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与叹息》 第一章 相见 临近十月，该是凉爽的时候了，可今年却好像是一个例外，即使已经九月末尾，空气中的闷热也分毫不少。 柳卉坐在车子的后座，怀抱里放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书包，脑袋偶尔因路途的颠簸而敲靠在车窗，疼痛之余，更多的是滚烫。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就要上大学了。 因为学校搬迁至新校区的原因，她过了一个太过漫长的暑假，已经对自己身份的转换不再那么敏感，但是真的到了要去学校报道的今天，紧张的劲头才重新传了回来。 还有那么一点的慌乱和期待。 柳卉不知道在车后座叹了几口气，又偷偷吸回去了几口气。 她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耳边只有源源不断来自亲戚的关心问候，眼里只有那个坐在副驾驶的父亲和坐在后面最右边的母亲。 “这里风景还是可以的，空气挺清新，公交应该也还方便，到时候周末随时可以回市里。” “第一次离开家，你自己在这边要多注意身体啊卉卉，不要乱吃东西乱喝东西，别贪凉贪冰……” “和室友，同学处好关系，凡事不要太冲动，不要和别人闹矛盾。” 你一嘴我一句，都是为了柳卉好，柳卉知道。 “放心，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不用担心啦。” 柳卉自然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完全没有错处的乖巧的笑容。 然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笑眯眯的面容轰然倒塌，换成了面无表情。 她攥紧了书包背带，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发白的阳光，刚刚建好的大学城，路上还全都是黄土，空中还都是肉眼可见的黄土粒。 柳卉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可能是开学综合征，也可能是觉得有点恶心。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四个人，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姑姑，姑父。 异样的情绪在到达学校之后就缓解很多了，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新生来报道，地面还是脏兮兮的，一脚一步沙，竖立在地面的指示牌都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摇摇欲坠。 柳卉没有撑伞，急急忙忙就跟着路标到达了新生报到处。 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到处绕圈打转，左手拿着自己的资料还要掐着手机，右手拿着学长学姐递过来的各种发票和校园卡水卡，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繁琐的程序，柳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刘海被汗浸的有些湿，油油地贴在额头上，皮肤和天气相对应，一直不断地向外冒着热气，两颊也因为一直要和别人打交道显得红扑扑的。 等到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整个人已经很狼狈了。 柳卉松了一口气，捧着一大堆东西默默移动到了角落里，微微抬起左腿将书包放在上面，用下巴夹住纸质资料，双手拿着一堆小东西，一点点有序地把该放的全都塞到书包里，然后就差不多要出去和父母亲戚汇合，去自己的寝室收拾床铺了。 还没等柳卉把书包重新背好，角落旁边的门就突然开了——这扇门本来不该有人进出的。 “我的天……” “不好意思……”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柳卉被撞了一下，手马上松了劲。 “对不起啊，我没看到这边有人，”男生很快就蹲了下来，将柳卉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捡起来，想要收拾好放进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柳卉也赶紧蹲了下来，笑了笑，“我自己来就行了，没事。”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柳卉马上皱起了眉，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遮掩都来不及。 “江图南？” 柳卉感觉到自己脸上本来就很高的温度更好了，说话都开始磕巴了起来，话都没让面前的男生回答完，就马不停蹄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你在这里上学？”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柳卉感觉嗓子都劈了一下。 太尴尬了。 她握紧了拳头，用手背微微按压了自己人中的部位——上面附上了一点水珠，热的，也是臊的。 “啊，是，”男生愣了一下，之前自然地帮女孩把东西放好的姿势也有了瞬间的僵硬，表情怪异，“我在本部，你……” 江图南想起手里还拿着的东西，扯了扯嘴角，笑着将卡递给她。 “哈哈哈，”柳卉将自己的校园卡拿过来，舔了舔嘴唇，拨了拨凌乱的碎发，眨眼睛的频率也出奇的快，“你也在这读书啊，好巧……不过我是科院的。” “是啊，真的挺巧的。” “你是哪个专业的啊？”柳卉没有留下一点点空隙，马上就接上了话，“我是学会计的。” “我是计算机的。” “这样啊……”柳卉的呼吸有点喘，她低了低头，笑了一下，然后飘忽地往江图南身上看了好几眼，可是视线终究没有落在那张脸上，“真的好巧，我这边东西都办完了，就先走啦，你慢慢弄啊。” “好，”江图南帮着柳卉将那些散乱的东西再收拾了一下，笑着说，“拜拜。” “拜拜。” 柳卉转身走的时候身子都是僵硬的，还没走两步就踩到了门槛，然后踉跄地往前摔了两步。 还好，她赶忙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在自己的身后，那个人也没在，甚至已经和人群混在了一起，早就见不到影子了。 柳卉有些晕乎地和家人碰头，然后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嘴巴和脑子是分开的。 其实不巧。 在高考完的暑假柳卉就知道江图南也在这个学校读书了。 只是这么突然碰见，真的把她吓着了。 柳卉在父母又开车把她带到宿舍去的途中，马上掏出了手机快速地打了几行字，乍一看上面全都是标点符号。 ——谢婧汀！出来！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江图南！我见到他了！开学第一天！！！ 柳卉面不改色地不停地发感叹号刷屏，手指点向屏幕的时候都在打抖。 她又将头转向了窗外，但这次不是偷摸着皱眉抿嘴，这次是忍不住地对着外面抿着嘴，将那无法克制的弧度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一整天的暴躁阴郁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转瞬而来的是狂喜。 但是狂喜之后又有了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的想要干呕的欲望将柳卉的情绪整个翻盘。 柳卉不停地深呼吸，用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暑假过后她以为她好了，但是没想到是从抗拒委屈的状态转向狂喜。 她早该知道的。 自从那次见过面，痛苦了好几天，但紧接着又忍不住不断地看着男生更新的状态时，她又落入了自己亲手编织的网。 也算是三年了，又在一起上学了是吗？ 柳卉看着前面拖着行李的学生，看着那些家长陪伴的背影，狂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莫名其妙矫情的酸涩。 “啊……好烦啊……” 柳卉没有忍住喊出了声。 怎么就真的遇见了，四千多个人，两天的报到时间，怎么就这么巧？ 怎么就能因为他把自己的情绪转了这么多弯。 怎么还能心脏狂跳。 还这么狼狈。 第二章 初遇 说来也算是缘分吗？ 安排好了住宿吃食的一切之后，柳卉就开始不自觉地把思绪飘回了初中，第一次遇见江图南的时候，他们两个的相遇也始于一次意外的碰撞。 那一次更加的窘迫和笨拙。 柳卉的初中刚开学就要求学生参加军训，并且还是全封闭模式，带着一伙人去荒郊野岭住五天，所以每个家长都恨不得把半个家都塞到孩子手里，让他们带过去。 草席桶子，枕头被子，风油精痱子粉小风扇，还有各种零食都往桶子里塞，藏起来，深怕孩子吃不好喝不好，偷着摸着将好几张红票子往小孩儿衣服的最深处藏，嘴里念叨着的都是别委屈了自己，钱尽情花，不够就去找老师说有事找父母，需要打电话，爸妈马上就赶过去。 之后便带着孩子去到学校，看好分班，排好队之后就被保安客客气气地请回去了，接下来就是孩子的独立时间。 几乎所有人都很兴奋激动，这么一大堆同年龄的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还没有唠叨的父母，谁不觉得新鲜，谁不觉得有意思？ 只有柳卉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和周围的人说了很多话，聊了很多天。 这是她独有的技能，仿佛与生俱来，就算心情欠佳，她也能装作神清气爽。 一直笑眯眯的，一直都显得很有精神很活泼，在同一个年龄段的人群里，她向来能迅速找到一个伴儿。 不过彼此还没有更多地聊出什么来，带队老师就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制止了现场的嘈杂。 “好了，别闲聊了，还有十分钟到最后的集合时间，确保你们每个人都按照这里的公告栏上的信息找好队伍，站好，每个队伍分两列，站整齐，十分钟之后由每队的带队老师领着你们去坐校车，上车途中不许讲话，不许东张西望，手里拿好自己的东西，别掉队了，有什么事举手喊报告，和你们的带队老师说。” “现在，全都按照两列顺序站好，一排两个人，别挤在一起！” 一个自我介绍都没有，相当公事公办，再加上一直附在身后交叠着的两只手和那反着光的镜片，让这位女老师在学生们面前留下了一个不好惹的印象。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深怕招了她，默默移动脚步按她的规矩老老实实站着一句话都不说。 柳卉在所有人里面个子算小的，还比所有人都显得肉乎乎一点，所以手里拿的那些桶子草席枕头小毯子让她看起来十分艰辛，脸都涨红了，别人都是哼哧哼哧地拿起东西赶紧走，她就只能拖着，让桶子底面和底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粗粝摩擦声。 或多或少的，其他学生的眼神放在了柳卉身上，这让柳卉更加窘迫，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明显。 “我帮你拿席子吧。” 柳卉低着头滴着汗，听到这么一声，愣是愣在当场没点反应。 “我帮你吧，感觉你不太好拿，我正好站在你旁边这队。你排在你这队的末尾，我在我这队的前端，等会肯定是一起走的，我帮你拿着，你等会上车的时候再自己拿上去，可以吗？” “不用不用！”这么一大串话直接具象地打在了柳卉的脑门上，让她猛地清醒了过来，顺带着的还有浓厚的不好意思的抵触情绪，“我自己可以拿的，谢谢你，不麻烦你啦。” “小事而已，”章慕俞看着柳卉窘迫的样子，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在两人的空间里留下了点距离，“看你实在是不好拿。” “没事的，”柳卉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脸颊边的细汗，“真的谢谢你，这点路我没关系。” “好吧，那你小心点。” “好的好的，谢谢呀。”柳卉特别不好意思但是又抬了头，顺着阳光看向这个男孩的眼睛，诚恳地再次对他表示感谢。 小麦色，比自己高了起码两个头，浓眉大眼，好像一直都没有变的笑容，很帅很阳光。 柳卉呼了一口气赶紧转过身来，身体僵直着站立不动，等待最后的七分钟倒计时。 “老江，水要吗？” “不用，”因为就在前后，无可避免的，柳卉听到了来自身后的那个男孩与别人的交谈声，另一个人的声音要低沉很多也冷很多，柳卉马上就想起了刚刚转头时瞥到的那张格外白净，被晒的有点红润的脸，“别闹腾了，等着上车。” 柳卉感觉后面那两个男生大概是认识的，只是一热一冷的性格倒是十分突出。 上车之后氛围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带队老师也不再严格要求地不让人说话乱动，在表述完之后的注意事项之后，就几乎是自由交谈时间，除了老实待在座位上是个硬性规定以外，随意让这些学生聊。 柳卉也因此迅速和旁边的女孩子讲起了话，马上就邀着等会一起吃中饭。 路上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下车之后就是满片的陌生荒芜环境，柳卉下意识地拉住了旁边的女孩，两个人重新站成一排跟着队伍往前走。 宿舍的分布再次被张贴在了一个公告栏上，确认了地点，确认了宿舍号，各自的带队老师便站在最前方带着身后的学生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时间不够还是什么原因，老师走的莫名的快，而两列的队伍又显得有些长，一旦中间或前方有人掉队，那后面跟着的队伍都会比较匆忙甚至完全追不上。 柳卉和几个女生就遇到了这样的尴尬情况，走在她们前面两排的人突然慢了那么一下，然后就与队伍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她们个子平均，拿着东西跑两脚也没什么，只是有些狼狈而已，可是柳卉就不一样了，按她的身高身形拿着走已经有点勉强，再跑几脚让她完全跟不上步伐。 前面的人跑地贼快，柳卉就在后面看着她们越来越远，路边都是从来没见过的景色，身后也没有别人，其他队伍都往左右分开走了，柳卉开始特别慌张。 一慌张，手里拿着的草席就因为不停地颠动而松垮，然后跌落。 柳卉没有办法只能停下脚步，眼下是散落一地的乱七八糟的各种零碎东西，眼前是越来越看不见背影的同伴。 想哭的情绪直接涌了上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别急，慢慢收，”那个低沉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柳卉耳边响起，“我认识路，我带你过去。” 第三章 难得好心 “我叫江图南，”就是站在柳卉斜后方的那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柳卉的注意力马上从负面的恐慌和羞愧中转移到了江图南本人的身上，“都给我吧。” 说完，江图南就自动自发地将那些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都拿到了手上，手臂夹着那个已经被他快速收好的草席，速度很快，但是看起来也很狼狈，即使是男生，在这样的年纪里拿这么多东西也相当勉强。 柳卉的脸更加红润了，甚至还冒出了点热气。 “我叫柳卉，”她赶忙从地上尽可能地捡起自己的东西，然后一股脑扔进了自己的桶子里，发出了乒乒乓乓地声音，她好不容易疯抢似地将东西放好了，才松下了一口气，伸手朝向江图南，“东西给我吧，我放在桶子里，谢谢你啦。” “没事，”不知道是不是柳卉的错觉，她觉得面前这个男孩子的嘴角往上翘了一点，好像带有想笑的幅度，但又有些刻意往下压，“我帮你吧，你不好拿。” 说完，江图南也将手里的零碎东西放进了桶子里，但是没想递给柳卉，直接左手夹着草席，右手拎着桶准备带着柳卉往前走。 “真的没关系的，我拿得动。”柳卉愣了一下，加快几步步伐想将桶子拿回来，可是江图南仍旧没给柳卉。 “马上快到了，”江图南又恢复到了平静的面容，没再多说也没有露出笑意，“往前一点点。” “啊——”柳卉抬头一看，不远处就是宿舍楼，她局促不安，但是又没有办法，再多走了大概两百米的时候，江图南才把东西放下，“上去只能你自己了，这边是女生宿舍，我不能上去。” 柳卉看了看旁边的那栋楼，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点了点头，“没关系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了，真的特别谢谢你。” 她脸上的红晕至今都没有褪下来，有些躲闪地看着江图南。 江图南没说什么，就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隔壁宿舍楼，“那你就自己先上去吧，我先过去了？” “好好好，”柳卉赶忙点了点头，再次表示了感谢，“真的特别谢谢你。” “诶！她在那！” “柳卉吧？” 正当柳卉看着江图南离开，然后走向不远处的章慕俞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并且惊讶的声音，“诶！” 柳卉知道她们是在叫自己，赶忙应了一声。 “你可来了，”其中一个女生直接对着柳卉大喊，然后很自来熟也很热心地将她的草席子拿在手里，“我们到宿舍之后发现少了一个人吓坏了，以为你掉队迷路了正准备去找老师呢！” “真的真的，”另一个女孩子也跟着说，“一回头没人了，在宿舍坐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你过来……” “对不起啊，”柳卉拽着自己的桶子，不好意思地先对第一个女生道了句谢，然后挠了挠头，“路上东西掉了，然后就耽误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女孩一手拿着她的草席，另一个手拽着柳卉的手，“先上去吧，整理一下，待会儿就要开始开会训练了！” “对了，”女孩子风风火火的，一看就有领头的气质，“我叫王采玉，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柳卉。” “知道知道，大家的名字都已经贴在门上了！不用客气，之后几天都要住在一起，大家互相关照啊！” 客套几句之后，大家就熟悉起来了，随便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因为王采玉的带动，气氛倒不算尴尬。 柳卉也松了口气，笑着附和她们，脸上的热度总算是降下去了一点，但是脑子里总是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江图南的脸，还有他的声音。 好不容易差不多收拾了一下床铺，老师就在楼下打开了喇叭，对着两栋宿舍楼的学生喊着，叫他们下来站着开会说些军训事宜，然后再安排教官，带队互相认识一下。 柳卉已经和王采玉还有第二个主动和她交谈的女生到了可以手挽手的关系了，三个人往前先走，后面三个随之跟上。 下楼到楼下的时候，旁边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男生也下来了，无法控制的，柳卉偷偷斜眼关注着那些男生，希望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可惜江图南没有出现，他的那个朋友也一样。 柳卉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然后乖乖地按照老师说的规矩站在原地，恍惚地听着身边的人细细碎碎的聊天声。 “你那胳膊怎么回事，一条一条的印子。” 柳卉垂着头正无精打采，猛地就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江图南的朋友！ 她赶紧挺直了腰板，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看了两眼，立刻就在所有男生里锁定到了最白的那一个。 “草席子压的。” “没了？”章慕俞还竖着耳朵准备听下文，然后江图南就截然而止，“帮那个女孩子？” “嗯。” “你真是难得好心哦……” 章慕俞的声调往上，有点调侃的意思。 “一个女孩子拿着一大堆东西，东西还掉在地上，你看着不帮忙？” “是是是，”章慕俞笑着将手搭在了江图南肩膀上，“那肯定得帮，谁叫我们是绅士呢。” 柳卉听着章慕俞混不吝的话又暗自将两颊加热了温度，最后偷偷摸摸地看了江图南一眼，没再敢让眼神乱飘了。 开会的时间并不长，说的也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规则——几点起床，几点熄灯，军训的时候完全服从教官指令，军训过程一旦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立刻打报告出列休息不许憋着，军训时不许交头接耳，每天军训完写一篇日记，五天军训时间结束后上交等等。 说完了这些话，大家就被安排着一股脑地走进食堂。 大家一起吃饭，每张圆桌坐十个人，七道菜，开饭前围着桌子站着，等到带队教官吹上口哨才能集体坐下，然后开动。 第一天的晚上，大家都显得对这些饭菜兴趣恹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饭菜，柳卉就更是没吃几口，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有点乱。 等到随便几口的饭菜下肚后，所有人差不多吃完，再由教官带队回宿舍。 吃饭的时候是男女分开的，回到宿舍楼时，男生有一大半早就吃完回去了，二三楼每个男生都是赤裸着上身，端着盆子排队进大澡堂。 时间点刚刚好，被柳卉她们碰到了。 女孩子们都尴尬害羞地低下了头，柳卉更是揪着自己的衣角，脑子里又开始不断闪现着刚刚抬头就看到了那一个白花花的侧面。 又是江图南。 第四章 谢谢不客气 晚上十点就要熄灯，男生女生都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拿着自己的洗浴用品互相搭伴地去大澡堂排队洗澡。 柳卉扭扭捏捏地攥着自己的桶边，一直低着头，不想看澡堂里那些白色的身影。 “臭死了，”里面站着十几号女生，各个寒酸地拿着桶接水往自己身上倒，特别含糊地冲洗着身子，“也脏死了，怎么连个好好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啊……” “真的是，”虽然大家都还不熟悉，可是抱怨起来就显得毫无顾虑，你一嘴我一嘴的接，“来之前都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洗澡方式。” 所有学生都没体验过这种下饺子形式的洗澡，更加没体验过连个洗浴头都没有的纯手动为自己倒水模式。 柳卉有点尴尬地移动到了角落，一点一点地把水往自己身上泼，和旁边的王采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扭扭捏捏的！”王采玉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弄干净了，转身一看柳卉，直接帮她一瓢水洒到了身上，“大老娘们儿！霸气点！都一样的东西有啥不好意思！” 柳卉直接被当头一浇，头发由之前的半干不干变成了现在彻底的湿漉漉，甚至还因为没有准备好而被呛的不行。 但是就是这么突然的一闹腾，之前在澡堂里抱怨的，尴尬不敢抬眼的女生倒是恢复了自然，眼神都落到了王采玉和柳卉这儿。 然后莫名其妙的，一阵附和加爆笑，有几个胆子大点的直接应和了王采玉，然后和自己稍微熟一点的室友也开始直接拿勺泼水互相浇。 澡洗成了泳池游戏，但是都玩的算开心。 因为所有小孩儿都开始觉得有趣而忘了娇生惯养带来的惯性抱怨，一个个的马上光着熟了起来，到了最后，都是一个挽着一个的手回到了各自的寝室，甚至于当晚就开始有了串寝现象。 男生那边就更是了，都不需要有男版王采玉的存在，他们就直接像是野马一样，挣脱了家里的束缚，大大方方光着膀子就各种闹腾，笑的隔壁一栋的女生都能听到动静，还是教官在楼下巡视的时候冲着男寝吼了好几句才安静下来。 “还挺好玩的是吧？”晚上熄灯之后，柳卉寝室其中一个女生悄悄地和她们说，“之前我还以为我会特别不习惯呢。” “我也是，”柳卉心情放松了很多，之前的不自在差不多都消除了，“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激动，感觉睡不着。” “哈哈哈哈哈好巧！我也是！” 柳卉的话一出，寝室六个人全都开始加入了群聊，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聊到最后，还特别亢奋地拿出了备用手电筒，还有纸笔，在黑灯瞎火的夜里一个床铺一个床铺地将纸笔递过去，每过一个人，纸上就多了一串数字。 ——等军训结束之后，就算没有分在一个班，我们也要一直联系啊！ “今天那女生叫啥啊？” 男生这边就没有女生那边突然的情感澎湃了，在澡堂闹腾完，拿出藏着的扑克牌还有各种可以玩的小东西再聊了会儿之后，寝室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今天好玩是好玩，累也是真累了，几个大男孩窝在一起该聊的也就那些，差不多就一个个地沉入了梦乡。 也就只有江图南和章慕俞，小声地，偷偷地探出个脑袋继续着他们的私人对话。 当然，探出脑袋并且还想继续对话的主要还是章慕俞。 江图南闭着眼睛，枕着胳膊，皱了点眉轻轻用腿往上一踹，“没完了。” 章慕俞被踢了一脚不仅没有安分，还憋笑的更加厉害了，“不是，挺可爱的小女生啊，没准到时候一个班，就也算认识了。” “要认识也上课，军训都是不同组的，你认识什么？” 章慕俞轻笑了一声，“难得看你和女生接触，我这不是为您快乐为您鼓掌为您提前建设一下革命友谊吗？” “滚。” “啧，你看你冷漠的，”章慕俞躺在上铺，手垂在半空，“说真的，她叫什么名啊，我看看是不是一个班的，是一个班的碰见了就多照顾一下，我看她还挺不适应的。” “不知道。” 江图南轻轻叹了口气，侧着身子动了一下，“没问，你妈又找人了？” “这不废话嘛，”章慕俞听着下面的动静，淅淅索索地坐了起来，把头彻底低下去，“我妈从我幼儿园开始就这德行了，上小学找人进双语班，上初中也是找最好的班直接打招呼塞人进去，然后给我看名单，让我认人，提前熟悉，到时候进了班就能最快和人打成一片。” “喂，说了这么多，你真不知道人家叫啥啊？” “不知道，”江图南嫌烦了，直接一巴掌呼过去，“睡了。” 章慕俞赶忙往回缩了一下，啧啧摇头，“帮了一路你们连名字都没互通？” “没。” 江图南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侧身看着有些发霉的墙壁，被章慕俞叨叨的脑子里老是窜出好几个画面，都是那女生窘迫的样子。 确实挺不适应的。 “那你们一路干嘛呢？一句话都不说？” “说谢谢。” “哈？”章慕俞刚躺好的姿势又被自己主动破坏了，“什么玩意儿？” 江图南停了很久没有回答，章慕俞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重新躺回去，结果就难得听到他带着轻微的笑音，来了一句，“一路上，她一直红着脸低着头和我说谢谢，然后我一直回她，不客气。” 这句说完，江图南彻底不搭理章慕俞了，重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了。 倒是章慕俞整个人都被江图南描述的画面震惊到了。 一路都在谢谢不客气？ 他借着月光扫视了一眼睡的特别香的室友，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想自己的事了。 有一点傻了，章慕俞睡前想，刚刚不该为了逗江图南就说什么名单的事情的…… “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明天几点起啊？” “你以为你能睡死？动静一来你就起了。” 第五章 泡泡糖味道的洗发水 军训第二天，早上六点就乒铃乓啷一阵闹，起源就是耳边突然响起来的刺耳的口哨声。 虽然前一天晚上已经通知了，六点半就下来集合跑操然后集体吃早饭，但是大概觉得小孩儿听了也是白听，该起不来还是起不来，所以直接简单明了，六点口哨响，将这些小孩叫起来。 和昨晚一样，大部分人发出了哀嚎，完全起不来，平时就算是上课大家也都顶多七点半被叫醒，然后磨磨蹭蹭，家长帮忙弄好一切，迷迷糊糊地就到了学校了，不像现在这样，被吵醒之后还要自己端着洗漱用品排队去大厕所，也就是昨晚的大澡堂，一个轮着一个。 “柳卉啊，我好困啊，站不住了，”王采玉眼睛都睁不开，头靠在柳卉的肩膀上，强撑着让自己站着不倒，“太变态了……这个学校真的，太变态了！” 柳卉僵硬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如常，笑着摸了摸王采玉的头发，“就五天，撑住啊，之后还有暴晒，不停地站军姿走军步呢。” “你太狠了！”王采玉瞬间清醒了，满脸写着对柳卉的指控，“太狠了，柳卉，为什么要如此打击我！why？！” 王采玉的声音又大又响亮，前前后后七八个人都捂嘴看着这边，眼角的笑纹遮都遮不住。 “别闹了！”柳卉笑着将王采玉的头推开，“老实排队吧，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就是啊，王采玉，别傻呵呵的了！” “真的，王采玉，消停会儿啊！”柳卉的几个室友也附和着，“别闹了！闹了我们一晚了！大清早就别说相声了，让我们缓缓！” “讨厌！你们好烦——” 王采玉自然地将脑袋又靠到了柳卉的肩膀上，还把自己的身子往右拐着侧身抱住了她的腰，“你们都对我太狠了……” “女生！女生速度快一点！三楼女生！” 整个洗手间都因为王采玉和柳卉寝室的人不停地说些好笑的话而躁动，情不自禁都开始聊起了天，所以洗漱的速度自然而然就减慢了，在场的人也几乎都没有戴手表，所以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被她们磨去了很久，直到楼下那道咆哮声响起。 “快点速度！干什么呢都在！其他楼层的都早下来了，你们三楼怎么这么慢？！” 柳卉被王采玉拽着往前跑，风风火火的，本来就没扎好的头发因为极快的速度和风的附加力变得松松垮垮的。 可是她的手又被死死抓着，柳卉根本没有空余的力气去绑好头发，只好跟着王采玉特别狼狈地在教官凶狠的注视下疯狂往自己的队伍冲。 “王采玉！你慢点！” “喊什么喊！还慢点！给我快点！” 教官听着后面的女生的叫唤后，注意力马上转移了，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催促。 “你真的慢点，”柳卉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像个疯子一样了，她小声又急促地冲着王采玉说，“都到了，我喘不过气了，头发也散了！” “好嘛好嘛——”王采玉又一个急刹车，柳卉彻底撞了上去，然后头发也散了。 “小心点，不用急。” 章慕俞强忍着笑意将柳卉的皮筋从地上捡起来，“你的皮筋。” 柳卉又脸红了，这回是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相当的尴尬。 刚刚跑的太快，视线只往前看，而且注意力还都在王采玉身上，柳卉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站好的队伍里有江图南和章慕俞。 而且还这么巧，头发散开，皮筋掉落，都发生在他们两个正旁边。 “啊……谢谢……” 柳卉感觉自己的汗都冒出来了，尤其是章慕俞一直用含笑的眼神看着她。 “没事，别客气。” 章慕俞感觉到了柳卉的紧张，所以也没有多说，老老实实退回了江图南身边。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侧身问了一句，“诶，昨天我们是不是也聊过啊？” “啊？”柳卉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点了点头，“是……昨天也谢谢你，你想帮我拿东西。” 话音落地，柳卉擦了擦自己人中的汗珠，“今天也是，谢谢啊。” “不客气，小事，请问你叫什么啊？我是章慕俞。” ——我知道，昨天听到了。 柳卉心里这么说，“我叫柳卉，柳树的柳，花卉的卉。” “好的，柳卉，记住啦，很高兴认识你。” “哎呀，还真的掉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王采玉看着柳卉拿着皮筋不动，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扎啊，我帮你？” “不用不用，”柳卉的脸更烫更红了，“我自己来啦，没事的，小事而已，你先站好队。” 柳卉熟练地将皮筋绑在手腕上，然后用手指随意地将自己的头发慢慢往上捋，撑开皮筋将自己的头发绑起来。 江图南完全没有被章慕俞影响往这边看上一眼，柳卉有点心安，但是又有点……说不上来。 她麻溜地将自己收拾好然后站在了王采玉后面，斜眼看了一眼江图南。 虽然还没有正式整队，但是江图南已经笔直地站好了，且目视前方，周围的风吹草动好像都影响不了他。 “喂，”章慕俞看着陆陆续续还在下来的女生，用胳膊肘动了一下江图南，然后悄悄将头往前，凑在他耳边，“听到了没，我打听出来了，柳树的柳，花卉的卉，这名字还挺少女的。” 江图南没吭声。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说谢谢哦，”章慕俞也不在乎江图南理不理他，“我才和她说几句话，她不断的谢谢，真的挺有礼貌的，也真的很容易害羞。” “嘘。” 江图南伸手比了比嘴唇，“我知道了，教官在喊集合了。” 说完，江图南站地又稳又直，并且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好了，教官便开始一个个让学生报数，并准备开始各队队长带队跑操。 向左转的时候，柳卉站在她所在队伍的最右侧，而江图南站在所在队伍的最左侧。 江图南看到了柳卉刚刚扎起的头发，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纯粹就是因为没有镜子，马尾下端有一缕头发漏了出来，被风吹的晃来晃去，还带着一股泡泡糖的香味，扑鼻而来。 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有点甜，但不腻。 第六章 心虚 军训比想象中的要枯燥的多，也要累的多，来来去去就是几个项目，时间还拖的特别长，所以刚开始还有点劲的学生在一个上午过后就变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在站军姿，下蹲，踢正步，敬礼中失去了所有热情。 尤其是本来就够累的了，但是他们还是要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表演节目，做自我介绍，俗称“破冰”。 “大家好，我叫胡海，古月胡，大海的海。” “大家好，我叫……” “大家好，我叫王采玉，老虎的那个王，采花贼的采，晶莹剔透的玉的玉！” 柳卉听的很认真，但是确实是无聊，所以差点就要闭眼了，然后王采玉精气神十足的一个介绍，直接把她从困乏之中拉了出来。 她第一个笑出了声，然后为王采玉鼓起了掌，一个接一个的，大家也都笑开了，气氛被王采玉再一次地推向了高潮。 教官也被王采玉这么一个介绍给逗乐了，开始和她聊了起来，王采玉也一点都不怵，一来一回，像是在捧哏。 而下面的学生也特别起劲地一直扇动着教官和王采玉继续聊。 柳卉和周围几个室友也跟着配合，但凡王采玉装腔不愿意回答，对着她们使眼色，柳卉几个人就像是故意要泄露王采玉的秘密一样什么都说。 旁边男生的队伍也被弄得笑的不行，王采玉这个名字算是彻底出了名。 章慕俞更是笑的直接趴在了江图南的肩膀上，抖的不行，“这姑娘真的太可乐了，要是跟她一个班得多有意思啊。” 江图南用手擦了擦鼻尖，也被逗笑了，只是没有笑的那么夸张，很克制地提了提嘴角就算了，在一众笑的癫狂的不得了的男生里，他矜持的像个女孩。 不过笑归笑，章慕俞还是对柳卉更感兴趣一点，他再多看了王采玉一眼，就将视线转移了，“不过诶，你有没有发现啊，那个柳卉也就是跟我们讲话的时候显得很害羞很腼腆啊，你看，跟女生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挺放得开的，笑的多开心啊，附和声里也她的声音最大。” “你老是关注人家做什么？” 江图南头都没动一下，扭了扭肩膀，把章慕俞给晃了下去。 “这不是在这边第一个讲话的人吗？总会多关注一点嘛，而且你不觉得很有缘分吗？”章慕俞拿整个身子往江图南身上撞了几下，“又坐我们旁边了，虽然隔了几个人，但是这都好几次了吧。” 章慕俞认认真真在江图南面前拨弄手指，“第一次站在我们正前面，第二次你回寝室的时候碰到了她，第三次站队的时候她的皮筋就掉在我们面前，第四次转头准备走的时候她就站在你正前方，命定的朋友啊！” 章慕俞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朋友！” “神经病。” 江图南往柳卉那看了一眼，她现在脸也是红的，只是和之前的害羞的手足无措的红不一样，这次的红是因为很高兴。 “别老是管她了，”江图南一秒多的眼神停留都没有，平淡地转了过来，“可能不是很会和异性相处吧，你也别去招惹人家让人家不舒服。” “放心吧，”章慕俞耸了耸肩，“我也就是在你耳边说几句而已。” “长舌。” “嘿！”章慕俞刚想辩驳，教官那边就吹起了口哨，叫全体起立继续训练，两人讲话的时候，王采玉那边也没有什么好逗下去的了，所以便差不多也结束了休息时间。 再多过了一个小时的站军姿时间，终于到了放饭的点，一队一队的人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脚板的酸疼一样，速度飞快地跟着教官排队进了食堂。 一桌十个人，菜已经摆好了，但是十个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等着教官统一吹响口哨，他们才能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下第一口。 吃完之后，便不再有什么规定了，自己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吃不下的剩饭倒进垃圾桶里，然后就可以回去午休两个小时，哨响之后再下来集合。 下午的时间要比上午短很多，也就只有一个项目——齐步走。 不过在练齐步走之前，先要规范个人的走路姿势。 好巧不巧，江图南那一个队又和柳卉这一个队撞上了，还有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的队伍。 基础的怎么走才规范上午已经笼统教过一遍了，所以下午就是一排人一排人的一个个过。 首先做示范的是江图南那一个队，章慕俞又高又帅，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走的也很标准有精气神，马上就被教官一眼看中点名表扬，之前那个有点僵硬做自我介绍的叫胡海的也被单独拎出来做了个榜样，虽然动作有些小瑕疵，但是眼神很好，很正，而且也很积极，一排人走过去之后，个人再接着走一遍的时候，他积极地举手第一个站了出来。 和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样。 教官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表扬，把好几个突出的，表现过自己的积极分子全都提了一遍，而敢于表现自己的都不会做的太差，所以下午的进程又要快了很多。 男生这一队马上就要全体过了一遍了，最后一排就是江图南这一排。 柳卉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这排最中间的某人。 他身高一般，也比较瘦，在这排里很不扎眼，但是柳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位“熟人”。 柳卉以为他会不功不过地跟着大众走完这一来一回，但是没想到，教官喊完一二三开始走的时候，江图南的出彩点就被无限放大了，和他站在原地时展现的平庸有了强烈的反差。 他走的甚至比章慕俞还要好，是那种真正的标准规范，一看就不一样，并且没有任何长相身高等外在的附加，就是纯粹的，标准。 教官也显得很惊讶，他看了好几眼江图南，眉头都有点皱起来了，单独点出了江图南，“你叫什么名字？” “江图南。” 平静且没有什么起伏，就像是普通说话的音量。 教官有点不太满意，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大点声！” “江图南。” 声音是大了，但是还是有点没有什么感情，柳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是马上用手捂住了嘴，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图南，有点心虚。 而江图南直视前方，正对着的也正好就是柳卉。 柳卉更心虚了，本就浮躁的心显露在了脸上。 第七章 同手同脚 但是好在江图南没有过多地说什么，看了一眼马上就转头继续正自己的姿势了。 教官对他很满意，而且大概是目前最满意的一个了——这么一个宝还是个闷声发大财的。 江图南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不主动，也不突出，但是这么一下，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最后就剩下女生的几排，柳卉就在其中。 柳卉有点紧张，她看着前面两排的人依次通过教官的检查，默默在心里演练了很多很多遍，然后在轮到她的时候，特意提了气，然后特别轻微地观察着旁边的人，希望能低调地，默默地，分毫不差地跟上所有人，做到最好，然后安静地等着下一个训练。 柳卉以为自己能安全度过了，可是他们这一排刚刚走过去，教官就皱着眉，大声命令道：“七排左数第四个女生，出列！” 大家都懵了一下，就算已经训练了一点时间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没有习惯于这种叫人方式，所以第一个反应，大家都探出了头，在心里数了数。 “叫什么名字？！” 柳卉手脚都僵硬了，她默默数了不下三遍，没有办法地站了出来，自己已经分不清脸上是白是红，紧张的心脏都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愣着做什么？！叫什么名字！” 柳卉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抖，但是还是磕磕巴巴地将两个字告诉了教官，她最怕犯错，也最怕暴露在众人眼下了。 “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叫出来吗？！” 教官站在柳卉面前，分外严肃，声音又格外响亮，柳卉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已经通过检验的其他人虽然还是正经地站着，但明显要比之前轻松的多，说小话的也胆子大了许多。 江图南还是一分不肯松懈地直挺挺地站着，不过章慕俞就没有对自己那么严格了。 “喂，柳卉是同手同脚了吧？”章慕俞通过考验之后就开始和教官一起观察着其他人了，所以早就发现了柳卉哪里不对，“紧张的吧？其实走的还是挺齐的，姿势也算规范。” “可能吧。” 江图南没有往柳卉那边多看。 “知道吗？” “不知道！” 教官看柳卉一直没有回答，再次问了一句，这下柳卉才像是回过神了一样，特别大声地回复了，就是这个回答没怎么过脑子，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身边已经笑倒了一片了，她想都不用想，脸上肯定映衬着滚烫的颜色。 “不知道……”教官可能被柳卉的理直气壮逗乐了，语气平缓了很多，声音也不那么大了，“你再走一遍！” 柳卉咬了咬嘴唇，特别窘迫地抬起了脚走了两步。 身边的笑声更大更多了。 “站好！严肃点！不许笑！” 柳卉觉得自己快厥过去了。 “还不知道？” 柳卉茫然地看着教官，身体还是同手同脚的状态。 章慕俞就差要笑倒在江图南身上了，可江图南没有笑，他只是终于转过了头，看向了柳卉，看着她的窘迫，看着她的手足无措，但是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展现出来。 “同手同脚了，”教官和柳卉站成了一排，带着她一起齐步走，“左手出右脚走，右手出就左脚走，别紧张。” 柳卉疯狂点头，眼神往下看，一点不敢抬头，尽可能地避开身边同学的眼神。 就这么跟着走了两圈，柳卉也没那么紧绷了，总算是不同手同脚了。 之后的军训日子要比学生想象的快的多，四天眨眼就过去了，每天就是晒、累、苦，循环往复，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总算是结束了。 大家不需要再在外面站着，也不需要紧绷着神经，欢欢喜喜地去到了大教堂，最后的流程就是校长专门来讲话，然后主教官讲话，最后是各班教官带领着一起唱军歌，整个军训就算是结束了。 回家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第一是舍不得教官，第二则是真的累得慌，一个两个的都躺在车上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柳卉是被王采玉拖着下来的，因为她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眼睛都睁不开，短短五天，刚开始的时候，柳卉还有张圆润可爱肉乎乎的白嫩脸，现在她的脸明显都要尖了一点，也黑了很多。 王采玉一直拉着她往外走，还念叨着记得随时上qq联系，等正式开学分班见，说希望她们两能一个班巴拉巴拉的。 柳卉只是不停地点头，然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将眼睛睁开。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看路哦，醒醒哦！” 说完，王采玉就扑在了柳卉身上，紧紧地抱了一下，风风火火地冲到大门口，朝着她爸妈继续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停了。 就是这么一个熊扑，让柳卉整个人瞬间惊醒，然后格外惊恐的表情就被正巧从她旁边走过的江图南和章慕俞看到了。 “柳卉！”章慕俞笑的很开朗，看着柳卉惊恐的表情就笑的更开朗了，“走了啊，开学见。” “开学见。” 柳卉赶忙挥了挥手，然后又有点脸热地稍微躲开了两步，状若无事地慢慢地跟着两个男生身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同样的目的地。 “你怎么回去？”章慕俞伸手搭着江图南的肩膀，“我爸应该开车过来了，带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这里离我家近。” 江图南耸了耸肩，将章慕俞的手抖落下来，“自己赶紧回去吧你。” “行，那我走了啊，回家电联。” 章慕俞也没多勉强，笑着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就走了，边走还边朝着后面挥手。 柳卉看江图南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自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她看到了自己老爸拿着个东西站在门外东张西望。 她几步脚就追上了江图南，在那几步里她脑子里已经问答了好几遍，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然后柳卉就稍微有点紧张地在江图南的耳边说了句，“江图南，我先走了啊，再见！” 说完就跑，笑容僵硬，江图南甚至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江图南看着柳卉有些笨笨地往前冲，低头笑了一下。 又同手同脚了。 第八章 珍惜 “嘿！看哪儿呢？！” 柳卉出了校门之后轻松多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爸爸就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开始欢脱了起来，没有什么拘束感。 只是奇怪的是，她都快站在她爸面前了，眼前的人都好像是看不到她一样，还在东张西望。 “哎哟我的天，”柳爸被柳卉这么一叫才像是看到了她，“我都没认出来，真是受苦受累了……” 柳卉听到自己老爸说这种话心里就一个咯噔，军训的地方没有镜子，她这五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只知道大家都变黑了。 可是就算是变黑了，也不会这么夸张吧？自己老爸都认不出来了？ 柳卉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很夸张，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呆呆地站着，和柳爸互相对眼发愣。 江图南慢悠悠地从学校出来时，正好碰到了柳卉和她爸面面相觑的样子，又一次被逗笑了。 柳卉很像她爸爸，两个人同时露出呆愣又惊恐的表情的时候像是动画片里的搞笑片段。 “好了好了，”柳爸怕是知道了自己的表情和行为吓到了自己的闺女，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马上清了清嗓子，揽着柳卉的肩膀就把她往前赶，边走还边说，“没事没事，累到了吧？这几天肯定没吃好，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熟菜，你老妈也做了一桌的好菜，回家赶紧休息一下……” “不是，我到底怎么了啊？能让你这么近都认不出来？！” 柳卉的语气哀怨又难以置信，活跃的完全不像她在军训时候表现出来的那样。 “没有没有，我就是太久没看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哇，我才不信，我到底干嘛了！！！” 江图南也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他们父女两的谈话，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就是路过了，听到了。 还好章慕俞不在。 江图南心里想着，不然他又要开始笑个不停了。 柳卉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她爸认不出她了。 黑的像个碳似的。 之后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柳卉都没有再出过门，天天让她妈给她用牛奶敷脸，吃能美白的食物，偶尔和王采玉聊聊天，然后就浑浑噩噩到了开学。 开学之前，柳卉就知道了自己会去哪个班，家里已经找人打好了招呼，要把她放在师资力量最强的那个班——初一一班。 所以一些关于老师的基本情况柳卉心里都有个大概，比如说班主任是英语老师，数学老师是市里的优秀教师，语数英三位老师是老搭档，送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进重点高中。 但是还好家里也只是能把柳卉塞进这样的班级里，了解一下老师的信息，其他类似打招呼帮忙照顾的事情是再也没有了。 柳卉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她从小就对这种特殊的照顾格外排斥也极其不适应，一旦有认识的长辈帮忙照顾着，她就开始害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然后就会闹的一大家子都知道，失望的失望，背后嚼舌根的背后嚼舌根。 所幸初中三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柳卉装模作样在门口的排班表上看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把视线放在了王采玉的名字上。 “嘿！还真是巧了，我们真的是一个班诶！” 柳卉正失望王采玉好像是在三班的时候，后背往上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章慕俞。 柳卉马上再扫了一遍一班的分班表，果然章慕俞就在上面，旁边……旁边还写着江图南的名字！ “一起走呗？” 章慕俞笑的和第一天见他时一样灿烂，江图南也一样。 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独有礼貌。 柳卉僵硬了一下，然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章慕俞特别自来熟地拉着往前了，她被迫夹在两个算熟也不算熟的人中间。 等到了教室，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有些人单独坐在空座位上，有些人则是两个三个的聚在一起，好像是小学同学，正好上了一个初中。 “柳卉？！” 章慕俞刚想拉着柳卉三个人一起坐的时候，就又有人喊了柳卉一声。 “这画面，总觉得似曾相识。”章慕俞想起了之前在军训地方的时候，他远远看到江图南和柳卉在说话，然后楼上就传来了一声叫唤，他们两个就分开了。 现在又是一声叫唤，人又没了。 柳卉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江图南和章慕俞，然后就往她同学那边走了。 两个人，都是她的小学同学，之前军训的时候还在一起串过寝，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分到了一个班。 “话说回来，”章慕俞和江图南坐在了第一排，“那是我们小学的吧？隔壁班的？” 一个清瘦的女孩子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看着外面，周边一个人都没坐着，有些清冷。 “嗯，”江图南看了几眼那个女生，“我邻居，谢婧汀。” “嗯……好像有点印象，打个招呼去？” “你怎么谁都要打个招呼。” 江图南明显不太愿意去的样子，“也不熟。” “小学六年嘿，还是你邻居，你还不熟。”章慕俞也就是说说，江图南不愿意他也就不去了。 “不怎么聊。” 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所有人都坐好了，班主任便掐着时间差不多进来了。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初一一班，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苏，苏欣萍，是英语老师，你们平时可以叫我mrs.su。” “之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相处三年了，我带过很多届学生，每一届学生从小学升上来的时候我都会和他们说，一定要好好珍惜初中这三年的时间，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几乎所有人都是摇头，剩下的还有几个则是没有动作。 “小学你们还小，不懂事，太多东西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珍惜，高中，你们要面对人生的最重要的时刻，一门心思全要放进学习里，去为你们的未来争一个光明，而初中不同。” “初中你们会开始懂事，开始建立三观，学业压力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你们在这三年里，学到的不只是知识，还有初步的怎么为人处世。” “你们在这个阶段交到的朋友也大概会是最纯粹的一段，因为你们竞争不会那么大，你们也会陪着彼此成长，也许，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就出现在初中。” “所以我才说，你们应该好好珍惜这三年的时间。” “更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第九章 喜欢就去争 柳卉听了苏老师这一段话，心里稍微有了点动摇，但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老师讲解之后的一些基础相关事宜的时候，这点小动摇就马上消散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排座位，发书领书，然后选临时班长以及各科课代表。 排座位的时候男女分批站，由高到矮，站在外面，然后两人一组，一对一对地进教室坐好。 柳卉一直不高，小学就一直坐在第二排，到了初中，她站在人群里目测了一下，她估计还是第二排。 而她的小学同学都站在比较后面的地方。 “排好了吗，自己主动比，不要踮脚，”苏老师站在门口看着孩子自己慢慢理出顺序，然后两个两个一拦，让他们过去，“别喧闹啊。” 柳卉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江图南，一时又开始变得有点紧张，算算人数，怎么感觉正好轮到她和江图南是一组啊…… “愣着干嘛？进去吧。” 前面五组晃眼间就结伴进去了，然后就真的轮到了柳卉和江图南。 柳卉看了一眼江图南，然后没说什么，和他一起进去了。 “你坐外面坐里面啊？” “随意，”江图南下意识让了一步，“你想坐哪？” “我也随意。” 柳卉马上接了一句，然后两人就开始尴尬地站着了。 “那我进去坐吧。”柳卉看着下一组人都要进来了，而且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说这话，前面一排的人都有几个要看过来了，马上提了一嘴，然后匆匆忙忙从江图南那里擦身而过。 九月份的气温还算高，身边的人还红着脸，手臂擦过时仿佛能感觉到皮肤的烫。 江图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点。 章慕俞等了好久才进了教室，一进去就捕捉到了江图南和柳卉坐在一起尴尴尬尬的样子，贼笑地对着江图南抛了个媚眼，然后就老老实实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好了，那现在座位就先这么坐，每个礼拜轮换一次组的位置，”苏老师伸手比了比四大组，“这个学期过后，下学期就由我按照你们成绩还有表现来安排位置，先来几个男生去操场搬书，有自愿的吗？” “老师！我！” 章慕俞又开始灿烂地对着老师展现他的活力，第一个举起了手，因为有他的带头，后排又有三个男生跟着一起，风风火火地把书都搬到了教室，章慕俞还直接自行和那三个男生开始发起了书，完全没让苏老师操心。 苏老师笑着看着这四个男生跑来跑去不亦乐乎的，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章慕俞，立早章，恋慕的慕，至死不渝去个三点水。” “我叫王阳军。” “老师好，我叫刘东升。” “我叫马毅。” “你们好你们好，”苏老师点了点头，还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先坐回去吧，辛苦你们了。” “现在我们先临时选举一下暂时的班长和各科课代表，想要担任的就举手，然后走到讲台来，做个小演讲，然后由在座的各位投票选择，之后能不能胜任，或者要不要再增加，由你们的任课老师决定。” 说完规则，苏老师就将舞台彻底留给了学生，自己只是站在一边，靠在门上，笑着念着职务的名字，然后看着少数敢于举手并现场演讲的人展示自己。 柳卉偷摸地看了苏老师好几眼，三十多快四十的年纪，很柔和的长相，中长的卷发，稍微有些丰盈，很大众的长相，加上一直挂着的亲切的笑容让她显得很平易近人。 举动也一样，柳卉在心里评定着，感觉会是那种尊重学生选择权的老师。 苏老师站在一边之后，教室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大家都开始讨论起了职位的事情，底下说大话的人很多，但是到了真正要举手主动上台的时候，其实真的没有几个人。 大部分都是在观望。 不过意料之中的，在竞选班长的时候章慕俞又是第一个，并且在讲台上讲话的时候丝毫不怯，侃侃而谈。 几乎全班的人都举起了手同意章慕俞成为班长。 然后又是因为他的带头作用，两三个女生举手竞选了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 “柳卉，你不去选一个吗？” 柳卉本来安安静静地听着不认识的同学介绍自己，然后鼓掌，不打算也没胆子参与进这次的竞选里，结果她的小学同学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就在她的斜右后方。 “啊？”柳卉腼腆地冲着她同学笑了笑，“不想诶……” “你小学成绩挺好的呀，尤其是数学。”数学课代表还在竞选当中，柳卉那位同学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周边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不了，”柳卉狂摇头，看着讲台上的女孩子，“并不好，也不喜欢，我也只有英语算比较喜欢……” 然后等到了要竞选英语课代表的时候，柳卉还是没有举手，那个同学也好像察觉到了这样有点尴尬，也没说话了。 江图南一直没吭声，但是转头稍微看了柳卉一眼，然后压低声音，主动和她搭了句话，“英语来了，不去吗？” 说完，江图南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柳卉马上就红了脸，视线都不敢再和江图南对上了。 真的是相当容易害羞啊…… “还是不了吧，我不太会说话，”柳卉低了点头，鬓角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搭下来了一点点，“而且也有两个人竞争，我肯定也比不过。” 江图南下意识就皱了点眉，“不一定，而且你反正也喜欢，可以试一试。” 柳卉没接话了，第一次的，江图南发现她不是因为害羞或者局促而避开人，而是因为，单纯的不想说话将头转了过去。 而且脸色由之前的突然红润转为了现在的白。 江图南的视线反而没有办法离开了，他盯了柳卉有好一会儿，然后用更加轻的声音好似低喃了一句，“喜欢就要去争，不然永远得不到。” 柳卉咬了一口下嘴唇，装作没有听到江图南这句话一样，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两人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再交流过了。 第十章 她有点怕他 第一天的上午，做好了所有基础的任命工作之后，下午就开始了整个班级的大扫除，因为大家还彼此不认识，所以苏老师就直接以组分工了。 第一大组负责本班级在学校的管理处，在校园里进行打扫，第四大组负责走廊，第二第三大组则负责教室内部。 柳卉和江图南两个人被安排在一起擦一个电风扇和后门。 “我上去弄就行了，你换水递抹布可以吗？” “好，”柳卉点了点头，她就算是站在桌子上也够不着电风扇，“我也会帮你扶好的。” 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两人就停止了交谈，只有沉默。 江图南不停地伸手擦，柳卉不停地往返跑。 柳卉不自觉开始发起了呆，她不太想和江图南一组，虽然江图南没有做什么，并且还帮过她，但柳卉就是有点怕他。 就是不自觉的怕，还想躲开，江图南不符合年纪的冷淡让人想要避开，还有的就是之前他说过的话——喜欢就去争，不然永远得不到。 柳卉不喜欢这句话，她向来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遇到想要的东西最多就是多看两眼便是了，不会再有别的举动，更别提去想为了得到要做出什么行动了。 但是永远得不到这话直接被撕开放在柳卉的面前，让她觉得特别酸。 “擦好了。” “啊，”柳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那去弄门？” “嗯。” 柳卉弯了点腰想要把水桶提起来，手才堪堪刚碰到把手，江图南就先一步将桶子提到手上了，“我来。” “谢谢……”柳卉本来下意识想要拒绝然后自己拿的，可是看到江图南面无表情的脸就默默将那句话给噎了进去。 “你们还没弄完呢？” 章慕俞胳膊上架了个篮球，身边还跟着那几个之前一起搬书的男生，“刚碰到苏老师了，她说了，要是弄好了自己回去就行，我刚刚都通知了那些小组负责人了，你们还差多少啊？” 章慕俞探头比划了一下后门，看上面已经打湿了，对着江图南使了个眼色，还用胳膊故意夹了夹篮球，“弄完了去篮球场？我们打几场？” 柳卉看着后门，江图南刚刚已经把上面难弄的地方弄完了，下面自己也搞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章慕俞还特意过来找人，便主动和他们两个说，“你们直接一起去吧，剩下的我来清理就好了，就差一点点了。” “那怎么行！”章慕俞马上就不答应了，“堂堂男子汉哪能把活留给女孩子！” “不然你们先过去吧，”章慕俞把篮球单手拿了出来，直接抛给了王阳军，“省的你们等，马上就过去，先打着，等会就来两个敌人进攻你们！小心了嘿！珍惜当下你们欢乐耍球的机会。” “就你最贫！”马毅嘴上笑骂着，然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跟着旁边的两个人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快点动作啊，别磨磨唧唧的。” 柳卉看着四个男生之间的气氛，多瞧了章慕俞几眼，他还真的是自来熟的高手啊，这才待在一起没多久就混的跟好几年的哥们儿似的…… 但是现在又让人觉得很尴尬了，本来就只有她和江图南在一起，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可是擦洗的活确实是不多了。 “要不——” “你先回去吧，”章慕俞从柳卉手里抢过了那块抹布，“这剩下的粗活放着我来。” “反正也就剩一点了，我和老江等会儿又要留下来，直接我们弄了就行，你赶紧回家吧，歇着去。” 章慕俞看人的时候总是特别认真，满眼都是你，满眼也都是真诚，好像和他待在一起就能被完完全全地尊重和照顾一样。 柳卉承着这份善待，显得有些不安，“可是……” “就这么点活了，三个人太夸张了，而且我们两个这么熟，有些事儿你在，聊不方便。”江图南没给柳卉继续扭捏的时间，把抹布放在水桶里拧了拧，不再看她，自顾自开始干起了活。 柳卉被这话噎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脸上又是一红。 “你别搭理他，他嘴臭。真别有负担，你回家吧，明天见。”章慕俞笑着直接对柳卉挥了挥手，柳卉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道了好几句谢谢才离开。 走的时候她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弄完了。 柳卉下楼，走向学校大门的时候一直都在脑子里回放着刚刚的画面，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她就早点离开算了，江图南那句话说的……说的也…… 柳卉自己叹了口气。 也算是在理吧…… 她果然还是怕他，现在更怕了，之前帮她的那种亲切的形象都快消失了。 “同学，不好意思，能帮我把抹布递过来一下吗？” “嗯？”柳卉突然听到旁边储物间传来的女声，“等一下啊……” 柳卉觉得有点吓人，虽然天色还早，但是其实学校里的人不多了，只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弹着手出来，脸上还是刚干完活的脏脏的样子，门口只听得到保安与还在校的老师低声交谈的声音，抬头的时候，整栋整栋的教学楼都是湿漉漉的，教室里是黑的，有些门没关紧还随着风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然后没有什么人，堆满了灰尘的储物间只有一个女孩在寻求帮助。 柳卉不敢再想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柳卉咽了口口水，只敢迈进半条腿，剩下半条腿放在外面，“其他人呢？” 柳卉知道这女孩是他们班的，她记得储物间也是他们班的清理范围，只是来来去去看这都不像是有别人的样子，明明整个大组都过来了。 “不知道，我转头就没人了，”女孩很吃力地从窗户上探了个脑袋，“你也是一班的？” “你小心点！” 柳卉把门打开的大了一点才看到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具体情况，储物间的窗户离地面不高，拿个凳子就能够到，但是外面的那层窗户单单靠凳子擦不过去，只能一脚踩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脚踩在窗沿，才能勉强伸手探出去一点点擦拭。 而女孩子又特别瘦小，整个身子眼看着都要出窗户了。 柳卉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冲上去将女孩拉住，“你不要那么往外！” “没事，我抓着呢，”女孩好像也被柳卉吓了一大跳，“那个抹布……” “哦哦，在这，”柳卉额头冒了点汗，她小心翼翼将抹布拿起来，左手还一直靠近着女孩，悬空帮她的身体把住，“我是一班的，其他人呢？” 第十一章 阳光与绒毛 “不知道，走了吧。” 女孩接过抹布就又继续干起了活，也没有想再多聊的意思。 柳卉现在缓过来了点刚刚的惊吓，身上都是冷汗，然后又开始陷入了尴尬的气氛里。 怎么觉得一个两个都……有点冷漠。 “一组的人都走了吗？”柳卉现在也不太好意思离开，一是觉得就留女孩一个人在这不好，二是觉得女孩的姿势太危险了，没人护着不放心。 “走了吧，不知道，本来这就两个人，有一个人说出去找点刷子过来，然后人就不见了。” 柳卉：？？？ “这样啊……”柳卉突然觉得江图南那句话没什么了，“我帮你吧，我叫柳卉，你叫什么啊？” “谢婧汀。” 之后柳卉就一直看着谢婧汀擦窗户，然后自己就拿着角落的扫把扫扫地，另外再在外面的公共洗手池那里顺了块抹布擦擦瓷砖之类的。 两个人特别偶尔才对话几句，一直都是柳卉主动问几句，谢婧汀才答几句。 之后在班上相处了一个学期，柳卉都没和谢婧汀处的特别好，因为谢婧汀总是独来独往不太愿意和别人打打闹闹说笑。 而柳卉和江图南也没有多熟悉，除了在英语课上柳卉因为想要和人搭档练习conversation所以总是找他以外，其余课余时间再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了，但是前后桌，包括前后桌的同桌都和柳卉玩的很好，每天就听到这一个小圈子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江图南则在这样的圈子里显得格格不入，偶尔章慕俞过来找江图南唠嗑的时候，他才会一次两次地加入进来。 “柳卉啊，小宝贝啊，放假了一定要记得找我啊，可怜的我没人找啊，老江对我也爱答不理的，我就是个小可怜啊啊啊啊！” “章慕俞！恶心死了，你后宫佳丽三千，一天轮一个都轮不完！还在这里作妖！”语文课代表章珊特别不愿意搭理章慕俞的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挽着柳卉的手臂，把她拉着离章慕俞远一点，“快走开快走开！” “就是，你吵死了！快和你的哥们儿打篮球去，珍惜这份缘，放假了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打球了！”英语课代表也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堆刚刚各科发下来的寒假作业。 说曹操曹操到，马毅两个耳朵跟竖起来了一样，呲溜一下从门口抱着个篮球过来，“屁嘞，我们还能到小区打，章慕俞家那边有好几个篮球场。” “那是章慕俞！你又不能下楼就是！” 班上人都走的走回的回，就只有柳卉这里还热闹的不行。 江图南收拾好了东西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章慕俞耍完宝，他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漠一点，就算是快要放假也没能让他心情变好，之前期末考试留下的阴影好像还在。 数学最后一题没写完，之前的选择题没有来得及检查，语文作文也是没切题，英语的完形填空和听力都没做好。 感觉分数会很糟糕。 江图南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难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窗外的阳光正在慢慢消失，最后的一点余晖透过玻璃打在柳卉的桌子上，柳卉还没收拾好东西，桌面什么都有，阳光正好落在了她的一面半开的镜子上，刺眼的颜色从镜面反射到了江图南的眼里，让他只能往旁边靠一靠。 为了躲避，他的视线从自己这边挪开，放在了柳卉那一群人身上。 柳卉笑的很开心，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变红，阳光同样也席卷了他们，江图南的视力很好，好到就这么一看就能见到少女脸上柔软绒毛。 现在要比以前好多了，江图南想。 以前刚来的时候柳卉特别拘谨，放不开，紧绷着，江图南看着都觉得很累，和他妹妹很像，像只刚刚到了陌生环境的猫，表面看着可可爱爱，实际上炸着毛防备着外界，只有在熟悉的味道面前才会变得乖软爱撒娇。 现在倒是有了混熟的人了，整个人都开朗的不行，偶尔能让江图南想起当时她在她父亲面前的样子。 只是…… 江图南拿起了书包侧边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客客气气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拼命说谢谢，拼命说不用自己可以，拼命说真的不好意思，拼命避免麻烦别人但总是乐于被麻烦。 江图南虽然不怎么和柳卉有交流，但是每次都能看到她一脸为难但是又答应的很爽快的脸色。 还有现在，频频看向时钟和凌乱的桌面面露难色，但是又笑的开心的不得了，专心致志地听着周边人说话并应和。 “走吧，晚了你妈要打电话催了。”江图南将水放回了包，凳子因为他站起来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声。 “行！该走了，”章慕俞挠了挠脑袋，做摸做样的站开，然后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装作脑袋上有礼帽一样，矫揉造作地当了个绅士，“拜拜嘞您内，明天出成绩家长会见！” “快走快走！赶紧走！”章珊就差没把手边的卷子往章慕俞那砸了，但是嘴边的笑容就快咧到耳垂了，“烦死了！明天要是成绩不好就你矫揉造作造出来的！” 柳卉还是在旁边一直笑，但是女生几个约她出去逛街的时候她拒绝了，还撒着娇抱着英语课代表吴煜，“哎呀，不是不想去嘛，妈妈做了晚饭，现在回去差不多就吃饭了，我爸现在又不在家，我要陪我妈嘛……” “好啦好啦，知道，你回去吧，”吴煜揉了揉柳卉的头发，又扯了扯柳卉的两颊，“小可爱恋家！那你自己走咯？” “好！”柳卉对着吴煜一群人敬了个礼，“同志们好好玩！小的先走啦！” 柳卉草草收拾了她的东西，一笑三回头地不停地和身后的人告别，直到走出了教室，关上了门，她才总算是将自己笑僵了的脸给放了下来，整个人就像蔫了一样，有些无力地背着包下了楼。 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眼神里没有刚刚在教室里的光。 柳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空由红变粉，再慢慢的褪色，然后就没怎么看路地直接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柳卉惊呼了一声，满脸揪着对着前面背着大书包的女生道歉，“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谢婧汀？” 柳卉和谢婧汀对上了视线，左眼的余光瞥到了校门旁边那个储物室。 这是什么缘分？储物室之缘？ 第十二章 体温偏热 “怎么这么晚啊？”柳卉又笑开了，加快了点步子跟上谢婧汀往前走的脚步。 “还好吧，刚刚在教室里耽误了一会儿，东西不见了。” 柳卉愣了一下，按照这样的路程来算，谢婧汀在教室里的时候她应该也和那群人待在那里才对，怎么感觉没看到？ “这样啊，”柳卉又开始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这次考的感觉怎么样，我觉得比小学的内容难好多，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是啊，不过还好吧。” “那你很厉害诶，”柳卉睁大了眼睛，哇塞了一句，“他们都说挺难的。” “不都是这样吗，不管考的好不好都是说难，说没复习好。” “噗，没毛病，确实是这样。” “你往哪走？” 谢婧汀指了指右边。 “巧了，我家也往右边走，一起？” 一路上，柳卉都在找话题，不过谢婧汀就只是简单回答而已，没有想要开启新话题的意思，还和刚开始认识一样，柳卉倒是还挺适应的，只要没有遇见让她觉得尴尬的事情或是尴尬的人，她还算是能适应环境。 就是有点累。 “你家就住这里啊，我天天路过诶。”走了十分钟而已，谢婧汀就说她到了，边说还边从巷子门口的一个挂在墙上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三瓶瓶装酸奶，再加上手里提着的一个装卷子的袋子，显得有点艰难，“我帮你提着吧，再拿瓶奶给我。” “不用了……” “你家就是往这个巷子走吧，哪个单元啊？”柳卉笑着还是将袋子和奶拿了过来，谢婧汀明显要轻松多了。 就前面，最外面那个。 “谢谢啊……”谢婧汀进了家门之后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样，赶紧接过了东西放在地上，“麻烦你了。” “没事，都是同学，小事啊，对了！”柳卉笑着问谢婧汀，“回家我加你个qq呗，记得同意我！” 第二天班上的人来的比平时都要早，可能因为是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并且早上还要公布成绩，所以大家都显得人心惶惶的。 就只剩章慕俞还很轻松地打趣着昨天还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那几个人。 柳卉还是就笑着看他们打闹，然后撑着个脑袋往谢婧汀那边看了两眼，她好像特别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每次坐在那一组的时候，无意有意瞥向她时，她都看向窗外。 有点孤僻啊…… 但是看起来成绩很好的样子。 章慕俞章珊那群人还在大肆探讨成绩的问题，还时不时就要问一句，“卉卉，你说是不是啊？” “嗯？是咯，好烦哦，我不行了，”柳卉捂着自己的心脏，然后抓起章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心脏加快，脸上的温度都随之增加，感受到没，那种灼热，烤着我的娇嫩的心。” 章珊：？？？ “你有病啊哈哈哈哈哈！”吴煜打了一下柳卉的后脑勺，“你又来了，等到高中你去学点表演吧，求求你！” “肯定的，肯定的，”柳卉特别夸张地比了个你很棒哦的手势，“好好珍惜我，我就是未来之星，以后可是要排队才能拿到签名的——” “老江！总算来啦！” 柳卉正绘声绘色地自我表演的时候，就听到章慕俞和江图南打了个招呼。 难得的，今天两个人没有一起过来，而且，柳卉马上停下了闹腾，看了眼时钟，今天还是踩点来的。 江图南走到了位置上，其他几个和柳卉逗趣儿的人也都散了，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章慕俞没走，他皱着眉看着江图南半湿的头发还有略显狼狈的衣服和脸，刚想开口，铃声就响起来了。 “没事。” 江图南挥了挥手，让避开了章慕俞过分担忧的眼神。 柳卉有点坐立难安了。 可能是老师还在整理卷子和排名，所以明明是英语早读，但是班主任却迟迟没有出现，课代表就主动上了讲台，带领大家进行了晨读。 不过一般课代表做主，班上氛围就要松散自在的多，英文之下满是闲话。 挣扎了大概十几分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深呼吸和内心排练，柳卉才从抽屉里拿出了纸，“擦擦吧，你还好吗？” 纠结这么半天才问出这种话，柳卉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这看起来像是还好的样子吗？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得这么狼狈…… “没事，谢谢。” 江图南的声音比平时都要冷多了，细听还有点虚弱的意味。 “小事啦，”柳卉看江图南才抽了一张餐巾纸，默默地又多拿了几张递给他，“你脖子后面有点脏……” “哪儿？”江图南的手僵了一下，不自在地拿过柳卉的纸往后面瞎蹭了几下。 “这儿。”柳卉这时候感觉到脸是真的有点热了，她转了点身子将雪白的脖子主动露给江图南，然后对应着江图南后颈的脏地方指了指自己。 江图南看着柳卉，暗了暗眼神，然后有些草率地再擦了擦。 “不是……”柳卉有点着急，手里攥着一张干净的餐巾纸，几次三番抬起手腕想要自己来，但是又迫于害怕和不好意思，尴尴尬尬来了好几次循环动作。 “你直接帮他擦一下呗。” 后面的刘东升在后面一直看着两个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没忍住提醒了一声。 “方便吗？” “麻烦你……” 江图南和柳卉同时开了口。 “当然方便！” “谢谢。” 两人又同时开了口。 “你转过去吧。”柳卉提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着餐巾纸，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将江图南的后领轻柔地翻开，然后手上也不太敢使力气，甚至连呼吸都从提气的那一刻开始紧绷着，深怕呼气都能烫着他。 “你可以用点力的，没事，不疼。” 江图南感觉到了身后女孩的温柔和过分小心，不自觉笑了一下，然后开了口。 紧接着的，江图南又感受到了那张纸往下压了压，是紧张弄得。 “好……”柳卉咬了咬下嘴唇，“我沾点水？有点难擦，可能会有点凉。” “没事，谢谢。” 柳卉换了张纸，然后又格外小心地把矿泉水的盖子放在桌上，将水倒在小盖子里，再特别特别少量地蘸取，擦在了那块污渍上。 “好了。”柳卉彻底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大任务一样。 两人有没有了交流，但是之后的整个早晨，柳卉的指尖都一直要比自己的体温更烫一点，江图南偏热的体温一直叠加在上面。 第十三章 去奶茶店 下完早读，章慕俞就脸色发黑地拉着江图南出去了，柳卉担心地看着江图南，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她这一个学期加上军训，每次看到章慕俞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从来没有看到他这种状态过。 江图南到底怎么了啊…… “你爸今天来了？还是昨晚？”章慕俞抿着嘴，眼看着火都要窜出来了。 “昨晚，”江图南靠在冰凉的瓷砖上，但是后颈是暖的，还算是在这么冷的天有了一点安慰，“没事，早上就走了。” “他又发什么疯？” “喝醉了，带着他妈来闹，来来去去不还是那些。”江图南转身没再面对着章慕俞，手靠在走廊阳台上，“没完没了。” “律师那边怎么说？”章慕俞欲言又止，“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早就找好证据了，现在就等法庭那边通知，”江图南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离了又怎么样，到时候该闹还是会闹，而且还涉及到财产问题，谁知道要弄多久。” “行了，没必要为了我的事情烦，回去吧。”江图南拍了拍章慕俞的肩膀，“别愁眉苦脸。” “我他妈。”章慕俞用力地揉乱了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反正有事和我说，这么多年朋友了，我家也有点路子，你……” “知道的。”江图南手插着口袋先一步往前，“进去吧，谢了。” “又没帮上什么……” 章慕俞更加觉得烦躁了，他扯了扯自己的拉链，把校服外套脱开了点。 一个上午也没做什么，期末考试结束，迎接的就只是讲评试卷以及表扬和批评。 随着一门跟着一门的成绩发布，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半的人神采奕奕，还有一半的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柳卉还挺开心的，刚刚初一，年级排名只参考语数英的三门成绩，而柳卉的主课分数都还算客观，每一门都能排到班级前十，尤其是英语，在班上排名第三。 苏老师格外青睐柳卉，自己科目分数高，上课举手积极，人也乖巧不惹事，所以一个上午苏老师都笑嘻嘻地看着柳卉。 柳卉有点飘飘然，但是也没有特别外露，半遮半掩地低头藏着笑。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了，江图南的脸色才算是彻底地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可是看起来还是不甚开心的样子。 明明分数也都很好看，柳卉在心底默默算了一下他的三科成绩，和自己差不多，就是英语差了点，可是数学马上补了上来，总体排名应该不会太差。 可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下午四点开家长会，一定要让家长到场，知道吗？” “好！” “知道了老师！” 下午只上两节课，两节课过后，苏老师就留下了班长和副班长，其他学生想走可以走，不想走的要等家长的被勒令去教学楼外面等，不许在走廊喧哗。 柳卉在班上拖了一下，想着等等老妈，结果正好被苏老师抓住，“柳卉，帮我发一下名牌，还有几个” “诶，好。” 江图南也被老师拉住，由他发放成绩单。 柳卉顺着记忆把那几个没有放好的名牌对应之前学生的座位放好，江图南差不多也把成绩单发好了，两人同时回到座位上准备把包拿走。 “妈？”柳卉正低着头，就听到江图南略显惊讶的声音。 “诶，我就坐这是吧？” “阿姨好。”柳卉一个激灵在江妈坐下的时候特别乖巧地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你好你好，”江妈抬头看了一眼柳卉，“你是江图南的同桌？” “嗯嗯，是啊，”柳卉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能地看了江图南一眼，“一直都受江图南照顾了。” 柳卉看着江妈很和善的笑容，但是却又明显疲惫的眼窝的时候，心里一个咯噔，联想到了早上江图南的狼狈。 家里这是怎么了啊…… 江图南接受到了柳卉的求助眼神，这一天第一次被逗乐了，跟小仓鼠没食物储存了一样茫然又惊恐，瞳孔不自觉放大地弱弱地盯着他。 “这孩子，”江妈被柳卉这话说的一愣，拍了江图南的胳膊一下，“应该的。” “好了妈，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江图南看柳卉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嘴巴小幅度地上下开合，愣是没发出声音，赶紧出了声，“我等会在外面等你，章慕俞会在这里一直帮忙，等会你和他一起来找我？” “好好好，你去吧，”江妈看向了正在讲台调整ppt的章慕俞，章慕俞好像察觉到了视线一样，往这边一看，笑的像个二哈似的对着江妈打了个招呼，“觉得冷就到外面找个室内坐着，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那阿姨，我也出去啦，阿姨再见。”柳卉看江图南提腿就要走，马上也跟了上去。 “好好好，再见，慢点啊。” 柳卉和江图南一起出去之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她妈妈还没来，但是她已经说好了等开完家长会一起回家的，而门口也没见到班上的其他人，所以她突然不知道该干嘛了。 “那是谢婧汀吗？”柳卉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邀着江图南一起去哪儿呆着，就看到楼梯上来了两个人，后面还陆陆续续跟着很多大人。 “谢婧汀！”柳卉眼睛都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阿姨好！” 和见到自己妈妈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啊。 江图南看着柳卉激动挥手忘了自己在旁边的样子，自己在心里摇了摇头，我有那么吓人？ “你好你好，”谢妈看着这孩子这么兴奋的样子，下意识觉得柳卉和谢婧汀应该玩的很好，“家长会还没开始吧？” “没呢，您来的正好。” “诶？这不是江图南吗？” “阿姨好。”江图南不冷不淡但是足够礼貌地问了句好。 “你们也要等家长会结束是吗？和谢婧汀一起啊！” 柳卉注意到谢婧汀皱了一下眉，好像不是很愿意似的，然后谢妈还特别主动地直接扯了一把江图南的袖子，把他拉到了谢婧汀身边，“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有这个小丫头，不也和你玩得好？随便去哪啊，差不多了过来就是，别忘了时间。” 说完愣是一点空隙没留就冲进了教室。 三个人有点尴尬地相看无话。 “去奶茶店？”柳卉清了清嗓子，狐疑地看着江图南和谢婧汀，心里稍微稍微有那么一丁丁点的不舒服，“喝点东西，也有座位，还暖和。” 第十四章 黄金搭档 “你们是发小吗？” 滚烫的奶茶做好了放在吧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柳卉一边问一边起身把奶茶拿了过来。 “小学同学，”谢婧汀道了句谢，“不算发小。” “也算是邻居吧，我们住隔壁栋。” “哇，那你们还挺有缘的，”柳卉把惊讶按捺在心里，他们两个在柳卉的印象里，一个学期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过怎么觉得你们平时放学走的方向不一样？” “只是老家那边是隔壁栋，为了在市里读书，我们租了房子。” “这样啊……” 柳卉搅动了一下自己的奶茶，喝了好几个珍珠进肚子。 三个人又没话了。 柳卉也有点不想找话题了，现在面对的是双倍冷淡，她还怕江图南，日子没法过了。 唉…… “我们玩游戏呗？”柳卉停了大概有五分钟，实在是受不了了，“会斗地主吗？” 柳卉向老板要了副扑克牌，风风火火就和他们一起打起了牌。 好不容易挨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家长会结束了，三个人都算是松了口气地重新回了学校。 柳卉主动和江图南还有谢婧汀告别，加快走到自己老妈身边，然后就离开了学校。 而江妈和谢妈还在排队围着苏老师准备问问题。 江图南和谢婧汀各站一边，没有了柳卉，他们更不会多聊了。 小学的时候，江图南在三班，谢婧汀在五班，本来就没什么交流，唯一有联系的是他们各自的母亲。 江图南玩得好的都不在一个初中读书，选择在老家那边念书，不愿意来市里租房，只有章慕俞和谢婧汀和他家做了一样的选择。 而谢婧汀的妈妈不是个嘴上能好好把门的，江图南一直都不是太喜欢和她们家来往，他并不想有任何人知道他家的事情。 父亲混蛋，诉讼离婚，奶奶蛮不讲理满嘴谩骂，从小到大好像没有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这次的成绩也不够好，也许在班上还好，但还不够。 江图南从小学就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了，要变得很优秀很优秀很优秀很优秀，特别高的优秀，才能成为更好的人，遇到更好的人，进入更好的圈子，逃离更差的生活。 只有这样才行。 可是现在肯定远远不够，这所初中在市里也不过是还算不错，在还算不错的范畴里即使是极端优秀都不够格，更何况是在相对优秀的等级中。 江图南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妈妈越发消瘦的身体，还有至今没有完全消退红晕的眼眶，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嘿！”章慕俞把u盘拿走，然后就从苏老师那个圈子里逃了出来，和副班长打了个招呼，就过来碰江图南了，整个人都靠在江图南身上，“我换ppt的时候还有一直微笑，我脸都僵了我的天。” “哈喽，谢婧汀，”章慕俞叹了口气，然后扶着自己的老腰阳光灿烂地和女生打了个招呼，“等会直接回家吗？” “是啊，”谢婧汀看章慕俞这么熟络又自然地和自己打招呼，身板站直了点，精气神都要好了一点，“就等我妈妈了。” “应该快了，”章慕俞也压了点力去门框上，歪头托下巴思考了一下，“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阿姨了，正在聊呢，聊完就ok了。” “你还认识我妈妈呀？” “当然，”章慕俞一副理所当然的夸张语态，“你和你妈妈长的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 “哎哟，这是章慕俞吧！江图南也在这啊，”说谁谁就来，谢妈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个大嗓门喊住了两个人，“还有个女孩子呢？” 她看向了谢婧汀。 “她妈妈先出来了，所以走了。”谢婧汀躲开了点她妈妈，特意往后退了半步，之前饱富精气神的样子马上没有了，重新蔫了下去。 “章慕俞好啊，还当了班长，成绩好，长得又帅，江图南也是，都是好孩子哦。”谢妈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男孩，但是更满意的眼光明显放在了章慕俞身上，谢妈又一把拉过了谢婧汀，“你们三个从小就认识，要互相照顾知道吧？谢婧汀这个女孩子哦害羞，不会和别人打交道，你们可以的话，多带带她，多帮阿姨照顾一下。” “那肯定的阿姨，”章慕俞对这样的对话游刃有余，完全没有像江图南一样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像谢婧汀一样觉得尴尬甚至是烦人，“而且谢婧汀挺好的，她很沉稳让人觉得很值得依赖，不用担心的。” “你就是会说话。”虽然知道就是客套，但是谢妈还是很开心，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尤其是夸人的还满脸真诚。 “江图南也好啊，也沉稳，”谢妈看向江图南，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苏老师夸你夸的哦，还有你的同桌，叫什么来着，柳卉！说你们两个是黄金搭档，上课很积极，一直都搭着一块练英语啊，你们以后也可以带——” “好了妈，差不多走吧，还要回去做饭。” 谢婧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拉着谢妈就走，“先走了，拜拜。” “拜——下学期见。” 章慕俞还是很平常的样子对着谢婧汀。 “黄金搭档是真的可以，哈哈哈哈哈哈，”章慕俞小声和江图南嘀咕着，“苏老师提到你们两个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 “那是她不知道柳卉也就只有英语课比较积极。” 其他课堂她完全不发言。 “这点还是和军训的时候一样吧，只在特定环境或是特定状态才能放开？” “你妈还是没来？” 章慕俞：？？？ “喂，你这话题转的……”章慕俞无语了，散了气地将肩膀放垮，“她还有我爸，什么时候来开过家长会，打个电话就是，每次还都有正当理由让班主任不好勉强。” “习惯了。”章慕俞耸了耸肩，一直和善灿烂的笑容带上了点讽刺。 只要是个好孩子，就不需要多管。 所有该教的，该做的，该表现的，怎么才能最大效益化建立起自己的完美人设，他的父母从以前就早早画好了框架架在他身上。 章慕俞不过想了几秒而已，马上就又换了副表情。 脸上有了点玩味的神情。 “得亏有你啊……” “嗯？” 生活有了点乐趣，还多亏了江图南。 幼儿园大班的时候，章慕俞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哭哭啼啼，被迫压着自己，就只有那么一次没忍住在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尿在了裤子上，所以嚎啕大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严厉的父母。 江图南崩着一张脸捂住他的嘴，告诉他别哭，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备用裤子帮着章慕俞重新穿戴。 “你看，都好了，没人会知道的，不用怕，你爸爸妈妈要是问你就说是幼儿园玩了个游戏，要和最好的朋友交换一样东西，我们换的是裤子。” 那时候江图南的表情还特别严肃，但是章慕俞就哭着笑了出来。 这是个很烂的理由。 但是江图南好像知道他的不快乐一样，能什么都不说就知道，爸爸妈妈才是他害怕的重点，被知道才是他害怕的地方。 章慕俞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江图南能这么灵敏，甚至以为他是瞎猜的。 之后懂的事情更多，了解他更多才知道，那也是被家庭逼出来的敏感。 第十五章 像她 “老婆！情人节快乐，来，抱一个！” 寒假期间，二月十四日，离开学还有十三天，柳卉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么多。 现在是早上十点，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在他们的卧室上演了一部格外令人牙酸的恋爱场合。 而柳卉没有办法，只能重新躲进被窝，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起来哦，卉卉诶，吃点早饭！” 两个人腻歪了没多久，柳妈就开始了放假日常——催促着时间到了，要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然后就能听到一点都不放轻的咚咚咚的脚步声，柳卉感觉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还没来得及主动告知自己醒了，凉飕飕的冷空气就从被掀开的被子外面钻了进来。 “起来了起来了！冷死了……”柳卉匆匆忙忙把自己的外套穿了起来，“你们今天啥安排啊，有我的份吗？” “晚上我和你老妈出去吃饭，”柳爸也带着还没睡醒的倦容笑眯眯地进了柳卉的房间，然后揉了揉她乱糟糟的脑袋，然后趁着柳妈还在唠叨，走到窗户那里开窗的时候，悄摸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百块，连柳卉都还没反应过来，柳爸就把钱塞到了被窝里，然后比了个嘘的手势，特别小声地说，“想吃啥自己去买啊，吃好点。” 柳爸比了个ok的手势。 柳卉兴奋地表示收到，父女两露出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奸诈的笑容。 “你们又干嘛呢？”柳妈不过刚转头，就看到两个人脸上的奇怪的表情，“还不快去洗漱！” “水太凉？”江妈看江图南脸通红的样子，疑惑地看着热水器，上面显示的温度有五十度，应该不会冷才对，“怎么了这是？” 江妈靠了过去，想探探江图南的脸。 “快去上班吧，我没事，就是昨晚睡的太热了，忘了关电热毯。”江图南抓住了江妈的手，“我去叫小妹起床，你早餐怎么弄？” “我到外面买个包子就行了，”江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时间来不及，她不能迟到，迟到了又要扣钱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吧？” “这不是当然吗？”江图南笑了一下，让江妈安心。 送完江妈之后，江图南的手放在门把上就没动过了，人有点晕乎，他将脑袋靠在门上，让门的冰凉冷却一下自己过度发烫的额头。 家里有点冷清，从地下的瓷砖开始往上散发着冷气，空空如也的客厅更加加强了这种寒冷的氛围。 连沙发都卖了…… 江图南转了个身子，看着房间叹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体温计放在腋下夹好，看了眼时间，就先去厨房开始熬粥了。 “米也不多。”江图南舀了三分之一杯米，又抖了抖，再抖了抖，才满意地把米放进电饭煲里，给还在熟睡的妹妹煲粥。 38.2°，江图南看了眼体温计有点烦躁。 “哥哥，”江妹抱着自己的小羊玩偶，懒洋洋地揉着眼睛从妈妈的房间里走出来，“抱抱……”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江图南马上把自己有些阴郁的表情收起来，“早饭还没好，婷婷先自己去刷牙洗脸好不好？” “好……”江妹软糯地应了一句，脸上也有点红，只不过是害羞的，明明是自己撒娇求抱抱，但是哥哥真的把她抱起来柔声细语地说话的时候，她又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娇气。 江图南看着江妹红扑扑的脸还有那种害羞不知所措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同桌。 真的好像啊…… 只是现在是偶尔像了。 “还有哦，哥哥，”江妹从江图南的怀抱里跳出来，把小羊留给了哥哥，然后继续用特别软糯的声音说，“章哥哥昨晚打电话过来了，那时候你在洗澡，妈妈还没回来，我就接了电话。” 江妹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江图南也不急，蹲下来仔细地听，慢慢地等，“然后呢？章哥哥说了什么？” “他说今天是情人节，想和你出去玩，还说也带我去，吃……吃肯德基。” 江妹的脸更红了，更加不好意思，一副想要又不敢说想要的腼腆表情。 小孩儿不懂得掩饰自己，所有情绪都暴露在脸上，所以让江图南感到更加的心酸。 “什么时候啊？” “晚上！”江妹听自己哥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以去了，声调都拔高了，语气里欢喜的成分都快满的溢出来了。 “好，”江图南宠溺地捏了捏妹妹的脸蛋，“那我的小公主可以去洗漱啦，然后想想今天要穿什么？” “好！谢谢哥哥！” 江图南笑着看着妹妹小跑着冲进了卫生间，然后想起自家的常备药都是碘酒，跌打损伤的药水，连个感冒药都没了…… 扛一扛吧。 ——怎么会想到约我？ 柳卉爸妈已经美美地出门了，柳卉想了想，这一百块别浪费，正好爸妈也不在，她可以美滋滋地吃肯德基了。 她翻开了qq通讯录，平时玩得好的章珊，吴煜都在线，可是柳卉不是很想约她们，之前已经单独出过门了。 而且说起来其实有点过分，她没有那么喜欢和那群人一起玩，之前显得那么好都是柳卉下意识地会与所有人交好，和她们在一起并不那么舒服。 她们都太过耀眼了，是真正的开朗外向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柳卉不是，所有的让人喜欢的状态大部分是装出来的，长时间的这种模式会让柳卉很累。 比起和很多人在一起肆意热闹，一个人，或是和一两个人在一起待着更舒服。 她想起了谢婧汀，如果不是想要融入群体，想要让自己受欢迎一点，她可能会像谢婧汀一样，她也喜欢这样的人。 一个人独处的人对柳卉来说有种天生的吸引。 再加上，她和江图南的关系…… 鬼使神差的，她主动戳开了谢婧汀的对话框，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但是这个问题比柳卉想的要难回答。 ——就想和你出去呀，而且我们两家离得又近，出来吃个饭聊个天过个节。 “人家约你去你就去，老是这么冷冰冰的什么样子啊，我给你钱行了吧，给你钱！” 谢婧汀本来还在犹豫，结果她妈直接偷看到了她的对话界面，更直接地命令她出门，随手塞了个五十块，“老是闷在家里，连个朋友都没有……” 第十六章 情人节快乐 “怎么这么巧？”章慕俞牵着江妹的手，正要逗她把她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坐着，他就看到了身后刚来的柳卉和谢婧汀。 “真的好巧……” 柳卉被噎了一下，本来还算轻松的‘约会’突然让柳卉觉得有点紧张。 章慕俞这么热情的性格，柳卉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起啊？” “一起啊。” 一击即中，柳卉大脑有点空白，但是长时间的自我控制让她马上就给出了相当积极的反应，应和。 “好啊！”答完之后，柳卉就心凉凉，然后马上意识到还要尊重一下谢婧汀的意思，“你怎么样，可以吗？” 柳卉有点担心，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拒绝的话，不然就显得谢婧汀很不识抬举一样。 “可以。” 柳卉安心了，然后就在肯德基二楼找了一个大一点的桌子，能坐的下六个人那种，柳卉主动让开了路，帮忙拿开了凳子，让谢婧汀坐进去。 章慕俞颠了颠江妹，“小宝贝想坐外面还是里面啊？” “外面！” 江妹大声呼应，然后马上把脑袋埋进了章慕俞的肩膀里，躲避着柳卉和谢婧汀的眼神。 “行！”章慕俞说，“遵命！” 然后就把妹妹重新还给了江图南，“我先下去点咯？你们想吃什么？还是我点个桶，再单独搭点什么？” “可以可以，谢谢。” 柳卉心里想着新奥尔对翅，吮指鸡块，还有鸡米花，但是也不好意思多说。 谢婧汀就更不会了。 “你拿的了吗？”江图南抱着妹妹，觉得五个人的份有点艰难，可是自己的妹妹又认生，也不好让女孩子下去帮忙…… “没关系哥哥，”江妹小小地动作了一下，双手挂在江图南的脖子上，嘟囔着，“你去吧，我呆在这里可以的。” “那哥哥马上回来，你乖乖等着好不好，和两个姐姐在一起。” 江图南说完下意识看了柳卉一眼，柳卉也接收到了这样的视线，“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你是江图南的妹妹吗？” 柳卉有点紧张，但是还是主动向江图南的妹妹搭了话，让她别太紧张。 谢婧汀也一样，跟着柳卉一起，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 江妹点了点头，主动应和，还说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声音还是很小，让人有点听不清，“我叫江清婷。” 江图南和章慕俞上来的时候，江清婷已经在柳卉的怀里坐着了，两个人在悄咪咪地说些什么，谢婧汀在一边笑着，是不是把手伸出来和江清婷逗来逗去。 “你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吧，”章慕俞端着一大堆重东西，但是该调侃的时候一点都不差，“说了能相处的，你妹妹乖，那两个也是负的了责任的。” “哥哥！” 江清婷乖巧地一直和两个姐姐玩，玩的脸红的不行，看起来还开心，但是哥哥一来，她就满手扑腾着想要继续待在哥哥的怀抱里。 “你妹妹狠可爱。”柳卉看两个人端了那么多，赶紧站起来帮忙。 “对啊，好懂事。”谢婧汀也难得愿意主动搭腔。 柳卉把东西拿过来摆好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江图南的手，虽然是待在这样的暖气房子里，但是江图南的手好像也过分的热了。 她疑惑地看了江图南一眼，扶着江清婷小心地让她回到了自己哥哥身边。