绪影响,开始逐渐流转起来。 “这......”忽然间,刘德耳边响起了魂叟的声音,他终于是松了口气,“只是偶然间从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怪异之物的图片。” “这朵花的名字,你是知道的,对吧。”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叫鬼云猎。”经由魂叟在旁指点,刘德只能是见招拆招。 “鬼云猎......猎魂......鬼云猎......猎魂......”白幻默念着,突然笑了出来,“整整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了,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 刘德闻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生,陷入混沌——一千年?难不成她在这里,守了一千年? 白幻的脸上充斥着惊喜与解脱,看着刘德的颜色也变得温和一些,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漠:“看来都是命中注定,救人的是你,解惑的也是你。看来这整整一千年,所有人,都在等你啊。” “前辈言重了。” 刘德皱了皱眉头,虽然并未声张,但内心里已经开始不断盘算,看来想要独善其身,是没什么希望了。 “关于这东西,你还知道多少,一并告之于我。”白幻吩咐道。 “这朵花......前辈您日夜与其相伴,自然比我心知肚明,可否先将您知道的告诉我,我也好与书本上了解到的信息有个照应。” 刘德听从了魂叟的意见,魂叟对这种异花也只是耳闻,从未得见,此刻有机会多做了解,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白幻不疑有他,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只知道这株异花,是一棵罕见的食人花,在我眼中,已经不知道多少生灵被其残忍吞噬殆尽,连骨头都没有吐出来过。” 食人花!? 刘德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心思一下子跑远了——白幻叫自己来,该不会想拿他当这株花的口粮吧。 似乎看穿刘德心思,白幻安抚道:“放心,就你身上那几两肉,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刘德兀自舔了舔嘴唇,心中的胆怯并未因此消失多少。只是嘴上还要硬撑着说:“前辈真是说笑,哈哈......哈哈......” 白幻看了他几眼,继续说道:“倘若说起此物来历,便还是要回到一千年前,我无意中路过此处,偶遇的一件事。” 第二百零一章 四十年前 “一千年前,我云游四海,一日行至近处,却见这百里之内鹰鸟低空,山兽喧闹,甚至偶有身负修为的妖兽赶往此处。我已开灵点智万年之久,自然见过不少异像,猜想多半有至宝出世。便隐藏身形,跟着众兽行踪,看看有没有机会从中分一杯羹。可离得近了,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安。” “距离此处近了,我发现这周遭的飞鸟虫兽的动作越发疯狂,甚至开始失去理智,它们不顾血亲,不理凶险,即便根本还没看到宝物的影子,便已开始互相撕咬,视对方为死敌,并且眼里已经没了险山恶水的理念,悬崖峭壁对它们而言,似乎跟平地没什么区别。我见众兽死伤无数,自然也是心生凛然,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即将看到的是什么东西,还兀自欣喜,能让众兽如此癫狂,此物定有诸般异能,若是得到,突破有望。直到我发现就连那些有所修行的妖兽也是如此,这才不得不多了几分小心,却没想到就是这几分小心,救了我的命。” 白幻即便此刻说起,脸色仍旧流露出一丝侥幸,刘德看在眼里,对于那日的凶险总算是有了几分概念,暗想今后无论实力高低,防范之心不可无,否则多半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我随着兽群来到这片峡谷之中,那掺杂着血腥与疯狂的空气包裹着我,终于,我看到了这株异花,只不过那时候它还只是幼芽,但即便如此,可也是不容小觑,特别是它浑身散发着的魂魄之气,光凭这一点,我便能确信它的独一无二,至少在我存活的万年时间里,我还从未在一株植物上闻到这么浓重的气味。” 魂魄之气? 刘德闻言,略显惊讶地挑挑眉毛,不过此刻他身为知晓鬼云猎前身背景的高人,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耐心听下去。 “我活了一万多年,即便不能说是遍布大陆,但对于一些奇物异景,也算是熟悉,可却从未见过单单一株幼苗便可引得兽鸟癫狂,失去理智的蜂拥而至,如此一来,此物定是一株灵药,并且观其年岁尚幼,便想着若是能守着它开花结果,我取其果实服用,或许可以脱胎换骨,修为再上一层楼。”白幻望向如今已经有天翻地覆之变化的鬼云猎,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一守,就是整整一千年啊。” “一千年?也就是说,最近,这株鬼云猎,开花结果了?” 白幻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 刘德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唐英豪和他兄长外出狩猎,后者命丧山野的殇事,似乎也是出在四十年前,只是不知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是的,四十年前。”白幻似乎并不愿就此多说,而是看向刘德,接着说道,“接下来换你了。这鬼云猎究竟是何物,又有何种禁忌,希望能够跟我说个明白。” “这就说完了?”刘德一愣,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指着大花说道,“我见这鬼云猎已经绽放,是已经结果,还是尚未成熟?它又是如何吞食野兽,这一千年它经过何种变化,你可还没有跟我说呢!这,这就完了?” “放心,你想知道的,我会统统告诉你。但至少也要让我得到些什么。小子,你的价值对唐英豪来说或许不小,但对我来说,只在于这株鬼云猎。所以,千万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白幻的语气愈发阴冷,刘德听在耳中,不免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心中叹了口气,实力上的差距让他根本就没有与白幻进行交易的可能,他点点头,暗中与魂叟言说几句,藉由他口,将魂叟记忆里关于这株鬼云猎的一切说了出来。 “传说中,地藏菩萨在无量无边劫以来修行,早已达到佛的智慧海,功德已圆满具足,按理说早就应该成就佛的果位。但地藏菩萨发愿要度尽一切众生,所以隐其真实功德,以本愿力和自在神通,到处现身说法救度众生,并发大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因此,虽然地藏菩萨功德虽然与佛齐等,却不现佛身,始终是以永居阴曹地府,以菩萨身度脱罪苦众生。” “我问你鬼云猎的事,谁问你地藏王菩萨!” “别着急,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鬼云猎的来历。”刘德复述着魂叟的话,一五一十地说道,“佛典载,地藏菩萨在过去世中,曾经几度救出自己在地狱受苦的母亲;并在久远劫以来就不断发愿要救度一切罪苦众生,其佛果已立,恶果便脱身而出,落于阴曹地府之中,落地生根,化为一株无梗之花。但因其大愿至深刻,其恶果便承载了他的愿景,只不过却是以另一种途径。” 他说着,看向面前这株庞然大物:“起初这株花栖生于奈何桥旁,倘若有幽魂妄想逃脱转世,跳下奈何桥,它便会将其吞噬,彻底魂飞魄散,沦落为它的养分,供其生长。久而久之,此花愈发强大,竟自认可以替代地藏王菩萨的佛果,完成大愿,便开始染指其他精魂,甚至对一些鬼差小神也行那吞噬之事。此事引来十殿阎罗王大惊,可此物仗由地藏王菩萨分身而成,不毁不灭,无奈之下,只能求地藏王菩萨出手。” “菩萨佛心凛然,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本欲将其收于己身,佛法渡化,可此物竟然对菩萨动手!菩萨大惊,此物本遵大愿,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但大愿不成,此物不消,所以只能将其流放出了冥界地府,也就是你我所在的这番天地。” 刘德暗自腹诽这花的来历颇繁,只听得魂叟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传说罢了,大家听个乐呵。” “咳咳咳咳!!”刘德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你怎么了?” “没,没事......那个,我刚刚说的,只是古籍上记载的民间传言,我只是照本宣科,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真假,您领会精神,嘿嘿,领会精神。”刘德抹去鬓角的汗珠,总算是找出托词。 第二百零二章 我好想你 怎料白幻却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传说能流传至今,自然也是有几分可信,不说别的,你口中那株地狱之花的能力,倒是与这株花相同。” 刘德瞳孔一缩,还未等说话,只听魂叟在魂石空间内赞同道:“这话倒是没说错。虽然这鬼云猎不一定与真的与地藏王菩萨有什么关系,但这能力,的确不像是人间界所能存在的。” “小子,继续说,你还知道什么!”白幻深深地看了这株鬼云猎一眼,随后再度催促刘德继续说下去。 刘德叹了口气,暗地里托付魂叟说重点,紧接着复述起来。 “前辈您说的不错,传说暂且不提,这株鬼云猎的两个特点的确不像是来自人间。一是其吞噬精魂,二则是其不毁不灭。这其一,我想您应该是有所了解。” 刘德如此说着,却是提了不少兴趣,他也是十分好奇这株鬼云猎的奇异之处,不免降低了语速,暗暗消化魂叟接下来所说的种种妙处。 白幻点了点头。 魂叟的话依旧响在耳边,刘德却制止了他的讲述,转而问向白环:“前辈,小子斗胆问您一句,您......是否也熟练于魂魄之技?” “哦?”白幻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如此,小子便是没有猜错。”刘德笑了笑,说道,“只是感觉,此物您不知根知底,却依旧在此守候千年,必定是看出其中的某种独到之处。这株鬼云猎凶险异常,唯独只有猎魂之能世间罕见,所以我想,如若非要找寻个缘由,或许只有这个了。” “小聪明倒是挺多。” 白幻不置可否,她稍稍牵动一下嘴角,伸出手,静静地竖在了刘德的面前。 “前辈,您这是......” 刘德有些诧异,突然,他发现白幻手上的花纹开始消退,露出了皎白的肌肤,转眼间,她身上原本恐怖的花纹竟全部消失,裸露着的皮肉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他这才注意到,如果没有那些花纹的干扰,白幻的五官容颜却是十分标致, 白幻微微一笑,她的手渐渐抚在了刘德的脸颊,弯下腰,缓缓凑到了他的面前:“小哥,我美么?” 一股沁鼻的香味窜入鼻孔,刘德只感觉莫名的口干舌燥,女人的脸与自己只有一掌之隔,凑得近了,他竟觉得这个女人妩媚至极——一绺泛着光的灰色秀发遮挡在额前,略显惨白的肤色引人怜惜,一双眼睛流盼秀光,透着摄人心魄的光彩,嘴唇鲜艳欲滴,一条宛若小蛇的舌头轻轻舔过上唇,留下几丝晶莹。 “小哥,我......” “前辈请自重!” 刘德表情一整,之前的痴迷之相消失不见,他忙撇过头去,眼底一道紫金之光一闪而过。 “嗯?” 白幻皱了皱眉,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能抵挡住自己的魅力,紧接着嘴角笑意更深,她手掌化柔,轻轻在刘德额前一扫。 刘德已是后背湿透,若非魂力受到刺激自主流转,他不敢想象若是沉浸在之前那种状态,会做出什么令人不齿的举动。 这个白幻,想要显示实力,也不能这么不...... “小贼!” 一个熟悉的呼喊声从头顶上方响起,刘德浑身一震,猛地向上看去,一道倩影从灰雾中出现,从天而降落在刘德和白幻之间。 “洛儿,你,你怎么来了?” “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怎么,打算退学了?”沙洛儿指着刘德骂道,“你怎么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赶紧跟我回去!” 说罢,她便要拉着刘德往外走。 “洛儿,洛儿!等等,等待......”刘德站住脚,“我是真的有事,这段时间还回不去......诶,你怎么找得到我?” “还能有什么事啊,知不知道你不回去,学府里都闹翻天了!” “是么......”刘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赶紧跟我回去!” “不,不行。我真的不能回去。”这一次,刘德的声音变得镇定许多。 “你!”沙洛儿作势要打,刘德忙捂住脑袋,可半晌也没感觉到痛,这才抬起头,只见沙洛儿撅着嘴,眼睛里透着泪光。 “你讨厌!” “我,我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我,我有多担心你么!”最后一句话,沙洛儿是咆哮着说了出来,紧接着,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我......”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我好想你......“沙洛儿梨花带雨,直接扑到了刘德到怀里,泣不成声。 刘德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他看向白幻,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沙洛儿的头发就抵在刘德的下颚,胸膛的一抹柔软让刘德脸上一红,他轻轻咳嗽两声,也没有将她推走,开口说道:“原来这段时间,我长了这么高啊,下次再见你,没准你就得仰头看我了。” “嗯?你说什么?”沙洛儿从刘德的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行了前辈,小子知道您精通魂魄之术,就别耍我了。”刘德却是不理,只是玩味地看向白幻,“您,就收了神通吧。” “嗯?这可不关我事啊。”白幻摊摊手,一脸无辜。 “如果真是她找我来,怕是得把我打个半死,可不会这么温柔。”刘德笑了笑,他再看向沙洛儿时,却再也没有了羞涩与胆怯,后者依旧看着他,不住地流着眼泪。 “切,岁数不大,开窍倒是不小。这姑娘长得不错,早收早省事!” 白幻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噗”的一声,刘德怀中的女孩一下子变成了数不清的飞蛾,打着翅膀四散飞走。 刘德伸出手,一只飞蛾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凑近眼前,突然“嗯”了一声,紧接着啧啧称奇道:“啧啧啧,这种幻术,竟然能够逼真成这样,果然是作用于魂魄之上,与单独作用感官上的感觉不同。前辈,好手段。” 他说着,与白幻一样打了一个响指,手上的这只飞蛾突然消失不见,像是根本不曾出现一般。 白幻的表情终于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抬起头看向还未飞走的飞蛾,目光所及,纷纷消失,她这才看向刘德,眼神满含深意:“你怎么知道,我是幻术,而不是拟形之术?” 第二百零三章 永生!? “很简单。”刘德望着此刻已重新恢复满身纹路的白幻,笑了笑,“您别忘了,我是修魂者,自然也修炼过类似的魂术。自然能分辨出您刚刚那一出,空有其形,并无其里,所以定是幻术无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最后我施展的幻术,是针对魂魄,而非五感?”白幻显然对此产生了兴趣,这么长时间蜗居此地,她可没什么机会与外人讨论修行,即便是有,多半说不了两句话,便出手杀了。 “您设下三关,色相两关为表,那群飞蛾为里,前者只是普通的幻术,魂力轻易便能冲破,自然是为难不了我。可问题是,当真会如此轻松么?于是我便留了个心眼,在魂力的探究之下,那只飞蛾有形有魂,似是真身无疑,我起初也以为是我想多了,可最终,还是从中看出了破绽。” “破绽?什么破绽?” “身为修魂者,我有自信您绝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探究我的魂魄,所以您能在我眼前幻化出我那同学,必定只是影响,而非更改。既然如此,我只需封闭魂魄,即便幻象依旧存在于魂魄的感知之中,但对于我的五感来说,却是空无一物。” 刘德翻过掌心,虚握两下,随后看向白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前辈,小子运气好,不过.....嘿嘿,您的确挺美的。” 白幻闻言,“切”地撇过头去,只不过嘴角却是流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她想到什么,又转了过来:“刘德,你刚刚说这鬼云猎的两个特点,可还没有说完呢。” 刘德点点头,不理会魂叟在魂石空间中的腹诽之话,回忆起刚刚他的描述,继续说道:“这鬼云猎,以魂魄为精,以血肉为食,是以前者养其灵,以后者补其形,瞧这株鬼云猎的大小,看来这一千年里,您没少给他喂吃的吧。” “诶,你别瞧我!这家伙不用我喂,若非我本族天赋与魂魄有关,多半也是抵挡不住它的诱惑。这家伙的气味,足够自给自足了!” 白幻说着,冲谷底一处凹陷瞅了几眼,刘德往那边只望了一眼,便是倒吸一口凉气——刘德原以为那里放着的都是灰白色的山石,这细一打量才发现,那里竟是数不清的白骨! 那些白骨形状各异,大小不同,有的长着獠牙,有的则是一副翅膀,很明显这里面不只有普通的猛兽,八成妖兽居多。 “别看了!那些都是贪图此物的畜生,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白幻冷哼一声,森森杀气扰得刘德冷汗直冒,他可没忘了,身边这位可是活了一万年的兽修,不知多少生灵死于她手,若论残忍,自己哪比得上。 “你继续。” “好,好......前辈您刚刚说等着它开花结果,这倒是没错。这鬼云猎开花结果是同时进行,兹要是开花,果实也不会太晚。而这鬼云猎成长过程中所有的魂魄能量,便都集中于它的果实之内,也就是说,如果您要是得了鬼云猎果,就相当于是吞噬了它吞噬过的所有魂魄,而且还是提炼精化之后的纯粹能量。” 白幻的眼中逐渐泛起光芒,她时不时地回头向鬼云猎张望,得意之色顿显:“果然如此,我没有猜错!我就知道这东西的精华都在这果子里!” “只不过,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它虽然开花,但并未结果,是么?”刘德看着已经呈现绽放之状的鬼云猎,问道。 闻言,白幻突然一愣,紧接着有些泄气,不过很快便又调整过来:“这件事,我待会儿会向你说清楚。对了,你这只说了第一个特点,它的不毁不灭,你可还没有说。” “不毁不灭......”刘德暗暗询问魂叟,后者利用魂力飞快地将这一点描述清楚,刘德是越听越诧异,到后来已是瞠目结舌。 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向魂叟:“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小魂淡,自求多福!” 说罢,魂叟便开始缄默不语,任由刘德如何问询都不再说话。 “小子,我问你话呢!你在那愣着干嘛呢!”白幻觉出异样,催促道。 “诶诶,那个,我回忆一下,年头久了,记不太清......”刘德心里骂了魂叟无数遍,心说这种事应该开始时就说明白,哪能最后才说,可混叟是个惹祸不爱擦屁股的主,自然躲个清净,任由其怎么说,都是骂不还口。 无奈之下,刘德只能是硬着头皮,将最后一个特点,说了出来。 “不毁不灭,自然不是说它真的毁不灭,想来以您的实力,将这株花摧毁,还不算是难事,所以这个特点,其实说的是它的永生。” “永生?” 刘德点点头:“还记不记得传说中,这株鬼云猎继承地藏菩萨大愿,是以佛果不成,其身不死。而实际上,它同样也是不死的,但却是以另一种途径。” 白幻已是皱起眉头,她与这株鬼云猎日夜相伴千年之久,自然有所猜想,刘德所言虽然不多,但已足够掀开遮挡在这朵异花上面的铺盖,将它的真面目展示在白幻的面前。 “前辈您比我清楚,这鬼云猎会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地引来其他生灵,通过大肆吞噬魂魄来填充自己的果实,直至花开落地。在这段时间里,它的全部精华都会集中在鬼云猎果之中,待果实被飞禽走兽拾了去,这鬼云猎便会败落,化作一滩灰烬。这便是它的死,但却是向死而生。” “鬼云猎果对于世间所有的生物来说,都拥有着不可忽视的诱惑力,当它被服用之后,其中的魂魄能量便会与服用者相融合,极大增加服用者的魂魄质量。但是前辈,正如传说中所言,那朵地狱之花最终将魔爪伸向了它的母体,也就是地藏菩萨,同样,这鬼云猎,也会反噬。它最终吞噬的,会是服用者的魂魄。” “什么!?” 白幻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第二百零四章 强者之心 刘德却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向白幻:“前辈,我刚刚在陈述传说的时候,曾在最后提起过一个令十殿阎王和菩萨都束手无策的问题,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白幻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是那地狱之花最后敢对菩萨动手?” “正是。此物本遵大愿,即便它是菩萨恶果所化,满布邪念,妄想以吞噬之能清空地狱,但这也并不与大愿相悖,但它对地藏王菩萨动手,却是千不该万不该。可您知道,它这么做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那地狱之花残暴成性,自是吞噬魂魄上瘾,便就不管不顾了。况且这就是个传说,谁知道真假!”白幻置身事外,心不在焉地朝四处打量。 刘德却不置可否,他笑了笑,自己便将答案说了出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它的世界里,菩萨发愿所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也包括地藏王菩萨自己。” 白幻终于是起了些许兴趣,转回头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个大愿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地藏王菩萨不清地狱,他便不会离开,那么倘若他不离开,地狱便永远不会空,这样一来,这个大愿也永远不会成真。因此,那地狱之花剑走偏锋,想要将菩萨也一并吞噬,便显得无可厚非,甚至有可能,它选择的这条路,才是正确的。”刘徳目光深邃,看着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白幻上下打量了刘德几眼。 “不是我,都是古书上面说的。” “喂,我可没说啊!你这歪理少扔我脑袋上!”混叟抱怨的声音在刘德耳边响起,刘德却是充耳不闻。 “不过这个,究竟和你刚刚说的吞噬服用者的魂魄,有什么关系?” “此物吞噬精魂,夺取众生轮回,乃大凶之物。炼化鬼云猎果,便相当于是自食恶果,又岂会得偿所愿。”刘徳深吸口气,表情变得慎重许多。 “这鬼云猎呈永生之相,便是在不断吞噬之中做到的。它的一生相比于世间其他的灵药,并不长久,最多也就活千年左右,便开花结果,等到果实被人吞下,它的种子便会藏匿于服用者的魂魄里。等到服用者死去,它便会吞噬掉服用者的魂魄,并以其肉身为养分,落地生根,度过它的下一个一千年。也就是说,它承诺给你一个强大的魂魄之力的同时,也剥夺了生灵投胎转世的可能性。并且通过不断汲取生灵魂魄,它的本质也可得以提升。传言中,待到鬼云猎自生魂魄,便可重回地狱,代地藏菩萨完成他的大愿,吞噬掉所有的魂魄。” 白幻早已收起了之前的揶揄之色,它对于魂魄的理解来自种族天赋,不比刚入门的刘德少上多少,自然也能明白,剥夺转世的可能,对世间生灵来说是一种多么残忍的惩罚。 “此事,没有解决的办法么?” “办法自然是有......”刘徳沉吟片刻,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只要不死不就好了。修炼之人,自然是摆脱阳寿约束,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安心修炼,最后渡劫升入天界,到那时魂魄接受天劫洗礼,别说是种子,就算是有人在里面拉坨屎,也会劈成渣,什么也影响不了。” “小子,你拿我说笑?” 白幻有些气急败坏,伸出手作势要打,刘徳却并未躲闪,依旧看着她,眼神中充斥着莫名的神采。 她的手高高举起,半晌过后,却还是放了下来,只不过脸色难看的吓人。 “小子,你是说,我这一千年,白等了?” “我在它旁边守了一千年,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条生命死在我的手里,你现在跟我说,全是在做无用功?” 白幻的声音异常的平淡,似乎刘徳所说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 “是不是无用功,我想您比我清楚。”刘徳与其对视,竟是毫不躲闪。 “哼哼,好小子。”白幻突然笑了,她转过身子看向鬼云猎,声音中带着一丝洒脱,“投不投胎,那是下辈子的事。老天爷赐我人身,我便不能让他失望。毒药也好,神药也罢,只要不是吃之即死,那便够了。而且你说的也不错,只要我活着,迟早有一天,这东西不会再影响我分毫。就算真是那地狱之花又有何妨,它怀吞噬地藏菩萨之心,那我便强过菩萨!它想吞噬地狱,我便强过地狱!” 话音未落,却是平地惊雷,扰得云雾震颤,就连那鬼云猎也仿佛感受到白幻的豪言壮志,晃动的幅度大了许多。 刘徳已是瞠目结舌,他不是想不到白幻还是会继续对鬼云猎的欲望,只不过在他看来多半是因为不甘千年辛劳,但这一番话,他同样听得出绝不是场面话而已,这个女人,不,这个妖兽,真的有信心强过那传说中的地藏菩萨。 白幻仅是兽修,无完人之天赋,无功法之相辅,单凭一腔热血,便可不顾生死轮回,不顾困阻磨难。 这,就是强者之心么? “小子,如果是你,八成这东西就不要了吧。”魂叟玩味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知道。”刘徳的声音却是略带低落,他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只感觉有些颓丧,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失败?胆小?亦或是...... “小魂淡,下面的话,替我复述给这只蛾子听,也不枉相识一场。” 刘徳一愣,点了点头。 “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即便再天性残暴的生灵,也有它归属于这片天地的重要性,不可或缺。这株鬼云猎吞噬魂魄,但千万年来日月更替,依旧留存至今,或许,它也在等待着有人能够带着他走出这片天地。修士一道无数凶险,无数仇敌,若是在一株草面前有所退缩,又何来的通天大道。再者说,常人一生都免不了与人口舌,更何况修士,争宝夺财,更是时时刻刻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能有提升实力的机会,自然不可错过。但是此物恶贯满盈,如果与魂魄相融,即便能够提高魂魄品质,对你我这种修魂之人更是提升实力,但此物傍身,若今后修炼大成迎来天劫,恐怕到时候,便是摧枯拉朽之势,不可小觑啊。” “此事我自然知道。你个小娃,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白幻笑了笑。 “不过这东西的确足够稀罕,不得不说,这只蛾子还真是福缘深厚啊。” “不过这东西的确足够稀罕,不得不说,这只蛾子还真是福缘......” “你说什么!!” “啊不不不,前辈,我说......啊!!咳咳,咳咳,魂叟......你,大,爷......” “岁数不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 “你这话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白幻 第二百零五章 黑鳞巨蟒 刘徳费力地从山石中挤出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到白幻的身前,掸着身上的灰尘,笑声埋怨道:“前辈,您......您下手太狠了” “叫你没大没小,口无遮拦,我告诉你,若是别人这么说,现在,他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白幻瞪了刘徳一眼,“这是给你一个教训!” 刘徳落了个灰头土脸,却是谁也责怪不了,只能是不住地唉声叹气,耳边魂叟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魂淡,没大没小,口无遮拦!啧啧啧,说得太对了,哈哈哈!” “待会再找你算账!”刘徳没工夫理会魂叟的不正经,他早就有个问题,此刻终于有时间询问出来。 “前辈,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应该不是兽修吧。” 白幻突然挑了挑眉头,随即低下头,死死盯着刘徳,面庞上的纹路再次扭曲起来:“你说什么?” “只是......刚刚听您说,老天爷赐您人身,私以为若是苦修,应该不会是这个说法吧......”刘徳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哦?我说了么?”白幻闻言一愣,紧接着却是摇头否认,“你听错了!” “哦,是这样。” 刘徳也只是好奇,趁着她心情不错赶紧问,还不知道一会儿会出什么岔子呢。可谁知道这句话在白幻的耳中,却有一丝玩味的口吻,她活了一万年,哪里被个小娃嘲讽过,当即脸上挂不住了。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动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啊?”刘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皱着眉头思忖半天,才隐约觉出八成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招惹了这位,忙开口解释道,“前辈您误会了,我......” “误会什么!你给我闭嘴!离这么远都能闻见你身上的臭味,跟那个长虫一个德行!我告诉你,待会给我好好干活,否则老娘一口吃了你!” “臭?长虫?”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猛地想起白幻几次三番提到那条黑蟒,以及言语中无法隐藏的厌恶感。 紧接着,伴随着那条黑鳞巨蟒,一个想法出现在了刘徳的脑海里,随即便是挥之不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辈,那只黑鳞巨蟒,是不是也曾经打过鬼云猎的主意?” “岂止是打过主意!?若非它逃得快,我又走不开,我迟早把它给灭了!把它的肉喂给鬼云猎,把皮给我的子孙产卵,拿它的骨头剔牙!!” 白幻一提到他,便是恨得咬牙切齿,刘徳光是听也不由得脊背发凉,再也不敢多嘴。 只不过这一次,白幻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己将之前的那段过往说了出来。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随着时间留世,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也愈发强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甚至不乏有妖兽存在,它们虽然不懂魂魄修行,但也能感受到这株植物的不一般,便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 “我白幻蛾一族天生对魂魄有着极强的敏感与天赋,因此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魂之法能够增幅不少,正因如此,我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正如你所见,那里放着的便是死在我手中的野兽骸骨。” 刘徳又瞅了瞅不远处的那片凹陷处,里面光是头骨便是数不胜数,可他打量许久,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里面,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头颅! 这是为什么? 他疑惑地看向白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可不敢再触霉头,特别是在白幻脾气不好的时候。 白幻显然感知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很快猜想到原因,笑了笑:“放心,死在我手里的生命数以万计,但在这鬼云猎旁,我还从未杀死过任何一个人类。这里本就人迹罕至,即便有过路之人受到鬼云猎的诱惑找到这里,我也会用幻术将其骗出,不让他在此处出事。” 刘徳有些诱惑地皱了皱眉,不过便是眉头舒展,明白过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倘若被人知道这里有一株世上罕见的灵药,必定会引来血雨腥风,白幻打的算盘八成也会落空。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来到这里的人安然无恙的走出去,想必对白幻来说,稍微改变一下凡人的记忆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前辈,也幸好没有修为高深的玄士发现这里,否则也是麻烦。” “说的不错。”白幻点点头,“这里本就人迹罕至,就连旁边的村子也是近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倒是有过几个玄士过来,统统被我修改记忆,打晕之后运到了千里之外。” 刘徳突然意识到,或许白幻,能给自己指条回家的路,否则自己像没头苍蝇的乱转,短时间内还真没什么可能回得去,不过这都是后话。 见刘徳没有疑惑,白幻继续说道:“前几百年,倒都是安安稳稳,少灾少难,直到差不多两百年前,一条小蛇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说到这,她再一次流露出厌恶之感。 “蛇?” 刘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蛇。”白幻再一次指向那堆满森森白骨的凹陷,“那,曾经有一湾清泉,底下有个泉眼接连地下,是活水。几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游来一条小蛇,兴许身负上古血脉,竟避开了我的感知,就这么隐藏在泉眼里。你要知道,这鬼云猎会吞噬生灵的魂魄,但对于身死的,却没有任何兴趣,那些死在我手的,我便将尸体统统扔进泉水之中,任由其腐烂,随后被水流带走,却未曾想到那条小蛇竟以那些富含天地灵气的尸体为食,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待到我感知到它的存在时,它已成气候,逐渐展露出了它的狼子野心。” 刘徳心说这个成语也能这么使用么,但总算是对于这件事情有了个笼统的概念。 “您说的那条小蛇,就是那条黑鳞巨蟒吧。” 第二百零六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是那个畜生还能是谁!“白幻即便如今说起,依旧是恨得牙根痒痒,“当我发现它之后,它便不再隐藏,几次三番对我动手,而且还都是在我分心对付其他的时候!“ “即便如此,它才百年修行,您应该很好对付才对啊。”刘徳提出质疑。 “这也是我以为的。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白幻似乎有些失望于自己当时的应对,叹了口气,“那条黑蟒当真天赋过人,不仅体型异于常物,驳杂的进食在它体内混合出一种难缠的毒素,这种毒,我在你身上闻到了。” 刘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在黑鳞巨蟒胃里受到的折磨,若非是苦行金身功法独特,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即便如此,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体内的毒素隐患去除。 “这还不算什么,那条蛇,竟还自行领悟了运用魂魄之法!” “什么!?” 刘徳心中一惊,他猛然间想到史可法如今昏迷不醒的状态,以及他运用魂力与巨蟒进行交流,看来当时自己没有感觉错误,那只黑鳞巨蟒,还真的对于魂魄有所感应。 “那只黑鳞巨蟒长时间处于这株鬼云猎的身侧,对于其散发的魂魄气息愈久熟悉,鬼使神差之间,他领悟了些许基础的魂术,并且对于我的幻术也有了抵御。它几次三番对我动手,虽然我可以借助鬼云猎的增幅能够将它击退,但它知道我无法离开此地,便是隐藏在那泉眼之中,也不与我拼命,只是在我守护鬼云猎中不断骚扰消耗,一击即退,好不烦人。” 刘徳回忆起那条黑鳞巨蟒的巨大身形,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真在四面山崖之上,看到了不少的巨大凹陷,只是在靠近鬼云猎附近却是一片平整,看来它也是志在于此,不敢轻举妄动,有损鬼云猎。 “之后呢?”刘徳问道。 “索性那家伙在这里,以它的凶悍气息,倒是轰走了不少被鬼云猎吸引而来的野兽,并且这段时间里,鬼云猎的体型也愈发的巨大起来,捕捉生灵的能力提高许多,我倒是乐得清闲,只需要每日提防着黑鳞巨蟒即可。不过......” 白幻说到最后,有些犹豫,刘徳看在眼里,又朝着无风自摆的鬼云猎的灰色花瓣张望良久,渐渐明白过来。 “那个时候,这株鬼云猎,是不是快开花结果了?” “正是。”白幻叹口气,“我起初以为那黑鳞巨蟒与我周旋,是想有朝一日将我轰走,它一人霸占这株神物,可最终我才明白,它早就预感到了鬼云猎近日即将开放,它想要占为己有的不只是它,还有我的命。” 刘徳暗暗心惊那黑鳞巨蟒的心机,却也觉出些许庆幸——倘若自己深陷腹中之时,没有大大出面镇压,自己即便侥幸逃出生天,多半也会死在黑鳞巨蟒的獠牙之下。 不过看如今这株鬼云猎依旧生长自若,白幻看上去也无大碍,她口中巨蟒的栖息之所,如今也已干涸废弃,想来应是灾难已除。 只是那时候这株鬼云猎便临近绽放,此刻更是已然开花,按照魂叟所言,这鬼云猎果熟蒂落之后便会衰败死去,如今却还保持着开花的状态,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鬼云猎果,究竟有没有生出? 刘徳心里想着,默不作声,白幻则继续讲这一段险象环生之事娓娓道来。 “那黑鳞巨蟒隐忍了几百年,终于在四十年前爆发,而那一日,正是这鬼云猎的绽放之时。” “也不知道你是否在那古书中读到这鬼云猎的习性,那日它绽放前夕,从未在任何东西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诱惑,甚至我发现它时所感受的,都不及当日的千分之一,即便我自诩谙熟魂魄一道,又与其相伴千年,也几乎按捺不住要走进它的花瓣之中。我都如此狼狈,更何况其他。” “刹时间风卷残云,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多少飞禽走兽我已数之不清,咱们两个人如今所站的地方,已经被野兽的尸体堆满,足足有数十层。而这,还是我根本不曾出手,只是它们自相残杀的缘故。” “的确,这鬼云猎一生衰败之时,自是它灿烂一刻。它会在结果的最后一段时间疯狂地吞噬精魄,极大程度的增加鬼云猎果的能量储备以及珍贵程度,以此来吸引更多的众生为止疯狂,出手抢夺,果实的归属经过重重考验,便是最强者,等鬼云猎果的主人身死之后,果实中的种子便可以汲取主人的精魂,并以肉身为营养重生,这样,它便能最大限度的进化。这也是这鬼云猎的奸诈诡异之所在。” 刘徳将魂叟对自己所讲的话复述给了白幻,他自己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倒吸寒气——这鬼云猎,真可称得上是极凶极恶之物,甚至比茹毛饮血的万千野兽,更懂得利用生命趋吉避害的本能,在它强大的伪装背后,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进化与重生。 真如传言一般,此物,来自地狱。 白幻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鬼云猎,随后叹口气,继续说道。 “那一天,可谓是豺虎肆虐,百兽率舞,鬼云猎拥有的攻击本能应对野兽绰绰有余,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随着兽潮而来的五只凶兽,它们各个有所修为,并且受到了鬼云猎的蛊惑,双目通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即便不受蛊惑,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是勉强应对,却在这时,那只该死的黑鳞巨蟒,从那泉眼中扑了出来,竟打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白幻说到这里,双手已在身侧握得吱吱作响,刘徳只感寒风扑面,杀气凛然,只不过她很快平息心情,深吸口气。 “我幸而多年与众**手,对于以一敌众的战法颇有心得,可架不住那只黑鳞巨蟒从中作梗,不多时,我便身负重伤,但在幻术以及周遭那些不分敌我的猛兽的干扰下,那五只凶兽被我拿下,最终与我面对面的,还是那只臭长虫。可与我相比,它却是神采奕奕,春风得志的模样。” “可您还是将它击败了,不是么?” “我......” “白前辈,接下来的事,我来说吧!” 一个较为虚弱的呼喊声从头顶上方响起,刘徳和白幻向上看去,前者辨神之目穿透灰雾,看到来人,却是不由得目瞪口呆。 “唐,唐老爷?” 第二百零七章 兽潮 白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朝半山腰处伸出手,顿时一股粗如磨盘的蚕丝射出,刺穿头顶上的灰雾,瞬间便来至在站在洞穴口的唐英豪脚边。 唐老爷好像早已知晓,根本没有半分惊诧,任由这股蚕丝从自己的脚边开始,逐渐缠绕住下半身,随后缓缓升空,极其平稳地将他带至谷底。 蚕丝寸寸被白幻收回,唐老爷脚步轻浮,踉跄几步,刘徳见状,忙上前搀扶。 “唐老爷,您大病初愈,慢一点。” “不碍事的,先生。”唐老爷冲刘徳满含深意地笑了笑,刘徳一愣,随即也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面前的这个老人尽管始终昏迷不醒,但头脑却是清楚得很。 “您叫我刘徳就好。” “刘徳,好名字。”唐老爷笑意更甚,“您几次三番救我唐家于水火,叫您一声先生,并无不妥。” “唐老爷您说笑了,修炼之人本就该如此,若是始终独善其身,与心性修炼也没有益处。”刘徳只能自道惭愧。 唐老爷没有再多说,在刘徳的搀扶下,来到了白幻的身前:“白前辈,您又救了我一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话别跟我说,我去的时候,你的命已经被人保下来了,我只是带你过来而已。”白幻并不想独揽功劳,她转过身端详起鬼云猎来。 “哦?”唐老爷皱了皱眉,终于再一次看向刘徳,“难不成还是先生?” “也是您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怎料话音未落,却见唐老爷一双昏黄无神的眼里瞬间蓄出泪水,一双脉络斑驳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刘徳,双腿一软,几乎是要跪了下来:“先生,先生,求求您,求求您了!” “唐老爷您别这样!”刘徳吓了一跳,手略一用力,传入一道玄力,唐老爷虽然依旧热泪盈眶,但身子总算是站住了,“有什么话您跟我说,如果我能帮忙的,义不容辞。” “行了,唐英豪!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差这点工夫么!哭哭啼啼,心烦!” 白幻没有转过身子,但却字字珠玑,唐老爷闻言一顿,颤抖着深吸口气,伸手抹去泪水,紧接着冲白幻鞠了一躬:“前辈说的是。” “你刚刚不是像替我说么,那下面的故事,你来说,也好让这小子知道这事情的原委,这小子鸡贼的很,若是不让他清楚,八成又得整出什么幺蛾子。” “前辈,瞧您说的......”刘徳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但眼神却瞥向了身边的唐老爷,表情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期待。 唐老爷点点头,他死死抓着刘徳的手,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轻轻咳嗽几声,开口说道,眼前流露出一抹追忆。 “四十年前,我还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而我的兄长英杰娶妻稍早,那个时候三财刚刚出生。我们住在祖上传下的宅子里,安安稳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是一个阴天,山雾蒙蒙,我和我的哥二人,前往山中打猎......” 。。。 “英豪,紧走几步!今天雾大,早点回家!” “好!” 山林之中,两个身形矫健的精壮汉子如履平地地穿梭其中,一人手中握有一把凌厉的单刃猎刀,另一人左手绷紧猎弩,双眼如炬,两耳收风。 正是唐家英杰英豪兄弟二人。 二人走着,唐英豪猛地站稳脚步,身形一矮,同时举起猎弩,“腾”的一声,一道弩箭划破雾气,飞驰而出。 唐英杰微微一笑,迅速跑了过去,不多时,他手握着一只野兔的耳朵走了回来,野兔胸口一处血污,一只弩箭径直插入其中,但它依旧时不时地伸着腿。 他手中猎刀朝着野兔的脖子轻轻一抹,极其准确地断了它的气管,却也并未有多少鲜血流出,很快它便彻底咽气。 唐英豪熟练地拔出弩箭,再次架在猎弩上。 “今天收获不少,回去拿盐巴腌好,能吃些日子。”唐英杰盯着手中肥硕的野兔,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是啊。”唐英豪同样心情不错,但他耳朵一动,抬头看向天空,在那里,数不清的飞鸟在往山上飞去,依他的见识,这当中却是有很多种类型根本不曾在这四周见过。 “哥,有点不对劲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说道,可半晌也得不到回应,这才转过头看向唐英杰,却见他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山下。 “怎么了?” 他以为是什么猛兽,直接立起猎弩,可还未等他出手,便已然知道了唐英杰目光所及,究竟是何物。 窸窣之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已是极其嘈杂,不远处甚至有大树倒塌,群鸟飞散之貌。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从眼神中都能得到答案,紧接着身子一转,向山上狂奔而去!而那只野兔,便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十息过后,二人原本所站之地已是一片狼藉,那只野兔尸体被生生踏烂,血肉与泥土混在一起,一只眼珠子孤单地掉在石缝里,倒映出无数飞奔而去的野兽身影。 “砰!” 一声巨响,一只布满棕色毛发的巨大脚掌将整个山石踩碎,而下一步,便已是一丈开外,落地之时,更是哀嚎一片,不知多少走兽死于这张巨掌之下。 数以百计的兽潮以及不时出现的巨兽往山上奔走,不多时,两个灰头土脸的脑袋从地上冒出,望着刚刚从头顶上略过的那只巨大猛兽,已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唐英豪喘着粗气:“这么多野兽,若不是身后有什么更为厉害的东西追赶,那就是......” 二人一起看向山上。 “那就是在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哥,趁着现在安生,赶紧走!” “走!”唐英杰说罢正欲起身,可却突然一愣,随即缓缓转过身子,“走......么?” 唐英豪也是同样反应,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要不......去看看?” “妈的,富贵险中求,走!” 二人从地洞里挑出,飞身朝山上跑去,瞧那神情,一如刚刚那片兽潮中的野兽。 第二百零八章 又见凶兽 北山之上,唐英杰和唐英豪一前一后,借由他们二人自小在这山中穿梭嬉戏而得来的熟悉,以及前方飞禽走兽乃至巨大凶兽的开路往山上奔驰,倒是速度不慢,不过人身肉长,哪里比得上山野猛兽,便寻了一处半山腰的洞穴休息片刻。 山林之中,还在时不时地响起野兽的嚎叫声,他二人相对而坐,身后的竹筐早已在刚刚的狂奔中消失不见,洞口由于较为隐蔽,倒是不怕被发现,眼见几只獐子从洞口跑过。 “哥,有点不太对劲!”唐英豪喘着粗气,盯着洞口,随后转过头看向同样满身大汗的唐英杰,后者已是血灌瞳仁,嘴唇清白。 “怎,怎么了?” “这北山咱俩打小来了不下一千回,就咱俩刚才的速度,跑了将近两个时辰,这里距离山底怎么着也得一里路,可是......”唐英豪朝洞外张望几眼,“你自己看,这些动物有停下来的意思么?” “那就证明那宝贝就在上头!”唐英杰明显心急如焚,他不时地看向洞口,不住地双手揉搓,“你还在啰嗦什么!去晚了,那宝贝就被这帮畜生抢走了” “哥你冷静一点!”唐英豪将水壶交给他,后者仰头喝了一大口,总归是清醒了些。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兄弟之间,唐英豪的脑子最为好使,唐英杰虽然身为兄长,遇事却还要询问一二。 “咱俩刚才在山脚附近的时候,那些野兽便是不要命地往上跑,现在还是一样,我起初以为那宝贝就在半山腰,可如今看来,多半还得往上走个半座山。可我总觉得,那宝贝,似乎并不在山上。”唐英豪眼中闪过无数野兽的疯狂神态,不仅凛然。 “不在山上,哪能在哪?那帮畜生疯了往上跑?” “问题就在这里!哥,你不觉得,那帮野兽似乎根本就是疯了!只是一股脑地从四面八方往上冲,那宝贝即便身处高位,也总归有个具体位置,它们如此趋之若鹜,自然知道方向。可是像现在这样子。”唐英豪摇摇头,“不对劲。” 兄弟二人常年结伴同行,十分默契,自然很快便明白了唐英豪所说之意,唐英杰心思一转,目光之内的血色略有消退。 “难不成不是宝贝?”唐英杰皱起眉头,他猛然间睁大双眼,“莫不是有什么玄士在上方修炼吧?”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唐英豪脸色阴沉,“哥,我问你,这座北山,占地多少,有印象么?” “占地多少?你这话问的,我怎么会知道?”唐英杰摇了摇头,“不过,很大就对了。咱俩小时候不是转过么,转了一天,连一半都不及,估计怎么着,也得有......好大吧。” 唐英豪点点头,正要开口继续说,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二人猛地握紧兵器,往洞穴深处看了过去! “呼......呼......” 洞穴深处突然刮过一阵夹杂着阴冷与恶臭的腥风,唐家兄弟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诧。 “呜嗷!!” 突然,一个凄厉的嚎叫声自深处响起,在洞穴墙壁之上反弹回荡,显得更为阴森惨烈,唐英杰与唐英豪二人自诩在山间闯荡多年,却也根本无法将这个吼叫声与脑海中的任何野兽画上等号。 他二人迅速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猎刀与猎弩,屏息静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凌乱沉重的踏地之音愈发清晰,唐家兄弟只觉得脚下震颤,灰尘弥漫,空气中更是充满了血腥味道。 “嘭!” 一张巨掌猛地灰尘中踏出,二人震惊之余不由得倒退几步,唐英豪直接射出弩箭,可这只弩箭还未等完全没入灰暗,便是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爪子伸了出来,从指缝中,两半弩箭掉落在地。 “这,这是什么!?” 唐英杰惊呼出声,此时此刻,即便内心中对于宝物的欲望再大,也被人类本能的求生欲压制下来,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多半是不会再上山了。 这只长满鬃毛,指缝中甚至还有血液地落在地的巨爪在二人面前停顿片刻,紧接着重重地拍在地上,震得是地动山摇,洞穴之内又是好一阵尘埃废物,二人不禁跌倒在地,忙互相搀扶地站起身来。 “快,弟,快跑!”面对此物,唐英杰根本生不起半分对抗之意,毕竟弩箭都不能奈他和,他二人上去也是送死,遇事不由分说,拉着自家兄弟就要往外跑。 “等等!” “不能玩命,快走,快......” 唐英杰开口催促,可转身的瞬间余光一扫,却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尘嚣落定,渐渐将这只异兽显了出来,这是一只站立着的人形巨兽,双手双脚大得出奇,全身鬃毛犹如钢针,恰似铁线,浑身赤裸,擘肌分理,一张大嘴呲着獠牙,突出足有几寸长度,眼睛斜长,在黑暗中透着幽幽的绿光,正冲着他二人不住地喷着热气,腥臭气令人作呕,竟是只野狼化形的凶兽!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却并未再行离去,而是恐惧却又无比诧异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洞穴之内的凶兽。 这只凶兽,竟已是满身创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左肩直到右肋,双臂双腿上,更是数不清的大小伤痕,头颅之上,有一处惨不忍睹的巨大凹陷,一张大嘴急促地喘息着,血沫从嘴边溢出。 “扑通”一声巨响,它轰然倒地,充斥着凶戾的双目始终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似乎在质疑其怎么敢安然无恙的站在它的面前,而不选择落荒而逃。 唐英杰胆子大,他谨慎地向前迈出一步,凶兽吼了一声,可谁也能听得出,这是色厉内荏,与此同时,鲜血从它的身下逐渐扩大,流过了他的足迹。 “它,它,它是不是刚刚在我们身后的那只怪物?”唐英杰看的真着,总算是分辨出来,急忙问向唐英豪。 “应该是。”唐英豪深吸口气,他转过头看向洞口,又转了回来,“怎么会,在这里面出现?” 话音未落,他猛然间想到什么,急忙将目光看向洞穴深处,在那里,依旧不断传来杂乱的兽吼声以及隐隐约约的地崩山裂之声。 宛若地狱。 第二百零九章 宛若地狱 没有理会唐英豪的兀自思索,唐英杰走到了这只凶兽的面前,后者已是无力生还,那张不知有多少生灵丧生其中的巨口,此刻只能是“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刚刚还煞有凶气的双目此刻也已是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唐英杰看在眼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世间有不少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凶兽异种,自然是心生敬畏之心,当即看到此物如此狼狈,也是于心不忍,他深吸口气,将手中猎刀倒握,冲着这只凶兽下颚的柔软之处猛地捅了上去,一番血花灿烂,这只凶兽终于是咽了气。 他将猎刀拔出,开始上下端详起这只凶兽的身子,片刻之后,他一咬牙,高高举起猎刀,朝它的腹部砍了上去,“当”的一声巨响,竟是火花四溅,宛若砍在了铁石之上。 巨大的声响将唐英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急忙看向自己的兄长,后者望着手中的猎刀,甚至顾不上虎口处的裂痕,目瞪口呆。 唐英豪看了看猎刀上稍有些卷刃的刀口,又弯腰看向这具尸体,那刀砍之处除了几丝毛发断裂,只是隐隐约约有个痕迹,根本没有半点伤口。 “这么硬么?!” 唐英杰暗自吞咽口水,这才开口惊叹道:“岂止是硬!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力气,这把猎刀又是我花大价钱,请工匠师傅专门打造而成,黑铁精钢所制,这么多年都没有划痕。这家伙的身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凶兽啊,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唐英豪却意不在此,他沉吟片刻,深吸口气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拥有这么硬的身躯,究竟有谁会造成如此致命的伤口,又是谁有能力把它干掉。” “而且......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英杰心思流转,开口问道,“刚才咱俩不是见它向上跑么,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看来我没有猜错,果然如此。”唐英豪目光深邃,他看向这只凶兽背后的黑暗,不,此时此刻尘埃落定,已能看出些许光亮,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了。 “你又猜出什么了?”唐英杰急忙问道。 “还记不记得我刚刚问你,知不知道这座北山占地面积有多少么?” “当然记得,不过这与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唐英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唐英豪并未有任何的放松,甚至比之前还要慎重几分:“我之前发觉那些拼了命往山上跑的野兽毫无方向,只是一味地向上跑,就想着也许这山顶之上并非是它们感觉中的终点。而且山脚距离山顶距离很远,即便那宝贝真有如此神技,能够引诱万里之外的动物前来,这种诱惑也一定是离得越近越强。可你看,咱俩刚刚在洞口休息时,不少动物的步伐已有缓和,神情也正常许多,虽然依旧一刻不停地向山顶奔波,但显然不比之前。” “所以你才会觉得,这宝贝,不在山顶?”唐家哥哥有些明白过来。 “其实当时也只是个想法而已,若不是这只异兽突然出现,咱俩多半还是会跟着兽潮的脚步向上攀爬。” “这只异兽......你是说,它突然出现的这个问题?” 唐家弟弟点点头:“别忘了,这只凶兽刚刚可是从咱俩脑袋上面过去的,照他的速度,咱俩到这的时候,它至少能走两个来回,可它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满身负伤,这也意味着它在超过我们之后,肯定与什么东西争斗交战过。可你看它的桐皮铁骨,想来若是要造成如此伤势,动静绝对不小,这还是在不考虑这只异兽反抗的情况。可是哥哥,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剧烈的打斗声么?” 唐英杰思忖片刻,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你要说野兽撕咬,倒是不少,但是更为剧烈的......没有。” “所以,这里一定有个地方我们没有找到,但是它找到了,而且还进去了。我甚至可以断定,那些野兽疯狂上山,其真正去处,也是那里!” 唐英豪越听,眼中越亮:“那你要这么说,难不成那宝贝......” “对,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件宝贝,也一定是在那个地方!” “那地方在哪里??弟,你知不知道?”唐英杰急忙转头看向自家兄弟。 “起初只是个猜想,现在我几乎已经是确信,那个地方就在这北山的里面!这北山占地千顷,绝对有可能在这里面存在一处腹地峡谷,而且刚刚那只凶兽也是从洞穴深处出现,所以我猜想,它就是从这山中出来的,咱们之前听到的那声巨响,应该就是它将洞穴的另一边打通,所以如果我们现在往洞里走,应该就能......” “小心!!” 唐英杰眼疾手快,猛地伸手将唐英豪拉住,后者脚下一空,借着自家哥哥的拉扯忙向后蹭了几步,这才站稳身形。可他还未等平静,便是大惊失色,一张脸刹那间变得煞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唐家二人丝毫没有察觉,就在刚刚它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间,竟然不知不觉地往洞穴深处走去,就像有两根无形的线在拉扯着二人,企图将他们带到欲望之所在! 二人目瞪口呆,脚尖前方已是深渊,目光所及四面环山,数不清的野兽从头顶之上往下坠落,但瞧那身姿,却更像是自己跳下山涧。 身边,无数蛇虫鼠蚁疯狂地在石缝中来回穿梭,几个掉落到二人身边的,也是理都不理,转头继续向下移动,唐英豪和唐英杰对视一眼,满目惊恐与诧异,紧接着不约而同,一齐向下望去—— “我的天啊,这,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巨大的吼叫以及爆炸声伴随着不时闪现的刺目光芒,浑浊但却凌乱的灰色雾气,犹如长蛇般在空中游转翻腾的无数藤蔓在疯狂地捕获着从上方坠落的众兽,随即拉扯到一只巨大的花骨朵里,转眼间便没了踪影;谷底,飞禽走兽的尸体堆积如山,血腥滔天。 而处在半空之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轻盈飘渺,双手散发着猛烈的白色光芒,对抗着一条无比巨大的黑鳞巨蟒。 这里,不是地狱,又会是哪里? 第二百一十章 陷入幻象! “孽畜,你算计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想从我手中分得一杯羹么?我告诉你,今天这株异化的果子,你想都别想!识相的滚回你那泉眼里,否则我不介意断了你这几百年的道行!” 北山腹地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正怒气冲冲地指着黑鳞巨蟒怒斥道。 黑鳞巨蟒虽然尚未人语,但对于情绪表达已是能够明白个七八分,更何况它与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交手上百次,对此话自然是心知肚明。 它没有出声,但蛇身扭转,尾巴卷起数十根尖利的骨头,带着风唳声刺向白幻,其用意无需言表。 白幻冷哼一声,手中白光再涨,那几十根骨头还未来至身前,便仿佛春雪消融般化为无形。 她瞳孔一缩,看向四面八方犹有存活的众兽,眼中白光一闪而过,那些猛兽宛若接受指令一般,疯狂地向黑鳞巨蟒扑去,连抓带咬,毫不留情。 黑鳞巨蟒身躯庞大,自然动作有所不便,短时间内无法将身上如附骨之疽的无数野兽甩开,它满含怒气地瞪了白幻一眼,随机身子一抖,整个蟒身腾空跃起,当即以头为领,以身为带,像一个陀螺般转了起来。 那些依靠肉爪攀附在巨蟒身上的野兽,自然抵挡不了如此巨大的惯性,纷纷甩飞,撞在岩壁之上,化为肉泥。 唐家兄弟在半山腰的洞口看个正着,甚至不少野兽就这样甩在了他二人身旁的岩壁之上,整个身躯瞬间爆炸,腥臭的鲜血和粘稠的脑浆撒了他们一身。 可他们已经顾不上许多,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崖下的神仙打架——就这架势,比他们自小看到大的大台戏还要精彩绝伦无数倍。 “英豪,你说那个女的,是是是是,是什么人啊?”惊愕之下,唐英杰有些结舌。 “不不不,不会是仙女下凡吧......”唐英豪双眼放光,死死盯着底下的那道倩影,灰暗之下,也看不清白幻皮肤之上正流转升腾的黑色纹路,只觉得此人仙风道骨,令人望闻声叹。 “对,我也觉得是!你看那条黑布隆地的丑东西,一看就是个作恶多端,穷凶极恶的凶兽,这位世外高人定是来此处收服妖兽!” 唐英豪赞同地点点头,随即皱了皱眉,指向那朵肆虐领空的奇异花朵,“哥,你看那个,好大的花啊!” 二人的目光落到了彼时还只是花骨朵的鬼云猎,这一看不要紧,这株灰暗无华的花骨朵,在两人眼中却宛若花团锦簇,漫天藤蔓也变成了盘旋在这团万紫千红四周的彩蝶,世间绝美之物不过如此。 “这株花,好香,好美啊......” “是啊......” 唐英杰痴痴地笑着,他向身前伸出手,一只蝴蝶翩翩落在手中,又缓缓离开,他盯着这只蝴蝶轻柔地向下飞去,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二人看得醉了,竟鬼使神差地开始步步向前,前方的悬崖此刻也幻化成一道花路,直通向下,周遭响起妙语欢歌,仿佛仙子下凡,美妙异常。 唐家兄弟二人脸上带着享受幸福的微笑,看着这株花,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忽然,一道黑光波澜震荡朝这边打来,转瞬间便袭进二人身躯,他们一下子睁大双眼,两目清明,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距离边界,还剩不到半步!! 他们忙不迭后退两步,惊恐万状。 “我去!!”唐英杰猛地甩手,一块糜烂的血肉黏在手上,他费劲巴拉地才将其扔在地上,“弟,咱俩,咱俩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唐英豪已是浑身冷汗,他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反观四周,原本保持疯狂姿态的众兽也是愣在原地,懵懂无知地向四周看去。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片诧异,不知所谓,却福至心灵一般,转头看向了下方,他们并不知道,刚刚自己陷入混乱,却又侥幸清醒,一切都源自于白幻与黑鳞巨蟒的这场大战—— 这边厢,白幻一道魂术迷惑众兽上前啃咬黑鳞巨蟒,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黑鳞巨蟒却不为所动,旋转身躯,将众兽抖落。 白幻也并未懊恼,一击不成,又出一击。 “幻骨剑!” 她大声喝道,同时手向身旁虚空一握,竟凭空出现万只白色飞蛾,它们盘旋在白幻手心之中,向上延伸,随即“噗”的一声,竟幻化出一把通体粉白的白骨剑。 白幻手腕一抖,骨剑周身散出晶莹光芒,如梦似幻。 她熟练地挽了个剑花,随即剑指巨蟒,挟剑而起,呼啸而至! 黑鳞巨蟒此刻刚稳住身形,一双细长的蛇目微微收缩,倒映出白幻如天外飞仙的身影,它深吸口气,紧接着猛然张口,一团周身黑雾弥漫的黑色光团蕴在喉咙,随即猛然喷出,冲着飞驰而来的白幻而去! 白幻面容阴沉,周身黑纹流转得愈发迅速,手中白骨剑无形中也增大几分,周身光芒更甚。 一剑一光团,二者于半空交汇,白骨剑悄无声息地没入黑光之中,下一刻,黑光炸裂,尽管依旧是静谧无声,但在这腹地之上,无论是正疯狂撕咬着彼此,还是攻击巨蟒,亦或是拼命往鬼云猎上扑,此刻都是浑身一震,目光转眼间清澈起来。 这两个人的对招,竟在短时间内,抵去了鬼云猎的迷惑之力! 黑光散去,白骨依旧。 白幻手握白骨剑,竟毫发无伤地从黑雾中现出身形,她身形毫不停顿,一剑刺在了黑鳞巨蟒的额头! 黑鳞巨蟒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蓄力一击竟不能奈何白幻半分,惊讶之下失了先机,这柄白骨剑直插入额头,可却没有半点血迹伤痕。 这柄剑虽然肉眼所见毫无异样,但却是无形之物,丝毫没有受到巨蟒坚硬鳞片的阻挠,瞬间没入大半。 “嗷呜!!” 只见黑鳞巨蟒仿佛受到莫大折磨,也没了之前的风光,惨叫着在地上扭动起来,不住地用头往四处撞击,无比惨烈。 第二百一十一章 横插一手 白幻松开握着白骨剑的手,身形陡然退到不远处,望着不停扭动身躯的黑鳞巨蟒,冷笑两声。 趁他病,要他命! 白幻发狠,招招夺命而去,他并不想给它任何机会,双手上下翻飞,无数只飞蛾从她手中飞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到白骨剑的剑柄之上,瞬间融入其中,路途之中,即便有他物阻拦,这一只只飞蛾依旧如白骨剑一般,宛若无物地从中穿过,好不神奇。 黑鳞巨蟒惨叫多时,头上几处鳞片已经在他的撞击之下破裂,渗出鲜血,可这柄白骨剑就仿佛扎在了它的魂魄之上,根本没有退出半分。 它的双目流出两行血泪,显然大落下风,但它似乎仍旧不死心,趁着头颅朝向白幻的空档,便是张嘴吐出一口口毒液。 白幻冷哼一声,挥手引风卷走毒液。 “孽畜,还不死心!” “嗷呜!!” 黑鳞巨蟒狼狈至极,剧烈的翻腾让它不住地喘着粗气,但依旧怒吼。 “这条长虫看来已经是没戏了,啧啧啧,还是仙女厉害啊!”唐英杰见白幻乘上风,咧嘴笑道。 “是啊!”唐英豪同样如此,“就是不知道那个花,究竟是什么东西。刚刚导致咱俩产生幻觉的,应该就是它。” “哦?如果能拿个花瓣啥的,定能买个大价钱!”唐英豪说着,一刀挥下,一只偶然闯入洞中的兔子死于刀下,他伸手将其收在怀里。 “还是保命要紧,看够了,就快走吧!” 此时此刻,唐英豪依旧能感觉到那株花对自己的莫大吸引力,倘若不自制目光不看向它,他不敢想会不会再出现刚才那般不堪,甚至危及生命的模样。 所以尽管心中依旧疑云满腹,但他也不想再搞清楚,如自己所说一般——保命要紧。 “嗯......对,还是小命要紧。咱们走!”唐英杰说着,却还是眼神飘忽,时不时地往那一株花看去。 “哥,那东西有古怪,别看了!”唐英豪伸出手将他的双目挡住,却被他一巴掌打开。 “哥!......” “不是,你看!”唐英杰指着花说道,“那株花......是不是要开了?” 唐英豪闻言一看,也是当即睁大眼睛——这株花真如唐英杰所言,花瓣略微张开,露出了些许花蕊,与此同时,周遭的野兽显得更为猛烈,一股脑地往这株花上扑,这株异花也是来者不拒,竟又生出不少藤蔓,一一将来者卷入花瓣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那些疯狂的猛兽才会叫出一声嚎叫。 “看来这种乱象,真的是这株花导致的!诶,哥,我有个想法,没准这宝贝,就在......小心身后!” 唐英豪话音未落,却是脸色大变,顾不上隐蔽身形,倏地高声喊道,随即直接立起手中弩箭,拉弓满弦,“腾”的一声,弩箭化作闪电,射向崖下! 只见白幻身后有一根藤蔓,竟悄无声息地攀至她的腰际! 白幻耳听得头顶惊呼,这才余光扫到身后出现的意外,就在这时,身前黑鳞巨蟒似乎等待多时,一口浓郁的毒液喷出,转瞬即至! 正当前后夹击,无路可退之际,一道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一只弩箭不偏不倚地击中那根藤蔓,“砰”的一声,藤蔓断裂。 白幻抓住机会,双掌推出,一袭白光将这团毒液击溃,这才来得及冲黑鳞巨蟒怒目而视:“孽畜,该死!” 她口中叫骂,却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这只黑鳞巨蟒,当真奸诈非常! 她哪里想不清楚,黑鳞巨蟒之前那副狼狈模样,完全是演给她看,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口口的毒液,将她逼至鬼云猎的近处,实乃借刀杀人之计! 黑鳞巨蟒见奸计未得逞,眼神也是略有急躁,眉心处的那柄白骨剑依旧给它的魂魄带来无比惨痛的折磨,它忍着痛,卷起蛇尾就要向鬼云猎鞭打而去。 你不让我拿,你也拿不到! 白幻暗叫不好,正打算出手将这条蛇尾击飞突然,一个充满怒气的叫骂声音再度响起, “臭长虫,找死!!” 白幻终于抬起头向上观望,只见两个中年男子,一人手持猎弩,正不断地朝黑鳞巨蟒射出弩箭,而另一个人则是高举一块大石,猛地砸向巨蟒! “不要!”白幻忙伸手阻拦,可为时已晚。 巨石径直落到了黑鳞巨蟒的头顶,只听得到“砰”的一声巨响,巨石碎裂,烟雾弥漫。 “好!!” 唐英杰大喊一声,可下一刻,那笑声便是戛然而止。 尘嚣落定,两只透着怒气的阴冷细长眸子从烟雾中出现,正死死盯着二人——这条黑鳞巨蟒,毫发无伤! “蠢货,快跑!” 白幻一声催促刚出口,身边便是风声鹤唳,她下意识地躲闪,只见一条磨盘粗细的蛇尾从身边蹭过,夹着凶风,猛地打向唐家兄弟二人所在的那处洞口。 “完了!!” “哥,快跳!!”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兄弟二人纵身跃下,紧接着便是山石蹦碎,地动山摇。 二人即使躲开攻击,但饶是蛇尾的震荡之威,也是将离得最近的唐英杰震得晕眩过去。 此刻黑鳞巨蟒分神,自是绝佳机会,白幻咬咬牙,左手指向空中的两个人,两道丝线从手中喷出,同时右手狠狠拍向了黑鳞巨蟒,与此同死,周身亮起刺眼白光! 兄弟二人于半空之中,看的真真切切,那个身着白衣的仙女竟是浑身光芒一闪,整个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黑纹飞蛾,那只飞蛾触角颤抖,一道道白光如波纹般打在了黑鳞巨蟒脑袋顶上的那柄白骨剑上。 巨蟒神志总归比不上白幻,气愤之余失去理智,中了她的魂术。它哀嚎一声,再也无法形成攻势,整个身子迅速蜷缩起来,而那条巨大的蛇尾,竟歪打正着地狠狠拍在了正值半空,尚未苏醒的唐英豪身上! 也正因如此,他错过了前来救命的丝线,却是正正地落向了尚未完全绽放的鬼云猎!!! “不要!!!!” 唐英杰的呼喊,总算是在最后关头将唐英豪唤醒,而后者才刚来得及将自家兄弟的身影印在眼里,便感觉脑海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唐英杰的声嘶力竭,却是丝毫无法阻挠鬼云猎,对于自己兄长的吞噬。 只有一根晶莹的蚕丝,一头伸在鬼云猎的花瓣之中,而另一头,则被握在了脸色煞白的白幻手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兄弟情深 刘徳听闻唐英豪口中所言,也是心生悲壮之意,暗想唐家兄弟二人真是鲁莽,凭着一刀一弩就敢多管闲事,可揶揄之后,也是佩服有加。 在二人眼中,当时与那条黑鳞巨蟒争斗的白幻已是世外高人,修为惊天,即便如此,在眼见其有危难之际,依旧敢出手相助,即使是螳臂当车,自身难保。 当然,如果这两位只是离得远,看姑娘美丽动人,心生眷恋这才出手,那就权当刘徳想错了。 只不过事情久远,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况且唐老爷的兄长还白白丢了性...... “等等!”刘徳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他皱着眉头看向唐英豪:“唐老爷,您说错了吧?那个被那条黑鳞巨蟒一尾巴拍入鬼云猎的人,应该是您弟兄,不是您吧?” 唐英豪却是一脸不解:“先生,的确是我,说来,若不是白前辈出手,我兄弟二人必死无疑啊!这之后,也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 “这,这......!”刘徳心中一惊,再度打断道,“这怎么可能!?” “先,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徳没有理会,而是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幻:“前辈,您......是怎么做到的?” 鬼云猎吞噬魂魄的原理,刘徳并不清楚,甚至魂叟也是一知半解,毕竟他也只是借由古籍机载才能说出那些秘闻,但他却清楚,如果生灵被鬼云猎夺去魂魄这个过程可逆,此物绝不可能在通天们这一修魂圣地中有如此凶名。 如果白幻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她魂魄修为......不敢想象。 白幻斜眼瞥着刘徳,冷哼一声:“想学?想学我教你啊。” 刘徳原本诧异之中略带佩服的眼神一下子化作揶揄,他正欲开口言说疑惑,却猛地想起件事,思忖片刻,有些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前辈,大尾巴狼可不好装啊。” “你小子!”白幻横眉竖目,刘徳却是好不躲闪,与其对视。 半晌,白幻终于不再勉强,叹了口气:“我自然没有这个能力,否则,也不用你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株鬼云猎善心大发,不取性命?而且四十年前即已开花,为何此刻依旧如此?” 唐英豪正打算开口回答,却见白幻冲他摆了摆手:“对于此事,你也只是一知半解。算了,下面的事,我来说吧。” 唐英豪点点头,退后几步,不插手刘徳与白幻的对话。 “那日,在唐家兄弟的干扰下,我成功击退黑鳞巨蟒,它魂魄受到重创,缩回泉眼里,我将那一天中死去的所有野兽尸骨磨成粉,将那泉眼堵死。那条黑鳞巨蟒多半是认为我已得到宝物离去,再跟我纠缠也于事无补,从那日起,便再也不曾现身。” 刘徳点点头,至此,关于这条黑鳞巨蟒的全部往事便已结束,想来那黑鳞巨蟒之后便去往了那汪泉水中栖身养伤,这才有了刘徳与它之间的羁绊。 白幻自然不知道刘徳心中所想,继续说道:“至于唐家兄弟,正如唐英豪所言,我当时分心攻击巨蟒,的确只救下了唐英杰一个人,而他,尽管我在最后关头用蚕丝拉住了他,但为时已晚,他还是被鬼云猎吞噬。 “彼时,这两个人看到了我化作白幻蛾的真身,此事绝不可外传,我本想取其性命,但他二人刚才救我一命,如今一人身死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无从喜来,于是便想用魂术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在唐英杰的记忆中抹去,然后轰走了事,可谁知那个臭小子,竟然伸手夺过我手中的蚕丝,打算把他弟弟从里面拽出来!” 说到这里,她怒气冲冲地指着不远处的唐老爷:“你说说,你们两个小子,干得都是什么事!” 刘徳望着面前以为女子指着老人叫臭小子,这画面也是有些好看,但他无心多管,他只关心一件事情。 “拽出来了?是么?” “哼,你觉得呢!”白幻气不打一处来,但撒完气,却也有些感慨地叹息两声:“不可不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唐英杰不知哪来的鬼力气,竟然还真的将他弟弟拽了出来!想来那鬼云猎应该先吞噬魂魄,再消化肉身,所以当时在唐英豪的身上,除了被黑鳞巨蟒拍打所造成的伤势之外,也只是昏迷不醒。” “但他的魂魄出了事,对不对?”刘徳终于明白,唐老爷那三魂缺一魂的问题是从何而来,不过想来那个时候,白幻应该是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白幻说道:“我知道他魂魄出事,已经是之后了,在那时,唐英杰将他拽出来,我当真以为这两个人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正欲趁机将二人赶出此地,我也好取了鬼云猎果,可谁知道那鬼云猎似乎是感知到猎物逃走,竟将怒火发泄在了在场的我们三个人身上。” “鬼云猎的突然发难让我等措手不及,唐英杰护弟心切,便想着将他扛起,可这一下便彻底失去了逃离的可能,那鬼云猎的藤蔓牢牢将其捆绑,随后飞快收回,他只来得及将唐英豪扔给我,便一声不吭地消失在鬼云猎的花瓣之内。” 不远处,极其压抑的哭声传来,刘徳闻声望去,唐英豪已是泣不成声,一个年近耄耋的老人失态得不成样子。 刘徳叹了口气,随后问道:“这一次,不能救出来了么?” 白幻摇摇头:“第一次兴许是鬼云猎疏忽大意,哪里还会再次让到嘴的鸭子飞走?虽然我及时甩出蚕丝,并且与之角力,但白幻蛾不善气力,结果......不尽人意。此事到此本可以以兄弟二人一死一伤结束,但我,犯了一个错误。” “您,莫不是贸然使用了魂魄之力?”刘徳猛然惊醒。 “没错。”白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一时心软,出手相救。可谁知这一救,便耽误了整整四十年的光景。我在这里又守了鬼云猎四十年,而他,也懊悔挣扎了整整四十年。这对我来说弹指一挥,对他,便是一辈子。” 刘徳心中平生哀怨,望向唐英豪,叹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真是鲁莽!太鲁莽了。这鬼云猎正值结果的紧要关头,自然对魂魄有异于寻常的渴望,这个时候还用魂魄之力,那简直是拿着肉在老虎眼前晃悠,不咬死你都算是轻的!” 魂叟埋怨的声音在刘徳耳边响起。 白幻表情复杂,在黑色纹路的遮挡之下,看不出究竟是懊悔,还是感叹。 “这鬼云猎夺魂噬魄只有生物本能,我这一手魂魄幻术无处施展,倘若拼气力,我本就不比其他兽修,精通灵力,更是几个我也比不过它,于是我便打算用魂魄之力来与之抗衡,或许能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甚至在我施法解救之前,还故作完善地在心中快速定下计划,打算先行护住唐英杰的魂魄,而后找机会将其拽出来,可我低估了这鬼云猎对于魂魄的饥渴程度,高估了自己对于它的了解。” 即便事情已过数十年,此刻白幻提起脸上依旧显出一抹惊恐。 “饶是我快速出手相助,也终究是慢了一步。这鬼云猎前脚将唐英杰拽进花中,后脚便在它的魂魄里注入根须,开始吞噬。不仅如此,那鬼云猎竟感知到我的存在,竟以唐英杰的魂魄为媒介,打上了我的主意!” “鬼云猎的恐怖我是心知肚明,可却从未想象过它那吞噬魂魄之力竟如此霸道,也就是我惊愕喘息的功夫,它便已经将我的那道魂魄之力抽取大半。我有心抽身离去,可这鬼云猎宛若盘根之木,一时三刻竟无法脱身。我暗叫不好,按照那个情形,耽误个一时三刻,多半我的魂魄也要被它吸了去!可我当时已经半步护住了唐英豪的魂魄,若是收力,恐怕还未等鬼云猎吞噬完毕,我与它二力互拼,也要将唐英豪的魂魄撕扯开来。” “正当我咬牙坚持,却又无计可施之际,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唐英杰他自己。” 唐老爷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段秘闻,不知不觉地近了些,此刻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子愣住,满面惊讶,白幻余光瞥见,却也没有赶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那唐英杰的魂魄似乎感知到我的所作所为于他有益,竟在冥冥之中助我一臂之力,以他的魂魄打断了鬼云猎与我之间的联系,我断开魂力,这才退了出来。” 白幻的表情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可刘徳仍然能够从中看出懊悔,看来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鬼云猎吞噬了我那一道精纯的魂魄之力后,它的疯狂吞噬逐渐停止,并且整株花已经是完全绽放,依我所见,它结出果实只是一时三刻的事情。而唐英豪那个时候依旧昏迷不醒,这兄弟俩怎么说也算是救我一命,那唐英杰更是救了我两次,我自然不能放他在野外昏睡,于是便想着一边等待鬼云结出果实,一边确定他无恙之后,再行离去。可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两天两夜?”刘徳一愣,随即惊呼,“不应该啊,这鬼云猎开花结果本是同时,开花即结果,怎么也不可能等这么长时间!” 白幻点点头:“我当时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可在这三天时间里,这鬼云猎只是保持着绽放的姿态,不再发出诱惑生灵的气息,也不再伸出藤蔓吞噬周遭的动物,乖巧得像是一朵扑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朵,可又是正常得太不正常了。” “于是我便再次传入魂魄之力检查,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唐英杰的魂魄,始终都没有被它完全吞噬掉!” 刘徳猛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这鬼云猎在结果之前开始了对于唐英杰的吞噬,只不过半途吞了我的魂魄之力,提前达到临界点。我猜想,那鬼云猎的吞噬机制多半是只有将体内所有的魂魄全部吞噬殆尽才可再进一步,可之前为了护住他的魂魄,我在他的魂魄之中附着了一层魂魄之力,鬼云猎若想吞噬魂魄,只能先耗费或是吞噬掉我那道魂魄之力,可它并不是无限吞噬,对于魂魄的需求几近饱和,吞噬唐英杰也只是本能所为,所以只能停顿在此,无法再进一步。” 说到这,白幻叹了口气:“最可笑的是,我与鬼云猎在唐英杰魂魄之中的角力,即使我再三慎重,也终究在他的魂魄上导致了裂痕,而鬼云猎的吞噬之力,竟歪打正着地支撑住了魂魄的完整。即便我能将他的肉身拽出来,也没有办法维持魂魄不散,如此说来,杀人的,竟然是我。真是,太可笑了。” 白幻说到最后,自嘲地笑了出来。 刘徳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它一日无法将唐英杰的魂魄完全吞噬掉,便是一日不可结出果实,是么?” “就是这样。”白幻眼神向旁一瞥,一根细丝从地上飞起,飘落在她的手中,“于是这四十年,我便以这根蚕丝为引,往里面补充魂魄之力,维持鬼云猎和唐英杰的状态。” 刘徳打量着这根丝线,另一头深入进鬼云猎的花瓣之中,不知所踪。 他默然点了点头,他沉吟片刻,看向白幻:“前辈,为什么......不放弃?.” 白幻冲他摇摇头,随即看向唐英豪,有些感慨:“这唐家兄弟救了我两次,这份恩,我迟早要还。我若是尽力所为最终失败,自然问心无愧,但彼时情况却是不同,如果我放弃,唐英杰必死无疑。我自是能够得到鬼云猎果,恐怕也会留有心魔,不得安生。” “那......难不成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这样......哪里是个头啊。”刘徳不解。 “所以白前辈大慈大悲,与我作了个约定。”唐英豪几步上前,插嘴道。 “约定?” “是啊,这小子死皮赖脸,早知道,我就不救他了!”白幻瞪了他一眼。 “前辈慈悲,前辈慈悲。”唐英豪没有半点家主的威风,满脸的小心谨慎。 “哼。”白幻不置可否,转头对刘徳继续说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遗嘱由来 “唐英杰那边,我暂时没有办法,但为了避免其缺乏营养,肉身腐烂,只能用蚕丝将他包裹,以此提供肉身存活的营养,至于唐英豪,自从他被他兄弟从鬼云猎里拉出来,始终是昏迷不醒,我开始以为只是伤势所致,后来才意识到不对,经过检查,发现他的魂魄出现了缺失。以我的能力,无法完全将其治愈,只能用魂魄之力暂缓补充,他这才苏醒了过来。” 刘徳点点头,事到如今,他才算是知道了唐老爷当初那三魂缺失一魂的伤势是从何而来。 白幻则是始终不拿正眼去看唐英豪,似乎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臭小子,跟他哥一个性子,我告诉他唐英杰如今的处境,他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拉出来,我好言相劝,关键是他油盐不进!根本听不懂我告诉他的事情,若不是碍于他曾出手帮我把那道藤蔓击溃,就我这脾气,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前辈您大人大量。”唐英豪陪着笑脸,好一副讨好的模样。 刘徳哑然失笑,他看着二人,说道:“看来这个约定,便是我来到此处的原因所在吧?” “真是啊先生!”唐英豪再次上前,拉住刘徳的手,“白前辈菩萨心肠,允我外出寻找高人来此处搭救我那苦命的兄弟。我自知因为此时烙下病根,前辈还定期替我压下病症,以此维持我日常生活的时日,终于,我找着您了,先生,先生啊!” “原来是这样,唐老爷您别这样,小子受不起,受不起!”刘徳见其又要热泪盈眶,忙开口劝慰,“小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过如果失败了,您......” “哼!行了,刘徳,他能到最后的期限找到你,已经是他兄弟俩运气好。否则上次病发,他早就死了!” “最后期限?”刘徳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二人。 “最后期限,就是他死之前。”白幻甩袖负手,沉声说道。 “死?唐老爷,这?” 唐英豪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他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总不能,一直耗着前辈吧......人家愿意在此守着我家兄弟,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哼,你也知道!”白幻冷哼一声。 “唐老爷,您与前辈的约定,究竟是什么啊?” “嗨,其实也没什么!”唐老爷故作正常地摆摆手,笑了笑,可看那笑容却满是无奈与懊悔,“我与白前辈约定好,不过只是约定在我去世之前。我死之后,前辈便可追求她所追求的宝物离开,而我,或许能够跟我哥哥在阴曹地府相遇,到那时,我再偿还这救命之恩。” 刘徳呼出口气,焕然大悟:“所以,您才会留下那样奇怪的遗嘱。” “是啊先生,为了隐藏此处不被外人知道,我便在这北山的四面八方种上桑树,以此养蚕,白前辈.....法力高深,那些蚕都不是凡品,我从中获得寻找高人的资本,也可以护住这座北山,不让寻常人入山,一举两得。” “但这生意越做越大,后来竟有人打算谋财害命,我答应白前辈,这里绝不可以向外人道也,所以只能定下那种遗嘱,以免意外发生。” 刘徳点点头:“您的儿子唐五福为人厚道,如果您出了意外,这片林子他一定不会随意处置,便可再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前辈知晓您去世,离开即可。但唐三财性子急,并且这个人人品不善,更是爱好钱财,如果林子交给他,多半第二天便会卖掉,但碍于兄长的救命之恩,您又不能完全将他轰走,所以您若是寿终正寝,之前定会寻求方法告知前辈,前辈得宝离开,到那时即便有人发现这里,也为时已晚。您才可安心地把桑树林交给他,已偿还长辈恩情,对么?” “先生,你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点错。哎,实属是我教育无方,三财其实品行不坏,如今却是......” “先生,唐三财企图加害于您,您就别替他说话了。” “哎......” 唐英豪极其失望地摇头苦笑,满脸的黯然。 “行了,有失有得,如果不是这件事,恐怕我还不放心把他带到这里。”白幻看着刘徳,说道:“能够尽力救助一个陌生之人,而且为其鸣冤昭雪,刘徳,你不错,能有如此赤子之心,希望在今后的修行道路上,你别丢了。” “前辈说的是。”刘徳颔首道,“前辈不是也一样。您虽然说四十年弹指一挥,但实际上已是莫大的善举。至宝有缘人得之,助人者天自助,您一定可以得到您想要的。” 刘徳此话倒是十分真切,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单论她能够出手救治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独善其身的玄士。 而唐家兄弟也是如此,兄弟之情自不必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份勇气便值得称赞,虽然......实在是太莽撞了。 “行了,说好话,没好心。”白幻摇摇头,嘴角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微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俩也算是跟你说了个明白,我这么多年也没跟别人说过这么多话。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刘徳闻言,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唐英豪,又看了看始终面无表情的白幻,他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也就是说,你们叫我过来,是为了救被困在鬼云猎中四十年的唐英杰,对不对?” “是啊先生,我找了整整四十年,甚至查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医术,您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救我的人。我当时听五福说是您算命说我命不该绝,我就猜出来,肯定是您对我出手相助,之后白前辈也于我证实,先生,您就费费心,我求求您了。” 说着话,他又要下跪,刘徳忙伸手扶住。 “唐老爷,您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不过......” “臭小子,怎么着,打算趁火打劫?那我算是看错你了!”白幻怒目而视,刘徳一阵魂魄震颤,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前辈莫生气!我并没有这么想!”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奸商! 白幻和唐英豪皱着眉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徳,后者脸上虽然带着自信且有恃无恐的微笑,心里却早已骂起了娘。 “魂叟,我可告诉你,这位要是一气之下跟我动手,你别插手不管啊!” “放心啦!反正他们也有求于你,这事若不是你我,八成也没有别人救得了。你还害怕什么?”魂叟那始终是混不吝的声音,刘徳是越听越气。 “我可不想趁人之危!魂叟,你最好不是跟我开玩笑,否则,我真跟你翻脸!” 魂叟听出了刘徳话中的认真,总算收起揶揄的语气:“小魂淡你真是白眼狼,我要你干的,也是为你好......” “你想干什么,说吧,别卖关子了!告诉你,要是敢坐地起价,趁人之危,别怪我宰了你!” 能够听出,白幻也是动了真气。 刘徳暗自吞了口口水,深吸口气,说道:“我想......学您那魂力化兵的魂术。” “魂力化兵......你说这个?” 白幻当即一愣,她手向虚空一握,如之前唐老爷描述过的一般,无数只飞蛾从无名处飞出,迅速化为一柄白骨剑。 “正是。”刘徳点点头,听魂叟的描述,这一招——“兽修领悟的魂力运用之法,还真与我通天门传承下来的魂技不同。这世间,我只见过玄力化兵,而魂力因为其虚无缥缈的特点,很少能够做到这一点,趁着这次,你最好啊,给我把他学回来!” “你想学?”白幻意味深长地露出一抹微笑,“想学.......” “您教我?” “做梦!” “做......咳咳,前辈,那个,咱小点声,小点声......” 刘徳一阵魂魄震荡,只觉得头重脚轻,晃荡两下这才站稳。 “我可告诉你,臭小子。”白幻目光冷涩,“救人不是我求你,是他唐英豪求你,你想拿这件事要挟我?对不起,我没这功夫,你要是不想救,就给我滚!......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滚是滚不了了,而且我还想出个救人的法子!” 刘徳听得是汗毛倒竖,本能地感觉自己小命难保。 果然。 “我拿你去换唐英杰,而且你也是俢魂者,兴许这鬼云猎对你更有兴趣,就放了他也说不定!”说罢,她便上前握住了刘徳的手腕,作势要往鬼云猎那边走。 “前辈慢!”刘徳急忙制止,“我不白换,前辈,您也知道我师从通天门,应该不难想到,我这里,可都是通天门的秘籍功法吧?” “臭小子,你要干啥!!我可没跟你说这个!”魂叟气急败坏地叫嚷道,若不是害怕白幻感知到自己存在,估计都要现出身形指着刘徳骂街了。 “哦?”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白幻当即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向刘徳,“......通天门?” “正是!前辈,你与唐老爷做了约定,可否与我也做个约定?”刘徳不顾魂叟的声声抗议,与白幻对视。 “约定?”正如刘徳所想,白幻终于起了兴趣,“你说说,我听听。” 刘徳微微一笑:“如果我将唐英杰救出来,且保其无恙,我便用一招通天门绝学魂技,与您那招魂术作为交换;如果我没有救出来,那此事做罢,这样,您也可以放心,我必定会竭尽全力,不敢有半点留手。前辈,可否?” “刘徳,我不同意!你别替我出主意啊!我不同意!” “你这约定,算是什么请求!”白幻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我看不出于你有任何好处,你......可不像是能吃亏的人。” “前辈您多心了。我感动于唐家兄弟的手足之情,触动于您的善心之举,本就会竭尽全力。但我向您求学,您自然得费心教我,我天资愚笨,恐怕您还要多费一番口舌。如果我侥幸救出唐老爷的兄长,您又能得到鬼云猎果,那自然是一团和气,我也好劳您大驾;如果......哎,如果最终结果不尽人意,我也不好再让您费心,我也就灰头土脸的离开,不在此地多待一刻钟。” 刘徳说得头头是道,把白幻听得一愣一愣,即便是一旁的唐老爷,也觉得刘德所言是圆满的很,找不出差错。 “小子,你真是这么想的?”白幻尽管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左思右想,也寻不出漏洞。 “他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小魂淡,他不了解你,我了解你!这么亏本的买卖,你能做?飞蛾子,我跟你说啊,这买卖我不干,我不干啊!我......” 刘徳心烦得很,直接关闭了魂石空间,魂叟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他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与白幻周旋。 “小子自然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我姑且相信你。”白幻又着实看了他好一阵功夫,这才说道,她随即将手中的白骨剑挽了个剑花,随意抛至半空,眨眼间化作万千飞蛾,消失无形。 “臭小子,行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快点救人!” “前辈,您都等了四十年,还差这一时半刻么?请您允许我恢复一下实力,以最佳状态面对这株鬼云猎。” “也好。”白幻点点头,便带着唐英豪来到一片,不再打扰。 刘徳盘腿打坐,不过却并未如他所言调理休息,而是将心神投入到魂石空间之中。 “小魂淡,你要造反啊!还敢关闭魂石!?” 刚已落定,便是看到魂叟大发雷霆,刘徳挤出微笑,忙上前安抚:“魂叟,你是了解我的......” “就因为了解你,才骂你!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卖了,我跟你翻脸!” “安啦魂叟。我跟你是一伙的。”刘徳笑了笑,“不过你也设身处地的想想,白幻说得没有错,这件事可不管她事,若想学得一招半式,多半还是要拿出些诚意才行。” “我堂堂通天门,怎可将绝学传给无名小辈!不可!” “魂叟,你糊涂啊!”刘徳却摇摇头,“那白幻可是即将得到鬼云猎果的兽修,这鬼云猎的效果,你应该比我知道得多。倘若能够在她未成气候的时候与之较好,对咱们百利无害。” “那......那也不能......” “所以我才会过来跟你说,趁着现在还有些功夫,你去挑一门较为偏门的魂技,应付了事,而且......”刘徳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精光,“你没说错,我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这笔生意,不做则已,做,就得赚翻!” 魂叟一愣,随即看着刘徳,笑意渐浓,一老一少二人,活像两个奸商。 不远处的真灵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三缺二 不多时,刘徳睁开眼睛,始终关注着这边一举一动的白幻见状,几步走至身前:“小子,怎么样?” “谢前辈惦记,我好了,下面便也不要耽搁,早些实施营救吧。”刘徳深吸口气,抖擞精神。 “先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唐英豪颤颤巍巍地看着刘徳,眼眶再次蓄出泪水,“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今后只有您用得上我唐家,尽管开口。即便我死,我也会吩咐子孙后代,定会鼎力相助!” “唐老爷,我定当竭尽全力,而且我也与前辈有过约定,于情于理,我也不会藏拙。” “谅你也不敢。”白幻冷哼一声,将那根接连唐英杰身躯的蚕丝交给了刘徳,“我不知道你手段如何,所以帮不了你,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收到。”刘徳冲二人笑了笑,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已是一脸肃穆,毫无荒愉之色。 “喂!臭小子,小心点,别没救成人,反而丢了性命。” 白幻并不好听的劝诫在刘徳耳边响起,他没有回身,只是向身后摆了摆手,随后便走到了这株鬼云猎的身旁,将蚕丝夹在双手之中,盘腿而坐,闭上了眼睛。 有白幻的前车之鉴,刘徳可不敢再贸然出手,幸而他可不比那只白幻蛾,体内除了魂力,还有另一种力量。 刘徳将一道魂力隐藏在玄力之中,传入到蚕丝之内,借由蚕丝迅速进入到鬼云猎的花瓣内,须臾之间,便传到了终点。刘徳只感觉一阵阻塞,他心知,应该是到了尽头。 他小心翼翼地探查,很快便摸清这丝线终点的轮廓,这是一个足有一人大小的蚕茧,蚕茧一头处有几根类似树根的树藤插入其中,在树藤内部,刘徳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如果所料不错,这应该就是这鬼云猎的魂魄吞噬之力。 他将玄力细细渗入到蚕茧内部,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深入其中,感知到了唐英杰之所在。 在刘德的感知中,这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身无寸缕,须发杂长,两腮凹陷,显然尽管白幻能够维持他的生机,却无法延缓衰老,甚至相比于正常老人,这位还要苍老无数倍,甚至周身上下有十几处足有一掌大小的斑驳,小腹凹陷,脖颈粗大,让人不堪直视。 之前那几根树藤,便是从他的头顶插了进去,不仅如此,还在一闪一闪地亮起灰芒,看来这四十年间,这鬼云猎也从未放弃过对于唐英杰魂魄的吞噬。 刘徳悄无声息地将这道玄力传入到唐英杰的泥丸宫处,首先用玄力做出庇护,以此遮挡魂力气息,之后才敢按照救治唐英杰的方法,将魂力点入其中。 刘徳拥有了唐英杰泥丸宫之中的感知,他睁开眼睛,便是一片熟悉的黑暗,黑暗之中,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在不远处飘忽不定。 刘徳操控感知离得近了,却是猛然发现,唐英杰魂魄的不一样,他心中一惊,方知事情要比他设想的棘手得很。 唐英豪的魂魄是天、地、五行三魂中缺失了五行之魂,也就是爽灵被鬼云猎吞噬,而唐英杰的症状,比之还要惨烈—— 他的魂魄萎靡,足足比唐英杰的魂魄小了一半,不仅如此,观魂魄五官呆滞痴傻,并且闪烁混沌,不作真切,尽管外部有一圈粉白色的光芒罩身,刘徳从中感知到了白幻的气息。 这并不仅仅是三魂缺一,几乎是太清阳和之光、幽精,爽灵三中却二! 刘徳终于明白为何唐英杰的身体会是那种状况——幽精来自身躯,二者相辅相成,幽精缺失,必定能够从身体上看出端倪;爽灵属之于五行,瞧其魂魄黯淡无光,五官痴傻,此魂也已消失;看来此刻唐英杰的魂魄,只剩下半点太清阳和之光,如果当时白幻出手稍慢半分,八成便是回天无术。 这爽灵缺失,刘徳尚有能力用阵法代劳,延长寿命,但爽灵乃至太清阳和之光,他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无奈之下,他只能分神将此事告知魂叟。 鬼云猎吞噬魂魄之能冠绝天下,即使魂叟并非普通魂魄,也不敢冒此大险,刘徳知道此事并未勉强,只是将看到的一切通通告诉给了魂叟。 “这么说,应该的确是缺了幽精和爽灵二魂没错。不过......可不好办啊。” “你也没有办法?” “魂魄缺失之症,即便是万年前在我通天门内,依旧是一个顽疾,不过我通天门人修炼魂魄,自然比常人坚固万分,即便有所损伤,修魂录流转几遍也能修复,即便有其他人受到魂魄之伤,多半是我通天门人出手所致,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你们通天门真霸道,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一定人缘不好。”刘徳有些无奈。 “那是自然,我泱泱大派,若是每次动手伤人都要亲自上门救治,还算什么天下第一。修复魂魄的法子,去找万佛宗和灵武院要!” “威风几千年,到现在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现在是要用到恢复魂魄伤势的法子,你就说有没有吧!” “这么跟你说吧。修复魂魄伤势,方法自然是有,但是魂魄缺失,如果只是为了续命,大可如你上次所做那般,利用其它的手段代替那一魂的功用。只不过你现在要救的人,可不单单是缺失一魂那么简单,他几乎是三魂尽失,距离魂飞魄散,也就只是一步之遥。” “这么说,没可能了?” “可能......还是有的。” “你有主意?” “丢了东西,就去找回来。” “你是说?” “这鬼云猎结果,是炼化魂魄为己用的唯一方式,这鬼云猎始终没有结果,也就意味着......” “他吞噬过的所有魂魄,还在体内!?” 刘徳猛然间睁开眼睛,面前黑暗依旧,唐英杰的魂魄也始终是萎靡消沉,暗淡晦涩。 “小魂淡,这鬼云猎不比其他,想救人,先自保!” 刘徳没有回应魂叟心急如焚的叮嘱,他深吸口气,看向唐英杰头顶上几根隐藏在黑暗中的青丝,遥遥不可知其所归处。 “唐家大老爷他哥,你能救白幻一次,希望你能保佑我,把你救出来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魂魄寻踪 “好奇妙的地方。” 这是一道满布灰绿斑驳的深邃通道,四周散发着昏暗的灯光,四壁非石非木,不只是何种材质所建。 刘徳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不停地往四处打量,目光所及蜿蜿蜒蜒,身后是一片昏暗,看不请来处,身前更是如此。 他犹记得因何来此,因此更加谨慎小心,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当他和魂叟商议决定,反攻鬼云猎,寻回唐英杰魂魄的时候,便将心思放在了用于吞噬魂魄的那几根鬼云猎树藤之上,这也是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的关键,便是要让刘徳以魂体进入,无法再由魂力代替。 “魂叟,你确定?要我自己进去!?”刘徳一脸的不敢置信,死死盯着魂叟。 “你要去寻回魂魄,可不比用魂力检查!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你自己进去找。” “喂,那可是鬼云猎啊!你当是什么?茅房么!想进就进,想走就走?我是去找魂魄,不是去找屎!”刘徳有些气急败坏,就算这鬼云猎在他面前乖巧地像个狗尾巴草,只是听白幻和唐英豪所说,就足够恐怖如斯了。 “放心,你不是还有玄力么,而且东西结合神功可不是吃素的,你大可将魂力玄力合一,这样,你既可以魂体进入,又不用担心鬼云猎探查到,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徳闻言,却是若有所思,没有说话,魂叟也并未催促,而是眼神含笑地望着他。 半晌,刘徳抬起头:“姑且信你一次!” 东西结合神功的神异之处,刘徳还并未有所感受,这不功法对他而言除了修炼的过于细节,或与缓慢之外,只有修炼五行魂力这一点能上的来台面。此刻听魂叟提醒,他这才终于回忆起这部功法的另一个特点——与魂力的可结合性。 五行玄力此刻并未完全合一,但是为了稳妥,他只能是金木水火土依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一层一层地与魂魄融合。 幸而魂石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上许多,刘徳再次站在魂叟面前时,已是浑身光彩照人,五色光芒笼罩在原本的紫金魂体之上,像穿了一件通体无缝的翡翠玉甲。 魂叟满意地上下打量着他,不住点头:“啧啧啧,有点样子啊,不是原来的穷酸模样了。” “行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没有的话,我就要上战场了!”刘徳见自己如此威风,也有些得意,他挺直腰板,仰面笑道。 “嗯......嘱咐倒是没什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鬼云猎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知道的,也早已经被它吞噬,无法活着告诉别人,所以你万事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逃命要紧,不要逞强,知不知道?” “知道了。”刘徳冲他点点头,又摸了摸身边真灵的额头,表示不用担心。 “还有件事。”魂叟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知给他,“恐怕你寻找魂魄的过程不会是一帆风顺,那鬼云猎凶名显赫,怎么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交还给你,况且它究竟是何种存在,历史以来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小魂淡,你若是能够平安返回,不说能不能把人就回来,都已经算是一桩壮举,足够留给后人评说了。” “算了!不用后人评说,我还是更愿意他们当面夸我。” “小心驶得万年船。记得,你的魂体与魂石相连,若是有事不明,多呼唤几次我的名字,老夫肯定能够听到,但我不一定能传话进入,所以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这次,没我给你殿后,万事小心。” 刘徳郑重其事地抖了抖肩膀,拥有玄力的魂体所给予他的感觉可比之前要充实许多,而且之前魂生境五灵阶此刻虽然已经合为一体,但感受到五行玄力,仍然有些波动,刘徳只感觉体表有丝丝玄力渗入魂体之内,同时又有魂力传入体表,二者循环往复,奇妙无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刘徳的魂体最终还是离开魂石踏上征途,前往鬼云猎中寻找唐英杰爽灵和太清阳和之光,至于肉身,则是暂时交由给魂叟代为照料。 这道灰绿色的隧道,便是刘徳从吞噬唐英杰魂魄的那几根藤蔓中钻入后的所在之处。 他心知这里应该是鬼云猎吞噬唐英杰魂魄的途径,既然吞噬没有结束,那么他的魂魄,多半便还是在这条隧道的某一个地方。 也不知东西结合神功是否真的奏效,从他进入这里,到至少往里走了十里路,也没有感受到半点阻拦,好像这鬼云猎真的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可是没有阻拦,却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隧道宛若迷宫,一片死寂,刘徳无论走到哪里,前后左右观望,也与刚进入这里时没有半点不一样。 “真是郁闷,来个人跟我说话也好啊!” 刘徳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小声嘀咕。 “呜呜呜......” 一阵极其轻微的呻吟声从远处传来,刘徳猛地睁大眼睛,这是他入此地一来,第一次听到其他声音。 “谁在那里!” “呜呜呜......” 呻吟声依旧,刘徳不由得加快脚步,朝着声音来源跟进。 离得近了,声音也越来越大,几次拐弯回转,终于,他渐渐缓下脚步,根据耳畔响起的阵阵呻吟,这出声的东西,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是......唐英杰么?” “呜呜呜......” “我,我是唐老爷,阿不,是唐英豪叫来的,想带您出去,唐老爷很想念你.......” “呜呜呜......” 刘徳一边轻声唤着唐英杰的姓名,一边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不多时,他在一处拐角站住,而这声音,就在拐角处的黑暗里。 “唐英杰,是......唐英杰么?” “呜呜......呜。” 似乎终于听到了刘徳的呼唤,呻吟声戛然而止,刘徳心中一喜,能够对自己产生反应,多半,是唐英杰其中的一个魂魄! “唐......”他猛地拐过弯,笑着看向前方,可这微笑,却是瞬间变成惊恐万状。 “靠!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幽灵兽 在刘徳浑身散发的五彩光芒照耀下,面前这处黑暗的角落亮堂起来,他这才看清,有一团略显灰暗的动物正蜷缩在地上,轻轻张着嘴。 此物状如狐狸,股后长有三条尾巴,各不相同,尾巴翘起,遮盖住整个身子,只露出一个长着尖嘴长须的脑袋,额头只长着一只眼睛,正透着寒光,一眨不眨地瞪着刘徳。 此物宛若幽灵,周身通通,无实物质感,刘徳瞳孔一缩,倒退几步,片刻之后,这只幽灵兽竟跟着他从角落处走了出来。 刘徳不禁倒吸一口寒气,这家伙蜷缩的时候看不出大小,此刻站起竟达腰间,一只独目透着幽光,死死盯着他。 难不成,是某个野兽的魂魄? 他思来想去,也分辨不出这只幽灵兽生前究竟是何品种,自然也无法得知天性如何,只能一边倒退着,一边陪着笑脸冲他表达善意。 “小狗狗,乖啊,我只是路过,嘿嘿,路过。” 说罢,他略微慢下几分,可它却依旧脚下不停,一边朝他走着,一边轻声叫嚷。 “呜呜......” 刘徳暗骂倒霉,这东西的叫声宛若常人啼哭,自己被它迷惑,左拐右拐才来到这,想来也不知道究竟与之前相距多少,估计要想回去,又要走不少的冤枉路。 他心里盘算着,脚下提高了速度,打算找个拐角甩掉这只幽灵兽,终于,他寻到机会,猛地转过身狂奔而去。 足足拐了七八个弯,他这才停下脚步,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靠,你,你怎么还跟着我!?” 那只独目幽灵兽,竟根本没有被他甩开,还在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你怎么还在跟着我啊?我说了我只是路过,我找人的嘛!” 刘徳冲他挥了挥手,想要将其驱赶,可它依旧一动不动,没有退后半步。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 “呜呜,呜呜!” 突然,它仰起脖子,叫声从之前的呻吟转变成短快的疾呼,刘徳莫名感觉厌恶无比,他咧着嘴,转身继续跑远。 “这里怪事真是多,既然是鬼云猎体内,那东西应该是它曾经吞噬过的某个魂魄,长成这个鬼样子,到底是原本就这样,还是变异......哇!” 刘徳猛地站住,只见从面前的一处岔道里,竟又走出一只幽灵兽,也是独目狐脸,只不过这一只却是只有两条尾巴。 他兀自诧异这家伙究竟有多少,却突然身后又响起了那种急促的吼叫声,而面前的这一只,也同时叫了出来。 “呜呜,呜呜!” 他皱起眉头往身后张望,这才发现之前那只幽灵兽之所在。两只幽灵兽一前一后,不过毫无例外,都在死死盯着自己,就像在看一根到嘴的骨头。 等等,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呜呜!呜呜!呜呜!” 这两只异兽的叫声变得更加急促,在这密不透风的隧道中显得尤为刺耳,刘徳不知这两个东西究竟是和目的,有些进退不是。 忽然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他急忙扭头向一旁的黑暗望去。 只见一道幽蓝鬼火,凭空出现在黑暗深处。 一道,两道,三道...... 渐渐的,鬼火越来越多,不断从黑暗中涌现,终于刘徳看清楚了。 这哪里是鬼火,却是无数只如之前那两只一样外形怪异的幽灵兽! 这些幽灵兽虽然也是浑身通透,却并非与之前一模一样,而是奇形怪状,有的状若马身却长了鸟翼,有的却是牛的身子蛇的尾巴,更有人面鹤身、鱼身蛇首等种种怪兽,每一只都在恶狠狠地同刘徳对视。 饶是刘徳胆大,也觉得浑身一紧,汗毛倒竖,与此同时,他愈发感觉,面前这些幽灵兽,似乎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欲望。 突然,最先出现的那只幽灵兽开口叫出声,急促刺耳,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幽灵兽通通开口,一时间鬼哭狼嚎,刘徳忙伸手捂住耳朵,却猛地感觉自己的屁股剧痛,忙转头望去,一只幽灵兽竟攀上他的腿,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喂!” 刘徳一脚将其踢飞,可这一下,却像是吹响了开战的号角,一只又一只的幽灵兽跳上前来,对着刘徳连抓带咬。 幸亏刘徳周身上下附着五行玄力盔甲,这些幽灵兽短时间内无法突围,只能挂在刘徳身上,疯狂尝试。 刘徳暗骂不好,这东西果然对自己有所图,又惊又恐,忙用力挣扎想要甩脱它们,可这些幽灵兽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刚一落地便会再度上身,并且无论怎样翻滚冲刺,都没有任何声音,可跳在身上却个个都是几十钧的重量,压得刘徳喘不过气。 “妈的,都给我滚!” 刘徳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猛地一声怒吼,一道魂力震荡而出,这才将周身上下的幽灵兽驱散开来。 “该死的,这帮东西究竟是什么!?” 刘徳寻找着逃跑的出路,却猛然间发现,那些幽灵兽正在兀自舔舐着自己身上残留着的魂力,不多时抬头看向刘徳,眼神比之前愈发疯狂。 原来这帮家伙看中的,是自己的魂力! 刘徳飞快地思索着脱身之法,同时朝着身后一条隧道后退着,所有的幽灵兽见其移动,纷纷拱起身子,步步紧逼。 “你们,是要这个,是吧?” 刘徳缓缓抬起手,蓄出一团魂力,果然,所有幽灵兽的目光都被它吸引过去。 “那你们,就接着吧!” 他猛地将手中这团魂力往身后一扔,随即整个人飞快向前扑倒,余光所见,所有的幽灵兽一跃而起,从他的头顶掠过,飞快地朝那团魂力奔去。 见状,刘徳松了口气,脚下生风,一边蓄出一团团魂力扔进旁边的隧道,一边拼命地朝着刚刚早已确定的方向狂奔。 很快,身后的幽灵兽便被他甩掉,洞穴之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急迫的脚步声音。 “真是吓死了,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鬼?喂,魂叟,听没听到啊!我跟你说啊,这里面有好多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而且......还......追......着......” 刘徳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停下脚步,保持着身不动、膀不摇的姿势,一顿一顿地扭过头,望向旁边的黑暗。 只见一张足有脸盆大小的鬼火,缓缓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怎么是你 刘徳瞳孔地震地望着幽蓝鬼火,不受控制地倒退几步,随即双手各自蓄出魂力,不惜力地往前后左右扔,可这道鬼火却是自始至终不摇不晃,静静地朝刘徳这边飘来。 刘徳咧了咧嘴,按照刚才的经验,这鬼火是幽灵兽的眼珠子,这么大的眼珠子,那这主人......得大成什么样子。他心想瞧这架势,恐怕要比前面的那些幽灵兽厉害得多,就不知道自己这五行玄力盔甲,究竟能不能抵挡住攻势。 算了,堂堂通天门人,还能被游魂野鬼吓死!? “来啊!” 他大喝一声,终于,这道鬼火有了反应,它开始剧烈抖动,朝刘徳这边移动的速度猛然间大快一倍! 通天门人算个屁,逃命要紧! 刘徳废话不多说,撒腿就跑,他宁愿与刚才那群周旋,也不愿意找死! “第一次听到会说话的。” “第一次个屁!你给我......” 刘徳张嘴便骂,可话刚出口,整个人却是愣在原地。 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道,那难不成......是这只幽灵兽说的!? “竟,竟然会,会说话?” 他只感觉口干舌燥,余光所见,身后那道鬼火与他越来越近,甚至幽蓝色的火光已经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妈的,死就死了!” 刘徳的目光逐渐变得凶狠,他猛地一拳打向身后,竟直接穿过了幽蓝鬼火,打中了藏在背后的某个身影。 “嗯?” 这鬼火似乎只是鬼火,而并非如他所想那般是幽灵兽的瞳孔,特别是他这一拳的触感,也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刘徳心想,这一拳打过去,不说是否有效,却是似乎并未将此物击退,看来这幽灵兽,也有高下强弱之分。 正当思忖踌躇之际,鬼火刹那间变得摇曳不止。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迈出先行一步,只觉得面前凶风袭来,堪堪躲过已是目眦尽裂——他可以确信,自己面对着的这只幽灵兽,绝对不一般! 刘徳只可惜如今手中没有兵器,但魂体胜在操控在心,他毫不犹豫,奋起一脚冲着鬼火踢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刘徳单手撑地,表情却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紧接着,一张冷笑的面庞从鬼火中冒出,正双眼如霜地盯着他看! 。。。 北山腹地。 白幻悬空盘坐,闭目养神,身前是那朵巨大的鬼云猎,刘徳坐在鬼云猎的前方,双手合十盘坐在地,一丝晶莹细线从手心通向花瓣深处。 二人打坐无语,却着实等苦了唐英豪唐老爷。 刘徳已然坐了有一两个时辰的光景,头顶上方也已是星空一片,唐老爷一来心中焦急万分,不知刘徳营救情况如何,二来他本就体弱,此刻正当乍暖还寒,他身穿单衣,寒意袭来,自然是承受不住,可又不敢贸然打扰白幻和刘徳,只能取了些干草树枝点燃,坐在一旁烤火,整个人昏昏欲睡。 “睁眼!”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到唐老爷的耳朵里,他吓得一机灵,迅速站起身,朝四周打量,这才注意到白幻正瞧着自己。 他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前辈,我不是有意的。” “身子骨弱,就别这么逞强。”白幻冷哼一声,伸手一指,几根蚕丝飞出,缠绕在唐老爷的躯干之上,虽然略显臃肿,倒也不影响行动。 唐老爷忙冲白幻作揖行礼:“谢谢您,谢谢您。” 白幻没有作声,轻轻吹了口气将火熄灭,合上双眼,片刻之后又再度睁开,随即身形飘下,来到唐老爷的面前。 “白前辈,您有事么?”唐老爷有些诧异。 “你那魂魄伤势,我想再确认一下。”白幻不由分说,伸出手指,一根蚕丝从手指尖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刺进唐老爷的眉心。 唐老爷很明显早已熟悉白幻这一手法,并未惊慌,只是兀自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蚕丝收回,白幻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伤,又出现问题了?您上次可是跟我说没问题了......”唐老爷有些担心。 白幻摇摇头:“放心吧,那小子手段不少,你这伤虽然没有根除,但再活个几年,想来问题不大。如果你兄弟能够被他救出来,你俩没准还真能叙叙旧。”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唐老爷抹去脑门上的细汗,松了口气。 白幻转过身,看向刘徳那打坐的背影,又转回头打量了唐英豪几眼,笑出了声。 唐英豪云里雾里,他斗胆问道:“白前辈,不知您是否是因为即将得到宝物而开心?” 白幻却摇了摇头:“宝物我迟早会拿到手,我笑,是因为你。” “我?” “你运气真是好。这种家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你四处打听这么多年,甚至寻到不少玄士,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半身入土,却是救星上门,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运气好啊。” “您说的是,先生也是菩萨心肠,我唐家几辈子,也偿换不了这个恩情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白幻明显心情不错,她摆了摆手,“这小子如果真想从你手里得到点什么,你就算不给,他也能拿到。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与他打交道,也得提防着别吃了亏。” “是么?我看先生年纪不大,却如此古道热忱,绝对是个好人啊。” “是么?”白幻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如果这小子有能力救回你哥,没准也能将你这魂魄之伤根除,唐英豪,到时候你再夸他吧。” “我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那苦命的哥......嗯?怎么回事?前辈,您看先生他......” 白幻闻言,急忙看向刘徳,只见刘徳浑身一阵抖动,随即猛然睁大双眼,转过头冲二人过去! 。。。 鬼云猎中,噬魂树藤内。 刘徳奋起一脚朝鬼火踢了过去,一声闷响,他只觉得自己这条腿一只大手牢牢钳住,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他兀自震惊,只见一张脸缓缓穿过鬼火,冷笑着看向自己。 “笑个屁!” 刘徳大喝一声,身子一拧,另一只脚则冲着这张脸踹了过去。 “哎呦!” 一声叫痛,刘徳受到的束缚消失,这才平稳落地。 “你,你不是幽灵兽!?” 他指着那团鬼火质问道,他很清楚刚刚那一脚的触感,那分明是存在着五官凹凸的一张人脸! “谁说我是啊......” 只见鬼火之中,一个揉着腮帮子的人走了出来,声音中带着诧异与无奈:“臭小子,你可真是狠啊......” 来人离得近了,刘徳的表情从开始时的惊恐逐渐转为茫然,紧接着却是震惊和诧异,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来人,却是连半句话也说不清了。 第二百二十章 傻大个 “本来以为会是个会说话的死鬼,还想着大打一架,没准能解决些口粮,没想到却是个短命鬼。对了,你刚刚管那帮死鬼叫什么?幽灵兽?......嗯,这名字倒是不错。” 来人的面孔逐渐清晰起来,他揉着脸,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一脚踹得真是疼啊,比那帮死......幽灵兽咬得还要疼。喂,臭小子,你哪来的?哦对了,都已经沦落至此,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出也出不去,我真是傻啊,问这个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看你身手不错,来这多长时间了啊?诶,你这身衣服不错啊,五颜六色的,能不能给我穿穿?对了,你刚才扔的那堆球是干什么用的?我好像还挺喜欢那东西,还有没有,给我看看呗?” “喂,我可跟你说啊,你能遇见我,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不像我,都好久好久没遇见过其他人了。天天跟那群死......幽灵兽相面,烦都烦死了。” “小子,我跟你说......” 这个人说起话来根本闭不上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毫无逻辑可言,实打实的话痨一个,听的人头皮发麻,可刘徳却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看着这个人的脸,目瞪口呆。 这个人长着一张中年男人的长相,长得浓眉大眼,身材结实,看起来与之前的幽灵兽没什么区别,同样是浑身通透幽蓝,只不过却是神态自若,此刻正一边嘀咕,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刘徳。 “小子我问你,多大岁数了啊?我看你也就十几岁吧?十四?十五?我猜十四岁,嗯,肯定十四岁!十三岁都不会是你这这个样子!哎,再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啊,啧啧啧,人间一大乐事,你是体会不到了。不过要是这么说,我运气还算不错哈。嘿嘿嘿。” “喂,看你瘦骨嶙峋的,是不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死了,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子。刚刚看你那几下,练过武吧?哎,大好的前程,怎么就给毁了。” “话说回来,你身上这件衣服真的不错,五颜六色的,好漂亮啊,好想上去摸一摸,穿上试一试啊!我这个样子已经好长时间了,也只看得见那些幽灵兽,好长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颜色了。还有你这皮肤,也跟我不太一样,多滑嫩,好想摸一摸,摸一摸......” 这人说着话,眼睛盯着刘徳,逐渐变得发直,他慢慢凑到了刘徳面前,十分谨慎却又充满渴望地伸出手,摸向他身上散发着的五色光芒。 “嗯?” 他尝试了三四次,可却丝毫突破不了这五行玄力盔甲,他逐渐上了火气,开始加大力气,用手指使劲冲着刘徳戳了起来。 “这么硬,我就不信了!” “够了!” 刘徳终于有了反应,他打落了此人的手,指着他喝到:“你闹够没有!” “为什么我摸不到!?为什么!?” 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疯狂,声音也提高许多,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 “这家好......难不成疯了?”刘徳心中一惊,不敢轻举妄动。 “不行,我要摸到!你个死鬼,你是不是要咬我?你要吃了我,那我就吃了你!” 男人冲着刘徳怒目而视,话音未落,他猛地从身后一捞,那团鬼火被他握在手中,丝丝幽蓝火焰从他的指缝中喷薄而出,竟惹得刘徳发丝舞动。 刘徳瞳孔一缩,忙开口劝说:“喂,住手!我是......” “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男人已然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拳朝刘徳的面庞打了过来! 刘徳暗叫倒霉,自己到嘴边的话三翻四次也说不出来,想来就算现在说了,这位也不会答复,可是贸然动手,也怕将他打出个好歹。 死了!无论怎样,先拖住他再说吧! 他心里想着,脚下已经下意识地施展出先行一步,如今这狭窄的隧道最适合他运用此躲闪横移的步法,辗转腾挪间,此人的拳头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 “不许躲!不许躲!你不许躲!” 此人一边大叫,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拳头,他虽然招式不精,但却是力气非凡,乍一看也是舞得风生水起!刘徳不敢有半分大意,稍有不慎一拳打上,恐怕就算有玄力护体,也够他吃上一壶了。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听我说!” 刘徳一边躲闪,一边出声警告,可却毫无用处。几次三番,泥菩萨也有了三分火气。 “喂!傻大个,你要是再不听我说话,就别怪我无理了!” “咬死你!咬死你!” 刘徳见状,终于不再留手,他咬咬牙,将拳头缓缓松开。 随着此人拳风所致,刘徳借力跳起,脚尖点墙,迅速落到了一丈开外,他深吸口气,手划太极,脚踩八卦。 “遇势大力沉之招式,以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之法回击最为奏效,世间太极、八卦、形意、心意六合、八极通背皆有此法,这其中,以太极拳最为彻底。” 彼时,王尚驹讲解太极拳时说的话在刘徳的耳边响起,他眼睛逐渐眯起,静候来势。 “啊啊啊!” 男人口中叫嚷着,双臂在身前画着圈,拳拳生风地朝刘德而来,似是饿狼扑食,猛虎下山,象踏万草抖,鲸跃千鱼白...... “啊!!!” 一声惨叫,男人被甩出两丈开外,重重地跌落在地,那团鬼火从他手中漏出,静悄悄地漂浮在他的身边。 “还打么傻大个?” 刘徳走到身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这道鬼火,随即低下头,端详着他说道。 “不打,不打了......” 这人的眼中逐渐清明起来,看着刘徳也不像之前那般蔑视。 “非要我动手,好好说话,愣是不听!”刘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你到底是谁?” 刘徳挑了挑眉,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最重要。” “是不是,唐英杰?”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大爷的...... “唐英杰?” 男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他愣愣地看着刘徳,似乎这个名字揭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回忆。 事实上,刘徳也是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面孔十分熟悉,又在心中与刚才在蚕茧中保存四十年的唐英杰肉身、唐英豪以及唐三财三人的面庞交相比对,这才终于是十分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见其反应如此,这剩余的两三分,也可以补上了。 刘徳的脸上流露出欣慰和侥幸,自己在这迷宫里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都寻不到这唐英杰魂魄的半点影子,没想到被那群幽灵兽追赶,这唐英杰却自己送上了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是不知道这四十年,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唐英杰,好熟悉的名字啊......”男人摸着脑袋缓缓站起身子,他看着刘徳,似是恍然大悟,“你......你是唐英杰?” “我是......”刘徳好悬没摔倒在地,“我是什么唐英杰,是你,是你!” “是我?”唐英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不是傻啊?疯子!” 他说罢,便冲刘徳挥挥手,转身欲走。 “喂,你走什么啊!我还没跟你说完呢!喂,喂!” 刘徳见状,急忙想上前拦住他,可唐英杰却是越走越快,最后竟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朝身后大喊:“疯子,你可真是疯子!” “你别跑了!我有事跟你说!” “你别追了!我什么都不想跟你说!” “真是个疯子啊你!” “你才是,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 刘徳一刻不停地追着唐英杰,心里却开始叹息起来——看来这四十年对他来说,绝不是轻轻松松的一段经历,再者说他本也不是完整魂魄,更是难上加难。 “好啦!”刘徳实在忍不住,翻身跳到了唐英杰的面前,“你给我站住!” 怎料唐英杰见其拦在身前,却猛然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再度将那团鬼火握在了手中:“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死鬼,总之如果你想吃了我,我死也不从!” “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徳有些无奈,“我吃你干嘛啊!这么老的肉,我怕塞牙。” “那你追我干嘛?哼,看来你这个死鬼要比之前的强大不少啊,竟然还会用诡计!看我用我那降魔拳将你打倒!” “死你大爷鬼!诡你大爷计!降你大爷魔!”刘徳忍无可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你的名字叫唐英杰,你有个弟弟,叫唐英豪!你有个儿子,叫唐三财!记得了么?你才是死鬼!死了四十年了!” “嗡”的一声,唐英杰浑身猛然一颤,那原本幽蓝通透的身躯变得晃荡不安,刘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话让他无法承受,出了差错,有些手足无措。 “大爷,你没事吧!我我我,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 半晌,唐英杰终于安稳下来,他皱着眉头,一脸诧异地自言自语:“我是唐英杰......” “是啊大爷,你是唐英杰,哎呦我滴妈,你总算是想起来了......”刘徳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心里松懈许多。 “我有个弟弟,叫唐英豪......” “对对对,你都记起来了啊!”刘徳抿着嘴,憋住笑意,解释道,“现在就是你弟弟,唐英豪唐老爷当家,你当年救了他一命,他始终惦记着你呢。” “我弟弟,唐英豪......”唐英杰眼中深沉许多,似乎在尽力回忆着什么,“我还有个儿子......” “哇,你总算是......” “我的儿子啊!!我好想你啊,好想你啊!” 突然,唐英杰大嚎一声,双手张开,实打实地给刘徳一个熊抱,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喂,我......我不是你儿子啊!你松开,你松开我!” 刘徳费力地挣脱开来,见唐英杰还要上前,他忙倒退几步,伸手将其推开:“你给我站住!我不是你儿子!” 唐英杰闻言一愣,紧接着便是嚎啕大哭:“哇啊啊啊!我儿子不认我啊!” “完蛋,又疯又傻,根本说不通啊!” 刘徳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唐英杰的歇斯底里,一屁股坐在他的面前,呆愣地看着他,不再多说一句话。 半天过去了,唐英杰终于好像是耗费了全部力气,逐渐停止了哭闹,看着面前的刘徳,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竟也对着他坐了下来。 “闹完了?” 唐英杰眨眨眼睛,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很惨,我也很同情你,但你能不能稍微努力回忆一下,你一定想的起来的!” 刘徳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眼中略带一丝期待。 唐英杰看着他,却是少见的没有疯癫或是痴傻之色,似乎真的听从了刘徳的话,陷入回忆。 刘徳看着他,也有一点点的怀疑,莫不是自己真的猜错了,这个人,不是唐英杰,而是另有其人? “我问你,你记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唐英杰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印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唐英杰再次摇头。 “那你就没有疑惑,为什么会在这里呆着,而不是其他地方?!” 这一次,唐英杰终于有了反应,他撇了撇嘴,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刘徳有了些许兴奋。 “我只知道......”唐英杰揉搓着双手,显得十分紧张,“我好像是......死了。” 刘徳一下子来了精神:“继续!” “嗯......”唐英杰双手捂着头,费力地回忆着,“我记得......有一个特别特别大的花,还有......一个女人,好漂亮,好漂亮的那种......” “没错!继续!还能想起什么?” “我还记得......啊对了!我好着急的,我......我救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刘徳听得入神,渐渐凑到了他的面前:“好好想想,救得那个人是谁啊?” “是......是......” “是谁啊?” “是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我可想死你了,想死你了啊!” 刘徳激动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任由唐英杰拥抱抽泣,自己却是欲哭无泪。 你大爷的......饶了我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幽灵兽 “我叫唐......英杰?是么?” “对,你叫唐英杰,家住松柏镇,二弟唐英豪,膝下一子唐三财。你还有个外甥叫唐五福,是你弟弟唐英豪,如今唐老爷的亲儿子,你还有个侄孙,叫唐宁。” “嗯......我叫唐英杰,对么?” “对......你叫唐英杰,家住松柏镇。你有个弟弟,有个儿子,还有个外甥......” “嗯......所以,我叫唐英豪,对吧!” “对你大爷!你叫唐英杰!” “哦哦哦,对对地......我叫唐英杰,唐英杰......唐英杰......诶对了,我儿子是唐五福,是吧......” “你随便吧......你儿子叫唐五福,唐伯虎,叫唐国强都行啊!我求求你,别跟我说话了......” “哦......所以你叫唐三财,对不对?” 两行清泪从刘徳的眼眶中流出。 他与唐英杰并肩走在一片漆黑的隧道里,那朵鬼火飘在二人身前,幽蓝色的微光给前路带来一丝光芒。 唐英杰不知是因为这魂魄缺失导致,还是他原本就脑子不好使,无论刘徳如何掰开揉碎地讲,他却都是油盐不进,根本回忆不起来。 刘徳有心带他离开这里,回归肉身,可是一来无法确定这个人就是唐英杰,万一错了,岂不是大摆乌龙;二来,他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去,只能等确定之后呼唤魂叟,看他是否能够帮自己找寻一个出路。 二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这唐英杰虽然始终回忆不起自己的身份,却对刘徳刚刚所说的十分感兴趣,一路上始终都在一刻不停地念叨着。 起初刘徳还觉得他这么念叨,没准能激发出记忆,可时间一长,可承受不住了,这家伙好像是泄洪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这张嘴自打开始就没闭上,幸亏这里不见天日,否则这牙都得被晒黑了。 终于,刘徳承受不住,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猛地抓住唐英杰的肩膀,斥责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可半晌过后,还是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大爷,休息休息吧,成么?” “哦?你累了?” “我是心疼你那张嘴,实在是太累了......”刘徳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很明显唐英杰没有听进去。 “小小年纪就这么虚,一点也不持久,那就坐下呆一会!”此刻,只要不要他回忆过往,他就好像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混不吝的中年大叔,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徳欲哭无泪,叹了口气,低着头看向他:“真不知道你这四十年究竟是怎么过的......诶,对了,我问你,你始终都是这个样子么?” 唐英杰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徳沉吟片刻,突然下定决心,冲他说道:“冒犯了。” “你干什么!......” 刘徳不容分说,一掌拍在了唐英杰的额头之上,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唐英杰自然不知道刘徳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在头顶魂力的震慑下,却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刘徳睁开眼睛,却是满目狐疑。 “你要干什么啊!” 唐英杰打落了刘徳的手,有些生气,可又碍于刘徳的能力,不敢发火。 “啊,那个,你刚才脑门上落了个虫子。” “是么?”唐英杰有些狐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刘徳却是驻足原地,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如果刘徳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唐英杰本人,因为在他的感知里,面前的这条魂魄中也是只有幽精和爽灵,与丢失二魂的唐英杰凑在一起,正好是三魂齐全,而问题是他观唐英豪魂魄,竟根本看不出有半点损失的地方。 就好像他目前仅有的幽精和爽灵,二者合一,本来就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根本就没有可填补的位置! 不对,太不对了! 刘徳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爷,你......有没有曾经与什么东西融合过?或者见过跟你长得一样的人?” 刘徳只以为这幽精和爽灵二魂,应该不可能是二者结合着一同被吞噬,总会有个先分后和的顺序,如果他记得这件事,兴许能够解释如今这种异样。 唐英杰闻言,撇了撇嘴:“融合?你是说......跟那帮幽灵兽一样么?” “嗯?幽灵兽?”刘徳一下子来了兴趣,急忙蹲下身子,面向唐英杰,“你给讲讲!这关幽灵兽什么事?” “得嘞!”唐英杰见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当即也兴致上头,“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那些幽灵兽,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 刘徳点点头。 “那些,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走兽,因为互相吞噬,才有了如今这般的鬼样子,一只狗,吞了条蛇,便会拥有蛇的尾巴;一只老虎,吃了鹰,没准就会长出翅膀,或者变成鸟头。诸如此类吧。” “这帮幽灵兽,原本还算是较为温和,你吃我,我吃你,久而久之,就变得暴躁疯狂,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相互吞噬。不过兴许是因为之前是野兽,还保留着本能,比如说面对厉害的,往往会群起而攻之,好不烦人。” “你还别说,我就是被那群幽灵兽追赶,才碰到的你!” 刘徳恍然大悟,他总算是知道那些幽灵兽的由来。 “跑什么跑,男子汉大丈夫,他要是敢咬它,你就打死它!”唐英杰鄙夷地白了刘徳一眼。 “打死他干什么,浪费时间,赶走了事算了!” “你啊你,真是没见识。”唐英杰失望地摇了摇,“要不是它们,我早就饿死了!” “......难不成你?” 刘德一愣,猛地意识到什么,开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起他来。他可始终记得一件事,这位刚刚胡言乱语之时,可是口口声声地说—— “我要吃了你!” 莫不是他也有哪里变异了? “放心!我没变!”唐英杰看出他的意思,挥挥手,将刘徳的注意力招呼回来,“这吃,也是分手艺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哦......你放心!”刘徳打着包票。 “这幽灵兽啊,可......小心!!” 唐英杰话未说完,便是勃然变色,指着刘徳身后叫出了声! 第二百二十三 鬼火充饥 刘徳还未等回头,第六感便已然告知于他危险来临,他稍稍往左偏了偏头,同时挥起一拳朝身后打去,凌风激荡。 “砰。” 轻微的空爆声从耳边响起,刘徳余光扫向身后,一道幽蓝色的身影被其击飞,摔落到几丈之外,却是再度跃起,朝刘徳而来! 竟是一只幽灵兽。 “小子,我来!”唐英杰大喝一声正欲站起,刘徳却伸手制止,摇了摇头。 “不必。” 说话间,这只幽灵兽已然来至身后,冲着刘徳的后脑勺纵身一跃。 “找死!” 刘徳沉声喝道,紫金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周身五行玄力瞬间爆发,“嗷”的一声惨叫,幽灵兽后退着震飞出去。 刘徳余光一扫,整个人从地上弹起,下一刻站稳身形,便已经来到了这只幽灵兽的落地之处,伸手一捞,右手犹如大钳一般掐住了它的脖子,任由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不去把你们一网打尽,却还是来找死,真是烦人!” 看着手中此物的丑陋面庞,刘徳一阵作呕,不得不说,此刻若是刘徳手上抓着的是寻常野兽,他兴许都会放它一命,但这种似兽非兽似鬼非鬼,以吞噬为生的恶心怪物,他当真是起了杀心。 思绪所致,刘徳冷哼一声,手中渐渐用力,五行玄力受其思绪影响,光芒渐胜,这只幽灵兽似乎承受了极其巨大的压力,整个身躯开始颤抖起来。 刘徳正想加大力气,突然唐英杰开口说道:“先别弄死。” “怎么?” “你仔细看看它。” 刘徳一愣,不过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这只幽灵兽的身上。 只见在五行玄力的压迫和刺激下,这只幽灵兽呈现出崩溃的前兆,通透身躯开始颤抖闪烁,神态疯狂,并且一道道虚影在身上浮现。 刘徳分辨得出,这些虚影分别是,狼、松鼠、貂和猴,这四种动物的虚影依次在这只幽灵兽的身上闪现,片刻之后,转为三种,它的外表也有了些许变化,再之后是两种、一种,最后只留下一只骨瘦如柴的狼,发出阵阵惨叫。 刘徳皱起眉头,看向了走到身边的唐英杰,后者罕见的正经起来,对着刘徳点了点头。 刘徳心领神会,手上稍一用力,将这只幽灵兽的脖子扭断,刹那间,身躯飞灰湮灭,只留下了一捧幽蓝色的鬼火,静静地漂浮在刘徳的手上。 “你现在知道了吧。”唐英杰端详着这团火,“这东西,能吃。” “能吃?” “是啊,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吃了啊。” 刘徳诧异万分,捧着这团鬼火来到眼前,细细打量——此物轻如鸿毛,捧在手上感知不到任何重量,离得近了,却是有阵阵暖意,与其周身的幽蓝冷涩之感截然不同。 “你平常,就是以此为食?”刘徳问道。 唐英杰点点头:“寻常的幽灵兽,将它们打死,便会出现这种东西,起先我也只是偶然发现,没有太上心。可是我总是会经常的头晕目眩,而吃掉这团鬼火,我会很快恢复,久而久之,便以此为食了。” “原来是这样。” 刘徳暗想,这东西应该就是魂魄的太清阳和之光,也就是魂魄本源之气,之前在刘徳手中闪烁出的那几道虚影,便是这幽灵兽之前曾吞噬过的野兽魂魄,这幽灵兽陷入疯狂,毫无理智,应该是爽灵消失,外形更改,便是幽精出现问题,此刻二者皆已灰飞烟灭,就只留下这太清阳和之光。 如此说来,这唐英杰周身上下没有丝毫缺失,应该也是因为常年吞噬这太清阳和之光所致。 “喂,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可吃了啊!” “给你!” 刘徳有些无奈,将这团鬼火塞给了唐英杰,后者一点也不见外,将其一把扔进嘴里,刘徳眼见其透明身躯之中,这团鬼火从咽喉处流下,随后散入四肢五骸。消失不见。 紧接着,唐英杰魂魄产生了些许荡漾,片刻之后,回归原样。 刘徳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唐英杰,较之前强大了一丝,这并不是在力量方面,而是气息,以及刘徳的第六感。 “真是没见识,这东西可厉害了!强身健体,补肾壮阳啊!我吃了这么多年,你看看我现在,生龙活虎,别说一个两个,来它十个幽灵兽,我都能杀他个七进七出,毫发无损!” “看来这东西,还真有增强魂魄的功效啊。”刘徳抿了抿嘴,兀自念叨,他随即想到什么,玩味地看向了唐英杰,“不过虽然你在这呆了四十年,啥也没记住,你这狩猎的本事,倒是没忘啊!” “那是,老子之前干这个的!想当年老子......”唐英杰说着说着,突然陷入沉思,原本的豪迈神情,也变成了诧异与迷惑,“想当年,想当年......想当年什么来着?” 刘徳笑了笑,看来自己苦口婆心这么半天,也算是有点收获,他对于自己的过去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概念,不过他心知此事急不得,况且如今,他有了另外的打算。 如果这太清阳和之光真的能提高魂魄的力量,兴许这里,是他的一大机缘。 唐英杰还在思索刚才顺口说出的事情,刘徳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他身边的一样东西,询问道:“大爷,你这个又是什么?跟刚才那个,不一样么?” “你是说,这个?”唐英杰指着始终伴随在他左右的那团鬼火。 刘徳点点头:“我看这个,跟刚才从死去的幽灵兽中飘出的鬼火没什么两样,这两个是一个东西么?” “一个东西?你这个没见识的臭小子,我这个可是宝贝!”唐英杰一脸的嗤之以鼻。 刘徳好悬没动手打人,他深吸好几口气,这才压下怒火,挤出一丝微笑:“您说的是,我没什么见识......要不您给我讲讲?” “哼。”唐英杰撇撇嘴,再次将这团鬼火握在手中,他的拳头呈现出一种周身蓝炎的璀璨模样,“这东西,可是我的武器!有了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是俢魂者! 刘徳心中一凛,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露痕迹地后退半步,与唐英杰,确切的说,是与唐英杰的拳头保持一定距离——自从他第一次与唐英杰交手,便已经体会到了这团鬼火增幅功效,握紧这团鬼火的拳头,对他是有威胁的。 “小子我跟你说啊,有了它,那些个幽灵兽,无论大小,我还没见过有能在我拳下坚持三拳的!我看你......”他上下打量了刘徳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也不行!” 他的表情十分得意,在展示能力之后便松开手,鬼火从掌心缓缓飘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静地漂浮在身边。 刘徳没有理会他满脸的炫耀神情,转而问道:“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跟之前一样,打出来的呗!”唐英杰随口应道。 刘徳皱了皱眉:“能给我看看么?” “你......不会是想抢走吧?” “放心,我打不过你,又没你熟悉这里,抢了也跑不了啊!”刘徳无奈苦笑。 “那倒是......不是,你真敢抢啊!”唐英杰提防着刘徳,伸手将那团鬼火藏在了身后。 “不抢不抢!”刘徳实在是懒得跟他纠缠,只能是退而求其次,“这东西在你这放着,我看两眼总可以了吧。” “嗯......看吧!” 刘徳总算是松口气,伸手结出一丝魂力进行感知,片刻之后放下了手。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的确很厉害......” 刘徳随口应付,心中却是打起了鼓——这团鬼火与之前从幽灵兽身体内打出的那团鬼火并无两样,只不过相比于后者,它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生机,这种生机对于他而言无伤大雅,但对于幽灵兽,却犹如毒药般致命。 并且也是因为这生机,才会增幅唐英杰拳头上的力量。 “那你记不记得,这团鬼火你是从什么幽灵兽中打出来的?”刘徳有些兴趣,急忙问道。 “嗯......不记得了。”唐英杰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这东西还真是不错,称得上是降妖伏魔的一把神兵利器,这样,你把它给我,我把这东西给你,咱们作为交换,怎么样?” 刘徳眼珠一转,伸手凝出一团魂力,摆在了唐英杰的面前。 唐英杰望着面前这团闪烁着紫金光芒,通体散发着浓烈魂魄气息的光球,馋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只是片刻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哦?”刘徳有些意外,“这东西可比你吃的那些鬼火强多了!而且我答应你,这段时间予取予求,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怎料唐英杰听后却愈发拒绝,脑袋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 “能告诉我为什么么?”刘徳十分诧异,不过还是笑着,将这团魂力收了回来。 “我不信你!” “什么?” “我不信你!你究竟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甚至于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那个东西,还是留着吧,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徳哑然失笑:“好好好。不要算了。真是的,等我把你带出去,这东西不还是要留在这里,暴殄天物罢了!” “带我出去?” 刘徳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说明来意,光是在纠结唐英杰的身份,便已经是浪费了许多时间,可是如今这计划有了变化,他思忖片刻,说道。 “反正你记住,你自有归处!至于其他,等时间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大爷,你啊,就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谁,其他的见机行事!对了,我叫刘徳。” ”卖关子!我告诉你啊,我在这很好,你少给我出幺蛾子!刘徳......切,我看你是缺德!”唐英杰撇撇嘴,不顾刘徳反应,便迈步向前走去。 “你!......哎。” 他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唐英杰的背影,又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身边那团鬼火看了看,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 “喂,你能不能行!那里!” “看到了!你自己小心!” “管好你自己吧!” 刘徳和唐英杰相距一丈,各自身边都围着一群奇形怪状,面目丑陋的幽灵兽,在对着二人虎视眈眈。 唐英杰仗着手中鬼火对幽灵兽的压制以及多年来的对敌经验,果真如他所讲那般,尽管周遭幽灵兽凶狠非常,他却始终不慌不忙,拳拳生风,一些身形瘦小的幽灵兽在他手下撑不住一个回合便被一击爆头。 反观刘徳这边,虽然自有修为仰仗,又有玄力护身,但却狼狈许多——他的魂力本就对幽灵兽有莫大的吸引,因此他周围的鬼怪数量足足比唐英杰多了不止一倍,其次他并不知晓这幽灵兽的命门所在,只能用玄力震飞,亦或是拳脚击退,效率比唐英杰低上不少,况且它的玄力可是用多少没多少,由不得他乱使。 “刘徳,你行不行啊!” 唐英杰嘲讽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刘徳目不转睛,只是撇撇嘴,回应道:“等我把我这边清理完,我去帮你,你别着急!” “嘴硬的臭小子。” 唐英杰笑了笑,手上动作飞快,周遭的幽灵兽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而刘徳周围却是丝毫不减少,甚至还有不少幽灵兽受到这边动静的吸引,从远处赶来。 刘徳是有苦说不出,这帮幽灵兽根本没有知觉,除非是一击将其打死,否则无论如何击退,都会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疯狂。 不过尽管如此,刘徳也吃到了香,在他手中灰飞烟灭的幽灵兽,都会留下鬼火,这代表着魂魄本源的太清明阳之光,对于刘徳来说便是大补之物,甚至比由魂石吸引而来的灵气更加精纯,根本不需要任何转化便可被魂魄,仿佛人吃五谷杂粮,刚一入口就转化为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而不需要咀嚼和消化。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这段时间里持续与幽灵兽对战而不落下风,只不过想要冲出重围,甚至是将它们消灭,可着实是件难事。 “砰!” 刘徳一拳将一只长着老鼠头,乌龟身子的幽灵兽打散,转手将鬼火塞进嘴里。 “该死的,跟这帮东西打,我那太极拳和先行一步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倒还不如唐英杰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胡乱打法来的奏效!若是给我把趁手的兵刃,或是到外面动手,我单靠玄力,就能......等等,外面.....对了!” 刘徳兀自埋怨,可话音未落,却是整个人愣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巨眼幽灵兽 刘徳兀自埋怨,可话音未落,却是整个人愣在原地。 如果是外面的话...... 他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了主意! ——若是在外面,他有五行玄力,又有苦行金身,自然应付得当,可在这里,他虽然无法尽情使用玄力,又无力量加成,但他依旧拥有魂力! 最关键的事,刘徳,可是俢魂者! “我真是糊涂,堂堂俢魂者,还能让你们游魂野鬼得逞!?” 