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章慕俞在，还有柳卉的应和，所以气氛很好，因为是情人节的愿意，大家开始聊起了八卦。 差不多聊到八点，江清婷已经困了，不停地窝在江图南打哈欠，所以差不多大家就散了。 章慕俞说什么都不收其他三个人的钱，又因为这个拖延了一会儿。 柳卉特别不好意思地一直和章慕俞说谢谢，然后又注意到了江图南。 虽然不熟，但是这个时候江图南肯定会拒绝，而且是皱着眉拒绝，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还特别没有精神，脸色也白的要命。 刚刚吃东西的时候，江图南也几乎都是在喂江清婷，自己几乎没动嘴。 “别送了吧，”柳卉阻止了两个男生还要把她们送回家再走的念头，“这还带着小孩呢……” 柳卉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了几包很像是大创口贴的东西，然后看了眼江清婷。 “江图南，能和你单独讲个事情吗？” 柳卉想了想刚刚江图南一直避开直接用皮肤触碰江清婷，然后等冰可乐透成常温才喝，是不是捂着嘴清嗓子，还有意识地将呼吸对着旁边的空气而不是对着他妹妹。 “你是不是感冒了？”柳卉握紧了拳头，指尖上残留的高温还有触感，“或者说是发烧？” “我这里有几张退烧贴，你先拿着吧。”柳卉第一次庆幸自己的丢三落四，之前因为发烧买的退烧贴剩下的几张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这款很好用的，如果不是太严重，物理退烧很可以。” “不……” 江图南有点惊讶于柳卉怎么会知道，下意识就先拒绝了。 “你拿着吧，你看起来很不好，你也不想让你妹妹担心对吧？” 柳卉头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强势，直接把那几个退烧贴塞进了江图南的口袋，“我和谢婧汀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跑了，结果跑到一半还有吭哧吭哧地回了个头，“那个，记得多喝热水，家里也要通风，不然病毒一直都窝在密闭空间……开学再见啦！” 江图南的谢谢被遗留在柳卉的奔跑后，他捏了捏口袋里的几张纸，转头走了。 章慕俞抱着江清婷，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江清婷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什么情况啊，”章慕俞用气音询问着江图南，“柳卉居然有事单独和你说，吓死我了！” 因为不能大声，可是又想表达自己的激动，所以章慕俞的表情特别狰狞，五官，尤其是嘴，放的很大。 江图南揉了揉鼻子，“她给我拿了点退烧贴。” “药？”章慕俞挑了挑眉，然后也轻手轻脚从口袋里掏出了个药盒，“我也有。” 江图南：？？？ “你什么时候买的？”江图南接过药，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出门的时候，你也是，生病不早说，偏偏要出门了才给我来个电话，要是知道你病了，我带着你妹妹出来就行了，你在家休息就是。” 江图南碰了碰江清婷的脸蛋，“要是真这样了，我妹妹就不会出门了。” 第十七章 交待 开学之后的生活并不如柳卉想象中的好，第一学期的好成绩让她有些骄傲自满，甚至产生了，没关系，按照自己的状态，肯定能考好的心态。 所以在这个平淡无奇的学期里的最后时刻，柳卉崩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不仅班主任不敢相信，连之前和她玩的很好的那一堆女生也不敢相信。 柳卉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学期是班级前十，这一次则是掉到了班级中游还要往下一点。 江图南进步了，进入了班级前五。 “柳卉，下课跟我去趟办公室。” 先是成绩的打压，然后又是要去单独面对老师指责的惶恐不安，柳卉当场已经不行了，虽然表面还是很冷静完全应付的了的样子，可是心里早就开始拉开了一场幕，演绎着各种可怕的场景。 章珊吴煜她们几个女生目送着柳卉离开，然后马上聚集起来，直接在班上谈论起了这件事，现在大部分还是在惋惜和不可置信。 “之前的小考也是这样吧？”吴煜面露纠结，“卉卉怎么了哦？” “不知道啊，”章珊瑟瑟发抖地靠着吴煜，“数学掉的格外厉害吧，数学老师最近都不爱点她上去板书了，语文也一般般的感觉了，也就只有英语还是名列前茅。” “老师不会骂她吧……”另一个女生有点担心，“感觉老师脸色不是很好。” “肯定不好啊……”还有个女孩边吃东西边参与讨论，“这个学期一直都这样，开头还起起伏伏，现在是直接摔的跟什么似的，主要是这辉煌才持续了一个学期而已。” 几个女生完全没有什么顾虑，大大方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不会太考虑这种事情的影响性，不觉得要是柳卉从别人那里听来了这些讨论会是什么心情，也不会觉得有人会因为她们这样而开始也议论起她们之间关系是不是有看起来那么好，就是觉得，她们只是在讨论一件事情而已。 江图南看了一眼柳卉藏在抽屉里的，那几张被她揉的有了褶皱的卷子，轻轻地将凳子挪了挪，离那些还在说这件事的女生们远了一点。 “她是怎么了啊，”章慕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但是他没有要去和那些女孩待在一起的意思，笑着冲她们挥了挥手，表示拒绝，然后蹲在了江图南旁边，“这学期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江图南本来想就回答两个字就算完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又多加了一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应该没什么……” 苏老师也没有多留柳卉，柳卉回来的时候还是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章珊拉着一群小姐妹凑了过去，“卉卉，没事吧？” “老师和你说了什么啊？” “别灰心！就是这学期状态不太好而已，这才刚开始呢，之后就能回去的。” “好的，放心啦，没什么事，”柳卉刻意先回答了最后一句话，“老师也没有说什么，就是关心了下最近的状态而已——” “打铃了，快坐回去啦，该上数学课了，”柳卉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我真的ok。” 下午的家长会来的很快，这次柳卉没有像上次一样轻轻松松还大着胆子约人去奶茶店坐着，她也拒绝了那些朋友的邀约，一个人站在走廊最末端，靠在瓷砖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站在这里干嘛？” 柳卉现在听到有人问她问题就身体一僵，下意识就做出了防备动作，但是一秒过后，马上制止了自己这样的行为，扯出了个笑容，然后在心里快速思考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等你妈？要去奶茶店吗？” “谢婧汀？”柳卉倒是没想到会是她，第二没想到的是，她看起来不是想要多问关于成绩的事情。 这个学期两个人交流变多了是没错，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柳卉主动，而且也没有很亲密，在出了校门之后，连一点点的联络都没有。 柳卉想不到这种时候谢婧汀过来干嘛。 去奶茶店？然后询问？ 柳卉那些不够好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脸上的表情就快绷不住了。 “嗯，怎么了？” “没怎么，”柳卉不自觉生硬地呛了一句，然后愣了一下，马上和缓了自己的情绪，“你想去奶茶店吗？我可以陪你去。” “……”不知道是不是柳卉看错了，她觉得谢婧汀面部抽抽了一下。 “那就去吧。” “嗯……好……”柳卉有点抓不准谢婧汀要干嘛了。 到了奶茶店，柳卉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和上个学期一样，她不说话，就没人说话。 柳卉想着好笑，但是也没有主动开口，她有点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她来想话题，而且她现在确实想不来什么了。 她很害怕家长会老师会说什么，会不会大肆批评她，会不会点名说她哪里哪里有问题，会不会单独把她妈妈留下了谈话。 柳卉的脑子都快炸了。 “吃鸡蛋仔吗？”谢婧汀突然问了一句。 “吃吧……”柳卉站起来，想要去吧台点单，“你要什么味？” “你要什么味？”谢婧汀也站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想自己去买。 “额……我来——” “巧克力？巧克力味的还挺好吃的。” “那就这个吧，谢谢。” 柳卉没再坚持了，坐在座位上默默等着。 之后的时间，两人从安静地喝奶茶到安静地吃鸡蛋仔，再也没说过话了。 但是柳卉还算自在，这样的环境反而让她放松起来了。 “差不多快结束了吧？”谢婧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一起过去？” “嗯……” 路上短短几分钟，柳卉实在是没按捺住，主动提问了，“你为什么没问我那些事……” “成绩？”谢婧汀停下了脚步，“为什么要问？” …… 柳卉又被噎着说不出话了。 “成绩好坏你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别人来过问吧？而且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对别人有交待。” 谢婧汀说完就又开始走了，但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回头多说了一句，“不过我们这个岁数吧，估计还要对爸妈有交代，没有办法。” 第十八章 如果可以 之后的暑假，柳卉花了很大的功夫回顾复习，预习，想在下学期把成绩提上来，可是等到真的开学了，上课了，做的练习除了英语也都不怎么样。 第一学期的好成绩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也许只是那时候运气好而已，之后的小考试柳卉都只是中中等的成绩。 渐渐的，柳卉脱离了那个大团体。 章珊吴煜她们的成绩不断在提高，平时聊的多的也都是题目该怎么做，哪里有更难的题，然后一起围堵着老师，有说有笑地探讨学习新方法。 柳卉在那里面显得格格不入，连逼迫自己都做不到了，所以便干脆慢慢自己远离了她们。 女生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群体总是人来一波一波走，而且柳卉一直还是和她们显得很熟悉的样子，所以没人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但是也就这么疏远了。 柳卉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想起了王采玉，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个也经常联系还串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也就默契地互相不再联络了。 不过柳卉也没什么太难受的，她和谢婧汀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和身后新坐过来的女生也玩的很好。 果然比起大团体，小团体让柳卉更加舒心。 只是还有一个遗憾的事情是，柳卉和江图南更加陌生了，虽然他们并没有被老师分开。 班主任定了个规矩，从初二开始，每个学期轮换位置，由苏老师自己根据成绩，课堂表现还有其他一些因素来进行位置的调换。 班上的人已经大换血了一次，几乎大半的人位置都有了改变。 柳卉本来以为自己也要换的，换到更后面一点。 可是没想到，她和江图南还在原地不动，她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在英语课上的积极表现，还有她自己英语成绩的加分。 只是就算是两个人还在一起，柳卉也不想主动了。 江图南的成绩越发拔尖，越发惹老师喜爱，也渐渐和班上几个男生熟悉起来，两个人的圈子越来越远，除了上课坐在一起有必要的谈话，还有柳卉没办法只能和同桌进行conversation以外，两个人没有别的交流。 柳卉还是有点怕他，也不太擅长与男生相处，尤其是，两人以前没有什么差距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好生和差生在一起，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想上厕所，嘉嘉，”大课间做完了眼保健操，柳卉就自然而然地转头和佟嘉帧相约洗手间，手挽手从同桌那里出来，“汀汀！去洗手间吗？” “不去，你们去吧。” 谢婧汀头也没抬，专注在自己的练习里。 “老江！饿了！”章慕俞也吵吵嚷嚷地到江图南这来了，“陪我去食堂呗，想吃拌粉。” “你同桌学习怎么样了啊？”章慕俞嘴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 江图南手里拿着一根烤肠，心不在焉，“就没做什么，该怎么学怎么学。” “啊，”章慕俞咽了一口粉进肚子，“她之前不是很努力吗，这才两个月吧。” 江图南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然后压低了声音，“之前刚开学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暑假应该挺认真预习过了，前两个月上课下课也都很认真，不过那两次小考，和之前期末考试差不多，也就进步了一点点，还是中游状态……” “可能觉得没什么用了吧，努了力但是没得到想象中的东西，就泄了气。” 江图南不止一次听到她的叹气了，还有低的几乎听不清的碎碎念。 “那真是可惜了……”章慕俞不知道该评论什么，“当时你还……” “没什么。” 之前调位置的时候，其实苏老师是动过要把柳卉稍微调换一点的念头的，也不多，就往后推一排，让坐在后面的进步比较大的同学得到一个往前的机会。 但是苏老师很纠结，因为按照成绩来的话，其实柳卉也还好，勉强来说是可以不动的，只是和最开始比起来有点不够看而已。 再加上和江图南特别默契，人也一直老老实实在读书…… 所以苏老师特意叫江图南来单独谈了谈，问了他的意见。 苏老师一直觉得江图南有点太过冷漠，在班级里有些融入不进去，所以她也没有报太大希望能从江图南这里得到什么意见。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图南居然提出如果可以，还是别让柳卉换位置的要求，说自己英语方面还是薄弱，柳卉能帮帮他，而且他也能在其他科目上帮帮柳卉。 只是没想到柳卉先一步泄气了。 不过江图南自以为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虽然在班主任面前说要帮忙，但什么都没做。 他想起了苏老师对他的提点，让他可以多和班上同学探讨一下问题，有很多人都被其他老师表扬过，对一些题目的看法正确又新奇，他可以和这些同学多聊聊，可能成绩能更好。 江图南将这些话和苏老师有些为难的脸色联系起来，再加上对自己的自我评价，也明白，苏老师是想让他别那么冷淡独处，多和别人交流。 只是他不需要。 起码现在不怎么需要。 “同学们！同胞们！亲们！快来我这报名啦，还有三千米长跑没人报名，下礼拜可就运动会了！我们不能空一个项目出来直接丢分啊！” “同志们！一半的家属啊！” 江图南和柳卉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起，也正好听到体委正在吆喝。 然后就看到体委说的嗓子都不行了，咳嗽了起来，眼睛因为咳嗽而流出了点生理性泪水，刚伸手一擦，就看到了门口的班长和学霸。 柳卉绝对没看错，体委眼睛里突然冒了光。 “班长大人！学霸霸！救命！现在就是你们为班级奉献自我的时候了！” 柳卉赶紧拉着佟嘉帧从江图南身边跑走，还没憋住偷笑，从江图南身边带起了一阵风。 “行啊，”江图南难得心情好地回答了体委，“我可以三千米。” 第十九章 皂角与汗水 “那些男生现在是在为了运动会练习吗？” 篮球场对面的树荫下，修葺出来的围着树木的一层矮砖墙，柳卉、谢婧汀、佟嘉帧三人坐在上面，柳卉在中间挽着两个人。 三个人之间的相处，柳卉向来是中间人，联系着微妙的三人友谊。 但是往细了来说，谢婧汀和佟嘉帧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因为两人本就不相熟，全靠柳卉一直不停地生拉硬拽，两个人才开始慢慢建立友情，不过多了来说，两个人都更喜欢单独和柳卉在一起，什么事也都第一先和柳卉说。 “好像是吧，”佟嘉帧遮着自己的嘴巴笑的可乐了，“初一的那次运动会，班上男生不是输的挺惨的吗，可能不服气了。” “估计是。”柳卉不是很在意这个，看完男生跑完一圈又一圈，眼神不自觉地跑到了一堆在大声和男孩调笑，给他们加油鼓劲，玩成一团的女生，是章珊他们，不过只有章珊是在单独针对一个人的。 章慕俞。 虽然只有初二，但是大家该动心思的早就动起了心思，该有行动的也都有了行动，最近班上还在暧昧地传八卦，说有一对好事将近了。 也不知道章珊有没有机会。 柳卉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谢婧汀，然后又笑着看向永远都是人群焦点的章慕俞。 不过章慕俞虽然挺好，但是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江图南。 感觉要真的和章慕俞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很难。 柳卉现在也不太敢和谢婧汀探讨这个问题，她还是觉得两个人之间隔了点什么，所以总是在一些事情上斟酌很久。 “吴煜在推章珊诶，”佟嘉帧往后退了一点点，特别小声地在柳卉耳边嘟囔了一句，“不会今天要来一场大戏吧？” 柳卉感觉到左手挽着的胳膊莫名紧了一点，“不会吧，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和她们是不是没有特别熟了啊……” 佟嘉帧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啊，”柳卉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不是遇见了你们吗？” “噫，”佟嘉帧露出嫌弃又很受用的表情，把脑袋靠在了柳卉的肩膀上，“嘴真甜。”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已经过半了，男生们也不在跑步，聚集着找到了体育老师要了几个篮球来，分批开始霸占起了篮球场，章珊和吴煜一伙人也就此散开了，没再做什么，和柳卉她们一样，往树荫这边过来，打算继续看他们打篮球。 虽说是十月底了，但是今天还是显得有些热，阳光也猛烈的像是夏季，柳卉有些燥热，跑道上方的空气都好像因为高温而显得有些扭曲，滚烫的不可思议。 江图南和章慕俞理所当然地在一组打球。柳卉发现了，江图南好像很爱打篮球，每次体育课的时候，只要到了打篮球的时间，江图南总是显得热情高涨，心情好了很多，起码比起在课堂上皱着眉认真地钻研卷子的时候要更显得像是一个初中生。 嘴角微微勾起，额头会出些许的汗水，手臂伸高，脚尖一跳，然后一球进框，和旁边的兄弟击掌，继续奔跑着准备下一次夺分。 柳卉每次在这时候都好像能闻到江图南身上的味道，皂角的清香，还混杂着点属于少年人的淡淡汗水味。 是一种居家的安稳的味道。 柳卉有一点移不开眼睛。 即使是这么晒着，江图南还是格外的白皙，配合着运动过后产生的红晕，有点可爱。 柳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有点可爱？ 她明明有点怕他…… “怎么了？”佟嘉帧问，“怎么抖了一下？” “没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柳卉逼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刚刚那个想法真的吓到她了，“喂，那……那是陶晓艳吗？你们看……” “我天！”谢婧汀都惊呼了一声。 陶晓艳正一个人在操场逛荡，后背裤子上一抹刺眼的红，还随着她完全不自知的动作而晕染的越来越大。 不只是柳卉她们三人注意到了，操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陶晓艳，还伴随着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柳卉下意识松开了两人的胳膊，跳了下来，想要过去。 然后就有男生先她一步起了哄，虽然没有针对个人喊出名字，但是在场的谁不知道他们是在取笑陶晓艳。 “哎哟我的天诶，辣眼睛！” “你们闻到了没，一股血腥味……” “好恶心啊，真是受不了，女孩子家家就不能注意点嘛？” 柳卉皱着眉瞪了他们一眼，但也只敢自己偷偷的，她加快了脚步向陶晓艳走过去，谢婧汀和佟嘉帧也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还有几个女生也主动往陶晓艳那边靠。 在经过刚刚起哄的那群男生身边时，柳卉直接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脸色，还加快了脚步，特意避开他们。 怒气冲冲的。 那几个男生明显感觉到了柳卉的恶意，互相使了个眼色，特别不爽地盯着柳卉，甚至有一个极其恶劣地还想伸脚绊她一下。 这几个人之中，有两个是本班的，还有两个是其他班的，都是这个年级的刺头，特别爱惹事，谢婧汀眼尖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小动作，刚想大声提醒柳卉。 一个篮球重重地投了过来，稳准狠地打中了那个要做坏事的男生的头上。 这些事都发生在柳卉身后，所以柳卉丝毫没有察觉。 谢婧汀看到了，江图南做的，男生被砸了脑袋之后转头，就能看到江图南格外冰冷的样子，脸上好像写着——你只要敢来，我们就动手。 章慕俞带着其他男生都默默站到了江图南身后，人数上来说，肯定是江图南这边多，尤其是那四个人之中，还有两个本班的，脱口骂了两句，四个人就怂怂地先一步离开了。 柳卉那边已经装作无意地挽上了陶晓艳的胳膊，然后凑在她边上说着什么。 那几个也动作了靠过去的女生也默默地跟在陶晓艳身后，帮她挡着遮着。 谢婧汀和佟嘉帧看到这情形，也就没有再往前了，只是谢婧汀多看了江图南几眼，发现，他的视线也一直放在陶晓艳那边。 不知道是关心着同学，还是有专门把视线放在一个人身上。 第二十章 嘘，是我 运动会有一个魔咒。 运动会开始前两天总是阳光明媚，但是运动会当天总是会下雨或者阴天。 初一的时候是这样，初二的时候又是这样，但是比初一那次运动会要好的是，早上不过只有一点细雨，影响不大，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冷。 上午的时候安排的大多是暖身项目，大家情绪还不高，晕晕乎乎的，按照老师的要求写上一些加油鼓励的助词，然后由班长跑来跑去地递交给运动会场所所在的广播站，如果挑到了班上的人的稿子，大家就要激动地高喊一声，然后细心听着是班上的哪个人被选中了。 午饭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四百米接力赛，所有人都鼓足了劲为自己班级的参赛人员加油呐喊，整个场子都热了起来，之前的困乏和没睡醒的疲倦都一扫而空，大家都兴奋地不行，一起喊着比赛人员的名字，不断地呼唤你最棒，一班最棒，然后看到他冲过了终点，不管是第几名，班上的人都会狂喜地喊耶。 如果幸运还拿到了第一名，所有人都会像是不要嗓子似的啊啊啊的大叫。 “好了好了，”苏老师也眉开眼笑地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一个个地不知道玩的有多开心，“收收情绪，该吃饭了。” “章慕俞，”苏老师指挥着班长，“你带着几个男生去拿午饭。” 吃完了饭之后，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下午场才开始，柳卉就拉着谢婧汀和佟嘉帧去上厕所，然后打算在附近逛一逛，不然一天都坐在那里屁股都坐疼了。 佟嘉帧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快餐，闹了点肚子，谢婧汀因为选到了一个速度特别慢的隔间，所以还在排队，柳卉就自己先出来等了。 厕所周边人不多，但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个别几个人，大部分还是出去到外围闲逛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柳卉觉得有点冷，所以拿手机给她们两人各发了个短信，就自己先到旁边隐蔽一点的角落去避风了，又因为一直站着累，所以干脆蹲了下来，但是脚又扛不住多久，柳卉又站了起来，结果刚刚抬头，就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人。 是班上的刘东升和他的绯闻女友王雨晴，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抱在一起了！ 柳卉差点没叫出来。 两个人一直抱着，刘东升还摸了摸王雨晴的头，然后两个人好像水到渠成似的，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这是要亲在一起了？！还是嘴对嘴那种！ 柳卉有点慌乱了，虽说她懂感情这种事情，但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正式在一起的？而且才多大就……就要直接来了吗？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赶紧离开，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了咔擦一声，没把那两个在诉说情肠的人吓到，倒是把柳卉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心虚使人格外惊慌。 更让人惊慌的是，自己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她的嘴死死地捂住，愣是将那句尖叫给彻底压了回去。 是谁？！ 柳卉下意识就开始挣扎，双手抓着那只手，想要把他掰开。 “嘘，是我。”江图南挨紧了柳卉，用气音在她耳朵边说话。 真的只有气息，瘙痒着耳垂，本人可能还吃了口香糖，柳卉闻到了一股薄荷的甜味。 虽然只是一个我字，柳卉听出来了这是江图南的声音，她马上放松下来，腿都软了。 江图南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多吓人，所以察觉到柳卉有些下坠的力度时马上猜了出来，然后另一只手使了点力，将她托了起来。 两个人默契地缓缓蹲下。 柳卉得到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抹了抹自己的嘴唇，那上面现在在发烫。 “抱歉，”江图南也有点尴尬，“事情突然，没办法，你要是刚刚喊了出来，吸引了洗手间那边的人的注意力，他们两个就……” 柳卉赶紧比了个手势，表示她明白。 然后自己也觉得相当尴尬，她一紧张或者慌张，人中那块地方就特别容易出汗。 柳卉瞥了一眼江图南摊开的手，上面果然有一个地方附上了一层亮晶晶的东西，虽然就一点，但是柳卉的脸滕地一下就燃起来了。 两个人相蹲无言，愣是扛着那两个人腻歪完才起身离开。 “你回班上吗？”柳卉看着刘东升和王雨晴的背影，已经心累到什么都懒得想了。 “回，你呢？” “回吧。”柳卉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谢婧汀和佟嘉帧果然发了一大堆消息问她去哪了，她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想个什么理由。 “他们两个……嗯……你知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江图南摇了摇头，“我不怎么关心这些。” 虽然章慕俞和他提过一嘴，但是江图南秉承着别在背后说别人的原则，没有多说。 “你也别多说吧，关于他们。”江图南提醒道。 “啊，好的。” 柳卉又开始觉得尴尬了，偏偏是和江图南在一起看到了这一幕，还要专门和她说让她别说出去。 他是觉得自己平时太聒噪，会乱说一些事？ 柳卉不自觉开始在脑子里回忆，因为和佟嘉帧坐前后桌，她又不擅长和男生相处，所以就经常和佟嘉帧聊天，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节制，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在江图南面前说过不怎么好的八卦。 柳卉觉得心哇凉哇凉的。 等到回到了班上的时候，谢婧汀和佟嘉帧两个人都黑着脸，柳卉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低气压，并且还有一副气势汹汹的要算账的架势。 但是两个人看到柳卉身边的江图南时，她们就把表情和言语都咽回了肚子。 “什么情况啊？！”等到江图南往后走，回到了男生堆里，佟嘉帧才拉着柳卉一通问，“刚刚你和江图南在一起？所以才没等我们，不回我们消息？！黄金搭档要干啥干啥了？！” “干啥干啥啊？！”柳卉随手抓过包里的一块零食塞到佟嘉帧的嘴里，“别乱说，什么都没有。” “那你刚刚去哪了？” 谢婧汀挂着冷漠脸.jpg问道。 第二十一章 是喜欢吗? 之后谢婧汀和佟嘉帧在运动会的两天一直纠缠着柳卉想要问她和江图南的事情，可柳卉没有一次正面回答了。 一是她不知道怎么扯谎，每次想到一个借口就能马上被自己再反驳回去，觉得会被识破。 二是她向来不爱撒谎。 三是，也许柳卉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有点坏，有点故意，潜意识觉得被误会和江图南怎么了也没有什么。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谢婧汀和佟嘉帧在多次追问之下得不到答案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两个人好像都有了什么底，心照不宣。 反正这两个人的关系要比之前好了点，柳卉对这件事还是挺乐意的。 八卦和秘密是最能推进两个女生关系的秘诀。 也正好，用柳卉和江图南单独待在一起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就不会有人关注到同样一起不见一起回来的刘东升和王雨晴了。 “不过也就是我们了，”佟嘉帧有一次单独和柳卉待在一起的时候说，“虽然你和江图南一直都被苏老师叫做黄金搭档，换了位置也一直在一起，不过大家都对你们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有什么暧昧的。” “……”柳卉沉默了一下，没有应声。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佟嘉帧也同样等了片刻，见柳卉丝毫不好奇，她就好奇了。 “嗯……为什么？” “你们两个太尴尬了，完全不熟的样子，要不是你们天天在英语课上一直有搭档，大家都会觉得你们关系巨差。” “为什么班上的人连我和江图南的事情都可以说上一嘴？”柳卉现在是真的迷惑了，自从成绩下降，并且和章珊吴煜她们关系淡了之后，她就一直都不怎么高调了，安安静静的，怎么还能有她的事情说。 “班上所有有点能聊的不都聊遍了嘛。”佟嘉帧撒娇地从食堂架子上拿了一瓶冰红茶下来，付了钱，交到了柳卉手上，“你帮我开。” 柳卉挑了挑眉，无奈地老老实实帮佟嘉帧打开了盖子，她喝了一口，又慢慢悠悠地问柳卉，“你知道刘东升和王雨晴那件事吗？” “……什么？”柳卉吓得手上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这才没几天，她还在乱想着江图南对她的‘警告’。 “你不是八卦知道的最多吗？这次的消息收的不太行诶，”佟嘉帧笑嘻嘻地和柳卉咬起了耳朵，“我表姐和我说，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还特别放肆，她看到过两个人偷偷摸摸在一起摸手拥抱——” 她压低了声音，用气息更加小心地强调，“还亲小嘴儿！” “噗——” 柳卉直接把满嘴的可乐喷了出来，然后赶紧对着身边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干嘛！”佟嘉帧也被吓了一跳，赶紧逃到了旁边，有些不高兴地用纸擦着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柳卉接过佟嘉帧的餐巾纸帮她处理着，“他们……那么大胆的吗？” “这两人从没在一起之前不就很大胆吗，大大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媚眼什么的……” “我没怎么关注。”柳卉在运动会之前还都没有彻底放弃，一直在忙学习，所以也不过是听偶尔玩在一起的同学的一耳朵而已，没有太在意。 在运动会那里看到了这两个人才开始关注起来。 但是，这也太夸张了……不久等于公告天下吗，要是班主任知道了…… “你之后不关注也肯定能看到，”佟嘉帧挤了挤眼，“等着吧，不过话说回来，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了，你是不是也和我说说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好朋友，只把谢婧汀当可以分享的人。” “哈？”柳卉还没从那两个人之间的恋情冲击中缓过神，就被佟嘉帧突然的气愤给再次弄懵了，“什么跟什么啊，你们一样重要啊。” 柳卉心虚了一下。 “你是不是喜欢江图南啊，”佟嘉帧重新挽住了柳卉的手，“告诉我嘛，你不爱我了吗？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不喜欢。”柳卉很肯定地说，“你哪来的想法啊……” “不可能！”佟嘉帧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柳卉，“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还不知道？！我坐你后面看的一清二楚，你不喜欢他老看他干嘛，和他说话老是脸红，而且每次体育课那么多男生在打篮球，你就只看他一个人。” 柳卉被佟嘉帧说的越来越臊，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些小动作。 她磕磕巴巴地否认着，“我……我只是，只是害怕他，而且你不知道吗，我都不和别的男生有什么交流，我不擅长和男生相处，所以说话的时候就不自在，老脸红，然后他是我同桌，我总是会不小心看到他的，而且……而且体育课，你看错了吧，我一般就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而已，我也看不懂篮球，体育课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干了……” 柳卉气都不带喘的说了一大通，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喜欢他干嘛！” 说完，她就气哄哄地拉着佟嘉帧回教室了，让她别多想。 她表面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其实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不是因为被戳穿事实而吓到，而是因为佟嘉帧描述的那些。 柳卉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不懂喜欢的感觉是什么，但是江图南确实很让她纠结，和别人不一样。 她怕他也下意识依赖他，也觉得他很优秀。 依赖是因为最开始她最惶恐不安的时候，是江图南照顾了她，虽然对江图南那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柳卉来说是一件很让她记在心里的事情。 平时她老是拉着江图南和她一起练conversation，他也从来没有不耐烦，都依着她来。 然后江图南在班上又是成绩好的佼佼者，白净又干净，身上味道也好闻，长相清秀，人品也好。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柳卉越想心跳就跳的越快，越思考越觉得好像是喜欢。 可是她又真实地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喜欢。 柳卉想起了当时运动会时，刘东升和王雨晴两个人的举动，脑子里自动将人物替换，换成了她和江图南。 吓得她差点在班上叫出来，紧张的要命。 我喜欢他吗？ 柳卉喜欢江图南？ 第二十二章 莫名烦躁 柳卉因为这事情好几天没能正眼看一次江图南，连英语课必要的练习她都不做了。 江图南还因为这个在英语课上闹了个笑话，苏老师下达自由组队的任务的时候江图南很自然地拿起课本转了个身要和柳卉沟通谁问谁答，结果柳卉直接来了句——不了吧，我不想。 弄得江图南愣是尴尴尬尬地定住了动作，而前后桌的人都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屏足了气没敢吭声。 连苏老师准备点人回答问题的时候，看都没看想都没想就点了江图南的名字，然后还要江图南黑着一张脸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没有准备好。 直到那天下课回家，柳卉和江图南一句话都没有说。 章慕俞好奇的要命，放学就勾着江图南的肩膀赶紧往外走，柳卉也有些神色尴尬地和谢婧汀一起回了家。 “你们怎么了？你惹她生气了？” 一出了校门，看身边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章慕俞就迫不及待地直接问出了口。 “我什么都没做。”江图南今天心情也很糟糕，不怎么想搭理章慕俞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德行。 “你什么都没做柳卉是为啥啊？”章慕俞也就这么随口一问想看江图南吃瘪的样子，看完了就开始认真分析起来，“她今天不舒服？感冒发烧了？还是心情不好？” “我不知道。”江图南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太好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烦躁。 章慕俞也察觉到了江图南的不对，一时也没多说了，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跟在江图南身边，没再讲一句话。 只是心里一路都在琢磨，江图南突然这么暴躁不爽的样子，是因为柳卉今天不和他一起？ 那可真是一件值得让人深思的事情…… “怎么了，突然要去我家？” 谢婧汀今天也很奇怪柳卉上课的行为，但更奇怪她放学着急忙慌地拉着她走还要去她家的行为。 平时柳卉只有中午会来敲开她家的门，叫她去上学，平时一般没什么情况柳卉是不会主动再要求的。 “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柳卉比她还要轻车熟路地从她口袋里掏出了家门钥匙，然后拉着她就进去，还跟做贼似的看了一遍房子，确定没人才一脸严肃地拉着谢婧汀坐下来，直接开口直奔主题，“我觉得我好像喜欢江图南。” 一阵诡异的沉默。 谢婧汀皱着眉扭曲着脸，淡淡地吐出了一句，“我知道。” 柳卉：？？？ “哈？”柳卉已经不知道人话是怎么说的人，她又开始磕巴起来，“你你你你你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才知道不久！” 现在换谢婧汀懵了，“你？什么玩意儿？” 柳卉：…… 谢婧汀：…… 柳卉小心翼翼地，特别畏缩地接了话，“我前几天才感觉我好像喜欢他……” “啊。”谢婧汀喝了口水压惊。 “你别啊啊！”柳卉气差点没喘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情绪，还有你提到他的表情，你整个人都一副少女怀春娇羞甜蜜的样儿，你没点数？” 柳卉不禁想起了佟嘉帧说的那些话。 “我为什么喜欢他啊……” 谢婧汀手顿了一下，然后一脸诡谲地看着柳卉，柳卉如果没判断错误的话，谢婧汀的眼神应该是在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柳卉虽然之前分析了一遍她可能心动的原因，但是还想再在听别人说一次，再来给自己加个双保险，毕竟自己也不清不楚的。 确实像个傻子。 “成绩好，会打篮球，干干净净，身高也够，长相还过得去，又和你同桌了一年多，”谢婧汀耸了耸肩，“我们这种年纪，不就是会因为这些对一个人心动吗？他算是我们班不错的暗恋对象了。” 话还没说完，谢婧汀突然又赶紧加了一句，“不过他的性格真的难相处，因为这点，估计不会有什么人喜欢他。” “你好懂哦……” “比你懂一点，”谢婧汀有些想叹气，扶着额头看着这个迷迷糊糊的人，她想起了和柳卉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储物间里，柳卉也是这种迷迷糊糊的呆样，直接动手帮她干完了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表白？追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柳卉其实还什么都没想过，但是这三个选项打在她眼面前的时候，她踌躇了会儿，弱弱地说，“不说吧……” 我不敢。 柳卉一直挺自卑的，先是相貌，再是性格，最后是成绩。 和同龄人相比，她一直都属于微胖类型，还不高，肉肉的，虽然大家都夸她特别可爱，软软糯糯的，可是她不喜欢，她觉得自己丑，那些夸赞不过都是安慰，而且自己不是她这种类型的，当然可以有恃无恐地说出这些话。 谁不是觉得高高瘦瘦，五官精致的人才好看。 她的性格也不好，虽然表面开朗活泼，和谁都玩的来，大家也都会说，柳卉人很好啊，可是柳卉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 开朗活泼只针对女生和熟悉的人，和男生还有老师她完全不行，而且内心其实极其孤僻，没安全感，缺爱，才在表面装成这么一个和谁都能处得来的样子。 真实的自己糟糕极了。 还有成绩也是，太差了…… 柳卉越想越难过，彻底没了声音。 谢婧汀也没多说了，在她眼里，大概早就料到了柳卉会这么选，也向来不会多去干涉他人的选择。 两个人没坐多久柳卉就先说要回去了，谢婧汀看她闷着低头的样子，在关门前多说了一句，“其实不说很好，现在年纪还太小了，不适合，专心学习吧。”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谢婧汀看到柳卉的样子愣是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没敢开口。 江图南进门的时候，章慕俞看到他的样子也是愣了一下。 柳卉眼睛有点红肿，精神不太好。 江图南则是眼底一片青黑，像是熬了一场大夜。 “你……”江图南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没去看柳卉所以不知道，直到昨天小考的卷子发下来了，江图南递给柳卉的时候才看到柳卉的眼睛。 “你怎么了……” “感冒了。” 柳卉闷闷的，看起来也不想多说。 江图南也不是那种会继续问的性格，而且，两个人不熟。 想到这里，江图南又开始烦躁了。 莫名的烦躁。 第二十三章 若有所思 就像是佟嘉帧所说，刘东升和王雨晴真的开始嚣张了起来，他们没有公布过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的消息，但是所有行为却无一不在向大家展示，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柳卉没有特意去关注都能随时随地看到两个人腻在一块儿。 走廊里手拉手，食堂里互喂饭，上自习时和别人换位置坐在一起——真·坐在一起，坐在一个凳子上。 他们夸张到老师都要在上课的时候咳嗽几声提点，“你们现在还小，觉得拥有了爱情就拥有了全部，然后巴不得天天待在一起，探索……” 老师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 这个老师是政治老师，初中最后最重要的中考虽然会考政治，但是是开卷，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怎么重视这门科目，而这个老师也是相当的幽默和好脾气，和学生总是打成一片，所以学生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肆意。 尤其是刘东升和王雨晴，虽然政治老师并没有点名说明是谁，但是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那两个人听的。 可是在认真听老师说的，也都只是其他学生，那两个人丝毫没受到影响，甚至男生都已经把脑袋靠在女生肩膀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女生的脖子。 政治老师也看到了，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探索一些曾经没能体验过的刺激的事情，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看得到彼此。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代价，所有的现在觉得美好的东西都会受制于还不够长远的眼光……” 说着说着，政治老师又笑了一下，但是柳卉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笑自己。 “少年的感情是最干净的，年少的恋情几乎是最美好的。我啊，从来不反对早恋，我只是反对一些不够成熟的思想和行为，担心你们做出一切会让你们以后后悔的举动，小小年纪还不懂什么叫做责任。” “算了，继续上课吧。” 政治老师看那两个人听不进去熟视无睹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谁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听不进去的就是听不进去。 只是，这么外露的感情，其他老师家长不一定能容忍。 政治老师又叹了口气，继续端着书本继续讲课，眼神时不时往下看，观察着哪些学生在认真读书，哪些学生在发呆。 当他看到第三组第二排的学生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两个人都是一副神游的样子，但不是那种平时的上课听不进去的发呆，而是若有所思和为难。 政治老师的心情由阴转晴了，当老师的乐趣除了教书育人，还有这个。 班上的学生就看着刘东升和王雨晴的感情渐渐升温，即使是在班主任面前，两人都不多加掩饰了，但是让大家有点想不通的，老师居然好像完全没有想管的意思。 直到这个学期结束，都安安静静的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到了下学期开始，刘东升和王雨晴好像分手了，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个暑假过去他们是怎么了。 他们唯一剩下的，就是偶尔的对视然后两人同时红了的眼眶。 “好像是上学期家长会，班主任特意留下了那两个人的爸妈，沟通了很久。” “那就是爸妈逼着他们分手的咯？听说刘东升和王雨晴整个暑假都没有出门。” “要我说也是活该啊，谁叫他们那么嚣张，才多大啊，就当众搂搂抱抱的，连老师的面子也不给，再这样下去，那些大人哪个不怕会出事。” “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其中一个正在说这事的人看到王雨晴正进门，赶紧让这些人散了，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快走快走！” 虽说刘东升和王雨晴之间再没什么了，但是两个人这堪称轰轰烈烈的恋爱把班上的人心都搅动了一番，大家的青春的躁动都冒了出来。 有的还恶劣地冒过了头。 “烦死了，为什么这次调位置要我和他坐一起啊？！凭什么啊，我也没退步多少啊，有的人不管退步进步都能保持不动，又凭什么啊！” 女生叫的很大声，说话也越来越指桑骂槐。 “差不多得了，齐丽丽，”章慕俞怒斥了一声，“你要是那么不满意，就和苏老师去争论。” 说完，他就没再管齐丽丽，继续安排大家的位置变动。 虽然章慕俞一直都和和气气和几乎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但有些刺头，说话没个把门，总喜欢当众闹事惹人不快的，他向来不给好脸色，不分男女。 尤其是齐丽丽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柳卉。 章慕俞虽然和柳卉不怎么多交流，但毕竟一直都对她这种性格的女生有好感，而且说到底也不是柳卉自己死缠着不动的，成绩中游英语拔尖为人老实本分，这个位置人家也坐得起。 齐丽丽被章慕俞凶了那么一下，也不敢再大声吆喝了，只是小声嘟囔没办法停，一直不断地说着脏话。 柳卉离她不算远，所以即使是碎碎念她也都听得见，只是柳卉没有给任何反应，装作什么都没有安安稳稳的。 江图南也是。 齐丽丽不愿意坐那个位置，班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她旁边那个男生叫吴文石，初二上学期末转学过来的，一直都默默无闻，融入不了班级。 而且还让很多人讨厌。 他有点傻，不是成绩不好的傻，而是脑子不好。 天天鼻子上挂着个鼻涕永远擦不干净，身上带着一股不好闻的臭味，走路一瘸一拐，还老是傻笑，虽然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人不喜欢的事情，一直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但是大部分学生都会刻意尽量避免离他太近。 那个时代的孩子大多独生，那个年纪也大部分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所以都是顺着自己的意做事情，还不懂什么叫做宽容尊重以及体谅。 大家的厌恶都表达的很明显。 但也许真的有点呆呆的吧，吴文石好像察觉不到，一直傻呵呵的笑。 这种样子就让讨厌他的人更讨厌他了，觉得他真的人如其名，跟块石头一样，愣的要死，脑子都不会动一下。 “你离我远点！别靠过来！烦死了！”还没过多久，齐丽丽又开始了，在下午的自习课上，她直接一脚踹翻了吴文石的凳子，让吴文石狼狈地倒在地上。 班上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完全停不下来。 齐丽丽也露出了一脸得意。 第二十四章 餐巾纸 章慕俞坐在讲台上看着班级，一看吴文石被这么对待，火一下就上来了，表面还不能太夸张的生气，因为他看到了班上的学生的反应。 对齐丽丽，有些人也不喜欢她，对她刚刚大喊大叫的行为看不上的也多，所以章慕俞当众呵斥没什么，树立了班长的威严也表达了他的态度。 可是现在大多数人都讨厌吴文石，还甚至有好几个人拍手叫好为齐丽丽鼓掌，这时候章慕俞站出来，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指不定觉得他什么都要管，什么人都要帮，和圣父一样。 明明吴文石就是烦人，你做什么好人？ 章慕俞习惯做事之前先想一想，然后他就没出来做那个出头鸟。 他看了一眼吴文石还在傻呵呵地坐在地上笑，手掌好像都被地面磨出了点血，犹豫了几秒，还是当什么都没看到，重新坐了回去，然后用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安静了啊，安静。” 大家也是看班长没什么反应，所以也都特别给面子的安静下来，改成偷偷嘲笑。 身边没有人主动伸手扶一扶那个狼狈的男生。 柳卉皱着眉掐着手里拿好的餐巾纸，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图南。 他低着头做卷子，外界的一切动作好似都与他无关。 柳卉没管了，直接站起了身，凳子被她弄得在地上划了一道，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可能是带着怒气，柳卉向吴文石那边走的时候章慕俞都觉得她带着股气势汹汹的感觉，“你没事吧？” 柳卉将餐巾纸放在吴文石的桌上，然后把他扶起来坐好，“这里纸你拿着，擦一擦手，擦一擦脸。” 说完，柳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自己没开过的矿泉水递给了吴文石，“可以拿水沾湿一点弄。” 班上瞬间连淅淅索索的声音都没了，安静的能听到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柳卉没管这些变化，重新坐回了座位，然后继续怒气冲冲地继续写她自己的东西，写着写着就觉得有点委屈，然后吸了一下鼻子。 应该给自己留一张纸的。 然后江图南就拿了包餐巾纸放在两人桌子之间的那条线上，胳膊肘状若无意地碰到了一下，然后纸就飞到了柳卉的眼面前。 柳卉还听到了江图南的一声叹息。 这算是江图南难得的主动，可是柳卉这次像是被怒火冲晕了头一样，愣是没碰那包纸，继续吸着自己的鼻子。 “你干嘛啊……弄得多尴尬。”佟嘉帧一放学就拉着柳卉，没让她和谢婧汀走，顺便也拉了谢婧汀过来，“你下次别管吴文石的事情了……” “我赞同。”谢婧汀也附和道。 