刘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脚下先行一步瞬间迈出,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攻击或是躲避,而是双手亮起紫金光芒,如蝴蝶翻花般在幽灵兽的额头上不断拍打起来。 那些被他拍中额头的幽灵兽,无论上一秒是何种姿态,下一秒便是浑然不动,像是一个雕塑玩具般落在地上! 正是那通天门的不二绝学,封魂术! 他的双手不断亮起紫金之光,每一次光芒闪现,便有一只幽灵兽石化不动。应付这帮鬼怪本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解决了它们不觉疼痛,死灰复燃的问题,基本上与寻常的野兽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尤有次之。 不多时,在刘徳的周围,便是里里外外十好几层的幽灵兽一动不动地摆在地上,再外面,还有几只在不断徘徊,想要冲入其中,但却因为同伴拦路无法深入,便只能将利爪与獠牙冲向了自己的同类。 刘徳站在中央,满意地看着四周,又有些炫耀地往唐英杰那边张望几眼,紧接着迈步进入,一手一个,捏住了离着最近的两只幽灵兽的脖颈,下一刻,便是两朵鬼火怦然而出。 唐英杰已然在一旁看得愣愣发呆,甚至直到一只幽灵兽咬到了他的脚腕,他才反应过来,一脚将其踩在脚下,随即一拳打爆,可是鬼火静静地漂浮在脚边,他却连吃都忘记了吃,便又是抬着头,注视着向刘徳那边的动静,眼神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徳将他这边的所有幽灵兽通通消灭,又一口一口地将所有的鬼火吞到肚子里,这才停下动作,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转过头看向唐英杰,紧接着,他摆出一副赞叹的神情,拱手称赞。 “您真是老当益壮啊!这么多的幽灵兽,您这么快就解决了!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服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英杰没有理会刘徳的揶揄,像是在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我啊!”刘徳耸了耸肩。 唐英杰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你......” “我怎么了?” “你......”唐英杰轻轻挪动步子,来到了刘徳面前,小声说道,“你......还要不要这鬼火?我给你!” “你给我?”刘徳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对,我给你!”唐英杰拍着胸脯,“只要你将这招交给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怎料刘徳却是一口回绝,“我不信你!” “你不信我?喂,可是你来找我的,你不信我??”唐英杰诧异之余,依旧不甘心地争取着。 “那我也不信!你究竟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甚至于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那个东西,还是留着吧,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怎么这个词这么熟悉......喂臭小子,你耍我!?” 唐英杰终于反映过来,这话是他刚才推脱刘徳时说的话,一字不差。 刘徳摊摊手:“我可没有啊!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唐英杰!” “是么?”刘徳不置可否,转身朝前方走去。 “喂,我是唐英杰,我真是!”唐英杰急忙赶上。 “你是唐英杰,那你弟弟叫啥啊?” “我弟......唐英......豪!对不对!?” “你问我?” “阿不,就叫唐英豪!嗯,对!” “你儿子呢?” “我儿子......唐三,阿不,唐五,阿不,唐......三五......三......五......三五......三五实在是太难了!!” “你看,你骗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哼,我更不能给你了!”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前走着,身后的隧道重回黑暗,却在不知名处,出现一双闪烁着幽蓝鬼火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两个人的背影。 “嗯?” 刘徳似乎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却是一无所获,身后依旧是一片黑暗死寂,甚至连幽灵兽,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唐英杰觉出他的异样,出言问道。 “好像有什么跟在怎么后面......”刘徳又向身后张望几眼,这才收回视线。 “是么?兴许是那些幽灵兽吧!嗨,那些幽灵兽无穷无尽的,有些过路的跟上你很正常,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这幽灵兽已经算是安稳许多了,以前走两步就能看见,现在都看不到。”唐英杰朝周围打量了几眼,说道,“我说你,跟个灯笼一样,它们准是跟着你来的。放心!它们要是赶上来,不用你动手,我亲自解决!” “不用劳您大驾。”刘徳推脱道。 “不麻烦,只要咱再商量商量......” “没戏!” “你......不教算了!”唐英杰实在是气不过,脖子一横,撇过头去,也不再坚持。 刘徳笑了笑,也是乐得清闲。 唐英杰突然有想到件事,看向刘徳:“对了,你刚才说,要带我出去,是么?” 刘徳一愣,点了点头:“是啊,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我会带你出去的。” “嗯......”唐英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现在倒是相信,或许......你真能把我带出去。” “哦?是么?”刘徳不禁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意地看向他。 唐英杰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有信心把你带出去!只不过.....”刘徳话锋一转,看向身后,“要先把它解决掉才行。” “它?” 唐英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这一看,便是目眦尽裂—— 在身后的黑暗中,亮起两道大如磨盘的幽蓝鬼火,正缓缓朝二人飘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三个人!? “呦,你还真没说错,还真有只幽灵兽跟着,真是不死心。”唐英杰嗤笑两声,上前一步,同时将那鬼火握在了手中。 “等等,先别......” “没事!我不要你那一招,区区幽灵兽,顺手灭了!” 唐英杰活动着筋骨,脚下如风,向前奔去! “别去,先等等!......” 刘徳从之前的犹豫中惊醒,忙伸手阻拦,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唐英杰举着他那只燃烧着幽蓝鬼火的拳头,奔入黑暗,颇有一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姿态。 “哦?有点意思。看拳!” ...... “喝!哈!” ...... “哼。” 几声拳脚相加的闷响喝吼之后,却响起了一声闷哼,随即从远处的黑暗中,踉跄着退出一个人影,“扑通”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刘徳的身前。 竟然是唐英杰! “怎么回事?”刘徳忙弯腰观察,却又震惊诧异地朝着黑暗之中望去,在那里,依旧亮着两只宛若灯笼的鬼火,在幽幽闪烁摇晃。 “是个硬骨头,妈的,大意了。我没事!” ”唐英杰不让刘徳搀扶,翻身跳起,做出撸袖子的动作,“冲着黑暗中那双眼睛咆哮,“畜生,你给我等着!” 刘徳皱了皱眉,开口劝诫:“大爷,小心点,打不过就.......” “你说谁打不过,臭小子,你在这站住了!等我凯旋......” 唐英杰略显急迫的声音在隧道之中回荡,他只给刘徳留下了一个挥舞着拳头的背影,便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刘徳的心中急速蔓延,刘徳深吸几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 在那里,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上下翻飞的身影以及他右手之上闪现着的光芒,可对于对手,那只幽灵兽,却是始终看不真着,甚至连大小都无法得知,只有那两道鬼火,始终飘在黑暗之中。 “啊!!” 一声惨叫,唐英杰第二次被打了回来,只是这一次,却是狼狈许多——他,是被打飞回来的。 刘徳忙伸出手,太极拳柔劲发动,将其稳稳接住,带到了地上。 “哎呦!哎呦!哎呦!” 唐英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拳头上的鬼火也黯淡了些,衣衫头发也有些凌乱。 “不是吧,这个幽灵兽,这么厉害?”刘徳也有些惊讶,“要不然我来?您歇会?” “厉害个屁!仗着身高马大,有股蛮力罢了!你站住了,别管!”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露出凶狠,“现在,我跟它已经是私仇了!刚才就是大意了,你看见了么!那对大眼珠子,我一会就给他挖下来,当灯使!” “大爷,我看那家伙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 唐英杰那倔脾气再度上线,他挣脱了刘徳的搀扶,迈步上前,刘徳这一次,总算是下定决心,把他拽了回来。 “干什么啊!”唐英杰质问道。 “大爷,你可能是累了,换我上吧!” “我累?我告诉你,我打死的幽灵兽,比你吃的饭还多!我在这闯荡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给我站住了,在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说罢,他用他的右手,将刘徳拉住她胳膊的手臂打落,二话不说向前走去,可行至半途,却缓下脚步,余光向刘徳扫了几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 唐英杰没有说话,一跃而起,第三次没入黑暗。 刘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他兀自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坚持一下,唐英杰的身份可不比其他,万一当真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不行!” 他终于是忍不住在这干看,刚迈出一步,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个身影直接飞了出来,刘徳诧异之余,忙伸手接过,可饶是太极拳使出,竟也被震得后退半步。 再看唐英杰,已然是一声不吭,昏迷不醒。 “喂,喂!大爷!唐英杰!” 唐英杰悠悠地睁开眼,声音气若悬丝:“小,小心......” “那究竟是什么啊!” “是......是......” 还没说完,便是头一歪,昏迷过去。 “知道自己说不了整话,就别主谓宾齐全了......” 刘徳叹了口气,感知其状态,心知性命无忧,只是受到重击和冲撞,魂魄激荡,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其缓缓放在地上。 他朝唐英杰的右手看去,后者的手上依旧闪烁着鬼火之光,看来即便他不省人事,还是要死守自己的宝贝。 刘徳撇撇嘴,便还是将目光看向了黑暗中始终燃烧着的那两团鬼火。 “来吧,想吃我,就先亮个相吧!” 刘徳双脚分立,两臂自然垂于身边,看上去一身的破绽,却是浑身力道已达顶峰,宛若一张满弓,只待敌人到来,便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毁灭。 “呼......” 一道微风吹拂,刘徳心中一紧,此地不比外面,万不可能有风的存在啊!难不成...... 刘徳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电光火石之间,他福至心灵,伸手将一旁的唐英杰抓起,随即猛地踏地而起,跃出三丈开外,与此同时,朝着前方甩出一道五行玄力! “砰!!” 一声巨响!隧道震颤,刘徳那道玄力与不知何物相撞,便是一阵绚烂,随即弥漫出一股灰蓝色的浊雾,不多时,那朵鬼火缓缓出现,直到这个时候,远处黑暗里的鬼火才以残影的形式渐渐消失。 这只幽灵兽,竟有如此速度! 刘徳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若是刚刚思维身体哪一个慢了一时半刻,恐怕这一下,便会比唐英杰还要惨烈。 刘徳单手扶地换换站起,向前看去,须臾之后,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满面狰狞—— 尘嚣落定,渐渐将这只幽灵兽露了出来,此物双手双脚,直立而站,身材修长,肩膀极宽,浑身肌肉龙蟠虬结,相比而言,他的脑袋却是有些小了。 即便如此,那双眼睛却是大的出奇,显得尤为怪异。 这只幽灵兽,竟然是一个人! 刘徳在这里,见到了第三个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绝对不是......! “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句看似戏谑的话,实则是刘徳内心之中真正的疑问——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体型外貌与人无异,只是五官有些古怪的人,究竟是与唐英杰一样侥幸在此地存活且拥有意识的魂魄,还是和那些幽灵兽一样,是相互吞噬的丑陋产物,亦或是......两者之间。 “桀桀......” 男人没有回答,脸上那两只巨大的眼睛丝毫未动,依旧死死地盯着刘徳,突然咧开了嘴,他的嘴角几乎已经触碰到了耳根,而上下嘴唇却依旧紧闭,一点一点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声无比的阴森恐怖 刘徳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他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会笑,那......是人?” “桀桀......” “笑屁啊!”刘徳忍不住骂道。 男人果真不再出声,可他那双眼睛却始终在注视着刘徳,一眨不眨,他那诡异的五官,就好像是一个小丑,看得人头破发麻。 刘徳有些苦恼,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倘若是人,那么他是绝不想与其交手的,甚至有机会将其救出,他也是乐得这么做;倘若是幽灵兽,刘徳也不介意亲手送他一程,结束其悲惨的一生。 可他一言不发,刘徳也始终无法将其划归到某一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急迫,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依旧不省人事的唐英杰身上。 “你说说,逞什么能呢!” 他无奈地小声嘀咕一句,将唐英杰往旁边一抛,经由魂力接引,缓缓地送进了一旁的一处隧道内,将其安置妥当,他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喂,是人是鬼,给个痛快话!如果是人,我也是,你不需要跟我动手,如果是幽灵兽......那你就继续沉默,等我动手送你归天!” 刘徳放出话来,紧接着双手亮起紫金之光,此事全力以赴,想来即便此人速度不凡,刘徳也有信心将其斩于马下! 男人不知听没听懂刘徳所说,他的眼睛睁得更大,紧接着嘴角颤抖,又一次发出了笑声。 “桀桀......” 刘徳彻底失去了耐心,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为利剑,朝着男人的眉心处拍了上去! “给我定!......怎么!?” “啪”的一声空爆,刘徳猛地瞪大双眼,巨大的错力感让他的心跳甚至都停了半拍——他这一招来势汹汹的封魂术,竟然打在了空处! 前一秒钟还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此刻却是消失不见! “呼!” 一道破空之声猛然从刘徳的身后响起,刘徳余光瞥见,便是目眦尽裂! 一张诡异且带着恐怖笑容的脸凭空出现在刘徳的脑后,与此同时,一个砂锅大的拳头照着他的后心处砸了下来! “轰!!” 爆裂之声震耳欲聋,男人一拳直接砸入地面,而刘徳的身躯则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处在这一拳的右侧一寸,堪堪躲过! “桀桀......” 男人一击未成,却并未显示出任何失落的神情,而是稍微偏过头,对着刘徳再一次露出那无比恐怖的笑脸。 刘徳有些不寒而栗,竟下意识地愣了几分。 “砰!!” 男人那只没入地面的拳头直接从地面上拔出,掺杂着这条噬魂隧道本身的碎屑以及刺耳的风声,朝着刘徳还未恢复过来的诧异面孔抽了上去! 刘徳瞳孔剧烈颤抖,但他还是清醒过来,一瞬间施展出了先行一步,整个人向后移出半分,将将让过拳头的来势,紧接着双掌向下一拍,迎上了男人拳头由下而上的巨力! “啪!” 一道灿烂夺目的五彩霞光从刘徳的手心中爆发,他借由男人拳头的巨力,整个人直接腾起,从他的头顶翻了过去! 男人的目光跟随着刘徳的身影从右边往上滑到了左边,那双怪异的眼睛也始终与刘徳那充满着压抑惊恐的眼神对视,他的脸上,仍然带着那抹诡怪的笑容。 刘徳的唯一反应只有一个,这个男人,绝不是人! 就算他有人身,有五官,有两手两脚,他也绝对不是人!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必再心慈手软! 刘徳兀自咬牙切齿,刚一落地,便是直接奋起一脚,猛地朝男人踢了过去,这一脚势大力沉,并且有周身五行玄力增幅,他有十分的自信,倘若是寻常的幽灵兽,光是这一脚,至少能踢死十只以上! 他这一脚五色光芒环绕,直冲男人胸膛而去。 “噗!” 一声闷响,刘徳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刹那间变得目瞪口呆。 他这一脚的确踢在了男人的胸脯之上,五行玄力猛然爆发,后者的胸膛上肉眼可见地溃散出幽蓝色的魂魄之气,可他却没有后退半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分动摇,甚至目光,也依旧死死盯着刘徳! 刘徳不禁倒吸一口寒气,紧接着便是表情狰狞着,拧身又是一脚!可这一次还未等摸到男人的身体,就被他牢牢地抓住了脚腕! “不好!......” 刘徳心中一凛,下一可,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黑暗与光明在面前交相辉映,男人的身影以及他那张充斥着古怪笑容的脸,也在不断地从刘徳眼前闪过,一次又一次地挑拨着他心中的惊恐。 “砰!” 刘徳重重地摔在地上,甚至在地面上蹭出一丈多的距离,直到撞到墙壁,这才停了下来。 “桀桀......”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动都未动半分。 刘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在他的右脚上,五行玄力已经消退不少,甚至脚腕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巨大手印,反观男人,虽然 而男人的胸膛上,也被刘徳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丝丝幽蓝色的魂气从中泄露而出。 二人竟打了个平分秋色,两败俱伤! “果然是幽灵兽,受我一脚,眼皮连跳都没跳一下。”刘徳说了几句场面话,但心中的诧异早已是无以复加——这只幽灵兽,究竟吞噬了多少同类,才能拥有如此速度和力量,而且他似乎比寻常的幽灵兽冷静许多,这让刘徳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甚至有种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可能听得懂他说的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性命之忧! 强烈的恐惧和疑惑感充斥了刘徳的内心,他指着男人大声质问:“你......你绝对不是幽灵兽!你,你是人!不对,不对,你也不是人,你究竟是谁......该死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男人抓着唐英杰的后脖子,手稳如磐石,后者那五大三粗的身躯在他手中就像是一个小鸡子,刘徳甚至已经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死在了男人的手里! 突然,唐英杰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刘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差一点喜极而泣! 没死!唐英杰没死!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他知道,唐英杰的命,此刻还握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强烈的恐惧和疑惑感萦绕在刘徳的心头,他只能无数次告知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并且开始打量安放唐英杰的位置与此刻这个男人的站位。 他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位置,唐英杰原本与男人之前至少有三条隧道的距离,如果是这样,那男人将唐英杰抓住的时间......便是刚才他与刘徳交战的空档! 也就是说,他早就注意到了唐英杰对于刘徳的重要性,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逼刘徳就范! 他不仅拥有意识,甚至智慧不低!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划个道吧!”刘徳眯着眼睛,与男人豪不避讳地对视起来。 终于,男人那张始终是一脸僵硬诡笑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他咧着的嘴逐渐张开,原本无神的双眼此刻多了几分兴奋,他的嘴越长越大,甚至连带着五官也逐渐放开,一种名曰疯狂的气息抑制不住地从他的身上往周围散发。 刘徳从未见过如此狰狞的一幕,竟下意识地忘却了继续追问,眼睁睁看着他由笑脸转化为癫狂,再到无以复加的恐怖。 他缓缓张开嘴,黑暗中,响起了一连串犹如疯魔一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徳听得汗毛倒竖,原本平静的隧道里,竟好像刮来一股阴风,在男人的目光里,刘徳突然看到了无数冤魂厉鬼在凄厉地惨叫,那惨叫声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便是那声声戾笑! “够了!” 刘徳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吼,周身魂力激荡,这才终于将男人的笑声压了下去。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还是那些幽灵兽。我奉劝你,把你手里的人放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若是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刘徳发誓,会将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我知道你听得懂,所以,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 似乎刘徳的这声警告真的起了作用,男人依旧保持着那副像小丑一般诡笑的表情,但却稍稍偏了偏头,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唐英杰。 刘徳心中一喜,双手结出两团魂力,转手抛到了男人的面前:“这东西,你要多少有多少,用它来交换,怎么样?” 果不其然,男人被这团魂力吸引,那双巨大眼睛中的鬼火开始在刘徳和魂力之中徘徊不定。 “来,把他给我。”刘徳朝他伸出了右手,左手上再度蓄出一团魂力,上下抛掷起来,与此同时,他看着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期盼,“交换,那个人,还有这个。” 男人将唐英杰提起到面前端详几眼,又看了看地上的魂力团,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却又倏地抬起头,再一次发出了那种令刘徳毛骨悚然的笑声。 “桀桀......” 刘徳猛地意识到什么,脸上勃然变色,只见男人轻轻挥了挥手,唐英杰就好像是一件无人需要的垃圾,被重重地甩在了墙上,缓缓滑落在地,原本就略显淡薄的魂魄之驱,此刻更为虚弱。 “你敢耍我!?” 刘徳哪里还看不出男人的用意,震惊之后,便是恼羞成怒! 他猛然想起手中还握着一团魂力,当即向其中添加了少许玄力,当做炮弹朝男人狠狠地扔了过去! “砰!” 男人不躲不闪,一拳打了上去,魂力之中暗藏的玄力炸得他拳头皮开肉绽,可他还是咧着嘴,那双巨大的眼睛看都不看手一眼,而是上前几步,将落于身前的那两团魂力踩散。 “桀桀......” 刘徳当真气的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暗自后悔没有跟魂叟学几门魂力的攻击之法,单用玄力作为火药引爆,根本奈何不了此人,难消其心头之恨。 他的拳头握得“吱吱”作响,冲着男人怒目而视,口中骂道:“你个畜生,有本事咱俩出去,我跟你大战几百回合!” “桀桀......” 男人又一次发出那种古怪的诡笑,刘徳望着不远处不省人事的唐英杰,这一次,他彻底被激怒了。 “死幽灵兽,老子挑落史子贤,干废史可法,在黑鳞巨蟒肚子里起死回生,与万年老妖精周旋,你个臭不要脸的敢耍我!?” 话音未落,刘徳猛地窜天而起,一拳毫无花哨地打向男人面庞。虽说毫无招式精妙,但却是魂体震荡,拳势如风,透着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之心。 正是他少有施展的军家拳! 这一门拳法讲究大开大合,虽然以刘徳的个性并不喜欢,但招式早已谙熟于心,此刻满心怒气,用来对付此人再合适不过! 男人圆睁着眼睛,抬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刘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突然却是浑身一顿,在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诧异。紧接着,他便是再度选择以拳头迎上。 电光火石之间,刘徳已然来至身前,二者拳头相触,一瞬间万籁俱寂,可下一刻便是飞沙走石,以二人为中心掀起风浪! 军家拳乃是定王府历代将士上阵杀敌所悟,经过系统整理方得招法,拳头本就自带勇往直前,视死如归之神韵,即便刘徳力量远不如男人,却也战了个难分难解,双双各自退后几丈。 刘徳站定之后,却根本没有查看男人,而是兀自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拳头,须臾之后,便是恍然大悟! “老王啊老王,我爱死你了!” 千里之外,赤桥学府,试炼场,王尚驹一拳打在白垩石上,留下了一个三四寸深的拳印。 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突然鼻子一痒,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恐怖的进化! 他犹记得王尚驹讲解此拳法时所说的每一个字—— “我王家世代参军,至此已有数十代。王家老祖从兵卒起身,依仗一套不入流的乡野拳技,无数次死里逃生,硬生生从血海尸山中闯了出来。那经过战争洗礼的纯粹战意不断地融入到拳法之中,经由代代王家子嗣在战斗中所获得的提升和精炼,那套乡野拳法早已改头换面,成为了如今的军家拳。与其说这军家拳是我王家传承至今的一门武技,倒不如说这套拳法,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出生,在血流成河的生死中成长,因此,它并不单单只是一门拳法,它更是杀敌制胜的法门。” 王尚驹盯着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的刘徳,如是说道。 “杀,杀敌制胜?”刘徳勉强出声询问。 “作为一名兵卒,在战场上存活的唯一手段,便是杀死所有面对着的敌人。越是苟且偷生,越不可能活的长久。这套军家拳囊括了几乎所有应敌之术,但最关键的,它的每招每式,都是以一往无前之勇为神,以国破家亡之恨为魂,以滔天怒火之狠为表,缺一不可。当对手面对你时,便是避无可避,只能选择承受绵绵不绝的拳势,只有做到这一点,这套军家拳,你才算是入了门。” 事实上刘徳刚刚打出军家拳的下一刻,便是心生后悔,男人速度惊人,想来躲过应是毫无问题,可那一拳似是巨浪滔天,一去不复返,竟鬼使神差地与这套军家拳的拳意相契合,方才获得如此显着的成果。 男人有心躲闪,但被拳势锁定,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他与刘徳战了个难分伯仲,此刻尘嚣落定,却是好巧不巧地与刘徳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不,不是右手,因为他的右手手腕之上,已是空空如也! 刘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笑啊,你倒是笑啊!” 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那双巨大的眼睛里鬼火闪烁,半晌过后,他抬起头望向刘徳,同时,他又一次咧开嘴,发出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声:“桀桀......” “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徳冷哼一声,脚下分画太极,如刚才一样,举着拳头迅速朝男人掠了过去! 男人那僵硬的表情里,出现一抹不屑,他看着刘徳步步接近,突然整个人于原地消失不见,一如之前那般! 刘徳瞳孔一缩,震惊之余,脚下不禁踉跄几下,那一往无前的姿势刹那间变得不堪起来。 “桀桀......” 男人再次现身,便已经是在刘徳的背后,他看着后者那狼狈的模样,笑容更甚,他仗着人高马大,唯一剩下的那只左手五指弯曲,一爪抓向了身前刘徳的头顶! “啪!” 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刘徳仿佛早已看穿他的攻击路线,竟恰恰当当地举起手,不偏不倚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早就等着你了!” 刘徳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弯腰拧身,竟直接将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男人背在了身后,随即猛地一晃肩膀,借由太极拳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以及后背上五行玄力的爆发,直接将男人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隧道的墙壁之上! 男人的身躯还未落地,刘徳已经赶至身下,照着他的腹部一拳打了上去! “砰!!” 男人的腹部肉眼可见的凹陷几分,再一次被打飞上去,直接撞到了隧道顶,当即重重落地。 刘徳低着头,怒目而视:“你,完蛋了!” “桀桀......” 男人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紧接着却是身形一闪,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再次现身,便已是在刘徳的头前正上方,挥拳打来! “雕虫小技。” 刘徳连眼皮都不抬,先行一步使然,他早已看穿了男人的攻击方法,抬起一掌拍在了男人的拳头之上,轻轻一捻,便将他的力气削去五成,剩下三成将男人领带身侧,最后剩下的两成,则是夹带着自己的力气,打在了男人的肋骨上! 男人的身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横飞出去,他捂着自己的腋下三寸,缓缓站起身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勉强。 “桀桀......” 男人已是强弩之末,但他根本不觉疼痛,再一次起身上前,只是这一次,他连赖以生存的速度都无法使用,只能迈着步子,带着诡笑,朝刘徳走了过来。 刘徳望着他,突然叹了口气。 “倏!” 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而在他身后,一个略显稚嫩的手不偏不倚地拍在了他的后心处! 刘徳目光冷涩,他的手闪烁出刺眼的紫金光芒,正是源自通天门的魂技,封魂术! 在封魂术的制约下,男人全身僵硬,脸上保持着之前的那种诡异笑容,此刻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阴森和恐怖。 刘徳转到了他的面前,嗤之以鼻:“速度的确是快,但是太笨了!次次在我身后,果然是幽灵兽,脑子就是不好使啊。你说,我是将你打死,还是留你一命呢?” 他嘴里说着,脸上带着揶揄的神色,不过脑子里却当真在思索这两种选择。 “......算了!留你一命,这地方,我也不会再来了,你好自为之。” 刘徳终究还是无法狠心,去为了一己私欲,主动杀死一个与常人外形一致的生物,即便他是幽灵兽,早已失去了人应有的一切,只剩下残暴和本能。 他走到了始终昏迷不醒的唐英杰身边,将其搀扶起来,往远处走去。 “桀桀......” 突然,一个熟悉的笑声轻轻地响了起来,飘进了刘徳的耳朵。 刘徳一瞬间目眦尽裂,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那个狼狈且高大的身影。 “怎么......可能!!” 只见男人正僵硬地抬起头,瞳孔之中那原本已经暗淡的鬼火,再一次飘忽起来,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渐渐收回,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徳,像极了一匹寒冬中的饿狼,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当做了猎物! “咔嚓。” 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响在刘徳的耳朵里,去犹如惊雷,一瞬间将他的脑海闪成了一片空白! 他感到,自己施加在男人身上的封魂术,竟然在一点一点地崩溃! 第二百三十章 打不过! 刘徳自从进入这鬼云猎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胆战心惊,他虽然初涉修行,可封魂术却也使了不少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已经封印成功,却被强行解开的情形! 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超出了他的意料! “桀桀......” 男人的那一声声冷笑,从他已经没有笑容的嘴里发出,竟比之前更为毛骨悚然! 刘徳深吸口气,将身边的唐英杰放下,而后在他身上,附着上了些许的五行玄力,以防止路过的幽灵兽将其吞噬。待一切准备妥当,他这才迈步来到了男人的身前。 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刘徳的身上,刘徳抬起头,眯起眼睛,毫不躲闪地与其对视起来。 在他的身上,刘徳能够感知到一种莫名的狂躁感,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他那幽蓝色的魂魄身躯虽然一动未动,但隐藏在平静之下,却是暗潮涌动,波澜壮阔。 刘徳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质问和警惕,终于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倏地伸出手,扶在了男人的胸膛。 “无论你是人是鬼,抱歉了。” 下一刻,便是猛地点燃了手上为数不多的五行玄力。 “砰!砰!砰!” 三次暴击,将男人生生打入一旁的隧道深处,消失不见。 刘徳终究还是下了杀手,他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也放弃了前去收取魂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矛盾,随即转身走向唐英杰。 “桀桀......” 刘徳猛地转过头,目眦尽裂地望着远处的黑暗,在那里,一阵极为诡异的笑声响了起来! “还没死?......真是。” 刘徳咬咬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不多时,便站在了男人的面前,瞳孔地震地观察着他的伤势! 男人靠在隧道深处的墙上,胸膛有一个足有一掌宽的巨大空洞,丝丝魂气从中溃散而出,他的右手早已彻底消散,躯干扭曲,腹部凹陷。 如此伤势,按照常理,即便幽灵兽不觉疼痛,也绝不会撑到如今,早已将太清阳明之光拱手让出,可如今他的身躯惨不忍睹,却哪有半点崩溃消失的迹象,甚至于瞳孔之内的鬼火,还猛地加剧几分! 刘徳的眼中充斥着诧异的神情——他刚刚如此做法,一来是保证唐英杰的安全,想以此拉开彼此之间的差距,二来也想试试看,究竟能不能一鼓作气将男人彻底干掉。 可如今的一幕幕,却是在不断地触动着刘徳的神经——即便自己下了狠手,这个男人还是没有死! 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不禁倒吸一口寒气,此人无论速度,力量,还是承受攻击的能力,都远超幽灵兽,甚至比刘徳还要高出几个境界,他不知道这鬼云猎究竟是怎么培育出这样的生物,也更加不得而知,究竟怎样,才能将其彻底斩杀。 “桀桀......” 男人再一次笑出声,突然,从他胸口的洞里,开始一股一股地向外喷发出浓郁到目不可穿的灰蓝色的雾气! “怎么回事!?” 刘徳谨慎地后退半步,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见男人突然张开嘴,紧接着从他的五官之内,都开始向外散发出那种雾气。 刘徳能够从雾气中感知到幽灵兽特有的死气,猜想这应该就是它们的魂气,可是这男人此刻将其吐出,难不成......是刚才刘徳的杀招奏效,他要死了!? “不对!” 刘徳看到,男人的那双巨大的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其中的鬼火正在缓缓收缩,竟成了一个圆形的瞳仁,与常人无异!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影被魂气笼罩,一点一点消失于他的视线之内,只有那笑声依旧如阴风般在隧道之中回荡飘摇,令他汗毛倒竖。 刘徳心头生疑,隐隐有了一丝不祥之兆,似乎如果任由这种异象进行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咬咬牙,随即脚步张开,气沉丹田,右拳之上五色光芒肆意流转,隧道之中,竟是无形中生出一股凛冽之风,刘徳衣衫自摆,双目圆瞪! 趁他病,要他命! “呵!” 刘徳一声怒喝,拳头上带着军家拳的一往无前之势以及玄力的无节制爆发,猛地打向男人笼罩在灰雾中的左胸位置! 他与男人之间的距离在拳风之中急速缩短,十寸,五寸,三寸,两寸,一...... “砰!!” 一切戛然而止。 光芒,气流,风,怒火,眼神,力量,以及所剩不多的冷静和理智。 刘徳张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的那一拳,被从灰雾中伸出的一只手,牢牢地挡在手心当中! 下一刻,一切又都回来了! 光芒璀璨,气流翻腾,刘徳瞳孔一缩,刹那间猛然向后跃起,后退三丈开外,这才敢站定身子,一脸惊恐地打量着不远处的! 那只手只是挡住了刘徳的拳头,并未再有后招,便缓缓地收到灰雾之中,可刘徳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只手,是右手! 而男人的右手,已经被他生生击溃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男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桀桀......桀桀......桀桀......” 一声声诡笑从雾气中传来,似乎在嘲笑着刘徳刚才的举动,也在嘲笑着他后退三丈的胆小,但刘徳却不敢再行动手,甚至向着身后张望几眼,心中萌生了一丝退意。 他倏地摇摇头,驱散心中的不安与惶恐,他不知道如果真要逃,是否比得过男人的速度,但他十分确信,如果心中的软弱占了上风,这场硬仗,便是再无胜算! “呼!” 突然,灰雾开始发生变化,以顶部下三寸为心剧烈地旋转起来,一丝丝魂气被吸进其中,灰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变淡。 刘徳已是不知不觉地握紧双拳,眯着眼睛,浑身如弯弓一般,绷紧了弦,只待尘埃落定,便是生死一战! 终于,灰雾将男人的身影露了出来,双脚,双腿,双手,身躯,最后是头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先赊账! 此刻的男人,浑身肌肉比刚才更为膨胀,青筋暴涨,体型夸张。他的手脚齐全,胸膛上的洞也已经磨平消失,肩膀像是盔甲一般向两旁扩张,脖颈之下的锁骨变得粗壮巨大,就像是围了一圈铁链。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的暴戾和凶悍,已是一个人形巨兽! 刘徳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那围绕在男人头颅之上的灰雾,终于,那一丝丝魂气通通被他用嘴吸了去,这才彻底将他的面目显露出来—— 男人的额头上依旧横着两只巨目,其中的鬼火化作一个圆点充当瞳仁,他那张嘴也依旧是咧开着。 “怎么变样子了?打不过我,打算换个神装?”刘徳讥笑两声。 男人没有笑,而是张张嘴,竟吐出了两个字:“五十。” 刘徳瞳孔一缩,虽然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但却不影响刘徳听清这两个字,最关键的,也不影响他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看来你真的拥有意识,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幽灵兽!哼,谅你修行不易,我留你一命,滚!” 男人看着他,终于又一次,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 “桀桀......” “装神弄鬼!” 刘徳目眦尽裂,握紧双拳,猛地踏地而去,脚下三寸之地砰然炸裂,军家拳再度使出,一往无前之势凛然而近,而刘徳那张目眦尽裂的脸,紧随其后!他与男子之间的距离在他的脚下,根本不足一息时间! 男人罕见地没有像之前那般利用速度避开,而是选择再一次伸出手,挡在了刘徳拳头的方向上,须臾之间,二者相碰! 男人的表情刹那间露出一抹诧异,这一攻一守,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气势逼人,而是无声无息,仿佛他伸手挡住的,只是一片轻飘飘的云彩。 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正正与刘徳对视起来。 “我可没你这么傻!” 刘徳的脸上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猛地一肘挥在了男人的胸膛,与之前震飞他所发的三掌位置一模一样! “砰!” 一声闷响,男人的身体直接撞进身后的墙壁之内,霎时间碎屑飞舞,好不狼狈。 刘徳望着前方,缓缓站直身子,刚才他看似势大力沉的一拳实际上只是虚招,军家拳的蓄力被他通通用到了飞速赶来的身躯里,借着男人伸手格挡的力气,他身子一扭,便瞬间探入到男人举着的胳膊之下。 一切如电光火石,刘徳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出一点差错,这才有机会在男人本来就是重伤的胸膛之上,再次重创! 他不信自己之前费尽心力造成的伤势,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康复!就算有一点抱恙,也是他的弱点命门! 须臾之后,尘嚣落定,男人低着头,似乎晕倒在了墙里,胸膛上虽然没有再次打出洞,不过却是魂气荡漾。 刘徳放心许多,冷笑道:“还以为你强化成什么模样,看来,也没......嗯!?” 只见男人缓缓抬起头,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眼神再次注视在刘徳的身上,胸膛上翻滚着的魂气缓缓平静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刘徳已然是目瞪口呆,他按下心中的惊愕,咬咬牙,猛地再次出击,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倏地停了下来,瞳孔地震地向前方看去,一种危机之感油然而生! 不对劲! 他眼前的男人此刻仍然陷在墙里,一动不动,可这静止,却有些诡异的感觉!就好像,只是一个人偶,一个......影子。 是虚影! 刘徳猛然间看了出来,可此时,为时已晚! 突然,刘徳眼前一黑,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未等有所反应,便眼看着一只脚,夹着风声,朝他的额头踢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徳福至心灵,瞬间施展先行一步,脚下点地,硬生生向后挪了几分,堪堪躲过了这一脚的力量顶点,可却还是无法完全避开。 他咬了咬牙,直接俯身一把将男人尚未落地的腿抱在怀里,参考太极拳的借力打力之法,以腿带胯,以胯带腰,以腰带身! “你给我......滚!” 一声大喝,刘徳用他那远小于男人的身形,竟生生将其举了起来! “桀桀......” 一个熟悉的笑声突然响在刘徳的头顶上方,他刹那间目眦尽裂,紧接着,他只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攀上,随即便如泰山压肩,一股根本无法反抗的巨力直接将他压跪在地,手上也再无法将男人的腿抱住! 他勉强抬起头,只见男人正带着诡笑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手附在刘徳的肩膀上,像是在确定方位,随即一脚踢了过来!竟不知何时起,男人的手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肩膀,紧接着犹如泰山压顶搬,“扑通”一声,离得跪在了地上! “嘡!” 刘徳就像一个离弦的箭,仰着脖子倒飞出去,嘴边溢出的魂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扑通!” 他重重地仰面摔在地上,嘴里发出“啊......”的轻声呻吟,魂魄之伤不比肉身,任何一处受伤,疼痛感都是流转全身,而此刻的他,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不清。 不过凝实的魂体还是足够强硬,他很快恢复意识,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那里的五行玄力盔甲已经完全消失,他仔细感悟身上的玄力剩余,也不尽人意。 如果想以爆发的方式攻击,最多,只剩三次。 “妈的,刚才没弄死他,真的蠢死了。” 刘徳暗自咒骂自己,此刻的他只有一个想法——这只人形幽灵兽,竟然真的进化了! 他......竟然还能进化!? 男人站在刚才刘徳站立的位置,望着不远处的刘徳,默不作声,似乎以这个状态面对他,连冷笑到可以省去。 刘徳已经无法再强装镇定,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他的脑子此刻在飞快旋转,思索着可行的应敌或逃离之法,可无论有多少种可能性在他面前飞过,唯一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死。 刘徳思忖片刻,突然做出一个决定——不能再与他纠结了,正事要紧! 第二百三十二章 百分百状态!? 这个人形幽灵兽,力量,速度均不是等闲之辈,又存在对敌智慧,懂得用唐英杰要挟刘徳,而且不觉疼痛,再重的伤势也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光凭这几点,即便到外面的世界,也足够棘手。 在他强化之前,刘徳尚可利用封魂术占得先机,可如今男人伤势尽愈,力量速度再度提升,封魂术八成不会再次奏效,而刘徳其他的手段,也只剩下运用于拳脚上的那几个招式! 或许刘徳全胜时期还能有几分胜算,可如今的他,手无寸铁,又在人家的主场,最关键的,还要保证唐英杰的安全,以及将他带离此地,再与他大战八百回合,只会耽误时间。 “该死的,给我个兵器也行啊!对了,唐英杰......” 他猛然间想起,在唐英杰那里,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兵器的鬼火,多少能够增幅力量,又对幽灵兽有毁灭之力,不过此地与唐英杰的位置不算远,倘若不慎牵连到他,甚至伤及性命,那刘德可真就追悔莫及了。 想要在男人的追击下获得生机,至少要提前至少十步的距离,才能获得接唐英杰的时间,以及求救魂叟,寻求离开之法的时间! 想到这里,刘徳看开许多,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男人,脚却缓缓向后挪了半步的距离。 男人没动! 刘徳心中一喜定了几分,继续保持着上身不动,脚下步步后退,一步,两步,三,四......十。 他接连退后十步,男人却始终不曾移动,也毫无追击举动可言,刘徳心头生疑,不过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他倏地转向唐英杰所在的方向,脸上满是急不可耐的神情,可刚转过身子,脑海中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他猛地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十步,他足足后退了十步,可为什么在他的眼里,男人的大小方向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呢? 他不敢回过头,只能用余光瞥了瞥,但这一瞥,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因——男人与他的距离,竟然根本没有延长半步!他刚刚后退的这十步,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刘徳的脑海里犹如晴天霹雳,这一发现让他一时间难以承受!自己殚精竭虑所做出的一切,竟然毫无改变! 不对,我的确退后了十步,这一点不可能出问题! 刘徳目眦尽裂地往四周看去,他很清楚自己绝对向后走了十步的距离,两边的墙壁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的景观此刻还依稀就在眼前,他更加多了份心,注意到男人此刻所站立的地方,也不是之前的位置。 如果不是哑产生错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刚才与刘徳一样,朝着一个方向也走了十步!而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刘徳眼睛所能判断的极限! 我的天啊,这,这会是什么速度! 刘徳心知面前这个男人的速度远远超过自己,可此刻的这一发现却仍像是炸雷般响彻脑海——面对拥有如此速度的敌人,跑不了,可倘若交手,又有何对敌良策!?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刘徳瞪大眼睛,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眼前,无数次运算推导,无数次演练试验,终于,他寻到了一条生路! 只见刘徳转过身,面对着男人,脸上再无任何的焦急与恐慌,而是自信十足,他略仰了仰下巴,轻轻晃了晃脖子,耸耸肩膀,深吸口气,紧接着冲着远方的他,大声喊了出来! “魂叟,我遇到麻烦了!有个变异的魂魄,力量,速度都远非我可比!我现在手无寸铁,玄力消耗殆尽,打不过,也逃不了!救命啊!!” “魂叟,求支援!我要死啦!唐英杰也救不了了啊!” “通天门要绝后啦!复兴无望啊!魂石又得流落啦!你还得接着沉睡一万年啊!救命啊!!” “魂叟,魂叟......” 接连五声大喝说罢,刘徳便是插着腰,颐指气使地望着男人,口中说道:“你完蛋了!我跟你说啊,我外面有人!趁着没来人,赶紧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刘徳的异常自信倒是让男人有些诧异,竟被唬得不敢轻举妄动,连脸上的笑容也谨慎几分。 刘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静静地等待着魂叟的援手。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刘徳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自信的神情,他略微张着嘴,耷拉着眉梢,一副吃屎的表情,尽管始终挺着腰板,但此刻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沮丧和失落。 而相比于他,男人却是咧着嘴,那种原本诡异到无以复加的笑容,此刻竟真的多了几分笑意。 “魂叟啊魂叟,你太让我失望了......看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啊。” 刘徳哀怨地叹息着,终于是不再坚强地怀抱信念,他握了握拳,观察了一下唐英杰、男人、以及自己这三个方位,突然身形一转,朝着背离唐英杰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跑再说!途中若是遇见幽灵兽,一并灭之,通过那魂魄本源之气对自己的提升,或许能够积攒出一道足以彻底封印男人的封魂术,到那时,兴许能够找到胜算! 他是如此打算的,可显然,身后的男人并不是这么想。 只听得身后风唳之声倏然而起,男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速地缩小着与刘徳的距离。 刘徳专找那蜿蜒曲折的隧道逃窜,可却偶有得见幽灵兽的身影,自己的心思难产,加上身后男人的步步紧逼,更是急上加急。 可速度上的绝对优势,绝不是几个弯道可以逆转的。 刘徳已经能够感知到身后巨大压迫的逼近,他咬咬牙,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突然,他只觉得身后一空,似乎男人放弃了追赶。他不敢放下速度,余光向后看去,果然没了他的影子。 怎么回事? 他心生疑惑,只见一个黑影猛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急忙抬头看去,一张充斥着古怪笑容的脸,正死死地盯着他,与此同时,又是一脚,朝他的下腹踢了过来! 而刘徳,已经来不及驻足了! 电光火石之际,刘徳就好像在茫茫夜空中,一下子抓住了一点星光,一切都是下意识使然,只听得一声巨响! “轰!!” 一个身影瞬间倒退出去,而另一个身影,却是停在原地,望着手中的一个锤子,愣愣出神。 第二百三十三章 身份!? “你是说......这位......不对啊,我记得唐老爷的哥哥,不是早年间已经去世了么?” 白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不置可否:“他是死了,但是也没死。” “那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你治疗唐英豪的时候,可曾探查到,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魂魄......啊!您是说,唐英杰他,同样也是魂魄上出了问题?” “你猜对了。” “是因为这株鬼云猎?”刘德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的,正是这株鬼云猎,你可知为什么这株花,会被叫做这个名字?” “鬼云猎......鬼云二字,是个魂!” “没错,这株花不仅食人血肉,更食人精魂,是这世上罕有的凶物。” “也是这世间罕有的灵药。”魂叟的声音再度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后者没有理会,专心听着白幻的讲解。 “此物虽然极其凶狠,但其果实,对于魂魄的增长有所奇效。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什么吧?》” “您是灵兽?” “没那么高级,一万年前,我只是一只白幻蛾子而已,若论修为,如今的我,尚不如几千年修行的凶手,对了,你身上那臭味的来源,就是一条两千年修行的长虫,单说武力,几个我也打不过它,但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我一只手指头,就能干掉他。” “是因为您的魂魄?” “万年以前,我本是一只飞蛾,只有几天的寿命,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拾了一味灵药,因此开灵点智,有了修炼之趋,可无奈天赋太低,即便那株灵药效力惊人,让我拥有了万年的寿命,修炼却是仍旧不得法,若论修为,也就相当于这修一千年左右的精怪,你身上那臭味来源,就那只臭虫,单论破坏力,几个我也打不过他,不过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魂魄?” “正是。”白幻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鬼云猎,“千年之前,正当我感知命不久矣,向寻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之时,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到了这鬼云猎。万年时间,除了没有在修为上给我些许增进,但是游历大山大河,耳听目视之中,也知晓了这人间的不少奇闻异物,我曾有过寻觅宝物的打算,可碍于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从那些凶手口中夺食,几次侥幸脱逃,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此物不一样,一是因为我当时见到时,他还只是株嫩芽,尚未开花,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寻得此物之人,二是因为我本能地对这株鬼云猎产生了渴望,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是我突破的不二良药。” “我的本体是一只白幻蛾,自从我迈上修炼之路时,就得知我这门,有一门种族之技,幻术。” 她说罢,轻轻招了招手,从头顶的灰烬之中,缓缓飞下一只白幻蛾。 刘德抬头观瞧,头顶上,这只白幻蛾轻摇翅膀,洒下万点银粉,想是一洒落辉一般,落在了刘德的肩膀。 刘德不敢大动,手扶在了肩膀上,白幻蛾仿佛知道他的意图,飞在手中,喝上了翅膀。 他微笑着凑到眼前,这白幻蛾翅膀之上,有两个类似骷髅一般的团,随着视线晃动,明暗闪烁,好不奇妙。 “刘德,你在干什么?” “我在......嗯?”刘德正欲回答,突然眼前的白幻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怎么会这样......是幻术?” “是么?”白幻笑了笑,手上一翻,一只白幻蛾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往天上一抛,白幻蛾飞舞着,消失不见。 “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这一万年其他的没学会,却是这幻术熟练于心,我这门幻术,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魂魄,也就是说,我类白幻蛾,天生,就是魂修。” 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辨神之目之下,依旧看不到白幻的真身,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魂修,自然对着鬼云猎有所感觉,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刘德点了点头。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在这期间,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更是不乏有修为高深的凶兽,能够抵御住鬼云猎的诱惑,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或许是我白幻蛾本身对于魂魄的奇强天赋,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象之法能够增幅三到四倍!也正因如此,我往往可以惹得前来寻宝的凶兽自相残杀,我则是坐收渔翁之利,但在其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之力,拦住一类前来寻宝的生灵,便是人类。” “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蛇?” 刘德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的,蛇。” 白幻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凹陷,对刘德接着说道:“那里曾经有一湾清泉,接连地下水,几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游来一条小蛇,也许是传有上古血脉,竟避开了我的感知。你要知道,这几千年里,我在这里运用魂力以及这株花的迷惑之力,击杀了无数前来夺宝的异兽,鬼云猎会汲取生灵的魂魄之气,但对于身死的,却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便将死于自相残杀或是我手的尸首,通通扔了进去泉水之中,之后就不再分心再管,只以为那些尸体会随着水流,渐渐流淌出去,却未曾想到那条小蛇,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以那些尸体为食,渐渐成长起来,待到我感知到它的存在时,他已经借那些富含天地灵气的血肉,极速成长成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在短短几百年间,竟无师自通灵气流转之法,成长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黑鳞巨蟒?” 第二百三十四章 错了,一切都错了 北山腹地,寒夜清冷。 包裹着蚕丝的唐老爷略显臃肿,脸上满是苦楚,正坐在一颗大石上面,眼神疲惫地盯着面前燃烧着的篝火,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与白幻交谈着,心中却是五分念着生死未卜的亲哥哥,另五分,则是放在了不远处盘腿打坐的那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 “我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那苦命的哥......”话音未落,他余光瞥见了什么,倏地站起身,瞳孔地震地指向了刘徳,“怎么回事?前辈,您看先生他......” 白幻皱了皱眉,也一齐看了过去。 只见刘徳肩膀耸动,身躯颤抖,原本面冲前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低了下来,让人看不清面庞,紧接着,他缓缓抬起头,打量着四周,随即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充斥诧异地看向了白幻和唐英杰! “先生!” 唐英杰心中一凛,甚至顾不得一旁的白幻,踉跄地跑到了刘徳的面前。 “先生!先生!怎么样?我哥哥他,救出来没有?” 刘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瞳孔地震。 “先生,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我那苦命的哥哥是生是死,求求您,别卖关子了!” 唐英杰心悸不已,说话都带了哭腔,生怕这四十年的努力最终毁于一旦。 白幻也从天而降,只是默不作声地落于二人的身边,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刘徳,眼神中有一丝疑惑。 “先生,您......” 唐英杰正欲继续发问,刘徳突然站了起来,只是似乎坐得久了了,第一下没有站稳,点了两步这才站稳身形。 “唐......老爷,你哥暂时没事。”他如是说道。 “是么?那太好了!诶,您说暂时......” 唐英杰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可还未等多说,刘徳却已将目光看向了白幻。 “前辈,出事了。” “怎么回事?”白幻皱了皱眉。 “刘......我在鬼云猎里面,遇到了一个修为很高的魂魄,应该是鬼云猎多年来吞噬掉的魂魄再相互吞噬的产物,我打不过,所以特地出来寻求援手。” “连你都打不过?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清楚。”白幻追问道。 唐英杰早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可碍于身份不敢插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徳和白幻。 “我已经找到了唐英杰被吞噬掉的魂魄,这一点唐老爷您不必担心,您兄长情况很好,但那个精魂眼馋我魂魄之中的魂力,遂几次三番纠缠于我。我之前消耗了不少的魂力和玄力,那个魂魄的力量和速度又远超于我,甚至拥有神志,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分神出来,斗胆跟前辈您要个东西救急。” “找我要东西?”白幻不置可否,“你堂堂通天门传人,单独拿出哪门魂技不是技冠天下?会找我这个散修要东西救命?提前跟你说,我可没什么宝贝。” 刘徳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前辈,您知道我初涉修行,根本来不及学习那高深的魂技,我也是实在没辙才来找您,救命要紧啊!” “那你要什么?” 刘徳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我想要......您那门魂力化兵的绝学。” 白幻一愣,嗤笑两声:“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没想到这种小把戏,这么能入你的眼,竟然劳你费尽心机,也要将它学了去。” “前辈,我绝不可能拿唐老爷兄弟的性命开玩笑。”刘徳有些急迫,“我刘徳对天发誓,所说一切句句属实。您那魂力化兵的法子不算深奥,也是目前我最有可能掌握的。我曾学过一套武技,只要有兵器在手,定能将那魂魄打败。您放心,我答应您的绝对会做到。等此事过后,我会按照承诺,向您双手奉上我通天门的绝学。” 听着刘徳的保证,白幻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刘徳则是一脸急迫地与之对视。 良久。 “不行。” 刘徳一愣,随即目眦尽裂:“前辈,此事......” “我说了,想学,那你通天门的绝学与我交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其他人的性命,与我无关。” “前辈!”刘徳的声音带了一丝气愤,“只要您传授给我,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将唐英杰安全救出。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没时间给您我通天门的魂技而已,绝不是空手套白狼!” “我说的话,不会说第二遍。你想拼命就拼,不想拼命,就趁早离开。”白幻明摆着,对于此事不会后退半步。 “前辈......!” 见他二人针锋相对,一旁的唐英豪终于是忍不住,小声插嘴道:“白前辈,我看先生不像是撒谎,您......要不......” “这没你说话的分!” 唐英杰一时语塞,他愣了几秒钟,紧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人一愣,一同看来过来。 “两位!此事无论结果怎样,唐英豪在此谢过了!”他说罢,直接磕了两个响头,随即抬起头,不顾脑门上的血痕,声嘶力竭道,“先生费心尽力地解救我的哥哥,前辈您又在此处守了四十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二人当年的鲁莽所致,不仅耽误前辈修行,甚至让先生陷入那危险境地。” 他看向刘徳,接着说道:“先生,如果营救我兄长的事如此棘手,棘手到您可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那我请您,不必再插手此事了!” “嗯?”刘徳挑了挑眉,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因为我唐家人,让其他无关的人受伤了......”他说着,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刘徳沉吟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伸手将其扶了起来:“唐老爷,您不必如此。我既然已经跟您承诺,那便必将竭尽全力。只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之后我失败了,唐老爷.......您,节哀。” “好,好......”唐英杰已然是泣不成声。 刘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白幻一眼,他转过身,正打算继续打坐,突然,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把住,是白幻。 “前辈,怎么?”刘徳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魂力化兵的技法,我同意教给你。” “哦?” “白前辈,您,您......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愿以命相抵!”唐英杰闻言,又冲着白幻磕下头。 白幻没有理会,只是始终盯着刘徳的脸。 刘徳当即也是喜出望外,害怕白幻误会,还开口解释几句:“前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人,希望.......” “废话少说!”白幻冷笑两声,“我可以教给你,但是有个问题,我想问清楚。” “您请问,小子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正的对手,真正的病人 刘徳一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前辈,我知道这事有些凑巧,不过您放心,我的确是因为救人要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别觉得我奸诈......” “这件事我已做退让,不必多说。我现在在问你,你是谁?” 白幻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刘徳的面前,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刘徳瞳孔一缩,不露痕迹地瞥向唐英杰,后者从刚才跪下磕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声音,此刻得见,这才知道他保持着磕头的动作,表情也与刚才一样,却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刘徳皱了皱眉,随即看向白幻,一脸不解道:“我是刘徳啊。前辈您怎么了......如果没其他事,您就快快传授于我吧,我也好早些将唐英杰救出来,您也能早点拿走这鬼云猎的果实。” “那好,我现在传给你。” 白幻当即冷笑两声,一指点在刘徳的眉心,刹那间一道魂念传入。 她没有说错,这魂力化兵的魂术只是一个运用魂力的技巧,并不深奥,但神妙无比,随着魂力的威力与修为,凝结而出的兵器威力也会水涨船高,这也是这个魂术的唯一一个优势存在。 这也是白幻如此看不上它,而深谙修魂一道的魂叟,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刘徳将其学来的原因所在。 魂叟在聆听唐英杰过往时,便已判断出,这个魂术,有被通天门收编,成为一门魂技的潜质,甚至,已经可以称其为魂技。 白幻即便拥有修魂的天赋,但说到底,她也是兽修,魂魄只能依靠时间慢慢滋养,或是寻求天材地宝,但刘徳不一样,拥有通天门正宗修行法门的他,若是能学到这一门神通,他甚至可以比万年前的通天门人更早一步成为正宗俢魂者,也即,学成一门魂技。 这些,白幻自然不知道,同样刘徳也不知道。 白幻这一道魂念传入得十分突然,刘徳来不及做出反应,忙闭上眼睛,眉心当中闪烁其一丝灰气,片刻之后,则被紫金光芒所覆盖,差不多过了五息左右,他这才睁开眼睛。 “谢谢前辈。我这就用此法与那精魂搏斗!前辈您可以放下了......前辈?” 刘徳的语气愈发急促,可白幻却是始终将手指只在他的眉心,表情玩味地看着他,突然,她的瞳孔之中亮起一道白光,说出的话也变得虚幻无比。 “告诉我,你是谁?你是谁?你是......” “不要随便将手指放在俢魂者的眉心处,这个规矩,若是这一万年里都没有跟你说过,那老夫今天,便教教你!” 倏地,刘徳瞪大了眼睛,只见眉心处的灰气猛然间喷出,白幻似乎是感知到一股大力传来,不仅松开手,甚至倒退几步,震惊地看着刘徳。 “你果然不是他!”白幻严阵以待,手往外一甩,再度现出那柄白骨剑,“刘徳还在那鬼云猎里面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徳表情一整,却是从之前的诧异变得慵懒,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捋着一嘬胡子。 “很简单。刘徳那么闷骚的人,怎么会眼见唐英杰冲他磕头,还能若无其事地接受?况且你的姿态表情,语调字眼,都太不正常了。” “哦?”刘徳一愣,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摇摇头道,“那倒是老夫疏忽,这么长时间,总是有些生涩。” “那么。”白幻缓缓持起骨剑,剑指刘徳,“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刚才你若不是按照承诺,传给我那魂力化兵的魂术,现在,你已是个死人了,不,死蛾子了。” “你再说一遍!” 白幻哪里受到过这种屈辱,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手中骨剑猛地刺向刘徳,刘徳毫不慌张,立掌拍出,那白骨剑刹那间刺中掌心,却仿佛是冰雪消融般,寸寸溃散,眨眼间整柄剑消失不见,只留下白幻那张诧异的面孔。 她一击不成,猛地退后三丈,与刘徳保持距离。 刘徳摸着下巴望着她,表情玩味:“你这魂术太简单,想要破解,如反掌观纹一样简单。”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幻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解除自己的攻势之人。 “我的身份,你不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于你,于他,都没有恶意,刘徳的确遇到了意外亟待解决,你那招,也的确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那小子会有什么危险!耍弄我,也应该有个限度!我即便打不过你,也不容你如此低看我!”白幻语气不善,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刘徳撇撇嘴:“行了行了,头发长见识短,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既然出面,有些事情,我想替这个臭小子,跟你说清楚。” 白幻一愣,竟有些犹豫:“你想说什么?” “你那点心思,刘徳看不出来,老夫却是一清二楚。” “我哪里有什么心思!?” “没有?”刘徳的表情满是揶揄,“一个茹毛饮血的兽修,虽然懂得知恩图报,但在利益上,我不觉得你能把持得了。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歹心?” “自然是没有!”白幻上前一步,辩解道,“这小子我很欣赏,秉性不坏,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与他交换魂术。” 刘徳冷笑两声:“坐地起价这种事,我不希望看到。你那个魂术究竟是什么价值,你我心知肚明。而且老夫告诉你,这小子背后,还有高人。你若是想趁机要挟,甚至将其作为活的功法库,我劝你不要引火上身。万年修行不易,你能化形,已经是天道恩典,可千万别浪费了。” 白幻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到最后已然是目眦尽裂,可却无法反驳一句话。 “行了!有什么话,等这小子出来,你俩说,老夫很忙,走了!” 说罢,刘徳直接转过身,盘腿坐下,合上眼睛,再度回到之前那般状态,只剩下白幻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影,表情诧异之中,还隐藏着一丝胆怯。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成功......了吗 “这是......” 他面前,是一株足有一丈宽的大花,花蕊无风自动,花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也在不断摇曳,奇怪的是,这一株花却没有一颗叶子,也没有枝干,直接生在地面的岩石之中。 “鬼云猎?” “鬼云什么?” “你知道它?” “啊?” 刘德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魂叟。 “我,我不知道......” “这诸异花,就叫鬼云猎。是一颗罕见的食人花。” “啥,食人花?”刘德吓了一跳,不仅向后走了几步,“您,您不会是那我当它的肥料吧。” “就你身上那几两肉,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那您叫我来......?” “我说了,叫你来,是为了救人。” 