甚至之后还有几个女生也靠了过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和谢婧汀还有佟嘉帧一样的反应。 “卉卉，你别管这事了，给自己惹麻烦。” “对啊，你别管，安安静静的做你自己的事情啦，我们知道你人好。” “齐丽丽本来就挺……挺混的，也不喜欢你，你又这么帮吴文石，指不定她要干嘛呢，她又和几个那种男生玩得好……” “是啊卉卉，你乖啊，以后不管了，吴文石本来也……” 后面的话女生也没说出口，毕竟在柳卉面前，在帮过吴文石的人面前说他的不是好像特别让人没面子。 “我知道啦，放心，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回家吧回家吧！” 柳卉看起来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开朗地哄着大家走了。 但谢婧汀知道她没听进去，也还在生气，但也说不上来是生她们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反正路上柳卉一个字不说，但还是笑着和谢婧汀说了再见，在校门口的时候。 “你不回家？” “你先回去吧，”柳卉笑眯眯的，“哎呀，你不要多想嘛，我懂的，我就是今天爸妈叫我去那个大超市买点东西回家才不和你顺路的，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你回去吧。” “真的，”柳卉看谢婧汀皱着眉，抬手摸了摸她的眉心，“回家吧，我真的懂你们的意思，保护好自己比保护好别人重要。” 柳卉看着谢婧汀离开，笑容终于可以慢慢向下降，直至到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她需要在外面散散步才能回去，不然心态会崩。 柳卉特意往人少的巷子里走了走，偷偷摸摸地看周边没什么人了，才把书包放下来，然后蹲在地上，自己偷偷地哭。 她小学也经历过这个，被别人……欺负？ 可能没有吴文石这么严重吧，可是给柳卉留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创伤。 那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六年级，她因为一直有在一个知名补课机构上课，所以得到了消息，在那里上课的六年级学生可以有资格参加本市的重点初中联考，只要成绩优秀，就可以直接进入重点学校读书。 那时候补课老师还特意提醒，说这个机会别在外面和别人说，自己知道就好，是给自家学生的福利。 所以柳卉没和别人说，只和自己爸妈提了。 但是也有在这个机构补课的同班同学却告诉了老师，班主任也特意叫了几个班上成绩最好或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学生去单独聊聊。 紧接着，联考那天晚上，柳卉就看到了那几个和班主任单独聊过的学生出现在考场上，自然，他们也看到了柳卉。 但柳卉觉得没什么。 直到考完之后几天，突然有人跑来和柳卉说，另外两组的人都在说联考的事情，然后骂柳卉是贱人，说她明明知道有联考却什么都不说。 柳卉那时候彻底懵了，也不敢和爸妈说，也不知道怎么和朋友辩解，这件事就在她被谩骂之中结束了。 可阴影一直在。 贱人。 这对一个什么都不太懂，一个小孩，一个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学生来说有点太狠了。 直到现在柳卉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是机构的讯息，她在那里补了几年的课，她得到的信息，凭什么一定要给所有同学说？ 那个说出来的人，为什么只单单和老师说这个消息却不公布于众，还在联考结束之后倒打一耙攻击柳卉？ 班主任自己徇私舞弊把消息只放给她眼里的好学生，凭什么？ 柳卉咬着牙觉得自己没错，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帮她，告诉她她没错。 她看到吴文石就觉得看到了自己。 吴文石有什么错？ 邋里邋遢不干净一天两天，玩的太疯弄得脏兮兮也许是他不爱干净，可是每天如此，从早如此，后面的原因谁知道？ 不够聪明是他的错？ 他也没伤害别人，凭什么啊。 柳卉越想越难受，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得把脑袋藏在自己的臂弯里，闷着哭，抖着哭，浑身抽抽。 然后突然她感觉到胳膊上有一个尖尖的东西刺了她一下，然后掉在了地上。 一包餐巾纸。 第二十五章 刺猬 柳卉肿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抬头，就看到了江图南，那包跌落在地上的餐巾纸就是刚刚在桌上柳卉没接受的那包。 “你怎么在这……” 柳卉的嗓子都哑了，这才短短几分钟时间，柳卉哭的不能自已，夸张到像是哭了半个小时一样。 “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你，发现你在往这边走，这里人烟稀少，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过来有点危险，我就过来了。” 江图南的假话在他准备跟着柳卉的时候就想好了，有逻辑有正当理由，反正不管当事人信不信，起码说得过去合情合理。 而柳卉吸了吸鼻子，嘴巴无意识地撅了点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包餐巾纸拿了起来。 可是明明江图南下课的时候早走了，为什么还能晚一步看到她出校门？ 柳卉不想细品这代表了什么，没有心情。 她闷闷地说了句谢谢，拆开了餐巾纸，往自己鼻子上擤了好几下，也不在乎江图南是不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这样的举动了。 天大地大，哭者最大，还管什么形象可言。 “章慕俞呢？”柳卉把鼻子擦干净，抬头问道。 江图南看着柳卉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眼睫毛上还湿漉漉的，联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她的眼睛也是这样，肿肿的，红红的…… 柳卉看江图南盯着她发呆却又不回答问题，气呼呼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再问了。 无所谓了。 被提到的章慕俞躲得远远的看着江图南发愣，咬紧了下嘴唇，要不是怕有动静，他都要跺脚了。 老江这傻子在干嘛呢！ “因为吴文石？”江图南感觉到柳卉不太舒服，一直抬头脖子酸眼睛也被太阳照的酸，小心翼翼地坐下在她的身边。 “不然呢……” 柳卉在江图南坐下的时候就又感觉到那种平常的紧张感了，也没有心思哭了，她现在想躲开一点，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特别慌张又心喜地想要靠近一点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管这件事，不然会给自己惹麻烦，我知道……” “知道但是下次你还是会管。” 柳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带着气的，别人说她可以理解，可以明白好意，可是江图南说出这种话就是让她不舒服。 可能是对于喜欢的少年就是有一种执拗感，觉得他哪里都很好，所以一旦有了裂痕缺憾，就会难以置信。 他怎么是这样？ 可是和想象中不一样，该喜欢的还是一分不少，只是喜欢又多带了点酸涩和没出息。 “为什么不管。”柳卉轻轻问了一句。 “因为……”江图南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往后微仰，抬头看着天空，“没有能力。” 柳卉不明白。 “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江图南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这句话，“没有能力却要揽事，最后的代价和麻烦，你不知道会有多大，又是不是承受的起，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你硬要插足甚至让你身边的人都受到伤害。” 江图南转头看向柳卉，眼里都是劝诫还有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浑浊，“人要懂得权衡利弊，你不出手但也不倒打一耙，也许对那个人来说已经够了。” “够吗？” 柳卉也看向江图南。 够吗，对那些受到欺凌的人来说够吗。 没错，明哲保身很正常，不主动伤害别人就没错。 但是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一样，只要‘别人’永远都先一步保全自己，遇到事情先退一步，被欺凌的人永远无法得救。 被欺凌的对象躺在地上被勒住喉咙不停往暗处拖的时候，看着面前那些犹豫害怕尴尬的人群，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曾伸出手哭嚎着想要有人能拉他一把。 是不是也在祈求着，不管是谁，求求救他一次，就一次。 然后得不到回应，丧失斗志，就这么一次次的在众人视线里消失，等到以后，逐渐被遗忘，成为旁观者过往中的一声唏嘘。 够吗？ 柳卉哑着嗓子，突然想到了江图南之前的那个狼狈的样子，有关联吗？ 让身边的人也受到伤害？ “……”柳卉想要说的很多都被她的联想硬生生压了下去，“可能还是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也许能让更多的人一起站出来，然后就能把这个大家都视作惹麻烦的事情给消除掉，支持的人多了，霸凌的就成了不敢惹麻烦的少数派。” “或许呢？” 江图南听到胸腔传来的剧烈的震动声，柳卉逆着光坐在她身边，脸和眼都是红的，眼角还带着水迹未干的痕迹，但是整个人却在光线的衬托下让人觉得如此有暖度，如此…… 坚定。 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 江图南想到了之前操场上的陶晓艳，她也是这样，坚定又什么都不畏惧地往前冲，还对那些不怀好意者表达出了极其的瞧不起。 可是平时又是格外胆小软糯的一个人。 “回家吧。”柳卉把餐巾纸还给了江图南，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她想问他是不是也被欺负过，是不是看到过身边的人为了帮自己而受到伤害，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又变成了那个小心翼翼的普通的柳卉。 “我送你吧。” “不用了，”柳卉摇摇头，“我家离得近你知道的，我自己可以。” “真不送？”章慕俞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在柳卉出去之后，就回到了江图南边上，“或者我们还是偷偷跟着？” “之前我觉得，她和我妹妹有点像，胆小，小心翼翼，像是只害怕周遭一切事物的小兔子，所以我下意识会想着，能帮就帮一把，这件事无足轻重，但现在发现她不是小兔子，是刺猬，虽然胆小，但是有一身刺，一旦触碰到了底线，她会毫不犹豫进行攻击，就算自己明明是个怕得要命的人。” 章慕俞没有接话，默默地听着。 “老江，”江图南自己呢喃了一会儿，就笑开了，摇摇头准备回家，可章慕俞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跟着，而是叫了他一句，“要是真的受到了伤害，就会后悔，后悔了，我干嘛继续和你做朋友？” 第二十六章 一中 柳卉还没等到所谓的麻烦和报复，寒假一过，吴文石就转学了。 齐丽丽也莫名安分了很多，包括班上一些刺头。 班主任对此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吴文石同学家里有事所以要转学，其他一句都没提。 柳卉对此有些不安，下意识往齐丽丽那里看了一眼，齐丽丽完全察觉不到一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卉好像看到她脸上有一个微红不明显的巴掌印。 刚开学，大家还是按照上学期最后的位置坐，柳卉正转头听着周边的人谈论关于吴文石的事情，就看到了自己的抽屉里好像有白色的什么东西。 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谢谢。 柳卉又有点想哭了，一看这就是吴文石留下的。 是在上学期末放在她的抽屉里的？还是开学前特意来过一次学校？ 柳卉不知道，吴文石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更别谈qq了，一点点联系方式都没有，就像柳卉之前想的那样，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好像听说齐丽丽拉着那几个男生，在寒假的时候特意去找吴文石麻烦，把他打了一顿，还打的特别狠，都见血啦！然后好像被人看到，报了警，齐丽丽和那群男生被家里一顿好骂好打……” “活该。”柳卉听到了后面的八卦声，把抽屉的纸小心地拿出来，捋平，然后夹在了书里。 齐丽丽在班上的人开始小声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把视线看过去了，然后就听到了柳卉字正腔圆的一句活该。 她恨的直咬牙，冷笑了一声，干脆趴在桌上睡觉，但躺下前愣是瞪了柳卉一下。 柳卉说完那两个字开始，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了，看到柳卉和齐丽丽这不是正面但却硝烟十足的对峙，都乖乖地不再说话了。 “好在齐丽丽最近应该不敢找麻烦，那些男生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你真的……”佟嘉帧连平时最爱做的撒娇都不做了，小小年纪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你别再当出头鸟了，真的吓人……都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乖乖学习行不。” “谢婧汀！你也劝劝！”一下早自习，佟嘉帧就借着上厕所把两个人拖了出去，堪称苦口婆心。 “做都做了，能怎么办？” 佟嘉帧就知道谢婧汀会说这种话，所以她才没办法和谢婧汀当什么好朋友，这人实在是冷漠的要命，一副世事与我无关的样子，也不知道柳卉是怎么和她相处的。 “放心，之后会好好学习的。”柳卉应了一句佟嘉帧的话，“我不会惹麻烦了，今天忍不住。” 佟嘉帧见柳卉这么认真的神色倒有点不适应，之前怎么和她说她都笑着应和打哈哈，没有一次是认真的，这次怎么又突然听人劝了？ “好好学习，考到更好的学校，尽可能地避开这种人，”柳卉看出了佟嘉帧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怎么样，更好的环境总会少遇到点这样的人渣吧。” “话糙理不糙，可你这张嘴别再乱说话了。”谢婧汀皱着眉，“真的到时候惹到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办，你情绪老是特别波动。” “嗯。” 柳卉没以前开心了，近一个月心情都不好的样子，也不爱笑了，平时喜欢在柳卉面前凑的人也渐渐的没怎么去闹腾了。 他们说不上和柳卉多好，只是和她相处挺舒服的，可爱又特别体贴，爱笑又开朗，说什么都能接，玩什么都可以，特别好说话，一旦这些点没有了，他们也就不会去维持关系了，本来私下里也不是特别好，只是在学校会相处的特别来。 而初三的关键时候，要面对中考那么多门考试，大家也都低头开始读书了。 江图南也觉得柳卉沉默了很多，但是学习也分外努力，比得上在初一下学期的那个干劲了。 胆子也大了，会主动问他问题，虽然在一些特别简单的问题上，江图南有点无奈，会露出点不算好的表情，但是柳卉也就是特别尴尬红了一张脸，还是咬着牙继续问。 看着柳卉天天从苦恼转向害羞，再从害羞转向恍然大悟的神情，江图南的心情也变好了。 虽然和以前天天爱笑的模样不一样了，可是总归好上了很多。 柳卉也感觉到，有事情真的在忙让你没空分心了，心里那些令人无法冷静的情绪也能被控制下来。 尤其是有了江图南的帮助，她的成绩真的在慢慢往上走了，一时间开心的不行。 “你有想过考哪个高中吗？” 柳卉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好像只是不经意问道一样。 江图南听到这个问题，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两个字，“一中吧。” “一中？！”柳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嘴角是完全不受控地向上跑。 “嗯，怎么了？”江图南又翻开了另一张卷子准备继续做下去。 “只是有点惊讶，感觉你……会选a大附中或是二中三中……” 这三所是本市排名前三的学校，送了无数学生去清华北大，以江图南的成绩该以这三所为目标才对。 一中……一中也挺好，只是没那么好，不过要是柳卉加加油，考到的希望很大。 柳卉有点不太敢多想。 “一中也不错，师资力量也很好，只是没那么出名而已，而且不止考虑学校排名，再考虑一下离家远近，一中挺好的。” “是是是，确实挺好的……” “所以你现在以一中为目标了？”谢婧汀摇摇头，“虽然一中真的很适合你也很好，但是我想到你有大半原因是受他引导我就头疼。” “就算他不说一中我差不多也是定一中为冲刺目标，只是现在更坚定了而已。”柳卉喝着奶茶，一边背单词一边和谢婧汀聊天。 “你不是也想去一中吗，要是都能考上，就能一起了。” “你真要去一中啊，”章慕俞有点不赞成，“以你的成绩去一中划不来，如果你是为了……不值得。而且阿姨肯定不同意。” “不是，”江图南轻轻松松地回答了一句，丝毫不受影响，也不心虚，“如果我去排名前三的学校，他们的校区都在很远，意味着到时候我要么住宿要么又要重新租房，花销都要比现在多很多。” “而且一中确实不差，我也能保证在一中的师资力量之下我也能考多少考多少，不会差。” 章慕俞难得听到江图南这么肯定的话，惊奇了，虽然他说的章慕俞也考虑过，但是……他怀疑地眯起了眼睛看着他，“那……一点别的原因都没有？” “没有。” 第二十七章 责任 江妈今天下班下得早，特意买了点菜赶回家亲手烧了次菜，吃饭的时候她没什么神情的波动，像平时一样。 可是江图南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决定去一中，并且意向表发下填好后，不祥的预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吃完了饭，江清婷被江妈抱着去房间自己玩了，江图南刚想起身去洗碗，江妈就按住了他的手，“聊聊吧？” 江图南心里一个咯噔，他看着自己母亲越发青黑的下眼圈还有越发凸起的颧骨，默默地坐了下来。 “老师让你们填意向表了？”江妈倒了杯茶，放到江图南面前。 “填了。”江图南拿起茶杯的时候，稍稍抖了一下，然后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也交了。” “嗯，我知道，”江妈手里摩搓着茶杯的壁沿，一直在笑，“苏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们……沟通了一下。” 江图南不太想问他们沟通了什么。 “你是个聪明孩子，”江妈看着自己儿子低头喝茶难得抗拒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妈妈今天想和你谈什么吗？” “嗯。” “为什么是一中？”江妈没打算用苛责的语气，她只是单纯的疑惑，疑惑自己儿子明明算很好的成绩，为什么最后却在意向表里填了这样的学校，按道理，不该是。 江图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能拿对章慕俞说的那一套对着自己妈妈说一遍，那会伤了她的心，让本就艰难的她更加艰难。 但是还有什么理由呢？ “我打电话问了章慕俞，问他了不了解你最近怎么了。” 江图南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但是章慕俞怎么会说出他对他说的原因，人情道理，没有比章慕俞更能掌握的了。 “别紧张，”江妈看江图南这样紧绷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好受，“章慕俞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他不会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向来都是站在你这边，妈妈很开心你有这样的朋友，即使知道我们情况，依旧愿意和你呆一块儿，还这么多年。” “但是妈妈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江妈眼圈红了一点，她抬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的租来的房子，还有少的可怜的从老家搬来的家具，“如果你是担心住宿费，还有随之而来的伙食费交通费之类的，就是胡闹。” “你不用这么懂事，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来为此操心甚至拿你的前途开玩笑，不值得。” “我不是因为这个……”江图南料到了他妈妈能猜出来，但是当她真的用极力压抑的颤抖的嗓音和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还是后悔了。 “不是因为这个……”江妈清了清嗓子，低头再次喝了口茶，“这茶还真烫，雾气都熏到我了。” 江图南不敢接话。 “如果不单单是因为这个，那就是因为，感情？” 江妈说话向来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但好在一般都会讲道理，所以江图南面对这样的谈话只更加镇定了点。 “没有。” 江妈笑着看着他。 “真的没有。” “你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妈妈从以前就没有隐瞒过你，”江妈不去纠结江图南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妈妈一直觉得你应该得到尊重，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你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而不是被瞒着。以前妈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是妈妈现在不知道了……” “妈妈想让你明白责任的意义，但是还不想让你这么早承担责任，”江妈说着说着没控制住，流了几滴眼泪下来，但是马上就擦了个干净，“不论是哪一种责任。” “我是成年人，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比你想的要能承更多的事，你爸爸你奶奶，因为他们这一家我们吃了很多苦，但是妈妈觉得这些都能扛过去，没什么，你不需要因为这个来影响自己，觉得自己要为此付出什么，说到底，这是你爸爸还有你妈妈的问题。” “是他的错。” 江妈笑着摇了摇头，按住了江图南的手，拍了拍他。 “我和你爸在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年轻，觉得彼此能爱对方一辈子。我们当时畅想了很多未来，想到了七老八十岁我们看着我们的子辈孙辈，坐在摇椅上听着小曲儿，笑着牵手。年轻时候，尤其是上学时候的感情最干净也最值得幻想。我们一直陪伴着彼此，一直像我们想象中一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妈妈一直没和你说，其实结婚之前爸爸妈妈已经有点问题了，金钱观，价值观，还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学校里出来之后，要面对的太多，感情不再纯粹，还涉及方方面面。可是妈妈明明知道有点问题还是选择和你爸结婚，是因为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而且妈妈已经付出了很多在这段感情了，不舍得不甘心。那时候妈妈不懂得为自己负责。” “高中的时候，妈妈成绩比你爸爸好，但是妈妈舍不得异地，所以选择迁就你爸爸的成绩，留在市里，报考市里的大学。” “大学的时候，妈妈为了多和你爸待在一起，不去社团不去学生会，不去实践。” “毕业了，也是为了他，然后没去更好的城市发展，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 “结婚了，迁就一直存在，那时候还天真地觉得有爱没关系，然后你爸开始喝酒赌博，甚至开始动手……”江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开始怨恨我怨恨你，说就是结婚太早让他没法放开手脚去大展宏图，没能赚大钱，不甘心窝在小房子里天天记挂柴米油盐，然后就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校园时期的感情，心动，好感都是干干净净的，都值得珍惜值得珍藏，但是不值得为了这段时期的情感去把前途放在一边，因为在这种时候，你对自己无法负责，对对方也无法负责，你不知道未来如何。” “爱一个人的前提就是你能对彼此负责。” “可现在不能，大部分人也不懂爱，也许只不过是一点点动心罢了。” “你现在不需要为这个家负责，但你要为你自己负责，意向的事情，那张表就不过只是一张表而已，到底要怎么选，妈妈不干预，但你要思考。” 第二十八章 报复 中考来的比想象的要快得多，考下来一趟也比想象中轻松，也许是心情好也有奋斗目标，所以柳卉一直乐呵呵的。 一考完就打电话约着谢婧汀和佟嘉帧还有几个平时交好的女生出去唱ktv。 所有人都定好了，就谢婧汀比较麻烦，怎么求怎么请她都是很犹豫的状态。 还是她妈妈最后在电话里一直叫，催着谢婧汀出门她才勉强答应。 “你怎么了，状态这么差？”柳卉一看到谢婧汀的脸色就被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虽然想想就觉得是中考没考好，但是柳卉不敢主动提。 “没什么，昨天没睡好而已。” 谢婧汀更加冷漠了，柳卉的好心情瞬间往下跌了点，但是没表现出来，尽可能地活泼点逗谢婧汀开心。 然后谢婧汀还是兴致不高，唱歌的时候全程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柳卉一边活跃气氛，还要一边回头顾一下谢婧汀。 “让你别叫她吧，”佟嘉帧有点小脾气地看着谢婧汀，“来了就没一个好脸色，和平时一样……” “没考好吧，心情不太好，哎呀，你别生气嘛，亲一个亲一个。”柳卉抱着佟嘉帧哄着她。 “不亲不亲，你就是向着她，”佟嘉帧耍脾气地避开了脑袋，“就你和她天天腻在一起，班上的人都不喜欢她你也不是不知道。” “哎呀，别说这个了，多尴尬啊，”柳卉牵着佟嘉帧的手，讨好地眨眼睛看着她，“唱歌吧。” “唱个头，”佟嘉帧认真地看着她，“这些都随便了，我和你说，现在毕业了，就等成绩了，你小心点齐丽丽，这事还没完呢，你不觉得之前每一次她看到你眼神都怪怪的吗？你真的注意点……” “我知道。”柳卉也严肃了点，但是还是在笑，只是语气轻了点，“放心，没事的。” 之后出成绩，去学校领成绩条，然后在学校进行统一填报的时候，柳卉没想到自己会考成这样。 比平时的成绩低了近二十分，语数英这种占大头的都没考好，就连英语都滑铁卢了。 柳卉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成绩条没给任何人看，然后转头看向了江图南，江图南没看她，但是神色平静，应该是考出了平时的水准。 她之前在家已经和爸妈商量好了填报顺序，但是当时他们都觉得一中是稳的，后面的二等学校三等学校就不是很认真。 柳卉打抖着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说了情况，然后就像是赴刑场一样进了机房，连谢婧汀佟嘉帧都没法顾。 懵着登录了网页，懵着离开。 谢婧汀和佟嘉帧出来的时候，表情也都一言难尽。 “我大概是不可能去一中了。”柳卉和他们站在走廊里，怕的要命，“不知道能去哪……” “我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婧汀比佟嘉帧还早一步打破了寂静，“不知道去哪……” 柳卉吃惊地看了谢婧汀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 “看家长吧，”佟嘉帧安慰性地说了几句，“没考好已经没考好了，之后能怎么操作真的尽人事。” 柳卉更安静了，她没什么可以尽人事的。 谢婧汀大概也是。 “江图南填的是哪里啊，”三个人不知道呆了多久，见了多少人离开，突然听到了拐角处传来了苏老师欣喜的声音，“你这次是班上第一，是考的真的好！” “谢谢老师，”江图南的声音也带了点笑意，“填了二中，希望能去吧。” 二中？ 柳卉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和自己说，确实该二中，毕竟全班第一，成绩又好看。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尽可能表现如常，但是脸上却又是想哭的表情。 江图南和苏老师一起走了出来，谢婧汀和佟嘉帧问了句好，柳卉才突然像是醒过来了一样问了苏老师好。 她看向江图南，但江图南没有看向她。 就和前不久拿成绩单时一样。 柳卉浑浑噩噩地回了家，闷在房间里，手机也没看，过了好几天，她爸妈一直在劝她没事，只是高中而已，还不是考大学，不用那么觉得害怕，说爸爸妈妈也会帮你想办法的，没事没事。 可是柳卉知道，成绩不理想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某个人。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了，今天手机不知道有多少个电话进来，前两天也到处都是qq消息和短信，但是柳卉都不是很想管。 “你怎么才接电话！出事了柳卉！”佟嘉帧一听到电话响起就噼里啪啦一大堆，“你快去看空间！还有我们学校贴吧！我真是……就齐丽丽干的，气死我了……” “什么啊……” 柳卉顶着一窝鸡窝头，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空间和贴吧。 空间还好，没有什么，但是往下翻了十几条消息，柳卉看到了。 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干了，冰凉一片。 齐丽丽发的说说，上面就一行字，黄金搭档‘是真的’后面跟了一排的【色】的表情，配图是柳卉之前在学校扔掉的一张写满了江图南名字的草稿纸，满满一页都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柳卉的笔迹。 旁边还有各种齐丽丽偷拍的高糊照片，几乎都是柳卉笑着盯着江图南看。 评论里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不舒服的污言秽语，但所有评论都直击柳卉的心脏。 ——这是柳卉的字吧…… ——这不废话吗，旁边还都是柳卉的照片呢。 ——没想到他们两个真的有点什么啊，之前看江图南那么冷漠还不信呢。 ——难怪最后柳卉一直拉着江图南讲题，原来是暗恋人家啊。 然后都是一堆艾特江图南的。 贴吧里更惨，因为江图南的成绩，他在学校算是出名，大家或多或少都认识他，所以抨击调笑都落在了柳卉头上。 ——不愧是江图南，还有这么深情的暗恋人，你看看那眼神，哎哟喂，肉麻。 ——这女的谁啊，又胖又丑的，好恶心哦，小小年纪就这么要把人吞肚子里的眼神。 ——楼上的，这女孩子挺可爱的好吧，我看江图南可以收一收嘛，多好玩。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八卦，一桩调侃事，没准还能促成一对有情人。 可是对于柳卉这样的当事人来说，晴天霹雳，每一个字，每一句提到江图南的话都仿佛凌迟，像是把她隐晦的，一直小心藏着的真心粗暴地剖开，让她赤裸着暴露在人群之下。 这就是报复？ 之后手机一直在嗡嗡嗡地震动，柳卉是真的没管了，之后的聚会柳卉也没去了。 她在家里一直恶寒着这一切，又想起了小学六年级的那次事件。 江图南还是去了聚会，他成为了人群的焦点，不是因为成绩，而是因为流言蜚语。 第二十九章 聚会 不知道苏老师有没有关注过网上的事件，但是单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喜笑颜开，和身边的老师谈论着他们这一届的学生，说大家考的都不错。 章珊吴煜那一些课代表，还有成绩好的，都凑成一团，待在老师一边，笑呵呵地和他们谈论着之后他们的安排。 章慕俞难得没有凑过去，脸色不好地和江图南一起待在外围一圈，不愿意去那边多说。 章珊一直看向章慕俞这边，但是章慕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苏老师也注意到了章珊的眼神，心里也门儿清她那少女怀春的心思，想着也毕业了，就多问一嘴，“江图南平时就沉稳，你可不是啊，平时不就你最爱说话吗？” “这不是没考好，不好意思嘛，老师。”章慕俞喝了口面前的可乐，还是吊儿郎当的。 “你还没考好啊，”苏老师笑着摇摇头，“你班上排名第四还叫不好？” 章慕俞笑的咧开了嘴，端起饮料敬了老师一杯。 江图南没有，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完全不在乎这些人情世故，大家也感觉到了江图南比平时更加冷漠更加难以接近，所以都各自看了各自一眼，把视线移开，继续捧着老师的场了。 但是细细碎碎的谈话声里，江图南依旧听到了关于他，关于柳卉的言语。 “柳卉今天没来啊，谢婧汀佟嘉帧也是。”章慕俞的心情也不算好，江图南那件事他一直在关注，现在风声其实已经消了很多了，那些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看八卦的人看完就是，过几天早就忘了，唯一麻烦的只有熟识的班上的人，他们不仅不会忘记，还会一直记着，在这种班级聚会的时候拿出来说说来拉近关系，或是在之后不知道多少年的聚会中，拿来当下酒菜。 江图南肯定不会喜欢这种情况。 “干一杯干一杯，”章慕俞看不下去江图南一直黑着那张脸，“别光喝可乐了，吃点菜，你以为这是酒啊，你喝也喝不醉。” “你定好了吗？”江图南和章慕俞碰了一杯，“真不选二中附中那几所？” “我和你们不一样，”章慕俞摇可乐就像摇红酒一样，眼底有点讽刺，“我都被安排好了，在那所可操作性大，还能认识人，我爸妈你也不是不知道，最喜欢搞这一套。” “祝你顺利。”江图南表示理解，“之后联系就会少了吧。” “这个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失联了，只是以后见面只能寒暑假了，不能像现在这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而已……” 两个人聊到这里，章慕俞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现在心情这么差，有学校的原因吗，之前在走廊不是见到她们了吗……” 江图南没有马上回答，随口塞了几嘴菜。 章慕俞叹了口气，也多吃了几口菜，两个人几分钟之间没再多说。 “班长，别只顾着埋头吃了，我敬你一杯，感谢这几年的照顾。”章珊红着脸亮着眼端着她的杯子就过来了，“以后还要常联系。” “当然。”章慕俞借着江图南肩膀的力站起来和章珊碰了一杯，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应着之后的人。 “班长可别忘了我们啊，以后一定要多聊！” “对啊，不管班长去了哪儿，都得常出来聚聚。” 章慕俞有些心烦，但还是笑面嘻嘻地谢过来人，然后颇为疲倦地低头和江图南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又一一回敬了一番。 江图南什么都不想管，就一直坐在原地，看着这些人欢喜的样子。 “江图南，你和你那位黄金搭档，什么情况啊？” 老师都还在场，所有人都没提这件事，安安分分地吃喝玩乐，只有那几个闹事的巴不得天下不得太平。 章慕俞在敬老师的时候就看到了齐丽丽一伙儿的几个男生和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没个正形地冲江图南过去，脸上还一副无赖的表情。 那句话一问出来，刚刚热闹的场面马上安静了下来，老师都没吭声，满脸疑惑地彼此看一看，再看向就在旁边的章慕俞。 章慕俞头一次在老师的面前露出了想打人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啊？答应了没啊？柳卉这人虽然没劲极了，不过和你不是很配吗？反正你也是个闷葫芦，你们多合适啊哈哈哈哈哈！” “就是说啊，”还有个男生直接把手搭在了江图南的肩膀上，人也靠了过去，“你不会是拒绝了吧？别啊，那小丫头还是挺可爱的，你不要的话，给我也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你？” 江图南把男生的手抓起，然后猛地推了他一把，“照照镜子吧，德行。” 男生没想到江图南这么个闷葫芦还能反击，还是在老师面前，在所有同班同学面前，一时之间都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其他两个乱说话的也是，都被江图南意料之外的行为弄得不知道该干嘛了。 章慕俞放下了杯子，对那三个渣渣冷笑了一声，路过的时候毫不犹豫踩了一脚被推在地的男生的手，收获了一声猪的嚎叫。 “章慕俞你干嘛！” “踩你手，”章慕俞蹲下来，掐着他的下巴，“还想踩你那张臭嘴，还想继续说吗？打架吗？出去打，以为我们怕你们？” 章慕俞压低了声音，手上的劲使得更用力了，“之前在上学，不敢闹事，现在考都考完了，没什么怕的。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你在闹事，你先贱。真打出了什么事，你的责任担的更大。再说了——你家和我家？” 章慕俞自己说着说着都笑出了声，“你比得了吗？这种人情社会，你家能干嘛啊？你既然那么喜欢说混话，喜欢混，进少管所尽情混好不好？嗯？”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除了那几个混混，江图南，还有自己，没人听得到，所以没人知道那几个闹事的人怎么突然铁青了脸。 “了……了不起啊！你有病吧！不就开个玩笑，玩笑都开不起了？”男生直接甩开了章慕俞掐着他的手，他的下巴上已经有清晰的几个指印了，“没意思……” 说完，三个人就结团待到角落里去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老师也懵了，他们都还来不及调停，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上学的时候可没这么简单。 “继续吃呗，”章慕俞拍了拍手，还拿了张纸将自己的手指擦的干干净净，“吃完还要去唱歌呢。” 第三十章 真心话大冒险 之后的ktv老师便没再去了，那三个闹事的也没去，气氛缓和了不少，大家是真的放开了玩。 “唱累了，”章珊拉了拉吴煜还有几个女生的手，提议道，“我们玩玩游戏吧！” “好呀好呀，”吴煜马上应和道，“玩游戏吧，省的一直唱歌也没意思。” “玩什么啊？”马毅来了劲，往自己嘴里扔了个花生米，“不管玩什么！输了的喝酒？” 他抱着几瓶ktv送的酒水，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 “男生可以喝，女生随意。”章慕俞和江图南坐在一起，补充了一句。 “可以可以！”女孩子瞬间就乐了，“所以现在玩什么啊？” “要不，真心话大冒险？”章珊捏着吴煜的手，装作无意实则小心翼翼地说，“真心话答不出来，或者不敢大冒险的，就喝一杯？” “可以！来！”马毅马上嗨了起来，拿起桌上本就有的转盘，“直接开始？” 风风火火的，大家就拿起了转盘开转，章慕俞好巧不巧，第一个就转到了他。 小小年纪还不懂掩饰情绪，欢喜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江图南看着章珊雀跃的样子，了然她是想要问章慕俞关于感情的事情。 “我不知道问什么诶，”那个转盘子的得到了吴煜那边女生的眼神示意，表现的很苦恼，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多问了一句，“规则有规定我可以把提问机会留给别人吗？” “可以啦可以，这个无所谓，主要是快点！”马毅今天真的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直在推动发展。 “谁想问啊，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章珊吧，章珊来咯，”吴煜马上接了话茬，“你们那么熟，你问的问题肯定有意思。” “对对对，就章珊来，快快快，章珊有啥问题！或者大冒险！” “那我来了？”章珊笑的格外灿烂，手放在膝盖上面，扭着衣角，“你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章慕俞笑而不语，喝了口啤酒看着章珊，想了想，“真心话。” “初中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动心的。”章珊的语气沉了一点点，声音里带着期待和些微的颤抖。 “没有。”章慕俞语气也认真了点，还补充道，“我不怎么想谈感情，现在是，以后大概也是。”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看向章珊，好像是在和她说，让她死了这份心。 “为什么啊？！”吴煜没忍住，章珊黑着脸死拉着吴煜的手，想让她别问了。 三年时间，章珊一直觉得自己和章慕俞很熟悉，而且平时章慕俞也对她很热情，两个人相处的一直很好，章珊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大家都看得出来，班上也有点流言，但是从没见章慕俞避讳什么，她一直以为章慕俞是对她也有点不一样的…… 可是章慕俞却说了这些，还是看着她说的。 章珊觉得自己就像是表白被拒绝了一样，现在羞愤的很，甚至想离开。 “就是觉得恋爱没什么意思，”章慕俞回归到了平时笑眯眯的样子，“对我来说，恋爱比较麻烦。” 章珊越听想的越多，眼圈都开始红了。 一直在煽动气氛的马毅都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不对劲，默默地干了一杯啤酒，屁也不敢放一个。 “所以你是觉得女生很麻烦了？”章珊越想越觉得章慕俞是不是觉得她很烦，所以现在指桑骂槐的。 “诶，这可别误会，我怎么会觉得女生麻烦，只是我不喜欢也不擅长去处理感情问题，和外表不同，其实我是个木头。”章慕俞开玩笑道。 “狡辩。” 吴煜开始不停地拉扯章珊的衣服想让她别再说了。 “江图南呢？”章珊越想越生气，觉得章慕俞就是个渣男，不主动不接受不拒绝，中央空调。 她现在莫名其妙地到达了一个因爱生恨的状态。 大家都不敢说话了，还都在想，这是什么事儿啊，今天聚个会气氛尴尬的要命。 “江图南也是这种态度？所以柳卉那事也就放那不管了咯？” 咯这个语气词用的极为精妙。 马毅咽了口口水，看了一圈班上的人，班上的人也都互相看了好几眼，呼吸都放缓了。 这又关江图南什么事啊？ “责任。”章慕俞的脸色完全黑了下去，第一次用特别冷漠的神情看着坐在那暗自生气的章珊，然后江图南看着她，说，“我不会去谈恋爱，不会去说喜欢或是不喜欢，因为我负不了责任。” “我们才多大，现在说的喜欢都浅层，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所以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开心，一起吃喝玩乐，一起说我爱你你爱我，可是什么是爱？” “我什么都还不懂却要去牵起一个女孩的手和她说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给她一份能完成的承诺，能不能给一份未来，不知道我能不能保护好她。” 江图南说到这里的时候，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安定，不知道能不能有能力和她一起往前走，我不会轻易去说喜欢。” “责任太重，我还不敢。” 所有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嘴里好像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江图南能说出这样意义深重的话，其实他们并不觉得奇怪，江图南这三年的表现好像已经足够成熟到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奇怪的是，才多大啊，这只是谈一场恋爱而已，不是结婚。 人一辈子又不是只会谈一段爱情，没必要那么认真…… 而且更主要的是，听江图南这意思还有他现在的状态，他是对柳卉，有那个意思？ 但是没等他们细想多问，江图南就先一步推开了包厢的门，离开了。 他们想，江图南应该不是去洗手间或者买东西，就是纯粹的不会再在这里聚会了。 章慕俞也跟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一眼都没留给章珊。 剩下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继续玩了，气氛有点沉闷，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江图南的话陷入了深思，有一部分人纯粹的是因为现在大家都兴致不高。 还有一个人，是因为自己。 章珊冷静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她马上追了出去，想要和章慕俞解释，章慕俞仿佛也料到了她会追出来一样，停在包厢门口在等什么。 “我……”章珊看到了他，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没有对你特殊，”章慕俞直接开口，“你仔细想想，我对你和对所有人都一样。” 是你自己因为喜欢而误解多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三十一章 暑假 中考后的暑假，大多数人都是开心的，他们去玩，去旅游，去网吧耗一整天，做什么都行，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柳卉以为自己也会是这样度过的，但是并不是。 空间在热闹了两天之后就开始归于平静，贴吧那些贴子也沉了下去，甚至过了不知道几天，柳卉再度去看的时候，主贴已经被删除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瞎胡闹。 可是柳卉无法平静，她在家里从早躺到晚，再从晚躺到早，也就吃饭的时候，没办法被父母拖起来。 因为网上的这些事，平时会叫柳卉出来玩的同学都在这个暑假销声匿迹。 谢婧汀也消失了，完全没有再多问过她，倒是佟嘉帧三天两头会来个电话，问柳卉要不要出去。 柳卉每次都以自己没洗头，或者自己没时间婉拒了，她就像是想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小黑屋，别人别想进去，她也不想出来。 久而久之，佟嘉帧也不见了。 柳卉闲暇时会想，佟嘉帧这样是正常的，没人能一直接受热脸贴冷屁股。 谢婧汀呢？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天，柳卉藏在被子里，听着她的父母一起在厨房，你洗菜我炒菜，妈妈哼着小曲儿，爸爸听着收音机，而柳卉躲在黑暗里拿着手机，看着没有新消息的页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她在主页上上划下划，来来去去，依旧等不到想等的人。 那件事闹的也算大，柳卉想想就知道聚会的时候肯定有人提，可是江图南没有联系过她，一次都没有，qq头像也一直都是灰的，要不是班群里头像显示那个就是江图南，柳卉甚至想过，江图南是不是用不用的小号加了她。 为什么不联系呢？ 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呢？ 为什么三年来，一次都没和她在网上说过话呢？ 为什么啊？ 柳卉不停地问自己，然后放弃再去想，那些让柳卉心跳加速的细节画面都是柳卉的自娱自乐，与江图南无关。 不过是因为欢喜而自己加的滤镜，算不上什么。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柳卉不停地这么催眠着自己，不停地想让自己别再多想了，可是越这么想，就越会去想。 她又记起了初三最后的一段时期，她想要努力，想要向上，还问了江图南会考哪个高中，当他回答一中时，自己是如何的心花怒放。 都是假的。 江图南要去二中，二中开发的新校区在特别远的近郊，大概都见不到了。 柳卉越想越憋屈，猛地一下坐起来，从自己房间里的抽屉里拿出了几张写了字的纸，上面的字不多，就零零散散的几行，还有涂改。 她看了好久那几行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下嘴唇，将那几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柳卉重新躺回了被窝，在里面转了好久，然后还是忍不住地掀开了被子，从干净的垃圾桶里把那几团纸捡了起来，放在桌上重新用手压平好，特别宝贝地放进了抽屉里，压在所有东西的下面。 幸好这几张写了情话的纸有好好带回家。 但也难过，这就算是初中唯一的纪念了。 早知道，如果有早知道…… 柳卉想，早知道两个人不会再有交集，应该说出来的，或者……让他给自己留下一张同学录也好。 只是没有早知道。 江图南那边过的也不太好，不是情感上的，是现实中的。 分数出来了，他确实是上了二中的分数线，可是只是擦边进去了，所以分不到好班，只能进一个普通班。 江妈看着结果，不断地去找人想要多花点钱把他塞进好班里，但是人情花了，礼送了，还是做不到，只是说江图南的分顶多能把他分到普通班里较好的班里，某种意义上，就和初中一样，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江图南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这个家会更加不好过。 整个暑假，江图南一家都忙疯了，就算是江清婷也没的闲。 江妈和江爸总算是离婚了，而且律师找足了人证物证证明江爸有暴力倾向，还会骚扰江图南一家，所以法庭批准了限制令，不允许江爸再去接触江图南一家。 然后就是江妈决定搬家，一是确保江爸不会再找过来，二是决定更好地照顾江图南，让他能走读，睡得舒服点也吃的好点。其次，市政府颁布了新的政策，规定初中就近上学，在住所区域内的学校就读，不允许跨区，不允许招考入学。 二中这种好学校，江清婷初中如果能在那里读书，江妈也能放心。 所以咬咬牙，江妈把所有积蓄还有离婚分得的财产加起来，还向自己爸妈和亲戚借了点钱，勉强付了个二手房的首付，然后准备搬家。 由于几乎是把所有钱都给投进去了，江妈连找个搬家公司的钱都没有，好在本来住的地方就是租的，所以其实要带的属于自己的家具并不多，也就两个小型木制沙发，一个小冰箱，还有零零碎碎需要带走的小东西，装了两个打包盒，对于一个三口之家来说，东西已经很少了。 但是三口之家只有一个大人，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孩，所以即使东西不多也很艰辛。 更何况，他们连请搬家公司，打车的钱都没了。 江图南扛着小冰箱，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包，江妈则是抱着一个打包盒，江清婷则只能自己走，小心地跟在妈妈和哥哥身边。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交车，江妈拉着一大一小站在最后面，等大家都上了车，他们才艰难地走了上去。 公交司机有些不悦地看了这三个人一眼，催促着他们赶紧往后面走。 车上的人都巴不得避开他们，嘴巴里还一直说着，“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怎么走啊，碰到我了。” “小心点哦，天诶……” “这么多东西不能打车吗？一定要挤公交……” 江图南站在最前面开路，一声不吭抿着嘴，江妈一直在后面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柳卉本来是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听着歌发呆的，但是车厢里突然躁动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往前看了看。 江图南格外冷漠的脸直接冲击着柳卉的视线。 第三十二章 避开目光 “哇……呜呜呜……” 柳卉还没来得及反应，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就被江清婷的哭声打断了。 江图南和江妈因为拿着大件东西，还要避开人群，所以顾不上跟在最后的江清婷，但是上车之前，江妈已经再三叮嘱，让江清婷一定跟紧了，小心点，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车上的人不算特别多，但是因为刚刚要避开江图南他们几个，所以大部分站着的人都特意往里挤了挤，等到拿着东西的两个人没在身边了，他们就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站着松快点。 