说罢,她一挥手,将这株鬼云猎的花瓣扇动,漏出其中遮挡着的一个白色蚕茧。 刘德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却被白幻一把拦了下来。 “别往里走。” “那个......是谁?” “是唐英杰。” “那是谁?” “唐英豪的哥哥。” “你是说......这位......不对啊,我记得唐老爷的哥哥,不是早年间已经去世了么?” 白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不置可否:“他是死了,但是也没死。” “那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你治疗唐英豪的时候,可曾探查到,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魂魄......啊!您是说,唐英杰他,同样也是魂魄上出了问题?” “你猜对了。” “是因为这株鬼云猎?”刘德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的,正是这株鬼云猎,你可知为什么这株花,会被叫做这个名字?” “鬼云猎......鬼云二字,是个魂!” “没错,这株花不仅食人血肉,更食人精魂,是这世上罕有的凶物。” “也是这世间罕有的灵药。”魂叟的声音再度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后者没有理会,专心听着白幻的讲解。 “此物虽然极其凶狠,但其果实,对于魂魄的增长有所奇效。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什么吧?》” “您是灵兽?” “没那么高级,一万年前,我只是一只白幻蛾子而已,若论修为,如今的我,尚不如几千年修行的凶手,对了,你身上那臭味的来源,就是一条两千年修行的长虫,单说武力,几个我也打不过它,但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我一只手指头,就能干掉他。” “是因为您的魂魄?” “万年以前,我本是一只飞蛾,只有几天的寿命,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拾了一味灵药,因此开灵点智,有了修炼之趋,可无奈天赋太低,即便那株灵药效力惊人,让我拥有了万年的寿命,修炼却是仍旧不得法,若论修为,也就相当于这修一千年左右的精怪,你身上那臭味来源,就那只臭虫,单论破坏力,几个我也打不过他,不过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魂魄?” “正是。”白幻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鬼云猎,“千年之前,正当我感知命不久矣,向寻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之时,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到了这鬼云猎。万年时间,除了没有在修为上给我些许增进,但是游历大山大河,耳听目视之中,也知晓了这人间的不少奇闻异物,我曾有过寻觅宝物的打算,可碍于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从那些凶手口中夺食,几次侥幸脱逃,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此物不一样,一是因为我当时见到时,他还只是株嫩芽,尚未开花,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寻得此物之人,二是因为我本能地对这株鬼云猎产生了渴望,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是我突破的不二良药。” “我的本体是一只白幻蛾,自从我迈上修炼之路时,就得知我这门,有一门种族之技,幻术。” 她说罢,轻轻招了招手,从头顶的灰烬之中,缓缓飞下一只白幻蛾。 刘德抬头观瞧,头顶上,这只白幻蛾轻摇翅膀,洒下万点银粉,想是一洒落辉一般,落在了刘德的肩膀。 刘德不敢大动,手扶在了肩膀上,白幻蛾仿佛知道他的意图,飞在手中,喝上了翅膀。 他微笑着凑到眼前,这白幻蛾翅膀之上,有两个类似骷髅一般的团,随着视线晃动,明暗闪烁,好不奇妙。 “刘德,你在干什么?” “我在......嗯?”刘德正欲回答,突然眼前的白幻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怎么会这样......是幻术?” “是么?”白幻笑了笑,手上一翻,一只白幻蛾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往天上一抛,白幻蛾飞舞着,消失不见。 “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这一万年其他的没学会,却是这幻术熟练于心,我这门幻术,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魂魄,也就是说,我类白幻蛾,天生,就是魂修。” 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辨神之目之下,依旧看不到白幻的真身,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魂修,自然对着鬼云猎有所感觉,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刘德点了点头。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在这期间,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更是不乏有修为高深的凶兽,能够抵御住鬼云猎的诱惑,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或许是我白幻蛾本身对于魂魄的奇强天赋,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象之法能够增幅三到四倍!也正因如此,我往往可以惹得前来寻宝的凶兽自相残杀,我则是坐收渔翁之利,但在其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之力,拦住一类前来寻宝的生灵,便是人类。” “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弑父......杀兄! “大惊小怪。” 大蛾子口出人言,刘德看得是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继续目瞪口呆,一连三四回,这才终于是反应过来。 “前前前前前,前辈辈辈辈辈辈辈辈辈......“ 刘德舌桥不下,话都说不利落了。 “闭嘴!” 刘德当即捂住嘴,不住点头,洞穴之中,只有远处不时响起的窸窣之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终于,刘德忍不住了:“前辈,那个,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唐老爷那边,我还要去寻棵灵药,如果顺利,来回也就在一天之内。” “不必了,唐英豪的伤,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了。“ 她说着,指了指洞穴深处,刘德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在里面有一个蚕蛹,在其上面,有着无数蚕虫在不断地蠕动,一丝丝黑气从蚕蛹中冒出,被蚕虫吞噬。 刘德点头,暗想这应该是某种独特的解毒办法,心中却不免打起鼓来——这位与唐老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小命要紧,不该问的,不问。 “前辈,那要是没什么用我的地方,小子就......” “你不能走。”怎料这只大蛾子却是一口回绝。 “啊?为什么?” “这么想走?” “啊不,不想,哎呦,您这冬暖夏凉,太不想走了!” “油嘴滑舌。” “不过......前辈,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叫白幻。” “白幻前辈......”刘德心说这名字也不知是它自己起的,还是有人给他起的名字。 “看你年纪不大,一身本事倒是不小。是从何门?或许,我还知道。” “我来自赤桥学府。” “赤桥学府?”白幻皱了皱眉,”那种近几年才开办的小地方,还有修魂的功法?“ “近几年......小地方......”刘德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看来这位不论修为,至少也是几千年的寿命了,他其实已经暗自询问了好几次魂叟,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若论修魂,还是通天门最为正宗,但一万年前就已经没了,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不要沉迷于此。” “您知道通天门?”刘德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哦?”白幻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德,突然笑了出来,“你真的和通天门有关系,倒是有些机缘。” 刘德笑了笑,既然魂叟没有出言制止,自己说也就说了,倘若这只凶兽真有歹意,自己万万活不到现在,再去纠结其他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白前辈,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说罢。” “不知您和唐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幻闻言,沉默片刻,这才开口,但却并未就此多说,而是换到另一个话题,“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有件宝贝要上次给你么?” “记得。” “对不起,没有。” “啊?”刘德只觉得这位的说话似乎与常人不同,总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也不是我叫你来的,叫你来的,是唐英豪自己。” 刘德更加糊涂了。 “说说吧,唐英豪之前那病,是怎么治好的?” “啊?其实没有,是唐老爷吉人自有天相......” “少废话,让你说什么,你就说!” 无奈之下,刘德只能是将那一夜发生的所有事,说了出来。 。。。 那是在他刚刚来到松柏镇的一天,白天刚刚听到唐五福对自己的述求,虽然话中所说都是些宽慰之言,但为了他能够在此站稳脚步,还是选择在当天晚上,偷偷从七宝山上下来,前往唐府。 “小魂淡,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活,非得当个算命的,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当个算命的......才好骗人嘛!” “少废话,你要是不说实话,待会我可不帮你!” “别啊!”刘德急忙劝说,“我可没那么多的医术,能不能救人,还得看你啊!” “哼。”魂叟不再说话。 借着夜色,刘德用魂力隐藏住自身波动,几次斗转,来到了唐家所在之所。 他翻墙而入,院内并没有过多的建筑,魂力探入,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身体虚弱的年长男人,他轻轻推门而入,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抱歉了,为了救命,只能如此。” 他来到床上躺着的男人身前,小声念叨一句,随即渡入一道较为温和的魂力,唐老爷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 为了避免伤人,刘德这道魂力蕴含灵气较多,一半可以避免唐老爷苏醒,另一边,也可以滋润魂魄,一举两得。 准备妥当,刘德将魂叟叫了出来。 “你来看看。” 魂叟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低头开始观察起来。 “两种办法,找到魂魄之伤的缘由,从根本上治愈,第二个只是治本,用魂力滋养,但这并不长久。” 刘德点点头:“如果能治本自然最好,也算是行善积德,却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病根,先看看吧。” 定好计划,刘德便运起魂力,缓缓渡入到唐老爷的泥丸穴之中,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在魂力的探知之下,他面前所看到的,便是唐老爷泥丸穴之中的一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魂力探究另一个人的魂魄,还是在如此温柔的情况之下。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静静地漂浮着,说是相似,当然不是说他与唐老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面前此人比唐老爷还要苍老几分。 他早已不是之前从未修魂的小白,对于魂魄,在多日修炼的过程中,也与魂叟有过交流。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也是此物定轮回。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逃!? “奇怪......” “怎么了?” “你自己打开辨神之目,自己看看。” 刘德皱了皱眉,开启辨神之目,开始观瞧,当即也是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倒不是说唐老爷的病症多么难缠,而是太正常了。 是的,太正常了。 单论唐老爷的身体,其中五行均等,五脏六腑均是活动无异,血气虽然较年轻人虚弱不少,身形瘦削,但是也属于正常情况,反观体表更是毫无外伤,丝毫不像是如唐五福之前所言,病入膏肓。 “看着没什么病啊?会不会只是年老体弱,寿终正寝?” “即便是即将阳寿已尽,也肯定会有个表征才是啊!”魂叟捋着胡子,疑惑地说,“寻常老人,技能退化,心脏,脾肾等劳累之所会过度老花,因此才会显得身体虚弱,精神不适,若是严重的,抵抗力下降,一些器官因为生活作息等问题出现病灶,也是常有的事,但无论如何,也会在身体中表现出来,万万不会如此正常啊。” 刘德哪里知道这些,辨神之目看不出来,便是将其关闭,站在一旁屋子思索。 “难不成......”魂叟突然想到什么。 “难不成什么?” “你渡入魂力,有没有感知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只是将其封住,并未过多观察,难不成是魂魄?”刘德诧异之下,再度探入魂力,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啊......魂魄可没有过因为年纪和身体而有所受伤的......恩?” “的确有伤?” “岂止是有伤......”刘德深吸口气,“他的魂魄萎靡,几乎比我之前,还要淡上几倍不止啊!” “看来的确如此。”魂叟点了点头,“他受的是魂魄之伤,再加上平日里服用的补药足以支撑身体营养,所以才会在身体上没有体现。” “如果是魂魄之伤,又该怎么医治呢?我特地带来的草药,看来是没什么用了。” “魂魄之伤,自然要用魂力才能修复,不得不说,这位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也是哈。”刘德笑了笑,可又愁上心头,“用魂力......怎么做?” “两种办法,找到魂魄之伤的缘由,从根本上治愈,第二个只是治本,用魂力滋养,但这并不长久。” 刘德点点头:“如果能治本自然最好,也算是行善积德,却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病根,先看看吧。” 定好计划,刘德便运起魂力,缓缓渡入到唐老爷的泥丸穴之中,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在魂力的探知之下,他面前所看到的,便是唐老爷泥丸穴之中的一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魂力探究另一个人的魂魄,还是在如此温柔的情况之下。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静静地漂浮着,说是相似,当然不是说他与唐老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面前此人比唐老爷还要苍老几分。 他早已不是之前从未修魂的小白,对于魂魄,在多日修炼的过程中,也与魂叟有过交流。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也是此物定轮回。 幽精,属之于地,人身血肉皆来源于地,地长万物,也是人身所赐予魂魄之物。 爽灵,属之于五行,乃是这天地灵气,修魂所修,实际上,也是这爽灵所赋予的可能性。 刘德观瞧唐老爷的魂魄,也是从此三者观瞧。 太清阳和之气,赋予了魂魄的存在性,刘德既然可见,且魂魄完整,证明此魂无碍。 幽精来自身躯,刘德暗想唐老爷身体无碍,应该幽精也没有问题。 这么说,应该是爽灵的问题所在。 可这件事的问题,是在于这爽灵,究竟因为什么产生了问题呢? 刘德用魂力轻轻接触唐老爷的魂魄,后者的眼睛渐渐睁开,但却是无比混沌,没有神色。 刘德知道,唐老爷没有修炼魂魄,魂魄的灵性尚未点醒,只有些许本能,所以料也正常。 刘德传递善意,同时刚刚用于封魂的魂力还包裹着唐老爷的魂魄,唐老爷的魂魄并未感知异样,短短片刻之后,他再度闭上眼睛。 他逐渐将魂力传进魂魄里,这一进入,便是眉头一皱。 唐老爷的魂魄其中,有很大一块缺陷,原本的五行之气根本无法聚集,只有些许灵气支撑存在。 这种事,真是奇了怪了。 刘德不知道唐老爷的魂魄之上究竟是从何而来,他与魂叟交流几句,后者也是一头雾水,当然,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魂魄方面的伤势,总的来说有这么几种来源,一是肉体的极致苦难,这种一般会出现在饱受折磨之人的身上,二则是魂魄本身受到伤害,也即承受某些针对魂魄的玄技,或是中了什么毒,三,便是与生俱来,这三种,也即是对应着三魂。” “难不成这唐老爷之前被什么人下了手?” 魂叟摇摇头:“如今,针对魂魄的玄技已经是少之又少,除非如你我这般俢魂者,否则一般而言,寻常修士的魂魄与常人并不会强大多少,再者说,如果真是有人心怀歹意,为何要针对魂魄,直接将他杀死岂不一了百了?” “不知道。”刘德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如此,那就是中毒了?可我见他魂魄虽然是灵气不进,但并未有什么其他能量,如果真是中毒,这毒又在哪里呢?” “还有一种可能......” 魂叟也是使出魂力,感知了一下唐老爷的情况,点了点头:“他这魂魄,是天生如此。” “天生?”刘德眉头一皱,“你是说和我一样?” “你是三魂皆淡,他是三魂欠缺一魂,可不一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 背后捅刀子! 男人放松地活动着自己的脚腕,眼睛却是始终看着刘徳, 相比与他,刘徳却是胆战心惊——刚刚他怒气冲天,竟一股脑的将他所习的封魂术,甚至是搜魂术,通通运用到了男人的身体之内,可看男人的样子,除了当时产生的刹那僵硬感外,哪有半分被影响的模样! 他一边运起修魂录稳固伤势,一边暗暗盘算着此刻他拥有的后招——魂力较为充足,但玄力已经所剩不多,也只有大腿,侧腹,脖颈等位置还剩下一些,如果完全利用于魂兵赤火锤的增强威力中,恐怕最多也只有五次机会。 至于其他...... 男人似乎完全祛除了脚的不适之感,终于开口说道:“给你个机会,献身于我。” 男人的言语彻底与常人无异,若是只听声音,还有些细声细语,只是看他的身躯,却是根本与他的声音联系不到一起。 刘徳挑挑眉,表情略带一丝厌恶的神情,说道:“献身?不知道你哪里听到的词,可真恶心,怎么,忘了刚才狼狈的样子了?手下败将。” “百分之百的我和以前截然不同,你也是第一个让我使出全力的人。” “真臭屁。”大难临头,刘徳反而冷静下来,“你可以说话,又能够听明白我说的。你,是人对吧?” 男人蔑视着刘徳,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 刘徳能够充分感知到男人对他无视,当即也有些无名火:“你就这么确信,你能将我拿下?” “我不会拿下你。”男人摇摇头,“我会吃了你,将你的魂魄化作我自己的力量,以偿还我变身百分百状态的消耗。”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家长里短一样,正常得不像话,可话中之意,却又恐怖到令人发指。 “那你就试试!” 刘徳腾地而起,直冲男人额头,眨眼间,一记军家拳倏然而至! 男人却根本不作躲闪,抬头看着刘徳的动作,直到刘徳袭到面前仍不做躲闪,生生接下,却根本连表情都不变半分! “力量太弱了。” 话音未落,他一拳打在了刘徳的胸口,刘徳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便是五脏震颤,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重重砸在洞顶,落地后仍然滚出老远。 “速度太慢了。” 刘徳还未停下身子,男人便再一次于原地消失,转瞬之间来到了刘徳的身前,一脚踩上了他的腹部! “咳!” 刘徳一声重咳,猛然喷出一口紫金魂气,男人伸手一捞抓在手里,将其吞入口中,表情刹那间变得极度舒适,甚至呻吟出声。 “好吃,你再多吐一点。” 说罢,他拧着脚尖,狠狠地折磨着脚下的人。 “吐......你大爷!!” 刘徳一声怒吼,全身魂力运转,翻身而起,紧接着一拳打在男人的下颚,可男人连头都没有歪一下,挥出一肘打在刘徳胸膛之上,刘徳闷哼一声,再次被击飞! “呜啊......可,可恶。” 刘徳坐在地上,身后是被撞出的洞壁凹陷,嘴角不住地流出紫金色的涎水,他费力地伸手抹干,冲着男人怒目而视,体内不停运转修魂录恢复伤势。 男人明显起了玩弄之心,他贪婪地舔着手上来自刘徳的紫金魂气,眼睛盯着他,像是一个老光棍,盯着路过的小寡妇。 “你太弱了。不要做无力的挣扎了。” “我......呸。”刘徳捡起一个身边的一个碎渣,扔到男人身上。 “找死!” 男人冷哼一声,脚下所踩的位置刹那间碎裂,与此同时,刘徳闭上了眼睛。 “砰!!!” 男人猛地一脚踩入洞壁上的巨大凹陷,霎时间尘土飞扬,可他的表情却流露出一丝诧异——他想象中的刘徳的哀嚎并没有出现,在他脚下空无一人! “我在这!!” 刘徳一脚踏出尘埃,竟出现在了男人右侧,赤火锤应声而起,卷着五色光芒轰然砸下! “匠神九段第二锻,筋骨锻!!” “轰!!!” 声浪震颤,光芒四射,刘徳整个人保持着站立姿势,生生向后逼出一丈,手中的赤火锤已经爆破消亡,但他不作理会,只是目眦尽裂地盯着眼前的。 喧嚣归隐,将男人的身形展露出来,他眯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而在那里,几道裂痕缓缓生长。 “咔咔。” 一个清晰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在这隧道之中,刘徳凝神望去,一个只有指甲大小的碎块,从男人的手臂上脱落,还未等落地,便挥散不见。 “原来,你也不是金刚不坏嘛。” 刘徳的语气有了些许揶揄,他犹记得男人之前用右臂挡住他的一记皮肉锻,那时,他清晰看到在男人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丝异于他处的纹路,而当他躲过男人攻击后施展筋骨锻,便再度选择了这个地方! 果然,行之有效! 男人伸手抹了抹手臂上的伤口,很快裂缝消失,他抬起头,看向刘徳:“你的速度,快了一些。” “这叫快么?”刘徳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这根本就......不叫快!” 话音未落,刘徳竟先一步出手,冲着男人冷笑的面庞,飞驰而去! 。。。 昏暗的洞穴里,似是正发生着山崩地裂,聒噪的崩裂声掺杂着嘶吼,在深处不时响起,碎屑翻飞和光芒四溢也在此起彼伏。 不少幽灵兽从栖息之所探出头来,耸着鼻子,似乎在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某种特殊气味,随即从四面八方走出,朝着某个方面移动。 一片废墟之中,刘徳踩着一片龟裂的大地,重重地喘着粗气,浑身不下十处伤痕,都在往外渗出紫金魂气,反观身上,只剩下左腿、颈部和浑身几处关节的位置还保持着五色光芒的玄力盔甲。 他手中拖着魂兵赤火锤,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个堪比凶兽的巨大身影。 男人的表情还如之前一样淡定,嘴角也始终浮现出微笑,似乎刚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隐藏在远处的幽灵兽和他们二人自己,才能知道刚刚发生了怎样一场大战。 但有一件事,只有男人自己知道。 “你......怎么会越来越快?” 第二百四十章 竟然是你!? 回溯过往,一切发生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在刚刚经历的大战当中,刘徳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施展出匠神九锻第二锻的本事,也尽量避免手中的赤火锤溃散,选择与男人周旋起来,因此,这场战斗,实际上只是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刘徳无论如何反击,根本无法伤及分毫。男人仿佛在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挥挥手,抬抬脚,刘徳便是一击无果,郁闷而回。 而男人对刘徳的攻击,基本上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虽然毫无章法,但其擎天撼地之力,加上他那几近于瞬移般的速度,刘徳只有逃窜的份,不使用赤火锤进行拼命的情况下,即便回击,也是徒劳无功。 而这其中原因,固然有以免这场战斗冗长,节省魂力的因素存在,故而出手谨慎,招招力图精准,更为关键的,是他在与男人百分百状态的争斗之中,突然想起的一种应敌之法。 他犹记得之前自己看穿男人瞬移的手段——将四周用魂气布满,在魂气中找寻他移动的方位轨迹。 此时虽说男人速度更甚,甚至连轨迹也难以摸索,但这个方法,却仍旧可以使用,只是相比之前,此刻若想如法炮制,还有另一步需要做到。 男人的两次进化,对于速度,也有了两次极大的增长—— 变身之前,他的速度与瞬移还有较大差距,虽然击败唐英杰易如反掌,但刘徳却还是可以看穿轨迹,先行一步足以应付;第一次进化到百分之五十,男人的速度彻底接近瞬移,刘徳仅有的几个步法招式对于战局杯水车薪,只能利用魂气将其看穿,方才抓住破绽,将其击溃。这才迎来了他的最终进化。 对于快速移动中的出击,往往分为三个阶段,一是移动,二是蓄力,三是出手,男人在第一次进化后,将移动时的速度提升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但接近刘徳身边时,却还是只能现出身形,再行蓄力。而如今,他的蓄力动作也变得肉眼难辨,但是他的出手,却仍然有迹可循! 刘徳的魂气能够捕捉到男人彻底站稳后的那一瞬间,因此,他只需要猜出后者会在哪里落定身形,便可提前做出动作,甚至成功规避。 至于这一点,刘徳早已想出方法——无论男人采用如何的攻击手段,他也绝对会在自己身边出现,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堵住他可能出现的位置,让他出现在刘徳最有可能躲避,甚至进行反击的地方! 例如他在成功击伤男人手臂的那一次,他整个身子撞进洞壁里,也就相当于取消掉身后、头顶这几个选项,而最有可能的,便是身前! 刘徳便是利用这个手段,几次从男人手底下逃出生天。 当然,对于绝对的速度而言,刘徳的速度实在是不堪直视,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依旧难以取胜,只是活命便已是费尽全力了。 他早已全力以赴,心中还要不断思索着真正的胜算和生路,自然无心思索其他,但男人却在无数次出手中,看出了一丝奇怪。 刘徳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起初时候,男人并不心机,刘徳已是他的盘中餐,对他而言,杀死刘徳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如他所说,他要将其折磨致死,以解其心头之狠。 但随着战斗深入,男人却是突然发觉,击中刘徳竟有了些许难度,像是开始时候那种我如刀俎,你为鱼肉的感觉渐行渐远,刘徳好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每每在他以为一击必中时,被其逃窜而出。 虽然刘徳的攻击十次有八次不奏效,但久而久之,男人也是心生烦躁之感,终于,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刘徳。 “你......怎么会越来越快?” 刘徳挑挑眉,正欲开口驳斥,猛地也觉出异样来。 正如他所说,对于男人的攻势,刘徳的躲闪愈发顺心,似乎在他的感知里,男人的速度变慢一般。 他余光撇了撇自己的双腿,这才看出端倪——他的双腿,即便此刻脱离战场,依旧在以一个肉眼难辨的速度颤抖着,双脚更是脚尖点地,双膝微屈。 在自己的双腿里,刘徳感知到一种熟悉的发力之感......是先行一步! 刘徳心中恍然——面对这个速度逆天的对手,自己在多次生死关头,逃出生天,竟将先行一步的步法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无需自我判断,一切身体自发,浑然天成。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既然男人开始看不透自己,索性,将这份神秘变得更为浓重:“不是我快了,是你慢了。” “哼。” 男人冷哼一声,再次消失不见,原地徒留残影,刘徳早已熟悉这种攻击方式,一边迅速朝身后的洞壁移动,一边向四周散去魂气。 “你这种小手段,我早就看破了!” 刘徳只觉得身后突然撞到一个凹凸不平之物,刹那间猛然止步,随即倏地向前跳起,转身怒视。 男人冷笑着站在他的身后,随即张开嘴,气吞山河一般,竟将刘徳这段时间散发而出的是所有魂气通通吸进嘴里!! “不可!” 刘徳布局多时,绝不可前功尽弃! 他怒吼着挥出赤火锤,冲男人的嘴打了上去,这一次他顾不上许多,颈部的玄力盔甲消失不见,同时赤火锤亮了起来! 男人的眼睛玩味地看着他,他张着大嘴,在刘徳锤至的一瞬间,猛然吼出! “喝!!” 一团充斥着紫金雾气的灰色气团,猛地从他嘴里发出,刹那间撞上了刘徳手中的赤火锤,二者,竟同时抵消,挥散无形。 他竟用刘徳自己的魂气来对抗刘徳的魂兵! 刘徳无力地跌落在地,四周已经再无魂气,此刻的他,仿佛裸露般站在男人面前,一切前手烟消云散。 “砰!” 男人一脚将他踢翻,刘徳落地仍滚出几丈,方才勉强站起,却是面如土色。 “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看那些,它们都在等着,分一杯羹呢。” 男人冲旁边抬了抬下巴,刘徳余光看见,一群又一群的幽灵兽隐藏在黑暗中,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朝这边观望,可又谨慎地不敢贸然出动。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狗尾巴草成精 刘徳眉头紧锁,四周无数道鬼火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竟隐隐还有增长的趋势。 他低头看了看身子,此刻除了左腿和几处关节还亮着属于玄力的五色光芒外,浑身上下已是魂体赤裸,甚至在幽灵兽的獠牙之下,撑不了半个回合。 只是当今之际,还是要想办法,将面前这只怪物,彻底干掉。至于幽灵兽,若是眼馋刘徳自己的魂力,给它们几团便是,自然也......等等! 刘徳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雷乍起! 不应该啊,自己散出的魂气此刻已然消失殆尽,它们为何还虎视眈眈,难不成...... 他猛地瞳孔一缩,抬头观瞧男人,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心中便是确定了一件事,紧接着,一抹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 “分杯羹?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还是我的!!” 话音未落双手空空,箭步而上! “我有点烦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杀意,一拳迎了上去。 刘徳并未幻化出赤火锤,而是双手如翼似展,脚下左右穿梭,几步行至男人身前,一记野马分鬃揽了上去! 男人当即也没想到刘徳出手如此迅速,之前那般大开大合,此刻却是短小精悍,这一拳上去并无后招,刘徳抓住机会,以左手采其腕部,右手穿其腋下向胸肋部绷击几拳! 男人皱了皱眉,拳向下劈砍,刘徳一击即退,紧接着再度上前,一记转身搬拦捶朝男人袭来! “你在玩什么!” 男人一声怒吼,以迅雷之势一把握住刘徳手腕,猛地向上一拽,同时一脚踹出! 刘徳不慌不忙,借力脚点男人腰部,一个翻身挣脱开男人掌握,紧接着落于身后,向上一跃,一记双峰贯耳正中男人太阳穴! 男人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脸上凶戾更甚,猛地转身一拳鞭在刘徳腰间,刘徳吃痛闷哼一声,狠狠地拍倒在地,却是豪不在意,起身再攻! “真是烦人!” 男人的声音变得极其厌烦,伸手一把抓向刘徳的脖子! 刘徳倏地后仰,让过男人的长臂,紧接着脚尖点地,盘旋到他的右侧,趁着他未收拳的空档,一记军家拳拳风刺骨,招呼在他的右肋之上! 男人咧了咧嘴,一肘砸在了刘徳的左脸,刘徳根本来不及躲闪,整个人飞了出去! “该死......唔!” 刘徳正欲起身,一只大手倏地罩在自己的后脑勺,将他的整张脸直接按进地里! 男人半跪在刘徳的身躯旁边,表情揶揄,声音充满了嘲笑:“你那些拳脚,于我来说跟挠痒痒一样。跟我动手,还有意义么?” “开......开玩笑......” 刘徳没有抬起头来,声音沉闷,甚至夹杂着一丝嘶哑,显得极其虚弱。 “开玩笑?那你觉得我现在打死你,跟捏死一只幽灵兽,有什么区别么?阿不,至少幽灵兽还可以反抗,而你,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是......是么?” “你说呢?”男人撇撇嘴,脸上瞬间出现凶色,正欲发力。 “五十......” 男人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腕,只见刘徳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握在上面,而自己,竟是僵硬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了。 “蠢货,第二次还中招。” 刘徳的声音刹那间变得玩味,他双手撑地,猛地弹起身子,翻身跳到一旁,随即再度上前,趁着封魂术还奏效,对男人拳脚相加,甚至以他从来没有练习过的速度,打了整整一套军家拳。 直到男人恢复行动能力,倏然间站直身子,一脚踢向刘徳,后者这才停下动作,几步缓和落到三丈开外。 刘徳的拳虽说并不能在男人的身上造成伤害,但男人还是莫名烦躁,这与常人烦躁苍蝇缠身等同,他心生怒气,狠狠盯着刘徳,开口说道:“你费尽心机,根本伤不了我,还有什么意思,趁早认输,我答应你,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刘徳喘着粗气,刚刚自己施展封魂术消耗了大半魂力,接连打击也极其耗费心神,此刻的他还能站在这里,也只是靠着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他无力地垂着胳膊,整个人由于魂力透支显得十分通透,他一边尽全力运转封魂术,一边勉强抬起头,声音虚弱道:“现在,我打赢你的概率,大概在八成左右。” “哼,痴人说梦。”男人的脸上充斥了轻蔑,“你就只会说大话么?算了,玩够了,你可以死了。” 说罢,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刘徳,在其身后出现了道道虚影,刘徳知道,这是他眼睛跟不上他的动作所留下的残影,他没有躲,也没有作势还手,而是简简单单,将他的左手举向了步步紧逼的男人。 男人身后的残影渐渐变得透明,再然后便是直接消失,一阵凶风扑面,男人下一刻出现的地方,便是刘徳的面前! “你去死吧!” 他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的凶悍,一拳打在了刘徳的胸口。 “砰” 一声巨响,男人的拳头竟直接穿过了刘徳的魂体,在他的胸口处,留下了一个大洞,一如之前刘徳在他胸前造成的那般。 男人的脸上出现一抹冷笑,可笑容还未停顿几秒,便是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右胸。 在那上面,一只五指变形的拳头,杵在上面,拳头连着的胳膊也已是弯曲恐怖,甚至连肩膀也以一种古怪的形态连接着身躯,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只胳膊。 男人怪异的眼神从拳头一直延伸到刘徳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竟不知该作何表态。 刘徳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微笑,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生生将男人的拳头从自己的胸口里拔了出来,他看了看已不堪入目的左臂,又低头看向自己胸膛上的大洞,突然笑了出来。 “我可真是惨,这个样子,若是让魂叟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想吃我? “真是个疯子,你觉得你还有胜算?” 男人的语气虽是略带嘲讽,但表情却是一脸诧异,他突然看不明白刘徳的举动,他只觉得他的做法,甚至连说话都毫无逻辑可言,可若是说失去生的希望,自暴自弃,却也不像。 刘徳的眼神始终充满了自信,他没有理会男人的取笑,而是用他那唯一完好的右手,冲着男人竖起了一个食指:“现在,一百了。” “一百?......”男人皱起了眉头。 刘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的右手拇指与中指相碰,随即用力一搓,打了个响指。 男人突然感受到异样,他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右胸,刚刚没有注意,被刘徳拳头所打的位置上依稀有些裂痕,此刻正从裂缝处依稀往外亮起五色光芒。 紧接着......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 无数声炸裂声从男人的身上响起,腋下,后背,胸膛,大腿,手腕,脖颈,太阳穴,等等位置通通发生爆炸,男人诧异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紧接着便被从四面八方亮起的五色光芒所覆盖。 刘徳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他看着面前的绚烂,愣愣出神,而无人发现在他的左腿上,原本的玄力盔甲,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啊啊啊!!!” 一声狂吼,在五彩光芒之中,出现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徳。 刘徳默不作声,与之对视,却是毫不躲闪,似乎男人的怒火在他眼中,已然是视若无物。 终于,光芒减缓,将男人的身形裸露出来,在他那肌肉虬结,骨甲遍布的身躯之上,终究被玄力爆破出了无数裂痕。 单一的玄力爆破或许做不到这一点,但多重的连锁反应,却将这一效果,增幅了无数倍。 刘徳之前那看似飞蛾扑火般的自杀式袭击,事实上是为了将玄力暗藏在男人的身上,但他知道流于表面不会真正伤及男人,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想办法将玄力放入男人的体内。 这才是为什么刘徳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出言嘲讽,引诱男人攻击自己的原因,他十分清楚自己就算豁出性命,也不可能靠拳脚将男人身上的骨甲打碎,所以只有让男人运用他那瞬移般的速度攻击自己,才有可能借用他的力量,打破他的身躯。 之前运转修魂录,也是为了凝住他的魂力,让出胸前的位置,让自己胸膛尽可能脆弱,也为了防止此刻的魂气外泄,所以尽管他此时无比惨烈,但的确无性命之忧。 不过相比于他,此时的男人,却是在他变化为百分百状态后,头一遭如此狼狈难堪。 他没有理会身上的众多裂痕细纹,只是目眦尽裂,狠狠盯着刘徳:“你以为这种招数,就能杀死我?” 刘徳摇了摇头:“杀不死你,这我知道。” “真是找死!”男人咬牙切齿。 “但是我赢了。” “嗯?” “记得么,我刚刚说的话。”刘徳伸出了一个手指,“我赢下来的概率,现在是百分之百了。” “就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吧,胸口都没了。” 刘徳还真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胸口都没了。真难看。” “等我吃了你,我就能再进化一次,你我融合。你那时便是我这副面孔,比你这样子,好看多了。” “啊呸。”刘徳撇撇嘴,“算了,跟你这种没有审美的聊不到一块去。你还有要说的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看你是没什么要说的了。行了,就这样,永别了。” 刘徳的嘴角突然流露出一抹微笑,紧接着用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臂,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硬生生拔了下来!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刹那的颤抖,眉头紧皱,眼神却是始终盯着男人。 男人不解,瞳孔微缩:“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这个!” 刘徳右手猛然紧握,竟直接将自己的左臂捏成两半,他轻轻抖动手掌,将大小臂一边一个,扔进了角落。 紧接着,一种极其恶心的抢食与咀嚼的声音响了起来。 男人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根本不再多说,一拳朝刘徳挥去,可他的身子刚刚消失,便在中途再度出现。 只见一只长相奇特的幽灵兽,竟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滚!” 男人猛地一用力,竟直接将幽灵兽震碎,可一只消失,十只续上! “滚!滚!滚!” 男人一拳一个,可幽灵兽像是无穷无尽,不断地向他扑来,竟堆成了一座山,根本看不到男人的身影,只能听到男人不停的嘶吼,以及幽灵兽的啃咬声音。 刘徳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却是缓缓吐出口气来。 “这些幽灵兽是不是被我引来的,我不知道,但在你将我的魂气吸走,再与我的锤子抵消之后,它们仍然没有走,并且隐隐有增加的趋势,这便证明,除了我的魂气之外,应该还有另一个东西,对它们有足够的吸引力。我的魂气已经全部用尽,那只有可能是你的。我那条左臂当了饵,倒也值了。” “你!......” 男人之后的话已经听不见了,刘徳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此刻自己的惨烈模样,自嘲地笑出声:“我这个样子,竟然连幽灵兽都懒得过来,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他兀自盘腿坐下,运起修魂录,断肢残臂,若无灵气补充,短时间内无法治愈,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稳定伤势为重。 就这样,即便始终不绝于耳的嘶吼声,也在一炷香时间之后,逐渐消失。 刘徳动了动耳朵,缓缓睁开眼,在他面前,分落着无数鬼火,大大小小,而在鬼火集中的最中间,仍然有四五只幽灵兽趴在一个身躯上,不断地啃食着。 刘徳走上前,似乎感受到注视,那几只幽灵兽转过身,冲着刘徳弓起了背,刘徳皱皱眉,用为数不多的魂力化出赤火锤,一锤一个,将所有的幽灵兽击溃,他这才站在了男人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吃肉,我吐核 男人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甚至浑身千疮百孔,满是撕咬的痕迹,他那原本闪烁着鬼火的一双巨目,也无力地合成一条缝,嘴巴再也咧不开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刘徳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的赤火锤。 “匠神九锻,皮肉锻。” 一声轻言,他的锤子落在了男人的头上。 “砰!” 一道鬼火代替了男人的巨大身躯,出现在了地上,很奇怪即便他身躯如此巨大,这魂魄本源之气,倒是与一般的幽灵兽留下的没什么两样。 他看着面前的这道鬼火,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嗯?” 刘徳回头看去,不多时,一个身影从一处隧道里跑了出来,可还未落定,便是盯着刘徳,一下子愣在原地。 “小子,你,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惨!?” 刘徳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过紧接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醒了?倒是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哇......这么多鬼火,这都是你打死的?” 唐英杰的目光被地面上数不胜数的鬼火吸引住,不住地赞叹着,不过他也没有贸然采集,而是跳着脚,避开满地的鬼火,走到了刘徳身边。 “差不多吧。你怎么样?”刘徳不想多说。 唐英杰只是摇摇头,盯着他的断臂和胸口上的大洞,脸色显得不是很好看,刘徳看在眼里,冲他摆了摆手。 “不碍事,这满地的大力丸,够我修复的了。” “大力丸?”唐英杰有些不能理解,不过他还是大致猜得出来,“把自己搞得这么惨。我就说你小子不行!” “喂,你可当时就被打晕了!还说我!?”刘徳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我那是打晕么!?我......我就是困了!”唐英杰脸色一红,咳嗽两声。 “困了?你怎么不说你就是趴下歇会?” “对,对啊!” “你随便吧,不跟你一般见识!”刘徳实在是不想与之纠缠,他暗自运气,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地上的鬼火说道,“你也受伤了,反正我也吃不完,你帮我一起,别浪费。” “算了,我还那么不要脸。”唐英杰罕见地拒绝了刘徳的邀请,只是他的眼神,却没有离开地上的鬼火片刻,终于,他咽了口口水,小心地抬头看向刘徳,“不过看你吃这么多也累,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吃一个?” 刘徳无心理会,弯腰捡了一个大的扔给唐英杰,后者满脸堆笑地接过,一口吃掉,随后便也不再多说,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刘徳身负重伤,当即吞噬起这满地的鬼火来。 如此的魂魄本源之气,又免去炼化,自然是魂体的疗伤圣药,虽然吞噬之后还是会有糟粕存留,但相比于它的效果,倒显得无伤大雅。 刘徳身上的伤痕,特别是胸口处的大洞,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左臂的缺失虽然尚无法完全恢复,但这关于幽精之魂,待魂魄回归肉身,彻底恢复指日可待。 甚至经过这场大战,以及这段时间对于鬼火的吞噬,他的魂魄修为肯定会有十足的长进。 刘徳这样想着,很快便将那数不清的鬼火尽数吃完,只剩下来自于那个男人的鬼火。 见其停下动作,唐英杰不接道:“怎么回事,这个剩下来干什么?” “这是把你打晕的那个幽灵兽留下来的。”刘徳端详着面前的鬼火,说道。 唐英杰一愣,也凑上前来:“哦?是么?看着跟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嘛。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 刘徳稍稍偏过脑袋,看向唐英杰:“那你是承认你被人打晕了?” “唔......少废话,不过既然是那个怪物的,多半会有些不一样的效果吧,你不吃我吃了啊!” 见唐英杰吃瘪,刘徳笑了笑,没有理会,而是伸手将那团鬼火捧在手心。 “对了,你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幽灵兽么?” 唐英杰摇摇头:“见是没见过,不过我见他还算有点实力,应该吞噬了不少的幽灵兽,或许我之前说的,最近幽灵兽数量变少,便是与他有关吧。喂,你要是不吃,可不要浪费啊!我不嫌弃你!” 他说着话,眼神却是始终盯着刘徳手中的鬼火,根本没有挪动半分。 “擦擦口水吧!反正咱们都要离开这里,这东西你吃了也没用,少惦记!” 刘徳没好气地应付着,事实上,他对于男人的来历始终有些好奇,他不确定与自己大战的究竟是不是幽灵兽,他那异常的智慧与能与人言的能力,都与幽灵兽的特征格格不入,相比而言,他倒是有些像唐英杰,只不过其他一些方面,却又跟他不一样。 真是个怪异的存在,将其带离这里,或许在魂叟的手里,能够有几分用处也说不定啊! 刘徳如是思索,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刚刚自己在与男人的争斗中,曾在他身上施展搜魂术,但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在意看到什么,此时此刻没有打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他心中想着,手中闪过一丝紫金光芒,轻轻抚在了这团鬼火的上面。 一幕幕极其模糊的画面在刘徳的眼前一一闪过,他极为用心地分辨起来,企图从中得到一些关于他的线索。 “小子?小子?” “嗯?” 不知过了多久,刘徳被唐英杰的呼唤拉回现实,他收回手,眼前一切恢复原样,唐英杰是手在他面前不停挥着,他抬头看去,后者一脸诧异。 “你不会是被那个怪物打傻了吧!?” 刘徳搔搔脑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有些走神,不碍事的。” 说罢,他在唐英杰的注视下,将那团鬼火塞进怀里:“行了,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给咱俩找条离开的路!” “好......” 唐英杰将信将疑地看着刘徳,后者上前几步,找了个略微平坦的空地站稳,插着腰,抬着头大声叫道。 “魂叟,完活!帮我找路出去啊!” “魂叟,找条路带我和唐英杰出去啊!” “魂叟,干活啦!!” “魂叟......”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完没了 一连喊了七八句,刘徳这才闭上嘴,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早已是目瞪口呆的唐英杰。 “别害怕啊大爷。我外面有人,他能带咱们出去。咱俩安心在这里等一会,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来信了。” 唐英杰不明所以,只是默然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犹豫地询问道:“你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嘛......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好!”刘徳沉吟片刻,随即说道:“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 唐英杰闻言,好悬没笑出声来,他上下打量着刘徳,半晌过后,终于开口说道:“不太像。” 刘徳的表情一下子愣在脸上,他撇了撇嘴,可不一会儿,却又笑了出来:“你说的倒也没错,我也觉得我运气不是很好,但我跟你说啊,我真的是个运气很好的人。真的,就是有时候啊,为了运气更好,就只能做些倒霉的事!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领会精神吧!” “完了完了,你真是疯了,疯了。” 听着刘徳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唐英杰之料他真是受了刺激,头脑不清楚,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是小声嘀咕几句。 刘徳也不想就此多说,二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各自心思。 不多时,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刘徳挑了挑眉毛,一下蹦上石头,站了起来。 “怎么了?”唐英杰抬头看去。 “有没有感觉到风?”刘徳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 “风?”唐英杰也依样画葫芦地闭上眼睛,三四息之后,又猛地睁开眼睛,“哇,真的有!”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刘徳伸开双臂,“老子终于要出去了!!!这鬼地方,老子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唐英杰看着他那享受的表情,也不由得笑了出来,看得出,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他也是十分兴奋且期待。 “走,大爷!我带你回家!” “等会我啊!” 刘徳跳下石头,感受了一下方向,径直走了上去,唐英杰忙起身跟上,二人走进一处隧道,没入黑暗。 “对了,大爷,你想起来了么?以前的那些事。” 刘徳随口问道。 唐英杰举着他那个鬼火照亮,闻言摇了摇头,不过又点了点头:“没有......不过听你说的,我好像隐约有些印象,若说完全想起来......还没有。” 刘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想起来啊......诶!” 他猛地站住不动,转头看向唐英杰:“我不会找错人了吧!” “啊?”唐英杰吓了一跳,一时间语塞。 刘徳凑到他的面前,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随即点点头:“肯定没错,长成这个样子,跟你那个龟儿子一模一样!”““龟儿子?”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反正我就负责把你带出去,等出去以后,多得是人帮忙,到时候再想办法!” 唐英杰想起刘徳之前所说的,疑惑道:“你老说外面外面,这外面......究竟是什么人啊?” “比你厉害!比我厉害!比那个男人,也要厉害!”刘徳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转身继续向前走,可嘴上却还是没有停下询问,“诶大爷,你在这里面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见过跟你我差不多的人么?” “没有。这事儿,你不是问过我么。”唐英杰有些奇怪地瞅着刘徳的背影。 “我对这里满腹疑问,这不也是怕你万一回归肉身,把这里的事情都忘记了嘛!所以趁着你还有记忆,我就想着多问几个,能搞懂多少,是多少。”刘徳解释道。 唐英杰搔搔脑袋:“那你问吧,我知道就告诉你,若是不知道,你也别怪我。” “放心。”刘徳笑了笑,“你有没有见过有智慧的幽灵兽?” “有智慧?”唐英杰不解。 刘徳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见过并不是依靠本能,而是有所偏好的幽灵兽,或者是它的行为,跟其他的幽灵兽不太一样?” 唐英杰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你还是在想着那个怪物啊?” 刘徳倒是没有隐瞒,如实地点点头:“那家伙,身上实在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 “这倒是,变得那么吓人。要我说,那家伙八成是吞噬了好多好多的幽灵兽,才变异成了那副模样吧。至于有智慧的嘛......你容我想想啊。”唐英杰感慨片刻,随即陷入回忆,突然他眉头一挑,忙开口说道,:“你别说,还真有!” “哦?”刘徳闻言,不免停下脚步,将求知的目光投降了一旁的唐英杰。 唐英杰从怀中掏出他那团用于攻击幽灵兽的鬼火:“那,就是这个。这道鬼火便是我从一个特别奇怪的幽灵兽那里打出来的。” “奇怪?能不能详细说说?”刘徳追问道。 “那只幽灵兽......”唐英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依旧是有些疑惑,“它竟然会跑!” “会跑?” “是啊。那时候我也打死过不少的幽灵兽,知道那些怪物不知道疼,千奇百怪的。不过打不过我,竟然知道掉头跑的,这么长时间,我却只看见过那一只。不得不说,那只幽灵兽的实力也比寻常的幽灵兽强上不少,我也是着实耗费一番功夫,才将它打死,得到这团鬼火。” 刘徳端详着这团鬼火:“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对其他幽灵兽有毁灭之能的?” “那鬼火落在地上,其他的幽灵兽却是唯恐不及,纷纷躲开,我将其拿在手里,尝试着挥拳打向它们,竟比我平常时候有效得多。从那时起,我便将他当做我的兵器,直到今天。” “那你说我这个,会不会也有这个功效?”刘徳也从怀中将来自男人的那团鬼火拿了出来,“要不要找个幽灵兽试一试呢?” “估计这里面的幽灵兽,都被你打死了!而且你又不会再回来,知道有这个效果,也没用啊!要我说,你就把它吃了,我保你没病没灾的!或者你给我,我......”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见曙光 “少来,我说了,山人自有妙用!”刘徳打了个哑谜,再次把它放回怀中,随即指着唐英杰手中的问道,“你这个,怎么处置?” “怎么?你连我的还惦记着?”唐英杰急忙将其抱住,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 刘徳无奈笑笑:“你自己说的,又不会回来,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直接将他给我呢。” 唐英杰显然是不舍得将手中的鬼火送出去,表情有些挣扎,刘徳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了,你不给我就不给吧。你随手扔了,或者吃掉,我都不管你,反正是你的东西,你随意处置!” 他说着,眼神却是不露痕迹地瞥着唐英杰的一举一动。 唐英杰明显十分犹豫,他盯着手中的鬼火,半晌过后,终于是狠下心,一把将其塞进刘徳的手里:“给就给!省得你说我小气!” 刘徳嘿嘿笑笑,倒也不客气,直接塞进怀里。 “你也别心疼,我费劲巴拉地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以后也不会再遇到这些危险,你吃我吃都是浪费,倒不如我拿出去研究研究,也算是物尽其用。” “嗯......”唐英杰嘴上说着,脸色可不是太好。 刘徳无奈地摇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多嘴问一句,你没有这鬼火的时候,是怎么将那些幽灵兽打死的?” 唐英杰冲刘徳挥了挥拳头:“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咳咳......”刘徳叹了口气,“真是不要脸。” “喂,你什么态度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着,隧道之中的风愈发强烈,随着时间流逝,甚至隐隐有风声传来。 终于,刘徳和唐英杰二人在一栋洞壁前方停下脚步,这栋洞壁看上去与其他的没什么两样,不过二人都能感受到有风从中吹出。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唐英杰仔细嗅了嗅,似乎还真能从中闻出什么来。 “咱们二人都是魂体,其实这风,也只是你的肉身传来的濒死灵气而已,别搞得这么大惊小怪。” 刘徳如是说道。 “不管是什么,这地方我是呆够了,快带我出去!”唐英杰已经是迫不及待。 “着什么急啊,临门一脚,不再看看你这呆了四十年的地方?”刘徳倒是不着急,甚至转过身,站在了唐英杰的身前。 “有啥好看的,这里除了幽灵兽,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想回到我的肉身当中,就算是濒死,也比在这强。” “其实啊,我现在是担心你出去之后,撑不了多长时间,费了这么半天劲,一出去就咽气,这也太丢人了。你容我想想啊。我得好好想想......” 刘徳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闷头苦思。 唐英杰见大门在前,显然等不下去,急忙劝说道:“小子,你就安心把我带出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知道你来也是受人之托,按理说不应该麻烦你,但你应了这个差,也肯定要把我带出去,不带我出去又不是你的性格......” “带你出去,我就上当了。”刘徳突然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 唐英杰的话戛然而止,那急迫的表情也一瞬间僵硬在脸上。 “嗯?”他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刘徳的肩膀,“臭小子别开玩笑,咱们快出去!” 刘徳撇撇嘴:“我开没开玩笑,你比我清楚。你巴不得我带你出去呢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叫我巴不得,明明是你来找的我啊。小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唐英杰是又急又气,可又不敢驳斥刘徳,只能是强压怒火,耐心劝说。 “我找的你么?嗯......好像是我找的你。诶,是么?”刘徳摸着脑门,一副费劲回忆的模样。 “你犯神经了!?这还需要想?我知道你是谁?不是你来带我出去,还是我上赶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唐英杰渐渐沉不住气了。 “浪费时间么?”刘徳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脸上堆满笑意,“你还真说对了。” “你在干什么啊!”唐英杰当真是气上心头,“你若是不想带我出去,为何非要把我带到这里,你是在耍我么?” “耍你?嗯......”刘徳摸摸头,“你好厉害啊,竟然又说对了!” “你!?”唐英杰冲着刘徳咬牙切齿,当即转身要走,刘徳忙拦了下来。 “你若是不想带我走,你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我也没这个义务陪你玩!咱俩一拍两散!反正我也不记得事情,那身躯爱回不回,我不伺候了!”唐英杰一把甩开刘徳的手。 “别着急嘛,你当然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你这场戏,不就白演了,对不对?”刘徳缓缓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唐英杰。 “戏?”唐英杰脸上疑云满布,“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鬼上身,疯了!?还是被那个怪物打傻了?我可警告你,不要拿我寻开心!” “行了,这场戏演到现在,已经是临门一脚,可我的确不能带你出去,至于原因,你若想听,我就趁着现在没人打扰我们,在这说清楚。不过,我相信,你会等的,对么?” “那你说!”唐英杰当真是恼火,已然双拳握紧。 刘徳点点头,语气变得正经起来:“其实啊,一开始,我的确是百分百相信你的,只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你说这隧道七拐八拐,无数分岔小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幸运,被幽灵兽追赶,胡乱奔逃,却偏偏碰上了你,而你,还正巧是我此行的目标?这事实在是太巧,巧到之后发生任何事,我都无法完全将此事放下,甚至还次次将其提至心头。” 唐英杰一愣,气急败坏道:“你这话说的......简直是,简直是没事找事嘛!” “别忙,这件事一五一十,我都会跟你说清楚。”刘徳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第一个问题,你的存在,首先就很奇怪,更何况能够单独在这种危机林立的地方存活四十年。你若说你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我还暂且相信,你说靠拳打脚踢,你当我是傻子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没了!? “这......”唐英杰正欲辩解,刘徳伸出手,拦住了他。 “不忙,我会给你时间解释,你待我说完。”他不顾唐英杰那满腔怒火的眼神,继续说道,“这第二点,你是如何保留意识?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直到我遇见那个男人,也就是你口中的那只怪兽的时候,我才突然有了个想法。” “那个家伙,绝对不会单纯只是一个幽灵兽,他拥有与一个正常人相当的智慧,能与人言,他的力量,速度又远超幽灵兽,比我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家伙,才真正算得上拥有在此存活的实力。我暂且将他的能力以及智慧归功于对于幽灵兽的吞噬,但是你的智慧,从何而来?”刘徳说着话,一双犀利的眼神始终盯着唐英杰。 “我靠我自己的能力打死幽灵兽,这件事我无需向你证明!我能存活到现在,就是证据!而第二件事,兴许我之前也曾经吞噬过幽灵兽,待我拥有意识之后,便将之前的忘了也说不定啊。又或许是我食用那鬼火所致!这里如此诡异,我怎么会完全弄明白我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唐英杰辩解。 刘徳点点头:“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有个问题——你若是从出现此处时起便拥有意识,如你所说,你常有晕眩之感,食用鬼火会有所缓解,那么你又是如何确定,吞噬幽灵兽,没有效果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唐英杰有些恼羞成怒,他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拉开,在他的胸膛之上,长满了几寸长的毛发,“我实话告诉你,我曾经吃过,但是吃完之后,就长成这般模样,你叫我还怎么继续吃下去!又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刘徳吓了一跳,凑过头去打量着他胸前的异样,啧啧称奇,“我的天,好厉害啊。” “嗯?”唐英杰一愣。 刘徳缓缓站直:“咱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时,你当时连我与你同族都看不出来,甚至说出了将我吃掉的话。四十年来,你又是天天面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幽灵兽,我问你,你是怎么觉得,长成你如今这般模样是不应该的?而长成我这样,是应该的?” “我......” “在你的眼中,应该是不分美丑才对,你现在跟我说你嫌你自己难看,啧啧啧,好厉害啊你。” “小子,我不跟你发脾气,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我吃了你!!” 唐英杰一把抓起刘徳的衣襟,冲着刘徳怒目而视,刘徳摊摊手,示弱道:“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你能吃掉我。在你吃掉我之前,能不能允许我把话说完?” 唐英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过后,倏地松开手:“你究竟想说什么,一齐说完!” 刘徳缓缓吐出口气来:“我知道这里不比外面,各种诡异之事即便发生,也是有所原因,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所以之前那两个问题,我始终都是以此地不祥为由,自行解释,可有一件事,我却始终无法释怀,直到刚才,我才确定,这件事的确不对劲。” “你说你那鬼火是打死了一只拥有神志的幽灵兽所得,你从未见过第二只如此灵异的幽灵兽。那么,为何在你见到我的时候,明明知道我身负异能,但第一次动手失败之后,竟然没有第二次出手,甚至也没有逃走的企图。你一个杀死了千千万幽灵兽的独行侠,这么容易就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幽灵兽么?” “我信任你,你反倒怪起我来了?”唐英杰气极反笑,竟反问起刘徳来。 “哎,你若是还嘴硬,我便再说一件事。”刘徳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就在我去找你之前啊!喂,你不会连这个也不信我吧!” “也即是说,你刚一苏醒,就马上过来找我,是么?” “是啊。我听见你那边声音巨大,就顺着声音找过去了,看见你那副模样,我还吓了一跳!” “巧了,我也吓了一跳呢!”刘徳一脸玩味,“就在你说你见到那个怪物的时候,我可是着实吓了一跳!” “这话,也有什么异议吗?我可真是......受够了!”唐英杰的表情甚至出现一丝厌恶,他看着刘徳,竟比他看那些幽灵兽,更加反感。 “你说你看见怪兽,可那个男人开始时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虽然眼睛大了些,身材高大一些,但是于你,于我没什么本质区别!你怎么会叫他怪物?或者......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变成怪兽的?还是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变成怪物?” “这......是你告诉我的啊。”唐英杰一愣,“喂,你听出来了,你是在怀疑我算计你啊!你觉得我背着你干什么不好的石庆路?你小子!?......” “可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确定我什么都没跟你说。所以我没有怀疑你,而是我确信,你一定有问题。” 唐英杰狠狠地注视着刘徳,后者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一息,两息,三息...... “哼,呵呵。”唐英杰突然笑了出来,缓缓摇起头。 刘徳不为所动,依旧用目光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唐英杰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愤怒,却是有一丝恨铁不成钢,“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你非要将一切搞得这么复杂。你说你运气好,我倒是觉得,你能够走到现在还没有被现实抽耳光,倒是运气不好的表现。” 刘徳没有说话。 “你说我单靠拳脚,打不死幽灵兽,我告诉你,我吞噬过幽灵兽,自然力量要打上许多,更何况那么多的鬼火加成,你应该也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效果,不用我多说吧。” “我的确羞于跟你说我因为吞噬幽灵兽变成这副模样,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所反感,或许这就是你说的,我对于之前的记忆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打不过我 “至于你说我为何看不出你来,那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会说话的幽灵兽。我一直都是自言自语,好不容易遇见你,自然要掂量着来,不能硬上。至于我之后相信你,也是因为你说的太过匪夷所思,反倒没什么撒谎的可能,况且你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选择,相信你说的话。” “话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那满心的狐疑,我也没有义务为你一一作答。你就权当你没有找到那个叫唐英杰的家伙,你出去也好交差,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唐英杰说着话,起初时候还是满脸怒气,说到最后,已然是冷静下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对刘徳已经失望到无以复加。 刘徳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唐英杰见状,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可刚走两步,却又将头转了回来。 “把我那鬼火,还给我!” 他向刘徳伸出了手。 刘徳终于有所反应,他冲唐英杰摇了摇头:“抱歉,这东西,我给不了你,你若是想走,此时可以走了。” “臭小子,你!?......是找死!”唐英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拳冲刘徳打了过来。 刘徳看似伤势严重,可动作却毫不滞涩,稍一偏头让过唐英杰的拳头,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唐英杰一击不成,起身再打,可就在这方寸之间,刘徳脚下不停腾挪,唐英杰竟连他的衣服都没有摸到,不多时,他已是气喘吁吁,目眦尽裂地瞪着刘徳,而后者,却是闲庭信步,根本没有费半点力气。 “小子,咱俩就算是现在闹掰了,之前怎么着也算是生死之交。我不图你什么,那东西是我在这里的安家立命之物,你把它还给我。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目眦尽裂,几近咆哮。 刘徳只是笑了笑,然后说出了他早已憋在心中许久了的一句话:“喂,你当我是傻子么?” “嗯?”唐英杰满脸的怒火一下子愣住,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刚刚说了这么半天,我给你总结总结。”刘徳清了清嗓子,“在你身上发生的所以无法解释的事情,你通通以你也不知道为理由进行解释,随后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想脱身,明着暗着都在责怪我想多了,实际上你就是唐英杰,只是我胡乱猜想惹你生气,你不打算跟我回去,至于这鬼火,既然你不想走,自然是要要回的。我说的可有错?” “你......?!”唐英杰死死地盯着刘徳,却是一时语塞。 刘徳大手一挥:“莫不说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要把唐英杰带回去,这是要命的事,不是说你情我愿,或者需要经过同意。在这件事上,没有第二个选项。你拿此事要挟我没有意义,我也一定会履行诺言,谁也阻挠不了。” “可你如此猜忌我又是为何!?”唐英杰有些不服气,可碍于刘徳实力远高于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横眉竖目,发泄怒怨,“如你所说,我只是被抓到这里,至于其他事我真真是一概不知,你横加指责,甚至出口侮辱,只会徒增负面情绪。你不是外面有人么?你大可出去之后去询问他们,也好过在此处浪费时间!” “所以你是想出去的?” “当然!”唐英杰随口应道,可话说出口,却又皱起眉头,“我自然是想出去,否则我也不会跟你来到这里,反而是你前后说辞不一,横加阻拦。” 刘徳突然发出“哦”的一声长音,似乎此刻才终于是恍然大悟:“原来你想出去啊,怪不得,怪不得......” “你什么意思!?” “我始终不知道你为什么费了这么半天劲,也要跟我来这里,原来......你是想出去。” 唐英杰突然瞪大眼睛,虽然只此一瞬间,却还是被刘徳捕捉住了。 “是你说的,我的肉身在外面岌岌可危,要我回归方可解难。怎么,你自己说的话全忘了不成?”唐英杰尽力辩解。 刘徳笑意更甚:“自然没有忘记,可我说的,是唐英杰,不是你。我要带唐英杰出去,你,配么?” 唐英杰已然是目瞪口呆,似乎他从未想过刘徳会如此对他,紧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气急败坏的冷笑:“好啊,好啊。是你说的我是唐英杰,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也从来没有记起过任何事情,更加没想过要出去。那既然你不觉得我是,就一拍两散!把我的鬼火还给我!” “对不起,还不了。” “为什么!?” “因为这鬼火,我要带出去。” 唐英杰的脸逐渐阴冷下来,他眯着眼睛,说道:“你以为我那鬼火,是唐英杰?” 刘徳摇摇头:“这鬼火当然不是唐英杰,这你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时刻带在身边。” “那你这话......” 刘徳从怀中拿出一团较大的鬼火:“这团鬼火不是唐英杰,但你既然拿在身边,直到刚才还企图将其收回,我想它定是与我此行的目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团鬼火,也是你出去的最后一个希望,我说的没错吧?” 他如此说着,而唐英杰却没有再度出声反驳。 刘徳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猜想,它,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与唐英杰有关的人。如果我这次侥幸将唐英杰带出去,或许还有可能再度回来,因此,它,应该是唐英豪丢失的,那道爽灵。” 唐英杰瞳孔地震地低下了头,再抬起时,眼神中,已然多了几分疯狂:“说这么多,难不成在你心里,对于唐英杰的真正所在,已经是一清二楚了不成?” “当然,我若是没有找到,怎么会敢为了套你话,枉费舌尖。” 刘徳的表情始终充满了自信,唐英杰原本苦恼气愤神情突然楞了一下,紧接着,出现了一抹惊慌。 第二百四十八章 破罐破摔 刘徳的眼神始终注视着唐英杰的表情变化,见其偶然露出的诧异神色,他可以确信自己赌对了,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唐英杰。 他有信心与其周旋,除了他所说的那些细节之外,还有一点,他并未言明。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在我心中对于你所说的有印象,所以,如果不是我,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唐英杰猛地开口说道,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急促。 “唐英杰在哪里,你已经亲口告诉我了。怎么,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忘了?” “我说的?” 刘徳微微一笑:“刚刚你几次催促我做一件事情,我相信若不是碍于你的真实目的尚未达成,你不敢跟我撕破脸皮,你八成早就会对我出手了吧?” “我催促你?” “是啊,你刚刚几次三番,让我......吃掉那个男人留下的鬼火。对么?” 刘徳将之前那团鬼火塞进怀里,将另一团较小的拿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的那个男人,就是唐英杰的真实魂魄。” 唐英杰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德,半晌过后,他那略微张开的嘴缓缓合上,诧异的眼神逐渐被冷静和狰狞所替代,原本略显佝偻的身形,也挺了起来。 “你就是凭这些,猜出他是唐英杰?” 刘徳微微一笑:“是啊,我说了,我运气好。” 唐英杰嗤笑两声:“我才不信。” 刘徳当然不是随便瞎猜,事实上,他能够确信那个与他大战的男人是唐英杰,除了面前这个“唐英杰”几次三番的催促,以及他对于男人的了解之外,还有一点因素。 只是这一点,刘徳绝不可能与之言明—— 那是在他将男人击败后,用搜魂术搜寻线索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一幅画面,在那幅画面里,他看到了一株尚未绽放的奇异花朵,一个悬空飞舞的白衣女子,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一个满脸惊愕的中年男人。 刘徳认出花朵,认出女人,认出巨蟒,最关键的,他认出了那张中年男人的脸。 是唐英杰。 能够在同一时间看到这四个事物的存在,便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被为了挽救亲弟,不幸被鬼云猎抓走的,唐英杰。 从那一刻起,他便确定男人的身份,只不过对于始终在身旁的假唐英杰,他还是没有直接撕破脸皮,他不知道这个人接近自己是何目的。 至于唐英豪的魂魄,刘徳推断出是鬼火,也是当假唐英杰作势要离开,却还是找他要回鬼火时候的神情,以及刘徳确信他与男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从未见过”之后,才敢赌上一赌。 “你不信算了,报个名号吧!萍水相逢即是缘,更何况,咱俩是过命的交情。”刘徳已然心有成竹,揶揄道。 假唐英杰却是不为所动,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从何得知我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的。难不成只是我随口说漏的‘怪物’么?” 刘徳摇摇头:“这只是一方面。我几次在你面前将那男人留下的鬼火拿出来,你的语言神态都有些不对,你对于它异样的渴望,这才是让我确定你肯定对他知道些什么的关键所在。再加上我对你身份的猜测,几方会同。我才敢完全确信。” “哦?你能猜出我是谁?”此时此刻,假唐英杰已然不再尝试做出任何弥补,真真正正地将他的真是面目露了出来,他冷笑着,竟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存在。 刘徳皱了皱眉,他隐约间觉出些许不安,但还是对他的问题,做出了回答:“你说这鬼火对于幽灵兽的伤害效果十分显着,但这效果只是我眼见你所为,我从未真实体会过。如果这鬼火是唐英豪所留下的一魂,那么它也许并不存在这种效果。由此一来,或许那些一拳毙命的场景,事实上都是靠你自己。” “所以,你应该才是这鬼云猎中,最强大的一个幽灵兽吧。” 刘徳说着话,却是瞳孔微缩,他猛然感觉到一股充满了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眨眨眼,面前的假唐英杰突然变幻身形,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四臂八腿的怪物,可转瞬间,却又恢复原样。 “啪啪啪。”假唐英杰突然拍手,冲着刘徳鼓起掌来,“好好好。小子,现在这外面的小孩,若是都如你这般不好对付么?” “我说过,我运气好,瞎猜也能蒙中,是你自己不信。”刘徳玩味地说着,但早已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身后的那堵墙,依旧向外吹风,他知道,这是他的生路,只要后退半步,就是逃出生天。 “我不跟你争,就当你运气好。”假唐英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那你能否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么?” “四个字。”刘徳伸出四个手指,“借,尸,还,魂。你想通过我的手,离开这里,对么?” 唐英杰脸上的赞叹之色更甚:“你真的很聪明,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唐英杰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刘徳反而是心生不安,他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回答道:“你欺瞒身份,费心竭力,也要跟我来到这里,必定是想跟我一起出去。我甚至猜想,那真实的唐英杰于我拼命,八成也是听了你的吩咐,至于原因,一方面你是想彻底毁灭他的魂魄,另一方面,你想替代我,走出这里吧?” 这一次,假唐英杰的脸上终于是露出震惊的神采,他瞳孔地震地看着刘徳,说道:“没错。我并没有被打晕,我知道你和他之战的每一个细节,自然也知道你在战斗过程中曾出言求救,我不知你的底细,所以那个时候,我才改变了我的计划,从取代你的身体,转而彻彻底底地成为唐英杰。” “好心机,好手段啊。” “不如你。” 二人互相吹捧,刘徳突然后退半步,整个人猛然间跃起,同时口中大喊:“魂叟,关!!” “想跑!?” 假唐英杰伸手向虚空一爪,直接将刘徳手中的鬼火吸了过来,可刚一触碰,便是脸色大变。 “是假的!” 他猛然间抬头看去,刘徳已经是半个身子没入其中。 他目眦尽裂,张嘴大喊:“我走不了,你也别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另有妙计 刘徳半个身子没入墙中,这鬼云猎藤蔓隧道是吞噬魂魄之所在,此刻魂魄离开,刹那间仿佛神佛俯瞰地面,他看见了唐英杰那瘦削濒死的躯干,再向下看去,是自己正盘坐在鬼云猎正前方的身影,越来越近。 突然,他只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拴住一般,整个人身形一顿,然后便是急速向后退去。 “该死!”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但莫名的不安之感还是驱使着他直接将怀中的两团鬼火扔向下方的唐英杰,再之后,便是一切急速后退,“呼”的一声,视线被一堵墙所阻拦。 是那堵洞壁!刘徳,竟然回来了! “桀桀。” 一阵极为熟悉的冷笑声响了起来,刘徳猛然转回头,紧接着,目眦尽裂! 。。。 北山腹地,白幻和唐英豪正站在刘徳的身边,两双眼睛虽说时有分神,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死死地盯在这个盘腿打坐的身影上面 “白前辈,先生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终于,唐英豪忍不住,小声向白幻询问道,“我哥哥他......是不是已经......前辈,我求您跟我说实话,我承受得住。” “你哥要是死了,这小子还在这干什么?行了,别瞎想,你哥没事。”白幻随口应付着,脑子里却还是在思索着刚刚那个附在刘徳身上的“另一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 唐英杰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血色,双手揉搓,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突然,白幻耳朵一动,猛地向上看去,只见鬼云猎上的一株花瓣,正在轻微地颤抖着。 唐英豪注意到白幻的举动,也一同看了过去,随即说道:“刮风了?......没有啊?怎么......” “闭嘴!” 白幻呵斥道,她的脸色十分凝重,目不转睛地望着鬼云猎,唐英豪急忙住嘴,正如白幻所忌惮的那样,这鬼云猎上果然出现了些许异常。 这颤抖之势由之前的一个花瓣,逐渐蔓延开,两个,三个,......,到最后,甚至是整株鬼云猎都在剧烈颤抖, 白幻在此处守候千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她瞳孔地震地看着鬼云猎,思索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突然,她余光瞥见了什么,目光缓缓地从鬼云猎,落到了刘徳的身上。 只见刘徳那只紧握丝线的手,竟也在颤抖着,而那根丝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扯,绷得笔直! “......难不成?” 白幻猛然间瞪大双眼,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无论她如何屏蔽,都仿佛是根茎一般,愈发深刻。 终于,她下定决心,一把握住丝线,随即用力往外一拉! “砰!”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了起来,鬼云猎的颤抖更为剧烈。 “前辈,这!?” “你离远一点,我没功夫保护你!” 唐英豪不敢耽误,忙退出一丈开外。 只见白幻双脚踏定,手上似有无穷力量,将这巨大无比的鬼云猎拽动!随着鬼云猎的颤抖,她竟一寸一寸地将那丝线拔了出来! “砰!” “砰!” “砰!” 撞击声愈发清晰,似乎在丝线的那一头正拉着某一样东西冲破阻拦,即将面世! 唐英豪一愣,倏地记起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猛地捂住嘴,可却根本抑制不住眼睛中喷发的激动之情。 白幻双手不停,正与鬼云猎角力,突然,她手上一轻,身子一晃稳住,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花瓣中掉出,摔落在地。 唐英豪整个人一震,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眼眶不断蓄出泪水,可却根本阻止不了对于这个人的注视和打量。 “哥......哥......是,是你么?” 他小声询问着,男人半跪在地上,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 “是,是英豪,英豪吗?” “哥哥!哥哥!” 唐英豪猛地站住,然后便是一窜而起,连跑带爬地来到了唐英杰的身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白幻站在一旁,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一抹放松,可在她注意到刘徳仍然闭关不起时,却又是皱起眉头。 “前,前辈......” 白幻一愣,看向了唐英杰——唐英杰浑身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他那满面胡须之中,一个忧虑的眼神,却是让白幻一惊。 “哎对,这是白前辈,若不是她老人家......” 唐英豪正欲替白幻介绍,却被他的哥哥打断了。 唐英杰看向一旁刘徳的背影,随即再次看向白幻:“那个男孩......” “他怎么了?!”白幻暗叫不好,急忙问道。 “他有危险。您......您快救救他!” 唐英杰的声音十分虚弱,但却充斥着焦急与担忧。 “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他不是去救你了吗?怎么他没出来?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白幻一连几次发问,唐英杰却只是摇着头,紧接着目光颤抖地转头看向了鬼云猎。 “快说!”白幻催促道。 “这个男孩......”唐英杰声音颤抖,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楚地钻进了白幻的耳朵。 。。。 刘徳目眦尽裂地盯着面前的假唐英杰。 只见后者表情狰狞,目光阴冷,他冲刘徳伸出胳膊,原本应该是手的位置,却被一根藤蔓所替代,而藤蔓的另一头,此刻,正牢牢地捆住了刘徳的脚腕。 刘徳略一思索,随即皱起眉头:“你能施法?!你不是人,你,你也不是幽灵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运气好么?猜一猜,猜对了,我有奖励。” 假唐英杰眯着眼睛,冷笑着看着刘徳,那声音,却是与刚刚那那人的说话声,一模一样! 刘徳看着脚腕上的藤蔓,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突然,他瞳孔一缩,一顿一顿地抬起头,满面惊容:“你......你是这鬼云猎!?” “这个男孩,被这朵花,留住了!前辈,您要救救他,一定要啊!” 唐英杰话声嘶力竭地请求着,而白幻,却是浑身一震,在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恐惧,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已经平静下来的,这株巨大花朵。 第二百五十章 修为大涨 “你是鬼云猎!?” 刘徳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情绪,很显然,对于这个答案,虽然万分吊诡,但他已经是十拿九稳。 假唐英杰,不,是鬼云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紧接着笑出了声:“桀桀......你果然聪明,不错,我就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笑声,真的很难听。” “嗯?” “场面话差不多得了,还有要说的么!” 刘徳摆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这倒是让鬼云猎有些诧异。 “别忘了,我......” “我什么我!闭嘴!” 刘徳颐指气使,他转过身子,敲了敲身后的洞壁,发出两三声闷响,他松了口气——果然,此时此刻回归之门已经关闭,这洞壁是实打实的硬。 “门关了,你出不去了。”鬼云猎看着刘徳的动作,出声嗤笑。 “呀,出不去了,真的是太糟糕了。”刘徳故作悔恨,心中却是笑出了声。 魂叟,靠谱! 他心中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面前的这个人出去,唐英杰和唐英豪的魂魄他已经全然交给了唐英杰,相信有白幻的帮助,应该没有太大差错,至于自己的处境...... 无论怎样,先周旋,再想办法! 鬼云猎看着刘徳的表情,笑容渐渐停息:“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境地。你,是我的俘虏,是我的......” “腐乳?你才臭豆腐呢。” “什么腐乳,是俘虏!”巨大的落差感让鬼云猎有些气急败坏,不由得提高声音,呵斥道“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我的允许,包括你刚才和外面联系,打开那条通往外界的通道。现在,你已经是瓮中之鳖,孤立无援了。” “你把我困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我出不去,你也一样出不去。”刘徳问道。 “有什么意义?!我想啖你肉,饮你血!”话音未落,鬼云猎猛地一甩藤蔓,一股大力传来,刘徳直接被甩飞起来,随即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多长时间的希望啊!” “希望?”刘徳踉跄地站起身,闻言,眉头一皱,“世人不知你已经产生魂魄意识,仍然将你看做一株恶物。你隐藏这么深,究竟想做什么?” “我在等你!?千年万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等我?”刘徳倒吸一口寒气,“等待!你是说......千年万年!?难不成,你始终都存在意识?” “哼,愚蠢的生物,还妄图将我占为己有,吞噬我的能力,实际上,只是在给我做嫁衣罢了!”鬼云猎的脸上满是得意,但刘徳,全是面如死灰,他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告诉白幻和魂叟,他二人会作何神情。 “他们利用我的力量提升实力,而我,则将他们的魂魄据为己有,这是一个交换,一个在他们吃掉我的时候,便不可逆转的交换。” 刘徳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汗毛倒竖,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脑海,他只觉得一件事,鬼云猎,用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布了一场大局。 “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刘徳问道。 “桀桀.......”鬼云猎突然又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自从我拥有意识一来,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我刚刚说了,有奖励,那我便让你明明白白的,听我的话。” 刘徳心中一凛,默不作声。 “我曾经被无数修士凶兽所吞噬,亲身感受过无数修炼过程。我知道,若论天赋,哪个种族,也没有你们人类,更加得天独厚。” “即便我不死不灭,可以存活千万年,但我依旧只是这个身子,我依旧被你们吞噬。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人类奸诈狡猾,无恶不作,多少人浪费自己的天赋,贪玩取乐。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得到最佳的修炼天赋,甚至可以飞升上界?就因为我没有双手双脚,而是根枝藤蔓!?就因为我无法移动,而你们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不服,我不服!我也要拥有身躯,我也要成为一名玄士!!” 鬼云猎仰天长啸,一股极强的信念感甚至将刘徳席卷而去,宛若滔滔巨浪般沉浮其间。 刘徳轻咬舌尖,这才将心神收回,他看着鬼云猎的疯癫之状,沉声问道:“所以,你这个猎物,打起了狩猎者的主意?” “说的不错!可我忽略了一件事。我可以吞噬掉你们的魂魄,但是我,离不开这里,我离不开啊!” “这么多年,我无数次重生,在天涯海角生长成熟,曾经吞噬过无数人或兽,也见识过数不胜数的肉身,那些就像是一个个装满了财宝的宝箱,就在我面前,可我却被这该死的躯壳困住,根本无法脱身!而这一世,更是不知为何,一只该死的虫子守在我的身边,我竟然没有吃掉任何一个人,而距离我结果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几乎要绝望了,可是,老天爷又再度赐予我希望!让我,碰见了那两个人。” “唐英杰和唐英豪?” “不错!这两个家伙和那个虫子联手,竟让那个叫唐英杰的魂魄驻留在了这里,他的肉身也没有腐化。一开始,我还在思索要不要尽全力将其吞噬,可之后,我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们保留住唐英杰的魂魄,势必是想要将他救出。那么,就一定会开启通往外面的通道,到那时,我只需略施小计将其夺舍,那么,唐英杰的身躯,就会是我的!” “于是我等啊等,终于,我等来了你!” 鬼云猎看着刘徳,眼神中除了疯狂与压抑,竟还有一种渴望,刘徳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严阵以待。 不过鬼云猎并未有何动作,他只是看着刘徳,随即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起初是想要夺舍你的肉体,但当我知道你并不是个普通的玄士,我害怕出现差错,断送掉我的计划是小,万一我魂飞魄散,可就大大的得不偿失,于是我后退一步,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夺舍唐英杰的肉身。可是你!” 说话间,他指着刘徳,无尽的仇恨与杀机将后者笼罩。 “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将我这千万年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断送。你不让我随心所愿,那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是我的重生之地,却是你的葬身之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正的目的 刘徳眉头一皱,却是突然笑出了声:“你若是有能力致我于死地,还用得着跟我如此废话?就你这点本事,我分分钟破掉!” 说话间,刘徳猛地用腿一搅,那根缠绕在他脚腕的藤蔓断裂,碎屑四散。 鬼云猎失去角力,向后踉跄几步,表情却并未慌张,他重新将手幻化出来,当即冷笑两声:“我是没有能力,但是,鬼云猎可以。” “鬼云猎?”刘徳一愣,猛地明白过来,瞬间脸色大变。 “你现在就在鬼云猎里面,和那些幽灵兽没什么区别,等鬼云猎正式结果,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消融汇集到果实里,到那时,你,就是一团鬼火,就是一团魂魄本源,我根本不需要跟你动手。你死定了!” 鬼云猎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与猖狂,刘徳渐渐眯起眼睛,心生不安。 “你大可在这里炫耀你的智慧和口才,或者取笑我的计划愚蠢,夸赞你早已看破,这些都不重要。你有能力骗过我,将那两兄弟的魂魄救出去,是你的本事,我认。但你命丧此处,对不起,是你自作自受。” 鬼云猎的话字字珠玑,刘徳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他说的没有错,在自己还有机会全身而退的时候,他选择揭露鬼云猎的真面目,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这的确无关紧要。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尽管已是瓮中之鳖,但他也不是完全失去希望。 刘徳这么想着,唯一剩下的右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嗯?”鬼云猎看着他的动作,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还不死心?” “死心是不会死心的,这辈子都不会。”刘徳活动着脖颈,“既然我无法在鬼云猎结果之下生还,那就在它结果之前,先把你干掉!” “干掉我!?你做梦!” 鬼云猎嗤笑两声,紧接着向前踏出一步。 刘徳只觉得面前的鬼云猎一瞬间与自己拉出千百丈远,自己就仿佛在一艘船上,被海浪拍打,无力地随波飘远,刹那之间,便已经失去了鬼云猎的踪影,在他面前,只剩下一堵墙。 “小子,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想杀我?那就先找到我吧!哦不,我忘记了,时间已经没有了,很抱歉,不过,永别了。” 话音刚落,刘徳猛然感觉四周突生压力,仿佛一只大手将他握住,生生想要挤成一团。 “不好!” 刘徳来不及多想,急忙运转修魂录,与这股大力抵抗。 而在外面,这鬼云猎也开始发生异变! 此时此刻,唐英杰刚刚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告知白幻,他知晓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对他而言,他仿佛只是个旁观者,是一个观众,而舞台和演员,却是他的肉身,以及那个操控他的幕后之人,也即,是鬼云猎本体。 白幻心说不好,万年寿命带来的智慧让她很快想通这件事的真正恐怖之处,如果这鬼云猎拥有自己的意识,那么可能这么长时间,展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兀自思索,突然,面前的鬼云猎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强烈几分! 正株花连同花瓣,花蕊,甚至周遭的地面,都在震动,唐英豪踉跄几步,直接跪坐在地,而唐英杰更是不堪。 “难不成......该死的,你们俩快离开这里!” 白幻瞳孔一缩,急忙催促唐家兄弟,可这两人都已是半身入土的老人,哪里能抵抗如此架势,别说逃走,连起身都没有可能。 白幻心知等不得,大手一挥,两道蚕丝瞬间将二人捆绑,随即飞起,落到了半山腰的那个洞穴里面。 将二人安置妥当,白幻这才聚精会神地打量起鬼云猎来,与此同时,一个想法在她的心中愈发深刻。 她低头看向刘徳打坐的身影,后者无论如何地动山摇,他都始终保持着姿势,连表情都不动半分。 “喂,刘徳还在里面,你若是要出手,就赶紧!等它结出果实,一切都完了。” 白幻顾不得什么,对着刘徳大声说着,而刘徳却始终闭着嘴,仿佛没有听到。 他当然没有听到,但这句话,以及此刻发生的一切,另一个老头完全清楚! “这个小魂淡,又惹事!!” 魂石空间之内,魂叟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而一旁的真灵,同样是一脸心急,她忙建议道。 “爷爷,刚刚你不是开了通道了么?您再开一次吧!” “试过了,打不开!”魂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现在想来,刚刚刘徳没有出来,一定是这鬼云猎闹得鬼!他早就想借此机会逃出生天,所以才会任由我开启通道,现在既然事情败露,他也不会再给我这个机会,该死的!” “那我来!”真灵缓缓飞起,“我哪里都可去得,我去把哥哥带出来!” “不可以!”魂叟一把将她拉住,“你也是能量之身,这鬼云猎的结果,对你也有影响!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可是......”说话间,她的眼眶里已经满含泪水,“怎样才叫万不得已啊!哥哥,他都已经......” “他还没有跟我说话!”魂叟眉头紧蹙,“虽然他的魂魄在鬼云猎里,但他是魂石的主人,任何时候,他对我进行呼唤,我都能听到!他还没有说话,那便证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真灵,你别慌,我们再想办法!” “好,好......” 真灵落了下来,但依旧不停地左右溜达,魂叟站在一旁,突然耳朵一动,他对真灵嘱咐几句,随即离开魂石,进入到刘徳的身体里。 “喂,听没听到啊!” “听到了!”刘徳猛然睁开眼,看向白幻。 白幻一愣,紧接着说道:“既然听到,那还不动手救人?” 表面刘徳,实则是魂叟瞥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如炬地看向鬼云猎:“想要用结果,吞噬掉刘徳的魂魄么?异想天开!” 闻言,白幻不禁倒吸一口寒气,如果如此情形,刘徳还有能力全身而退,那么这家伙的底牌,究竟会有多恐怖。 魂叟如此说着,眼底深处也是闪过一丝担忧。 可千万,别打脸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覆灭 二人各自心思,而这鬼云猎,正在结果的过程中,越走越深。 只见它那原本茂密无数的花瓣,开始从最外层开始变得干枯,脆弱,最后化为碎屑,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整朵鬼云猎的中下部开始膨胀,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等到彻底结出果实,不出一炷香的时间! “我并不钻研魂魄,只是单纯会几个魂术,对刘徳如今的处境无能为力,所以你最好有把握他能出来,否则,我可不会因为这个,将这鬼云猎果拱手让人!” 白幻咬着牙,将内心的真实所想说了出来——对于刘徳,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如果真是命丧于此,除了惋惜之外,白幻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但对于鬼云猎,她是势在必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它抢走! 魂叟斜眼看向她,冷笑两声:“老夫知道你想什么。放心,我看不上,即便真要抢,也是这小子自己,我不插手,以你的本事,还担心对付不了他么?” 白幻的表情没有丝毫轻松,她看着鬼云猎,沉声说道:“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一定没事?” “他。”魂叟也看向了鬼云猎,“他肯定没事。” 。。。 外界发生了什么,刘徳并不清楚,此刻的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抵抗着鬼云猎的吞噬与挤压。 他能看到,在角落处,不少的幽灵兽被这股大力直接毁灭,剩下一团鬼火,紧接着钻进墙壁里,消失不见。 “不要再抵抗了!安心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寿命无穷,你便不死不灭,有朝一日我得道成仙,你一样飞升上界,根本不用你费心修炼,一切唾手可得,岂不妙哉?” “放松吧,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没有意义,在这里,我就是天地,我就是神!我要吞噬你,就是天地大意,是不容置疑的!省点力气,我答应你,不会有一点知觉,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吧!” ...... 鬼云猎那充满了嘲讽的话不断在隧道之中回荡,忽远忽近,听不出具体方位。 刘徳置若罔闻,一心运转修魂录,他从未将修魂录运转到如此迅速,而这效果,也是着实惊人。 他的身形已经比之前小了将近一倍,可却宛如实体,十分凝结,在鬼云猎那无穷的挤压下,没有一丝魂气散出,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石头,无论从哪个地方攻击,受到的都是坚硬的防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鬼云猎那诛心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断过,刘徳也从未理过一句,但他们二人都清楚一件事—— 鬼云猎说的不错,照这样下去,如果找不到办法,刘徳迟早会崩溃,彻底被吞噬,消亡。 办法,办法,办法究竟在哪里!? 刘徳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大脑飞速运转。 想要争得生机,最关键的,还是要在鬼云猎上面着手,可他根本不出现,这...... 等等! 刘徳眉头一跳,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就在鬼云猎里面,这样一来,他,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出现么! 一种极其猛烈的希望出现在了他的心间,他就像是一个输掉倾家荡产的赌徒,突然间得到了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再渺茫,再不可能,甚至天方夜谭,无处说理,他也无法松开手,将这个机会流失掉! 外面的压迫依旧在不断提升,刘徳魂体的大小较之前又小了两圈! 不能再等了! 刘徳缓缓睁开了眼睛。 “鬼云猎,你给老子听清楚,老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你得逞!”他大声叫嚷着,随即猛地抬起手,作势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死?在这里,你死,也是我的鬼!桀桀......嘿嘿......哈哈哈!!” 鬼云猎极其得意地大笑着,那笑声无比刺耳。 “滚蛋!” 刘徳一声怒喝,直接拍在了自己的眉心!一瞬间,一股极为浓郁的魂气,从他的手下散出,紧接着,一张大嘴,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来啊!来啊!尽情地吐出来吧!这种味道,这种感觉,比我这一千年吃掉的还要精纯!爽,好爽啊!!” 刘徳死死地闭着眼睛,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一股一股地魂气从眉心处喷发,转而吸进那张大嘴里。 “好美味,继续,继续,不要停!” 突然,刘徳睁开眼睛,猛地向上看去,两道紫金光芒从眼眶中喷出,一瞬间射进了那张大嘴! “看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刘徳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以及一往无前,不顾生死的决心,话音未落,那一股股魂气竟仿佛倒放一般,竟又钻进了刘徳的眉心!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不可能的!”鬼云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张。 “你活了一万多年,有没有听说过一门功法,专门吞噬世间一切!” 是《吞魔》! 刚刚,他便是想到了这门绝学,他曾研习过这部古修炼功法,用于吞噬真灵刻画的聚灵阵所聚集的灵气,对它那可吞天噬者地的能力忌惮而又熟悉。 此时此刻,唯一能够获得先机的办法,便是和鬼云猎比试这吞噬的本领。 只要让他有一时半刻的虚弱,刘徳便可联系上魂叟,打开通道,离开这个鬼地方! “臭小子,你觉得,你能够将我积攒千年的魂魄力量全部吞噬掉么?白日做梦!” 鬼云猎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与此同时,刘徳顿感压迫倍增,那张巨口的吸力也猛然间增长了一倍有余。 刘徳的脸已经失去了淡定,龇牙咧嘴地与之僵持,吞魔这部功法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一个用于修炼的功法,只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吸收同化之法,此刻用于魂魄同样可行,并且效果拔群,即便鬼云猎这般玩命,刘徳依旧有信心可以坚持。 可这功法厉害,但他的魂魄,却是弱小的可怜。 就好像是两个人拔河,虽然绳子结实,脚下站稳,可这胳膊,却要被对方拉扯断了。 而此刻的刘徳,他的魂魄,也在承受着这股巨大的拉扯之力,甚至即将一分为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机恐怖 感受到魂魄之上的撕扯感,刘徳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任由鬼云猎将自己的魂魄彻底撕碎,那便不可能是如同唐家兄弟那般丢失魂魄,而是彻底的魂飞魄散。 心想如此,他不得不再度提升运转修魂录的速度,如果魂叟此时看到,多半更要大骂,这种速度已经远远不是刘徳这等修为的魂体所能承受的。 如此险峻的形式让他不得不违背之前稳妥的修炼习惯,拼命地抵抗撕扯,只是刘徳并不知道,此时他仿佛一个正急速旋转的水车,浑身颤抖不已,而更为恐怖的,不止于此! 体内魂力的超常速度,让他的身形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就已经小上几倍的魂体,此时此刻,竟逐渐向滚圆的形态变化,四肢与躯干渐渐不分彼此,五官也在缓缓消散。就像是一个雪人,在太阳的炙烤下逐渐化为圆球。 虽然这变化的过程缓慢,但鬼云猎却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自然是认为刘徳已经是强弩之末,得意的诡笑再度响起,同时调用起了最大的吞噬之力,整个隧道赋予刘徳的压迫也逐渐达到顶端。 一切,都在朝着刘徳,以及所有期待着他能够生还的人最坏的打算上发展,却无人看到,在刘徳那已经接近圆球的魂体之中,一道极为隐蔽的金光,突然亮了起来。 而伴随着他二人对于魂气的角力,整个鬼云猎的结果过程,也即将走到终点。 魂叟借着刘徳的身体,注视着鬼云猎的每一处变化,白幻站在一旁,更是目不转睛。 这鬼云猎的所有花瓣,已经全部消失,化为灰烬,鬼云猎巨大花朵的子房此刻完全展示出来,已经有了果实的影子。 “你知道这鬼云猎的结果,怎样才算是结束么?”白幻紧张地口干舌燥,忙问向魂叟。 魂叟摸着下巴,表情凝重,随口应道:“这种东西的结果,八成不会那么平静。你说之前他绽放的时候,引来无数生灵为之疯狂么?我想,结果的话,架势只强不弱。” 白幻皱了皱眉头,观察鬼云猎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瞅了魂叟几眼,虽然此刻的刘徳表情神态与之前截然不同,但眉宇间的担忧却是瞒不了任何人。 她心说刚刚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刘徳绝不可能出事,现在不一样干着急。 她这么想着,却也没有想错。 此时的魂叟,当真有了些许害怕——他身为魂石之灵,自然能够感知到刘徳的生死,但刘徳究竟身处何难,他是一概不知,倘若他目前的境地无法用言语求救,此刻他安心等在这里,岂不是错过良机!? 可是这鬼云猎的玄机,即便是他,也无法洞察全部,更何况魂叟依魂石而生,施法等等有诸多不便,倘若寻求真灵出手,虽说实力尚且足够,但她不谙世事,做事鲁莽,还不一定能够将刘徳救出,若是最后二人命丧其中,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至于白幻...... 魂叟向旁边看了过去。 白幻见其眼神过来,以为察觉到自己心思,忙转头继续观察鬼云猎。 魂叟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的心思全然放在鬼云猎果上,对于刘徳,多半是不会上心,即便胁迫其出手,也并不会动用全力,到时还白欠人情,倒不如撇清关系,这种烦心的交际勾当,还是留给刘徳自己处理吧。 魂叟深吸口气,下定主意,这鬼云猎的结果应该不会再有多少时间,如果到最后关头刘徳还没出来,那便让真灵毁了这果实,看看能不能从中救出刘徳的魂魄。 破罐破摔,玉石俱焚。 魂叟和白幻各自心思,突然,一道虚影缓缓从鬼云猎的果实之中飘了出来。 这道虚影长相古怪,身躯如白马,头颅似鹦鹉,它在半空中盘旋片刻,紧接着,猛然朝地上的白幻冲了过去! 白幻皱了皱眉,伸手一把将其握在手中,刚刚接触的一刹那,她便是脸色大变:“这东西是魂魄!” 这道虚影在白幻的手中不断挣扎,魂叟打量着它,突然耳朵一动,紧接着一拳打向身后,一只拥有八只牛蹄的蜘蛛虚影被其一拳打飞,却是毫无影响,随即再度冲了过来。 “变异魂魄?”魂叟嘀咕一句,却又自行否认,“不对!这魂魄......这哪里是魂魄啊!三魂糜烂,简直就是残渣!” “是幽灵兽!!” 一声大喝从崖上的洞穴口响了起来,二人抬头望去,说话的是唐英杰。经过了短暂的休息,虽然依旧瘦削,但足够站稳,甚至瞧那精气神,竟比大病初愈的唐英豪还要高昂几分。 “这东西我在里面见过好多!原本只是普通的动物模样,互相吞噬才变成这样的,它们不惧疼痛,难缠的很,两位小心啊!” “原来如此,现在这些,应该是鬼云猎吞噬掉那些魂魄之后,所剩的杂质残渣。幽灵兽,这名字,真难听。” 魂叟动了些力气,一拳一脚死伤无数,虽然修为大减,但对于这些东西,还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是......是刘徳起的。” 唐英杰的声音有些尴尬。 “我说呢。” 魂叟笑了笑,可随即便是笑容收回。这些幽灵兽,虽然力量弱小,但实在是数量太多,密密麻麻,搅得二人心烦意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幻化出白骨剑,锋利之下,岂有完魂。 “你不是问我这鬼云猎结果会有什么奇观异象么?这不就是!” 魂叟的表情极其严肃,他动手驱散幽灵兽的同时,更加一刻不分神地感知着刘徳的状态,生怕错过救人的机会。 “弟弟,小心!” 这幽灵兽不识对手,只闻魂魄,自然是有谁扑谁,唐英杰眼尖,一眼看见一只幽灵兽咬向自己的弟弟,急忙大声呼喊,与此同时,一拳将其打落山涧。 “这东西不比寻常猛兽,一定要小心......你怎么了?” 唐英杰欲开口警示,却见唐英豪一脸见鬼神情地盯着自己。 “哥,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两位前辈,他们这是在干嘛?”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回洞 “怎么,你......看不到么?” 唐英杰皱起眉头,突然瞳孔一缩,急忙将弟弟的身形按下,一拳朝他身后打了过去! 二人在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了魂叟和白幻的感知,后者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抬头朝唐英杰看了过去—— 只见唐英豪被他的哥哥藏在身后,唐英杰则是站立当场,周身盘旋着数不胜数的幽灵兽,他拳脚相加,虽无招式,但瞧那架势,却丝毫不比魂叟和白幻的魂魄攻击。 “看来在那里变异的,可不只是幽灵兽啊。”白幻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她手中不停动作,嘴中却冲着唐英杰揶揄道,“喂,你刚刚出来,别硬撑!” “没事!我跟他们打交道很久了,虽然那时候不是我自己主动为之,但那些记忆,已经保留在了我的身体上!前辈不用担心!” “恐怕,这些记忆,应该是在你的魂魄上。” 魂叟目光如炬,盯着上面的唐英杰,他浸淫魂魄一道已久,略施小计,这幽灵兽便是将其视若空气,径直从其身边穿过,丝毫不去攻击,此刻落得清闲,自然有功夫观察周遭的所有情况。 事实果真如唐英杰自己所言,那幽灵兽在他的拳头底下坚持不了半个回合,只不过碍于身形枯老瘦弱,一些动作无法做完,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夺人眼球。 唐英豪即便再不懂修行,肉眼无能,此时也看出自己哥哥的不一般来,当即不敢出声,躲在一旁,他的双眼看不到幽灵兽的踪迹,但一声声爆裂和风戾却做不得假,此时此刻,在他身边的确有些东西,在企图取其性命。 “哥哥,你注意点,可别伤了身子!”他提醒道。 “好!......不过怎么这东西,越来越多了?” 唐英杰应付着周遭的幽灵兽,可这数量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并且攻势更为迅猛,似是与唐英杰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这种异样很快被魂叟和白幻捕捉到,在唐英杰身边的幽灵兽增多的同时,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幽灵兽则越来越少,几乎所有都奔向了唐英杰那边。 “喂,看来你在那边,人缘不是很好啊。”魂叟打趣道。 “我......” 唐英杰有心回应,可实在是无力分心,身体虚弱的他,即便魂魄力量再突出,也终究摆脱不了苍老身躯的束缚,渐渐变得有心无力起来。 “应该是在你身上沾染了这幽灵兽熟悉的气息,你调动魂魄力气,自然是将这气息散发出来。”魂叟瞳孔一缩,看了出来。 “有,有什么办法么?......至少保护好我弟弟啊前辈!” 唐英杰无法分心,只能扔出这么一句话来,而藏在洞穴深处的唐英豪,已然是面无血色,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魂叟摸了摸下巴:“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家人,倒是不枉人家守了你这么多年。喂,小子,别忘了,你现在能够对幽灵兽产生伤害,是因为魂魄,而非肉身。既然如此,何不彻底放弃肉身,魂魄脱壳!” 用刘徳的身形和嗓音唤一个老人为“小子”,看上去十分违和,但此刻却无人觉出异样。 “怎,怎么做!?”唐英杰急忙追问。 魂叟微微一笑,看向白幻:“老夫修为浅薄,这事就劳你费心了。” “哼。”白幻撇撇嘴,她也知道此刻能有他人为自己分担压力,百利而无一害,但却不懂魂叟为何不亲自动手,她撇了撇魂叟,揶揄道,“你怎么不自己来?” “我?抱歉我......不会。”魂叟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紧接着便不再理会,转头看向鬼云猎的变化。 白幻自然是不信,可事已至此,再跟他纠结这些事情纯属浪费时间,便还是选择替他出手。 她伸手向唐英杰那边射出一道蚕丝,穿过遥遥距离,不偏不倚地插进他的眉心处,随即猛地向后一拽,一个身高体壮的虚幻青年猛然间从中飞出。 倘若刘徳此刻在场,定能看出,唐英杰的魂魄与那个与他大战八百回合的男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是唐英杰的魂魄! 此时三魂合一,比在鬼云猎那条噬魂隧道里的男人更为凝实,表情也如常人一般,没有丝毫的诡异之处。 终于没有了肉身的束缚,唐英杰宛若脱笼之鸟,拳脚伸开,动作明显舒适很多,大开大合之间,打的众幽灵兽魂飞魄散,效果拔群。 “倒是威风。” 魂叟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便收回目光,没了幽灵兽的干扰,他和白幻的注意力又一次放在了面前这株巨大的圆形果实之上。 刚刚的这出意外得以解决,幽灵兽也不再从中飞出,这证明距离最终的结果,已经不剩多长时间了。 “喂,你最好期待那小子能......等等!这......” 白幻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这鬼云猎所结出的圆形果实,突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就像是要爆炸一般,白幻吓得目眦尽裂,生怕自己守护千年的东西出现差错。 而魂叟,同样也是面露惊容。 “怎么回事!?” 白幻问道。 魂叟没有说话,他不停地摸着下巴,终于,他咬了咬牙,一步上前,指着这鬼云猎的果实大声喊道:“小魂淡,你小子要是出不来,老夫下黄泉也要找你玩命!!!” 这一声贯彻心扉,噬魂隧道中,刘徳,睁开了眼睛。 一幕闪烁着紫金光芒的光幕遮挡在了自己眼前,鬼云猎那张巨口在其后显得模糊不清,宛若雾里看花,仍然在吞噬着从光幕之中散发出的丝丝魂气。 刘徳有些恍惚地朝四周打量,自己仿佛坐在一个透明球里,外界的一切纷乱丝毫穿透不进,甚至连之前魂力急速运转所带来的魂体剧痛,以及魂魄的撕裂,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哪里......难不成我要死了? 刘徳如此想着,想要挣脱出这光球的束缚,可他刚一伸出手,却刹那间愣在原地。 这......是我的手?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运气好还是不好 只见一只金光闪闪的手,此刻正摆在自己的眼前。 刘徳诧异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左手......完好,胸膛......完好,一切都是完好无损。 此时的他四肢健全,毫发无伤,更为奇异的,是他通体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浑身宛如金子打造,不,甚至就连黄金,也没有这般的光芒与气度。 他几乎都要认不出自己,不,他已经认不出来,这......哪还有原本的半点模样啊!! 刘徳反复观察着自己的双手双臂,他能感觉到在金光之下,隐藏着一股与自己之前截然不同的怪异气息,尊贵、高尚、不容侵犯,等等与自己完全不符的气质,此刻却依附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就仿佛是一个乞丐突然魂穿入帝王的身躯,甚至自观镜面,都无法在自己的注视下抬起头来。 但不知为何,这种尊贵之气却是如邻家小妹一般,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好像它已经与自己相处了很长时间,虽然奇怪,但在他感知到的一瞬间,便已经习惯了这种存在。 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极为协调地融为一体,刘徳缓缓握紧双手,一种极为强大的感觉瞬间充斥整个拳头,他甚至有总感觉,似乎连这片天地在他眼中,都宛若下界一般,不配依存他的存在。 我这是怎么了...... “你完蛋了!!束手就擒吧!!” 之前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光膜,因为它的吞噬渐渐变得单薄起来,鬼云猎得意的大笑隐隐传入了光膜之中。 此刻闻听鬼云猎的话,刘徳一下子勃然大怒,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眯起眼睛,表情变得狰狞,他整个身躯金光大涨,他倏地伸出手,一拳将光膜穿破! “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放肆!” 倏地,宛若烟花灿烂般,一道金光从刘徳打出的那道光球裂缝中散出,随即便是通体炸出,将整个隧道照得金光肆意,宛若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太阳。 “这......怎么回事!?”鬼云猎诧异地质问道。 刹那间,一双闪烁着金光的眼睛从那金色太阳里露了出来,鬼云猎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吞噬的动作也是一顿,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浑身赤裸般,一切秘密暴露在这双眼睛下。 “原来是一株长着嘴的怪花,这,就是你的魂魄么?真是丑爆了。”刘徳充斥着揶揄与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他的眼中,一株长相与鬼云猎本体有九分相似,但却在一只花蕊上凭空长出一张大嘴的花,隐藏在那张巨口的后面。 “你敢说我丑!?......等等!不可能!你不可能看得到我!”这一次,鬼云猎再也无法掩藏惊愕。 “小小魂魄,竟敢吞噬我?以下犯上,不可饶恕!” 刘徳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次出声,都仿佛是位高权重者在下达命令,有一种不容置疑之感,鬼云猎惊诧之下,哪里还看不出来在这个已经出现过无数奇迹的家伙身上,再度发生了某种变化。 “大言不惭,在我的世界里,你还能翻过天去!?给我吞!吞啊!......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回事!” “你......你不是刘徳!?你是谁!”鬼云猎的声音充满了恐怖,“为什么我无法再吞噬分毫!还有,为什么你的气息,改变了这么多!?这种气息......天啊,你是什么东西,我的天,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放你出去,我放你出去!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此时此刻,鬼云猎终于起了一丝悔恨,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铤而走险,妄想夺舍肉身,脱离兽体,即便以这鬼云猎的植物之身再存在千年万年,也比现在命悬一线强上一千一万倍。 “小小生兽,竟敢染指魂魄,还妄想夺舍人身,滑天下之大稽!” 话音未落,这照耀着整个隧道的金光瞬间一顿,紧接着急速回缩,一个通体金光,散发着无比尊贵圣洁的身躯露了出来。 任由这整个鬼云猎地动山摇,刘徳双脚=生根一般站稳原地,周身金光宛若金甲金盔,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抬着头,看着头顶的那张大嘴,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你......”鬼云猎见状,竟是声音颤抖,兀自惊慌失措。 刘徳看着他,突然伸出双手,随着他手臂的渐渐升高,他的这双金手变得无比巨大,极为轻松地便将那张大嘴笼罩在手掌之下。 “喂,你要干什么!你要......” 鬼云猎慌张的声音戛然而止,刘徳猛地双手一握,金光乍现,竟将这只大嘴,以及它背后,属于鬼云猎的真正的怪花魂魄,生生握在手里! “不,不要!不要消灭我,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我可以把我聚集的魂魄之力通通奉献给你,求求你了,饶了我吧!啊啊啊啊!!” 鬼云猎声嘶力竭,刘徳却根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在他的感知里,除了因鬼云猎企图吞噬自己所感受到的愤怒与恼火之外,竟还有一丝蔑视,宛若常人视蝼蚁一般,高高在上,鬼云猎的求饶与挣扎,在他的心中起不了半分波澜,自己一只手指,就能将其捏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你作恶多端,无数生灵惨死你手,违背天道轮回之大势,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替那万千生灵,报魂飞魄散之仇!” “不!!!!!” 话音未落,双手猛然握紧,鬼云猎的魂魄“噗”的一声,消散无形。 刘徳将双手收了回来,摊开手,一颗青黄色的种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鬼云猎的凄厉惨叫只剩下些许回音,渐渐消失,而此时此刻,整个鬼云猎隧道,已经几乎是完全溃散,所有的一切都在结出果实的过程中,完全完全汇集到了果实之中。 而刘徳站在这片即将崩溃的天地里,摇摇欲坠。 “要结果了么?那......看来是时候,出去了。” 他微微一笑,将那颗青黄色的种子轻轻一抛,扔进了嘴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要死了要死了 而在北山腹地之上,此时此刻,这鬼云猎的果实已经膨胀到一个令人恐怖的境地,这腹地方圆不小,可乍看之下,整整四分之三都被一个通体散发灰光的巨大果实所占据,并且还在不断增长。 魂叟和白幻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不断后退为其让出位置,此刻已经到了腹地边缘,身背后便是山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白幻的声音充满了诧异,在果实表皮的包裹之下,她无法感知到其中究竟蕴含了何种能量,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只想无论如何,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这东西,她是势在必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挠。 魂叟摸着下巴,目光盯着面前的果实,沉声说道:“想来应该是这鬼云猎将千年来吞噬收集的所有魂魄之力全部聚集到果实里,但传闻之中并未对这鬼云猎的果实有所特殊讲究,而且如此庞大的力量,必有糟粕......物极必反,如此膨胀之貌,这果实,应该会十分凝结才对。” 魂叟如此猜测,而在二人头顶上方,唐英杰用一脚结果了最后一只幽灵兽,已然是精疲力尽,他无力往自己的身躯上一趟,魂魄归位,便是直接合上眼睛,昏迷不醒。 一旁的唐英杰急忙将其放平,他并不关心鬼云猎的情况,只是担心自己兄长的安危。 “他只是力竭,不用担心。” 崖下的魂叟感知到上面的状况,出声宽慰。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魂叟和白幻对视一眼,紧接着再度将目光放在了此刻已经膨胀到与二人距离不足一尺的巨大果实上面。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魂叟眉头突然一皱,叨念到:“来了......么?” “嗯?什么来了?......”白幻还未来得及向出声的魂叟转头,便也感知到了异样。 这鬼云猎果实的膨胀已经停了下来,原本还有些灰色的光芒流于表面,而此时,这光润之色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起来,很快便是通体完全暗淡干枯,像是一只存放了很长时间的苹果,丝毫看不出灵气与不凡。 魂叟和白幻看着仿佛是一百岁老太太皮肤一样的鬼云猎果实,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过了十息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鬼云猎果实好像已经完全枯死一般,甚至连原本鬼云猎浑身散发着的魂魄气息,此刻也烟消云散,再觉察不出半点异常。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白幻一下子慌了阵脚,她自诩守候鬼云猎千年,无人比她更为了解,但此刻见状,她却无能为力,霎时间,一种无力的苍凉感充斥了这个身体,她只能将求助地眼神投向了一旁的魂叟。 魂叟眯着眼睛,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几息之后,他突然眉头一挑,忙低头寻觅起来。 白幻一愣,也不知贸然发问会不会打扰到他,镜下意识地模仿起魂叟的动作,低头向四处打量,可半晌也看不出古怪来,这才终于开了口:“喂,你在干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石头!”魂叟随口叫了一声。 “什么石头?” 白幻急忙低头查找,可这腹地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若说找寻石头,瞎子都不会比常人慢上多少。 “什么石头......什么石头呢......找到了!” 魂叟念叨着,瞳孔一缩,急忙跑向一旁,从地上捡起一个一头带尖的石头,他随手抛起,又掂了掂重量:“顺手!就它了!” “你要干什么?”白幻一头雾水,却猛然间,心生不祥。 魂叟步步朝鬼云猎走去,脸上带着一抹狰狞的疯狂:“我要开了它!” 话音未落,他猛地上前两步,一把将手中的石头尖头插进了鬼云猎的果皮之中! “不要啊!” 白幻急忙伸手拦截,可为时已晚。 “噗!” 一股夹杂着凶猛恶臭气味的腥风从果实的伤口处喷出,扑面而来,直接将离得最近的魂叟掀翻在地!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白幻,也不由得皱起鼻子。 “是这家伙吃掉血肉之后的腐烂气息,不要见火!”魂叟托付了一句,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在这猛烈的风中站起,忍受着恶臭和吹在身上的大力,上前在之前的缝隙旁边,将手中石头又插了上去! “噗!噗!噗!” 仿佛决堤一般,越来越多的裂缝和孔洞被气流冲了出来,一一展现在魂叟和白幻的面前。 随着气息的泄露,果皮没有了其中巨大力量的支撑,失去生机,缓缓塌陷下去,随即便像之前鬼云猎的那些花瓣一般,在狂爆气流中化为灰烬。 风卷着碎屑和石子,打得山壁上砰砰作响,不少击打在魂叟和白幻的身上,二者一靠苦行金身,二靠万年修行,自然无所畏惧,眼睛始终注视着风暴中心,只是白幻不喜恶臭,时不时地皱皱鼻子。 突然,一丝清香从中散出,不偏不倚地流入二人的鼻子里面,魂叟和白幻瞳孔一缩,只见一颗通体青黄的果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散发着清香阵阵,与之前那股腥臭气味,截然不同。 “果实!!鬼云猎结果了!” 白幻的脸上一瞬间充满了狂喜与欣慰,控制不住地大声叫了出来,而一旁的魂叟,却是刹那间面如死灰。 “你这个臭小子,真死了?”魂叟瞳孔地震地盯着果实,却又自行否认,“不对不对!魂石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幻哪里还记得刘徳的存在,她咧着嘴,兀自念叨:“一千年,足足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 随即不容分说,飞身而起,朝着那颗果实伸出了手臂! 一旁的魂叟见状,咬了咬牙,竟也同时窜起,瞧那方向,竟也是鬼云猎果实! 只不过二人一前一后,他终究比白幻慢了一步,将将落了半个身位。 白幻的瞳孔中只有果实的存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将其吞下后的种种得意,竟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还舍得回来!? 魂叟见一时间无法超越,眼中出现一抹凶狠的神情,竟一掌向前拍出,一道灰暗色的魂力瞬间攀到后者右脚,紧接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棉花一般,附在了上面。 白幻倏地感觉右脚一重,刹那间失去重心,落到了地上,踉跄几步这才站稳,而就在这时,后面的魂叟,迎头赶上! “不许!!谁也不行!!它是我的!!” 白幻的眼中一瞬间布满血丝,她嘶吼着向前冲去,速度陡然而起,脚上的灰雾“砰”的一声炸开! 魂叟余光瞥见二人的距离不断缩短,暗骂不好,他的表情出现一抹决然,伸手一指抚上眉心,随即用力往外一拽,一个身影竟宛若从眉心中拽出一般凭空出现,紧接着一掌朝白幻拍了上去。 “给我滚!” 白幻此时真乃遇神杀神,见鬼杀鬼,不管来者何人,便是举起手中的白骨剑,猛然向前刺去! 那身影不慌不忙,掌心处生出无数繁杂的花纹,随即组成一张圆盾,竟生生将白骨剑挡了下来! “我哥哥还没有出来!臭蛾子你不许抢!” 来人正是真灵! 她一脸嗔怒,一手将白幻的攻击挡住,另一只手不断在胸前刻画,无数阵图刚一成型便直接被她拍进白幻的体内。 “啊啊啊!!不许拦我!!!” 白幻嘶吼着,也不由理会真灵的不尊,可无论她如何愤怒,如何全力冲刺,她的身形却还是在真灵的束缚之法中,渐渐慢了下来,而魂叟抓住机会,此刻已经冲到果实之前,还差一丈不到。 “你敢!!那是我的!!我的!!” 白幻冲着真灵目眦尽裂,余光瞥见了远处的魂叟,一瞬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竟一气之下,释放出了本体! 巨大的白幻蛾出现在了真灵的身前,她的魂力彻底爆发,真灵的束缚阵法又是匆忙刻画,竟被其生生撑碎,化作星光消散无形。 真灵大惊失色,可还未等她再度刻画,便是被白幻一翅膀扇飞。 “滚蛋!你不许碰它,他是我的!你......” “你给我死!!!” 一声尖利的刺耳声音从白幻的口中发出,竟震得上方始终担忧着看着二人的唐英豪双耳流血,唐英杰本就体弱,更为不堪。 魂叟所依托的刘徳的肉身已是苦行金身的一生一死之境,自然能够抵抗如此的声波攻击,但动作还是受了影响,慢了半分。 他咧了咧嘴,再度发力,可身后的白幻狠狠扇着翅膀,一开一合之间,无数白蛾从中飞出,全部附在了魂叟的身躯之上! 魂叟目眦尽裂地盯着眼前,他的手与地上的果实只差半分,却在那无数白蛾的控住束缚之下,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该死......” 白幻飞速从天空中落下,她一边落地,一边重新变回人身。 她的眼中只有果实,就算一旁的魂叟做了如此违背约定之事,她却看他都不看一眼。 “是我的,终于是我的了,终于,终于......”她嘴中叨念着,缓缓弯下腰,终于将这鬼云猎果实拿在了手中,“一千年。我已经仁慈地等了四十年,现在,谁也不能拦我!” 她缓缓将其握紧,直至完全把握,这才将嘲讽且充满杀意的目光,投向了魂叟:“那小子现在还没有现身,多半是死了。你虽然不遵守约定,但这鬼云猎果实能够成功结出,有你的功劳,我不与你追究。” “把它放下!!”远处真灵的呼喊由远及近,白幻斜眼瞅了她一眼,正欲带着果实飞身离开,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把它交给我。老夫不想说第二遍。” 白幻警惕地看向了魂叟,这一次,他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刘徳的嗓音,只有刘徳本尊和真灵知道,这个声音,属于魂叟自己。 “你在说什么?让我把它给你?痴人说梦。” 白幻嗤笑了两声,根本不以为然。 “真以为,我没能力干掉你么?” 魂叟那被白蛾覆盖着的面庞之中,一对眼睛一瞬间变得灰白,他轻轻握紧了拳头,一灰暗的魂力从四肢五骸中散出,浑身的白蛾仿佛春雪般,消融不见。 “如果不想你这万年修行毁于一旦,就别想着能够带着它离开这里。” “大言不惭,死!” 白幻面露狰狞,右手一翻,白骨剑再次出现,她毫无花俏地倏然刺向了魂叟的胸膛! “哼!” 魂叟一声闷哼,竟宛如晴天霹雳,随即一掌蕴着灰芒,迎向了白幻手中的长剑! “和气生财,大家不要这么不愉快嘛。” 一个调侃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中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只金手握在了白幻手中的骨剑,而另一只手,则扶在了魂叟的肩膀上。 二人动作一顿,那白幻的骨剑不可谓不势大力沉,可那只十分瘦小的金色手掌却如大钳一般,另其再难动分毫。 而魂叟,却是诧异地头顶半空出现的一个金色身影,表情冲诧异转而惊讶,随即便是气愤。 “小魂淡!你你你......” “生气伤肝和......” 魂叟不容分说,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前者的脑门上。 “哎呦......和脑门......”刘徳捂着脑门,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白幻,“前辈,别来无恙嘛。”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幻望着他金光闪闪的魂体,紧接着看向握着骨剑的那只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与震惊。 “说来话长。前辈,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刘徳咧着嘴冲她笑着,一脸和气。 “哼。”白幻看了看面前与刘徳同样长相的魂叟,又看了看他,终究是将白骨剑散了去。 “哥哥!!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真灵飞快地跑到刘徳旁边,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哥哥你......好漂亮,好......不一样啊。” 她无法用她那为数不多的辞藻形容此刻的刘徳,但在场众人,都清楚刘徳再次现身,的确跟之前的他大不一样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认罚! 刘徳猜得到在场几人面对自己时眼中的诧异是从何而来,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金身魂体又与之前有何不同,但此刻容不得他过多思忖,还有更为棘手的事情需要他解决。 他和魂叟对视一眼,后者的眼中充斥着各色情绪,紧接着一句话清晰传进了刘徳的脑海里—— “小魂淡,待会你要把你在鬼云猎里面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老夫,不可有半点隐瞒!” 说罢,刘徳的身躯闭上眼睛,站定不动。 魂叟已经回到了魂石空间之中,同时将真灵一并带走,将面前的烂摊子甩给了刘徳。 刘徳微微一笑,并不介意,魂体从半空中降落,重新回归泥丸穴,同时重新获得了肉身的控制。 他轻轻地晃了晃肩,又活动活动手脚关节,不禁感叹道:“好久不见啊,还是这个样子舒服。” “刘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这修为,增进了不少啊。”白幻少见地出声赞叹,同时不露痕迹地将手中的果实,放进了怀里。 刘徳眼尖,一眼看穿,笑了笑:“前辈放心,没人跟你抢。” “我可不信。”白幻打量着刘徳,警惕道,“不管怎样,既然现在事情解决,唐家兄弟二人魂魄恢复,你又相安无事,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欲走。 “前辈!别着急啊!”刘徳急忙开口阻拦,“之前约定的还没有做......” 白幻背对着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她忍耐不住,一脸怒火地转过头,冲着刘徳喊道:“你也知道约定的没做到啊!说得好好的,你去救人,我在此守护,竟然鬼云猎果实一落地就要抢!?有没有契约精神啊!仗着你们人多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 “之前约定的,要给您一门通天门魂技,还没给您呢.....”刘徳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猜出多半是魂叟心系他的安慰,所以借用他的身体,与白幻争夺鬼云猎果实,这事无关对错,只不过看白幻的反应,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啊,哦。是,是这件事啊。”白幻自知失态,咳嗽两声,“说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危,我提前将那魂力化兵的功法传授给你,说起来,我对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既然你想着这件事,那就把答应我的东西,给我吧。” “不忙。”刘徳笑了笑,“给您之前,想求您件事。” “什么事?” “能不能把那鬼云猎的果实,给我看看呢?” “你!?好好好,真是把我当傻子啊!话已至此,无需多言,拔剑吧!”白幻只料是刘徳机关算尽,还是为了手中的鬼云猎果实,再加上之前那般纠缠动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瞬间幻化出白骨剑来。 “前辈,有话好好......” “有你说话的份么!” 唐老爷眼见二人又要动手,忙开口劝说,却被白幻一个眼神,摄走神志,当即昏倒在地。 刘徳见状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您误会了,您误会......” “误会什么啊!把你那几个帮手叫出来吧!有一个算一个,我跟你们拼了!这东西除非我死,绝不会拱手让人的!” 话已至此,她摆明了要跟刘徳拼命。 刘徳哑然失笑:“前辈您真是误会了,我对那东西并无兴趣,即便是刚才,也是因为那位以为我的魂魄在这果实里,这才出手与您抢夺,您与我也算是有恩,我怎么会如此取笑捉弄于您?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你也知道!”白幻对刘徳那仅剩的好印象也早已消失殆尽。 刘徳撇了撇嘴,说道:“我在这鬼云猎里呆了不少时间。甚至几近被其完全吞噬消化,但是我侥幸生还,有件事,我想确定一下,不过您放心,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对其有半点染指之心,您大可放心。” 白幻盯了他好一阵功夫,这才开口说道:“在鬼云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能说?” “生死一线。” 白幻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违背诺言,否则我上至九天,下至地府,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这话听得刘徳浑身发寒,忙点了点头:“您放心。” 白幻冷哼一声,将果实从怀中取了出来,放到了刘徳的手中。 刘徳双手接过,这才第一次仔细观察那鬼云猎千年结出的果实。 这果实青黄颜色,大小与一个苹果差不多,无梗无叶,表面圆滑,更像是一个出自药师炼丹炉中的仙丹,而不像是一个果实。 他闭上双眼,手轻轻抚在了果实之上,一道微弱的金光在他的手心和果实的接触位置亮了起来。 白幻突然心头一紧,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她竟然有一点不敢直视刘徳手中散发着的金光,甚至在光芒的沾染之下,她只感觉自惭形秽,不由得别过头去。 难不成这鬼云猎,当真如此神奇,能让魂魄产生如此异样? 她如此想着,刘徳已经渐渐收回了魂力,光芒消失,白幻那种异样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 “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么?” “得到了,谢谢您。”刘徳将手中的鬼云猎果实交给了白幻,白幻手疾如风,飞快地将其收回,“能告诉我么?” 刘徳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意。 “算了,你小子身上秘密这么多,不稀罕多一个。”白幻将果实塞进怀里,“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应该......” “喂!!你们,给我听着!”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二人闻声望去,一个满身疮痍的身影正站在半山腰处,手持匕首,顶着昏迷不醒的唐英豪的喉咙。 “无论刚才你们手里的那个是什么宝贝,把它交给我,否则,这老不死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刘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厌恶,他砸了咂嘴:“怎么哪都有你啊,唐三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说正事 唐三财这一路上当真是艰难万分。 扛着被那个女人一剑刺进胸口的伤势,在那只残疾的白蛾带领下,他从松柏镇的北边出村,一直来到了北山山脚下,也就得亏这白蛾翅膀有伤,飞的不快,即便如此,他仍然几次差点跟丢,也就是借着天色渐暗,那白蛾有一种独特的夜光颜色,这才能够被他捕捉到身影。 他原以为来到了北山,便能够找到那个神秘女人,以及唐英豪的藏身之地,自己依靠聪明才智,便能够得到她口中的那个“宝贝”。 可眼见着这白蛾径直朝山上飞去,唐三财的心中除了苦涩,便只有满腔的“他奶奶的”。 山路崎岖,更加不好走,再加上唐三财本不善锻炼,单靠他那被酒色透支了的身体,刚爬了几步,便彻底失去了白蛾的身影。 但事已至此,回头不免太过可惜,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去。 此时夜已深,不知为何,就连头顶的月亮都被乌云遮挡了身影,山上伸手不见五指。 唐三财连滚带爬,身上被石头和树枝剐蹭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势,一时间委屈,气愤,急迫,等等情绪齐上心头。 我一定要把那宝贝拿到手,无论代价是什么。就算欺师灭祖,众叛亲离,我也要得到他! 那......那是我应得的!! 不知对否是他这异常的欲望感动天地,竟让他误打误撞之间,再一次寻到了那只白蛾的行踪,在一处洞穴门口。 唐三财心中一喜,急忙跟随着白蛾走近了山洞,与此同时,他终于是在这道山洞里,依稀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穿过一条漆黑的通道,在满墙像星空一般的白色飞蛾的映衬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洞穴尽头,是唐英豪唐老爷,同时地上躺着另一个苍老的身影。 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看来并无之前那个那个女人以及那位不知是先生还是小子的存在,只是出于谨慎,并未第一时间上前质问,而是藏在角落处,观察唐英豪唐老爷的一举一动。 “前辈,有话好好......” “有你说话的份么!” 一个极为尖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震得唐三财脑瓜仁嗡嗡作响,更是眼见唐英豪仰面昏倒在地。 他捂着耳朵,一边活动着下颚,一边暗自庆幸还好没贸然行事,与此同时,一个较为急迫的女人声音以及一个尚幼的男孩声音从尽头处那片宽敞的空间里传进他的耳朵。 唐三财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唐老爷的身边,瞅了几眼那个始终昏迷不醒的苍老男人,他隐隐约约有些眼熟,可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正事要紧! 他不再纠结,将目光投向山崖之下,正巧将刘徳和白幻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更是眼见那颗青黄色的果实被二人来回转递,想来这宝贝,应该就是这个玩意。 唐三财的心中流露出一丝狠意,他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硬来就是找死。 他冥思苦想着办法,余光瞥见一旁昏迷着的唐英豪,一个阴毒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这个老不死的,明明胸口扎了那么大一把刀,此刻得见却是毫发无伤,看来他在这两个人心目中还算是有点地位,这么说,或许...... “哪都有我?这都是我应得的!把你们手里的那个东西交给我,我放他一条生路,否则......” 说话间,他手中的尖刀,已经刺破了唐英豪的脖颈。 “哼......”一声呻吟,唐英豪受痛,缓缓清醒起来。眼前便是唐三财那张狰狞的面庞,“三财,你这是......” “少他妈给我废话!” “你......” “老不死的,再说话,老子捅死你!”唐三财又使了几分力气,唐英豪又惊又怕,随即猛然想到什么,看向了一旁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唐英杰。 “三财,你听我说,有些事你不了解,别后悔一辈子......”唐英杰声音颤抖,缓缓说道。 “我今天拿不走那件宝贝,那才是后悔一辈子!喂,你俩,听没听见,把那宝贝......” “什么宝贝啊?” 刘徳仰着头,他盯着唐三财,都觉得一阵作呕。 “就就就,就那个!!那个果子!我看你们抢来抢去,我做个和事老,给我算了!” “我看你是找死!”白幻的声音已经隐藏不住内心的愤怒,她对刘徳无可奈何,可如今竟然连个乡野村夫也敢要挟自己,真是...... 话音未落,一阵凶风自起,刘徳余光瞥见白幻的手中已经亮出了白骨剑,与此同时,身形也缓缓飘了起来。 “前辈息怒!” 刘徳心中一凛,忙伸手将她拉住,小声说道,“这件事,我来解决。” “喂,唐三财,你知道那东西有多贵重么?” “再贵重,能有人命值钱?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把那东西给我,我就杀了他,还还还,还有这个老家伙,我一刀捅死!反正那帮逼债的天天搞我,我也活不下去了,干脆找几个垫背的!我告诉你们啊,要是他们死了,你们俩,都是凶手!” “是么?”刘徳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当然!” “当然个屁!你知不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手底下那位是谁?你知不知道旁边那位老大爷又是谁?” “是......是谁啊?” “我旁边这位,修为通天,探遍神洲大地,叱咤风云数千载,谈笑风生之间引起腥风血雨,万将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我就不说了,你手底下这位,唐唐唐......唐家家主,坐拥千亩地,家财万贯,一身医术高超,世间大善人不过如此!” “再说那一位,一身本领,武艺高超,最关键的,他可是......” “我是你大爷!!” 一声怒吼,唐三财闻声回头,只见一张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一口鲜血夹杂着十几颗牙齿喷了出来。 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一张充满怒气的枯瘦脸庞死死地盯着他。 他终于想到在哪里见过了...... 这家伙,长得跟我......怎么这么像啊...... 