视线都被那两个人吸引了，所以没人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小小的江清婷，所以有人直接踩到了她。 但是并不知道是谁，因为大家都有动作。 江清婷哭的厉害，直接站着不走了，大家也没有特意出来道歉的，只是皱着眉嫌弃江清婷太聒噪。 江图南和江妈手里拿着的东西让他们没有办法哄江清婷，江妈急的只能不停地和江清婷说话，“宝贝，别哭了啊，别哭，你抓着妈妈的裤脚，抓着妈妈，不然要摔跤的，宝贝，听到妈妈说话了吗？” 江清婷就是哭，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司机这时候正好遇到一个红灯，踩了刹车，车子一不稳，就开始晃，江图南和江妈都有点站不住，江清婷就更是了，尤其是她还哭得没有抓住自己的妈妈。 江清婷直接摔在了地上，哭得更厉害了，可是周边的人没有扶起她的。 大家都皱着眉又避开了点，看起来是不想招惹麻烦。 江图南青筋都暴起了，可是他手里拿的冰箱根本没办法放在地上，会砸到人，江妈也一样。 江图南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学校的画面，吴文石也是摔倒在地，那时候也是没有人愿意伸手。 除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让一下吧，不好意思麻烦让我过去一下。” 江图南正想要怎么办才好，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柳卉？” 柳卉红着脸对着江图南笑了笑，然后继续往前走，在司机准备再开车的时候一把将江清婷抱了起来，单手抱在怀里。 “阿姨好，”柳卉舔了舔嘴唇，有些拘谨，“别担心，我照顾着她呢。” “诶，好好好，”江妈乍一看都愣了一下，赶忙回了句，“谢谢啊，谢谢，是柳卉吧？” “是，”柳卉有点惊讶江妈居然还记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阿姨你们是在哪站下啊？” “绿地路北口。”江妈也不太好意思，“实在是麻烦你了啊。” “没事没事，小事而已，”柳卉轻轻拍着江清婷的背，哄着她，“阿姨，我也正好那站下，江清婷就我帮着照顾呗，您放心。” “这么巧吗？”江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嗯呢，正好的。” 说完，柳卉就拿出了张餐巾纸，帮江清婷擦眼泪擤鼻涕，还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江清婷马上就止住了哭，双手环抱着柳卉的颈脖。 江妈听不清柳卉对着自己女儿说了什么，但是听清了自己女儿特别乖巧地喊着柳卉姐姐，像是认识一样。 江图南直勾勾地看着柳卉，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江图南如此长时间又专注地盯着柳卉看。 柳卉感受得到那一股视线，但是她动都不动，装作什么都没有。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图南，本来还想当做没看到的当个埋在沙里的骆驼，可是看到江清婷这样，她才没办法出面的。 江图南很难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正好想着柳卉，柳卉就出现了。 像是命里注定一样。 所以他没办法的，一直看着柳卉，而且也许还有的是，太久没见了，自从领完成绩条之后。 “绿地路北口到了，绿地路北口，到了。” 江图南抱着小冰箱手都麻了，但是却没什么感觉，公交车开始报站他才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明明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但是在江图南的意识里，不过短短几分钟。 他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低垂着眼，先一步下了车，把冰箱放在了地上，帮着自己的妈妈将打包盒放下，然后伸手想要去接自己的妹妹。 柳卉看着他，两个人眼睛里好像只有彼此。 柳卉愣了一下，然后把已经有点迷糊快睡着的江清婷给了江图南，两个人的手毫无意外地捧在了一起，一个冰凉一个火热。 “来，妈妈看一下，”江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和柳卉，接过江清婷之后就蹲下身子，查看江清婷有没有受伤。 “你——”江图南想开口问问柳卉要去哪儿，也想感谢她，但是柳卉笑了笑好像不是很想和他对话一样，也不知道他要说话一样，直接下了车，然后走向江清婷。 “没事吧？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和我说膝盖疼。” “蹭破了点皮，还有点红。”江妈把江清婷撸起来的裤子放了下来，“没什么大事，谢谢你啊同学。” “真不用客气阿姨，应该的。”柳卉看了下附近，然后突然想到，“阿姨，你们是要去二中？” “是啊，这不是江图南考上了二中吗，我们在这边买了房子，就定居在这了。” 柳卉有点疑惑，为什么不找搬家公司或是打个车运一下这些东西，但是她佯装没发现什么不对，然后笑着说，“我也要在这附近办事，阿姨，我照顾着江清婷和你们一起去吧。” “这……”江妈当然很乐意有人帮忙，江清婷现在肯定是不好走路，就算要走也会走的很慢，她和江图南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没办法抱着江清婷。 可是也确实是不好意思。 “太麻烦你了。”江图南面无表情地站在柳卉面前。 “没事啊，我也要去二中那边，”柳卉还是就笑了笑，江图南的面容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而已，她就避开了他，也蹲下来，拉着江清婷的手，“婷婷，姐姐抱你回家好不好啊？” “好！”江清婷一下就笑开了怀，看了看妈妈，得到江妈的点头许可，就开心地伸手要柳卉抱。 柳卉也顺着江清婷的意思，把她抱了个满怀，“阿姨，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就是真的辛苦你了。” “没事，真的小事而已，而且我也很喜欢婷婷，”柳卉亲了一下江清婷的脸蛋，“婷婷很可爱，是不是？” 第三十三章 下次见 一路上，柳卉都没有主动和江图南搭话，一直抱着江清婷，用哄小孩的语气逗她笑，时不时再应一下江妈的问话，显得乖巧又恬静。 新家离车站，离二中都非常近，所以四人没花多久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江图南把东西放下来之后就看到柳卉的手腕都红了，是因为中途抱江清婷太吃力，所以她就用左手抓着右手手腕，牢牢托着江清婷。 之前在公交车上就是了，一直没有人到站下车，本来已经抱了那么久很累了，结果下车又继续抱。 江妈看江图南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自然也发现了柳卉的手。 “愣着干嘛，赶紧给你同桌倒杯水。” “没事没事，”柳卉摸了摸江清婷的头，“阿姨不用招待啦，我差不多走吧……” “就走啊？”江妈赶紧拦了拦，没有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帮了这么久就离开的道理，“你先休息一下吧，喝点东西，再和江图南还有江清婷聊聊吧。” “真的不……” “留下吧，”江图南总算是发了声，然后拖了一把凳子放在柳卉面前，脚步还显得有点急促，从厨房接了点水，打湿了抹布，把凳子擦了个全面，又拿了两张纸把残余的水迹擦干净，“你先坐。” 柳卉也不好意思在江图南这样的行为之下说走就走，所以只好佯装轻松，实则有些僵硬地坐了下来。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先坐啊。”江妈笑着和柳卉说，走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江图南的肩膀。 江图南拿了瓶之前在超市买的，本来想自己喝的饮料给柳卉，递过去的时候顺手帮她拧开了瓶盖。 江清婷有点困了，因为摔伤了也有点打不起精神，家里还没收拾好，所以她摇摇欲坠地靠着沙发上，江妈和她说过，没擦干净的地方不要去坐。 柳卉因为不太想也不知道和江图南说什么，所以注意力就放在了江清婷身上，看她这个样子，就笑着又一次把江清婷抱在了怀里，“坐在姐姐身上好不好？” “好！”江清婷眼睛都亮了，特别亲昵地伸手要柳卉抱。 江图南站在一边就只是看着，半句话也没有。 柳卉在心里暗暗叹气，这氛围真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江图南，”柳卉轻轻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的江图南一声，“家里有药箱吗？给你妹妹消消毒吧？” “有，我去拿。”江图南乍一下听到柳卉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时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然后就淅淅索索地开始从一堆打包的东西里找出了医药箱。 江图南蹲在柳卉面前，柳卉则柔声细语哄着江清婷，握着她的两双腿，让她别动，可能会有点痛。 江妈差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刚过门槛，就看到了眼前的场面。 女孩特别温柔地握着小孩子的双腿，脸贴着脸，笑着安慰着皱着脸的小孩子。男孩则是单膝跪地，一只手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涂抹在伤口处，另一只手则也扶着小孩子的一条腿，两个人的手靠的很近，但是绝不贴紧，默契地守着一个距离。 江妈居然有一种，眼前画面像是一家人的错觉。 她不禁笑了，自己在想什么呢？ 给江清婷擦完了药之后，柳卉就注意点江妈站在房间门口，然后赶紧站了起来，想告辞。 然后她就看到了还蹲在地上的江图南抬头看着她，江图南的眼神专注极了，柳卉一时之间有点没喘上气。 她有点担心自己没出息的脸会不会红了。 江图南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神，但是柳卉又一次特意避开了，然后笑着和江妈说，自己真的该走了。 江妈再次表示了感谢，然后还希望柳卉有空的话来家里吃饭，还一直说初中多亏柳卉照顾自家儿子，好一顿夸赞。 “我送送你吧。”江图南在柳卉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不用啦，”柳卉只是笑笑，那个笑容和公交车上，还有下车后的笑容一样，让江图南感觉特别不舒服，“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忙吧。” “我不忙。” 柳卉的假笑都要僵硬了。 “让他送送吧。”江妈看两个孩子之间奇怪的气氛，出面劝了一句，“该送的，你帮了我们这么多。” 柳卉没法子了。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又是一阵无言的安静。 柳卉有点烦躁，送她出门这件事根本没有必要，先不说毕业网上那事情有多令人尴尬，让她多不自在，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时江图南的不开口就够让柳卉难受的了。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在公交车上选择走出来的行为。 反正江图南之后待在二中，以后两个人也不会有交集，为什么还要这样？ 客客气气就在自己家里告别不就好了。 柳卉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鼻子酸涩。 还难堪。 难堪于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还对此一言不发，冷漠对待。 好不容易走到了楼下，柳卉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把自己没出息的一点眼泪憋了回去，“就送到这吧，你回去吧，谢谢啦。” 狗屎。 柳卉想抽自己一巴掌，她听出了自己的抖音。 “路上小心。” 柳卉听到这短短四个字，更生气了。 她背过头不想看江图南，匆忙地挥了几下手就要走。 然后江图南又开口了，柳卉真的，大概要疯了。 “你确定好学校了吗？” 我去哪个学校关你什么事啊。 心里这么想，但是柳卉还是停下了脚步，吐了口气出来，没有回头，“瑾瑜中学。” 江图南安静了。 柳卉等了大概半分钟，后面的人也没有动静，“我走了。” “柳卉，下次见。” 江图南目送着柳卉离开，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纠结，还有一丝丝的困惑。 柳卉已经走的看不见人影了，但是江图南还是没有上楼，他就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起铃声。 “老江！哪儿呢！你猜猜我在我读的这个学校，我这个班，看到谁的名字了！” 章慕俞的声音很兴奋，江图南叹了口气，“柳卉吗？” 第三十四章 谢婧汀 “你怎么会去瑾瑜哦？要死啊，那个学校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不怎么好啊……” 柳卉的表哥就比柳卉大了一岁，高了一个年级，在一中读书，本来他满心满意地等着柳卉考到他这个学校，就能一起玩了，没想到柳卉却去了瑾瑜中学。 “没那么夸张吧，”柳卉也是被吓到了，“我知道这个学校很多那啥子弟，可是也有很多普通人，再说了，在二类学校里，这所算排名第一第二的了，只能这样了呗，我也没办法，就这个分。” 柳卉还想着多说两句，就接到了另一个电话，匆匆忙忙转接了。 “阿姨，没事，我有空。”又是谢婧汀的妈妈，自从初中毕业，分数出来之后，谢婧汀的妈妈就不停地给柳卉，还有柳卉她爸打电话，不是问要去哪个学校，就是问柳卉有没有关系，能不能带着谢婧汀一起。说什么，就柳卉和谢婧汀关系最好，也就柳卉能帮帮谢婧汀了，说谢婧汀可怜，都没什么朋友，然后又开始骂谢婧汀考试考不好，每次的对话都是这样。 “柳卉啊，定学校了没啊，你和谢婧汀成绩差不多，能去一个学校的啊。” “阿姨，我已经定了去瑾瑜了，”柳卉把手机从左耳放到右耳，“谢婧汀不是要去十二中吗？” “你就定了啊！怎么去了瑾瑜哦，十二中多好啊。” “我比较喜欢瑾瑜的环境，”柳卉笑着打哈哈，“而且十二中和瑾瑜就隔了三个街道而已，平时还是能见面的。” “你和谢婧汀说了吧？谢婧汀这个女孩子又不和我打招呼，真是的，还是你好哦。” ——谢婧汀！你妈又给我打电话了！ ——别理她。 ——你妈电话我哪里好意思不接，后天你有空吗？我们两个单独去看下各自学校？ ——…… ——去吧，难得，你不想自己好好看一看？ ——行吧。 临近开学，柳卉的状态总算是调整回来了，重新把开朗捡了起来，也开始联系谢婧汀和佟嘉帧。 去看学校的时候，人还不少，大家都趁着开学前过来再看两眼。 “柳卉！谢婧汀！” 两个人刚去完十二中，准备往瑾瑜那里走，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叫他们。 “章慕俞？”柳卉虽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但是仅限于本人和玩得好的，看到章慕俞，一想到他和江图南是好兄弟，柳卉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下，但是谢婧汀身子也僵了一下。 柳卉看了谢婧汀一眼，她表情相当平静，也和初中上课时一样冷漠，可是柳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一样。 “好巧啊，”章慕俞看柳卉神情有点不自在，稍微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你也来看学校？” “嗯，是啊，”柳卉拉着谢婧汀往前了点，让她靠近一点点章慕俞，“你在这做什么？” “当然和你一样，老同学，”章慕俞走到了谢婧汀身边，然后和她们一路过去，“高中三年又要一起努力了。” “啊？”柳卉有点懵，“你？在瑾瑜读书？” 谢婧汀都不太敢相信，停下了脚步，主动开口，“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这里离家近，而且这所学校还不错，”章慕俞看着这两个女生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的不行，“是金子总会发光，哪里读书都一样。” 柳卉和谢婧汀没吭声了。 柳卉想得比较多，初中就听说过章慕俞家里条件很好，瑾瑜中学又是一个非富即贵的集中地，他来这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是什么金子总会发光。 章慕俞和她在一个学校是不是意味着，她又能和江图南有点联系，知道点他的事情了？ 但是刚这么一想，柳卉又开始害怕了，章慕俞肯定知道她的事情，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本来觉得这件网络曝光的事情就随着她毕业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章慕俞和她在一个学校…… 柳卉脸都白了一个度。 谢婧汀想的很简单，她只是觉得有点后悔，瑾瑜中学她的分数是够的，只是最后犹豫了一下不想进有这种评价的学校才去了十二中。 章慕俞也在这…… “谢婧汀也是瑾瑜的？” “不是，我是旁边十二中的。” “谢婧汀，”章慕俞和她们两个一起参观完学校之后就请她们吃了顿饭，然后大家就各自散了，柳卉拉着谢婧汀继续散了会儿步，然后小心翼翼，半天才敢开口，“你对章慕俞是不是……” “有点喜欢吧。” 柳卉当头一击，谢婧汀真的，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直接的让她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住。 “什么时候的事啊……” “挺早的，初一就对他有好感。” 谢婧汀从小性格就很冷淡，天性如此，再加上家里父母关系不好，父亲一直不管她，母亲则是一直看不起她，天天说她这不好，那不好，所以让她更加沉默了。 幼年时期，大部分小孩都是活泼开朗喜欢到处玩的，所以那时候谢婧汀显得很异类，大家都不喜欢她，从小她就没什么朋友，也没有接受过好意，就像一个死循环一样，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好不了了。 就算是一直认识的邻居家小孩，江图南，也和她完全没什么交集。 但是章慕俞不一样，小学的时候他就长得很好，性格也好，又大方，总是请人吃东西，去家里做客，各种玩的都会，所以谢婧汀觉得这种人离她很远。 绝对不会想和自己有接触。 但是有一年小学的家长会，谢婧汀没有考好，谢妈直接当着很多同学的面还有老师的面把一本练习册往谢婧汀身上扔。 那时候江图南和章慕俞也在旁边，章慕俞马上冲了过去，帮她挡了那一下，还一直问她疼不疼，有没有事。 这是第一次，谢婧汀眼睛里看的到其他人，并且懂得了感动和拥有朋友的意义。 之后谢婧汀就一直有关注章慕俞。 到了初中，谢婧汀发现章慕俞一直记得她的名字，在班上她明明那么格格不入，章慕俞的善意也从来不减少。 他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在谢婧汀里本来就特别的人。 再加上章慕俞一直都长得好，心动太轻易了。 只是谢婧汀不会说也不会求，她知道章慕俞这种类型的人是不会对她有意思的。 那些善意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而已。 第三十五章 各自 虽说知道章慕俞和自己一个学校读书，但是一个班这样的概率是不是太低了。 柳卉看着校门口张贴的分班表，她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这所学校的三个班之一，这个结果柳卉之前就知道了，她的分数虽然上不了一类学校，但是二类学校是能拔尖进好班的，只是这张表上的第一个名字扎眼的很。 她进班之后就先找了一个离门第四组，靠窗的位置，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柳卉就会想先把自己藏起来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再开始迎接新生活。 柳卉向来是不喜欢改变的，改变来临她就开始不太对头，安全感被深深扒了个干净。 她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越来越多的人进班，还有老师的到来。 正撑着脑袋看窗外发呆的时候，柳卉的旁边就坐了一个女生，头发特别长，扎着一个低马尾，很白较瘦，单眼皮，她坐下来之后也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眼神飘忽，到处看来看去。 柳卉自己心里叹了口气，手心开始冒汗，暗自清了清嗓子，“同学，你好啊，我叫柳卉，你叫什么名字？” 同桌可能有点惊讶被人主动问好了，所以表情有点奇怪，“你好，我叫姚璇。” “你是哪个初中的啊？我是二十六中的，家里在老城区那边，离这特别远。” “我七中的，”姚璇也顺着柳卉多加了一句，“我家也在老城区那边，你是哪个区的？” 两个人就顺着家里住在哪里聊了起来，直到老师来了，她们才停下来。 因为聊的还算愉快，所以柳卉的紧张缓解了很多，也因此没有太注意周边的人。 直到抬头，才看到前面坐了两个男生，也在热火朝天地唠。 章慕俞坐在柳卉后面，也在和周边的人互相聊天，增进关系，聊的差不多了，老师进门了，他们就自动停了。 他看着柳卉和旁边的女孩子聊的热火朝天的，然后前面两个男生转头打招呼，她却又有点僵硬话少的时候，笑了，硬生生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还是老样子。 章慕俞兴冲冲地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发给江图南。 “你们好，我姓刘，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你们可以叫我linda。” 这次的自我介绍很中规中矩，没有初中那次来的让柳卉惊艳，但是这次多了一个复杂繁琐的环节——破冰。 每个人现在就上场做一个自我介绍，下面的同学尽量记住，等所有介绍完成之后，linda会发放一张纸，大家写下自己记住的人，看看谁记得的最多。 柳卉看到章慕俞上场的时候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下来，尤其是看到他是从自己后面走上去的。 一个班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坐自己后面？而且也不和自己打招呼？不可能是没看到吧……但是为什么没打招呼……故意没打？ 柳卉越想越紧张，等轮到自己自我介绍的时候差点没咬了舌头，好在她向来都会装的很镇定，所以在大家眼里她就是做了个完美的模板介绍。 “想不到吧，”柳卉刚说完坐下，章慕俞就笑着在后面和她说话，“你都没注意到我，嗐，怪难受的，你和新同学聊的太开心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柳卉这才放松下来，他起码不是因为某些她不想想的理由没有和她打招呼。 她笑着回头，打趣儿着说，“原来你早看到我了？别故意往我后面坐的吧，不过我没注意到你真的是，老班长，你的魅力不行了诶。” “你们认识啊？”姚璇还有章慕俞的同桌都问出了口。 “初中同学。” “你们是初中同学啊！”前面的男生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压低着声音但是又显得特别嗨地往后一转，“你们好！我叫李黎！” 莫名其妙的，四组三排的人就开始聊了起来。 李黎很活泼，相当活泼，甚至比章慕俞还要来的更能活跃气氛，而且长得也好，某种意义上和江图南是一个类型，白白净净，瘦，但是脸要长得更柔一点，明眸亮齿，好看一点的人总是更加讨喜的。 之后的记名字大赛，柳卉这一圈人都拿到了高分，三排的人就有六个名字了，再加上记上的几个人，完全够了。 江图南那边的氛围也很好，班主任出乎意料的年轻，她的自我介绍和破冰就像是在说相声讲段子，所有人跟玩似的，所以之后的相处中，真的做到了班级就像个大家庭一样。 他的同桌沈英逸是个安安静静的人，但是不冷，和江图南有种合拍的感觉，大家不会打扰到彼此，但是又能和平相处。 而且沈英逸年纪还出乎意料的小，高一的人差不多是十六左右，但是沈英逸才14快15。 聊到这里的时候，班上的好奇心都快飘到走廊了，一个个的用双手托着两腮听沈英逸说自己的故事。 “小学的时候跳过级，就这样了。”沈英逸转着笔，看着数学公式，思考着能不能套用在现在做的题上面，“只不过初中成绩就不行了，分数这种东西，如过往云烟，说没就没。” 他开玩笑似的对着周边八卦的人笑了笑。 大家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沈英逸是在开玩笑，用不怎么在乎的调笑语气说这个事情，但是围观的人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现在努力一样的，”江图南一直没有参与对话，但是在他们接不上话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学习这件事，只要一直努力用对方法，分数会给你回馈，别自我放弃。” “是啊，”沈英逸笑着看着江图南，停下了转笔的手，然后把手里的练习对着周围的人抖了抖，“正在呢。” 围观的人做出了一副打扰了，和灵魂被洗涤的表情，“告辞，学习去了，高一下学期就要来一次分班，我们要努力了。” “告辞，不说零班，重点班见兄弟们！” “读书读书，做题做题，美好的未来是属于我们的！” 江图南和沈英逸看着这群人突然像是安上了电动马达一样，笑着对视了一眼，继续写题了。 第三十六章 同桌 最开始的座位班主任并没有再调动，大家进门怎么选的就怎么坐，高一上学期不按照排名来更换座位，每星期四组轮换，每排轮换，如果有看不清黑板的情况可以和老师提前说，到时候进行合理安排。 柳卉就和姚璇一直是同桌，而章慕俞与李黎也一直和她在一块儿。 姚璇也是个很活泼的人，虽然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她显得很被动，但是之后长时间的相处，柳卉发现姚璇特别活跃，有时候活跃过了头。 尤其是在老师面前，她总是蹦蹦跳跳的，几乎所有学科老师都知道她，也很喜欢她，没有老师会不关注一个天天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的问题，并且探讨问题的人，尤其这个人成绩还算不错。 和男生她也相处的很来，大大咧咧的，爱打游戏，是个女生又有哥们儿的性格，在男生圈子里算讨喜。 可是相比之下，和女生相处的话，除了柳卉还有新加入的一个叫熊恬的女孩，她就显得不是很擅长了。 “你等等我……” 柳卉今天和姚璇在一起吃饭，吃完了就打算去小卖部买点零食，柳卉还在货架前面挑选的时候，姚璇就风风火火地先去排队了，招呼也没打一个。 “璇璇，你慢点啊，”柳卉很狼狈地抱着一堆小零食去结账，然后就看到姚璇已经把吃的打开了，一把一把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回答，“我以为你跟在我后面了嘛，而且我就在外面等你也不会跑掉。” “……”柳卉有点无措，她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只是平时和别的女生一起，大家都形成了惯例，会在旁边一起等着，如果要先去干嘛都会打个招呼再走。 她有点不开心，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鸡毛蒜皮，笑笑就过去了。 “你买这么多吃的干嘛？”姚璇走的很轻快，一路上，本班的，还有几个姚璇不认识的，看到了她们两个都主动和柳卉打招呼，柳卉也很热情地回应着这些人。 “之前不是打破了杯子吗，弄了一地，王滨过来帮我们弄得，怕我们划伤手。然后李黎也是，有一次轮到我们打扫卫生，那个大垃圾桶满了老师叫我们搬下楼倒垃圾，里面好多吃剩的快餐，特别重，我们艰难的要命，李黎过来直接让我们在班上等着，自己搬下去清理了。还有还有，“柳卉一个一个对着姚璇数数，”熊恬病好了回来，不过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精神，给她带了个酸奶，还有巧克力，希望她能好点。” 姚璇抓耳挠腮，把手里吃完的袋子扔进垃圾桶，“所以其他的吃的，你要给王滨和李黎？” “当然不，这么多呢，”柳卉颠了颠怀里的吃食，“再分给周围的人一点呗。” 姚璇不太懂，“没必要吧，你零花钱也不多，而且那些忙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他们不会在乎的，你平时有什么吃的也都分给了前后两排的人，范围太广了吧，也不是关系都很好。” “举手之劳虽然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确实是帮了我们吧，被照顾到了就要记住，感恩，”柳卉哼哧哼哧地把一大堆东西抱上了楼，然后偷偷摸摸赶紧全塞进了抽屉里，“我是觉得要这样，能帮忙的人都挺好的。” 她小声地和姚璇咬着耳朵，让她挡着点自己，“不过其他人还是别让他们看到我这么多吃的了，怕他们开玩笑地来要，我也不好不给，到时候不够了。” “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姚璇有点无奈地站在她旁边，遮住了她的身体，“你就是人太好了，太柔了。” “我知道啊……” 柳卉拉着姚璇让她过去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就去把熊恬拉过来，“给你买了酸奶，还有巧克力，小宝贝好点了没？” “好多了！”熊恬刚喝完自己外卖的粥，就被柳卉拉着拿了她最爱吃的东西，“你太好了吧卉卉，谢谢！” “小事儿，”柳卉摸了摸熊恬的脑门，安心了一点，“你拿回去呗，明天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吧？明天可以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不吃食堂了。” “好好好。”熊恬直接打开了巧克力，然后分了三份，跟个小仓鼠一样把自己那块给啃了。 以前柳卉和姚璇的关系更好，因为姚璇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而且是高中第一个主动熟悉起来的人，总有点不一样。 可是之后她就要和熊恬更好一点了，熊恬很可爱很懵懂，有些事也不太懂，傻傻的，可是她很主动，也很会为别人着想。 柳卉大部分的朋友都是自己主动得来的，虽然真正的性格胆小又懦弱，但是在外面她向来活泼，主动挑起话茬子，所以她一直都是主动类型，大家也都习惯了接受柳卉的主动。 柳卉自己不说，但其实很累。 熊恬是第一个主动来向她伸出橄榄枝的，情商不算很高，但是柳卉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照顾和喜欢，所以时间一长，地位就变化了。 就是上了半个学期的课了，柳卉有点空落落的，尤其是看到章慕俞的时候，空的感觉更深。 偶尔上英语课要团队合作排练的时候，柳卉老是会恍惚一下想到某个人。 姚璇确实是愿意和她一起排练，但不是每次都愿意，彼此来回的交流也没有那么顺畅。 现在才觉得，江图南真的一直都顺着她，也配合的很好，能沟通，也能提意见。 然后柳卉觉得自己就更烦了。 江图南那边也一样，偶尔和沈英逸聊完了之后再看向他的时候，也是一阵恍惚，之前三年同桌时间太长了，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而现在半个学期就要把习惯硬生生给改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有时候江图南听到班上有女生喊卉卉的时候总是猛地一下会看过去，然后又愣神着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入学习。 而柳卉一听到江这个字，或者从书本里看到‘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的时候，心里总是一个咯噔。 第三十七章 所谓朋友 反反复复的上课放学考试总是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学期即将结束的元旦。 看完了元旦汇演之后，柳卉、姚璇和熊恬就约着一起出去玩。 吃饭看电影，再逛逛街拍拍照，一个下午就没了，熊恬家里和柳卉她们是两个方向，所以最后一点时间就剩下了柳卉和姚璇两个人单独相处。 其实柳卉有点不太自在，有熊恬在的时候她要开心得多，不过这种情绪就只压在心里罢了，面上她还是开开心心。 “好渴啊，去买个饮料喝吗？”两个人等公交等了十多分钟了，还不见来，姚璇就想拉着柳卉去旁边几十米处的自动贩售机买个喝的。 “走呗。” 柳卉一看到陈列的饮品就知道自己想喝什么了，所以拿完了就站在姚璇左边，漫不经心地等着她，发了会儿呆。 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阿姨就走了过来，“小姑娘，请问这个要怎么用啊……” 姚璇离她最近，阿姨问的自然也是姚璇，姚璇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往旁边躲了躲，直接撞上了柳卉。 “你吓死我了！”柳卉还在神游，冷不丁地被碰了一下，心脏马上就跳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柳卉看了一眼旁边有点窘迫的陌生阿姨，没跟着姚璇拽着她的力度离开，“阿姨，你是有什么事吗？” “诶，就是不太会用这个……附近也没有超市……” “干嘛呀？”柳卉感觉姚璇又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地问她，“没事，就是帮忙买个喝的而已。” “阿姨，您有硬币吗？”柳卉对着阿姨礼貌地笑了一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几块钱，“您想喝什么，看一下您想喝的饮料的价钱，把零钱投到这里。” 柳卉耐心地给阿姨展示，“您看，然后点一下饮料下面的这个按钮，它掉下来，你再从这里拿出来就行。” 她直接蹲下来帮阿姨从下面的槽里拿出了饮料。 “谢谢啊小姑娘。” “没事儿。” 说完，她就转头以为姚璇就在自己旁边，可是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远离了她，隔着好几米，脸上还带着嫌恶的表情，一点遮掩都没有。 明明是帮了人，但是姚璇的表情让柳卉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令人不舒服的事情一样，太尴尬了。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尴尬，柳卉什么都没有说地向她走了过去，而姚璇也什么都没解释，还是和往常一样。 章慕俞一等到元旦汇演结束就兴致冲冲地骑着电摩去了二中，正好赶到二中的表演尾声，然后他就看到了江图南站在台子上，还是第一排，和很多人一起合唱校歌。 章慕俞没当场乐疯，赶紧拿着手机为江图南拍下这值得纪念的一刻。 等到他们结束了表演，章慕俞才收好手机要过去找江图南。 没想到就正好看到了江图南身后一个女生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还好江图南还站在那里，一把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没事……”女生吓得抓紧了江图南的手，脸瞬间涨红了，“谢谢啊……” “不用。”江图南搀着她从梯子上面下来，到了地面他才松开手，就正好看到了章慕俞。 “你怎么来了？” “？？？”章慕俞捂着心脏，表示自己很受伤，“昨晚不是才发了消息约好了吗？男人，你好狠。” “神经病。”江图南把领带解了，然后把自己凳子上的衣服给章慕俞拿着，“我去洗手间换个衣服。” “得嘞！”章慕俞搭着江图南的肩膀，由他带着自己去洗手间，余光中，他看到了那个女生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飘忽但是却好几次都放在了江图南身上，脸上的红润一直都在。 洗手间还算干净，章慕俞干脆直接进去看着江图南换衣服，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江图南，“你总算是长点肉了，锻炼了？” 他上手捏了捏江图南的胳膊，有一层细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 “吃的多了，运动多了，就这样了。” 章慕俞鼓了鼓掌，“诶，刚刚你扶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江图南狐疑地转头看了章慕俞一眼，“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叫什么不记得了，怎么？” “没事，觉得有点像柳卉。” 章慕俞靠在了瓷板上，优哉游哉等着江图南继续问下去，可是他没有等到。 闷骚！ “她今天也出去玩了，有自己的朋友圈，其中一个女孩子还挺可爱的。”章慕俞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江图南将衣服穿好，没有附和，也没有多问。 章慕俞其实也摸不太准江图南的意思了，“你现在还有那意思吗？没有的话我可就不递消息给你了，也不多关注了。” “不知道。”江图南总算是回了，“现在有，以后有没有谁知道呢……” 只不过是动心，还有少年固有的想要就想争得的心气，说白了，这种动心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尤其是在这种根本看不到彼此的时候。 而且江图南扪心自问，他和柳卉根本不熟吧，连朋友大概都算不得。 章慕俞大概能摸索出江图南的意思。 “但是柳卉不算你朋友？老同学？”才不过一分钟不到，江图南就把情绪给打散了，“就因为我就不关注了？” 冬天的白昼总是短一点，学校的洗手间也向来安在角落深处，所以章慕俞的上半张脸就自然而然的藏在了阴影下，看不见眼睛。 章慕俞的语气有点奇怪，有点说不上来的意味，“老同学是，朋友还真不算。” “老同学那么多，我是没必要特意关注，甚至说照顾一个老同学，至于朋友——” 章慕俞摇了摇头，相当不同意江图南对柳卉的定义，“摸着良心哦，柳卉和我们都不算熟吧，只是基础的同学日常相处。而且柳卉的性格你也能感觉到，和我某种意义上有点像，看着外表活泼，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真的能被自己定义为朋友的，有几个？” “在我这里形容为朋友，算不上。” 章慕俞往常那种暖心，乐于助人，平易近人的形象像是被阴影全给破坏了。 但是江图南习惯的很。 第三十八章 学期结束 元旦一过，这一学期差不多就算是要结束了，学生都收了点心准备期末考试。 这次期末考试的意义和以往的意义不一样，成绩不仅会决定这一学期的学习成果，还会决定排名，而排名又决定着这个班的人的归处。 零班，重点班，普通班的区分，就从现在这里开始。 柳卉有点紧张，虽然她也努力了，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努力的不够，所以最后的结果不可知。 熊恬也一样，考完之后，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抱团取暖瑟瑟发抖。 而姚璇就没什么感觉，她觉得考完就是考完了，其它不用管。 “那你应该考的挺好的，”章慕俞看着前面两个抱在一起和小仓鼠一样的人，不经意地搭了句话，“你看看你旁边这两个。” 熊恬分了柳卉一半的凳子，圈着她的腰艰难的回头，“我们已经如此艰难，就不要cue我们两个人，就让我们互相安静一会儿，为可能分别的未来悼念好不好？” 章慕俞看着熊恬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明明这话是打趣的话。 “嗨？你们看看我？”李黎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里有一堆人在聊成绩，两步并作一步地冲了过来，“救命啊，我本来就偏科，偏的那一门还没考好！我窒息了！” 李黎瘫倒在柳卉的桌上，自己平躺着为自己掐人中。 柳卉：？？？ “嗨？你看看我？”柳卉看李黎在自己桌上作秀的样子，气笑了，她干脆一只手捂上去，直接憋着他，“你这个英语常年霸占全年级第一的男人，在我这哭没考好？！” “你们都是骗人的，只有我是认真地在考砸。” 柳卉把脑袋搁在熊恬肩膀上，嘤嘤嘤地装哭，“我太惨了……” 李黎抹了抹脸，嫌脏地揪起柳卉的袖子给自己的脸擦了擦，“啊呸，你才是，我没骗人，我真的没考好。” “我可和你说，我这套校服一礼拜没换了，你细想我的袖子沾过多少东西。”柳卉假笑地看着李黎侧身舒服地继续躺在自己这边。 李黎：？？？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脏！” “呵。” 章慕俞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三个人疯啊闹啊，“给你们拍个照？纪念一下，万一你们真没考好这就是最后一次团聚了。” “章慕俞，”熊恬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太狠了，真的，最毒男人心。” “快点，”章慕俞轻轻踢了一脚柳卉的凳子，手机已经摆好了，“别说相声了。” “你等一下！”李黎尖叫了起来，声音都变细了，他伸了下手，柳卉就自然地牵住，然后帮他坐起来，章慕俞笑的更奸诈了，直接偷摸着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他们在打闹的期间，旁边的姚璇就像是隐身了一样，没人看得到，她也不出声。 可是在最后照相的时候，柳卉拉住了姚璇的手，“干嘛呢？镜头拍不到你了，靠我近一点。” 姚璇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柳卉笑的又格外甜，所以姚璇就只得扯了扯嘴角，被柳卉挽着，然后四个人照了张相。 “李黎！”柳卉凑过去看了一眼相片，“你真的，凹造型凹的哦，矫揉造作！” 李黎：？？？ “柳卉，”他慈爱地摸着柳卉的头，“答应爸爸，做个人好吗？” “神经病。” 柳卉把手机还给了章慕俞，“你等会发给我可以吗？” “当然，”章慕俞直接当场操作，“本来就是给你们拍的。” “你也一起呗？”柳卉一手揽着熊恬，一手抓着姚璇，“我们五个拍个照。” 章慕俞倒是没有很惊讶，柳卉向来都会照顾在场所有人的感受。 “行，那我拿着自拍？” “好！” 章慕俞蹲在了熊恬旁边，五个人一起拍了张照，然后打打闹闹地就准备回家了，明天家长会一开，这一学期就彻底结束了。 几个人收拾完了准备走，就有几个人进了门，他们看了一眼李黎，眼神特别不友善，柳卉经过他们的时候好像还听到他们说了一句什么。 没听清具体的内容，但是语气相当恶劣。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李黎，他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听错了吗？ 江图南考完之后松了一口气，只和沈英逸对了对答案，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沈英逸也一样。 两个人相处和谐，打算出去玩一把桌游，门口就来了几个隔壁班的女生。 王哲林看到了门口的人，赶忙拉住了江图南和沈英逸，“别走啊，课都上完了，也没什么事了，出去玩呗？” 那几个女生围着中间的女孩，和王哲林打了个招呼。 “唱歌去？两位学霸？”王哲林介绍了一下门口的四个女生，尤其重点指出了中间那位，“她是隔壁班的班花呢，许桃柔。” 江图南其实不怎么想去，王哲林和他不算熟悉，再加上门口这四个完全不认识的…… 沈英逸也是一样的态度。 “王哲林！啥时候认识的这么多女生啊？” 和江图南沈英逸关系好的来了。 四五个人背上了书包过来，有男有女，“图南，沈英逸，走呗？” “走什么啊，”沈英逸打了个哈欠，不太有精神，“唱歌？我今天不行，约好了初中同学，他们今天也考完试，要一起吃饭。” 王哲林接收到了门口一个女生的怒瞪，“别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没约啊。”江图南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没约？”王哲林往后一看，一个男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脸。 “我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想说来着，从考场出来上个厕所就忘记了。” “老江，”男生不好意思地磨蹭着移动到了江图南身边，“你等会也有事？” “没事是没事……”江图南有点犹豫要不要去。 “没事就去！”男生放下心，直接拽着江图南不放，“老王，拉到了一个！” 没等剩下的人继续开口劝，沈英逸就先摆手拒绝了，“我约了人，不好爽约，你们去吧，我下次和你们一块儿。” 第三十九章 照片 到了ktv，怎么坐，坐在哪儿，他们好像都提前通过气打好招呼了。 江图南被拉着坐到了不算中间的旁边，许桃柔也好像是因为那些活跃主动的先一步占据了c位才走到了江图南这边。 “可以坐吗？” “当然。” 江图南打量着这间房间的一切，那些人都是一男一女坐在一块儿的，神情有的娇羞有的不自在还有的蠢蠢欲动。 他早就料到了这场玩乐是暧昧的，但是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的这么直截了当的一一对应。 看起来是有互相喜欢的，还有暗恋不说的，只是在这样的情境灯光下，他们的表情显露无疑。 “我一直都想找你正式道个谢，只是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觉得直接去找你有点尴尬。” 许桃柔看江图南一直盯着前面那些红着脸的人，有点担心他能察觉到什么，然后联想到自己，所以赶紧找了个她早就想好的话题开了个口子。 “道谢？”江图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是他设置的特殊提示音，章慕俞的，他又做了什么？ 江图南的心思放在未读的信息里，没有多在意许桃柔的那句开场白。 “你可能不记得了，”许桃柔今天特意把头发放了下来，将一些发丝拨到了自己的耳后，腼腆地笑了笑，“元旦汇演那天，最后合唱完，我没有踩稳，差点摔下来，是你扶住了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江图南，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要不是你我肯定会摔伤的，可是当时就被吓到了，我都不记得我自己有没有谢谢你，转眼间你就不见了……” “我记得。”江图南听她这描述马上想了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郑重的，你没事就好。” “该郑重一点的。”许桃柔紧张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她勉强碰了一下江图南的杯子，又说了些颠倒八七的话。 江图南看她因为紧张而憋的脸通红的样子，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他受过了这次碰杯，不再开口了，还紧抿着嘴。 许桃柔也是那种文文静静平时不怎么和男生接触的女孩，江图南这个样子让她也沉默起来了。 江图南看着面前那些已经开始找借口唱男女对唱的人，把手机拿了起来，果然是章慕俞，他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一张柳卉和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的打闹照片，一张五个人的合照。 “你怎么了？” 许桃柔一直关注着江图南，想找到空隙可以多说点话，然后就看到他看完手机之后瞬间不太妙的脸色。 “没事，”江图南扯了扯嘴角，很是勉强地露出了个礼貌疏远的笑容，“朋友发来了一个搞怪的照片而已。” 照片上那个男生和柳卉显得很亲密，两个人握着手，笑得开怀，不过只是匆匆一瞥，江图南就知道了，柳卉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笑的那么直率过。 而且两个人的默契和熟悉，顺着照片都能溢出来。 男生的类型还和自己差不多。 江图南的脑子下意识就蹦出了这句话，他愣了一下，喝了口饮料把自己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然后他又不甘心地重新点开了第二张照片，放大了看，仔细地看，想从这普通的照片里找出点什么似的。 许桃柔有点惊讶地看着江图南突然认真的眼神，闷闷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班上的姐妹还有王哲林，不太开心的样子。 王哲林立刻接收到了许桃柔的视线求助，拉着和江图南关系好的人，走到了江图南这边。 江图南那时候心情明显好多了，他用颇有趣味的脸色看着那张照片的角落，然后发了段话给章慕俞。 ——你知道你破开了你从来不破开的亲密距离吗？ “老江，干嘛呢？露出这种表情？”男生坐在了江图南座位旁边的空位上，把麦克风塞到了他手里，然后王哲林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怎么也呆坐着不动啊？”王哲林指了指屏幕，“现在正好轮到了一首对唱歌曲，你们打从进来就没有唱过一首歌了，现在来呗？” 江图南感受得到旁边女生的期待的目光，他关了手机屏幕，脑子里晃过了好几次照片内容，叹了口气。 “那就来吧。” 气氛总算是烘托到了一个高潮，许桃柔唱完歌之后开心多了，也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大家聊着聊着就无可厚非地谈到了刚刚考完的考试，还有之后的分班以及高二又要再来一次的文理分班。 “老江肯定是选理吧？” “嗯，”江图南毫不犹豫给了个肯定的答案，“理科未来选择多一点，而且我成绩本来就偏向理科。” “我猜也是，”其中一个还穿着校服外套的男生舔了舔嘴唇，问了旁边的女生，“你呢？” “我当然文科啦，”女生也看着那个男生，“你也是文科吧？你的语文和英语都很好……地理也不错。” “当然，”男生像是放松了一样，“要是能一个班就好了……” 江图南听到这里就更加不自在了，好像大家都会想要提前约好去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一样。 能一直待在一起就会很好。 “你理科好啊？”许桃柔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还算可以吧。” 许桃柔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那以后我可以多问问你吗？我也打算学理科，但是化学我学的有点费劲。” “可以。” “那……加个联系方式？” 江图南把自己的qq号告诉了许桃柔，然后两人就安静下来，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了。 之后的时间里，江图南就掐着手机，但是也不玩，只是静静地发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许桃柔就一直偷偷地看着江图南，也不敢打扰他。 江图南靠在后背上，动手机的时候也只是翻翻自己的qq联系列表，总是停在一个范围里，然后就不再动了。或者再点开一个对话框，手放在对话框上，又是一次迟迟未动。 江图南躁动难安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用胳膊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累了。 第四十章 文理分科 开学之后，看到了分班表，柳卉熊恬还有李黎都放松了下来，三个人成为了一道风景线，都软的快要倒下去了。 “总算是留在了零班，”柳卉挂在了熊恬身上，让她撑着自己，“一个寒假，我愣是吃不好睡不好，年都没过好！” “你这样子哪里像？”李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把那张表拍了下来，“你看！吃的珠圆玉润的！” “李黎，”柳卉一脚踹了过去，“你这样是会挨打的知道吗？” 柳卉没力气和李黎计较，太开心了，没工夫，她看到姚璇从楼梯那里走过来，特别开心地冲着她挥手，“姚璇！快来快来！你也留在零班了！” “我就知道。”姚璇的眼睛都亮了，快速小跑了过来，“和我估计的没错。” 这一次的换血其实不大，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个掉到了重点班，还有更少数掉到了普通班。 那几个人离开的悄声无息，大多数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去，在知道了可以留下之后，他们探讨的话题就变了。 班主任恭喜了一下留下的人，然后又提出文理分科的事情，让他们记得一定要考虑好，这学期的期末就要填表，然后考试分班分文理。 所以班上的人就炸了，开始问大家的想法。 “我肯定是文科了，理科弄得我头大，我不想掉发秃头。”李黎摸着自己的脑袋，讪讪的。 “我也文科吧。”熊恬搬了个凳子过来，又开始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我理科不好……” “你们呢？” 