第二百六十章 来了来了 白幻拿着鬼云猎果实离开了,在走之前,刘徳托魂叟,传给她一门名曰魂探天下的高深魂技,可以大幅度提升魂识的探索范围,对于某些具有独特魂魄气息的人事物,则会更加敏感。 这门魂技对于游遍神洲,搜寻天下至宝的白幻来说,倒是极其适用,虽然刘徳之前与她闹了些许不愉快,但收到此法之后,还是罕见地对刘徳露出了一个笑脸。 “小子,希望有朝一日,咱们还能再见。” “到那时,或许我真的会与前辈您抢夺宝物也说不定啊。”刘徳笑了笑,冲白幻拱了拱手。 “那就各凭本事!”白幻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缓缓腾起身子,“不过于你来说,这片天地未免太小了,可千万,别再阴沟里翻船,我会看不起你的。” “小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前辈丢脸。” “油嘴滑舌。” 白幻转过身,“砰”的一声幻化做万千白蛾,缓缓飞至半空,消失不见。 刘徳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这一遭生死,也多亏了白幻出手相助,只是还未等多做缅怀,便被耳里魂叟的埋怨声打断了思路。 “赔了赔了!赔大发了!” 刘徳撇了撇嘴,暗暗冲魂叟说了一句:“行了,没她我早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者说,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一会给我好好看看!你那个金身魂体......算是有点意思。” 刘徳点了点头,他也有一肚子的问题需要向魂叟寻求解答,只是此刻,还有件事,需要他来解决。 “什么!?你说他,他他他,他是谁!?” “他是你儿子......” “他是三财......不可能,不可能!” 唐英杰震惊地看着被他一巴掌打晕的唐三财的脸,半晌过后,却始终是不敢相信:“他,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可不仅仅做出这般事情。” 刘徳冷笑着,从腹地一跃,落在了二人的身边。 “先生......”唐英豪有些请求地抬起头看向刘徳,刘徳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只是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唐老爷,您的家事,我再不多言,只是有些事情,如果不将其说开,便永远如鲠在喉。接下来还有过日子,总不能永远......” “先生,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个小子是不是对您做了什么?他,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唐英杰即便再迟钝,也能从刘徳与唐老爷的对话中知晓些许端倪。 刘徳没有说话,他便将目光投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唐英豪。 “弟弟,你若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请实话相告。我这四十年来,一家大小承蒙你照顾,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怪你,更不会因此与你有隙,你大可放心。这小子如果真是我儿子,做错事一论家法伺候,不得有半分留情。” “也是我这几十年疏于教导,才是其走上邪路啊。是我的错,没有把兄长您的血脉照顾好,险些失去传承,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唐英豪说着,泪流满面,本就无力的身子,此刻更加瘫软在地。 唐英杰深吸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二人不说外话,我自然是相信你一定将其视如己出,你就实话跟我说吧。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他叫醒,让他亲自告诉我。” “算了哥哥,我说,我说。”唐英豪哪敢让唐三财与其正面对峙,唐英杰刚刚从四十年的沉睡中苏醒,受不得半点刺激,自己说还能委婉一些。 “不用你说!先生,麻烦您,把这小子做过的所有事情一并告诉我。您放心,我承受得住。” 怎料唐英杰直接阻拦了唐英豪本打算的婉转之辞,或许这四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将兄弟二人的默契完全消磨掉,他分分钟,猜出了自己弟弟的想法。 唐英豪一脸苦涩,不住地叹气,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刘徳,在得到他的认同之后,终于是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唐三财的一切,通通告诉给了唐英杰,这当中,自然也没有隐瞒他打算干掉唐老爷,夺取遗产的所作所为。 唐英杰从听第一个字开始,就将头沉了下去,直到刘徳说完,他都没有抬起头。 刘徳皱起眉头,他害怕自己所说的真相,让唐英杰承受不住,正欲开口劝诫,唐英杰却突然抬起头,来到唐英杰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弟弟,是我对不住你!”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唐英豪目眦尽裂,双手颤抖地扶着自己的哥哥,可后者似双膝定地,竟一时间没有扶起来。 “是我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义务,让这样一个畜生,险些伤了你的性命,今日,我便大义灭亲,打死这个畜生!” “不要啊!他可是你唯一的骨肉!” “这样的骨肉,不要也罢!” 唐英杰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朝唐三财的额头打了去。 “不要!” 唐英豪哪里拦得住,他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却是误打误撞将唐三财唤醒。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只一块大石头正正地停在了自己眼前,只差毫厘,便撞到自己的额头。 “大爷,无论怎样,他也是你的儿子,做错事要罚,但命若是没了,就连改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徳缓缓松开握住唐英杰手腕的手,表情有些难以言状的悲哀。 唐三财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翻身而起,警惕地看着在场的几人:“哼!既然我落到你们手上,是死是活悉听尊便!”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刘徳厌恶地瞅着他,指向一旁的唐英杰。 唐英杰显然对他不会有好脸色,别过头去不作理会。 “我知道这个老不死的是谁?” “你!?”唐英豪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是你爹!老夫的亲哥哥!” “我......爹?”唐三财上下打量了唐英杰几眼,随即嗤笑地摇了摇头:“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我爹早就死了!你说的嘛唐老爷!” 第二百六十一章 胜利在望 “我告诉你,他就是你爹!如假包换!否则你以为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刘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英豪如此大怒,甚至话说完,整个人眼前一黑,几近晕厥,他忙伸手搀扶,一掌抚在了他的额头之上,魂力灌透,唐英豪的眼睛缓缓明亮起来。 “谢谢先生。” 他小声道谢,刘徳摇了摇头。 而唐三财,则是目瞪口呆。 “这,这不可能,这就不可能!我爹死了,我爹在四十年前就死了!” “你爹没死!他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唐老爷这四十年从来没有停下营救的脚步,却差点被你的无知和贪婪,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爹的重生,也差一点毁于一旦!” 刘徳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其拽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唐老爷几次三番容忍你的愚蠢,纵容你的错误,甚至在你对其动手之后,还想要向世人隐瞒真相,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你爹他还活着,他还活生生地在这人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唐三财就这么被其抓着,却根本没有半点挣扎,只是兀自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当时你爹为了救唐老爷,不惜以身犯险,困于凶地足足有四十年的光景。这北山,那桑树林子,以及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交给你的那份奇怪的遗嘱,唐三财,你还想不明白么?你个蠢货!” 刘徳早已对他有万分怒火,随手一扔,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终于,唐英杰那始终没有转过来的头,轻轻地往这边转了半分。 “唐,唐老爷,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唐英豪的泪水夺眶而出,抽泣着摇着头。 “为什么这件事不跟我说?” “跟你说?你这种急功近利的性格,倘若当真知道你爹还活着,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你爹被困的地方不比其他,容不得半点马虎,况且是否能将其救出在当年还是未知之数。唐老爷不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安心成长,谁知道,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刘徳并未说明白幻的存在,不过想来,唐三财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这件事,会不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当然,依白幻的性格,倘若这唐三财敢染指鬼云猎,别说是唐家,就连整个松柏镇拿来祭宝,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唐三财深吸口气,他哆哆嗦嗦地看向唐英杰,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哭腔:“爹......爹......是你么,爹?” 唐英杰终于有所反应,他缓缓将头转了过来,此时的他,已是满脸泪水。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扑通”一声,唐三财跪在了唐英杰的面前:“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唐英杰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第一次,与其正式对话:“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这一跪,我不接受。” “爹......”唐三财流着泪,缓缓抬起头,看见了唐英杰那面沉似水的面庞。 “你若还认我这个爹,就去做正确的事。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 唐三财没有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保持着跪倒的姿势,转过身子,面冲向唐英豪。 “唐老爷......” “嗯?”唐英杰冷哼一声。 “二叔......” “嗯?”唐英杰的声音更为冷涩。 唐三财缓缓抬起头,看着唐老爷,终于,说出了那个字。 “爹!孩儿不孝!” “砰!” “爹!孩儿不孝!” “砰!” “爹!孩儿不孝!” “砰!” 一连三个响头,每一个都重重地撞到地面,他再抬起头时,脑门上已经血流不止,但他根本没有眨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英豪,泪水混合着血液滴了下来。 “唐老爷养了你这么多年,虽无生你之实,但父子之情早已落实。你行那种歹事,就是弑父杀兄,为人所不齿!我唐英杰,现将你逐出唐家,从今以后,不得踏入唐家半步,再得见便是陌路,你我血亲,就此结束!” 唐英杰一字一句地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浸湿衣衫。 “爹!” “哥哥!此事从长计议啊!三财即便做错事,但也是我教导无方,而且也隐瞒了事实,不能......” “教导无方?”唐英杰缓缓摇了摇头,“弑父杀兄,有违伦常,贪图享受,不作正道,满嘴谎言,妄为男人!甚至用刀胁迫,损人利己,年近半百,却毫无担当!这种种罪行,每一桩每一件,都不是用一句‘教导无方’可以解释的。” “唐三财,你那三个响头,是在向唐老爷赔罪,而我,你无须赔罪,你无罪可赔。你......走吧,我们唐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爹!!”唐三财颤抖着伸手拉住了自己生父的衣衫,声嘶力竭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唐英杰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摇着头:“没用了。不过你放心,因为我,让整个唐家家无宁日,我也会离开,这唐家,就当从来没有过咱们父子俩......” “行了!” 这时,刘徳突然开口说道,几人纷纷侧目,毕竟刘徳的身份,让他们不敢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大爷,唐三财做的错事,数不胜数,你若将他放逐出去,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况且,你这四十年过得舒舒服服,没病没灾的,理应将没做的所有事情补上。你以为,教育孩子,不是个事?” “这......”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况,要我说,再活个几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唐老爷辛辛苦苦照顾唐家这么多年,你还想当个甩手掌柜?唐老爷答应,我也不答应!”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英杰想要争辩,却被刘徳伸手拦住。 “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这家伙恶贯满盈,连累我差点送命,想让他自由的飞翔?门都没有!我要见到他赎罪,否则,我......我就不走了!” “那可好啊......”唐英杰一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 “好个屁!我告诉你,我是修行人,吃的喝的跟你们不一样,就你们这几十年的家底,也就够我吃一礼拜的。还有,我这人爱管闲事,可有不少仇家,找上门来我可说走就走,你们自求多福。还有啊,我还得天天练功,举手投足那就是摧枯拉朽,地动山摇,你家那院子......” “先生别说了,别说了,我听您的就是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招胜有招 “爹,即便如此,我也没脸再呆在唐宅了。”唐三财低着头,耸着肩膀抽泣道。 “那是自然,错事永远是错事,即便你之后做再多善事,也不可能抵消你作的孽。我听先生说,你欠了很多钱,是么?”唐英杰的表情在经过刘徳这一通说理后,虽然有所缓和,却依旧是寒意逼人。 “是......我做生意,欠了很多钱,妻子和......和您的孙子,也离开了。”唐三财哭泣的声音愈发强烈,到最后甚至说不出一句整话,整个人瘫软在地。 “哎......”唐英杰见其如此,也是悲从中来,心中不免这四十年自己被困在鬼云猎中,万般理由,也终究是没有负起做爹的生养之责,当即别过头去,眼圈一红,轻声叹了口气,之后的话没再说出口。 一旁的唐英豪见状,于心不忍,开口承了一个主:“既然老夫如今是唐家家主,那三财,之后的事,我便做主,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您说,您说,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唐三财像是终于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忙抬头看向了唐老爷。 “你欠的钱,我唐家负责帮你偿还,但相应的,你也要还给唐家。这北山周围的桑树林,从今天起,包括打理,养护在内的所有琐事,都有你来做,如若有一颗桑树死在你的看护下,这笔账,算在你身上;一只蚕虫死了,一批蚕丝有损,同样如此,什么时候你能够将钱替我唐家挣出来,什么时候你才能踏入唐宅的门。” “谢谢您,爹,谢谢您。”唐三财冲着唐老爷,再次磕了一个头、 刘徳闻言,默然地点了点头,这看上去有些天方夜谭的要求,实际上却是最为稳妥,唐英杰可以以此抵消掉心中对于唐英豪的歉意,唐三财更是如此,也为其今后的生活寻了个盼头。 看来能够以一己之力创下如此家业,果真是有过人之处啊。 唐老爷看着唐三财的身影,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三财,待会儿我会让五福过来,你把你之前做生意的一些债主跟他说清楚,还有......你若是知道你妻儿的去向,也一并告诉他吧。” “您......”唐三财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无论如何,也是我唐家的子嗣。你坏事做尽,此乃报应,但你爹,理应享受天伦之乐。当然,老夫也并没有说一定将她们母子带回来,如果她们过得很好,我们唐家只需要锦上添花即可,至于之后的事,你自己解决。” 唐三财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不停地冲唐老爷磕着响头,一边磕头,一边连声呼喊:“我对不起您,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畜生,我是畜生,谢谢您,谢谢您......” “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唐英杰开了口,唐三财当即止住哭声,不停地点着头,哪有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模样,竟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爹娘的孩童。 刘徳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却又苦涩地抿了抿嘴——他,想他的爹娘了。 突然,他耳朵一动,朝洞口处张望,半晌过后,笑了笑,说道:“看来,唐老爷您无故失踪,总是有人着急的。” “哦?”唐老爷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是五福来了么?” 刘徳点了点头。 “五福......我都不知道我这外甥是什么样子,待会可得让我好好见见。” “傻小子一个,待会儿我让他向你请安。”知道自己的儿子前来找寻自己,唐英豪心情不错。 “好,好。”唐英杰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始终跪在地上的唐三财,轻声说道,“行了,起来吧。” “爹......” “别叫我爹,我说了,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父子。” 唐三财的眉眼一瞬间又耷了下来。 “而且还让我的孙子走了,这件事更是饶你不得!什么时候我孙子认祖归宗,什么时候,再谈我们的事情!” 唐三财一愣,很快便想清楚这句话的真实用意是什么,自责地低下头。 “大爷,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徳见事情解决,而唐五福距离此处还有些距离,此时难得有空闲时间,急忙开口说道。 “哦?好......” 唐英杰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跟随着刘徳的步伐,走进洞穴。 “大爷,您在鬼云猎里面呆了四十年,这四十年您究竟还记得多少?” 唐英杰思忖片刻,回答道:“其实,我只是近些日子才回归意识,记忆始终是模模糊糊,只有你将我打败的时候,才总算是清醒了一时半刻。” 刘徳继续说道“您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可否让我探查一二?” 唐英杰自然是清楚自己的异常,自己不仅能够见常人之所不能见,做常人之所不能做,甚至还能魂魄离体,将幽灵兽纷纷打败。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一个正常人能力的范畴。 “好,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徳点了点头,伸手贴在了他的额头眉心,一阵金光闪现,唐英杰的魂魄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唐英杰的魂魄已经完整,但却与唐英豪的魂魄截然不同,竟是个壮年年纪的大汉。 刘徳认了出来,此刻他的魂魄,与在鬼云猎中交手的那个男人有七八分相似,想来应该是他吞噬掉的幽灵兽,全部与他的魂魄相融合,这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至于其他,他还没有这个眼力,不过他没有,有人有。 “这家伙的魂魄质量,基本上已经可以与魂醒境的俢魂者相媲美,只不过不曾修炼魂力,无法施展魂技罢了。这四十年,他虽然被鬼云猎所操控,但歪打正着,却是得了甚至是玄士都没有机会得到的仙缘良机,看来,这小子运气不错啊。” 魂叟调侃的声音在刘徳的耳边响起。 “所以,你说要是让他寿终正寝,会不会有些暴殄天物啊?”刘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是说......收了他?”魂叟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这样的资质,究竟适不适合修魂,魂叟,你给个准话吧!” “论肉身强度而言,已经太老太老,倘若单论魂魄......不说别人,反正比你当年那个魂淡的体质,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第二百六十三章 瞎了? “咳咳,这就别说了......” “怎么了先生,有什么问题么?”见刘徳脸色不好,唐英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自己这才刚刚苏醒,可不能再出现什么幺蛾子。 “没,没什么。大爷,您请稍等片刻。” 刘徳放下手,冲唐英杰尴尬地笑笑,随即背过身,装作思索的样子,实则则是和魂叟商议起来。 “魂叟,咱们这通天门门庭冷落,青黄不接,现在有个好苗子,可不能错过啊。” “可是......这家伙,岁数也太大了。这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现在才入门,你不觉得实在是太......晚了么?”魂叟尽可能地委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今通天门的状态,唐英杰的资质的确算得上出色,只不过...... 名门大派的尊严,让他不得不考虑——这通天门万年后收的第二个弟子,就算不是天赋异禀,也得是貌赛潘安、玉树临风,找个老头......传出去也太...... “没面子嘛!我知道!可是如今这世道不比之前了,好不容易有个魂魄质量高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至于肉身,那都是可以弥补的!毕竟咱们通天门的修行法门,本就不专玄力肉体嘛,对不对?”刘徳一猜就猜到魂叟心中的担忧。 “这倒也是......不过,究竟他适不适合修行,可不只是魂魄这一个前提条件。所以就让他这么没有半点经验就入门,一个字,不可能!” “那是三个......” “少废话!”魂叟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不过正如你说的,这好苗子的确少见,即便万年之前,能够在修行之初便有可媲美魂醒境魂魄的人,也算是天资卓越了。这样,老夫出个主意,我可以传他一门巩固魂魄的辅助修行法门,虽然不比修魂录的高深莫测,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过,可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我给他十年时间,十年之中若是无法将此法修至大成,那便证明他没有修行修魂录的天赋,如果他修至大成,老夫便给他这个机会。” 刘徳思忖片刻,觉得这倒是个主意,于是赞同道:“就按你说的,我去与他托付几句。” 随即,他转过身,冲唐英杰说道:“大爷,我问你件事。” “你说,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任何要求随便提,只要我唐家做得到,我......” “行了行了!场面话我懂,不是这件事!”刘徳打断道,“我问你,如果现在有机会,能够让你保护你唐家子嗣数十载,你愿不愿意?” “那自然是愿意啊!四十年来,没有给唐家做半点贡献,此刻若是有机会偿还,当然再愿意不过!只不过......我也知道我的能力,估计也活不了几年。诶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你与常人不同,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同之处,是你的魂魄。” “魂魄?我说,我怎么可以魂魄离体,原来是这样。” 刘徳已经听魂叟说起过这段往事,当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我有能力将你从鬼云猎中带出来,也是因为我的魂魄,与寻常之人,甚至是玄士,大不相同。” “您的意思是,咱们一样?” 刘徳点点头:“我接下来说的是秘闻,你定不可与外人道也,知不知道?” “您放心,我绝对不说!” “包括唐老爷?” “包括唐老爷!” 刘徳点了点头:“世人以修行玄力为尊,却不知道万年之前,还有另一条修行法门,便是修魂。你的魂魄因为在鬼云猎中的奇遇,变得极为强大,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多说。所以,我想对你指条明路,一条修行之路。” “修行!?我,我也能修行?”唐英杰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你的天赋很高,虽然......不如我,但是已经比普通人高出很多了。正因如此,我才起了惜才之心。”刘徳装出一副高人模样,丝毫不理会耳边魂叟的揶揄。 “可,可是我已经这么老了,现在修行......是不是太晚了?” “晚是晚了点,不过修魂主魂魄,不主肉身,虽然有所影响,不过倒也是无伤大雅,只要你魂魄能够入门,肉身方面,另有法门可以修行。”刘徳解释道,只是话说完,却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出来——怎么感觉跟骗人一样...... 唐英杰对刘徳自然是十分信任,当即不做多想,点头应允,可紧接着却又是想到什么,询问道:“那我的家人,英豪,五福,以及......他们,怎么办?是不是可以一同修行此法呢?” 刘徳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嘴,半晌之后,摇了摇头:“此法只适合于魂魄强大之人,至于唐老爷他们,最多只能是修习些强身健体的功法,至于其他的,恐怕......” “那如果我最终走上修行,他们没有,会不会有朝一日,只剩下我一个人......” 刘徳闻言一愣,他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自己的爹娘这次大难之后,有真灵的阵法以及寿天决的功效,应该会比常人寿命长些,但唐老爷他们一无修行天赋,二无大财养修,也就只有唐宁年纪尚小,兴许还有机会走上这条路,至于其他人...... 见刘徳面露为难之色,唐英杰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悲哀,随即说道:“先生,瞧我说的,您大恩大德,救我唐家于水火,我还不要脸的要求您,我真是......先生,此话当我没说!” “没事没事。这件事也是我疏忽,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等你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便可为其寻来宝物,这世间宝物众多,不少都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等家族实力繁荣,甚至还可将子嗣送往修行学府,到那时家大业大,自然不可能只剩下您一个人。” 随着刘徳所说,一副绝美的未来景象出现在了唐英杰的面前,只不过他早已看透生死,很快清醒过来:“能够如此再好不过,只是多半雾里看花,哪有这么简单啊。” “这也只是个可能,当然选择权在你的手里。”刘徳笑了笑,“今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清楚,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四十年前的你了。你所看到的世界,从那一日你们兄弟二人走进这条山洞开始,便再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世界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承诺 随着唐五福火急火燎地带领着一众村民出现在山洞入口,这件关于鬼云猎的四十年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见唐英豪身体无恙,自然是皆大欢喜,唐五福更是喜极而泣,只不过在看见一旁的唐三财之后,他那一张脸刹那间变得阴冷下来。 唐三财做的那些事,早已被唐五福在寻人的路上告诉给了这些村民,人人对其愤慨,唐三财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话。唐英豪见状,忙开口为其求情,并且证明他已有悔改之心。事已至此,虽然唐五福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不过在自家父亲的劝说之下,姑且相信了他的悔恨之意,更何况,目前最为重要之人,并不是他。 唐英杰的再次出现,引来众人哗然,不仅让来寻找唐老爷的唐家人目瞪口呆,就连过来帮忙的村民一听唐英杰还活着,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闹了鬼,想上前查看是否真是肉体,却又原地踱步不敢近身。 幸而有唐老爷的从中说辞,将唐英杰的失踪多年,解释为身患顽疾,外出就医,当时已经身死,多亏一位高人出手相助,这才侥幸生还。 众人虽然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唐老爷说的话,大抵还是信的,更何况唐英杰是人家的亲哥哥,怎么着也不会以此欺骗众人。 双喜临门,人群上下欢呼一片,便簇拥着唐家兄弟向山下走去,只有唐五福记着一件事,他趁旁人分神的时候,快步走到身边,小声在唐老爷身前询问道:“爹,先生......去哪里了?” “先生他有其他事需要处理,先行离开了。”唐英豪转过头,看了看洞穴深处的那片天地,回答道。 唐五福一听这话,哎呦一声拍了下巴掌:“哎呀,还没跟先生致谢,怎么就走了。人家忙上忙下的,一定出了很多力啊。” “岂止是出力!”唐老爷无法将所有事情告知他人,但听闻此话,还是嗤笑两声,随即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先生他对咱们唐家有大恩,如果今后有朝一日我唐家发达,这份恩情,子孙后代均不可忘,这句话,要给我传下去,知不知道?” 唐五福忙点头应允,此刻哪里还会想不到,多半自己父亲伤势康复,以及唐英杰的重回人间,应该都是那位先生的功劳,想到这里,他更加惋惜。 “真是应该多留先生呆一会啊,吃顿饭也好啊。” “放心,先生走的时候跟我说了,过段时间他还会来,并且......”唐英豪看了看不远处有些拘束的唐英杰,“先生他肯定会再来的,就算不为了我,也为了他。” 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能够看出自己兄弟的不一般来,刚刚刘徳专门与唐英杰交谈,想来也是因为此事。 至于前因后果,他尽管好奇,也不会追问,他相信自己兄弟,更相信刘徳的为人,既然他二人背着自己,自然是有理由,若是今后时机得当,总会知道的。 唐五福点点头,走到唐英杰身前请安。 “五福啊,好,好小子,给你爹争气!我听说了,唐家能够繁荣至今,都是你的功劳啊!”唐英杰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侄子。 唐五福有些害羞地挠挠头,伸手搀扶着老人:“大爷您慢点,您那间屋子,我爹一直给您留着,等回去我差人打扫打扫,您多多休息,过几天我领你转转这松柏镇,这么多年,可大不一样了呢。” 二人说着话,唐五福却始终感觉到面前的唐英杰有些生人勿进的拘束,除了对他偶有笑意之外,对其他人,只是十分冷淡的点点头,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当然,久久不在人间,与人交流毕竟会有些生疏,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只是其一,而其二,便是刘徳最后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大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当真是觉得您的天赋很适合修魂,如果浪费天赋,实乃可惜。这样,我这里有一部功法,你且拿去修行,十年之后我再来这里,倘若您那时候可以将此法修炼至大成,那便证明您与我门有缘;如果到那时您还未登顶,那时节您也对修炼有所了解,咱们再行判断,您说这样,行么?” 刘徳将与魂叟的约好的事情又后退了半步,给唐英杰留有余地。 唐英杰闻听此言,脸上所剩无几的挣扎与担忧也一扫而光:“先生您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拒绝之理,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说句不好听的,您让我当牛做马,我也认,更别提此事于我百利而无一害,先生您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听您的。” 刘徳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他与魂叟商议几句,随即将手摆在了唐英杰的额头上:“放松,功法我会直接传进你的魂魄里,你且......” 之后的话,唐英杰已是听不见了。 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包括刘徳在内的任何事物,只有一个个晦涩难懂的文字以及各色脉络图。 待到他清醒过来之后,刘徳已经不在了。 唐家众人与松柏镇村民,最终还是下了北山,离开了这里,唐三财根据之前的约定,留守在了山下的桑树林中,没有随大队回归唐宅,而他那妻儿的消息,也已经告诉给了唐五福,后者对他打了包票,会尽可能的将他们带回来。 唐三财对其感恩戴德,兄弟二人至此,才算是关系缓和。 这山洞,乃至整座北山,渐渐回归平静,回归到四十年前,不,是一千年前的那副模样,北山腹地之中,那朵巨大的鬼云猎也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身影,盘腿坐在山崖之下。 刘徳没有走远,他一直就呆在这腹地之中,直至头顶上失去了声音,他才微微睁开眼,笑了笑,随即又再度闭上,继续他刚刚未完成的工作。 魂石空间之内。 “我说,你这个样子,可够拉风的。” “是啊是啊!哥哥好帅,哥哥好帅!” “嗷!嗷呜!” 第二百六十五章 狗屁不通 刘徳捂着脸,像是一身赤裸地站在魂叟和真灵的身前,甚至连趴在地上的大大,都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着他。 不过倒也怨不得他们,完全是因为作为观察对象的刘徳,实在是他显眼了。 刘徳也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金身魂体,此刻在魂石空间内部,他通体金光闪闪,哪里还有之前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金人一般。 魂叟揶揄过后,终于正经起来。 “小子,跟我说说吧,你在那鬼云猎之中的一切事情,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有遗漏。” 刘徳点点头:“我在那里面,第一次见到其他东西,是一个幽灵兽......” 当下,他便把自己如何得见假唐英杰,以及与那真唐英杰大战,后者那三次变身,以及打斗中向魂叟求来魂兵的这一点一滴,通通说了个明白。 刘徳口才不算好,因此少了许多打斗细节,只是即便如此,魂叟和真灵听着,也是时不时地吓出冷汗,他们清楚这场大战中,无数次刘徳只要慢上半步,或者决策有误,都不会活到现在,心中都在暗暗咂舌刘徳的机敏与运气。 刘徳自然不知道二人心思,口中继续说着,此刻已将他看破假唐英杰诡计,最终在鬼云猎的吞噬和压迫下得以反噬,逃出生天的经过,完全说了出来。 半晌之后,魂叟才常常呼了口气:“你小子......” “怎么了?”刘徳还以为自己此刻状态不对,忙问道。 “你运气真是太好了。”魂叟啧啧称赞,却又话锋一转,伸手打了刘徳后脑勺一下,“我告诉你,以后这种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听没听见!再有下次,腿打折!” “好......好......” 刘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事实上如果再让他重新选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以身犯下,进入到鬼云猎中,不过...... “不过我也没想到那鬼云猎竟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啊!人家在暗,我在明,能够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我还没怪你提供的信息有误,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刘徳冲魂叟撇了撇嘴,只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可是着实不错。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用这句话形容刘徳这一遭再合适不过。 即便此时此刻,刘徳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身上的变化,但他清楚一点,他绝对是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魂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就此深入,转换话锋道:“老夫观你魂魄,既然能够不靠外力脱身而出,应该已经达到了魂动境了吧?” 刘徳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点点头:“如果没有错,应该是的。事实上当我吞噬掉那些幽灵兽掉落的魂魄本源之气,便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变化,这也是我敢与鬼云猎周旋的底气所在。” “神气什么,你那时候已是油尽灯枯,就算境界上去,也没可能在它手上逃生,究竟是什么救了你,还需要我们再行观察才是。” 刘徳自然是知道魂叟说的没错,他细心回忆起自己被困在那个圆球里,最后经过点破金光,这才置之死地而后生,逆风翻盘。 难不成...... “是因为那个么?”刘徳突然一愣,紧接着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你想到什么?” “魂叟,你在我身上,能够感觉到什么?” “感觉......强大了一些。” “就这个?” “强大了很多,行了吧!” “我不是说这个!”刘徳有些着急,“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某种感觉,是不是不一样了?” “感觉......?” “真灵有!真灵有!”真灵像是学生在争取老师注意一般,高高举起手,“我就觉得哥哥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刘徳忙问道,他心中的疑惑此刻终于有机会得到验证的可能。 “就是觉得......厉害了!” “这不跟我说的一样吗!”魂叟摇摇头。 “别插嘴!”刘徳瞪了魂叟一眼,又和善地看着真灵,“不着急,你好好形容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觉得......你好像离我好远的样子,我......不太敢跟你说话,也不敢......去跟你玩。” 说到这里,真灵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是不是他长得太怪了,吓到你了啊?”魂叟憋着笑,说道。 “别瞎说!” 刘徳宠溺地揉了揉真灵的头发,随即看向魂叟,“我想,我的变化,应该是来源于那道神魂。” “神魂?啊!”魂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刘徳来,“我说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我在你的身上感知不到神魂的气息了!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你消耗过大,但如果跟它有关,那我想,应该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刘徳追问道。 魂叟绕着刘徳转了好几圈,真灵和大大便陪着他转圈,刘徳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 “因为......”终于,魂叟重新停在了刘徳的身前,有些得意,甚至是受宠若惊地说道,“你本身,便已成了神魂。” “我?神魂?” “我之前感知得到,因为你的魂魄与神魂不一样,对于你魂魄中的异物,老夫能够勘察出来,现在我觉察不出,并不是说你的神魂丢了,而是因为你本身就已经成了神魂,老夫本而魂石之灵,潜移默化间早已熟悉了你的气息,所以才闹了乌龙。” “可,可我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把那个叫沙洛儿的小姑娘给你的神魂,炼化掉了。” “啊?”刘徳瞠目结舌。 “否则你以为靠你那点修为,当真能够抵挡得住鬼云猎的吞噬不成?若非是神魂,你早已成了他的养分!” “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炼化它,又怎么可能会......” “如果老夫所料不错,应该是那鬼云猎吞噬你的魂魄魂气,但由于神魂的特殊性,它无法染指,所以吞噬的只是属于你本身的那些,等到你身上属于你自己的魂气完全消失后,便将那缕神魂暴露出来。鬼云猎的吞噬与压迫,你强大的求生意识,以及神魂自带的‘以我为尊’之感,在接收到鬼云猎的挑衅后,终于爆发出来,一举将你的魂魄完全同化,这才是你如今这般金光闪闪的原因所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来一次 刘徳只能多少猜出自己的变化来源于神魂,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内里缘由,听的是云山雾罩,半天才反应过来。 “......照你的意思,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魂叟撇撇嘴:“倒是可以这么说。神魂的组成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一点,就是这神魂并不与人魂一样分别三魂。你当时与那鬼云猎相互抗衡,实际上已经破坏了你的魂魄本源,也即是太清明阳之气,这神魂能量巨大,又受到刺激,便本能地调动起来,用于保护你的性命,这才于你的本源完全融合,神魂取代了你原本的绝大部分魂魄,只留下属于你的那部分本源。” “也就是说,如今的我,既不是我,也不是神魂?”刘徳上下打量着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是件奇事啊。” “这一饮一啄,自有天意。”魂叟捋着胡子,语气中少见的带了几分得意和欣慰,“现在,老夫可没办法再说你资质一般了,能够以凡人之躯驾驭神魂,不能说后无来者,想来也是前无古人了。神魂,这可是神魂啊。” “哎呦!”刘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下子呲牙咧嘴起来,“坏了,这下子坏了!” “怎么?” “我把人家神魂,彻底炼化了,人家不得上门跟我拼命啊!”刘徳的眼前浮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孔来,只不过这张面孔,却带着无比气愤的神色,似乎在对着刘徳破口大骂。 魂叟自然是知道刘徳口中说的是谁,以他的见识,尚无法完全看透沙洛儿以及那个叫谛老的身份以及实力,所以对于刘徳的反应,他并不奇怪。 他沉吟片刻,反倒是笑了出来:“那个沙洛儿即便有通天本事,想来也没办法把那神魂从你的身上剥夺走,即便把你杀了,这神魂也会跟你一道轮回。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也不能耐你何。你瞎操那心干什么。” “合着不是你的事,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刘徳撇撇嘴,“不过这东西,怎么说也是人家的。我几次三番将她的东西随意处置,我要是她我也得生气!啧啧啧,这可咋整。” “怎么?还设身处地地替人家着想起来了?”魂叟揶揄地看着刘徳。 “胡说什么呢!”刘徳忙摆手否认,“就是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心里有愧。” “有什么愧!她把神魂放你身上,也不知道是安着什么心。再说了,你又不是成心惦记着这缕神魂,这不是生死存亡之际,不得不这么做么,你有什么可不安的!”魂叟有些恨铁不成钢。 刘徳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当下因为实力大增而喜悦的心情被冲淡了不少。 魂叟见其如此,当即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说你当时反噬了鬼云猎,可我见它并未有什么损失,鬼云猎果实也毫无意外地诞生?你吞噬什么了?” “你说这个啊。”刘徳一张嘴,从魂体之内逼出了一颗青黄色的种子,“我当时因为在鬼云猎体内,在他的禁锢之下我无法离开,于是便借着这东西的气息,从中逃脱。我曾感受过那鬼云猎果实的气息,在其中我只能感觉得到纯粹的魂气,却没有任何关于鬼云猎的气息,所以依我所见,这东西,应该是它赖以永生的种子。” 魂叟接过它,端详片刻,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没有错,这东西的确是鬼云猎的种子,有了它,才能在无数次被其他生物吞噬之后,仍然能原地重生。这样想,你倒是为那个蛾子消除了后顾之忧,它好运气啊。” “只是误打误撞,所以也不需要向她邀功。她若是有朝一日羽化登仙,自然无需担忧,若是求道途中身死,更是无所谓是否会有鬼云猎以她的肉身重生,说不说,没什么意义。” “你倒是洒脱。” “不过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啊?”刘徳看着魂叟手里的鬼云猎种子,挠了挠头发。 “这东西应该是鬼云猎所特有的,拥有永生不死的能力,如果你吃了,会不会......”魂叟越说越兴奋,甚至看刘德的眼神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刘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打了个寒颤,只是他同样对于魂叟说的有些兴趣:“永生不死?这倒是很有诱惑嘛......” “倒也不是永生不死,只是涅盘重生,这世间能人千千万,老夫可是从未听说过有人有这般能力啊!小魂淡啊小魂淡,你要是......” “停!”刘徳忙伸手制止了魂叟的意淫,“这些先不说。你确定这东西真有这种神力?” “我!......”魂叟刚想打包票,话刚出口,却又沮丧地低下了头,“老夫不确定......” “万一这东西我炼化之后,一点用也没有,怎么办?” “凉拌......” “万一我吃了还有副作用,变成一株异花,怎么办?” “还是凉拌......” “这东西除了我炼化之外,还有别的用处么?” 刘徳的接连发问,让魂叟一时间哑然无语,半晌过后,才终于是摇了摇头:“其实......老夫对这东西也是所知甚少,一知半解的,的确不应该贸然食用。” 刘徳多半已经是猜出了魂叟的这句话,只不过此刻闻听此言,还是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样吧魂叟。这鬼云猎在人世间即便罕有,也应该不会是头一次面世。等我回赤桥学府,查些资料,兴许能够找到关于它的一些秘闻。在之前,这东西......魂叟,你替我保管吧。” 魂叟叹了口气,虽说有些惋惜,不过安全起见,刘徳的决定也有他的道理,他将手中的鬼云猎种子随手一扔,种子化作一颗流星,瞬间飞至半空,消失不见。 “还好这东西是魂体,否则还真没法放。”魂叟笑了笑,“现在,能不能回去了?” “能!”刘徳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 “最后一件?” “是。最后一件。”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人物 刘徳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这北山腹地,而是借由这清静之地,将自己的玄力恢复完全。 就此一役之后,他的玄力虽说并无十足的长进,但东西结合神功本就玄魂相辅相成,魂力的提升也驱使着玄力的境界向后迈进,此刻已是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筑基境后期,五行玄力相互交融之势距离圆满也只差毫厘。 按照魂叟所言,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五行合一,步入感光。 一夜无言,刘徳从修炼中苏醒,已是日上三竿,他望了望四周残败的荒芜之地,鬼云猎的霸道岂会让此处生长寸草,角落处更是掩埋着不少的森森白骨,他有些感慨地耸了耸肩。 “八成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也算是我的福地,就给这片灰白添点颜色,也不枉吾白来一场。” 刘徳笑了笑,从储物戒中取出不少千奇百怪的果子——这些都是当时委托真灵去找寻的草药果子,起初是为了治疗自己的肉身中的蟒毒,只是运用提炼之术,效率大增,除了那一缸药液之外,还剩下一些没有食用,刘徳便将其放入了储物戒中,没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他手中闪烁五行玄力光芒,所有的果子眨眼间消融,只剩下被浓稠的各色液体包裹着的一枚枚种子,他往四周用力一甩,这种子连同果肉精华,纷纷射入地面之下,彼此相距一丈有余。 刘徳深吸口气,双手与胸前合拢,水属性玄力化为丝丝水痕,并以此为引,将空气中的水气聚集起来,不多时,便已是直径几尺的一个巨大水球。 “去!” 他一声轻喝,猛地将水球推向半空,水球如炮弹般飞了上去,随即“砰”的一声散开,化为漫天雨水,降落地面。 而刘徳,已经站在了半山腰处的洞穴口,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 唐老爷的亲兄弟死而复生,这种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松柏镇,无数人围在唐宅门口,企图与这个死而复生的神奇之人见上一面。 唐英杰此刻显然是不能出面,只能由唐五福代为安抚镇上居民,声称唐家二老爷身体仍有些不适,等过段时间便可出门,同时也将唐老爷当时所说的缘由复述一遍,这才将将把村民驱散,甚至即便如此,仍有些闲人躲藏在暗处,企图得见唐英杰,亦或是戳穿他们自以为的骗局。 唐家人显然不会理会这帮居心不轨之人,一家上下此刻正沉浸在双喜临门的喜悦之中。 唐宁见自己的爷爷安然无恙,自然寸步不离,唐五福的发妻之前做了错事,唐老爷宽宏大量,并且事出有因,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她自己十分自责,在唐老爷失踪之后,暗暗哭了好几天,这才在唐宁的安慰之下,渐渐恢复过来。 这一天张灯结彩,而在唐英杰回家的第二天清晨,一位贵客驾到,敲开了唐老爷的卧房。 是刘徳。 “先生,您怎么来了?”唐老爷本就睡眠浅,又是不知为何这两天精神百倍,一听声音,便睁开眼睛,正巧看见刘徳。 “我这次是来告别的,今日一别,应该有些日子不会再来。自从昨日离开北山,我还没有查看过您的伤势,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确认一下是否真无大碍。” 刘徳并未变化为之前的那般苍老,一来他此次前来唐宅,只是对几位故人告别,不用声张,二来这几人早已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再行隐藏只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哎呦,先生您还惦记着我,真是,哎......”唐老爷急忙起身行礼,刘徳伸手拦住。 “没事。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他笑了笑,伸手抚在了唐老爷的额头,不多时,他便将手放了下来。 “的确,您如今三魂归位,已经无碍了。我之前施的手段也依然奏效,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有任何不适之状。对了,您若是偶感精神焕发,应该也是正常的,不用担心,也不必瞎想。” “是是是,谨听先生教诲。”唐英豪忙不迭地点头应允。 “嗯......唐老爷,我知道您深谙医术,甚至可能比我还要精通,所以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就是想说,平日多吃些温和的营养品,保持肉身强韧,没有坏处。” “好的,好的。” 刘徳有心将那设置在他泥丸穴中的聚灵阵驱散,但想了想,还是选择留下,毕竟相比于可能会活很长时间的唐英杰而言,唐英豪若是没过多久去世了,想必这刺激,不比当时轻多少。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件事,他那日将前来索命的鬼差轰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从唐老爷的卧房中走出来,先后前去了唐五福,以及唐英杰的居所。 对于唐五福,刘徳并无过多事情可托付,只是作为这松柏镇上第一个结交的人,若是不告而别,总归是有些不妥。 唐五福看着刘徳的真实面貌,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还是刘徳在他面前幻化成老人模样又再度恢复之后,才相信那个本领通天的算命先生,却是个还未及冠的男娃子。 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刘徳在他心中的尊敬,毕竟无论什么年纪,本事做不了假。 “五福,现如今你唐家人丁兴旺,照理来说,应是正值繁荣之际,无论是生意还是其他,都会很快步入正轨,但切记,一不可贸贸然,急功近利,二不可做那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之事,三不可有违人伦,一家人整整齐齐,切勿有如唐三财那般阴险小人出现,败坏家风。” “先生教训的是,五福一定谨记在心。”唐五福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瞧那紧张样子,恨不得要用纸笔将刘徳所说的记录下来。 刘徳哑然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件事,小宁那孩子资质不错,可别耽误了,若是有机会,还是寻个修炼之地培养培养,即便做不到那上天入地的玄士,长长见识,也总比窝在这巴掌大小的地方好。” “您说得对,我和孩他娘也是这么想的,那您说,我应该把他送去哪里?” “送去赤桥学府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里......我们家孩子行么?”唐五福之前便想过带自家孩子前往吃侨城参加入学测试,只不过家中突发意外,耽搁了,此刻再生希望,反而没了之前的洒脱与决然。 “有点信心。记着,去之前千万不要听信什么先行修行的鬼话,孩子先天之体最为贵重,若是习惯了不好的修炼方式,扳过来可就难了。”刘徳还记得当时刚入学时候,老师教导的话,此刻依葫芦画瓢,有一说一没有坏处。 “好好好,好好好。”唐五福不住的点头。 刘徳沉吟片刻,突然眼珠一转,他飞速与魂叟商议几句,当即将一个心血来潮之事定了下来。 他表情一整,看向唐五福,说道:“五福,我想你应该猜得出来,你爹的失踪,以及唐二爷的归来,并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的。“ 唐五福深吸口气,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担忧,点了点头:“先生,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您出力,但我不问,我相信如果我爹或者您想告诉我,迟早会说的。 刘徳笑了笑:“倒是聪明。五福,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唐老爷和唐二爷,与你始终都是一家人,不可有离析之感。至于那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过段时间,你爹一定会亲口跟你说明白,在这我无需多说。言归正传,我这里,有一部功法,现如今我传之于你。今后如果有麻烦上门,你身为一家之主,也应有个还手的本事。你且记好。” 唐五福一愣:“先生,您这是......” “闭眼!” 一声怒喝犹如平地惊雷,唐五福猛地闭上眼睛,霎时间,无数晦涩难懂的图形在眼前不停旋转,文字也宛若上古时期的古字体,根本看不明白。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满脑子里,只留下了三个字,以及一段最为基础的心法口诀。 尘土诀。 而刘徳,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部《尘土诀》是魂叟众多收藏之中,一部较为浅薄容易的功法,修炼的也是万年之前的灵力,虽然相比如今的功法有些入不得眼,但胜在入门容易,并且修炼出的灵力强韧绵长,而刘徳早已通过辨神之目观察过他的肉身,唐五福的身躯之中土属性更为繁盛,也因此魂叟选择这部功法传授与他。 刘徳思来想去,如今能够充当唐家脸面的,只有正值壮年的唐五福,二老虽说各有奇遇,但年事已高,不好露面,倘若今后有些麻烦,唐五福能够独当一面,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不过按照魂叟话讲:“老夫怎么觉得,你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啊?” 刘徳悻悻地缩了缩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 他留下正接受功法传承的唐五福在屋里,自己独自出来,感知片刻,便去了唐英杰的屋子。 刚一进屋,就看见唐英杰正闭目盘腿打坐在床上,表情郑重,刘徳前脚迈入,后脚,他便睁开了眼睛。 “先生!”他急忙下床相迎。 “小点声!别声张。”刘徳反身关门,随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刚回家,不急修炼,休息几天嘛。” 此刻已经正式成为唐家二老爷的唐英杰嘿嘿笑笑,一脸的褶子遮不住一个壮年的精神:“心里头兴奋,也睡不着,就想着练练。不过您这功法真是博大精深,我已观了一夜,尚未入门。” 刘徳心说若是一夜就入了门,那自己这通天门正统传人的脸真是没地方放了。 传给唐英杰的功法,自然不是通天门赖以成名的修魂录,否则这世间没有第二块魂石,唐英杰即便有无上天资,也终究练不到大成。 传给他的,是一部名为《筑魂》的筑基功法,修炼到大成,也只是魂动大圆满的境界,作为正统俢魂者,修炼这等功法着实寒酸,但对于唐英杰这半步修魂,却是再合适不过。 当然,没有魂石,对于魂魄的修行肯定是要大打折扣,因此刘徳此次前来,也是为他寻来一个解决的办法。 “你且盘腿做好。”刘徳叮嘱道。 唐英杰不敢询问,急忙坐好。 刘徳一手抚在他的眉心,另一只手则点指自己,唐英杰眼前一片金光,渐渐失去了意识。 刘徳的金身魂体出现在魂石之中,对已经等候多时的魂叟和真灵点了点头。 “开始吧。” “我通天门鼎盛时期,也没有人敢分割魂石,你小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魂叟揶揄几句,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兴奋。 魂石分割之法,是刘徳在北山腹地修行时,与魂叟商议出的一种能够暂时解决魂石缺失问题的方法。只是这种办法无法量产,因为这世间除了刘徳之外,并无他人能够同时拥有魂石,以及先天真灵。 当然,说是魂石分割,也不可能真的用刀砍斧剁地把魂石一分为二——之前在治疗唐老爷的过程中,已经试验过了用聚灵阵为魂魄聚集灵气的可能性,此刻只是将这个办法运用得更为彻底一些罢了。 魂叟身为魂石之灵,对于魂石有百分百的控制能力,他向虚空中一抓,一捧宛若云雾的金色絮状气团从半空中缓缓飘下,停至众人面前。 这团雾气看似无形无状,却又有精光四溢,这东西便是魂石的组成之物,只是通天门上下几万弟子,历任门主,甚至是那冠绝千秋的魂帝玄奘,都不知道这东西的真实来历。 真灵来到这金色气团的面前,伸手插入,随即往外一拉,两根金色的丝线缠绕在她的手指上,被她生生拽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一阵凌乱而又充满美感的复杂操作——真灵双手上下翻飞,金色丝线不断从云雾中拉出,在她的身前编制成一幅极为美妙的图案,钩玄回转,丝丝入扣。 正是那聚灵阵! 真灵这些时间闲来无事,一边继续深入参透八阵图,一边用玩耍的心态,研究她手中早已悟出的所有阵法,而这聚灵阵,则是她用时最多的。 原因不外如是,自然是因为刘徳。 第二百六十九章 闹鬼了 此刻的真灵,已经能够根据用途自由更改聚灵阵的阵图,极为灵巧地转变聚灵阵的灵气浓度。 刘徳望着她手中的动作,渐渐看得入神,竟不由自主地也摆起姿势,有样学样地在胸前划了起来,却没成想他的动作,还真的也同样引起了这魂石空间中的些许灵气。 他眼见着手指之上的阵阵涟漪,一下子乐了起来,可这一乐自然分神,“噗”的一声,灵气四散,阵法消失。 魂叟在一旁扶额苦笑:“小魂淡,你别捣乱!” “试试嘛,又不是有意的。”刘徳耷拉着脸,有些失落,于是走远了些,一边望着真灵的动作,一边学习起来。 不多时,真灵双指合并,一阵金光波动,宣告着这由魂石力量所构建的聚灵阵正式成型。 阵图刚一落定,便猛然间开始吸收着魂石空间中的灵气,魂叟和刘徳脸上一喜,心知成功了。 “该干正事了。”魂叟催促道。 “好嘞!” 刘徳嘻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真灵的脑袋,随即将这阵图捧于手心,合上了双眼。 借由魂力,他操控着这幅阵图,从魂石空间来到了唐英杰的泥丸穴中。 霎时间,唐英杰泥丸宫中亮起一道金光,在他那壮年的魂魄脚底下,出现了一张阵图,缓缓旋转,上下起伏。 刘徳没有第一时间退出,而是细心感知了片刻,在确定这阵图果真如他和魂叟设想般开始聚集、提纯能够有利于魂魄吸收的灵气后,这才安心。 魂魄之中盎然大涨的灵气,让唐英杰一时间无法习惯,依旧紧闭双目,甚至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刘徳不慌不忙,用魂力将那丝丝灵气缓缓融入进他的魂体之中,足足走了有十个周天,唐英杰的修炼步入正轨,他这才撤了出来。 “你看看人家,稍一点拨便可入门,再瞧瞧你。”魂叟玩笑的话在刘徳耳边响起,刘徳也没有理会,轻声走出房间,最后,去往了唐宁的卧室。 此刻天刚蒙蒙亮,唐宁还在呼呼大睡,刘徳的动作又极轻,自然没有能力感知到他的存在。 刘徳还未进屋就已经幻化出算命先生的老人模样,此刻见唐宁如此,思忖片刻,也放弃了将其唤醒的打算。 这孩子与自己有缘,虽然年纪上刘徳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自己那几个月装扮算命先生,这个小家伙忙前忙后,若是没有一点感情,倒是不可能的。 既然还睡着,那便,梦里见吧。 刘徳微微一笑,动用了一些魂力,在唐宁的脑海里,构建出来一副梦境。 在梦里,唐宁是一个上天下地的玄士,威风八面,身后一家人喜气洋洋,眼神中透露着骄傲和自豪。 他奉承乐善好施之本心,游历人间,最后得道成仙。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清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感觉魂魄清明,精神抖擞,蒙中一切仍存在于眼前,而不似往常那般随意忘却,甚至在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名字最为清晰。 那是他学习修炼的场所,名曰赤桥学府。 刘徳离开了松柏镇,往七宝山上走去。 “喂,小魂淡,你这一通操作,老夫怎么有点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对了。”刘徳神秘笑笑,并不着急,缓缓走着。 “小魂淡,年纪不大,野心不小。想要建设自己的势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没什么意义啊。”魂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解,一丝庄重。 “就因为这地方鸟不拉屎。” “哦?”魂叟闻言一愣,“这样啊。明白了。就是不知道这唐家人,究竟能不能走到赤桥城啊。” “走不到,就不走。赤桥城进不进意义不大,那里没我的位置,我也没这心跟他们抢,只是......”刘徳的眼中出现两张苍老的面孔,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含义深刻地眼神瞅了瞅东边。 也不知我爹娘,如今怎么样了。还有王尚驹,苏武他们,是不是已经突破感光境,赤桥演武,还没有参加过呢...... 魂叟猜得出来刘徳心里想的是什么,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怎么回去么?赤桥学府。” “嗯,一直往东走,就是了。不过这里的确是远,已经是上武国的边缘位置了。真灵这一个传送,把咱传到了千里之外,等回去,估计又得是冬天了,然后又放假了,嘿嘿嘿。”刘徳也觉得自己说的驴唇不对马嘴,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 “还不知道等你回去,赤桥学府得怎么惩罚你呢,好有心在这里开玩笑。”魂叟没好气地埋怨几句。 “事已至此,若是有惩罚,接着便是了。总归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吧。” “可没准啊!” “啊.....”刘徳咧了咧嘴,“担心什么,我老师可是通天门内府院长!” “怎么成了个纨绔子弟。”魂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过,你能从那么一个乡野娃子,成长到如今背景雄厚,倒也算是本事。运气不错,运气不错。” 刘徳却是缓缓收起笑意:“有什么背景,比如像这一回,就算上面再有人,大难临头,还是要打铁还需自身硬才是啊。” “你能有此觉悟,这一遭便是没白来。对了,你说你还有最后一件事,究竟是什么?” “你忘了?咱们那洞里,可还有个人呢。” “你是说史可法?”魂叟还真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可他此刻诧异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刘徳为何会始终惦记着他,“你想对他干什么?” “放心,我若是想干掉他,就没必要留着他了。”刘徳依旧没有说出实情,但在他心中,却是有些激动。 他的极品好运体系经验值,已经在这一次鬼云猎之事救人之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九十九,距离最后的一百,只差最后一点。 只需一点,还需最后一点...... “咯噔”一声,刘徳心头一震,他站在洞穴口,望着洞穴深处,而原本应该有个人盘腿打坐的地方,此刻,却是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史可法,走了!?!?” 第二百七十章 愁的掉头发了 刘德挥挥手,打算将这位不速之客驱赶出去,可紧接着屋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 “下雪了!下雪了!” 下雪了? 他抬头向外看去,明明这才是晌午时分,可却没有什么光线从窗纸中透出,好像窗外乌云密布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只听得屋外一名较为尖利的妇人声音猛地喊了起来:“是蛾子,好多好多的蛾子!” 他皱了皱眉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幻化成之前的老人模样,可还未至门边,就听得屋外窸窣之声更响,又是三四只飞蛾被挤了进来。 没错,是挤进来。 刘德刹那间瞪大眼睛,他这时才分辨出来,整个门窗都被这种不大的白色飞蛾所趴满,偶然有几只从门缝中被后续而来的伙伴们挤进了屋。那愈来愈大的窸窣之音,正是飞蛾扇动翅膀或是击打在窗纸上所发出的声音。 他猛地觉出不安,手扶在门扉之上,轻轻运作太极内劲,将趴在门上的飞蛾震走,这才能够推开门,向外张望。而作为只见屋外众人正四下逃窜,拼命拍打着飞舞在头边的飞蛾,抬头观瞧,漫天飞舞的还真与白霜飞雪有几分相似,但细细辨认,却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德正欲替唐宅众人驱赶飞蛾,突然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四肢五骸刹那间变得极为迟钝,伸手握了握拳也是无处发力,好似粘稠裹身。 他强行运气魂力,不适之感很快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上前询问,可也是动作逐渐缓慢,最终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僵硬不动。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财等等纷纷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还勉强支撑片刻,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门缝中的刘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石化。 刘德这才意识到刚刚被飞蛾分神,外加之前那种不适,他附着在身上的魂幻术竟没有完全施展,此时此刻是原本的男孩身形。 但情急之下,他也放弃了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中飞舞着的白色蛾子,他有种预感,这该死的异象的真正来源,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的飞蛾渐渐凝聚在院落中央,竟飞舞着组成了一个人形,随即“噗”的一声,飞蛾突然消失,一个高挑女子,出现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戏! “这是......” 他面前,是一株足有一丈宽的大花,花蕊无风自动,花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也在不断摇曳,奇怪的是,这一株花却没有一颗叶子,也没有枝干,直接生在地面的岩石之中。 “鬼云猎?” “鬼云什么?” “你知道它?” “啊?” 刘德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魂叟。 “我,我不知道......” “这诸异花,就叫鬼云猎。是一颗罕见的食人花。” “啥,食人花?”刘德吓了一跳,不仅向后走了几步,“您,您不会是那我当它的肥料吧。” “就你身上那几两肉,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那您叫我来......?” “我说了,叫你来,是为了救人。” 说罢,她一挥手,将这株鬼云猎的花瓣扇动,漏出其中遮挡着的一个白色蚕茧。 刘德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却被白幻一把拦了下来。 “别往里走。” “那个......是谁?” “是唐英杰。” “那是谁?” “唐英豪的哥哥。” “你是说......这位......不对啊,我记得唐老爷的哥哥,不是早年间已经去世了么?” 白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不置可否:“他是死了,但是也没死。” “那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你治疗唐英豪的时候,可曾探查到,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魂魄......啊!您是说,唐英杰他,同样也是魂魄上出了问题?” “你猜对了。” “是因为这株鬼云猎?”刘德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的,正是这株鬼云猎,你可知为什么这株花,会被叫做这个名字?” “鬼云猎......鬼云二字,是个魂!” “没错,这株花不仅食人血肉,更食人精魂,是这世上罕有的凶物。” “也是这世间罕有的灵药。”魂叟的声音再度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后者没有理会,专心听着白幻的讲解。 “此物虽然极其凶狠,但其果实,对于魂魄的增长有所奇效。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什么吧?》” “您是灵兽?” “没那么高级,一万年前,我只是一只白幻蛾子而已,若论修为,如今的我,尚不如几千年修行的凶手,对了,你身上那臭味的来源,就是一条两千年修行的长虫,单说武力,几个我也打不过它,但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我一只手指头,就能干掉他。” “是因为您的魂魄?” “万年以前,我本是一只飞蛾,只有几天的寿命,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拾了一味灵药,因此开灵点智,有了修炼之趋,可无奈天赋太低,即便那株灵药效力惊人,让我拥有了万年的寿命,修炼却是仍旧不得法,若论修为,也就相当于这修一千年左右的精怪,你身上那臭味来源,就那只臭虫,单论破坏力,几个我也打不过他,不过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魂魄?” “正是。”白幻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鬼云猎,“千年之前,正当我感知命不久矣,向寻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之时,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到了这鬼云猎。万年时间,除了没有在修为上给我些许增进,但是游历大山大河,耳听目视之中,也知晓了这人间的不少奇闻异物,我曾有过寻觅宝物的打算,可碍于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从那些凶手口中夺食,几次侥幸脱逃,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此物不一样,一是因为我当时见到时,他还只是株嫩芽,尚未开花,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寻得此物之人,二是因为我本能地对这株鬼云猎产生了渴望,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是我突破的不二良药。” “我的本体是一只白幻蛾,自从我迈上修炼之路时,就得知我这门,有一门种族之技,幻术。” 她说罢,轻轻招了招手,从头顶的灰烬之中,缓缓飞下一只白幻蛾。 刘德抬头观瞧,头顶上,这只白幻蛾轻摇翅膀,洒下万点银粉,想是一洒落辉一般,落在了刘德的肩膀。 刘德不敢大动,手扶在了肩膀上,白幻蛾仿佛知道他的意图,飞在手中,喝上了翅膀。 他微笑着凑到眼前,这白幻蛾翅膀之上,有两个类似骷髅一般的团,随着视线晃动,明暗闪烁,好不奇妙。 “刘德,你在干什么?” “我在......嗯?”刘德正欲回答,突然眼前的白幻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怎么会这样......是幻术?” “是么?”白幻笑了笑,手上一翻,一只白幻蛾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往天上一抛,白幻蛾飞舞着,消失不见。 “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这一万年其他的没学会,却是这幻术熟练于心,我这门幻术,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魂魄,也就是说,我类白幻蛾,天生,就是魂修。” 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辨神之目之下,依旧看不到白幻的真身,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魂修,自然对着鬼云猎有所感觉,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刘德点了点头。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在这期间,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更是不乏有修为高深的凶兽,能够抵御住鬼云猎的诱惑,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或许是我白幻蛾本身对于魂魄的奇强天赋,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象之法能够增幅三到四倍!也正因如此,我往往可以惹得前来寻宝的凶兽自相残杀,我则是坐收渔翁之利,但在其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之力,拦住一类前来寻宝的生灵,便是人类。” “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坚持就是胜利 刘德皱起眉头,屋外,众人正抬头张望,刚刚那人所言不错,如今这漫天飘飞的白霜,竟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诧异之下,刘德惊呼出声,这异状显然非常理可以解释,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刘德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握了握拳,好似粘稠裹身,虽然几息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询问,可也是逐渐放缓动作,渐渐的一动不动起来。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富纷纷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费力地看向了刘德,可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也最终和其他人一样,石化一般。 刘德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变幻外形,可情急之下,他也放弃了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他有种预感,正主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的飞蛾渐渐凝聚在院落中央,竟飞舞着组成了一个人形,随即“噗”的一声,飞蛾突然消失,一个高挑女子,出现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女人看了唐老爷一眼,随即一招手,一大股白色的丝线从手里飘出,直接将唐老爷包裹起来。 “你跟我来。” “前辈,那个......我就不去了,我还......” “你救了他,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说罢不容分说,又是一股丝线飞出,也将刘德裹了起来。 刘德的呼喊变得难以听闻,女人又盯着唐三富好一阵功夫,这才飘出了房屋,转眼间消失不见。 女人离开了,却无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唐三富,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抹去脸上的血,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宝贝么......” 他缓缓张开手,一只飞蛾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但翅膀折断,极为费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唐三富踉跄着,从依旧是石化的众人身边路过,跟在了飞蛾的后面。 “喂,前辈,我,我晕机......” “前辈啊,啥时候到啊?” “前辈啊,我要是吐这里面,你会不会干掉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前辈啊,你......” “闭嘴!” “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我弄晕,我实在是憋得难受,想撒尿......” 终于,在刘德一刻不停的埋怨中,缠住自己的这团白色线团,终于是速度减缓,随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很明显,这一路上,这个神秘女子气的可以,在放下刘德时,没收半点力气,刘德央求了一路的将自己迷晕,竟然到了地方,却被生生摔晕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握拳! 定好计划,刘德便运起魂力,缓缓渡入到唐老爷的泥丸穴之中,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在魂力的探知之下,他面前所看到的,便是唐老爷泥丸穴之中的一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魂力探究另一个人的魂魄,还是在如此温柔的情况之下。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静静地漂浮着,说是相似,当然不是说他与唐老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面前此人比唐老爷还要苍老几分。 他早已不是之前从未修魂的小白,对于魂魄,在多日修炼的过程中,也与魂叟有过交流。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也是此物定轮回。 幽精,属之于地,人身血肉皆来源于地,地长万物,也是人身所赐予魂魄之物。 爽灵,属之于五行,乃是这天地灵气,修魂所修,实际上,也是这爽灵所赋予的可能性。 刘德观瞧唐老爷的魂魄,也是从此三者观瞧。 太清阳和之气,赋予了魂魄的存在性,刘德既然可见,且魂魄完整,证明此魂无碍。 幽精来自身躯,刘德暗想唐老爷身体无碍,应该幽精也没有问题。 这么说,应该是爽灵的问题所在。 可这件事的问题,是在于这爽灵,究竟因为什么产生了问题呢? 刘德用魂力轻轻接触唐老爷的魂魄,后者的眼睛渐渐睁开,但却是无比混沌,没有神色。 刘德知道,唐老爷没有修炼魂魄,魂魄的灵性尚未点醒,只有些许本能,所以料也正常。 刘德传递善意,同时刚刚用于封魂的魂力还包裹着唐老爷的魂魄,唐老爷的魂魄并未感知异样,短短片刻之后,他再度闭上眼睛。 他逐渐将魂力传进魂魄里,这一进入,便是眉头一皱。 唐老爷的魂魄其中,有很大一块缺陷,原本的五行之气根本无法聚集,只有些许灵气支撑存在。 这种事,真是奇了怪了。 刘德不知道唐老爷的魂魄之上究竟是从何而来,他与魂叟交流几句,后者也是一头雾水,当然,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魂魄方面的伤势,总的来说有这么几种来源,一是肉体的极致苦难,这种一般会出现在饱受折磨之人的身上,二则是魂魄本身受到伤害,也即承受某些针对魂魄的玄技,或是中了什么毒,三,便是与生俱来,这三种,也即是对应着三魂。” “难不成这唐老爷之前被什么人下了手?” 魂叟摇摇头:“如今,针对魂魄的玄技已经是少之又少,除非如你我这般俢魂者,否则一般而言,寻常修士的魂魄与常人并不会强大多少,再者说,如果真是有人心怀歹意,为何要针对魂魄,直接将他杀死岂不一了百了?” “不知道。”刘德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如此,那就是中毒了?可我见他魂魄虽然是灵气不进,但并未有什么其他能量,如果真是中毒,这毒又在哪里呢?” “还有一种可能......” 魂叟也是使出魂力,感知了一下唐老爷的情况,点了点头:“他这魂魄,是天生如此。” “天生?”刘德眉头一皱,“你是说和我一样?” “你是三魂皆淡,他是三魂欠缺一魂,可不一样。”“我俩还以为那小子是受了您的指示......所以也没敢尽全力......”白无常有些不敢看沙洛儿,眼神闪烁地低下了头。 “等等!”沙洛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他二人,“也就是说,你俩还真被他拦住了?” 黑白无常相视无言,只能默默地点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你俩也疯了?”沙洛儿见状,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阳寿尽,引魂归,这是千万年都不允变更的规则!是天地大势!怎么,才这么点时间没回去,你俩要造反!?” “公主,我们也不想啊!”黑无常略略抬起头,那张凶恶的脸上布满了苦涩,显得更加丑陋,“那小子有您一道神魂,我俩真以为是您指示,而且他不知道哪来的能力,直接将那人的魂魄束缚住,再加上神魂加持,竟与我二人打个平手,虽说我们也没有尽全力,不过那个境地,我俩也没办法啊......” “你俩跟他打个平手?”沙洛儿闻言一愣,紧接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声嘀咕,“看来小贼倒是因祸得福,有些长进啊。” 黑白无常见沙洛儿这一会儿气一会儿笑,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前,等候发落。 不多时,沙洛儿容颜一整,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事我知道了,这个魂魄,你俩还打算收么?” “如果不是您的指令,那我俩还是回去收一趟吧。”白无常说道。 “恩......”沙洛儿思忖片刻,摆了摆手,“算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人这次大难不死,也许另有因缘,不可强求,想来少一个魂魄,底下也不会这么快察觉到,等反应过来,八成也得过个几十年,到那时再说吧。” “那我们......” “放心,出了事,你让底下人来找我。不会难为你们的。” “好,好......”黑白无常二人总算是放下了心,表情轻松许多。 “对了,你俩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找得到我?” “是啊。”白无常点点头,“寻魂是我俩的看家本事。之前没了您的气息,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这次在那小子身上寻到神魂的气息,自然也就找得到了。不过......”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您这是在哪?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与黑鳞巨蟒纠缠起来。我趁它分神的功夫,运用魂力将其击退到泉水之中,同时引来山石,封填住泉水,这黑鳞巨蟒受了伤,蜷缩在池底的泉眼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鬼云猎哪里管这些,他感知到周围有生灵存在,自然会用花蕊汲取生灵的魂魄。那二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于是我用蚕丝将他二人的肉身保护起来,同时运用内丹,封印住二人的魂魄。可他二人之中,年长者竟直接用他自带的猎刀,将汲取另一人的花蕊硬生生砍断,那鬼云猎受了惊吓,猛然间又伸出几根花蕊,我的封印瞬间破碎,几乎将一般的魂魄都吞了进去。” “我再度增强了封印的力度,这才堪堪挽留下来。可我若是砍断花蕊,那人必死无疑,此刻保持,因为鬼云猎无法完全汲取二人魂魄,竟也无法完全结出果实。鬼云猎本身的魂力能够为那人提供魂魄生机,反观唐老爷,虽然魂魄也被吸去了一部分,但性命还在。我将其唤醒,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唐英豪还算是个聪明人,我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此事说出去,他也同意,只是说一定要找到救治自己哥哥的办法。再然后,他几次来找我,说出他的计划,同时想要我帮他种植一片桑树林,以此来遮蔽住这多鬼云猎。” “五十年过去,我尽管多次帮其续命,但始终不得其法,他的身体每况日下,他曾说,如果自己有生之年无法救治,也会想办法让子孙寻能人,可他的身体恢复,让他以为你,就是那个奇人。” 刘德恍然大悟。 “这么说......” “是的。唐英豪的用意,就是求你,来救治他的哥哥。”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女人看了唐老爷一眼,随即一招手,一大股白色的丝线从手里飘出,直接将唐老爷包裹起来。 “你跟我来。” “前辈,那个......我就不去了,我还......” “你救了他,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说罢不容分说,又是一股丝线飞出,也将刘德裹了起来。 刘德的呼喊变得难以听闻,女人又盯着唐三富好一阵功夫,这才飘出了房屋,转眼间消失不见。 女人离开了,却无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唐三富,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抹去脸上的血,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宝贝么......” 他缓缓张开手,一只飞蛾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但翅膀折断,极为费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唐三富踉跄着,从依旧是石化的众人身边路过,跟在了飞蛾的后面。 一声惊呼从他耳边响起,魂叟也从魂石空间中出来,抬头望着天空中飞舞着的无数只飞蛾。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漫天飞蛾竟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史可法说着,一点一点地加大手上的力气,唐英杰手腕吃痛,可他知道此刻不可贸然动用魂魄力量,否则自己身死罪小,偌大的松柏镇估计在这人的手底下撑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能讳莫如深,不敢开口,硬生生忍了下来。 “哦?”史可法抬了抬眉毛,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那......就看你能忍多久。” 说话间,他轻轻一扭手,“嘎嘣”一声,腕骨断裂。 唐英杰浑身一震,冷汗不停地往下流着,可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叫出来,甚至依旧挤出微笑,道:“仙人,您......您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你身上这气味,我不喜欢罢了。”史可法缓缓提起手,而唐英杰却是缓缓蹲下,整个胳膊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转着,骨骼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仙人,求求您,放过他,放过......” 唐英豪已经跪倒在地,不住求饶,但史可法却根本没有理会,而是依旧冷笑着,不停地折磨着唐英杰的老朽身躯。 “你若是不说那个算命先生的去向,我便弄断你的四肢骨骼,打断你的脊柱,敲碎你的肋骨,揉烂你的五脏六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性命,毕竟治病治了四十年,任谁也不忍心把你大病初愈的病人弄死。当然了,我不着急,你最好也别着急,千万,要慢点说才是。” 史可法的声音充满了调侃,好像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毫无生命的玩具,这一幕让所有人看在眼里,难受至极。 唐五福从开始时候就被身边的镇上居民拉着,此刻终于是忍不住,一把从旁边人的手中挣脱开,飞奔而来,挥拳打向了史可法。 “我跟你拼了!!” “不......不要......” 唐英杰那几若蚊子的声音艰难发出,但为时已晚。 史可法只是冲唐五福稍微看了一眼,便是凭空生风,那眼神便像是铁锤,直接敲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后者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整个人飞出几丈开外,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 “仙,仙人......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真的......”唐英豪目眦尽裂地看着自己儿子的惨状,声音颤抖着说道。 “是么?” 史可法明显不信,他蔑视地看着所有人,此刻唐英杰那只胳膊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就像是一根毫无力气的面条,被史可法拽在手里。 唐英杰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决绝,将那唯一一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缓缓举了起来,手心处,亮起了一道青色的光芒。 这是他的魂魄力量运用到肉身的体现,这也是他的换命之术。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唐英杰闻言一愣,颤颤巍巍地转了过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愣在原地。 “哦?”史可法只觉得这个破村子真是有意思,你来我往的,总有开口说话的,倒是比赤桥城那些个一见自己脑袋就埋得比土里蚯蚓还低的愚民好玩多了,当即问道,“你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去了哪里?” “是的,我知道,不过......”来人缓步走出人群,一双通红的眼睛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苍老身影,强忍着不流出眼泪,声音颤抖地说道,“请您......放了我爹。” “三财......”唐五福躺在地上,望着缓缓走来的唐三财,声音微弱。 “对不起,那是我爹。”唐三财没有看唐五福一眼,径直走上前去。 “仙人,我跟您说那个算命先生去了哪里,求求您,放了我爹吧。”他走到史可法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他.....是你儿子?” 史可法看了看身下的唐英杰,后者面露狰狞,死死地盯着后来的这个中年人,随即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认识他。” “爹!”唐三财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给我滚!” 史可法愈发觉得有意思,但他可没这个心思看戏,冷哼一声,对唐三财说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只想得到答案。你想救他?那就先告诉我那个算命的究竟去了哪里。”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你要先把他放了。”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么?”史可法的声音瞬间阴冷下来。 唐三财不露痕迹地咽了口口水,将手中拿着的一个飞蛾的尸体展示出来:“那个人曾在北山与一个化人的凶兽争斗,这便是证据。” 史可法稍微眯了眯眼睛,伸手将这白蛾尸体招了过来,他耸了耸鼻子,的确感知到了类似的气息,不过相比唐英杰身上的,却是几不可闻。 他又上下打量了唐三财一阵,这才说道:“那他去了哪里?” “还请您放了我爹。”唐三财面无血色,但还是开口说道,“您修为通天,我们哪有半点还手之力,跑也跑不了。我爹他大病初愈,求求您,放了我爹吧。” “我不是你爹!”唐英杰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史可法冷哼一声,松了手,唐英杰摔在地上,却根本不顾自身伤势,匍匐着来到唐三财的身边,小声说:“你,你敢!” 唐三财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地将他扶起,又将唐老爷搀扶起来,交由旁边的镇上居民。 “爹,对不起。”唐三财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转身走向了史可法。 唐英杰突然心生不安,却不知道这份不安究竟从何而来,他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有心阻拦,可胳膊的剧痛以及脑门上流下来的汗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模糊,心思也就跑远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史可法负手而立,看着走到身前的唐三财。 “那个算命先生,他......他的确有些本事,那日他与那白蛾大战三百回合,惊天地泣鬼神,惹得云海翻腾......” 他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声音越来越小。 “嗯?” 史可法不由自主地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突然,寒芒一闪,一只匕首猛地捅向了他的胸膛! “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唐三财目眦尽裂,使出了全身力气,可下一刻,却是戛然而止。 史可法指尖亮起一道青色光芒,不偏不倚地点在了匕首的刀尖上。 “真是有意思,比我看过的任何一出戏,听过的任何一段书都有意思。”史可法灿烂笑着,他一弹指,整个匕首顿时化作碎片,全部插进了唐三财的身体里,又从身背后飞出,片片入地三寸。 唐三财那凶狠的表情还僵硬在脸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唐五福的身边,一片殷红的血迹,与唐五福的血液交汇到了一起。 这两个一辈子看不对眼的兄弟,现在倒是大眼瞪小眼,心思完全一致。 史可法松了松筋骨,冷笑两声。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你们无法告诉我那个小子的行踪,那也不必在此耽误时间。” 众人闻言一喜。 “不过,你们这村子,我很不喜欢,一并去除好了。” 史可法欣赏着周围那一张张惊恐的脸,他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这种表情便会出现在那个臭小子的脸上,便忍不住笑出来。 最后,他真的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无数屈辱从心中爆发,他杀死了那条该死的长虫,但仍不解心头之狠,若是在家,他会差人找些逃荒的难民痛快一下,现在,也怨不得自己,实则是这帮山野村夫倒霉了。 “诸位,到了地府,记得跟阎王爷说一声,此事不因我而起,要怪,就怪那个叫刘德的臭小子。” 抑制不住的杀意喷涌而出,化作腥风,于半空盘旋,终于,倏然下至。 ”砰!!“ 突然,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冲入那飓风的凤眼之中,轰然爆炸。 整个松柏镇房屋摇摆,树木晃动,凡人东倒西歪,好似风暴袭来。 史可法竟也被这金光闪得闭上了眼睛,一种莫名的惊慌出现在心头,他握了握拳,周身玄力运转,一掌打向了那金光来处,可却落了个空。 “嗯!?”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朝不远处看去,此刻风停树止,只见一位少年正蹲在唐五福和唐三财的身前,双手在其胸前不断刻画,二人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他从储物戒中拿出几株草药,当即碾碎,涂抹在二人伤口之上。 少年缓缓站起身,看了看眼中蓄出泪水的唐家二老,又充满歉意地看向惊慌失措的松柏镇居民,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史可法。 “手下败将,焉有胆来?” “刘徳,上次是我大意,中了你的奸计。你不抓住机会离开此处,还敢上门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史可法气极反笑,紧接着笑声顿至,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倏地,出现在刘徳身前,一拳打了上去。 “慢慢慢,太慢了!比前两天我打的那个家伙慢太多了!” 史可法的笑容戛然而止,一个嘲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后脖领,随即便是万物下移,他还没来得及挣脱,便被这股大力扔出十丈开外,眨眼间已经出了松柏镇。 刘徳瞳孔一缩,回头看了唐老爷和唐英杰一眼,二老冲他点了点头,少年顿时放心,身形窜起,脚尖点着几处凸起的位置,飞一般向史可法的位置冲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家人在内,都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半空中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从开始到现在,也只过了五息时间,这鬼门关一进一出,也太快了。 “所有人,回家!大门紧闭,不要出门!” 唐英豪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且活动自如的镇中长者,当即开口说道,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言不发,极快地往四周散去,不多时,原地便只剩下重伤的唐英杰,唐五福,唐三财,以及唐老爷和几名家仆。 唐老爷之时,才扑通一声坐了下来,面无血色,手脚颤抖,他忙吩咐家仆多唤几个人过来,而自己,一下子松了精气,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唐英杰忙用他那完好的手将其扶住,小声唤醒。 “这一关......咱们唐家,过得去么?” 唐老爷虚弱地小声询问。 “过得去。那位先生在,什么,都过得去。”唐英杰虽然也有些中气不足,但语气却肯定得很。 极其巧合的是,这段对话,也在唐家另两个兄弟那里发生,只是声音更加轻,气力更加弱,但情绪语气,却出奇的一致。 。。。 史可法直至落定在一颗环粗细的大树树端,都没有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个原本在自己手里如砍瓜削菜的少年,此刻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了。 “一定是这段时间疏于练习,一定是!”他暗暗咬牙,双手亮起极意刀,此番他修为全盛,极意刀凌厉更胜往常,他毫不怀疑自己能够在五招内将那个臭小子砍成肉泥。 “五招!” 嗯? “五招!我让你会变回之前那痴呆的样子!” 说话的,竟然是刚刚落到他面前,那双眼睛金光闪闪的少年! “大言不惭!” 史可法只觉得了莫大的侮辱,手中刀如雷霆,风声鹤唳,掠向刘徳。 刘徳不躲不闪,双目金光大涨,如今魂体修为精进,最大的收益便是他的辨神之目,一切细小变化躲不过他那一寸瞳仁,再加上他与那鬼云猎交锋无数,最不怵的便是以速度制胜之人。 史可法即便在快,他也有其轨迹,而鬼云猎,可是瞬移! 史可法见其根本不躲,更是恶从心头起,速度陡增,身形消失,只有那极意刀闪现的青色光芒依旧留存在原地。 刘徳微微一笑,手中亮起一道金芒,是那魂兵赤火锤。 “一招!” 话音未落,刘徳脚下先行一步窜出,向左前方突进一步后戛然而止,将魂兵赤火锤以皮肉锻的手法轰然打向前方那毫无人影之处! 仿佛刻意一般,那史可法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手中的极意刀依旧至于腰间等待发力,却毫无花俏地出现在了刘徳的锤下! 倏然而至,却又悄无声息。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偏不倚,刘徳这一锤正正地打在了迎面而来,毫无防备的史可法的胸膛之上,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史可法表情却在刹那之下变得极度狰狞,原本挟刀而来的身子也瞬间愣在原地,双手的极意刀闪烁两下过后,消失不见。 “呜呜呜呜.....啊啊啊!!” 他猛地捂着脑袋嘶吼起来,浑身颤抖,踉跄无力。 这魂兵顾名思义,以魂力为构,自然也是打魂最为奏效,史可法肉身无碍,魂魄却是正正当当地承了一击,他又从未修行过魂魄,哪里承受得住。 刘徳见怪不怪,历来奉行趁你病,要你命宗旨的少年,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瞬间使出封魂术,一指点在了史可法的眉心。 “嗯嗯嗯......滚!” 史可法虽然神志不清,但玄力受到刺激,自主运行,当即将刘徳的魂力挤了出来,刘徳始终修为不及,一击无果,也没有过多懊恼,闪身退后。 “怪招!但不会有下次了!”史可法强忍住浑身剧痛,但总算是收回了对身躯的掌控,他将讶异之感压下,随即放弃近战,转而远攻。 他飞身而起,乘风而行,不断落下飓风青刃,刘徳瞳孔一缩,闪身躲避,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在那林子里,如鼠见猫。 史可法残忍的笑声于空中回荡,同时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咒骂和侮辱,不堪入耳,刘徳被逼着在地面游走,看似狼狈,但表情却未有慌张。 “你刚刚不是威风么,五招之内,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在史可法看不到的地方,升腾起浓郁的金色雾气,缓缓将刘徳曾站立行走过的地方笼罩,那一把把青刃,一道道飓风,便是穿透这金色雾气,落到地上。 刘徳缓缓抬起头,看向半空中史可法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于是打定主意,抽上一巴掌再说。 “第二招!” 话音未落,刘徳猛然站住,双手重重一合:“收!” 史可法心生不安,眼见一道金芒一闪而过,地面上原本被他打出的无数陷坑之中,浮现出青色的气流,与刘徳身前,汇成了一张巨大的手掌。 “怎么回事!?”他自然不清楚缘由,此刻也只有惊讶的份,同时加大了风刃的攻击速率,可却根本阻挠不了这只巨大手掌的成型。 刘徳这一招来源于之前与那鬼云猎争斗中猜测身形走位。他于辗转腾挪时候散出魂力,魂力本就可以包裹玄力灵气,但之前他修为不够,只能操控自身玄力,此刻他魂力进步,便可将史可法出招后消散的玄力缓缓聚拢。 刘徳见此招奏效,心中一喜,于是操控这张巨手,猛地朝半空中的史可法拍了上去! 史可法皱了皱眉,他本就没什么对敌经验,但幸而学了不少玄技本领,当即合上双目,周身爆发出青色气流,整个人竟宛若利剑,剑指巨掌掌心,点与面倏然相交。 以点破面! 巨掌消散! “雕虫小技。”他冷哼一声,从漫天的灵气风潮中现出身形,却猛然间发现身下的刘徳没了踪影。 “在这呢!” 一个揶揄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他还未回头,少年便是一巴掌猛地拍在了他的脸上,顿时鲜血喷出,几颗牙齿飞了出来,整个人处于呆愣的状态,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第三招!” 刘徳根本不在乎史可法是否身形稳定,脚点树梢,飞身而下,浑身金光肆意,正是那苦行金身强硬之法。 他拳脚大开大合,气势凌厉,甚至暗藏舍命之理,招招落到史可法的肉身之上,正是那来源于王尚驹的军家拳。 少年在鬼云猎中将此拳法练得炉火纯青,以此,方可解他心头之狠! “史可法!你为了一己私欲,连累无辜之人,甚至动手杀人!妄为修行者!!” 他早已在从巨蟒处往这边赶来的半途中,便得知了史可法的手下沾了人命,原因便是他的好运等级一下子降落了二十点,除了有人因他而死之外,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史可法被刘徳打的生疼,他从小养尊处优,历来哪有与人近身肉搏制胜的经验,早早便上了灵起境的他更是沉迷享受,任何宝物召之即来,手下个个恨不得把脸贴到他的手上让他打,即便有人招惹,以他史家的地位名声,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几十年间,他运筹帷幄,凶名显赫,哪里会有刘徳这般的混小子招惹。 之前那一次他虽说只输在了最后,但事实上以他灵起境的修为,对付一个筑基境的少年,有一万种方法获胜,但他偏偏选了唯一一条死路。 这从他当时选择用替身灵器代替他前去收恶刺毒针的性命,便已经注定了结局,他不敢冒险,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信,这对于修行者来说,就像士兵上战场却畏手畏脚,兵家大忌矣。 面对少年越来越凶的拳势,他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喝,暴起玄力,将少年逼了出去。 “小子,你真当找死!” 史可法的脸上满是凶戾和狰狞,他高举上手,大喝道:“风凌天下!” 刘徳猛地抬了抬眉,却是毫不慌张,用力扎稳马步,双脚竟深入地面几寸,浑然金体,宛若佛陀。 “打算硬抗?天真至极!” 猛烈的玄力波动从史可法的身体内喷薄而出,引得天地变色,漫天云雾以他为心,旋转起来。 少年眼睛圆睁,毫不在意凌冽的风暴,宛若定海神针,岿然不动。 史可法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不可能发生的事,瞠目结舌,又怒火中烧,猛地加大了玄力的运转,如水如黄河。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撑多久?”刘徳竟开口微笑,金牙金舌,无比灿烂,“宛若春风拂面,你这一招,太弱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迈出了一步。 史可法的瞠目结舌,变成了目瞪口呆。 “第四招。” 少年金齿轻碰,宛若清钟鸣响。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史可法突然心生一丝胆怯。 这种对于无论是玄士还是凡人的所有人,都是极为厌恶的情绪,却犹如落地生根般,飞快地占据了中年人的胸膛。 这个少年,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进步,明明在他的感知中,少年还只是筑基境而已。 难道是那种他不可知的力量? 少年明明才十几岁,而自己,已经名声在外,却如此狼狈不成?这号称杀招的风凌天下,此刻竟完全无法阻拦这个少年!? 恼羞成怒,先羞,后怒。 “啊啊啊啊啊!!!” 史可法直接将半身修为全都施展出来,在方圆几里范围内,完全被风暴占据,一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拔根而起,直接撞在了少年的胸膛之上。 他大笑着,那笑声似乎都盖过了风声。他无论如何也要打赢这一场,杀死这个少年。否则他传将出去,自己将无地自容! 大树的树端早已被风吹断,留下的都是足以在风暴中支撑下来的坚硬位置,锋利而粗壮。 刘徳终于被这一撞,后退了出去,而这一退,便如雨后春笋般越发不可收拾。 史可法将少年后退的一幕看在眼里,笑容更甚,恶语相加:“第四招呢!臭小子,不是要过来么!” “你......过来啊!” “这......是你说的。” 砰!! 随着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响起,那棵大树猛然炸裂,露出一个坚韧地少年身影,以及一双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手。 一步! 碎屑四散。 两步! 万物逼退。 三步! 地动山摇。 于是,步步生莲,步步紧逼! 风似乎将空间也刮得褶皱起来,在飞沙走石之中,少年金光奕奕,顶风而行,就这么走到了史可法的身前。 “刚刚,是你找我么?” 毫无花俏,只凭金身威力,一拳打在了史可法的下颚!! “噗!!!” 一瞬间,万籁俱寂,只有中年人从口中喷出的鲜血洒在地上的声音,以及躯体撞到十丈开外另一棵大树上的声音。 这棵树比刚才得还要大,还要粗,也与刚才那棵一样,轰然炸裂。 史可法无声地躺在满地的树木残渣上,嘴里的血腥以及剧痛,却根本遮盖不住那蚀骨的屈辱感,以及恐惧。 “啪,啪,啪。” 一声声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在史可法余光之中,那个少年身影愈发清晰,最终充满了整个瞳孔。 “你没戏了,束手就擒吧。”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强?不可能,你分明已经快死了!怎么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刘徳的心里突然想起那条黑鳞巨蟒,自己能够从风凌天下中撑下来,还是要多亏那一次腹内重塑肉身。 于是他更生气了。 “你不是从始至终都将我们视为蝼蚁么?不是从始至终都觉得高人一等么?怎么,如今的滋味,不好受吧?” “哼,既然如此,要杀要剐......” 少年伸手拦住:“这种场面话少说。你对我还有用,否则,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想杀掉一个人。” 史可法没有起身,刘徳便也没有让步。 “没有杀人?所以,我说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大言不惭,一点没错。” “嘴上逞能而已。”少年鄙夷地撇了撇嘴,看着史可法的眼神,一瞬间阴冷许多。 “不是五招么?还有一招,怎么,留着杀掉我?”史可法的声音充满了揶揄,眯着眼睛盯着刘徳。 “你不争气,怨不得我。” “是么?”史可法突然笑了一下。 少年牵动了一下嘴角,突然,一股大力从脚下传来,将其掀翻。 刘徳并不惊慌,翻身站稳。 “等着你的后手呢!让......” “砰!!” 一团黑漆漆,黏稠稠的东西瞬间飞到了刘徳面前,随即炸裂开来,充满了恶臭和血腥味道的粘液直接将少年覆盖。 顿时,一股腐烂的味道散发出来,刘徳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掉,就连四周的土壤,也冒出气体,不断下陷。 “那条臭长虫的毒腺,好闻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肉身就算再硬,能抗得过它的腐蚀?哈哈哈,叫你得意忘形,叫你......” “说了你不争气,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一个玩味的声音从中年人面前那一团不成人形的山丘中发出。 一双手从中伸了出来,它们来回摩擦,露出洁白的皮肤,又往上摸了去,双手往外一扒,一张脸清晰地出现在了史可法的面前。 “真是臭,真是臭啊。” 刘德一招手,凭空生出一团水,他大吸口气,直接将头伸了进去,水一瞬间变得同样恶臭,他一把将水扔到一旁,又生了一团水,反复清洗。 这期间,史可法就这么看着,目瞪口呆,一动没动。 来回用了七八团头颅大小的水,这才终于将刘徳的面庞清洗干净。 他一把将身上还残留着的些许衣服撤下,浑身赤裸地站在史可法的面前,虽然依旧黝黑,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将手挡在了裆下。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于是少年有些尴尬地冲史可法笑了笑,说道:“最近衣服废的有点多......那个,你有富裕的么?” “真......真是个怪物!” 史可法猛地反应过来,转身飞驰而去。 刘徳不惊不慌,伸手一弹,一滴毒液直接射中史可法的腰部。 “哎呦!” 史可法正处于身形升起之势,腰间吃痛,一下子浑身泄力,整个人跌落在地。 “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能够让我中毒的毒,但是,那条黑鳞巨蟒的毒,是绝对没可能的。” 刘徳一边清理着身上的毒素,一边朝史可法掉落的位置走去。 “你......你究竟是谁?!” 史可法竟一瞬间失去了反抗之心,看着浑身像是画了黑色油彩的少年,竟有一种他小时候看戏,那扮上装束充当恶鬼的戏子出现在他面前时,那种无力的惊恐感。 “我?”刘徳玩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情,“我只是个被你陷害,差点没命的老夫妻的儿子罢了。” 少年深吸口气,手指亮起耀眼的金光。 “封。”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刘徳终究没有找到衣服穿,索性也就不清洗身上的毒液,黑漆麻乌的,倒是让人看不清身上的零件。 史可法已经闭上了眼睛,如今依靠金身魂体的神性,他很难依靠自身玄力将封魂术的束缚撑破,所以只需少年定期加持魂力,便无后顾之忧。 他特地用上一滴鲜血,中和了史可法腰眼上的毒液,否则长此以往,这毒液甚至有能力将他腐蚀出一个透亮的窟窿,少年可不想到时候用一具死尸完成他的计划。 “有什么打算?” 魂叟的声音响起。 “先找个地方把他藏好吧,带着他去松柏镇,多半是要被打死的。”少年也恨史可法的种种劣迹,但此刻还不是他偿命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徳一愣,有些犹豫,说道:“之后便回去了吧。该去赤桥学府认罚了。玉须子之前提出的那个要求,想来无论如何,也要接下了。”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刘徳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魂叟说的不是这个,但此刻他是否要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还没有考虑清楚,于是他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总归得等我先穿上衣服,再跟你好好说吧。” 魂叟也知道这个小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把事情告诉自己,索性也闭了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少年打量了一下方向,七宝山的位置在松柏镇以南,此刻在松柏镇以北,回去倒也不算是绕远,只是唯一的问题,便是他这浑身赤裸,走得快了,凉风过裆,总归是不舒服。 想了想,他看向了此刻晕倒在地,毫无知觉的中年人。 。。。 松柏镇,唐宅。 一声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开,一个满脸担忧的老妇探了进来,手中的篮子里放着些鸡蛋和时蔬。 唐宅下人伸手接过,二人耳语几句,妇人又往宅院深处打量了几眼,这才出了门,快步走远。 期间,没有一位唐家人出面。 下人将篮子放置后厨,此刻在地上,里里外外已经放着六七个大小不一,物品不同的篮筐了。 这名满面愁容的年长下人,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与正在煮药的一个老妈对视一眼,叮嘱了几句后,走出了屋。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未离开唐宅,当时只是听说有位神仙光临镇上,来者不善,至于之后将那一大家子用铺着细软垫子的木板送回宅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世上的神仙,不全是菩萨心肠,但大多是雷霆手段,当下,便心生恶意。 倘若有神仙现在降临,要对那几位老爷动手,自己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在那神仙的脸上,吐上一口浓痰,之后就算魂飞魄散,便也认了。 唐老爷,多好的人啊。 这一遭松柏镇几若灭顶之灾,人人大难临头,自身难保,镇上还有不少的居民敢出门,来问一问唐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能做的,以此可见一斑。 年长下人如此想着,看了看毫无声息的大堂和卧房,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唐老爷他们,怎么样了?” 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了声音,下人一愣,二话不说转头,就是一口浓痰。 “我呸!!!” 。。。 “先生,下人也是情急之下,您别介意......” 唐老爷有些愧疚地看着少年,那位年长下人,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老王,说句话啊!” “先生,我......” “是我唐突,不要紧的。”刘徳用细绢将脸上的污物擦干净,摆了摆手,“只是害怕二老爷和五福三财他们在治病,不好贸然上门,这才找了个下人问问。” “先生其实可以敲门的。”唐英豪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说话也有了底气。 既然少年此刻来到此处,那位看上去无法无天的伪神仙,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并不合身的衣服,摇了摇头。转问其他:“大爷他们的伤势,怎么样了?” “老哥的胳膊筋骨具断,索性性命无忧,五福和三财,仍然在昏睡,之前镇上的医师过来看过,只道是有灵气护心脉,自己那微弱的医术无能为力,我亲自把脉也是如此。想来若是先生您赢得此仗,必定会来,到时您自有办法,若是那伪神仙活着,我们都活不了,更加不必着急疗伤。” “这心思倒是透亮。”刘徳笑了笑,又愧疚地叹口气,“当时应该让你们离开这松柏镇。我也没有必胜的决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一个镇子的人命,都得落在我的头上,我即便是下了黄泉,也没脸见你们了。” “先生不必愧疚。即便逃,能逃到哪去。这松柏镇始终是我们的根,去哪里也得回来。退一万步讲,也逃不了啊。” 少年沉吟片刻,道:“唐老爷,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先生您吩咐。”唐老爷有些受宠若惊。 “吩咐不敢当,只是除了这档子事,心有不忍,就想着能不能为镇子做点什么。”刘徳这话倒是实心实意,这一次松柏镇实属无妄之灾,究其原因,便是自己托大,没有对史可法施那万全的禁锢之法。 唐老爷眉宇间拧成了川字:“这件事,到时需从长计议。镇上几百年都是这般浑浑噩噩,若是上来就富贵荣华,多半就毁了。” “嗯。唐老爷您费心。” 少年想起一事,又道:“镇上是不是......死了人?” 唐老爷合上眼:“是个杀猪的屠夫,也是第一个出口顶撞那人,如今......死无全尸,哎。” 刘徳突然想起,他曾在第一次来到松柏镇的时候,与一个屠夫发生过一番交谈,当即说他可能有灾祸,没想到倒是应了验。 天机不可泄露,可这报应,怎么着也应该落在自己头上才对。 少年十分的后悔,当下与唐老爷问询了唐家两位当家汉子的修养之所,便起身离开。 唐三财和唐五福此刻正躺在一间屋子的两张床上,两盆水被血污沾染得紫红紫红,地上扔着不少的纱布,也都是血红粘稠。 唐宁和他娘坐在唐五福的床边,小声地抽泣着。此刻,唐三财那便,便显得冷清许多了。 第二百八十章 门吱扭一声打开,刘徳和唐老爷相继走进。唐宁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于是有些抗拒地看向自己的爷爷,意思是此刻怎么还让闲人进屋,而非会大法术的那位算命先生。 唐老爷报以道歉的目光看向刘徳,刘徳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前方的唐宁。 少年竖起了一个手指,放在嘴上。 唐宁一愣。 然后少年,变成了那个算命先生,又变了回来。 唐宁目瞪口呆,妇人捂嘴惊诧。 “这是先生的真容,切莫唐突。”唐老爷在一旁敦促着,生怕唐宁岁数小,怠慢了这位救命恩人。 刘徳走到唐宁面前,经过肉身重塑,个头比原来高出不少的刘徳,微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顶,凑到耳边说了一句话,唐宁一瞬间瞪大双眼,便是完全信了。 “小先生,求求您,救救五福吧。”妇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但她相信唐老爷,那种眼神,做不得假。 刘徳点点头,从唐宁的身边走过,来到唐五福的床边,伸手抚在了他的胸口。 他从史可法手中救下整个村子的时候,曾经飞快地在两个中年人的胸口刻画下聚灵阵,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呼唤真灵,福至心灵之间,自己动手却也并无顿涩。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的,或许是无数次观看真灵动手,潜移默化地印在了脑子里。 灵气润养心脉,所以即便肋骨尽断,甚至插入肺部,难有呼吸起伏,这命也算是保住了,只是若想恢复,还是要着实耗费一番脑筋。 刘徳眼中金光一闪,便将男人五脏六腑的所有裂痕伤口纳入瞳仁。除了肺部的伤势之外,并无更大的性命之忧,这倒是不幸中之万幸。 少年命唐宁前去拿一碗白面,后者二话不说,拿了一袋子过来。 刘徳哭笑不得,只用手沾了一点白面,点在了唐五福的鼻子下面。他需要一点点将肋骨从肺里拔出来,又要同时修复肺上的窟窿,排血清气,不得分神,所以最有效查看五福是否恢复,还是这种笨办法。 唐宁和妇人手拉着手,一脸焦急,唐老爷站在不远处,却并未如前者那般,他实在是知晓刘徳的能力,几次下来,这个半大的少年若说没问题,那便肯定是没问题。 他如今所担心的,却是另一张床上的另一个人。 以及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这间屋子,甚至刘徳到来,都没有出面的那个嘴硬的老头。 刘徳的脑门已经渗出一层汗,这种治疗手段极费心力,换个人来,十有八九不会采取这般手法,若非刘徳仗着魂力精深,还有辨神之目眼力入微,他也没有万全的信心。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中年人鼻子下面的那抹白面,突然轻轻地散了起来。 唐宁猛地握紧了妇人的手,眼眶瞬间蓄出泪水:“爹......” 腹部的伤势,总算是在刘徳手中渐渐恢复,之后便快捷很多了。 唐五福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升起,唐家母子已经是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少年放下手,用袖子擦了擦汗,转头与妇人说道:“内伤已经康复,只是他肋骨断裂的伤,因靠近心脉,所以不宜大动春风。治疗外伤的药,想必不用我多说了,配上几付,内服外用,一旬可下地。”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妇人说话间,便要拉着唐宁给少年下跪。 “不用不用。”少年忙弯腰扶起,看着哭个不停的唐宁,“男子汉,哭哭啼啼,不像话。” 男孩当即止哭,虽然抽泣,但的确不哭了。 少年笑笑,冲唐老爷点点头,走向另一张床。 唐三财正昏迷着,紧闭双目,气若悬丝。身上的血虽然也被擦拭过,但显然没有唐五福身上擦得仔细,就连衣服都没有被人脱下来。 刘徳刚走到旁边看了一眼,便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先生,怎么......”唐老爷走到一旁,细心问道。 刘徳没有说话,同样将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半晌过后,站直身子,眉头紧锁:“唐三财的伤......比五福的伤要重得多。” 唐老爷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我知道,先生,您有话就直说吧。” “跟您说么?”少年转头看向唐老爷,语气并无半点不尊。 唐老爷朝门外看了看,有些纠结,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您......跟我说吧。” “三财他......是我医术不精,心脉已死,气血横流,经脉具断,已是......”刘徳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身后妇人抱着唐宁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晶莹。 命归天,仇入土,终究如过眼云烟。 “先生,要不您......再试试?三财,他也是个苦命人,最后能幡然醒悟,不容易啊。”唐英杰此刻,已经再无怨恨了。 “恐怕......” “求求您,再试试吧。”手缠于胸前的中年人从屋外迈步进来,轻轻走到少年身边,眉眼低垂。 “大爷,如若当真有希望,我定不会吝啬力气,只是如今......” “求求您,再试试,再试一次。” “大爷......” “再试一次吧。” 少年抿了抿嘴,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如果最终未得善果,希望诸位能放下仇恨,将三财入土为安。” “英豪,求你件事,就让我儿子,入祖坟吧。”唐英杰声音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在说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 “三财是我唐家人,死后本该如此。只是英杰你......” 唐英杰露出一个悲惨的微笑:“那一刻,他于我,便再无怨恨,父子哪有隔世仇。” 恍然隔世。 唐英豪点了点头,看向了刘徳:“先生,尽力便是。” 少年深吸口气,一指点在了三财的眉心,一道金光闪现,从头至脚,游走一遍,又回归指尖。 少年又将手放在了他的丹田处,轻轻揉搓,一枚匕首碎片,缓缓从手掌上方一寸的位置逼了出来。 少年松开手,冲唐英杰摇了摇头。 “还是......” “好好跟你儿子说说话,四十年没说过一句贴心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后,好好珍惜吧。” 少年说着,冲唐英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先生,您......好!好!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唐英杰的表情从开始时的绝望转为惊慌,狂喜,老泪纵横。 少年的话无异于一只强心针,老人甚至连手臂上的疼痛都已忘却,一双苍老的眼睛一瞬间变得生气十足,总算是显出几分拥有强大魂魄所带来的盎然之气。 除了依旧是一头雾水的唐宁,剩下的男男女女全都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笑脸。 刘徳也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微笑,点了点头:“大爷,刚才的话,您可别反悔,整个屋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可都听着呢,你要是转头就忘,小心你家孙子不认你!” 唐英杰转头看向唐宁,男孩急忙摇头,摆起手来,意思是不会不认。 少年微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唐英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那就让他死后进祖坟,有何不妥!” 少年鄙夷地撇撇嘴,看着老人,一言不发。 老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嘴硬地抬头看向头顶。 “啊!我明白了。”唐宁突然一拍手,总算是明白刚才自己这位小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兴奋地大跳道,“我大爷是不是没事啊?真好,爹爹和大爷都没事。那大爷爷,我是不是要有弟弟了?” 孩子心思跳跃,可在场之人都明白这句话说的每一个字。 刘徳闻言,便更不喜老人这般狡辩,撇撇嘴:“还没一个孩子敞亮。我说的可是你认他是你儿子这件事,别打岔。” 唐英杰自知被刘徳从头到脚算计了一遍,想来少年早就感知到自己偷听这边的动静,这才将唐三财的伤势往严重了说,最终将自己引了过来。 不过既然如此,那便不只是少年自己了。 “英豪,你也骗我?所以那时节才会催促先生多试试,对不对!” 唐英豪笑意灿烂,摇摇头,道:“可别冤枉我啊。只不过先生说他的伤比五福的重,我听后有些犯嘀咕而已。三财只是贯穿伤,几处骨骼虽说洞穿,但并未离位,按理说不会比五福严重多少,可先生连五福的伤都治好了,到三财这里却只是看了看就放弃,其中定是有原因。” 唐老爷最后又填补了一句:“不过我真不知道,我以为三财有些内伤我看不出来呢。” 唐英杰白了他一眼,若论人心,自己哪有这个一辈子经商的弟弟精通,不过自己儿子性命无忧,就算是被骗,也是开心的。 “先生,他什么时候能够苏醒?”唐英杰问道。 少年看了依旧昏睡不醒的唐三财,道:“不会比唐五福早多少。” 唐英杰抬了抬眉毛,道:“如此严重?” “再怎么说,那也是灵起境的玄士。即便只是玩弄之心,但也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三财血气有损,五脏剧裂,可不是什么破皮的伤,自然需要静养。我对医术研究也只是皮毛,想来单论医理,唐老爷不知比我高出几座七宝山,只是我身具玄力,方能保其不死,倘若常住此地,还能照看着别有什么后遗症。如今,也只能尽力以灵气滋润,自行修复,外力尚还需要,我待会写个方子,你们照单抓药,其中有几位药材比较罕有,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力找找,每日三次,间隔三个时辰,至于究竟从那个时辰开始,你们自行判断。” 后面的这些话,是魂叟借着刘徳的口说的,少年说完,又自行添加一句话:“此事因我而起,所以我必定尽力而为,确保唐家无后顾之忧,难愈之症。” “先生大恩大德,我唐家铭感五内,没齿难忘。”唐英豪率先开口,其余人纷纷迎合,只有唐宁并未鞠躬行礼,他犹豫片刻,突然说道。 “先生,您要走了?”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了刘徳。 少年摸摸脑袋,笑了笑:“之前离开,其实便已是告别了,没想到又出了这桩事。我......其实还上着学呢,耽误不少时候,该回去了。” 唐宁一愣,直接一下子蹦了起来,看着刘徳的眼睛充满了惊喜和冲动,少年冲他摇了摇头,神秘一笑,男孩当即捂住嘴,可满身的兴奋劲却是做不了假。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要和这位小先生当同学了。 “先生,路途遥远,是否需要我们准备马车?”唐老爷心思缜密,自然想着为刘徳做些什么。 少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该走那条路,不用了。翻山下水皆是修行。” 唐英豪忙拱手作揖:“先生禅意深刻,必定得入上界。” “什么时候学会马屁了。”少年摆摆手,不过此话还是很受用,他走到唐英杰的面前,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疼!疼!” “修行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叫什么叫!”刘徳没好气地瞪了这个不知道比自己大出几轮的老人,竟是一副前辈神态。 “修行者?”唐宁眨眨眼,看着自己这位大爷爷。 “你还没说?”刘徳小声问了一句。 大爷爷尴尬一笑。 少年更尴尬,清咳两声,加大了几分音量:“我给您看看胳膊,像我等修行者,自然是无所畏惧,您年事已高,还是谨慎为好。” 大爷爷无奈地看着他,心里说,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少年心里说,谁让你不说,我以为你告诉他们了。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还没有说,不过听说五福也有此机缘,本想趁着他说的时候一并说了。”唐英杰凑到刘徳耳边,小声说道。 刘徳抿了抿嘴,不再多说,手中暗运玄力,一点一点地将唐英杰手臂中已然粉碎的筋骨重新连上。 史可法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这整整一条胳膊连着肩膀和手骨,竟没有一处完整,骨骼裂成七八块都算是好的,碎渣刺肉,想要将它弄出来,难度不小于从唐五福肺里拔出肋骨。 没想到这最麻烦的,却是唐英杰,唐大爷爷的伤势。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爷爷已经满身是汗,浑身颤抖,手把着椅子背,道道裂缝被他生生捏了出来。 刘徳一道心念传入:“如若扛不住,便用魂力封闭五感。” 唐英杰心念回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说的。” 少年笑笑:“那便可以尝试修炼魂力,筑魂,即是筑魂,也是铸魂,自然是火越大越猛,魂魄越精炼。你无须纠结成果,能够进入修炼状态便是。今日若能进入,以后大有益处。” “好。” 唐英杰不再多说,闭上了眼睛,寻常人看不出,刘徳却能看到在老人的眉心处,闪过一抹青光。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的确比刘徳的修炼天赋,好上几倍了。 刘徳收起笑意,用心地一点点用魂力探路,玄力接骨,竟是足足两个时辰过去,方才有了手臂形状。 这期间二人一直站立当场,旁人有心劝说落座,刘徳摇摇头,说气血流转,不可蜷滞,站卧皆可,就是不能坐蹲,不过也差不多了,不用多此一举。 唐英杰更是沉入修炼,不理外声。 唐宁和唐老爷已是回屋休息,留下妇人照看,见刘徳放下手,急忙上前询问:“先生,怎么样?” “你问他。” 刘徳一屁股坐了下来,接连两次行那入微之举,心神耗费着实巨大,即便境界有所提升,也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大老爷,您这胳膊,好点了么?”妇人忙搀扶着唐英杰落座。 “疼,真疼啊!比刚才疼一千倍,一万倍。”唐英杰咧着嘴,睁开眼睛。 “越疼,越证明你那筋骨神经连上了,若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趁早截肢以绝后患!”少年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也总算是喘上口气。 唐英杰只觉得头皮发麻,当真疼的叫娘,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缓缓活动了一下手指,果然之前连勾勾手指头这种动作的做不出来的手,此刻已经能勉强握拳,于是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对少年说道:“先生辛苦。先生辛苦。” “记得我说的话!”刘徳点点头,至此,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唐英杰忙点头应允,他也知道刚刚强忍疼痛,修行效果却是比之前一宿都好,只不过他当时只是尝试修炼《筑魂》,便直接进入状态,与少年所说的并不十分吻合,不知道是否有异常。 他心里想着,还没等开口问,便已有下人将唐英豪唤了过来,替班的看护换了唐英杰与唐宁娘亲,二人先后告辞回去休息,少年与唐老爷来至到书房,商讨之前并未决定之事。 “先生,镇上已经被告知那位伪神仙不会再来挑衅,逐渐恢复平常生活,那位死去的屠夫家里,我也送上钱财进行慰问。大虎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个刚刚识文断字的小子,这事恐怕还得缓和些日子,不过镇上不少人家对其钦佩,纷纷出以援手,平常生活倒是也能过下去。” 刘徳抿了抿嘴,面露悔意,道:“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若是再仔细一点,万不会如此,万不会啊。” 唐英豪犹豫一阵,有些谨小慎微地开口道:“先生,说实在的,镇上也有不少怨言,说是我唐家隐瞒您的下落,方才招来解难,说我唐家与您沆瀣一气,与那伪神仙没什么两样。” 刘徳倒也不意外,只是他也没有经验应对此事,一下子一筹莫展起来。 “先生,其实您不必太过内疚。我们唐家当真是不知道您的去向,况且那史可法人性不善,即便我们当时说了,那人八成也会出手,里外都是死,若是能保您安全,也算是没白死。而且镇上居民虽然愚昧,但大抵是好心,为了那个死去的大虎说几句自以为的公道话,刚才我差人去药房拿药,见过的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药房那个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的掌柜,愣是一文钱都没要。先生的救命之恩,他们迟早有天会知道的。” 这件事从刚才那几个偷偷前来慰问的老妇人,便可见一斑。 刘徳点点头,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唐老爷,这样,我见松柏镇与周遭的村镇相距虽然不远,但是还是得着实走些时日,甚至翻过一座山,我出钱,您给修条路,也算是我对于这场无妄之灾的一份心意吧。” 听到这句话,唐老爷面露难色:“不瞒先生,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修路的事,每过几年镇上都得说上几句,可几十年了,都没有成的。您是不知道,七宝山以南,有片林子,是通向其他村子的必经之路,若是绕,那得费上两三倍的脚力。可那林子里不知何时起,生了条巨蟒,我是没见过,但听说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近几年更加嚣张,已经许久没人敢往那里去了。人迹罕至,听说这几年有多了不少的猛兽。险象环生,没人敢去啊。” 少年一下子失了兴致,声音有些沮丧:“那条黑鳞巨蟒,您见过的。” “我见过?......难不成?”唐老爷一下子想起四十年前,那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猛地站了起来。 刘徳点了点头。 “原来是它啊......那可真是棘手,那位白前辈,都不能奈它何啊。” 刘徳叹了口气,直接说道:“那片林子里有些猛兽,等我离去时候会将它们轰到旁去,但也会定下约定,今后通路之后,不可太过狩猎。” 唐英豪听着少年说的话,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了然了。少年没有提黑鳞巨蟒,那这黑鳞巨蟒便不再成问题。 唐英杰恍然大悟,眼中充斥着惊讶和敬佩。 老人自然是以为刘徳已经将那条黑鳞巨蟒收走或是杀死,反正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肆意杀戮,万不会想到那黑鳞巨蟒与少年的渊源,以及这条巨蟒的死状。 “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吧。”少年将放在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唐老爷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这条路,先生您给起个名字。”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名字?”刘徳搔搔脑袋,“这倒是无所谓,我没读过什么书,您定吧。” 唐老爷提议道:“要不以您的名号为名?也能让来来往往的百姓记着您的好?” “不用不用,我福缘薄,担不起。您就随意找个古诗词里的好名字放上即可。”少年忙摇头拒绝,这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只不过的确有些事情需要考虑。 唐老爷笑了笑:“那老夫便自己定了。” 刘徳笑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道:“对了唐老爷,这镇上有没有卖衣服的,我去买上两件,路上备着。” 唐英豪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穿着,哑然失笑:“就说您这身衣服怎么这么眼熟,这才是您不愿意登门,而选择偷偷进来的原因吧?” 一块经历的事情多了,彼此之间也少了许多隔阂,一老一小,忘年之交。 唐老爷继续说道:“衣服哪有现买的,老夫直接命人我唤裁缝过来便是,手脚快些,一天即可,您若是着急,半天足够!” “这样啊......” 少年有些犹豫,自己之前在迎战史可法的时候露了面,若是被人发现在唐宅,想来是要给唐老爷惹上不少麻烦的,不过思忖片刻,倒是没有拒绝,自己改变长相即可,至于身份,那就是唐老爷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少年释怀,道:“那这衣服钱,我连着修路的金银,一齐给您。” “方圆几里的丝绸都是我唐家的,本就不要钱!” 唐老爷露出一个十分豪爽的笑容,少年一愣,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很快眉头一皱,问道:“唐老爷,可知道这附近有无大的钱庄或是典当行之类的么?” 唐老爷有些不解:“您是有宝物要抵押么?您若是缺钱,我唐家可以给您,若是您不愿意白拿,可以作为借,您之后还来即可。” “有些琐事而已,无妨无妨,您只需要告诉我就好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里只有能够充当灵石的禁制碎块,金银却是连一文钱都没有,但已经向唐老爷夸下海口,若是干脆以灵石交付,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在这种穷乡僻壤,灵石可是实打实的稀罕物。万一被一些如史可法这般人品极差的玄士发现,很容易查到唐家的头上,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便想着自行兑换。 可唐老爷却面露难色:“钱庄倒是有,就在林子那边的隔壁镇上,有一家连锁的万宝钱庄,也兼着典当的买卖。不过那边其实并没有什么闲钱,一般存取个几百两银子就是极限了,再多,便只能等着从外面调款,至于宝贝,不是我看不起那个地方,您若是兑换些玉石,撑死了一千两,再多一文钱,那钱庄都得倒闭。” 刘徳咧了咧嘴,几百两银子的确不够,自己那禁制碎块,可个个都相当于地阶灵石,即便是以玄士的眼中,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而且自己还要赶路回去,穷家富路,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换些钱来。 少年有些头疼,突然眼皮一跳,想起件事,于是急忙问向唐老爷:“唐老爷,您把那镇子的具体位置跟我说一下,我去看看,若是行我就把事办了,若是不行,我再来找您,顺便把那修桥的钱留下。” 他说罢,又拿过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将魂叟在他耳边说的药方写了下来,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情,随即告辞离去。 。。。 “小魂淡,又给自己找活。你哪里去弄钱?不过倒是比以前聪明多了,你若是上来就给唐家一块灵石,你这罪孽可就大了!” 魂叟玩味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老头可真真是受够了刘徳这自找麻烦的性格,虽说语气揶揄,但意思倒是没有半点作假。 少年变化成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行走在松柏镇上,刚刚才从灭顶之灾中逃脱,整个村子如临大敌一般,小心谨慎,即便刘徳用魂幻术遮蔽长相,也有不少人对这个并不熟悉的面孔侧目而视,刘徳之前借着夜色方可快步离开,此刻怕是没这本事,万一被人看出些端倪,又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不是有那万宝钱庄么,大不了从那里再往外找找,总能找到可以收下这灵石的地方。况且,我是没有钱,但我觉得有个人肯定有,就算没有真金白银,凡人所为的玉石珠宝,绝对不少!” 魂叟一愣,紧接着提高了音调:“你是说......?” 少年实在是没忍住,咧嘴笑了出来:“就算我说的都没有,他手里肯定有不少灵石,用他的换钱,我不心疼。” 只是少年转念想出了个问题,暗暗问向魂叟:“就是......魂叟,你知道怎么强行打开储物戒么?” 。。。 “你会么魂叟?要不试试?” “你都问了一路了!我不会!我不会!老夫不会!非要我这么直截了当跟你说么!”魂叟直接在少年的身边现出身形,一脸不善,气的七窍生烟,就差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 “谁让你说话那么委婉,又说这储物戒算是小世界,自有规则,强行打开容易销毁崩溃,又说这东西与主人魂魄相连,恐对史可法有所影响,打乱我的计划,又说这,又说那,就是没一句准话,我以为你跟我客气呢。” “我跟你客气的时候你当屁,我不跟你客气的时候,你倒是心眼不少。老夫不要面子的啊!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啊,这储物戒除非主人自行解除,基本上就是一块没用的石头。只有善于炼器或是空间一道的玄士才有可能强行打开。万年之前,老夫尚且还有能力通过影响主人的魂魄,让他拱手交出,现在,对不起,爱莫能助!” 少年对这个魂魄老头的死皮赖脸一点脾气都没有,两个人看着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史可法,唉声叹息。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现在上哪找精通炼器或是空间一道的玄士啊......难不成真要做那赔本的买卖?”刘徳丧气地蹲了下来,“我就会个锤子,要不把它打碎了试试?” “我看你是个锤子!”魂叟没好气地骂了刘徳一句,不过话音未落,他突然愣住了。 “魂叟?魂叟?”少年觉出异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 “有主意了!” 魂叟露出微笑,下一刻,一道身穿花衣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爷爷,你找我?哥哥!” 刘徳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一眼看见他的真灵扑到怀里,这一次,总算是明白过来:“对啊!咱家有真灵,还怕什么储物戒啊!” “嘿嘿!” “哈哈!” 一老一少两个人看着这个柔弱的姑娘一阵怪笑,一个衣冠不整的中年人躺在地上,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 “哥哥,爷爷,你们这是怎么了?”真灵被二人看得头皮发麻,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许慌张,不由得后退半步。 “别怕,哥哥跟你说啊......” 当下,刘徳将诉求告诉给了真灵,魂叟也在一旁搭腔:“若是能够进入,真灵,有多少拿多少,千万别客气!” 真灵摸摸头顶,有些为难,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之前因为我熟悉那个禁制的气息,才有能力将其放入我自己开辟的小世界里,如今人生地不熟的,真灵只能是试试,若是失败,哥哥爷爷,你们别怪我啊。” “那是自然。” 得到了承诺,真灵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化作一颗流星,瞬间钻入了史可法的储物戒指里。 少年则是蹲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戒指,那储物戒上的褐色芥子石,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少年那张强忍急迫的脸。 魂叟看在眼里,嗤笑道:“看什么呢?” “我怕飞出点什么东西,再给摔坏了。你知道,真灵......没轻重。” 刘徳说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视线,魂叟忍了半天,才将差点打在这个财迷后脑勺的手收了回来。 造了什么孽,招了这么个传人,通天门啥时候......连破烂都要珍惜了。 。。。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储物戒上那枚褐色石头突然亮了一下,一道流光射出,在刘徳和魂叟面前,幻化出真灵的身形,以及她怀里抱着的比她高出一头的金银财宝。 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大大小小,金银细软几乎没过了少年的脚面。 “这么多?!” “这么点!?” 刘徳和魂叟对视一眼,后者撇撇嘴,一脸无奈:“千万别说是我魂叟的徒弟,这点东西还算多?全是些毫无灵气的俗物,你拿出一块禁制碎块来,就足够买下所有了。” 少年没理会魂叟话中的揶揄,先是夸赞了真灵几句,这才低头打量起满地的金光闪闪。 “现在缺的就是俗物!你不要,我要!”刘徳说着,伸手从地上捡起一个足有手掌大小的金锭,啧啧称奇,“瞧瞧,还是这种东西握在手里舒服,比那些个什么灵石法宝,安心多了。” “烂泥扶不上墙。” 刘徳根本没理,而是蹲下身子,一把将真灵抱在怀里,替她擦了擦鬓角上的汗水:“辛苦了真灵!这些,足够了!” “是么?”真灵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哥哥,其实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值钱的我都放在我的小世界里了,你若是要,我给你拿!” 魂叟听在耳朵里,终于止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小魂淡,连真灵都知道这些是不值钱的,就你小子把这些东西当宝贝!” “也不是......”真灵有些不好意思,害怕自己这番话惹得少年不开心。 “我乐意!”刘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驳面子,相反更加得意,“史可法坏事做尽,那这些东西修桥补路,也算是给他行善积德了!他若是真有什么大法宝,怀璧其罪,恐怕还得给我引来祸端。” “大道理一套一套。”魂叟笑笑,转头问向真灵,“真灵,有什么你看的上的宝贝?拿出来瞧瞧。” 真灵点点头,一弹指,噗地一声,凭空出现三样东西。 一副刻画着龙头的玉佩,一柄修长的狭刀,以及一道玉简。 刘徳让真灵将满地的金银收回到她的小世界中,然后和魂叟一并打量起这三样东西。 “这个储物戒里面其实东西不少,有灵气的也有几件,但灵气都很稀薄,称得上有意思的,就是这三样。” 一提到这些,真灵便一下子提起兴趣,丝毫没有往日的害羞。 魂叟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顶:“先天真灵本就趋于灵气充足之地,自然没少见过真正的宝贝,兴许若不是你,这些东西人家都看不上眼吧。” 真灵有些尴尬地冲刘徳笑了笑。 刘徳更加尴尬,但心一横,摆明了给啥要啥:“算了算了,以后都会有的。真灵咱们一块发家致富!” “嗯嗯!”真灵咧嘴开心大笑。 魂叟白了少年一眼:“还好意思让人家跟你发家致富,也就是真灵,换做是我,才不跟你这个穷光蛋混!” 刘徳很明显心情很好,到嘴边的难听话也终究憋了回去,魂叟笑意更甚,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见钱眼开,于是也不再多说,一边打量着三样宝贝,一边一样一样地说起门道来。 “这龙头玉佩,里面存了条上古真龙的精魂,这么多年还有些龙威尚存,倒是保存得当,不过也只剩下龙威,其他的一概没有,外强中干的垃圾货色,除了平日佩戴能够增长气魄,引人重视之外,别无它用。不过若是将它打碎了,将这精魄释放出来,兴许还算是个杀招,可这真龙精魄世间罕有,又不分敌我,浪费了,浪费了。” 魂叟说着,伸手在玉佩上点了一下,一股极为傲然的气息从中喷出,紧接着一道五爪金龙的虚影从中飞出,冲着刘徳怒吼起来。 刘徳哪见识过这架势,吓得腰杆笔直,大气都不敢喘。 虚影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息之后,天下太平。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史可法那种闷骚的家伙,收集这种东西定不是为了杀敌,只是单纯的奇货可居,为了好玩罢了。”