章慕俞还是坐在他们的背后，懒洋洋地看着江图南发的那句话，一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理科。” 熊恬看着章慕俞没有精神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这么懒洋洋的？” “这不是要离开你们了，难过吗？” 熊恬摆出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哼了一声就转头不理他了。 章慕俞看着熊婷别扭的样子，趴了回去，没再参与他们的对话。 而柳卉也随着章慕俞的动作沉默了。 “怎么了卉卉？”熊恬觉得这时候柳卉的沉默有点奇怪，“还没想好学文还是学理？” “学文吧，”李黎倒是直接说了出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想学理，你文科成绩比理科成绩好太多了。” “我知道。”柳卉有点烦躁，她看向姚璇，自从李黎熊恬和她玩的越来越好之后，姚璇说话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你怎么样？学文学理啊？” “我喜欢文科，”姚璇皱着眉，“但是说实话，理科未来发展选择更多，我爸妈也想让我学理科。” “是啊……” 柳卉也趴在了桌上。 不过按照真实情况来看，与其纠结是文科好发展还是理科好发展，分数才重要，要是分数不够考不上大学或者考不到好一点的大学，还不是没用。 柳卉的文科比理科好太多了，但是她还是犹豫。 一边犹豫，她还一边痛骂自己。 都半年多了，柳卉还是不由自主想到江图南，想到他肯定会选理科…… “我选文科吧，”柳卉苦笑了一下，然后把声音闷在自己的胳膊里，“我文科好。” “好哦，”熊恬和姚璇还有李黎都不太清楚为什么柳卉突然情绪低落了起来，熊恬直接摸了摸柳卉的脑袋，“没关系啊，你如果还想学点理科知识的话，大不了文理双修！别怕别怕！” “就是呗，蹭蹭课嘛，多问问，理科班到时候肯定有我们认识的同学。” 柳卉抬起了头，笑了出来，“饶了我吧，我理科真的不行，我就是想着要和我爸妈商量这件事，我爸妈和姚璇爸妈一样，想让我选理科。” 才怪，她爸妈从来不干涉她的选择，从小到大，他们从来不去引导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选什么科目他们不会管的。 深层次的理由，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起码现在不想。 章慕俞本来还有点心情不妙，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听到柳卉的理由，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柳卉不会是因为江图南吧…… 章慕俞虽然平时总是作死喜欢在江图南那里各种开玩笑，但是在柳卉这里，他一丁点那种态度都不泄露。 她要是是因为江图南而犹豫要不要去选理科，未免也太傻了…… “那到时候姚璇选了理科，我们就要分开了诶。”李黎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是啊，”柳卉拉着姚璇的手，“没事没事，还在一个学校，而且肯定是同一层，到时候随时可以去串班，快乐。” 柳卉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有问题。 姚璇也点点头，“是咯，只能这样呗，没办法。” 虽然气氛看起来还算活跃，大家也觉得还能继续联系，但是情绪都稍微低落了一点。 就剩一个学期了，到时候就要分开了，也又要面临一次分班的压力。 高中的紧迫感比初中重多了。 “好了啊好了，别聊了，还有一个学期呢，好好努力，不管学文还是学理，都尽可能留在零班，”班主任给了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探讨这个话题，差不多了就制止他们，还说了一句实诚话，“这个学校只有零班才有较好的升学率，你们想要在国内读好大学，就要拼了命留下。” 柳卉觉得压力更大了。 虽然这次分班她留在了零班，可是排名也算不上很高，中中等等罢了。 地理历史这些科目，她也算不上很擅长。 “哎呀，真的没事啦，你爸爸妈妈不会因为这个怪你的，学文学理都一样嘛。” 熊恬觉得柳卉还是蔫蔫的，一直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她，语气就像是幼师在哄小宝贝一样。 柳卉很快就开怀大笑了，不是因为熊恬多会安慰人或者是她自己想开了，只是因为熊恬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笑，很可爱。 “你看嘛，这不就笑了，笑笑多好看，”熊恬摇头晃脑的，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一笑十年少嘛，哎呀。” 章慕俞坐在后面，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看着熊恬这番样子，笑了。 第四十一章 流言 江图南和沈英逸都考到了重点班，和他们玩的好的那一拨也跟着去了几个，但是上升的人数还是要少一点，所以江图南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是因为他几乎不怎么和别人往来，章慕俞又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好不适的。 但是这次，他玩的好的一拨有太多都不在，而且喜欢的老师也不再是自己的老师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沈英逸感觉到了江图南的低落，“这不还有三个和我们一起过来了吗？” 沈英逸站在江图南旁边，看着那些人做戏着哭着落泪表达自己的不舍，又打做了一团，“我们就在楼上，随时可以下楼找他们呗。” 江图南点了点头。 差不多时间了，他们就一起去了楼上，要去做交接工作，一到重点班，班上的人就齐齐转向了他们，盯着他们，宛如是在盯动物园的动物。 “图南，”其中一个男生怂怂地靠近了江图南，“我感觉好不自在。” “我也是！”还有一个女生轻声细语的，“好奇怪……” “没事，进去吧，等熟悉起来就好了。”江图南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沈英逸，他们神态自若地和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安排出来的空位上。 沈英逸坐下前看了一眼老师，老师的眼里有种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江图南！” 许桃柔惊喜地看着江图南朝她走过来，“好巧，你也考到了这个班啊……” 她的眼里都是期待，那三个人也看到了许桃柔，直接推了江图南一把，“正好那里有空位，快过去坐吧。” 沈英逸好笑地看着江图南有些抗拒的眼神，然后就被拉着去别的地方坐了。 这一场闹剧让班上的人心里有了底，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暧昧，不过也因为这个八卦，让他们莫名关系近了一点，很快，他们从普通班上来的人就和重点班的人熟悉了起来。 所以班上起哄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每次江图南和许桃柔在一起讨论题目，或者仅仅只是待在一起说话，班上的人都很兴奋。 许桃柔也在这样的氛围之下离江图南越来越近，不仅只是在班上会经常找借口和江图南说话，回了家还总是发消息给他。 只是江图南一直不冷不热的，每次班上起哄他都当听不到，许桃柔脸红，他神色平常。 许桃柔有时候创造出的轻微的肢体接触，他总是悄无声息地避开。 手机的信息他会回复，但是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一点点线都不会跨。 但是因为是同桌，成绩还相近的原因，两个人独处的时间还是特别多，偶尔江图南也会突然有点别的意思，尤其是看到许桃柔容易害羞脸红的样子，还有鼓足勇气每次找他时露出的样子，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心软。 可是也就是一刹那，等到看清了许桃柔的样子之后，他又马上收了那种心思，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 柳卉那边要开始按照分数排位置了，熊恬考的比她好很多，所以坐上了第一排，而姚璇虽然和柳卉也是相近的分，但是没能继续坐同桌，差了几个人。 李黎和柳卉神奇般地坐在了一起，两个人算人数的时候算到了彼此都惊讶地大叫，就差要抱在一起了。 “太巧了吧，什么鬼啊？！” “姐妹，缘分，真的是缘分啊，不得了，完了完了，和你坐一起，我怕是成绩要下降了。” 柳卉：？？？ “完了完了，和你坐一起，怕不是要天天打你才好。” 两个人喊了两下，然后就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 “你们关系是真的好好哦。” “真的，也太开心了吧，拜托，克制一下，好吗？” “酸了酸了，我也想和我家小宝贝坐在一起。” 之前柳卉和李黎就在一些小圈子里有流言蜚语了，两个人实在是玩的太好，每次除了上洗手间，就看到他们两个人前后两排在桌面上玩着各种无聊的游戏，可是两个人却玩的开心的不得了，整个教室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平时在奶茶店，还有水煮店，也经常看到他们两个，虽然旁边也有熊恬姚璇，但是大家都自动无视另外的两个女生。 两个人做了同桌之后，传言就更真更多了，但是流言的两个当事人没什么感觉，他们知道彼此就真的只是合得来的好朋友。 只是他们控制不了别人的思想。 “某些人小心点，可别被骗了，跟个傻子一样被别人耍的团团转。” 柳卉有一次留下来值日，让熊恬和姚璇先走了，等打扫完有爸妈过来接她去吃饭，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 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旁边就突然出现了两个女生，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地说出了那句话。 刚开始，柳卉没有多在意。 可是之后，那两个女生的圈子中的几个男生又突然来惹事了，有时候柳卉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们就过来撞她一下，然后眼神怪异。 不是那种想要欺负她故意搞她的眼神，是那种，嘲笑，看不起，甚至还带了点可怜的意味。 “你们干嘛啊？！没长眼睛啊？！老是撞到人，什么事啊这是……” 姚璇跟着柳卉好几次都撞见了这种情况，说是巧合都不信。 “他们怎么了突然，以前可没这样，”熊恬拉着柳卉尽量避开这几个男生，“你是不是碰到他们干嘛了，发现了什么秘密？” “你以为玩间谍呢？” 柳卉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好像针对起了自己。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被撞倒的地方，嫌恶地觉得那块地方脏，这几个人让他想起了初中的那几个人，让她恶心的想吐。 “听熊恬说最近老是有人撞你？然后动你？” 柳卉没想到李黎也听说了这件事，“是啊，感觉是故意的，但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他们。” “怎么了？”柳卉看李黎脸色有些难看，开玩笑道，“你可别是要为我找场子。” 李黎没有接梗，也没有和平时一样和她互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柳卉笑了笑，“我没事，你也别给自己惹一身腥了，放心。” 第四十二章 保护 李黎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了，柳卉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问了好几句他都没有回应，柳卉虽然担心，但也就这么算了。 但是很奇怪，在李黎问过柳卉这件事之后，那些人没有再那么智障地做出那些幼稚的举动了，所以好几次，柳卉都想问是不是李黎做了什么。 可是每一次，李黎都打着哈哈过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柳卉打了个哈欠，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她已经没有心思读书了，趴在桌上想休息一下，打发时间，结果刚刚趴下就看到李黎笑的一脸开心，是这么些天难得露出了以往的笑容。 “朋友，”李黎好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屏幕藏起来，可是脸上的快乐是一点点都藏不住，柳卉甚至看到了幸福的味道，“等会和他一起出去吃夜宵，我们很久没见了。” 柳卉都没有多问，李黎就忍不住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柳卉乐得不行，“哪个朋友啊？女朋友？” 李黎摇摇头，不再多说了。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匆匆忙忙去了趟洗手间，本来柳卉还要继续躺着的，但是李黎的手机嗡嗡嗡个不停，震的柳卉心脏都不行了。 她抬起头想着不躺了，然后就不小心看到了亮堂的屏幕，情侣头像，还一直说想李黎，好想见他。 妈耶，这不就是女朋友？ 柳卉赶紧把视线移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放学的时候李黎就匆匆忙忙往外赶了，柳卉好笑地看着他，这也太想见女朋友了吧。 等柳卉走到了学校门口，却看到李黎和一个骑在电摩上的男人在说些什么，神色激动，即使是在黑夜下，都能看到他两颊的红。 这是激动地来见他？ 柳卉心里一个咯噔，再在周围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 她看到李黎又说了几句，然后那个男人就牵起了他的手，帮他上了车，然后笑着抓着李黎，让他好好环着自己的腰，还在李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柳卉赶紧拉着熊恬姚璇跑了，心脏跳得厉害的不行。 之后这个秘密柳卉就一直藏在心里，一点点都不敢泄露出来，直到一个学期又过了，又到了要分班的时候。 柳卉被压力压得整个人都快不行了，更加没有心思想着这种事情，也以为这件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然后在考完试的最后，大家回教室准备把一些书本装进书包放回家，明天就可以开家长会，结束这一学期的课程。 结果柳卉就在李黎的凳子下面看到有人用粉笔写了两个大字——娘炮。 柳卉懵了一下，反应不过来，等到她清醒了之后猛地看了李黎一眼，李黎谁都没看，淡定地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 但是柳卉感觉到李黎在发抖。 他们两个的座位在第一组，李黎又坐在里面，所以还好，只要没人特意往下看，应该不会注意。 柳卉一声不吭，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地沉默地和李黎一起收拾东西，等到李黎差不多收拾好了，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的时候，柳卉赶紧拿了块班上的抹布，用自己的矿泉水打湿，蹲在地上把那两个字用力擦掉。 “柳卉？干嘛呢？多管闲事？擦什么擦啊，本来就是事实，擦个屁。死胖子，那么喜欢他？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汪宏胜？你做的？你有病？”柳卉听到那三个字还有羞辱李黎的言论的时候直接红了眼睛破口大骂，“你这是做什么？校园霸凌吗？” 她看着那几个男生往自己这边走，下意识把手放在口袋上。 柳卉直接掏出了手机开启了摄像模式，对着几个男生的脸拍，“我警告你们，做事前先动动脑子。” “傻逼。”汪宏胜直接骂了出来，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懒得和你计较，劝你一句，别跟个花痴一样跟着李黎一起混了，染病了都不知道，死胖子死读书就行了。” 柳卉气的直接想要掀桌子砸了，可是她没有胆子，只是强力阻止着自己发抖已经用尽全力了。 李黎这个时候正好回来，就看到他们对峙的场面。 “你们做什么？！” 李黎知道凳子底下的字肯定是这些男生写的，再看柳卉一脸被欺负的样子，也火了，眼圈红的厉害。 “我们做什么？！”汪宏胜看到李黎来了，直接开口嘲讽，“我们告诉你朋友真相，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你全身都是病，娘娘腔。” 柳卉听到这话，刚刚怂下去的勇气再度冒了起来，她大哭着把自己的书包，还有没收拾好的书全都砸在了他们身上，还哭喊着叫他们滚。 “你们才恶心，再说一句试试看？！” 男生还正准备和李黎打一架，结果就突然被柳卉发疯似的行为话语吓到了一下，柳卉整张脸都红了，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乍一看，谁都会觉得是他们把她欺负惨了。 “你干嘛？还骂我们？不愧是死胖子，力气还真的挺大。” 李黎也疯了，直接冲上去挥舞拳头，闹了好半天，那些男生是真怕了，觉得这两个人都病了，疯狗病，踹了李黎好几脚从他身边跑开，“你们等着！” “我叫保安了！” 柳卉把自己的半瓶水扔在他们身上。 她扶起了李黎，哭的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李黎也哭得厉害，只是都憋在了胸腔里，他反过来扶起了柳卉，直接拿袖子帮柳卉擦眼泪，“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听他们乱说，你别听他们骂你……你别……” 柳卉听着李黎都快喘不过气了，拿了好几张餐巾纸给他，然后轻轻抱住了他，“没事的没事的，他们都是垃圾，坏人，你没病，你很好，你也不是娘炮……你看，你还保护了我，你是小英雄，没事的没事的，别哭了。” 两个人就在教室里不停地抽噎着，难受着，互相宽慰着，其他具体的什么都没有提。 第四十三章 巷子 江图南这次的家长会没能让他妈妈来，公司那边正好特别忙在加班，没有办法请假，所以江妈只好特别不好意思地给老师打电话说明理由。 老师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江图南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又开始出现那种对江图南的不耐烦和不乐意，写满了‘怎么就你事最多’。 江图南也真的是搞不懂了，这个老师到底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意见，不只是他，所有从普通班上来的都让她浑身不自在似的，明明成绩也能在班上保持中等，甚至有时候还能中上，可是老师依旧是区别对待，就喜欢那些原班人马，还有考进了零班的人。 偶尔他们从零班下来，给老师打个招呼，她笑的眼睛都没了。 因为这次家长会江妈不在，所以江图南一到时间就先走了，和沈英逸他们几个玩得好的打了个招呼就出了校门。 要回家就要经过一个小巷子，平时小巷子还有一些摆摊子的大爷大妈，但是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有点小雨，所以几乎没有人在，只能听到站在屋檐上的鸟叫，还有特别小的滴答滴答声。 江图南攥着书包带子，总觉得后背有人，但反反复复三次往后看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 “错觉？”江图南加快了步伐，结果就清晰地听到后面追赶的声音，然后猛地一下，眼前就黑了，左边的脸颊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懵的看不见眼前的东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二中读书呢？我儿子真了不起。” 江图南缓了好一会儿才没有感觉眼前昏天黑地，他咬着牙撑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父亲，满身臭味，衣服破破烂烂好几个洞，脸上瘦的能看见骨头的线条，黑眼圈重的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 “怎么？疼吗？反应过来了吗？”江爸又踹了江图南一脚，然后拎着他的袖子把他拽起来，按在墙上，“你老子我也疼，你是我亲生儿子，干嘛？露出这么厌恶的表情？你怎么就这么白眼狼呢？就帮着你妈？离婚……还申请什么？人身保护令？你可真有你的，你教你妈的吧？就你妈那德行还能知道这个？” 江图南看着他，眼里都是嘲笑和恨意，“就你这德行还能知道这个？” 江爸看江图南那个样子就又扇了一巴掌给他，“我当然知道，也就六个月时间而已，早过了，你以为你爸什么都不知道？！你都是我养大的！你妈就会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之前都是我养着你们，结果你们倒好，倒打一耙，让你妈和我离婚，离婚……要不是因为要养着你妈和你们两，我会那么难？！” 江图南看他已经有些癫狂了，趁着他在自言自语的时候一脚踹向他的裆，想要逃跑，但是江爸马上躲开了，然后重新抓上了江图南的头发，“你老子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打架，就你这小身子骨，还能动到我？” “南南啊，”江爸笑着把他的头往墙上撞，“你以前很喜欢爸爸的，爸爸也是压力太大了才会酗酒烂赌，爸爸爱你啊，也爱婷婷，你们不能这么对爸爸的……” “买了个房子很舒服吧？但是也很辛苦吧，何必呢，本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多好啊，拿着从我这里分来的钱买了个二手房，还不如还是住以前那个老房子……” 江爸已经开始自说自话了，江图南无数次地想要从他的手里逃脱，可是完全挣脱不了。 虽然江爸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但是相比起江图南来说，他的力气要大得多。 “南南啊，”江爸凑在江图南的耳边，温柔又亲切，“和爸爸一起生活吧？帮爸爸从你妈妈那里拿点钱过来，爸爸带你吃香喝辣过好日子，爸爸马上就转运了，马上就能发了，就差那么点资金……” “滚！”江图南以为这个男人就是发疯了，要发泄，动完手就完了，没想到他还能这么不要脸，让他去偷钱，“你要不要脸啊？！是，之前是妈妈在家里没工作，但那是为了照顾我们，照顾这个家，她省吃俭用的但是从来没有缺过我们的，缺过你的！” “而你呢，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就去埋怨我们，对我们又打又骂，喝酒赌博，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路，怪得了谁？！你就是个孬种，只能通过暴力和这些东西让自己好过……” 江图南满眼的讽刺和看不起，直接把江爸的火激起来了，刚想继续动手来个狠的，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今天五花肉叔叔会不会来啊，想吃，他家的那个油脂哦，妈耶巨香。” “还有那个烤冷面，这巷子里的烤冷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冷面。” 江爸发现江图南脸色变了，笑了，“你啊你，从小就最要面子，明明你和你老子一样也没什么多大的本事却心比天高。” 他直接动手又打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哐哐哐的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马上后面那些学生就听到了动静。 “江图南？！” 他们之中有从普通班来的，也有许桃柔。 江图南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还有连退几步的动作，拼了命地想挣扎出来。 “呀，你们认识他啊？怎么？想救他？”说完，江爸又过去打了一巴掌，脸上的凶狠和疯癫让那几个学生更加往后避开了。 许桃柔尤其，她拽着一个男生的袖子就往后躲，几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谁啊？”沈英逸眯着眼睛，从人群里走出来，“我报警了。” 江爸愣了一下，他光顾着自己舒服了，也料到江图南为了不让他妈担心是不会多说的，这群小屁孩也怂的很，不会为了江图南站出来，可是没想到这就来了个冷静的异类。 沈英逸一站出来，那些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对着江爸喊，“对啊，报警了我们！我们都有手机！都可以报警！” “报警？”江爸吐了口痰在地上，摆出完全不怕的样子，“一群小兔崽子，你们以为我怕？！” 江爸又踹了江图南一脚。 沈英逸直接冷笑了一声，抓起巷子里的一个地上的木板就往江爸身上砸，直接对他动了手。 沈英逸和江图南不一样，他长得够高，虽然瘦但是有肌肉，脸上的狠劲不比江爸差，而且他一句狠话不放，直接用拳头说话，直接把江爸给吓跑了。 他把江图南拉了起来，那些另外的人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来，咽了口口水，还是离江图南有点距离的问，“没事吧？” 第四十四章 换班 沈英逸什么都没有多问，其他人也一脸想问不好问的样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新的学期开始，江图南没能考进零班，而且这个班级就是理科班，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沈英逸选的文科，也考进了零班，江图南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就这么走了。 但是那些从普通班上来的几个人，只走了一个，重新掉入了普通班，而且他们选的也都是理科，也都还留在这里。 只是那些人对江图南的态度变得奇怪了。 江图南也理解，那天江爸把自己打的那么狠，这些人没问已经是极限了，但是背后怎么想怎么传，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依旧和江图南打打闹闹，有什么问题就一起讨论，只是总是离他有一段距离，不愿意碰他。 许桃柔也是，不仅不再做他同桌了，也不再发消息聊天，能躲就躲，一点点视线相交的机会都没有。 江图南也不在意，人就是这样，规避有害的人和事，保全自己，无可厚非。 只是每次放学看到他们在一起嬉嬉笑笑携手回家的时候，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吴文石，这个已经被淡忘的名字被重新想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吧，只是比江图南要更加严重的多。 要是柳卉的话…… 江图南又情不自禁想起了这个名字。 章慕俞已经不对他开玩笑了，他也很久很久没接到关于柳卉的消息了，满脑子都是家庭还有学业，江图南觉得有点累，脑子里塞满了这些事情，柳卉的样子都好像有点模糊了，只记得她总是红通通的脸还有稀里哗啦的眼泪。 江图南因为想到了很多，所以留在位置上呆了很久，然后还去洗手池那边洗了个脸想要冷静一下。 等他差不多能缓和情绪了，就准备离开，然后就遇到了刚从炸鸡店买完几排的那群曾经的朋友。 “沈英逸是真的牛逼，听说在文科零班混的风生水起的，成绩特别好。” “之前还觉得江图南也牛逼呢，没想到还是留在了重点班……” “诶诶，别提他了，尴尬不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江图南上次被打那事……你们怎么想……” “管他是为什么会被打，能招惹到那种人，不管什么理由，我反正不敢和他多呆了。” “我也是我也是，现在想想那个人就觉得浑身打颤！” “诶，许桃柔，你之前不是还喜欢人家嘛？现在你都不理他了。” “你乱说什么啊，”许桃柔的声音还是那样柔柔的，但是现在充满了避嫌的情绪，“我只是平时觉得问他问题方便才总是找他，和他待在一起的而已，谁说我喜欢他了……” “而且我和你们说哦，以前我就发现了，没好意思说，你们注意到了吗，他校服里面老是穿着一件衣服不换，有一次我还看到他的衣服下摆破了个洞。” “我也是我也是，鞋子他也总是穿一双，文具盒什么的你们不觉得也很旧吗？” 江图南就一直听着，他们不走他也不动，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边。 “干嘛呢？”沈英逸突然出现了，然后一个手臂重重地放在江图南肩膀上，“听墙角呢？” 沈英逸直接把江图南带走了，“你现在怎么样？陪我去买个喝的呗，我渴死了……” 江图南知道沈英逸大概是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他的，所以才带他走。 “你……” “走吧，”沈英逸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做好自己就够了。” 姚璇走了，章慕俞也走了，还有几乎一半的人都走了，选理科的人很多，所以一个班没剩多少熟人。 还好熊恬和李黎都在。 “你们可别是因为我要走了难受的吧？” 章慕俞想和熟人还有老师打个招呼，表达一下谢意才离开，早早地就坐在班上原来的位置等着了，没想到等到柳卉和李黎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眼睛红的厉害，肿的厉害。 本来他正和自己的半年同桌熊恬逗趣儿，还想逗一逗柳卉和李黎，结果现在只剩下了不解。 “怎么了呀？”熊恬很自然地就打了章慕俞一下，想让他别乱说话，然后站起来跑到柳卉面前，“你们是都哭了吗？” “别问了。”柳卉第一次展现出完全不想说的态度，以往她都是有问必答，顶多打着哈哈或者转移话题，但是这次就不一样，所以熊恬都愣了。 章慕俞也是有点惊讶，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熊恬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柳卉的手，让她坐下来，然后转头眼神示意了一下李黎，李黎也只是摇摇头。 两个人今天都格外没精神，格外沉默。 章慕俞没办法多问，只是拍了拍两个人的小脑袋，“有事就说，虽然我不在这个班了，但还是朋友。” “知道，”柳卉扯出来了一个笑容，“在理科班好好的，以后还是要常见面。” 姚璇也特意先回了个原来的班，也看到了柳卉和李黎的样子，“你们怎么了啊？怎么弄成这样？哭了？” 她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大大咧咧地就开始调笑了出来，“你们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熊恬赶紧拉了拉姚璇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柳卉和李黎听到姚璇说的话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柳卉本想开口解释的，但是李黎比她早了一步。 “别乱说了，我和柳卉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李黎的神色变得柔和了很多，还看着柳卉，“不，是挚友。” 姚璇都感觉到了诡异，没再说话了，熊恬看了看柳卉又看了看李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柳卉旁边。 班上大换血了一趟，柳卉倒是开心很多，汪宏胜那些人很顺利地被踢出了零班，留下的都是和柳卉关系还好的，没有冲突的人。 起码没有人会对着李黎瞎说了。 “昨天忘了和你说了，”等所有人都来了，等班主任又一次说着开头语的时候，李黎悄悄地和柳卉说，“谢谢。” “不客气，”柳卉摇摇头，“没事就好。” 第四十五章 状态 高二的刚开始好像一切都没有变，都在往好的发展，新来的同学大多都比较和善，和老同学相处的都很和谐，某些讨厌的人也离开了。 班主任也像以前一样看重柳卉，柳卉算是幸运的，从初中开始到高中都是英语班主任，而她偏偏英语成绩相当好。 只是过了半个月之后，她有些心神不宁，前段时间因为新学期的原因她心思都在怎么和新人相处，和把成绩稳定上面，没有对外界有太多关注，可现在不同了，大多事情走上了正轨，她的心思不仅仅拘泥于单单两件事上了。 章慕俞离开了，连带着最后一点点与江图南有关的气息好像都接收不到了。 江图南这个人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唯一能让柳卉怀念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江图南的帮忙，还有她哭得特别惨的时候，总是放在她面前的餐巾纸。 “你怎么了？最近无精打采的，”熊恬和柳卉一起在食堂吃饭，最近她发现柳卉老是走神，表情很奇怪，有点点难过，还有一点点无神，而且最近吃饭也怪怪的，“就吃饱了？” 柳卉笑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说一句没有啊，然后就收拾好自己的吃食，等着熊恬吃完，两个人一起去把餐盘放好。 “你真的没事吗？”熊恬看着还剩了一半的米饭和三分之一的菜的餐盘，特别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柳卉的额头，“你最近吃的真的很少啊，食堂不好吃？要不明天开始我和你一起订快餐？或者我们可以到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柳卉笑着把熊恬的手拿了下来，然后捏了捏她软软的肉肉的脸，“我就是最近早上吃的太好了，吃多了，中午就不饿，别想那么多小宝贝。” “你们干嘛呢？！”两个人正互相捏着彼此都软乎乎肉坨坨的脸的时候，李黎擦着手过来了，“还没吃完？” “章慕俞？”熊恬有点惊讶这两个人的组合，“你们怎么今天凑一起吃饭了？” “缘分，缘分。”李黎的视线停在了柳卉的饭菜上，稍微皱了皱眉，然后和她对上了眼神，眼里闪过了什么，而柳卉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多说。 “你怎么脸又圆了啊？” 章慕俞一看到熊恬瞪着个大眼睛，嘴里吃着东西讲话的样子就想到小仓鼠，不自觉地就像逗逗她。 “？？？”熊恬把嘴里的一点点菜吞进了肚子，“你才圆了呢！我这是婴儿肥！” “婴儿肥啊，这么可爱的吗？”章慕俞满含笑意地继续和熊恬各种开玩笑。 而柳卉安安静静的，一点话茬子都没接。 李黎也是，平时最喜欢闹腾最爱和别人打成一片的人也沉默了，他看着柳卉，柳卉看着餐盘。 柳卉两个手都抠着餐盘的底部，神情有些紧张，脸上都有要出汗的痕迹。 李黎心里想过很多念头，眼底浮现出了愧疚的情绪。 柳卉就这么带着不太好的样子回到了班，结果刚刚回去，就看到班主任靠在讲台上和在场的学生说着什么。 她要离开了，有更好的去处，一个星期之后就会离开，学校会派新的班主任来接管这个班，从初步估计肯定就是他们的任课老师之一了。 围着班主任的学生都发出一声唏嘘，都说舍不得她，怎么这么突然。 柳卉一个人站在门口，浑身冰凉。 又是一个新的环境了，而且班主任不再是她有利的学科老师了。 柳卉觉得自己的胃都在痉挛。 江图南自从感觉到那些朋友的疏远之后就也没再和他们多相处了，除了必要的回答问题，他都一个人。 所有外界的欢笑和繁闹都与他无关，江图南整个人都扑到了学习里面。 上课百分百的四十五分钟集中精神听课，下课十分钟要么去洗手间要么就赶紧趴着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全情投入下一阶段的知识补给。 晚自习的时候，其他人还要再聊两句，休息个十分钟再开始做作业写卷子，江图南就则一吃完饭就开始学了，还总是带着自己的问题去找轮班老师问问题。 等到自习结束放学回家，江图南匆匆忙忙洗了个澡，然后又继续看书看到一天的任务确定完成，所有知识全部弄懂他才睡，每天几乎都要弄到十二点多快一点才睡。 他的精神没以前好了，所以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冷冽。 大家的议论声都开始不会避讳他了。 “江图南最近什么情况啊，感觉很拼命地在学习……” “是啊，好吓人，天天都看到他去问问题。” “最近成绩也往上升了吧……” “你别说，刚开学的时候我记得他是中等成绩吧，之前还中下，最近几次小考他每次都往前进个一两名，现在都是稳在了中上了。” 江图南听着这些讨论，趴在桌上不予理会，他明显感觉到最近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变好了很多，问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之前疏远掉的那些人重新挂上了真诚的笑容，关系仿佛回到了最初。 许桃柔对他也温和了很多，虽然不再暧昧，但是那些短信消息变多了。 不只是同班同学，之前总是用嫌弃和漠视的眼神看着他的班主任态度也变好了，总是提起江图南，各种表扬，还突然会单独找他聊天，偶尔食堂遇到了，还说自己校园卡的钱用不完，给他买了绿豆冰沙。 这种良好的待遇在他稳步上升至班上前五名的时候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班主任每次见到他都喜笑颜开的，仿佛在看什么极有价值的金银财宝。 同学也是，吃饭要叫江图南，打篮球要叫江图南，偶尔放学回家也要拉上江图南一起，和睦的关系就像是之前的芥蒂从未存在。 江图南觉得有点累。 一是因为最近学的有点太猛了没缓过来，二是要应付这些人让他觉得疲惫。 偶尔章慕俞过来找他，或者碰到沈英逸聊聊近况的时候，才会觉得好了很多。 第四十六章 改变 “你也别学的太累了吧，”趁着周五学校不晚自习，章慕俞就跑到江图南学校约了他一顿饭，一看到他就吓到了一下，“你看看你的样子，感觉很不好啊……也别太拼了……” “我没事，”江图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让章慕俞放心，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样？决定好出国了吗？” “决定了，”章慕俞双手撑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了看天，“高考完就去。” “还准备参加高考？” “当然，”章慕俞领着江图南往他家的反方向走，目的地是一家新开的粤菜馆，“体验一下吧，反正出国的事情也是高三那年暑假的事情，闲着也是闲着。” “学金融？去哪个国家？” “肯定金融了，家里得有人管呗，估计是去m国，”章慕俞给江图南倒了杯水，“到时候你就真的只能视频见我咯。” 等两个人吃完了饭，再聊了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江图南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好多了，没有那么压抑。 准备回家的时候，江图南阻止了章慕俞想要和他一起散步回家的念头，但是章慕俞还是坚持要和他一起回去。 “难得见一面，你就别客气了，再说了，我这不还要去你家坐坐吗？我可是想婷婷了，都多久没看到她了，我怀疑她已经忘了我这个哥哥了。” 江图南让他别贫，“她天天念叨你为什么现在不去找她玩。”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楼下，一个老太太正靠在江图南那个单元的楼下门口，气喘吁吁的，弯着腰，不知道是累到了还是伤到了，脸色不是很好。 这个点在单元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还算多，但是大部分也就是凑热闹一样地看了那位老太太一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或者还有几个人对着老太太来了一句，“您没事吧？你累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哦，不然我给你打个电话给家里人？” 老太太都一一谢谢但一一拒绝了。 “一看她就是要上楼的吧，”章慕俞看着那位老太太有点凄凉的样子，但是没有想上前帮忙，“你知道前几天的那个新闻吗？” 章慕俞碰了碰江图南，问他发什么呆，然后继续说，“有一个老人被车蹭了一下，摔倒在地，一个男人好心好意把他扶起来，结果他却反被诬陷，那个老人偏偏说是他碰倒他的，让那个男人对他赔偿。” “听说过了。” 章慕俞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太麻烦了……” 江图南听着章慕俞的叹息，脸上的表情变了很多，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了多久，然后放弃似的也叹了口气。 “诶？你去干嘛？” 章慕俞看江图南径直走向那位老太太，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您是想上楼吗？”江图南看着老太太脚边放着的一大袋东西，“需要我帮忙吗？” 老太太抬头看着江图南，眼睛有些灰暗浑浊，“可以吗？我就住三楼，但是实在是一把老骨头动弹不得。” 章慕俞不太敢相信现在是不是现实，还是他在做梦。 江图南是会帮忙的，遇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在安全的评估范围之内，他不会犹豫去施以援手，但是这种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不可控事件中，江图南向来和自己一样会选择在外旁观或者直接离开。 人是不会突然改变的。 章慕俞狐疑地看着江图南的动作，然后笑的和善又亲切地帮着扶着老太太一起上了楼。 李黎最近几天总是和柳卉还有熊恬一起回家，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缠着柳卉不肯放。 今天也一样，他们三个正有说有笑地出了校门，结果就正好撞到了门口发生的一场闹剧。 好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围着一个年轻的浓妆女人，对着她又打又骂，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要脸，年纪轻轻当什么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 “你说话啊？现在不敢说了？之前对着我妹妹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说啊！” 砰的一声，年轻女人就被那个中年男人抓着头发打在了一辆车上，人都还没站稳，就又被几个中年女人踹倒在地，然后再次被拽着头发让她好好地站起来，继续动手汗骂。 很多人都在旁边边回头边往前走的看热闹，熊恬也是，停在原地不动了，任由柳卉拉着她想走，她也说等一下等一下。 李黎无奈地看着熊恬，然后和柳卉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看了一会儿。 那群人没有再多闹事，多扇了年轻女人几个巴掌就走了。 年轻女人捂着自己的脸痛哭着往前走，抽噎的气都仿佛喘不过来了，然后没往前多走两步就摔在地上，一倒不起了。 这么一下让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行，刚刚还看热闹不愿意走的人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柳卉之前看到这闹剧只想赶紧走，但是现在大家都怕惹事想走的时候反而有点犹豫了。 她上前了一小步想要过去，但是一小步迈过去之后她又马上停下了，李黎从背影就能看出柳卉的纠结，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往前走往后退的矛盾之中，李黎看到了她面部的活动，然后她转过身子什么都没做，拉着两个人就要离开。 熊恬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就走了，李黎被拉着走的时候看着柳卉脸色不好，默默掏出手机打了个120。 “卉卉，”过了几天，李黎专门跟着柳卉和熊恬一起吃饭，然后趁着熊恬去小卖部，主动开了口，“你怎么又吃这么少啊……” “没啊，”柳卉用筷子拨了拨米饭，“早饭吃的太多了而已——” “我早上看到了，你只吃了两块钱鸡蛋饼而已，很少。” 李黎抓着手边的饮料瓶，把瓶盖扭来扭去的，“你是不是……” “什么？”柳卉的笑容压下去了，平时开朗的模样被阴郁掩盖，李黎更加不敢开口了。 可是不行，“你是不是把之前他们说你的话听进去了？” “谁是他们？”柳卉已经开始很焦躁地想要离开了，眼神时不时往小卖部看。 “汪宏胜。”李黎担心地看着柳卉焦虑的样子，“你记得他们怎么说我的吗？你既然知道他们说我的都是放屁，你也不该把他们说你的放在心上。” “你不胖，只是和普通的特别瘦的女孩比起来没有那么纤细而已，你是标准的身材。” “饭该吃就要吃，别这么为难自己。” 第四十七章 相反 地理老师成为了柳卉班上的班主任，她还同时是教务处副主任。 林老师性格很好，而且总是会说一些学生不知道的知识点还有观念，引得大部分学生都相当喜欢她。 她也经常带点小零嘴来班上，一个一个地喂给同学。 林老师还总是说，成绩无法判断一个学生的好坏，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学生都为这句话而鼓舞，没有一个人说林老师不好的。 柳卉觉得自己更加的异类了，在这个班级呆的越来越艰难。 大家都喜欢这个新的班主任，其实柳卉也还好，这位老师传达的三观都很正，也能引导他们不要局限思维，需要多方面考虑问题，可是她的作态、眼神、举止都让柳卉怪怪的。 每次传播新思想的时候，她总是露出一副高高在上，‘你们都不懂吧’的表情，显得凌驾于许多人之上。 还有说着公平公正不会以成绩定人的说法的时候，柳卉却经常能看见她用不可描述的极为类似厌恶眼神看着那些成绩不够好的人，柳卉也接收过那样的眼神。 她没有办法去喜欢林老师，再加上地理成绩不好，其他成绩一般，英语的拔尖已经不能为她挣得一席位置了，柳卉逐渐沦为了班上中等成绩的人，偶尔还是中下，坐位从前越来越往后靠。 一个学期过去了，新同学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圈子，和初中一样，班上有一个大圈子，还有无数个小圈子组成。 柳卉一直呆在小圈子，但是能在大圈子各种混熟，可这次没有，柳卉不太想了。 最近单是读书提高成绩就让她没了精力，再加上吃的不多，整个人都是往下掉的，精神状态很差。 “卉卉！怎么又在睡啊，醒醒啦，要上课了，”她的新同桌弹了一下柳卉的脑门，“你最近天天睡觉，熊恬都不来找你去洗手间了。” 柳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抱着同桌的手蹭了蹭，含糊说道，“就是困嘛……” 她揉了揉眼睛，把眼角的东西擦掉，然后看了一眼熊恬，她正和前排的大圈子里的人交谈玩乐，“恬恬没事的，有人陪她。” “我再躺一会儿，老师来了我再起来。” “诶诶诶。”同桌看柳卉又躺了下去，算了的重新背起了单词。 “中午吃啥，食堂还是外面，”李黎也坐在了前排，所以到后面的时间少了，只有中午吃饭还有晚上吃饭才会过来，晚自习放学的话，他有人来接，“卉诶，你怎么又趴下了哦，吃饭哦。” 李黎的语气很轻松，双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摇她，想让她起床，可是眼底都是担忧，满的快溢出来了，又要避开其他人，所以像是要精神分裂一样，这种状态等到熊恬过来一起喊柳卉才算是解除。 “我不想——”柳卉有点烦躁地抬头，话都到嘴边了，可是看到熊恬大着眼睛乖乖等着她动的样子，她妥协地站起来了，“吃食堂吧？听说今天有新菜，懒得出门了。” “你们就该向江图南学习，你们看看人家，从普通班上来，一点点的，从我们班中下的成绩慢慢提高到现在的全班前三。所以你们看，努力就会有收获，你们得努力学习啊，不然的话，什么都没有，别以为在重点班就能怎么怎么样，人家零班的可都不骄傲。” “知道了——” 班上的人都敷衍地集体回答道，但是看向江图南的视线是认真的。 江图南的变化让他们也真的很震惊，那些看到江图南被打的人全都彻彻底底的把态度改了，甚至已经开始传出来，肯定是那个流氓混混没有钱用，就抓住江图南这样没什么战斗力的好学生向他要钱勒索，江图南是受害者，他太惨了。 传言一天一个样，随着人们的思想变化而变化。 那些同学对江图南越来越热情，好像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从来没变过。 许桃柔也重新变成了那个娇羞的样子，只是江图南现在连礼貌的客气都没有了，彻底地断了她的心思。 对于那些同学爱也一样，他受着这些人的亲近，但是从来不主动去和他们巩固关系，唯一让他主动的也就只有零班的沈英逸了。 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因为相同的秉性也越来越合拍，江图南还介绍了沈英逸和章慕俞认识，偶尔得闲的周末，三个人还会一起吃饭。 “你最近真的容光焕发，”章慕俞和江图南目送着沈英逸离开，两个人还是照常地从吃饭的地方散步回江图南的家，“状态好多了，不像之前，很颓靡。” “是啊，好事多了吧，”江图南听到章慕俞这么说，笑了，他最近确实感觉轻松多了，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朋友方面，亦或是家庭，他感觉生活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所以最近颇有些飘飘然的状态，“一切都很顺利。” 章慕俞看江图南精神的模样安心了很多，本来想提的人被他咽了下去，江图南不主动说，他也不打算说。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琐碎事一直往前走。 江图南真的一下都没有提过某个人，“怎么了？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什么，”章慕俞双手插兜，“你家里还好吧？之前谢婧汀的妈妈碰到了我妈，还问到了你，说你怎么都不回老家那边了，也不怎么看到你爸妈出入。” 江图南马上露出了不愉的表情，有点烦于谢婧汀的妈妈到现在还喜欢到处问的性子。 “别理她吧，没什么好说的，我家和她家也没有那么熟。” “我家里现在还挺好的，那个男人自从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就没有再来了，有一次听我妈说，好像是赌博赌的太厉害，输了很多，躲起来了，债主到处在找他。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妈最近也升了职，赚的更多了。” “婷婷呢？”章慕俞看着江图南带笑地说了一大堆，也笑了，“上小学了吧该。” “再过半年就要去了，定好了学校，就在二中旁边的那所，学校不错，也方便照顾。” 第四十八章 不一样了 “我回来了，”又是一次晚自习下课，本来以往每次柳卉的妈妈都会过来接的，直到有一次柳妈在公交车上提出要不隔一天来接，柳卉就炸了，整个人像是被攻击了一样提出再也不用她妈妈来接了，因为这件事，家里的气氛冷了好几天，“老爸？” 柳卉看着门口出现的一双男士皮鞋，以为是自己爸爸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 柳卉冷眼看着那个笑着讨好的男人，手里握着钥匙，任由手上用力，让钥匙顶部的尖锐刺伤自己的指腹。 她没了好脸色，但是勉强叫了句叔叔好。 “柳卉回来了啊，你妈妈给你炖了鱼汤，吃一碗哦，现在这个时候最是要补身体的时候。” “嗯。” 柳卉看着她妈妈把人送走，然后帮她添了碗汤，“你王叔叔教我的，很鲜的，尝尝，高三了，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不吃。”柳卉直接推开了那碗汤，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她瘦了很多，曾经富满胶原蛋白的脸现在只剩下了消瘦，有点肉肉的胳膊现在也只剩下了骨头上的一点皮肉，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学习太用功太苦了导致的消瘦，知道的人，比如李黎，就明白她纯粹是饿出来的不健康的瘦。 柳妈推开了门，把一些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柳卉的床边，“吃点水果好不好？你看你瘦的……妈妈明天开始还是继续去接你好不好？你们老师都说了，大晚上不安全。” “没什么不安全的，”柳卉把被子闷在了自己的头上，“公交车很方便，我自己回来。” 柳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很难看，然后就充满了怨气，“你爸也是，都多久不回来了，你瘦成这样他也不管……” “我要休息，休息完了还要继续学习，你出去吧，别烦我。” 柳妈硬生生被噎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还是没说出话来，默默离开并关上了门。 柳卉等柳妈出门了，过了十分钟就从床上起来，然后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摆了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因为瘦而美，反而透露出一股死气。 黑眼圈，鼻头的痘痘，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和之前充满了朝气的脸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反而是好看的，即使有点胖。 她翻开了自己的书本，一看到上面的字就犯恶心，成绩越差就越不想学，越不想学就成绩越差，柳卉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精神状态也一样糟糕，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调节。 她只能做到在别人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好状态。 柳爸的工作是在大学那边开店，因为大学在另一个县里，所以柳爸以前就只能周末回来一下，然后周末的时候就让兼职顾着店面。 可是高中开始，柳爸就以那边太忙，兼职不放心的理由，周末都不回来了，偶尔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一次也就待个两天就走了。 父母曾经的让她觉得腻歪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了一点，等到柳卉都能察觉到时，已经到了现在不对劲的地步了。 可是她不想问不想管。 成绩不理想，朋友又开始有了远离感，节食节到她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这些闷在心里的东西不知道该和谁说。 熊恬和她关系是好，可是她不谙世事。 姚璇情商低还不在身边，自己的事情都不会处理更别说帮她了。 李黎不想说。 谢婧汀她不主动去找，就不会联系。 佟嘉帧……柳卉早就和她没有什么联系了。 柳卉发泄式地把书本扔在了地上，然后给手机定了个四点的闹铃，躲进了被窝。 江清婷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江妈买了一大堆好吃的给江清婷庆祝。 “我们家婷婷长大了，”江图南抱着江清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江清婷也很开心，拍着手重复自己哥哥说的话。 “好了好了，别坐在你哥哥身上了，自己下来吃，你哥哥读了一天书累了。” “没事，”江图南亲了自己妹妹一口，然后给她夹了块鱼肉，把鱼刺一点一点地挑出来，亲手喂给她，“我来就行，好久没和婷婷玩了。” 江妈看着江图南轻柔又小心的动作，感叹道，“你就是太宠她了。”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小公主，”江图南把下巴放在江清婷的头顶上，“不宠她宠谁啊。” “你啊……” “对了，”江妈因为开心，今天特意开了一瓶啤酒，“今天你付奶奶拿了几瓶牛奶来，还有点水果，说谢谢你上次帮她拿东西，还扶着她送她到家。” “付奶奶？”江图南想了想，“啊，是，那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妈点了点头，“是啊，好像是说有段时间她腿脚不方便，被接到子女家去了，最近才又回来。” “你长大了，还会乐于助人了，”江妈可能喝的有点多，醉了，脸上两颊处还有红晕，“以前你都不会管这些事情的，会帮人，但是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从来不管的，你啊，对帮人的事情都会有个评估。” 江清婷咬着筷子头，一头雾水听不懂自己妈妈在说什么，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江图南拍了拍江清婷的脑袋，把她抱回了房间，“现在胆子大了吧。” 他收拾了碗筷，给自己的妈妈倒了杯水，“可能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也许能让更多的人一起站出来，然后就能把这个大家都视作惹麻烦的事情给消除掉，支持的人多了，霸凌的就成了不敢惹麻烦的少数派。” 江妈听的有点云里雾里，“霸凌？” “不是，”江图南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了过来，给他妈妈擦了把脸，“不是霸凌，没什么。” 江妈用不太清明的眼睛看着自己越发优秀的儿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好孩子……好孩子啊……” 第四十九章 成绩好与成绩坏 “又一次月考成绩啊，按照月考成绩要换位置，你们自己计算，蛇形着来，老规矩。”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一个月，又开始被不停的考试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柳卉的成绩一落千丈，在班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存在感了。 这一次考试她再度后退，现在已经坐到了班上的倒数第三排了。 熊恬和李黎坐到了第二排。 “卉！我们又相遇了呜呜呜。” “卉！完了完了，我们又是同桌了！” “卉啊卉……” “别嚎了！”柳卉将校服袖子往下扯了一点，挡住自己虎口旁边掐出的红痕，笑的特别猖狂，倒在这几个叫她名字的人的身上，“太狠了，我不想和你们再在这里相遇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前面互相倚靠呢？” “做不到做不到，别做梦了，大白天的，清醒一点。”柳卉的三月同桌把手放在柳卉的额头上，“总觉得我们要在这里做个窝了。” “别，”另一个后排女生抓住了柳卉的手，“我们努努力好吗，下个月——算了算了，起码这学期努努力，往前坐好吗？” 后三排的好些个女生都在柳卉这边闹了个热闹，前排的人也是，一个教室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有着两个部分的不同的喧闹。 “换好位置就安静坐下，回去好好分析一下自己做错的题目，想想怎么提高，和你们家长也说说成绩，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对着这群还在嘻嘻哈哈不懂时间紧迫的学生说，“就一年半不到的时间了，你们要加油。” 回家的路上，熊恬和李黎一直在讨论卷子上的题目，对上面的难题分析的热火朝天，说不对不对，应该是那样，或者，应该是运用哪个知识点，涉及到的地方是在书本的哪里哪里。 柳卉一直很沉默，但是也挂着笑容应和着，不是吧，真的诶，嗯嗯我也觉得。 就像在班上划出的分界线一样，熊恬和李黎没有察觉，但是柳卉明显地看到了她与这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柳卉一个人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周边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不认识的学生。 黑夜暗的看不见月亮和星星，周边小店的灯光五颜六色晃着人的眼睛，耳旁缠绕的是细小的交流声，柳卉站在最边缘的一块地方，身边只有一棵树和一个垃圾桶，好像外面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柳卉拿着手机，上面有她妈妈给她发的消息，问她上没上车。 同样，界面上也有她爸爸的消息，问的问题也是同一个。 “没意思。” 柳卉无意识低喃了一句，把手机关上黑屏，放进了口袋。 回到了家，柳卉才回了个消息给她爸。 柳妈对柳卉的成绩丝毫不提，只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或者喝完绿豆汤清火。 ——到家没？我偶像又发新专辑了！这次的特别好听，发给你听，早点睡哦。 躺进被窝之前，柳卉看到董书叶给她发了音乐分享，一天的疲倦总算是在这个简单的分享音乐里得到了释放，她简单回了几句，然后发了个晚安，就设置播放定时，伴随着音乐声入睡了。 董书叶算是整个交朋友生涯里，又一个主动和她渐渐变好的人了。 只是她也是前排的人，让柳卉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一步。 “给你煲了碗鱼汤，喝了再继续看。” 半夜十一点半，江图南滴了几滴眼药水，桌面上摆满了各种数字的草稿纸还有各类课外练习。 “谢谢老妈。”江图南伸了个懒腰，接过了那碗汤，喝了一大口，“好鲜……” “那是，炖了很久，给你多补充点营养。”江妈摸了摸江图南的头，“这次月考成绩又是名列前茅，你也不用太拼了，现在已经挺理想了。” “这才高二呢，高三才是真的拼，放心妈，现在还早。” 江图南几分钟就把一碗汤给干掉了，然后要去厨房把碗筷洗了，还推着自己的妈妈让她早点回房间休息。 “碗筷我来洗，”江妈料到了江图南不会那么早睡，还是要继续看书，整个高二开始，江图南就开进入了特别刻苦的状态，江妈也依着他，但是平时那些杂碎的家务事江妈都尽可能不让江图南来，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你站一下消消食，也活动一下，不然一直坐着不舒服。” 江图南笑着把碗筷再度拿了过来，“你回屋吧，我正好洗碗运动一下，真的。” 江妈实在是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好先回去了。 江图南戴着耳机，手机里播放着ted演讲，听着英文，把碗洗好了。 “按照你的分数，你完全可以来零班了，”周五放学，沈英逸看着江图南新一轮的月考成绩感叹了一句，“可惜现在不分班了，也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不每个学期都按照分数轮换一次班级……” “可能学校觉得那样压力太大？”江图南也看了一眼整个年级的排名状况，“或者就是想一局定胜负，让我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就像是高考一样，也就那么一次，别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什么的……” “你这排名进名校是完全没问题了吧，”江图南看着沈英逸又一次在年纪前十的成绩，“不愧是跳级过的人。” “江图南！” 沈英逸刚想让江图南别再调侃自己，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噌地一下飞到了眼面前。 江图南被扑到了，差点没站稳要摔倒在地上，得亏沈英逸反应快，帮着托了一下。 “姐？”江图南下意识抓住**的胳膊，避免她从自己的背上摔出去，“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没课了吗？干脆回来找工作了。”**笑着和沈英逸打了个招呼。 沈英逸看他姐姐这么活泼的样子一时很惊讶，这可和江图南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那我先走了？”沈英逸也不好意思打扰两姐弟相处，“礼拜一见。” “你同班同学？” 江图南对着沈英逸挥了挥手，“以前同班，现在他在零班。” 第五十章 柳卉姐姐 “之后我就在这里发展了，懒得在外面打工，太难站稳脚跟了。” **和江图南一起聊着回了江图南的家，平时向来会加班回来得晚的江妈今天早早就到了家，家里还传来了香香的饭菜味。 “我最爱的猪蹄味儿！”**刚脱下鞋就冲到了厨房，“姨妈！我来啦！” 和看见江图南一样，**看着自己的姨妈就冲过去给了个熊抱，把江妈弄得差点没站稳，把手里的菜铲子给飞出去。 “暖暖来了，”江妈也回抱了过去，拍了拍**的头，“好了好了，别在姨妈这里撒娇了，和你弟弟说话去，我这里给你烧菜呢，都是你爱吃的。” “姨妈对我最好了！” **看到案台上满满的一桌菜，开心地给了江妈一个啵啵，“江图南就让他待外面玩就是，我帮姨妈做菜。” “我来就是了，”江图南把包放在了沙发上，“你教婷婷写作业去！” “对啊，你和婷婷一起去玩就是了，哪能让你做饭，”江妈手里的菜铲子被江图南拿了过去，他套上个围裙就开始接手江妈的任务，“我和你弟弟弄，也就顶多二十分钟，这里就弄好了。” “行，”**也不再多客气，“那我去找妹妹了。” 江清婷早就放学回家了，坐在桌上写作业，**敲了敲门，就看到一个小不点坐在凳子上，晃荡着腿，手动来动去的。 “猜猜我是谁啊？”**放轻了脚步用手蒙着江清婷的眼睛，想看她还认不认得出自己，结果江清婷倒是突然比**想象中还要兴奋地大喊了一句，“柳卉姐姐！” **：？？？ “柳卉姐姐是谁啊？” 江清婷激动得很，直接抓着**的手转了个身子讨要抱抱，结果**松开手的时候，江清婷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是哥哥的朋友！”江清婷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讨要抱抱的姿势没变，“姐姐！姐姐怎么来了！” “怎么？姐姐不能来啊？”**看江清婷软软乎乎的样子，笑着把她一把抱进了怀里，让她圈着自己的颈脖，“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写完啦！”江清婷蹭了蹭**，开心地等着求夸，“剩下的明天写一点，后天写一点，老师说了，要每天写，不能一起攒着全写完。” 江清婷奶呼呼地在**耳边说，然后让**把她放下，拉着她看自己的杰作，“我写完之后画画啦。” “真好看，”**拿着那张画，能看出来江清婷画了一个女孩，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你怎么这么会画画啊。” **勾了勾江清婷的鼻子，“这两个人是谁啊？” “是我！还有柳卉姐姐！”江清婷攥着**的小拇指，让她蹲下来，然后偷偷地和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身上的味道和柳卉姐姐一样，好香呀！” **被江清婷这话弄得更懵了，所以柳卉姐姐是谁？ 她刚想再问一次，江图南就敲门了，“两位公主大人，能不能出来享受美食呢？” “这小嘴儿，”**用手指按了按江图南的额头，“还有，我是仙女，下次记得叫仙女。” “多吃点，”江妈不停地给**夹菜，把她的碗硬生生堆出了一个小山，“在外面读了三年书，都好久没来姨妈这里了吧。” “是啊，所以现在学校没课了让我们出来实习，我这不是马上就过来了嘛。” **吃了几口饭刚要拿几个虾子过来剥，江图南就敲了敲她的筷子，然后把他另一个碗里剥了很久的虾肉挖了三勺放在自己碗里，再挖了三勺给自己的妈妈，剩下的都一个一个喂给了江清婷。 一家三个女人都很习惯江图南对他们的照顾，不过江妈习惯归习惯，舍不得自己吃那么多，重新又挖了两勺还给江图南。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大部分都在讲**大学的事情，讲的差不多了，**才突然想起了的提了一句，“对了，柳卉是谁啊？江清婷好像和她很熟。” “又不吃了？”柳妈做了四菜一汤，每一个都是柳卉爱吃的，可是柳卉才吃了几口菜，半碗饭就不吃了，留下了一句吃饱了就回到了房间。 柳妈看着一桌几乎没动的饭菜，自己也没了胃口，她犹豫再三，敲了敲柳卉的房门，“不爱吃就算了，明天你爸正好要回来做事，爸爸妈妈带你出去下馆子。” “嗯。” 柳卉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身上就剩下了一套没什么重量的衣服，然后站在了称上，看着那个数字，皱了皱眉。 她坐在了书桌上，打开了作业，但是才没写十分钟就打开了手机，刷了刷微博，然后又开始写，写了五分钟，又转起了笔，然后不断地喝水、上厕所、站起来活动，一下午几个小时，都不知道有没有半个小时是花在学习上的。 眼见着窗外的天空变成了紫红色的样子，家里也传来了饭菜的味道，柳卉直接把笔给摔在了地上。 ——你看到天空了没！今天天空好好看哦，我拍给你看，要开心呀，开心最重要。 ——我和我男朋友今天找到了一家巨好吃巨好吃的日料店！！！哪天和熊恬一起去吃呗？ ——姐妹，问下你，你那里有没有我们之前还在一个班的时候，语文老师发的那个诗歌精选集哦。 ——我和你说，我谈恋爱了。 柳卉看着四个人发过来的消息，一个都不想回，但还是每个都回了。 ——看到了！超美的！我知道呀，你也要开心，快乐姐妹。 ——去！开心！等放假呗。ps：别虐狗了谢谢。 ——有的有的，等礼拜一我带给你！ ——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了谢婧汀！一联系我就是谈恋爱！哪个男人抢走了你！ 然后手机就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滴滴声还有震动。 好像大家都有自己在做的事情，而柳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视线范围内能看见的就只有那一桌的几乎空白的作业。 还有脑子里不断循环的各种令人尴尬，让人觉得糟糕的往事。 第五十一章 高三上 只沉浸在学业里，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天天写卷子，考试，考试，买新的练习，然后再不停地进行排名换位置，在高二下学期的末期，大部分人的成绩都已经差不多稳定了，前排后排的人来来去去就是眼熟的两部分人在各自的区域里换动而已。 高三上学期刚刚开始，班主任就再次根据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重新安排了座位。 虽说每次的位置都是按照成绩大家数着自行更换的，但是总是有两个位置是不一样的，讲台边的两个特别区域。 这两个座位要么是老师根据对学生的判断来安排的，要么是学生可以自己去申请，然后再得到老师的考量。 柳卉从没想过要去坐那个特别的人，一是压力太大，二是她是个群居动物，虽然会影响学习，但是身边没有人会让她特别焦虑。 而且在她的感觉里，这件事从来不该轮到她，她的成绩虽然还处于中段，但是已经很多次跌落至中下了，而且与老师关系又不好，怎么算怎么不该是她。 但是生活的惊喜就是没有缘由就掉落在你的身上了。 讲台旁边的位置名单上有柳卉的名字。 “卉！你要走了，没想到我们是这样失去彼此的……” “完了完了，上课的时候没人和我玩了！” “我天！我也是，没人和我聊天说八卦了！” 柳卉：？？？ “清醒点？”柳卉快被后面这群人给愁死了，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懵懵地看着她们，“高三了！聊个屁说个屁啊！” “我走了啊。” 柳卉收拾了自己的一大堆东西缓慢移动到那个位置。 虽然刚刚还是不舍，还会打趣，但是等到柳卉真的走到了前面的位置孤身一人时，往后看，大家还是各闹各的，没有任何留恋残存。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宝贝。”李黎赶过去，帮柳卉把剩下的东西搬好，然后偷偷摸摸塞给了她一块糖，“我坐第一排了，到时候轮到二三组的时候可以坐你后面，嘻嘻嘻。” “嘻你个头，”柳卉把李黎嬉皮笑脸的脸打到一边，“我知道啦。” “我也想坐这里。”熊恬也在人群之中蹭了过来，趴在了柳卉身上，“你说我现在申请来得及吗？” “第二排女士，你也给我清醒一点。” 柳卉懒得理熊恬，笑着也把她推开了。 “好好加油！”熊恬抱了抱柳卉，虽然她不说面上也没显，但是柳卉能感觉到熊恬对她的关心，从李黎和她谈过一次之后就是这样了，她笃定那两个人肯定是说了什么，“等你和我坐同桌呀。” “去搬你的东西吧，等会去外面吃饭？” 熊恬听到这里开心地直接往后看了一眼李黎，柳卉则是叹了口气。 老师时不时飙出来的口水沫子，粉笔摩擦着黑板产生的巨大粉末，周边无人可说话只能看见课本，还有永远被观察在眼皮子底下的压力让柳卉真的有所提高。 一个月的时间，柳卉没有别的想法，只能学习，然后她从倒数第三排的成绩考到了第二排，真的和熊恬做了同桌。 换位置的时候，老师提出再也不安排人过来坐，之后都可以申请。 说这话的时候，柳卉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太敏感，她感觉班主任看了她一眼。 李黎也看了看柳卉，眼里都是笑意，“你去吗？” “不去了。”柳卉避开了两个人的目光，那边压力太大，就算是有所回报但还是算了。 **之后因为没什么事，也不着急找工作，所以几乎每个礼拜休息的时间都会去找江图南，这次回来也特意给江图南介绍了个家教，物美价廉教的又好，是她朋友推荐的。 周六要上课，所以一般补课时间就是星期天的上午，补完课，每一次家教都被留下来吃个午饭，她和江图南的关系亦师亦友，所以相处越发融洽，上课的无形压力也近乎没有。 偶尔，家教还会顺便帮江清婷解决她的学习问题。 又一次吃完了午饭，**提出送一送家教，顺便还可以消消食，散散步，还能问问她弟弟的情况。 “江图南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 两个人漫步在小道上，家教提到江图南的时候满满都是欣赏。 “我给他补的都是难点，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那种类型，江图南几乎都做得出来，只是偶尔第二问不行。语文该拿到的分也都拿得到，就是字不太好，作文有待提高，但是你知道的作文我帮不到什么。至于英语，你弟弟之前初中打的基础应该不错，虽然算不上拔尖，但是超出均值，三门主课是没问题的。理综我就顾不到了，不过看过他平时的成绩单，也没有问题。” 家教给**分析了一大堆，都是夸赞，“况且，你弟弟真的挺努力的，每天晚上都学到快一点吧，而且看他状态，应该都是有效学习，成绩你不用担心了，多让他休息一下，保持充足睡眠。” **听到这个安心不少，松了口气，虽然不想让他弟弟那么累，但是姨妈这个家，目前真的希望都在江图南身上，只要江图南能好，这个家就也能慢慢更好了。 “不过，”**走到一半，聊到一半突然想起家教说的后半句，“其他方面指什么？” 家教笑着看着**，脑子里浮现出了江图南的妈妈还有妹妹。 “他是个很绅士的男生，很会照顾人，这应该是环境引起的。” 家教露出了兴味十足的表情一一和**道来，“你的姨妈让他知道了责任，你的表妹让他格外会照顾人，细心又耐心，你让他知道怎么成为一个绅士，在他这个年纪，做到了很多男生没有做到的，贴心吧，很温柔——” “不过啊，”家教说道温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是很温柔，但是表面看还是很冷漠的，内心柔软吧。” “你们这一家子的女眷把他培育成了以后应该会很受女生欢迎的那个类型。” **踢了踢脚下的石头，“也许吧，就是太死板了，我是希望他能有点少年的活力。” 这些所有家教提到的优点让**觉得江图南是在苦难之中必须学会的。 而且还有一点家教不知道，江图南只是在家人面前会这样，一旦遇到了外界的麻烦，他会成为一个极度理性的另一个样子。 绝不给家庭招惹麻烦也是他让人有点心疼的一点。 第五十二章 过年 “好久没见了哦，图南长高了好多是不啦？又帅了，真好。” “清婷也是，怎么长这么高这么漂亮了？都认不出来了！” 自从江图南家里在办离婚，而江爸又变得很流氓痞子开始，他们一家人就没有去亲戚那里过过年了，一是不想让他们也被闹的鸡犬不宁，二是——虽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是大家也有自己的小家，没人会想要和这样的亲戚在一起，在麻烦被解决之前。 不过虽然之前有几年没见了，但是起码现在大家的感情很好的样子。 说句心里话，舅舅姨妈都是善待他和自家妹妹的，从**那里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有些事不能细想也不能强求更不能钻牛角尖。 不能要求百分百，还存在一点心就够了。 “今年高三了，会提早开学吧。” 江图南喝着舅舅给自己泡的茶，回答道，“会，初八过完就要去了，正是紧张的时候。” “成绩还好吧？” “还行吧，在努力。” **听到这话的时候人都要晕过去了，“你们的对话真是好无趣哦，大过年的还要聊上学成绩这种……” “就你话多，”舅舅敲了一下**的脑袋，然后伸手把她怀里的江清婷抱到自己的怀里，“那你说聊什么？” “早恋？” **皮了一下，用特别八卦暧昧的眼神看了眼江图南。 “是啊，早恋，我和书本早恋。”江图南斜瞥了一眼**，淡定地说。 “你怎么就那么多话，还问图南有没有早恋，”江哥也过来了，一把把**拽开，坐到江图南旁边，剥了一大堆巴旦木和夏威夷果塞给江图南让他吃，然后分把洗好的草莓又递给了江清婷，“你先有个恋爱再说，你哥哥我都担心你晚婚晚育。” “呸！”**把一个瓜子壳扔到江哥头上，“你赶紧把嫂子带回家才是。” 江哥**就针对着这件事闹了起来，两个人明明一个大四一个工作好几年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江图南明明最小反而变成了最沉稳的那一个。 “今年贺岁档有几部挺好看的电影，”江哥和**说的口干舌燥的，挥了挥手不想继续了，“空个半天时间出来哥哥带你去看电影？顺便吃个饭，清婷也去好不好？” “好！” 江清婷正被舅舅姨妈逗着玩，听到大哥提了这么一句马上就应了。 一堆人在除夕聊到接近十二点才算结束，就连江清婷都兴奋地没睡，年轻的三个打地铺开暖气在黑夜里继续聊着天，大人们则进了各自的房间睡了。 江图南和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江哥**都睡了，他才拿出手机，把屏幕调到最低亮度，看了很久自己的qq界面，看着一连串的群发信息翻到了底，然后又关上了屏幕。 什么都没有。 柳卉不太想过年。 中午去奶奶家，晚上去外婆家，两家都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柳卉回完了好些人的除夕快乐的讯息就开始打开背单词的软件佯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卉卉这么认真啊。” “不过卉卉还是和以前一样，太文静太内向了，要活泼点才好。” “是哦，一直这么内向哪里行，要和你姐姐学习，你哥哥也还好，要开朗点在外面才讨喜。” “我知道的，姑姑。”柳卉皮笑肉不笑，心里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也就是在你们面前了，虽说自己真实的一面可能确实是内向孤僻，但是起码在外面和他人相处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哎呀，妹妹这样也挺好的啊，姑姑你干嘛，我的炸鸡腿弄好了吗？饿了！” 柳卉姐姐放下自己的平板，一把抱上了姑姑，拉着她进了厨房。 奶奶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柳卉姐姐又扑上去大喊着，奶奶我好想你哦。 柳卉哥哥没有表现的那么夸张，也坐在一边玩手机，但是手机上不断刷过的消息提示多的惊人，大部分还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姑娘的头像，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柳卉有些无趣地放下手机不想再装作自己有事，即使是这样假装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看了眼自己的爸妈，两个人坐的很远，她妈妈也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不聊天，她爸爸则是玩着手机。 只有她的大伯姑姑在讲话，姑父则是在厨房做饭。 “卉卉快高考了吧？成绩肯定很好，放轻松，别给自己压力，肯定考得到一本。”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亲戚又开始提到柳卉的成绩了，每年过年这都是必选项。 “没有，一般吧，看命。”柳卉举起杯子碰了一下杯，又开始不说话了，饭菜也就每样顶多一两口就说吃饱了。 “柳卉就是太乖了，不过也好，懂事。” “多吃点啊卉卉，吃这么少，不用那么夸张地减肥，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了。” 柳卉只能一一应下，说会吃会吃，然后筷子丝毫不动。 等到熬到了下午，柳卉一家总算是可以走了，然后在门口柳卉姐姐又一一撒娇地各自抱了一下，说新年好，会想他们的。 而柳卉只会呆呆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等到了晚上这种情况就更加磨人了。 柳爸不喜欢柳妈这边的亲戚，柳妈不喜欢柳爸这边的亲戚，但如果各自拥有成年人的默契，互相装个样子，还能勉强过个好年。 在奶奶那边可能还好，可是在外婆这边，完全是一场灾难。 柳妈在外婆这边也不受宠爱，即使是最小的女儿，但因为家里条件一般没什么出息，所以柳卉一家几乎可以说是被排挤在外的。 他们到了外婆家的时候，柳卉一家坐在小客厅，而姨妈舅妈那两家就在饭厅里站着聊天。 隔绝。 柳卉想到了上学的前后排，也是这么隔绝着。 “柳卉啊！出来吃点菜先啵？！” 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在饭厅里聊着天，每道菜做好端上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先吃两口，然后又继续聊天，每次这种时候，他们都要叫柳卉一声。 可是每次柳卉过去了，又完全融入不了。 “柳卉还是像妈妈，文静，不过就是太文静了，这样不好，社会上不喜欢这样的人。” 第五十三章 生日和担忧 “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啊？热血奋战？喜剧？爱情剧？还是动画片？” 江哥拿着手机研究着大年初一上映的那几部电影，纠结了半天。 **吃着手上的蜜饯，毫不客气，“你的选择恐惧症是没办法好了。婷婷在呢，肯定看喜剧或者动画片呗。” 江清婷乖乖地窝在江图南的怀里，咯咯笑地看着两个哥哥姐姐的吵闹。 “婷婷，看喜剧好不好？”江图南就知道他们会迁就江清婷，最后最大的可能就是看动画片，可是江哥又对动画片丝毫不感兴趣，所以还不如看喜剧了，起码图个乐呵。 “好！看什么都行的，婷婷是大人，什么类型都能看。”江清婷在江图南的怀里扭啊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保证。 “是是是，我们婷婷是小大人了。”**喜欢极了自家表妹这种软糯的样子，亲了她好几口，然后四个人就决定买喜剧片的票。 看完电影，四个人心情都特别好，尤其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真的这辈子都喜欢那个演员，他——” “哎哟，这不是江图南吗？回老家过年啦？” 江图南愣了一下，“阿姨好。” 谢婧汀和她爸妈，看起来是来这边的大超市买东西，手里一人提了一袋子。 “好久没见了，”谢妈看到江图南就喜笑颜开的，拉着谢婧汀就往前凑，谢爸就被撂在了后面，没人管他，“你也真是，怎么不和谢婧汀多联系一下，现在成绩还好吧？你成绩肯定是要上重本的咯，哪像我家这个，没什么用。” 江图南尴尬地站在谢婧汀旁边，听到她妈妈噼里啪啦一大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而谢婧汀也是一脸尴尬，就只有谢妈一个人很自在。 “诶，不过你生日也快到了吧？”谢妈说着说着就突然提到情人节，“柳卉和你还有联系吧？你们那天会出去吗？我和你说，这里三楼有家巧克力特别好吃……” “妈！”谢婧汀听到谢妈提到了柳卉的名字，马上拉住了她的袖子。 柳卉因为初中经常去谢婧汀家里，所以有时候聊天她妈妈就能听到，可是谢婧汀没想到她妈能这么不着调。 本来就僵硬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了。 江图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淡淡地看了谢婧汀一眼，“没联系，阿姨，我和我家人还有事要先走了，新年快乐。” “啊？”谢妈看了看在江图南身后等着的几人，笑着说好，“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不耽误你时间，记得多和谢婧汀联络嘞，带带她，都是老同学了。” **牵着江清婷，和江哥对视了一眼。 那个柳卉……这是第二次听到了。 过完了年，所有客气的寒暄终于结束了，每次这个时候柳卉都格外的喜欢学校。 “半年时间都没有了，抓紧抓紧啊，自己要定目标，要对自己未来想考的学校有个数了，看看你的分数达不达标。” 刚开学，班主任就敲黑板说重点，班上的氛围都变了。 以前后排的人还会打打闹闹，前排的人在课间依旧能嬉嬉笑笑，但是从高三下学期开始，班上有的只有课堂上的喧闹，还都是回答老师的问题而引发的声音，要么就是早自习轰雷般的背书声。 等到了下课，趴在桌上争分夺秒地休息一下，或者去洗手间，剩下的都还在继续看书。 柳卉自从离开了讲台的座位开始，成绩又掉了下去，重新回到了后三排。 焦虑、紧张、无措。 柳卉就天天陷入了这样的情绪之中，晚上熬夜到十二点或一点，想要加把劲，没有时间给自己虚度了，但是熬到那个点也并没有什么用，只感动了自己。 柳卉心里清楚她的效率不行，就算知道时间已经很紧迫，她的成绩也特别危险，可是该走神就是会走神。 晚自习下课之后回到家都九点半了，洗漱一下九点四十五，之后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时间能有一个小时是真的在看书都不容易。 其他时间柳卉都不知道怎么耗过去的。 柳卉成绩不再下降了，但是也就卡死在了极度危险的分数线上。 家里没有给过柳卉任何的压力，不批评她的分数，也不在意她的排名，所有朋友都羡慕她，说家里不施加压力能轻松很多。 可是柳卉被压抑的更厉害了，同学之间的谈话中都有了各自自己的目标，或是家里的目标，但是她什么都没有。 分数根本不够。 不知道考哪个学校。 不知道去哪个城市。 不知道学什么专业。 柳卉自己没有办法确定路途通往何方，也没有人能对她做出引导。 “你真的没事吗？”在去吃饭的路上，李黎又问了一句，从开学开始，李黎就一直不停地在问同样的问题。 “我没事啊，”柳卉笑的和平时一样灿烂，还带着点疑惑和无可奈何，她拍了拍李黎的肩膀，“别大惊小怪！我就是最近熬夜弄得脸色不太好而已，你们一个两个干嘛这么担心啊，放心哦。” 熊恬给柳卉买了杯热奶茶，一脸的欲言又止，“你真的没事吗？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有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的。” “？？？”柳卉无奈地戳开了奶茶，“我真的没事，你们别这样，吃饭吧吃饭，我真的真的挺好的。” “你们聊啥呢？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 章慕俞刚和自己的朋友端好了饭，就看到了很久没见的柳卉他们，远处看还没什么，但是一离近一点，章慕俞就懵了一下。 “你……”章慕俞没能收住自己的情绪，皱着眉看着柳卉。 瘦了很多，脸色都有点蜡黄，嘴唇也没有血色，眉间都隐约可以见到‘川’字。 章慕俞印象里的柳卉明明是有点婴儿肥，身上有点肉肉的，白皙红润充满朝气，这才一年多一点时间没有长时间接触而已。 他看向了李黎，李黎也同样看着他，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柳卉的笑容倒是丝毫没有变，“好久不见啊章慕俞，你是准备出国了吗？” “嗯，是啊。”章慕俞思考了两秒，和自己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熊恬旁边，看着柳卉，表情有点不自然，“你怎么知道的？” “都传遍了大少爷，”柳卉搅动了几筷子饭菜，愣是一口没吃，“说理科零班有个人已经订好出国，手续差不多办好了。” “消息真灵通。” 几个人相谈甚欢，但是实际上的沉闷的气氛只有章慕俞几个人知道。 第五十四章 关心 “最近怎么样啊兄弟。”章慕俞趁着午休时间，一个人靠在体育器材室的门上，给江图南打了个电话，“现在有空吧？没学习吧。” “刚吃完饭，”江图南从教室里离开，走到走廊底部的角落，靠在墙上，语气听起来就心情不错，“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出国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早弄好了，准备一下雅思就行。”章慕俞手里捏着根烟，在指尖转来转去，“我……” 江图南听到手机里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怎么了？你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章慕俞笑了一下，有点犹豫，“与我无关，只是有点纠结要不要和你说。” 章慕俞看到柳卉那样子，私底下找了李黎和熊恬。 李黎说柳卉在减肥，吃的很少，但是说这事情的时候，他脸色很难看，章慕俞觉得他瞒了些什么。 而熊恬则说，只知道柳卉吃的不多，然后气色一天比一天差，她怀疑可能是高三压力太大了，而且说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好像突然，柳卉就不行了一样。 但是柳卉除了气色不好，情绪又感觉还行，没有什么不对。 章慕俞对熊恬的说法不置可否，不过也料到了，熊恬很关心柳卉，只是敏感度不高。 柳卉那样子，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事儿。 只是要不要告诉江图南这件事，真的让人纠结。以前江图南对柳卉有点心思，章慕俞是知道的，高一还总是逗趣儿，可是现在都高三了，江图南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柳卉。 这么久了，柳卉可能就是个初中同桌而已。 提了也怪尴尬的。 “说吧，”江图南倒是新鲜，章慕俞也有这么纠结的事情，“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你还记得柳卉吗？”章慕俞深吸了口气，干脆地说了出来。 这下就换江图南沉默了，“嗯，她……怎么了？” 章慕俞一听江图南的口气就知道，自己这通电话没打错，瞬间放下心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可思议，都这么久了…… “状态不太好，和以前很不一样，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很活，但我觉得她……阴郁了很多，但是问她朋友，都说不出个内幕所以然来。” 江图南没吭声了。 章慕俞也就安静地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呼吸声，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都知道的，就算是担心，但他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我过年的时候碰到谢婧汀了，”缓了很久，江图南才继续开了口，“哪天我问问她吧。” “都是老同学，你要是有空，帮忙帮衬着一下？” “肯定的，”章慕俞说，“我反正也没有高考的压力，会去多关注一下的。” 最近吃食堂吃腻了，也没时间去外面觅食，所以柳卉几个人就商量着去外面订快餐，然后从学校后门拿就行了。 这家快餐店风评很好，味道好，分量足，一直都很受喜欢，只是之前没想着点。 柳卉拿到了这家店的联系方式和qq群之后就发给了姚璇，虽然平时联系的不是很多，柳卉碰到什么消息或者可推荐的东西都会记得姚璇一份。 这次轮到柳卉去后门拿快餐，李黎和熊恬两个人去食堂占座位。 在等叫号的时候，柳卉正闲的拿手机刷着微博，轮到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姚璇也在那里，“姚璇！你今天也吃这个啊！” 出乎柳卉意料的是，姚璇一听到她的声音，背影就僵硬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跑走了。 柳卉懵了。 “姚璇？” 姚璇听到柳卉再叫了她一句之后，跑的更快了。 柳卉的心情马上就跌落了下来，她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黎和熊恬正等着柳卉过来，好不容易盼来了，李黎就赶紧柳卉不太对，本来想问问熊恬有没有这种感觉，结果熊恬丝毫没有察觉，开开心心打开了盒子开始动筷。 而李黎之前也问的太多了，怕柳卉心烦，所以也没有在这时候多嘴。 本来想等到晚自习的时候，吃完饭散个步，然后旁敲侧击一下，结果路上就碰到了姚璇。 李黎也很久没看到她了，直接笑嘻嘻给她打了个招呼。 而柳卉也算了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佯装没事的对她也嗨了一句，结果她又跑了，眉间还是皱起来的，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是柳卉只觉得她满脸都写着厌恶。 李黎也懵了，不知道哪里惹了她。 而且就算是自己惹了姚璇，姚璇对柳卉也这个样子算是个什么事啊？ “你们……” “不知道，”柳卉的伪装彻底被撕碎了，整个人像是气炸了一样，脚步都加快了，“中午见到她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神经病。” “严知行不是和你们两个玩的好吗，以前经常看到你们在走廊里说话，要不要问问他？” “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柳卉已经开始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严知行也一样，他们两个就是来折磨我的。” 说完，柳卉就径直走到了洗手池那里，用水泼了几把自己，现在还是寒冷的冬天，李黎赶忙拿着餐巾纸给她擦了好几下。 柳卉看到那包餐巾纸的牌子马上冷静了下来，红着眼睛和李黎说了句对不起就走了。 “有什么好和我说对不起的啊……” 柳卉晚上回家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里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完全喘不过气，以前只是熬夜，现在就干脆整夜通宵了。 她一直逃避着，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日，她发了个消息，问姚璇怎么回事，要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柳卉一边安静的大哭，一边打了几百上千个字给姚璇，把自己平时不够好的，忽视的地方都说了出来，还表明不希望大家的关系变成这样。 结果万万没想到，姚璇对柳卉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那么幼稚。 姚璇只是说，觉得自己不够重要，柳卉总是对所有人都一副笑脸，对所有人都很热情，她看着不舒服。 柳卉直接把手机砸了。 身上的力气也卸了。 这算什么破理由…… 第五十五章 犹豫 那就算了吧。 柳卉本来以为可能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惹姚璇生气了，但是知道了真正的理由之后，她嗤之以鼻，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 不过就是一个姚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她不可能就为了这么幼稚的独占欲让自己的世界只剩下姚璇一个。 柳卉灌了一整瓶矿泉水进胃里，感受着不断向上翻涌的吐意，再也没有打开手机，直接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李黎和熊恬看到柳卉的样子就更加担心了，以前就算再怎么气色不好，柳卉还是笑着的，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起码柳卉还能扛得住。 但是现在明显的，她像是撑不住了一样，一点点活力都没有了。 “卉……” “怎么了？”柳卉深吸了口气，把手里的笔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睛肿着，看着又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李黎，“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有没有事？没事没事没事，我说了我没事了！别再问了！” 柳卉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她向来和善、开朗，对着谁都是笑嘻嘻的好脾气模样。 这一下把班上的人都吓到了。 和柳卉不算熟的探头探脑地在偷看，和柳卉熟一点的都被惊到了，一脸害怕地看着她还有旁边的李黎。 “怎么了啊……”熊恬就站在李黎不远处，本来也想过来问问的，结果倒是等到别人问自己了。 熊恬只能摇摇头，然后更加担忧地看着柳卉。 李黎也没生气，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你——” “对不起，我不想……对不起。”柳卉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圈直接红了，李黎离得近，还能看到柳卉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泪光，可都没等到李黎说一句没关系，柳卉就跑了。 “柳卉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 “她没事吧？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啊……是不是不舒服？给老师请个假吧。” 班上的人趁着柳卉不在都议论开了，围着熊恬和李黎问这问那。 “没事，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熊恬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别担心。” 课间十分钟都快结束了，柳卉才进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擦干的水珠，精神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好转。 虽然班上的同学都看起来像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可是柳卉敏感地能感觉到所有的窥视，如针扎一般的视线。 可能大家都觉得自己有病吧？ 这么多年的人设一夕之间全崩了。 柳卉翻开了书本，看起来是调整了状态，在听老师讲课，可是她手下的那一页纸张的右下角都快被她揉烂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李黎和熊恬打了个招呼，说让他先去谈一谈，晚上看具体情况，再和熊恬联络。 熊恬本来想也跟着去的，她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可是李黎很强硬，没有办法，熊恬只好作罢。 “卉儿~”李黎加快了脚步，“聊聊吧。” “对不起李黎，白天的事情不是故意针对你的，我就是，有点乱，”柳卉听到李黎的叫喊，不得已停下了脚步，露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步对着李黎道了个歉，“也不是不想和你聊，我真的就是太累了，想先回家休息，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李黎上手拽住了柳卉，“我知道你会难受，甚至可能会讨厌我，但是今天必须解决了。” 他认真地看着柳卉的双眼，一点点都不愿意退让，“我们认识也快三年了，我知道你擅于逃避，但是真的不行了，你的状态太糟糕了。走，我带你去吃甜品，喝奶茶，跟我走。” ——在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图南就显得心不在焉，自从发了消息之后，就不停地看着手机等消息。 沈英逸难得每周一次和江图南吃个饭，就看到他如坐针毡的样子。 “怎么了？”沈英逸饭都吃了一半了，江图南才动了两三筷子，“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呢？” “没事，”江图南又打开了一次手机，看了一次界面，“就是找个人有事，但是她一直没回。” “也是高三的？” “嗯。” 沈英逸挑着碗里的胡萝卜，放到旁边装垃圾的盖子上，“那可能没带手机或者没看，高三学生能理解，尤其是现在这种临近高考的时候，你也别太急了，先吃饭吧，可能要等放学才有消息也说不定。 沈英逸一语成截，消息真的一直都没有等到，直到晚自习下了，江图南回到了家，才收到了对面回来的消息。 ——？ 之前是一直在等着消息，可是消息真的来了，江图南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删删减减好多回，江图南最后只回了一句——没事了，不好意思。 江图南问不出口。 之前因为冲动而对章慕俞说出了会向谢婧汀询问的承诺，也真的主动去做了，可是真的等到箭在弦上的时候，江图南又往后退了。 他以什么身份和态度去问谢婧汀这件事？ 江图南犹豫地又把手机给关了。 而且就算问了，知道了，他也做不了什么…… 责任，责任，责任。 江图南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继续平时的学习任务，把该复习的量全部复习了一遍，一点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谢婧汀没有回复了。 洗漱完，喝了杯热牛奶，江图南躺在了床上，平时这个时候他差不多已经能直接睡着了，可今天他没能。 江图南重新拿起了手机，颇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又给谢婧汀发了个消息。 ——抱歉打扰了，我其实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最近柳卉怎么样了？ 发完，江图南知道谢婧汀是不会回的，所以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谢婧汀已经回复了他了。 ——没怎么样吧，我高中和她联系的很少，几乎不怎么聊天，怎么了吗？ ——章慕俞和柳卉在一个学校，现在应该玩的很好，之前他和我见面的时候，提了一句柳卉，说她最近状态很糟糕，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朋友都挺担心她的，然后就拜托我来问问你，因为你是柳卉最好的朋友，所以可能你知道些内因。 江图南犹豫再三还是借着章慕俞当借口，问出了口。 ——我不知道，我今晚打电话问问吧。 ——好的，拜托了。 第五十六章 爆发 柳卉李黎两个人来到了甜品店，李黎还特意去了二楼，多花了一倍的钱去了包厢，给柳卉点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还有一杯星冰乐。 柳卉说了好几句谢谢，然后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李黎也跟着一起吃，两个人也不说什么，仿佛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先从最近说起吧，”李黎吃到了一半，妥协了，“姚璇怎么你了？” 柳卉下意识紧绷了起来，整个人都往后坐了一点，但是听到后半句明显偏向了她的言语的时候，又稍微没那么抗拒了，清清嗓子就开了口。 “没什么，小矛盾。” “小矛盾你不会是这样的，而且姚璇向来说话做事不太过脑子。” 李黎以前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但是在这样有些窒息的氛围下他还是这种状态就有点好笑了，起码柳卉被逗乐了，一直紧抿下压的嘴唇总算是有了些许向上的弧度。 “觉得我忽视她了吧，”柳卉把星冰乐搅动的面目全非，声音也有气无力，细听还有点讽刺的意思，“不够重视她，总是对别人热情，她就不高兴了呗，独占欲挺重的。”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柳卉进店之后第一次抬起了头，瞳孔有点收缩，看着李黎，指尖在抖，“高中朋友里，我对她算是最不上心了，朋友里最不喜欢的也是她。” “但她还是你的朋友。” “对，”柳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纵使她有千般不讨喜，但是她被我归划进了我的朋友圈子，除非我判她死刑，不然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柳卉说着说着开始偏激，开始把日常的面具撕下，露出了她一直不够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的那一面。 今天的谈话柳卉本来不想把自己剖开，可是气氛到了，情绪到了，她看着李黎，忍不住了。 可能又要弄丢一个人。 没有人会喜欢她这样偏激变态的模样，大家和她在一起，都是为了她的好脾气和足够体贴，从小她就知道。 “就算是知道自己会被伤害也要这样吗？”李黎有点心疼柳卉，他大概能懂柳卉，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死死攥住。 可是柳卉明明有他们。 他在心里叹息了无数次，想，她大概从来都觉得他或是熊恬，都是会离开的那类人。 “是，”柳卉极为肯定，“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付出过几分真心，把我的精力放在了她身上，我投资了那么多我需要有回报，不然我的行为毫无意义，除非我主动离开，我不允许……” 柳卉死死压下了自己喉咙里冒出的哽咽，“不允许这些人主动离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朋友很多？