魂叟收了手,摇摇头。 真龙虚影消失,刘徳这才喘上气,不知不觉中已是后背湿透,他对自己的不堪自嘲地嗤笑两声,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虽说没什么攻击力,吓唬人倒是挺有用啊。” “你也闷骚!” 刘徳笑笑,没有理会。 老人很快收回笑意,伸手虚握悬在那玉佩旁边的狭刀,上下打量,倒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道:“这柄狭刀倒算是质量不错,按现在的法器等级划分,能到黄阶灵器的地步。拥有了些许的灵性,不说别的,比你那个锤子好多了。不过你不善刀法,这东西倒是可以去换个等级相同的锤子用用。不过世间修炼锤法的玄士算是少数,能够入灵器的锤子更是少之又少,这东西还算有些价值,你别贸然出手,等看中了再换。” 刘徳从魂叟手中接过,像模像样地挥了挥刀,这狭刀的刀柄是一种不知何名的木头所造,入手冷涩,却五指贴合,非常舒服,刀身修长,并无点缀的花纹,古朴十足,大道若简,自有其重。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好东西,换了有些可惜,不行就留着,以后送人,广结善缘没有坏处。” 魂叟撇撇嘴:“换了心疼,送人倒是不心疼了?要不你就学学刀法,比你那几招锤子,杀伤力可大多了。” 刘徳倒是觉得这话不错,自己这一番远行,多是靠着那两手一刚一柔的拳法以及匠神九锻苦苦支撑,的确缺少攻击玄技,当下也没有拒绝,想着回去学府一定要去武藏馆,便看向了最后的那个玉简。 “这个玉简嘛......” 还没等魂叟多说,真灵插了一嘴:“这储物戒中宝贝法器不少,但玉简只有这一个,又没什么能够比得上那两个的东西,所以就拿出来,让哥哥和爷爷看看,若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扔回去!” “瞧瞧,亲妹妹不过如此了!” “这是什么话,真灵就是我的亲妹妹。”刘徳如此说着,却心生愧疚,这么长时间以来,真灵几次三番就自己于水火,可自己却没什么能够帮得上真灵的。当时那个小和尚口口声声要自己照顾真灵,自己也做出承诺,可如今这般算是没有兑现诺言。 他阻拦了魂叟之后的话,蹲下身子,看向真灵:“真灵,你跟哥哥说,你有没有想要的?这么长时间也没给过你什么之前的玩意。你放心说!哥哥有本事,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 最后一句的时候,刘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真灵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差点落泪。 刘徳一下子慌了手脚:“诶诶诶,真灵,别哭,别哭。” “哥哥你是不是要赶我走......”这句话说完,泪水真真正正地滚了出来,霎时间梨花带雨,看得刘徳一阵心疼,急忙认错。 “真灵能够在哥哥和爷爷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是真灵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才会听信了那帮坏蛋的话,被他们抓住。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刘徳一愣,哑然失笑,伸手揉着真灵的头顶:“哥哥不会的!哥哥还要给你买好吃的,怎么会丢下你。” “那就说好了。哥哥给我买好吃的,不许丢下真灵!” “好!” 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一下子止住哭泣,紧接着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刘徳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自己没有因为爹娘的事情陷入疯狂,也是因为有她,有他,有他们啊。 魂叟手持着玉简,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少见的温和许多,只不过瞬间又回到了之前那冷涩的浑浊状态,打断道:“知道你们兄妹情深,能不能照顾一下老年人的感受!” “等有时间我给您找个老伴啊!”刘徳忍住没笑出来。 “小魂淡胆大了!敢那老夫开涮!” “好了好了,谈正事,这玉简怎么样?” 魂叟的语气瞬间正经起来:“小魂淡,一个字,你捡到宝贝了!” “哦?!”刘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想来也的确,这史可法可不是个喜爱收藏文卷古籍的人,能留着这东西,证明它确有其无法忽略的价值。”魂叟抿了抿嘴,“刚刚不是让你学一门刀法么,行了,不用费事了。这玉简里记载着的,就是!” “好运气,好运气!”刘徳咧着嘴笑个不停,“既然如此,这刀法在你魂叟的眼界里,也算是上等喽?” “你小子也太小看老夫了。老夫曾见一剑穿天地,也见过刀劈下阴间,那可都是比拟仙术神法的大神通,那才称得上上等。别说这个,就你们那武藏馆里的武学心法,除了我让你学的那两三部外,也只是尔尔,轮不到老夫敬仰钦佩。” 这一次,不仅是刘徳,就连真灵也实在忍不住,给魂叟一个大大的白眼。 老人自然不会理会小孩的意见,自卖自夸结束,才将玉简交给刘徳自行查看。 刘徳早已是心猿意马,急忙探入心神,当下两个宛若刀砍斧剁的大字出现在魂识之中。 开,山。 “自古刀剑论英雄,君子剑,砍头刀,乃以刀凌厉凶悍,闻名遐迩。吾自认无绝世之才,也无仙人之运,单凭手中刀行走江湖,也落得无名无势,但吾辈刀者,不争头筹,只争生死,故此法无胜负之分,用之,非生即死。” “人身负奇经八脉,乃气血存储之所,如湖泊水库,当气血茂盛之时,需储存于此。吾之刀法,暗合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每冲一关,脉满一处,关关相冲,便是醍醐灌顶,贯通始终,一刀而出,天地变色......” “开山一刀,极简极繁,吾死前虽无力更进一步,但仍有所感悟。世间万事由繁入简,但却无人反其道而行之。吾望后辈有福运深厚之人,可将此道发扬光大,则吾在天之灵,焉可安息……” 第二百八十六章 刘徳一字一句地将这刀法的序文说完,虽说懵懵懂懂不慎理解,但仍能从中感知出一种无惧生死,蔑视天地的豪迈,与那刀法契合的很。 “开山一刀,倒是神气。天地大山,若是碍着前路,一刀开之;生死仇敌,若是阻拦修行,一刀开之。话说得好,不过老夫怎么从来没听过有人用过这刀法称霸一方啊。”魂叟打趣道,他显然认为创下此刀法之人,是在说大话。 刘徳不置可否,不过人家也说得明明白白,无仙人之运,而且修炼之人与开宗立派之流从始至终也没有划过等号,多少名师大家不善修行,毕竟没有多少人根骨卓略道这般地步。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称之为开天?开天,开山,怎么讲,都是前者更加有气魄才对啊。”真灵听得认真,有些不解地开口说道。 魂叟正欲开口,少年却不知不觉地解释道:“开天,是肆意妄为。开山,是心向往之。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真灵显然没有听懂,不过女孩害怕哥哥嫌弃自己愚笨,只能装作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刘徳哑然失笑,苦口婆心继续说道:“一个人饿到极致,是不会考虑吃的究竟是糕点还是米饭的。” 这一次,真灵是彻底听不懂了。 “当一个人有所需求,他要做到某件事,自然而然心生一往无前之气势,就像你饿了,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吃,因为你要活着,而不会因为摆在你面前的是你不爱吃的而不吃,也不会强行去找你想吃的去吃。开天,便是肆意妄为,是有恃无恐,而开山,便像是摆在饿死鬼前面的一碗米饭,一定要将他吃掉。” 真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开天呢?不开天,就会......死?” “那便开!”刘徳大手一挥,“开了天,劈了地,搅了海,如果是必然而然要做的,那便做!” 少年心思缜密,虽然看上去混不吝,但如龙之逆鳞般,他也有着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一旦触及本心,他便不顾任何阻挠,这一点,魂叟清楚。 这也是老人为何会说这部刀法,极其适合少年的原因所在。 这个不知几千几百年前创下此刀法的修士,恐怕白骨也化为尘土,但若得知如今有少年心性如此,九泉之下,仍会笑脸盈盈吧。 魂叟拍拍手,道:“威风够了,就赶紧回归现实!刀法你若是要练,其中运气之法自然不可忽视,但更重要的,你连怎么挥刀都不会,还想着开山?” “挥刀?这有何难。”刘徳不知何解,伸手挥了挥那把不知名的狭刀。 魂叟嗤笑两声,指着洞壁上一处坚硬的石头,说道:“看到那石头尖了么,用这把刀,打中它。” “喂,你也太小看我了。”刘徳鄙夷地看着魂叟,当即握紧刀柄,瞳孔一缩,猛地向前刺去。 “等等!” 刀尖于石壁一寸距离戛然而止。 少年不解:“怎么了?” 老人放下手,刀尖上一抹灰芒一闪而逝:“你这运力之法,不对。” “怎么不对。” “用刀,与挥拳或是挥锤不一样。老夫知道你对于身体的控制很好,但记住,不要本末倒置。你要去感受如何用力方可最大限度提升刀的精准与力量,而不是用你的肉身力量操控这把刀。” 这一次,不懂的变成了刘徳。 “这样,你尝试不用力量,只是随意挥刀,能不能打到。” 刘徳点点头,朝着那个方向挥出刀,差的岂止是几寸。 “诶!” 刘徳轻哼一声,再度挥刀。 叮叮当当,宛若铁匠打铁,在这洞穴之内此起彼伏,直到魂叟以别把史可法吵醒为理由说出,刘徳这才放下刀,可仍然是满脸的不服气。 “简单么?这有何难?难么?”魂叟对少年打趣道。 刘徳撇撇嘴,没有说话。 “这柄狭刀是灵器,所以需要认主,但我劝你,如果你想在刀法上有所成就,那便不要第一时间认主。一旦认主,你自然会熟练此刀的用法,只不过那是这柄刀赐予你的,而不是你的本事。等你什么时候可以随意挥刀至任意地点,再考虑认主的事。” 刘徳点点头,他看向已经是满目疮痍的洞壁,撇了撇嘴:“既然如此,那这开山一刀的心法,我也先等等吧。” 怎料魂叟却摇头,道:“这开山一刀,你倒是可以练练,老夫观其修炼之道,倒是与他所说一般,极简极繁,奇经八脉,便是酝酿出八柄刀意,暗藏于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这八大气穴之内,然后一刀宣泄。你尚且凝练不出刀意,但内里的心法和挥刀倒是可以契合,今后你一边练习挥刀,一边细细体会吧。” 刘徳默然点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狭刀,将其交给了真灵。 真灵一头雾水地接过,问道:“怎么?哥哥,你不是要练习么?” “这狭刀刀身修长,属于刀中异类,我还是先修出刀意,再考虑用它吧。” 魂叟微笑点头。 “那哥哥你用什么啊?” 刘徳眼珠一转,快速走出洞穴,不多时,抱着一双拳粗细的树枝走了进来,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蹲下雕刻起来。 一炷香时间后,这树枝已然成了一柄俗世间最为扑通的钢刀模样,虽然刀背刀刃曲了拐弯,只能大致分辨出刀身和刀柄的区别,但还是有些样子。 “就它了!”刘徳笑着挥了挥,“木刀足矣!” 魂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任由刘徳自行发挥,见其如此,笑意更甚,但还是故作严厉地摇摇头:“手艺太糙,这么丑的刀,那创开山一刀的家伙见了,八成是要从地里钻出来扇你巴掌啊!” “他敢!”刘徳气呼呼地挥动木刀,“我这是给他发扬光大!” 木刀挥出,在棱角分明的刀刃之上,依稀看到了一个凌厉异常的影子。曾几何时,一个山野莽撞人,也是这般挥舞手中刀,一心开万山。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惊小怪。” 大蛾子口出人言,刘德看得是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继续目瞪口呆,一连三四回,这才终于是反应过来。 “前前前前前,前辈辈辈辈辈辈辈辈辈......“ 刘德舌桥不下,话都说不利落了。 “闭嘴!” 刘德当即捂住嘴,不住点头,洞穴之中,只有远处不时响起的窸窣之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终于,刘德忍不住了:“前辈,那个,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唐老爷那边,我还要去寻棵灵药,如果顺利,来回也就在一天之内。” “不必了,唐英豪的伤,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了。“ 她说着,指了指洞穴深处,刘德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在里面有一个蚕蛹,在其上面,有着无数蚕虫在不断地蠕动,一丝丝黑气从蚕蛹中冒出,被蚕虫吞噬。 刘德点头,暗想这应该是某种独特的解毒办法,心中却不免打起鼓来——这位与唐老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小命要紧,不该问的,不问。 “前辈,那要是没什么用我的地方,小子就......” “你不能走。”怎料这只大蛾子却是一口回绝。 “啊?为什么?” “这么想走?” “啊不,不想,哎呦,您这冬暖夏凉,太不想走了!” “油嘴滑舌。” “不过......前辈,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叫白幻。” “白幻前辈......”刘德心说这名字也不知是它自己起的,还是有人给他起的名字。 “看你年纪不大,一身本事倒是不小。是从何门?或许,我还知道。” “我来自赤桥学府。” “赤桥学府?”白幻皱了皱眉,”那种近几年才开办的小地方,还有修魂的功法?“ “近几年......小地方......”刘德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看来这位不论修为,至少也是几千年的寿命了,他其实已经暗自询问了好几次魂叟,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若论修魂,还是通天门最为正宗,但一万年前就已经没了,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不要沉迷于此。” “您知道通天门?”刘德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哦?”白幻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德,突然笑了出来,“你真的和通天门有关系,倒是有些机缘。” 刘德笑了笑,既然魂叟没有出言制止,自己说也就说了,倘若这只凶兽真有歹意,自己万万活不到现在,再去纠结其他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白前辈,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说罢。” “不知您和唐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幻闻言,沉默片刻,这才开口,但却并未就此多说,而是换到另一个话题,“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有件宝贝要上次给你么?” “记得。” “对不起,没有。” “啊?”刘德只觉得这位的说话似乎与常人不同,总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其实也不是我叫你来的,叫你来的,是唐英豪自己。” 刘德更加糊涂了。 “说说吧,唐英豪之前那病,是怎么治好的?” “啊?其实没有,是唐老爷吉人自有天相......” “少废话,让你说什么,你就说!” 无奈之下,刘德只能是将那一夜发生的所有事,说了出来。 。。。 那是在他刚刚来到松柏镇的一天,白天刚刚听到唐五福对自己的述求,虽然话中所说都是些宽慰之言,但为了他能够在此站稳脚步,还是选择在当天晚上,偷偷从七宝山上下来,前往唐府。 “小魂淡,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活,非得当个算命的,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当个算命的......才好骗人嘛!” “少废话,你要是不说实话,待会我可不帮你!” “别啊!”刘德急忙劝说,“我可没那么多的医术,能不能救人,还得看你啊!” “哼。”魂叟不再说话。 借着夜色,刘德用魂力隐藏住自身波动,几次斗转,来到了唐家所在之所。 他翻墙而入,院内并没有过多的建筑,魂力探入,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身体虚弱的年长男人,他轻轻推门而入,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抱歉了,为了救命,只能如此。” 他来到床上躺着的男人身前,小声念叨一句,随即渡入一道较为温和的魂力,唐老爷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 为了避免伤人,刘德这道魂力蕴含灵气较多,一半可以避免唐老爷苏醒,另一边,也可以滋润魂魄,一举两得。 准备妥当,刘德将魂叟叫了出来。 “你来看看。” 魂叟没好气地瞪了刘德一眼,低头开始观察起来。 “两种办法,找到魂魄之伤的缘由,从根本上治愈,第二个只是治本,用魂力滋养,但这并不长久。” 刘德点点头:“如果能治本自然最好,也算是行善积德,却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病根,先看看吧。” 定好计划,刘德便运起魂力,缓缓渡入到唐老爷的泥丸穴之中,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在魂力的探知之下,他面前所看到的,便是唐老爷泥丸穴之中的一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魂力探究另一个人的魂魄,还是在如此温柔的情况之下。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静静地漂浮着,说是相似,当然不是说他与唐老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面前此人比唐老爷还要苍老几分。 他早已不是之前从未修魂的小白,对于魂魄,在多日修炼的过程中,也与魂叟有过交流。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也是此物定轮回。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刘德挥挥手,打算将这位不速之客驱赶出去,可紧接着屋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 “下雪了!下雪了!” 下雪了? 他抬头向外看去,明明这才是晌午时分,可却没有什么光线从窗纸中透出,好像窗外乌云密布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只听得屋外一名较为尖利的妇人声音猛地喊了起来:“是蛾子,好多好多的蛾子!” 他皱了皱眉头,向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幻化成之前的老人模样,可还未至门边,就听得屋外窸窣之声更响,又是三四只飞蛾被挤了进来。 没错,是挤进来。 刘德刹那间瞪大眼睛,他这时才分辨出来,整个门窗都被这种不大的白色飞蛾所趴满,偶然有几只从门缝中被后续而来的伙伴们挤进了屋。那愈来愈大的窸窣之音,正是飞蛾扇动翅膀或是击打在窗纸上所发出的声音。 他猛地觉出不安,手扶在门扉之上,轻轻运作太极内劲,将趴在门上的飞蛾震走,这才能够推开门,向外张望。而作为只见屋外众人正四下逃窜,拼命拍打着飞舞在头边的飞蛾,抬头观瞧,漫天飞舞的还真与白霜飞雪有几分相似,但细细辨认,却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德正欲替唐宅众人驱赶飞蛾,突然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四肢五骸刹那间变得极为迟钝,伸手握了握拳也是无处发力,好似粘稠裹身。 他强行运气魂力,不适之感很快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上前询问,可也是动作逐渐缓慢,最终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僵硬不动。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财等等纷纷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还勉强支撑片刻,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门缝中的刘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石化。 刘德这才意识到刚刚被飞蛾分神,外加之前那种不适,他附着在身上的魂幻术竟没有完全施展,此时此刻是原本的男孩身形。 但情急之下,他也放弃了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中飞舞着的白色蛾子,他有种预感,这该死的异象的真正来源,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的飞蛾渐渐凝聚在院落中央,竟飞舞着组成了一个人形,随即“噗”的一声,飞蛾突然消失,一个高挑女子,出现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定好计划,刘德便运起魂力,缓缓渡入到唐老爷的泥丸穴之中,同时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在魂力的探知之下,他面前所看到的,便是唐老爷泥丸穴之中的一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魂力探究另一个人的魂魄,还是在如此温柔的情况之下。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与唐老爷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静静地漂浮着,说是相似,当然不是说他与唐老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面前此人比唐老爷还要苍老几分。 他早已不是之前从未修魂的小白,对于魂魄,在多日修炼的过程中,也与魂叟有过交流。 魂魄之存在,实际上与人的驱壳可以分割而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魂魄,以一种更为玄妙之言来解释,是这片天地的自行产物。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此三魂不可分割,混沌如一。 太清阳和之光,属之于天,天地初始便已存在,万物魂魄量本已定,也是此物定轮回。 幽精,属之于地,人身血肉皆来源于地,地长万物,也是人身所赐予魂魄之物。 爽灵,属之于五行,乃是这天地灵气,修魂所修,实际上,也是这爽灵所赋予的可能性。 刘德观瞧唐老爷的魂魄,也是从此三者观瞧。 太清阳和之气,赋予了魂魄的存在性,刘德既然可见,且魂魄完整,证明此魂无碍。 幽精来自身躯,刘德暗想唐老爷身体无碍,应该幽精也没有问题。 这么说,应该是爽灵的问题所在。 可这件事的问题,是在于这爽灵,究竟因为什么产生了问题呢? 刘德用魂力轻轻接触唐老爷的魂魄,后者的眼睛渐渐睁开,但却是无比混沌,没有神色。 刘德知道,唐老爷没有修炼魂魄,魂魄的灵性尚未点醒,只有些许本能,所以料也正常。 刘德传递善意,同时刚刚用于封魂的魂力还包裹着唐老爷的魂魄,唐老爷的魂魄并未感知异样,短短片刻之后,他再度闭上眼睛。 他逐渐将魂力传进魂魄里,这一进入,便是眉头一皱。 唐老爷的魂魄其中,有很大一块缺陷,原本的五行之气根本无法聚集,只有些许灵气支撑存在。 这种事,真是奇了怪了。 刘德不知道唐老爷的魂魄之上究竟是从何而来,他与魂叟交流几句,后者也是一头雾水,当然,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魂魄方面的伤势,总的来说有这么几种来源,一是肉体的极致苦难,这种一般会出现在饱受折磨之人的身上,二则是魂魄本身受到伤害,也即承受某些针对魂魄的玄技,或是中了什么毒,三,便是与生俱来,这三种,也即是对应着三魂。” “难不成这唐老爷之前被什么人下了手?” 魂叟摇摇头:“如今,针对魂魄的玄技已经是少之又少,除非如你我这般俢魂者,否则一般而言,寻常修士的魂魄与常人并不会强大多少,再者说,如果真是有人心怀歹意,为何要针对魂魄,直接将他杀死岂不一了百了?” “不知道。”刘德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如此,那就是中毒了?可我见他魂魄虽然是灵气不进,但并未有什么其他能量,如果真是中毒,这毒又在哪里呢?” “还有一种可能......” 魂叟也是使出魂力,感知了一下唐老爷的情况,点了点头:“他这魂魄,是天生如此。” “天生?”刘德眉头一皱,“你是说和我一样?” “你是三魂皆淡,他是三魂欠缺一魂,可不一样。”“我俩还以为那小子是受了您的指示......所以也没敢尽全力......”白无常有些不敢看沙洛儿,眼神闪烁地低下了头。 “等等!”沙洛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他二人,“也就是说,你俩还真被他拦住了?” 黑白无常相视无言,只能默默地点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你俩也疯了?”沙洛儿见状,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阳寿尽,引魂归,这是千万年都不允变更的规则!是天地大势!怎么,才这么点时间没回去,你俩要造反!?” “公主,我们也不想啊!”黑无常略略抬起头,那张凶恶的脸上布满了苦涩,显得更加丑陋,“那小子有您一道神魂,我俩真以为是您指示,而且他不知道哪来的能力,直接将那人的魂魄束缚住,再加上神魂加持,竟与我二人打个平手,虽说我们也没有尽全力,不过那个境地,我俩也没办法啊......” “你俩跟他打个平手?”沙洛儿闻言一愣,紧接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声嘀咕,“看来小贼倒是因祸得福,有些长进啊。” 黑白无常见沙洛儿这一会儿气一会儿笑,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前,等候发落。 不多时,沙洛儿容颜一整,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事我知道了,这个魂魄,你俩还打算收么?” “如果不是您的指令,那我俩还是回去收一趟吧。”白无常说道。 “恩......”沙洛儿思忖片刻,摆了摆手,“算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人这次大难不死,也许另有因缘,不可强求,想来少一个魂魄,底下也不会这么快察觉到,等反应过来,八成也得过个几十年,到那时再说吧。” “那我们......” “放心,出了事,你让底下人来找我。不会难为你们的。” “好,好......”黑白无常二人总算是放下了心,表情轻松许多。 “对了,你俩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找得到我?” “是啊。”白无常点点头,“寻魂是我俩的看家本事。之前没了您的气息,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这次在那小子身上寻到神魂的气息,自然也就找得到了。不过......”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您这是在哪?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第二百九十章 刘德皱起眉头,屋外,众人正抬头张望,刚刚那人所言不错,如今这漫天飘飞的白霜,竟是一只只白色的蛾子,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会这样?“ 诧异之下,刘德惊呼出声,这异状显然非常理可以解释,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刘德鼻子一动,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他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握了握拳,好似粘稠裹身,虽然几息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消退,可他无事,其他人可就遭了秧。 首先是唐宁,他大张着嘴看着这漫天飞蛾,竟直接定在原地,一旁的唐林氏觉出他的异样,正想询问,可也是逐渐放缓动作,渐渐的一动不动起来。 紧接着,院中的下人,唐三富纷纷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唐五福,仗着身强体壮,费力地看向了刘德,可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也最终和其他人一样,石化一般。 刘德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变幻外形,可情急之下,他也放弃了再行隐藏,浑身玄力调动,全神贯注地盯着天空,他有种预感,正主即将现身。 果不其然,在他的视线之内,所有的飞蛾渐渐凝聚在院落中央,竟飞舞着组成了一个人形,随即“噗”的一声,飞蛾突然消失,一个高挑女子,出现在原地。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女人看了唐老爷一眼,随即一招手,一大股白色的丝线从手里飘出,直接将唐老爷包裹起来。 “你跟我来。” “前辈,那个......我就不去了,我还......” “你救了他,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说罢不容分说,又是一股丝线飞出,也将刘德裹了起来。 刘德的呼喊变得难以听闻,女人又盯着唐三富好一阵功夫,这才飘出了房屋,转眼间消失不见。 女人离开了,却无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唐三富,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抹去脸上的血,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宝贝么......” 他缓缓张开手,一只飞蛾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但翅膀折断,极为费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唐三富踉跄着,从依旧是石化的众人身边路过,跟在了飞蛾的后面。 “喂,前辈,我,我晕机......” “前辈啊,啥时候到啊?” “前辈啊,我要是吐这里面,你会不会干掉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前辈啊,你......” “闭嘴!” “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我弄晕,我实在是憋得难受,想撒尿......” 终于,在刘德一刻不停的埋怨中,缠住自己的这团白色线团,终于是速度减缓,随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很明显,这一路上,这个神秘女子气的可以,在放下刘德时,没收半点力气,刘德央求了一路的将自己迷晕,竟然到了地方,却被生生摔晕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唐五福甚至顾不上跟刘德报备,便直接冲了出去,也算是夫人还算有些教养,尽管同样一脸急迫,但总归是对刘德报以歉意地点了点头,说府上有些事,不便招待,改日再行赔罪,之后便跟着唐五福,往后院跑去。 这逐客令刘德自然是听得出来,但此事他本就是他所提防的,自然不能就此离去,原因很简单,便是唐宁在早些时候跟他说的一句话。 他梦到了自己掉牙。 在赤桥城南那边,有这么一个老话,梦见掉牙,家中必有长辈故去,刘德虽然根本不懂解梦,但这件事却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些许沟壑,虽然有心不管,但是还是跟随着小宁,来到了唐府。 唐家人待自己不薄,况且如果非要往玄学命里上讲,刘德和唐家人还真算是彼此兴旺,刚刚听唐五福所说,之前唐家遭遇连番打击,差一点便就此破败,但自从遇见了自己,反倒是蒸蒸日上,从坑底爬了出去,至于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但因为算准了唐老爷身体无忧,也引来了整个镇上的一个算命大潮,自己从中赚取了不少的好运等级经验值,所以在猜想可能唐家人有难的时候,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介怀。 起初他以为会是唐五福出事,毕竟唐老爷确定性命无碍,又是始终卧床,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借着了解唐家兄弟渊源,也陪伴在了唐五福的身边,却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唐老爷。 府上一阵喧哗,这唐家大院里,即便是伙计小厮,大多也是亲戚,一听自家老爷出了事,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纷纷往后院赶去。 刘德跟着人群,很快便来到了唐老爷所在的房间。 这一看,也是不由得心惊不已——唐老爷卧在床上,胸口刺着一把匕首,几乎是没到刀柄,而小宁站在一旁,已是吓得呆滞,无声地哭泣着,手上,衣服上,满是鲜血。 “小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五福的妻子询问道。 “不,不是我......” “啪”的一巴掌,唐五福重重地扇在了唐宁的脸上,直接把后者扇倒在地:“还敢狡辩!我唐家没有你这样子的子孙!“ “哇!” 唐宁终于是大声哭了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黑,晕倒了。 “还敢装死!?” “等等!”见唐五福还要上手,刘德急忙出声,拦住了他。 “先生,您怎么......” “唐老爷还没有死。” “您说什么!?”唐五福一愣,紧接着目眦尽裂。 刘德身前的人让出条路,刘德也顾不上拄着拐杖装瘸,健步如飞地来到了唐老爷的身前。 刚刚他用辨神之目的望魂之法看过,并未有魂魄的痕迹,也就是说,唐老爷还没有死。 “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五福,让所有人离开这间屋子!“ 情急之下,刘德顾不上其他,唐老爷血如泉涌,此刻血液的流速渐渐缓慢,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好!先生,求求您了!”唐五福甚至快急哭了,上前一把拽起唐宁,“臭小子,跟我出来!” “把他留下!”刘德伸手拦住,“我有话要问他。” “这小子......” “唐宁年纪尚轻,手无缚鸡之力,你当真认为他会杀人不成!?”刘德瞬间皱起眉头,不经意间整个人的气质从之前的颓废变为凌厉,魂力无风自起,唐五福只觉得汗毛倒竖,甚至不敢出声,忙不迭地即退出房间,同时将所有人轰了出去。 刘德见屋内无人,这才唤出魂叟,心念问道。 ”魂叟,有没有办法!“ “怎么你去哪,哪死人啊?奇了怪了。”魂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唐老爷,突然一愣,瞬间皱起眉头,随即看向刘德吩咐道,“你先将玄力打入鸠尾穴,注意不要太强,止血即可。“ 刘德听出异样,但还是不敢耽误,将玄力化为一道细针,缓缓扎入魂叟所指的位置,玄力很快深入其中,断了伤口周遭的几处大脉,果然很快胸前的血便止住了。 “之后呢?要不要将刀拔出来?”刘德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断了唐老爷的生机。 魂叟摇摇头:“先等等,小魂淡,寿天决的运转之法你还记不记得?“ “记到是记得,不过......”刘德一下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唐老爷的伤势,这么严重么?” “气血亏损的太厉害,你身上没有灵丹妙药,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用灵气去补充气血,而且......”魂叟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你先流转几次试试!” 刘德不疑有他,深吸口气,点指在唐老爷的眉心处,同时调动魂力,与之前救治爹娘方法一样,将周遭灵气吸引过来,可魂力刚一进入唐老爷的身体,他整个人便浑然一阵,不敢置信地看向魂叟。 魂叟冲他点点头,他没有声张,继续运转寿天决,只是更加细心,不敢出现差错。 插在唐老爷胸口的是一把宽刃刀,豁口很大,但刀尖并不锋利,所以其实刀身进入胸膛的长度不深,可却正正掐在了肋骨之间,不仅是血肉之伤,骨骼也有些错位。 刘德清醒刚刚没有贸然拔刀,并且在用魂力运转寿天决时,也刻意在刀身附近多引了些灵气。 幸而唐老爷并没有经脉紊乱之状,刘德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流转一周,魂力收至眉心后,他没有就此继续,而是又流转了四次,在魂叟的许可之下,暂时收功。 “你现在可以将刀拔出,记住,轻且快,而且要用玄力封住心脉,不可分神!” 魂叟在一旁提醒道,刘德点点头,一手抚住唐老爷心房,另一只手握住刀把,当即一愣,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但还是没有声张,魂力运至手心,强行将双手的肌肉稳住。 他气沉丹田,手中使出太极拳的柔劲,晃了存许,但也只是这细可入微的手法,便卸去了两边肋骨对刀身的夹紧。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与黑鳞巨蟒纠缠起来。我趁它分神的功夫,运用魂力将其击退到泉水之中,同时引来山石,封填住泉水,这黑鳞巨蟒受了伤,蜷缩在池底的泉眼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鬼云猎哪里管这些,他感知到周围有生灵存在,自然会用花蕊汲取生灵的魂魄。那二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于是我用蚕丝将他二人的肉身保护起来,同时运用内丹,封印住二人的魂魄。可他二人之中,年长者竟直接用他自带的猎刀,将汲取另一人的花蕊硬生生砍断,那鬼云猎受了惊吓,猛然间又伸出几根花蕊,我的封印瞬间破碎,几乎将一般的魂魄都吞了进去。” “我再度增强了封印的力度,这才堪堪挽留下来。可我若是砍断花蕊,那人必死无疑,此刻保持,因为鬼云猎无法完全汲取二人魂魄,竟也无法完全结出果实。鬼云猎本身的魂力能够为那人提供魂魄生机,反观唐老爷,虽然魂魄也被吸去了一部分,但性命还在。我将其唤醒,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唐英豪还算是个聪明人,我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此事说出去,他也同意,只是说一定要找到救治自己哥哥的办法。再然后,他几次来找我,说出他的计划,同时想要我帮他种植一片桑树林,以此来遮蔽住这多鬼云猎。” “五十年过去,我尽管多次帮其续命,但始终不得其法,他的身体每况日下,他曾说,如果自己有生之年无法救治,也会想办法让子孙寻能人,可他的身体恢复,让他以为你,就是那个奇人。” 刘德恍然大悟。 “这么说......” “是的。唐英豪的用意,就是求你,来救治他的哥哥。” “你好臭,滚!” 话音未落,刘德只觉得一股大力击来,整个人直接被打飞,摔在了地上。 女人连看都没看,直接飘起,进入到屋内。 “不好!” 刘德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往屋内冲去。 “前辈,这里面......” 他刚一进屋,却见女人正站在唐老爷身边,细细地打量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命,是你救的?“ “前辈......唐老爷。” “我在问你话,唐英豪的命,是你救的?” “只是略微疗伤,唐老爷身负剧毒,我正打算去寻灵药医治.......” 刘德哪敢妄语,实话实说。 “他体内的血,是你渡进去的?” “是......小子的血有些特性,我想以毒攻毒,也许能让唐老爷,撑些时候。” “我说,怎么他也这么臭。” 女人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德,“你做的不错,算是救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只是......恩?他们......” 刘德心中一惊,刹那间便想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有救唐老爷,也许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就得得被这个女人杀了。 “谁干的。” 刘德低下头,却不知该不该说。 “我在问你,谁干的!” 话音未落,女人肩膀上停留的那只飞蛾猛地变大,迅速化作为一只足有六尺来高的巨型飞蛾,一声奸细的刺耳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似乎都要把刘德的耳膜震碎。 “前辈......” 刘德吓得三尸神暴跳,哪还敢隐瞒,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女人听后,冷哼一声,那只飞蛾像是听懂一般,直接将门扉撞碎,一个翅膀,将唐三富打进了屋。 “......竟然是他的血脉。”女人皱了皱眉,一招手,巨蛾瞬间有回到了原来大小,停在了她的肩上。 刘德这才敢喘气,刚刚的恐怖一幕,他怕是这辈子,都得害怕飞行昆虫了。 “你啊你,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女人看了唐老爷一眼,随即一招手,一大股白色的丝线从手里飘出,直接将唐老爷包裹起来。 “你跟我来。” “前辈,那个......我就不去了,我还......” “你救了他,我有宝贝给你。跟我来。” 说罢不容分说,又是一股丝线飞出,也将刘德裹了起来。 刘德的呼喊变得难以听闻,女人又盯着唐三富好一阵功夫,这才飘出了房屋,转眼间消失不见。 女人离开了,却无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唐三富,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抹去脸上的血,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宝贝么......” 他缓缓张开手,一只飞蛾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但翅膀折断,极为费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唐三富踉跄着,从依旧是石化的众人身边路过,跟在了飞蛾的后面。 一声惊呼从他耳边响起,魂叟也从魂石空间中出来,抬头望着天空中飞舞着的无数只飞蛾。 在二人的注视之下,漫天飞蛾竟 “恩?” 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那双黝黑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着刘德,目不转睛。 刘德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无底深渊,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深渊中响起,阵阵微风吹拂,竟拉扯着刘德往前走去。 刘德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可也只此一步,泥丸穴中的魂力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直接调动起来,一瞬间,辨神之目开启,紫金光芒闪烁,刘德一瞬间,回归了意识。 “竟然不受幻术所惑?”女人终于开口说道,那声音有些尖利,但却极为入耳。 “阁下一上来就施展幻术,不免有些不讲礼貌了吧。”刘德不敢有丝毫大意,辨神之目一直打开着,在他的视线之内,这个女人却还是如肉眼所见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底细。 当然,如果她是人的话。 “已经好久,没见过修魂的人了。”女人突然说道,刘德心中一惊,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寻常玄士。 “小子刘德,见过前辈。” 不清底细的时候,还是谦卑一点比较好。 此人一身白色长裙,遮挡住手脚,一头棕色长发披在身后,裸露出的皮肤略显青色,上面却画着无数黑色波浪花纹,即便是脸上也不例外。 一只落单的飞蛾飘飞着落到了她的肩上,停住不动,女人微微转头环顾众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刘德身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是......” 他面前,是一株足有一丈宽的大花,花蕊无风自动,花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也在不断摇曳,奇怪的是,这一株花却没有一颗叶子,也没有枝干,直接生在地面的岩石之中。 “鬼云猎?” “鬼云什么?” “你知道它?” “啊?” 刘德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是魂叟。 “我,我不知道......” “这诸异花,就叫鬼云猎。是一颗罕见的食人花。” “啥,食人花?”刘德吓了一跳,不仅向后走了几步,“您,您不会是那我当它的肥料吧。” “就你身上那几两肉,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那您叫我来......?” “我说了,叫你来,是为了救人。” 说罢,她一挥手,将这株鬼云猎的花瓣扇动,漏出其中遮挡着的一个白色蚕茧。 刘德一愣,往前走了几步,却被白幻一把拦了下来。 “别往里走。” “那个......是谁?” “是唐英杰。” “那是谁?” “唐英豪的哥哥。” “你是说......这位......不对啊,我记得唐老爷的哥哥,不是早年间已经去世了么?” 白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不置可否:“他是死了,但是也没死。” “那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你治疗唐英豪的时候,可曾探查到,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魂魄......啊!您是说,唐英杰他,同样也是魂魄上出了问题?” “你猜对了。” “是因为这株鬼云猎?”刘德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的,正是这株鬼云猎,你可知为什么这株花,会被叫做这个名字?” “鬼云猎......鬼云二字,是个魂!” “没错,这株花不仅食人血肉,更食人精魂,是这世上罕有的凶物。” “也是这世间罕有的灵药。”魂叟的声音再度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后者没有理会,专心听着白幻的讲解。 “此物虽然极其凶狠,但其果实,对于魂魄的增长有所奇效。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什么吧?》” “您是灵兽?” “没那么高级,一万年前,我只是一只白幻蛾子而已,若论修为,如今的我,尚不如几千年修行的凶手,对了,你身上那臭味的来源,就是一条两千年修行的长虫,单说武力,几个我也打不过它,但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我一只手指头,就能干掉他。” “是因为您的魂魄?” “万年以前,我本是一只飞蛾,只有几天的寿命,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拾了一味灵药,因此开灵点智,有了修炼之趋,可无奈天赋太低,即便那株灵药效力惊人,让我拥有了万年的寿命,修炼却是仍旧不得法,若论修为,也就相当于这修一千年左右的精怪,你身上那臭味来源,就那只臭虫,单论破坏力,几个我也打不过他,不过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魂魄?” “正是。”白幻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鬼云猎,“千年之前,正当我感知命不久矣,向寻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之时,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到了这鬼云猎。万年时间,除了没有在修为上给我些许增进,但是游历大山大河,耳听目视之中,也知晓了这人间的不少奇闻异物,我曾有过寻觅宝物的打算,可碍于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从那些凶手口中夺食,几次侥幸脱逃,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此物不一样,一是因为我当时见到时,他还只是株嫩芽,尚未开花,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寻得此物之人,二是因为我本能地对这株鬼云猎产生了渴望,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是我突破的不二良药。” “我的本体是一只白幻蛾,自从我迈上修炼之路时,就得知我这门,有一门种族之技,幻术。” 她说罢,轻轻招了招手,从头顶的灰烬之中,缓缓飞下一只白幻蛾。 刘德抬头观瞧,头顶上,这只白幻蛾轻摇翅膀,洒下万点银粉,想是一洒落辉一般,落在了刘德的肩膀。 刘德不敢大动,手扶在了肩膀上,白幻蛾仿佛知道他的意图,飞在手中,喝上了翅膀。 他微笑着凑到眼前,这白幻蛾翅膀之上,有两个类似骷髅一般的团,随着视线晃动,明暗闪烁,好不奇妙。 “刘德,你在干什么?” “我在......嗯?”刘德正欲回答,突然眼前的白幻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怎么会这样......是幻术?” “是么?”白幻笑了笑,手上一翻,一只白幻蛾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往天上一抛,白幻蛾飞舞着,消失不见。 “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这一万年其他的没学会,却是这幻术熟练于心,我这门幻术,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魂魄,也就是说,我类白幻蛾,天生,就是魂修。” 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辨神之目之下,依旧看不到白幻的真身,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魂修,自然对着鬼云猎有所感觉,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刘德点了点头。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在这期间,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更是不乏有修为高深的凶兽,能够抵御住鬼云猎的诱惑,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或许是我白幻蛾本身对于魂魄的奇强天赋,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象之法能够增幅三到四倍!也正因如此,我往往可以惹得前来寻宝的凶兽自相残杀,我则是坐收渔翁之利,但在其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之力,拦住一类前来寻宝的生灵,便是人类。” “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刘德点点头,但还是让唐五福将院中的所有人唤了过来。 不多时,一共五人在唐老爷的屋前站成一排,三男二女,其中一男一女分属厨房,两个男人负责寻常的清扫打理,剩下一名,是特地为唐老爷所请,会些药理。 唐五福和唐三富,唐林氏三人不知刘德是什么打算,但出于各色心事,也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刘德。 刘德一一审视众人,随即从怀中,其实是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罐子,他举着罐子,冲众人说道。 “诸位,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清楚,老夫机缘巧合被请入府中,唐老爷于我有缘,所以撞上此事也不得不管。我知道诸位被请到这里,自然是有万分不解,别着急,允老夫买个关子。诸位可见到这个。” 他说着,冲众人示意了一下首宗瓷罐。 “老夫行便江河湖海,一日与野外酣睡,竟有幸蒙三清道祖托梦,他老人家说我有朝一日会遇一祸事,若是行善相助,不仅可保一家安稳,也可积攒功德,等我醒来,手中便多了这个瓷罐。多年以来,老夫从未遇到过能用此法宝之事,直至今日。” “老夫想请诸位帮个忙,能否依次将手放入其中。” 刘德巡视一遍,随即将目光投向唐五福,唐五福一愣,当即做出示范,走到刘德跟前,将手放了进去,随即拿出,相安无事。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上前,首先是唐林氏和唐宁,其次是五名下人,最后才是唐三富。 “诸位,这罐子是三清道祖所赠,其中有无上法力,可辨是非,定生死,如今,这杀害唐老爷的真凶,我已经一目了然,我可以给这真凶一个机会,倘若你能够坦白,也许还能在祖师面前寻个因果,否则,这罪孽深重,可就无路可走了。” 他说罢,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所有人或睁或闭,表情各异,却并未有人说话。 刘德叹了口气,将罐子借着深入怀中的动作收紧储物戒里,这才转过身,对唐五福摇了摇头。 “先生,怎么了?您......究竟查出什么来了?” “三位,还有小宁,你们随我进来,其他人,叫他们散去吧。” 刘德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摇着头叹着气,走进了屋中,他提及的四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五个下人见唐五福几人走进屋,关上门,这才小声议论着渐渐走远,其中一个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皱起眉头,随即耸了耸肩,走远了。 远处的天空之上,一片乌云朝这边移动着,越老越近。 。。。 刘德走进屋,转回身看向众人:“我也不瞒你们了,如今这杀人真凶,就在这间屋子里。” “什么?” 众人一口同声地说道,唐五福和唐林氏则是一齐看向了唐三富,而后者,则一脸气愤地抓去唐五福的衣领。 “你竟然敢对爹下手!?” “你放屁!明明是你!你个畜生,是不是还惦记着那片林子?” “我?我还给爹去买东西,我看就是你!听说爹要吧遗产给我,就想着霸占!” “够了!”唐林氏站在中央,推开了二人,“爹还没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先生,您快说说吧!” 刘德叹了口气:“两位,别着急,事情的真相我这就告诉你们。” “凶手,其实有两个。” “两个?” “插刀的是一个,下毒的,是另外一个。” 闻言,唐林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我始终想不明白的便是这一点,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动手?虽然可以根据常识推断出这毒一定是下在插刀之前,但问题是,插刀的人,究竟知不知道唐老爷被人下了毒。” “五福,我听唐宁说起过唐老爷的遗嘱,能不能由你,再给我讲述一边。” 唐五福瞪了三富一眼,说道:“我爹说,如果他因病寿终正寝,那片林子便交由唐三富处置,如果他被人杀害,亦或是其他意外,那林子便交给我来继承,先生,这还不明白吗!这明显就是怕唐三富对他动手!?” “这遗嘱是在我回来之前立的,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五福,你别胡说八道!” “先别吵了,既然如此,这件事的真相便明朗起来。这件事在我看来如此诡异,问题其实出现在我的身上。” “我,不应该出现。” 唐宁似乎突然想明白什么,抬头看向了唐三富。 “如果我不出现,这件事会怎么解决?五福,你来告诉我。” “那我一定会尽我毕生之力,找寻真凶。” “干什么的真凶?” “杀我爹的......那个下毒的,还有捅刀的,都是!!” “只有一个。” “什么?” “只有一个凶手?就是捅刀的,因为这毒,你查不出来。” “是......” “这件事发生的很巧合,在唐老爷被人用刀捅伤后没多久,唐宁便来了,如果不是这碗药,也许等发现的时候,唐老爷早已是身体发凉,无力回天,所以下毒之人和捅伤老爷的人,都是为了他死。” “在唐三富来到大厅和我们交谈时,到唐宁发现意外,这期间究竟有没有人进入,其实不得而知,但如果真有人进入,一定是做足了心思,想要干掉唐老爷,可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凶器。” 刘德拿起刀,冲唐五福问道:“这把刀,是不是始终被放在柜子里?” “是的,我爹从不叫人碰,即便是我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这凶手,可就有些弄巧成拙了,为什么偏偏要拿这把刀,而不从外面随便拿一把,为什么要将到留在现场,直接扔个没人的地方不是更好?如说凶手是冲动杀人,能够做到现场毫无痕迹,甚至门窗紧锁,除非真是修为高深的玄士,可若是玄士,又怎么会用刀?”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直到刚刚,我终于想明白了。” “刚刚那个碗,大家都伸进了手,对不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史可法那种闷骚的家伙,收集这种东西定不是为了杀敌,只是为了好玩罢了。”魂叟收了手,摇摇头。 刘徳这才喘上气,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虽说没什么攻击力,吓唬人倒是挺有用啊。” “你也闷骚!” 刘徳笑笑,没有理会。 老人很快收回笑意,伸手虚握悬在那玉佩旁边的狭刀,上下打量,道:“这柄狭刀倒是质量不错,按现在的法器等级划分,能到黄阶灵器的地步。拥有了些许的灵性,不说别的,比你那个锤子好多了。不过你不善刀法,这东西倒是可以去换个等级相同的锤子用用。不过世间修炼锤法的玄士算是少数,能够入灵器的锤子更是少之又少,这东西还算有些价值,你别贸然出手,等看中了再换。” 刘徳点点头:“不行就留着,以后送人,广结善缘没有坏处。” 魂叟撇撇嘴:“要不你就学学刀法,比你那几招锤子,杀伤力可大多了。” 刘徳倒是觉得这话不错,自己这一番远行,多是靠着那两手一刚一柔的拳法以及匠神九锻苦苦支撑,的确攻击玄技有些少,当下便也没有拒绝,点点头,看向了最后的那个玉简。 “玉简嘛......” 还没等魂叟多说,真灵插了一嘴:“这储物戒中宝贝法器不少,但玉简只有这一个,又没什么能够比得上那两个的东西,所以就拿出来,让哥哥和爷爷看看,若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扔回去!” “瞧瞧,亲妹妹不过如此了!” “这是什么话,真灵就是我的亲妹妹。”刘徳如此说着,却心生愧疚,这么长时间以来,真灵几次三番就自己于水火,可自己却没什么能够帮得上真灵的。当时那个小和尚口口声声要自己照顾真灵,自己也做出承诺,可如今这般算是没有兑现诺言。 他阻拦了魂叟之后的话,蹲下身子,看向真灵:“真灵,你跟哥哥说,你有没有想要的?这么长时间也没给过你什么之前的玩意。你放心说!哥哥有本事,给你弄!” 最后一句的时候,刘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真灵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一红,差点落泪。 刘徳一下子慌了手脚:“诶诶诶,真灵,别哭,别哭。” “哥哥你是不是要赶我走......”真灵哭的梨花带雨,看得刘徳一阵心疼,急忙认错。 “真灵能够在哥哥和爷爷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是真灵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才会听信了那帮坏蛋的话,被他们抓住。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刘徳一愣,哑然失笑,伸手抹着真灵的头顶:“哥哥不会的!哥哥还要给你买好吃的,怎么会丢下你。” “那就说好了。哥哥给我买好吃的,不许丢下真灵!” “好!” 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一下子止住哭泣,紧接着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刘徳这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无奈,却又十分幸福地笑了笑。 自己没有因为爹娘的事情陷入疯狂,也是因为有他,有他,有他们啊。 魂叟手持着玉简,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少见的温和许多,只不过瞬间又回到了之前那冷涩的浑浊状态,打断道:“知道你们兄妹情深,能不能照顾一下老年人的感受!” “等有时间我给您找个老伴啊!”刘徳忍住没笑出来。 “小魂淡胆大了!敢那老夫开涮!” “好了好了,谈正事,这玉简怎么样?” 魂叟的语气一下子正经起来:“小魂淡,一个子,你捡到宝贝了!” “哦?!”刘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人突然睁开眼,不解地看向刘德,可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刘德望着站在那人身前的魂叟,点点头,后者伸出一指,一道魂气冲入刘德的脑海,与此同时,一段记忆出现在了刘德的面前。 一片尘土喧嚣,三人正飞速地向前跑去,在这段记忆的主人身边,还有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 “秋瑾,你带孩子先走!” “不行,腾飞,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男人女人一边跑着,一边争辩。 “至少也比一家都死了强,快,快走!” 男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球,猛然扔向身后追击着的众人,球在落地的一刹那,那人手指一弹,一道极为隐蔽的暗红色光满贴地而去,直接击中铁球,铁球瞬间炸裂,里面的铁片向四周飞去,顿时一片哀嚎。 画面之中,男人以一敌万,阻挡住了追兵去路的身影渐渐缩小,主人回过头继续和自己的母亲奔跑,可却突然,在身前出现一对人马,二人忙回头看去,之前的男人也已被接下来出现的官兵包围,并且不少正在冲自己而来。脸上一喜,看向远处正飞奔而去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随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娘......”主人说话,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玉函,照顾好你自己。” 女人望着他人,突然表情中浮现出一丝不舍,一丝决绝,他猛然拍出一张,打在主人的肩上,画面中的一切渐渐缩小,而后“扑通”一声,掉进水中,不省人事。 画面一转,是一间暗无天日的囚牢,其中躺着一个浑身脏污,头发胡子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身影,主人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入,轻声唤起:“爹,孩儿来救你们了。” 男人终于睁开浑浊的双眼,回头看去,随即老泪纵横。 “你不该来,你不该来啊!” “爹,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主人将男人扶起,渐渐走出,又如法炮制,从另一间囚室中接出一个虚弱的女人,三人汇合后,主人直接揽过二人的身躯,从正门走出,身形跃起,几下便离开了之前的囚室,而这时,后面才响起警报声音。 画面回归黑暗,刘德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几息之后,那人也猛然睁开眼,诧异又愤怒地看向刘德:“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么意思啊?”唐英杰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刘徳的肩膀,“别开玩笑。” 刘徳撇撇嘴:“我开没开玩笑,你比我清楚。” “你犯神经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不是来带我出去的么,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 “浪费时间么?”刘徳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脸上堆满笑意,“你还真说对了。” “你在干什么啊!”唐英杰当真是气上心头,“你若是不想带我出去,为何非要把我带到这里,你是在耍我么?” “耍你?啊......”刘徳摸摸头,“好聪明,你又说对了。” “你!?”唐英杰冲着刘徳咬牙切齿,当即转身要走,刘徳忙拦了下来。 “你若是不想带我走,你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你救了我,可我也没这个义务陪你玩!”唐英杰一把甩开刘徳的手。 “你当然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这场戏,不就白演了,对不对?”刘徳缓缓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唐英杰。“鬼云猎?”唐英杰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刘徳。 “戏?”唐英杰脸上疑云满布,“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鬼上身,疯了!?还是被那个怪物打傻了?” “你说起那个怪物,我倒是想起来了。”刘徳若有所地地点点头,“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唐英杰皱了皱眉头,“就是......” “就是一个人的模样,虽然眼睛大了些,身材高大一些,于你我没什么区别,你怎么知道,他会变成怪物?” “这......是你告诉我的啊。”唐英杰一脸无辜,“喂,你在怀疑我啊!你小子!?” “我没有怀疑你。”刘徳摆摆手,“而且我确定,我什么都没跟你说。”“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蛇?” 刘德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的,蛇。” 白幻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凹陷,对刘德接着说道:“那里曾经有一湾清泉,接连地下水,几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游来一条小蛇,也许是传有上古血脉,竟避开了我的感知。你要知道,这几千年里,我在这里运用魂力以及这株花的迷惑之力,击杀了无数前来夺宝的异兽,鬼云猎会汲取生灵的魂魄之气,但对于身死的,却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便将死于自相残杀或是我手的尸首,通通扔了进去泉水之中,之后就不再分心再管,只以为那些尸体会随着水流,渐渐流淌出去,却未曾想到那条小蛇,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以那些尸体为食,渐渐成长起来,待到我感知到它的存在时,他已经借那些富含天地灵气的血肉,极速成长成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在短短几百年间,竟无师自通灵气流转之法,成长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黑鳞巨蟒?” “正是。”白幻叹了口气,“等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已成气候,不仅如此,由于长时间待在这里,甚至还平白感悟除了些许魂魄运用之法,我的迷幻在它身上占不得什么好处,只能借由鬼云猎的增幅效果,次次将其击退。他似乎也对这鬼云猎有所感知,几次进攻无果后,便隐藏在这池水之中,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十年的时光,我以为它就此放弃,因为我与它的能力同归属于这鬼云猎中,所以彼此无法进行感知,就这样,平平安安地来到了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鬼云猎花绽放的日子。鬼云猎这几千年汲取的养分在绽放过后,便会迅速凝结成一颗鬼云果,也是我看着它这几千年的唯一目的。” “那日它绽放,散发出无数花粉,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它如此疯狂的散发诱惑,顿时,无数飞禽走兽像是发疯一般,冲了过来,至于肉体凡胎,我并不担心,鬼云猎会自行吞噬,但对于修为高深之物,则需要我来出马了。” 刘德正听着,魂叟在他耳边说道:“的确。鬼云猎会在它开花结果的那段时间,大肆吸引生灵前来作为自己的食粮,用以填充自己的果实,说起来,将它分到凶兽一栏,或许更为合适,它拥有自己的魂魄,当结果之后,他便会将自己的魂魄溶入到果实之内,当果实被飞禽走兽吃掉之后,它的魂魄便会融入到后者的魂魄之内,待到后者身死,他便会以其肉身为养分,原地生根发芽,再行生长,经过下一个千年。” 刘德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听白幻说道。 “那一天,可谓是豺虎肆虐,百兽率舞。鬼云猎自身拥有攻击本能,所以不用担心那些凡兽,我只需要声东击西,调走那些前来夺宝的凶兽,可千算万算,还是忘记了,在那池水中,隐藏着那条黑鳞巨蟒。” “它早已按捺不出,足足等到鬼云猎结果的前一刻,突然暴起,欲杀我而后快。而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是唐家那两个兄弟。” “是的。我当时全力对敌,自然忘记了对于周遭人类的驱逐,那二人从洞穴中出来时,我才发现,可当时已是强弩之末,但因为身形幻化为如此,那两个人以为我是位普通姑娘,便出手相助,用打猎用的弩将黑鳞巨蛇分神,我因此在它的獠牙之下,偷得一条命。” “黑鳞巨蛇因为寿命尚低,灵智未开,再加上鬼云猎的迷惑之力,自然对那两人产生了怒火,唐家兄弟哪里是它的对手,自然抵抗不住,我又无力帮助,只能眼见他们二人被黑鳞巨蟒一个尾巴扇到了鬼云猎上,我心知不好,急忙用仅剩的魂力引来远处的几只走兽。” 第二百九十七章 白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意,不置可否:“他是死了,但是也没死。” “那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你治疗唐英豪的时候,可曾探查到,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魂魄......啊!您是说,唐英杰他,同样也是魂魄上出了问题?” “你猜对了。” “是因为这株鬼云猎?”刘德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的,正是这株鬼云猎,你可知为什么这株花,会被叫做这个名字?” “鬼云猎......鬼云二字,是个魂!” “没错,这株花不仅食人血肉,更食人精魂,是这世上罕有的凶物。” “也是这世间罕有的灵药。”魂叟的声音再度在刘德的耳边响起,后者没有理会,专心听着白幻的讲解。 “此物虽然极其凶狠,但其果实,对于魂魄的增长有所奇效。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什么吧?》” “您是灵兽?” “没那么高级,一万年前,我只是一只白幻蛾子而已,若论修为,如今的我,尚不如几千年修行的凶手,对了,你身上那臭味的来源,就是一条两千年修行的长虫,单说武力,几个我也打不过它,但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我一只手指头,就能干掉他。” “是因为您的魂魄?” “万年以前,我本是一只飞蛾,只有几天的寿命,机缘巧合之下,我有幸拾了一味灵药,因此开灵点智,有了修炼之趋,可无奈天赋太低,即便那株灵药效力惊人,让我拥有了万年的寿命,修炼却是仍旧不得法,若论修为,也就相当于这修一千年左右的精怪,你身上那臭味来源,就那只臭虫,单论破坏力,几个我也打不过他,不过倘若真动起手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德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魂魄?” “正是。”白幻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鬼云猎,“千年之前,正当我感知命不久矣,向寻个无人之处了却残生之时,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到了这鬼云猎。万年时间,除了没有在修为上给我些许增进,但是游历大山大河,耳听目视之中,也知晓了这人间的不少奇闻异物,我曾有过寻觅宝物的打算,可碍于修为低下,根本无法从那些凶手口中夺食,几次侥幸脱逃,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此物不一样,一是因为我当时见到时,他还只是株嫩芽,尚未开花,因此我算是第一个寻得此物之人,二是因为我本能地对这株鬼云猎产生了渴望,冥冥之中,我觉得它,是我突破的不二良药。” “我的本体是一只白幻蛾,自从我迈上修炼之路时,就得知我这门,有一门种族之技,幻术。” 她说罢,轻轻招了招手,从头顶的灰烬之中,缓缓飞下一只白幻蛾。 刘德抬头观瞧,头顶上,这只白幻蛾轻摇翅膀,洒下万点银粉,想是一洒落辉一般,落在了刘德的肩膀。 刘德不敢大动,手扶在了肩膀上,白幻蛾仿佛知道他的意图,飞在手中,喝上了翅膀。 他微笑着凑到眼前,这白幻蛾翅膀之上,有两个类似骷髅一般的团,随着视线晃动,明暗闪烁,好不奇妙。 “刘德,你在干什么?” “我在......嗯?”刘德正欲回答,突然眼前的白幻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怎么会这样......是幻术?” “是么?”白幻笑了笑,手上一翻,一只白幻蛾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往天上一抛,白幻蛾飞舞着,消失不见。 “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这一万年其他的没学会,却是这幻术熟练于心,我这门幻术,不作用于身体,而是魂魄,也就是说,我类白幻蛾,天生,就是魂修。” 刘德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辨神之目之下,依旧看不到白幻的真身,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是魂修,自然对着鬼云猎有所感觉,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刘德点了点头。 “我在这鬼云猎的旁边守候了一千年,在这期间,鬼云猎愈发成熟,它那充斥着异香,特别是针对魂魄本源的吸引力,招惹来无数的飞禽走兽,其中更是不乏有修为高深的凶兽,能够抵御住鬼云猎的诱惑,与我一样,对它打起了主意。或许是我白幻蛾本身对于魂魄的奇强天赋,在鬼云猎的周围,我的幻象之法能够增幅三到四倍!也正因如此,我往往可以惹得前来寻宝的凶兽自相残杀,我则是坐收渔翁之利,但在其中,我会用我的魂魄之力,拦住一类前来寻宝的生灵,便是人类。” “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寿命齐长,心知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倘若被人知晓这里,必定会引来腥风血雨,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抵抗住大量玄士的攻击,只能将来人迷惑出附近的山林,幸而周遭偏远,没什么玄士,这一千年里,我也应付得来,直到一百年前,一条蛇闯了进来。” “蛇?” 刘德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的,蛇。” 白幻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凹陷,对刘德接着说道:“那里曾经有一湾清泉,接连地下水,几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游来一条小蛇,也许是传有上古血脉,竟避开了我的感知。你要知道,这几千年里,我在这里运用魂力以及这株花的迷惑之力,击杀了无数前来夺宝的异兽,鬼云猎会汲取生灵的魂魄之气,但对于身死的,却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便将死于自相残杀或是我手的尸首,通通扔了进去泉水之中,之后就不再分心再管,只以为那些尸体会随着水流,渐渐流淌出去,却未曾想到那条小蛇,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以那些尸体为食,渐渐成长起来,待到我感知到它的存在时,他已经借那些富含天地灵气的血肉,极速成长成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在短短几百年间,竟无师自通灵气流转之法,成长为了一条具有修为的...... “黑鳞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