我可以根本不在乎这么吝啬的一个？” 李黎没有开口，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柔和。 “说实话，我朋友很多，但是真的用了真心的在高中也就只有你、熊恬还有姚璇了，也许还有一个严知行，他和姚璇一样，有时候如此让人讨厌。但那都是我选的，所以我不允许。” “就算是那是一杯滚烫的水，会烫伤你，你也要紧紧抓住吗？” “如果只有那一杯滚烫的水，要么烫破一层皮，要么渴死，你怎么选？” “害怕吧？”柳卉也觉得自己说的太激动了，喝了口饮料把节奏控制了下来，“我从来都不是你们眼里的我，要走吗？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卉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那我难道也是你眼里的我吗？”李黎温柔的视线依旧没有改变，顶多听到她那番对于滚烫的水，还有贬低自己的时候皱了皱眉，“大家都是戴着面具活的，都有不够好的那一面，但是你不能只看到不好的，你说你的好是你装的，但那也是真实存在的。你对我的偏袒帮助都不是假的。就算你说你讨厌姚璇和严知行，我也相信他们能成为你定下来的朋友，也一定有对你好的那一点。” “别把自己往糟糕那边说，我看得到你的好。” “是吗？”柳卉没有应下李黎。 李黎没有再继续往这里说了，“别的呢？在姚璇之前，发生了什么吗？你的状态让我和熊恬都特别担心。” “没什么，就是减肥减过了头，吃得太少，精神就不好。” 柳卉说的有理有据，可是李黎总觉得不太对，感觉不只是因为这个，但是柳卉一说出这句话他就没有办法强硬地去反驳，这件事让他有愧疚。 “你很瘦了，你现在完全不需要减。” “可是已经是习惯了，”柳卉马上反驳，然后拨了拨自己的指甲，叹了口气，“每次想控制的时候脑子里就开始不断浮现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就不想吃东西。” “我会尽力控制的。”柳卉又开始避开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了。 李黎有点无力，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的沉默，柳卉又开始不停地说了，“我知道我很难搞，你不用管我，我心里有数。” “怎么可能不管，你是我朋友，我不可能不管，而且说实话，减肥这件事，不是怪我吗？” 柳卉终于皱起了眉不再对自己做出什么评价了，下意识的，她就反驳了李黎，“是那些人的错，关你什么事，你什么都没做错。” “如果不是因为保护我——” “你清醒一点，”柳卉完全不想听李黎说这种话，“你和我都是受害者，尤其是你，错的是那些人渣，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错质疑自己。” 李黎笑了。 “柳卉，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吗？就算你说真实的你很糟糕，有多偏激，但是你看，你毫无保留地保护我珍视我，不止因为我们是朋友，更因为你就是这样特别好的人，你唯一不好的是不会保护自己，不只是身体还有你的心。” “我虽然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说话直，但我自从知道我的性向之后我特别敏感，对别人的恶意极其敏感，善意也一样，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善良，也更照顾别人的感受，你吸引着我和熊恬让我们觉得有被放在心上。” “熊恬虽然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是她也不傻，她对你主动对你好，是因为你也同样对她。” “而我担心的就是，这样性格的你也最容易受伤也最没有安全感。” “你拼命对别人好，观察着别人的情绪变化而做出反应，都是因为你害怕受伤，害怕被丢弃，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我以前也这样，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之后，慢慢的，我开始改变了，我知道我值得有人为我留下。” “柳卉，你比我更值得。” “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其他人都是个屁。” 第五十七章 爱你的人总会爱你 “可我附属于别人，靠别人活。”柳卉苦笑了一声，“我从别人那里夺取安全感，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人能让我给感到真正的安全，我只能通过不断的变得更加没有棱角，用这些服从，从不尖锐，去把人留下来，让我能喘息。” “我知道我这样的状态一定会出现大问题，可我没法改。” “也因为我这样的状态，我没有办法认可你所谓的我值得。” “李黎，”柳卉瘫坐在沙发上，眼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是倒映着李黎的面容，但好像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灵魂，“就算是今天，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把一些从来我都没有展现过的负面展现给你看了，这也不过都是冰山一角。” “除非你让我遇到那个让我觉得值得的人，不然什么都劝不了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比你们想的要偏激固执的多，聊完这些就算了吧，所有事情我都能自己处理。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柳卉的眼睛里已经有水光了，但是单看她的情绪好像完全没有要哭的意思，就连已经明显外露的难过悲伤都能被她控制住，要不是有生理性反应，李黎大概都察觉不到。 他想说点什么，还想继续劝，或者说用更加爆发一点的形容去让柳卉再把自己剖析地深一点，让她再信任自己一点。 但是当他看到柳卉这个样子，心不忍了。 柳卉把自己层层包围住，没有给任何一个人露出过任何一个角。 就像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一样。 “好，”李黎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闷，还有点挫败，“但是如果你需要人陪着，帮忙，或者任何事，你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随时都在。” 柳卉没回答。 两个人又静静地呆了有二十分钟，李黎开口，说差不多回去吧。 柳卉点了点头，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李黎把她送到公交站台，都要上车了，柳卉才最后问了一句，“听到了这些你还不想离开？” 李黎笑了，他拍了拍柳卉的脑袋，无奈又心疼，然后干脆地直接抱住她，像哄小朋友一样拍着柳卉的背，“爱你的人总会爱你。” “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李黎看着柳卉透过公交车窗的红眼圈，目送着她随车离开。 “聊完了？”一只手环过了李黎的颈脖，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在他耳边问道，突然出现的人的手上戴着的手表和李黎手上的是同款。 “聊完了，”李黎叹了口气，把身子软了下来，刚刚成熟温柔的样子瞬间散了，变成了一个奶娃娃，扑腾进了后面的人的怀里，“可是好像没有帮到什么……” “已经很好了。”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安慰性地揉了揉李黎的软发。 “所以谢婧汀和柳卉居然真的不怎么联络？”章慕俞倒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因为要在外面补雅思的课程，所以已经在学校申请了每天请假半天，最后两个月学校也不过是大量针对性复习，对章慕俞没有任何影响和作用，再加上家里早就打好了招呼，所以这件事顺利的很，时间多了，章慕俞就经常会中午来找江图南约个饭，或者晚上一起吃一顿。 “以前她们两个不是最好的吗？” 章慕俞连问了两句，江图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们最好，但是初中就感觉到了不是吗？一般都是柳卉主动去找谢婧汀，谢婧汀也向来更冷漠一点。” “也是。” “先别想了，顾好自己吧，”章慕俞觉得这时候没有功夫管这些，就算要在意，也不差这最后一百天不到的时间了，“快一模了吧，感觉怎么样？一模一般来说比高考要难，二模最贴——” 章慕俞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图南停住脚步，脸色诡异发白，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学校对面的一条幽深的巷子。 那里有两个大型绿色垃圾桶，几只苍蝇围在已经堆满的垃圾上绕圈圈，周边还能看到一些泛黄的黏稠的液体。 光看就觉得有一股恶臭。 “那个男人。”江图南绷紧了手背，指着垃圾桶后背，“他又来了。” 能被江图南用那个男人来形容的，也就只有他那个不是人的父亲了。 “是在被打吗？”章慕俞仔细看着听着那边的动静，有讥笑和打闹声，虽然不大，但是还算能听到。 “估计又是赌博没钱还呗。”江图南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吧。” “他不知道你家位置吧。” “不知道，”江图南侧过身子想避开那边，“只知道我在二中读书。” “你别管了，”江图南看章慕俞若有所思的样子，提前先阻止了他脑子里在想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一次两次三次，他还没完了，只要你有一天在这里读书，他就能来纠缠你。” “你儿子？！哈哈哈哈哈你还有儿子呢，你个老不死的，还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替你还钱？你当我们傻呢！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连个校门都进不去，没用的狗东西。” 里面的人说话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嚣张，避无可避地让江图南两人听到了动静。 他们本想加快脚步，不想多惹是非，结果那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地从巷子里爬出来探了个头，正好看到了江图南，“我没骗你们！我没骗你们！你们看啊！那是我儿子！他有钱！” 章慕俞还没来得及拉着江图南赶紧跑，就听到那个男人大喊了这么一句。 一群人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走路的步伐和插兜的姿势，要多精神小伙就有多精神小伙。 “你儿子？”一个女人从最后面走出来，笑了一声，音调转七转八地往上扬，别扭的不得了，像个蛇精在讲话，“那还真是我老熟人啊……诶，江图南，你家小女朋友呢？” “齐丽丽。”江图南冷笑了一声，冷漠地看着她，“都混成这样了，挺厉害啊。” 江图南本想息事宁人装不认识离开，结果没想到齐丽丽也在，曾经封存的记忆加上重新看见人渣的愤怒让江图南将理性全压进了心底。 齐丽丽那边也一样，他们本来就看不惯学习好的弱鸡，再加上江图南还有胆子呛人，本来就要暴力催债，正好给他们个理由了。 两边人就直接一起动起了手，章慕俞多留了个心眼，在动手之前就打了个110，等到手机传来了人说话的震动感时，“在二中门口干嘛呢，一群混混还来堵学生？！这个人借的高利贷你们找他去，找学生算什么？！” 第五十八章 ‘不正常\’ 两边人马刚开始动手的时候也不算狠，混混那边顾忌着章慕俞刚刚说的话，毕竟是在学校对面，到处都是学生，万一碰到个胆子大的，把保安叫过来他们也不是很好处理。 江图南这边更是了，本就不想动手，要不是齐丽丽蓄意挑衅，再加上江图南他爸一直在哀嚎，两个人早走了。 说是说生气，但是江图南和章慕俞动手的时候都往暗处下手，理智还在，就算他们不理亏，但是要是动狠了也会惹麻烦。 所以在外人看来该是混混下手重，那两人都特别小心地在各种躲。 趁着乱，江图南他爸还趴在地上，满头都是灰黑的汗，狼狈地蹭在地面上往外爬。 江图南看到了他，侧身闪过一个男人的拳头，想一脚把他踩住，阻止他离开。 “嗷！！！”江爸直接痛的喊了出来，“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我是你爸！你亲生的爸！你对我动手？！” 巷子外路过了好一批人，正好地看见了这个场面。 江图南一脸凶狠地一脚踩在一个看起来很可怜很狼狈的中年男人身上，脸上还带着伤，旁边一个和他一个年纪的男生还一副要对那个女生也下手的样子。 大家都吓得叫了出来，警察也来了，两方人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画面。 一方觉得江图南好凶，另一方觉得这群混混胆大妄为都敢光天化日对学生动手了。 那群混混，江图南他爸，还有江图南以及章慕俞都被带走了，但是警察同意了两个学生先请个假，说明情况。 章慕俞和江图南离开的时候，章慕俞看了一眼那群还在围观的学生，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视线都放在江图南身上，然后互相用手掩着手，凑在旁边人的耳朵上说着话，看这些人的表情，章慕俞不觉得是为江图南担心。 “不用管。”江图南擦了擦自己手上被蹭破的皮，看章慕俞频频往后看，制止了他。 “大概都在说我怎么又惹了这些人。”江图南边说边看着前面那些人不老实的样子，还看了一眼他爸背部的属于自己的脚印，“还有，那是江图南的爸爸吗？好吓人，是不是和之前打他的人一样啊……” 江图南模仿的自己都乐了，对这个毫不在意，“也许还会说，果然啊，江图南真的就是和混混有关系，没准一家都是混混。” 章慕俞越听脸越黑，前面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群人感觉后背一凉。 “又，是什么？”章慕俞呼吸都重了一点。 “之前也找过我一次，我爸，好像是高二？我都记不太清了。”江图南笑了一下，但是这个笑意反而让人觉得心酸，“他打我的时候被同学看到了，他们的反应和现在差不多，可能今天过后，他们的反应也和那时候会差不多。” 章慕俞不用问都能想到江图南的同学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不是你的错。”章慕俞的声音特别小，不是因为怕被人听到，也不是因为想把声音放柔，只是因为情绪导致他嗓子的干涸沙哑，“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和我说啊……” 江图南拍了拍章慕俞的肩膀，让他别这样，“我能处理好，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不是吗？大部分人都只会看表面，并且会避免让自己受伤害的人或事，然后闲暇之余，就开始指指点点，即使你不喜欢，即使你是有苦衷的当事人，你也没办法阻止大部分人都会做的这样的‘正常’的事。” “既然你阻止不了，我也不想再多惹事端，就不去在乎这些不值得在乎的人和事。” 说完这些，江图南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近似温柔的表情，“所以愿意去做‘不正常’的事情，愿意去看到别人的不容易，甚至愿意施以援手的人，才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值得珍惜。” 和李黎聊完了之后，柳卉不可否认，心情好了很多，虽然东西还是压在心上，但起码宣泄出来了一点点。 而且李黎的态度很明显，不会离开，所以安全感也回来了一点，起码让柳卉能够减少点痛苦。 她靠在公交车的车窗上，看着天慢慢黑去，外面渐渐亮起了七彩的光。座位因为公车的运作而抖动，耳边是男女老少混杂在一起的交谈声，空气里还弥漫着炸鸡、煎饼果子、鸡柳还有烤肠的香味。 人间烟火味让柳卉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出来，直到下车之前，她的情绪都稳定的出乎寻常。 下车后，周边的谈话声弱了，颜色也淡了下去，黑色占据了主导，引起饥饿的味道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空气中淡淡的尾气味。 回到家后，还是老样子，做好的饭菜，表情佯装自然的母亲，空空如也的房间。 柳卉刚刚坐在书桌上，准备调整心态好好看会儿书，真的没有时间了，一模要来了，可她的脑子也和这房间一样，空空如也，再这么堕落下去，怕是连三本都上不了了。 然后一阵铃声就打断了柳卉突如其来的壮志勃勃。 “谢婧汀？”柳卉看到她的名字反而没什么开心的，这么久没联系了，即使谢婧汀在她心里排名依旧是第一位，但是曾经埋下的感情埋太久了，不自在的占比反而更多一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即使对方看不到，她还是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微笑，连带着的语气也很欢脱，“宝贝？想我啦？” “做梦哦。”谢婧汀一听柳卉的声音就觉得章慕俞误会了，柳卉并没有哪里不对，还比以前更腻歪了？ “你怎么样啊最近，快一模了。” “你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啊？”柳卉的声音更加往上了，显得很有精神，“就那样吧，没什么，你呢？” “还行，一本没问题吧。” “哇，”柳卉手里的笔盖飞了出去，在大拇指的指腹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压痕，“那挺好的，我肯定不行，估计就是个三本吧。” “三本？”谢婧汀的语气里都是不敢相信，“不可能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差。” 柳卉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笑着的嗓音里是极力的克制，“我还真的就有这么差。” “我不信。”谢婧汀完全不相信，“你也别把自己看太低，你的实力不止，三本怎么可能考不到，三本都不用花什么力气。” “别拿初中的我看我，我现在可比以前弱太多了。” “不提这个了。”柳卉的手敲着桌子，嘴巴在说话，但是眼神飘忽的厉害，只是机械地在电话里进行一问一答，“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之后的话题就被柳卉彻底带过去了，聊天的时候柳卉明显感觉到谢婧汀变了，变得活泼了，开朗了很多，不像初中那么冷漠刻板了，只是还有一点也变了，有点像她妈妈了。 只是谢婧汀大概察觉不到。 第五十九章 时间不对，无所谓 “不过你真的就是来闲聊的吗？” 说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了，柳卉也觉得自己有点累，所以就躺了下来，因为天气有点闷，所以她特意给窗户留了条缝，风从外面溜进来时吹乱了桌面上的纸张，白花花的一片，稀里哗啦闹出了一阵嘈杂的细碎声。 柳卉已经听不太进去谢婧汀在说什么了。 但还好，柳卉还能应和，大概率是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 “那你和你男朋友呢？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他的照片。” “他没什么好见的，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又不和我说。”柳卉无意识脱口而出了一句不适宜的抱怨然后马上把自己的意识给夺了回来，“怎么突然分手了？怎么了吗？” “没什么，不喜欢了而已，以为可以慢慢产生感情，但是发现不行，就分了，”谢婧汀提到这里的时候也还好，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情绪传递过来，“虽然他对我真的还挺好的。没缘分吧，无所谓了，之后会有更好的，不缺。” 柳卉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谢婧汀这通电话来的时间不对，柳卉的情绪也不对。 她觉得更加孤独了一点，好像只有她是缺很多东西一样。 喜欢的人，当做朋友的人，家人。 两个人之后没再说几句柳卉就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了，然后硬是逼着自己爬起来重新坐上了书桌，开始看书，明天一早起来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必须好起来。 她不想让熊恬李黎担心，也不想再被安慰询问怎么了。 柳卉一句没事都说不出口了。 还好的是，回学校的时候还没等李黎熊恬过来找她，董书叶先过来了，还拉着陈阳岚。 董书叶是之前她坐讲台旁边的位置的时候彻底熟起来的，她很主动，而且平时聊天让柳卉很开心，在李黎和熊恬一直都在前排和另外圈子的人玩的还不错的时候，一直是董书叶给她一种放松的感觉，而陈阳岚和董书叶玩的不错，所以自然而然的，三个人相处的还可以，再加上柳卉和谁都能聊，只要她想，玩得好很简单。 所以两个人时不时也会来找柳卉，“过几天就有新电影上映了！一起去看吗？就这周五放学之后？正好是一模结束，学校会放个小假让我们放松一下，一起去看个电影，然后吃个饭呗？” “好呀，那部电影我想看很久了，”柳卉笑的格外阳光，“我记得你也喜欢那个主演吧。” “对！超爱！”董书叶兴奋地和柳卉还有陈阳岚说起那个主演的各种事迹。 熊恬李黎一起进班级的时候看到了柳卉好像把阴霾挥去，和同学聊个不停的样子，熊恬安心了很多。 “你好厉害啊，昨天聊了一下就好多了，”熊恬想起昨天李黎和她说的那些事情就来气，之前她本来和姚璇关系要比柳卉更好的，因为最开始相熟的时候，她和姚璇因为都喜欢看小说，所以经常在一起交换小说，可是后来她就觉得姚璇的性格不是那么好，越相处越觉得不喜欢，所以渐渐淡了，然后越来越觉得柳卉更好，就到了现在这样亲密的状态，“卉卉应该能稳定吧，快高考了……” “能。” 李黎其实心里很不确定，即使看到了柳卉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勉强的样子也无法安心，但是对熊恬还是要这么说，总不能两个人都垮下去。 江图南和章慕俞录好了口供就离开了警察局，警察还特别热情地开车把两个学生送回了二中。 章慕俞是已经彻底请了假，没去补课了，可是江图南不是，他还要继续回去上课。 “要不你也请假算了，就说受了伤要去医院看一下。”章慕俞路上听到江图南说的那些话，觉得现在去学校，会是流言蜚语传播的最厉害的时候，而江图南的那些同学，听描述不觉得是什么会护着他的，这个时候回去，真的就是找罪受了。 “你回去吧，我没事，”江图南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会伤害他的，“这种事情在我小时候就做好准备了。” 章慕俞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 “有那样一个父亲，什么最坏的打算都要提前做好，这样已经不错了，在我的设想里，他该是会来我学校直接冲到我班上去闹腾的。” “而且还是那句话，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嚼舌根这种事情太不过正常了。”江图南让章慕俞放心，让他赶紧干自己的事情去，自己则是想要再赶点进度，每天的计划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想打断。 没多少时间了。 果不其然，江图南一进班上，班级就安静了下来，就和第一次被撞见被人打一样，这些人的脸色和情绪都不带变样的。 江图南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变了，不觉得羞耻、冷漠、愤怒，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他在近乎所有人的视线追踪下淡然地坐在了座位上，该拿出什么练习就拿出什么练习，丝毫不受影响。 等到放学了，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问话，虽然班主任美其名曰关心。 “江图南啊，”班主任特意和其他老师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去吃饭了，所以办公室只有她和江图南两个人，“听说你今天在外面和外校的学生碰到混混了？” “是。” “没受伤吧？”班主任看起来像是很担忧的样子，但是江图南知道她还没有说重点，“我听说，今天那些混混，还有你家长在？” 班主任说这话真是一点弯没绕。 江图南叹了口气，“是，但是……” “没事没事，”班主任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完全不想听江图南说的多详细，知道的越多，事情就越多，“不想说可以不说，这毕竟是你的家事，别紧张啊，也别觉得有压力。” “主要是吧，现在也高三了，离高考没两个月了，家里的事情和你家长多说说，处理好，别影响你，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候，关乎未来，你现在就是要一心一头放在学习上，别让其他事情弄得你分心。” “不会有下次的。” “诶诶诶，好好好，”班主任喝了口茶，“身体确定没什么问题吧？要不要我陪你去趟校医室？” “不用了老师，”江图南礼礼貌貌的，“我没事，要是您也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吃饭了？吃完饭还有卷子要写。” 班主任听到这里就喜笑颜开的，眼角的褶子都露出来了，“好好好，赶紧去学习，有什么困难多找老师。” 第六十章 努力和差距 柳卉意识到自己糟糕的状态，拼了命想要把自己的成绩补回去，每天熬到两点才睡，早上六点又要起，四小时的睡眠再加上上课十几个小时的读书时间，是个人都扛不住。 柳卉只能天天给自己带一点糖一点奶都不加的黑咖啡，中午午休沾桌就睡，然后吃的东西也在李黎的目光狙击下吃的多了多。 “你稍微也控制一下，别学的太猛了。”柳卉吃饭的时候攥着筷子都摇摇欲坠快要睡着了，回教室的路上，她就被熊恬搀着，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不是之前欠下太多了吗，也就一百天不到，搏一搏不会有什么，不搏才后悔。” “卉姐！聊一下？” 两个人刚要进教室，严知行就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姚璇。 刚刚还懒懒散散像只猫崽子似的柳卉马上就皱起了眉，有点抗拒地抓紧了熊恬的胳膊。 熊恬这么个几乎不发脾气，娃娃脸的小可爱都摆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对着严知行，“干嘛？有事？” “有，”严知行和熊恬不是很熟，他和柳卉姚璇熟起来还都是因为高一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卉姐……” 他的语气里有点恳求的意思，但也就一点点，只有柳卉捕捉的到，她叹了口气，心软地松开了熊恬的胳膊。 “诶……不是……” “你先进去吧，没事的。”柳卉小声地对着熊恬撒娇。 “行吧，”熊恬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你不要……” “我知道。” 两个人都欲言又止但是两个人都能懂彼此在说什么，姚璇在后面脸色又黑了起来。 柳卉刚转头想和他们说话，就看到了姚璇的死人脸。 …… 三个人相对无言，以往但凡三个人突然没什么话说了，都是柳卉主动再开启了一个话题，聊的不亦乐乎，但是现在，柳卉不愿意了，所以就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柳卉站的都心烦了，她本来就很困，每天就指望着中午这点时间补补觉了，结果这两个人拦住了她，却什么都不说。 柳卉觉得挺累的。 “卉姐，一模考完那天下午有空没？我们出去谈谈吧。” “不行，”柳卉有点烦心，“那天有同学约了我去看电影。” “推了！她们哪里有我们重要！”严知行笑着说，没心没肺的，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么想。 但是柳卉不觉得好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还有背后那个一言不发的姚璇。 “你们再挑一天吧，挑好了告诉我，我会去的。”说完，柳卉头也不回地回了教室，然后就看着李黎和熊恬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笑了。 ——没事。 柳卉和两个人做了个嘴型，然后回了座位想要好好睡一觉。 几天过后一模就开始了，柳卉紧张的手都在打抖，太久没有好好学习了，只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恶性补习，都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作用。 但是好在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再怎么不安也结束了，考完之后她和熊恬李黎打了个招呼就和董书叶还有陈阳岚一起走了。 玩的很愉快，都不用装就笑了出来。 一模结束之后成绩出的很快，而且是全市的成绩都出的很快，班主任把全市的排名发在了班群，让所有人都方便去看。 江图南拿到了一模成绩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排名，这次他还是全班第一，年级第十，所以排名肯定不会难看，而且总分要比去年的一本线高了好几十分，问题肯定不会有，而且一模向来是要比高考难的。 “江图南真的厉害啊，把零班的人都挤下去了，按照往常，年级前二十几乎都是零班的吧，从来没见过重点班的。” “是啊，这次真的长脸了，你们看老班的样子。” “这么好成绩的人，怎么就……” “你还说！别乱讲话，到时候惹江图南生气了我们问谁问题去啊！” 这些人讲话从来都不知道控制音量，该听的不想听的，江图南都听到了。 但是他也不在乎，只顾着看那个排名，他趁着周围没人关注他的时候搜索了一个名字，然后脸色就冷了下来，手也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有个人只有四百多分的成绩。 “去年我们省的本科线是多少？” “啊？”江图南的同桌懵住了，无缘无故管本科线干嘛，“不记得了，理科好像是四百五？” “文科呢？” “哈？”同桌更懵了，管文科干什么，“文科真没印象了，但是好像文科每年都一定会比理科高吧。” “谢谢。” 江图南看着那个刺眼的分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初中知道分数的差距会决定着不同的学校，不一样的人一样，高考的分数更是能把人拉开一个巨大的差距。 不仅是学校的差距，更是城市的差距，还有一些江图南都不想去想的差距。 “怎么了？”同桌看江图南的样子很苦恼，可是明明已经考的很好了，而且他们看了江图南的排名，很理想。 “没事……” 江图南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 “喂，什么情况啊，考的不是挺好的吗？还唉声叹气。” 沈英逸也正好出来上了个厕所，就看到江图南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一是因为江图南脸上能出现这样的表情真的难得一见，二是他也特意关注了一下江图南的成绩，明明挺好了可还是这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只是一模，要是不满意，你还有时间进步，而且你知道的，一模比高考难，只要你高考能稳定发挥，一定比这次还要好。” “我知道，不是为了这个。” 江图南湿着手靠在瓷板墙上，有点烦躁，“只是看到了以前熟人的名字……” 沈英逸挑了挑眉，安静地等着江图南继续说下去，也不着急。 “以前她成绩挺好的，然后掉下去了一点，但是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有那么好，但是刚刚看到她的成绩……低了很多……”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第六十一章 名字 看完电影之后的第二天一早，柳卉就出了门去见那两个人。 他们约在了学校附近的肯德基，约的时间是九点，柳卉只提早了十分钟，但是很明显，那两个人还没来。 柳卉随意地坐在了一个位置上，点好了单，然后安静地玩着手机戴着耳机听着歌，也没有想着去催。 周末早上的人并不多，某种意义上，肯德基还真是个讲话的好地方，空间够大，有吃有喝，身边也没有人，足够隐私。 没一会儿，柳卉点的吃的还有喝的就做好了，她把东西都摆摆好，再看了眼时间，离九点也就一分钟了，可是那两个人还是没来。 她挺不喜欢的，时间观念对她来说本就很重要，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明明该是那两个人早到一点摆出诚恳的态度，结果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柳卉自己笑了出来，搅动着自己手里的咖啡，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过是小细节无伤大雅，只有柳卉一个人在坚持这些她认为的礼节。 而柳卉也不想针对这些事情计较，因为到时候得到的就只会是——我们关系这么好，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啦，不用太在意，不然活的多累。 “卉姐！” 柳卉正沉浸在自己的阴郁的想象中，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伸手挥了挥，然后让他们坐下。 “哇，这是……” “想着你们大概是没吃早饭就过来了，”柳卉用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刚刚因为搅动力度太大而蹭到自己手上的咖啡，“不过如果你们吃了，等会就打包吧。” “没吃，哇，卉姐你真是，”严知行挠了挠鼻子，“谢谢啊。” “没事。” 姚璇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柳卉也不怎么想看她了。 “说吧，等会回去还要继续看书，”按照往常，柳卉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有点尖锐，有点会让人尴尬，可是今天她心情又开始不好了，“时间不多了。” 严知行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说。 他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说这件事姚璇做错了，希望柳卉不要因为这个把三个人的关系弄僵，大家在一起都三年了。 柳卉继续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低着头，没有给任何回应。 虽然没有看他们两个，但是余光里能捕捉到，严知行一直在悄悄动着姚璇的胳膊肘，想让她说点什么。 姚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是会说对不起的人，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嫉妒心太强了，你也发现了，我从上次开始到现在，都不怎么说话，因为我的性格吧，我觉得道歉没用，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我的态度的，我们能和好吗？” “道歉是最实际的，也是最基本的，你连口都不开，别人为什么要等你，要去看你的行为？” 柳卉快被姚璇逗乐了，虽然确实有的人只会嘴上道歉，但是起码能有个道歉，鬼才知道所谓的实际行动到底是不是虚的。 人有多难改啊。 狗都改不了吃屎。 “我也不想吵了，更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候和你们掰扯这些，我也没想把我们的关系闹成这个样子，毕竟就像严知行说的，都三年了，一起陪伴着过来的，没必要。”柳卉微微张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捋了捋头发，总算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是姚璇，我告诉你，我的性格也就是这样，我之后也会对所有人热情，你别再这样避我如瘟疫了，再有下一次，谁都受不了吧。”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热情而已。” “她不会了卉姐！”严知行赶紧替姚璇答应道，“她就小孩子脾气，你又总是那么会照顾人……” 严知行看着面前热腾腾的吃食，“所以我们总是会不自觉地觉得能被你包容，有时候做事就失了分寸。” “我知道。” 柳卉觉得现在该是要调节一下气氛的时候了，可是她又做不到。 这种时候她就想起了李黎，李黎说过的那些话。 “好了好了，说开了就行了，我也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柳卉放开似的不再拨弄那杯已经变凉的咖啡，“还想去逛逛吗？商场都开门了，逛一会儿，然后吃个午饭？下午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学习哦朋友们，就快高考了……” 之后的氛围因为柳卉的笑容而好多了，也因为她不停地在聊最近的生活和即将面对高考的苦恼，琐碎小事还有通感最容易让人跟着一起唠。 就连姚璇都把自己的死人脸丢弃了，三个人好像真的没有事了一样。 但是柳卉知道，当她开心地和他们挥手作别后转头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没过去，但是她就想这么过去了。 柳卉不会和他们就这么散场，他们也没有那样细腻的心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所以就只能她自己慢慢想通，慢慢消化。 有时候柳卉会恶劣地想着，要是她真的彻底什么都不要了，他们两个会怎么样。 她大概能理解姚璇的嫉妒心和独占欲。 她自己也是这种人，只是藏得好好的。 柳卉还没有从这种友情的挣扎中解脱，回到学校之后的一模成绩就又给了她一个重击。 成绩并不好，很难看，刚刚勉强过了去年的本科线，要不是搜索自己的名字，翻个十几分钟都翻不到。 熊恬李黎还是不错，不过李黎有些微的下降，但是排名还是在班级前几。 李黎她知道，他有着很强的动力，他必须考好，因为有人在一所大学等着他，是本市最好的一所大学。 熊恬也必须努力，家里还有个哥哥，哥哥成绩也格外的好，她不能被比下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要是一点出众的地方都没有，她就真的没有一丝席位了。 而柳卉自己呢，虽说要努力，也真的努力了，可是柳卉好像没什么目标。 即使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想去的大学，没有想学的专业，没有在等或者要追的人…… 前途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清晰。 唯一一个曾经给过自己动力想要追逐的人，也早就消失了三年了。 柳卉有些无趣地翻动着那份名单，随手一停，就在理科排名里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名字。 江图南。 排名很高，划了没几下就看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明明在刚才看到自己那个难堪的分数都没有想哭的感觉，可是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柳卉就特别难受，鼻头酸涩的突如其来，她必须佯装打了个哈欠逼出了眼泪才能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那一点点不受控的湿润擦干。 好的人一直都好，糟糕的人不断再更加糟糕。 第六十二章 高考 一模过后，有人满心欢喜写在脸上，有人唉声叹气话都变少了。 “成绩好的值得夸赞，但是也不能太骄傲了，接下来还有二模，三模，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那一次的高考，该怎么复习还是要怎么复习，不能断，查漏补缺，有问题一定要过来找老师或者找同学问，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 “成绩不够理想的也不用气馁，本来一模就要比高考难，而且还有时间，还能往上走，加把劲，有问题就问！” “现在晚自习下课回家也不要太紧张，复习到太晚，影响休息，现在各科老师都在给你们整理重点，复习这么多轮了，现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身体不能垮！叫你们爸妈给你们做点夜宵，补充体力，女孩子也不要怕胖，这个时候给我减肥。” 班主任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前面的讲台都要被她敲穿了。 柳卉没有多认真听，她知道老师会说什么，现在就是摆正心态的时候了。 可是她没办法像班主任说的那样放松早睡，再不抓紧时间，就算她能上升，也只是肉眼可见的上升，她这个成绩，不能只有那一点点进步。 “别紧张听到没！”李黎敲着柳卉的碗筷，“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要努力，但是一定要适度！” “对对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们，我们不会就陪着你一起去找老师，你要稳住！”熊恬嘴巴里塞着刚刚放进去的荔枝，含糊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柳卉真是服了，但是笑意完全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我有数，你们也别操心我，自己哪里不会也要记得补哪里哦！” 柳卉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她现在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事情，柳妈也几乎在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尽可能地做好菜，做好夜宵，然后嘘寒问暖。 熊恬和李黎也在努力，两个人虽然成绩名列前茅，倒是每次柳卉抬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在皱着眉小声与别人探讨问题，或者就是埋头苦干。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互相看看，都能看见彼此中指指甲旁边有因用笔时间太长而留下的压痕。 每天早上无论多早来学校，班上一定有人更早就来了教室，站在座位上或者走廊里背书。 除了去洗手间下课就没有人再动弹了，就算是在洗手间里，同年级的偶尔谈话都是围绕着课本知识。 每周晨会，即使班主任一再强调好好站着听校长讲话就好，但是所有人都偷藏着古诗本或者单词本，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 每个人都在暗中较着劲。 以往总是会被老师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吵的一届学生’也安安静静，踏入高三领域之后，除了背书声，几乎就听不到别的了。 而理科班则是一打一打的草稿纸往外扔，上面全都是各科的各种公式。 柳卉每晚到三点才睡，上课靠掐手臂清醒，下课靠两倍浓度的黑咖啡扛住，每天三餐吃的都格外多，体重没有办法地又往上长了几斤。 剩下的不到一个月时间，柳卉就像是在吊着自己的命。 好在有所成效，进步很快，虽然排名依旧不是很好，但是起码超过本科线几十分了。 只是这样的进步仿佛成为了一个极限，之后不管柳卉怎么查漏补缺，怎么再加大知识进脑量都无济于事。 在最后就好像只能听天命看运气了。 江图南那边反而没有这么夸张的进补量，因为前期不间断的努力，所有的基础他都打的结结实实的，没有任何纰漏，所有的基础题简单题，江图南都能做到一分不落，中等题也几乎都能全对，顶多扣个几分偶尔的粗心大意还有步骤分，所有江图南要做的就是最后的大题，还有每天常规的语文英语背诵。 之后的一个月，江图南面对的全都是各种难题，然后用各种方法去进行解决，开阔思维。 班上那些闲言闲语，流言蜚语也几乎消失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自己都已经快顾不过来了。 虽然是在重点高中，升学率和重本率高的离谱，但是仍旧会有考不到大学或者没考好的人，没人想要成为这些人。 高考到了倒计时一百天就过的格外地快了，在三模过后就更加。 不过就好像睡了一觉，再睁眼就是那一天了。 高考前，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不停地强调休息好，别紧张，在最后发放准考证的时候，班主任更是一天能念叨个十几遍，一定要好好保管。 考场一定要提前看好，准考证身份证一定要提前准备好，一定不要吃生冷东西别生病。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迷信说法，进考场教室要先迈右脚，考完出来一定要先迈左脚，不能穿什么衣服，要避开什么忌讳。 这是一场全民的运动。 等到高考那天真的到来了，每个考场都有特警在，门口还会分发无数免费的矿泉水，许许多多的出租车免费为高考学子护送，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在高考的环境下翘首以盼。 柳卉熊恬还有李黎在进考场之前互相拥抱打气，章慕俞不急不慢地在考场门口给江图南发加油信息，虽然江图南不会看手机。 谢婧汀一个人站在门口，深呼吸着攥紧手里的证件。 沈英逸则是卡点过来，然后和江图南挥手示意，两人分别进入自己的考场位置。 考前总是会想着考试的时候自己会如何紧张，考完之后会怎么样欢呼大笑，但是真实来到的那一天，所有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考试途中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紧张慌乱了，考多了试，高考就像是其中一次月考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考完之后，没有欢呼，没有朋友彻夜ktv喝酒唱歌，只是和过来接人的父母一起回了家，吃饭，睡觉。 柳卉没什么感觉地和玩得好的几个聊天，然后约好了谢婧汀第二天见面。 江图南回到了家，吃着妈妈和表姐亲手做的大餐。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在学校撕碎自己的课本从高空洒落——因为学校不允许。 还有更加现实的就是觉得自己没考好，还要留着这些课本等着复读。 真实和想象总是不一样的。 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不管之后会不会复读，他们的三年时光结束于此，所有决定命运的册子已经递交审批无法更改。 尘埃落定。 第六十三章 留恋 章慕俞连高考成绩都没打算等，过几天就打算出国先熟悉环境了。 初中，高中的班委都开始陆陆续续组织聚会，江图南和章慕俞不管接到谁的通知邀请都推辞了，两个人选择单独去看看初中老师。 至于高中老师，江图南是没什么心思去看望了，而章慕俞在刚考完就去拜访了各个老师。 初中的班主任好像早就知道高考完之后就会有人来看她，所以办公室放了很多水果零食，来一个就给一堆。 江图南和章慕俞过去的时候正碰着他们中午快下课的时间，班主任也没有排班，所以就待在办公室里。 她看到江图南和章慕俞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两个人都是以前成绩好的，但是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听到消息了，所以她还挺关心这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真快啊，”班主任拿了一把零食糖果，还自顾自地给他们拿了切好的哈密瓜，放在他们面前，“这才一下子，你们都毕业了，怎么样？考的还好吗？” 江图南笑着接过了那些吃食，想着班主任还是和以前一样，还在念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就总是会拿点小零嘴过来分给大家，有一次更好笑，他们还在考一场小测试，班主任就打开了怪味豆的包装，一个一个地喂给他们，那天班上是一会儿听见擦擦擦的写字声，一会儿又听见嘎嘣脆的声音。 三年了，班主任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老江一直都在二中排名很前，肯定考得好，”章慕俞特别自来熟地嗑起了瓜子，“我就不知道了，还行吧，但是我准备出国，所以就也不在乎了。” “出国？准备去哪？”班主任又泡了两杯茶，端给了两人，真的就像是他们三人正在开茶话会，“读什么专业定了吗？” “美国，学管理，过几天就要走啦，所以赶紧和老江一块儿来看看您。” 班主任笑了，“是是是，老师很感动。” 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班主任才不经意地提起了柳卉的名字，“她怎么样？这孩子高一的时候过来看过我一次，还给我带了礼物，之后每年都在教师节给我发了信息，这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很认真，很体贴，别人教师节就是发一句话，她每次都是特别长的一篇，又细腻又温情。” 班主任提到柳卉的时候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就是比较内向，不太会和别人相处。” 江图南从班主任提到柳卉开始就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抬眼认认真真地听着。 章慕俞听到班主任对柳卉的形容，哇了一句，“您描述的和我们看到的可不一样。” “她是和表现的不一样，”班主任笑着说，“虽然看起来挺活泼可爱的，但是我觉得她还是偏向向内汲取力量，是个安静的。” “说起她，”班主任眼里的兴味很浓，特意看着江图南说，“你们之前还是黄金搭档呢。以前没和你们说过，柳卉还挺护着你的。” “什么？”江图南愣了一下，没想到班主任会这么说。 “你以前啊在班上太冷了，大家都不太敢和你说话，还有些嘴上总是乱说话的，会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 班主任没把完整的话说完，不只是针对江图南的态度。起码在初中的时候，江图南家里条件应该不好，有时候看到校服里的衣服的时候，有些学生看到了他衣角的小破洞，在那里大肆宣扬调笑，她因为这个批评教育了好几次，可是有些人就是屡教不改。 “有一次我遇到了他们说些不中听的话，刚想过去，然后柳卉就过来了，”班主任想着当时的情况就满脸欢喜的，“那么一个小个子，软软弱弱的女孩子，憋红了一张脸和那群男生理论，虽然说话很稚嫩，但是全程都没有怂，一鼓作气地说了一通正经话，全都在维护你和指责他们。虽然我都看得出她要被吓哭了，这孩子胆子小，当时怕不是害怕的要命。” “这孩子心性挺好……” 江图南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抓紧了手里的杯子，低着头，心里好像都灌进了一股如茶水一般温度的暖流，他又想到了吴文石还有那次的公交车。 柳卉是不一样的。 江图南从以前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感觉更明显。 曾经被刻意忽视的，强烈的悸动，除却感动、习惯、怜爱与情感转移以外的心动，这才是能让他持续这么久都无法忘怀的最重要的一点。 不只是一时的欢喜，那是对一个人灵魂的留恋。 留恋她的勇敢，留恋她的善意，留恋她与众不同的坚持自我。 柳卉还有熊恬李黎也都收到了班级聚会的通知，但是三个人也都不想去，他们决定去市里新开的大型游乐园玩，票都预定好了，正好和聚会那天时间撞上了。 柳卉和李黎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熊恬觉得有点可惜。 “你们为什么都不感兴趣啊？”熊恬端着自己的草莓冰沙问。 “没意思啊，”柳卉揉了揉熊恬的脑袋，有点软趴趴地窝在沙发上，考完之后失去了一个压力，柳卉总算是放松了一点，“这种班级聚会不是给班级所有人的，是给那些大圈子里的人，还有和老师关系好的人的。” “这两个类型我都算不上，自然对去不去就无所谓，如果换个时间，你们两个还有董书叶、陈阳岚都去，我就会去了。可惜你们都不去。” “为什么这么说啊？”熊恬虽然算不上大圈子也算不上和老师关系顶顶好，但是不可否认，她算是还不错的了，人可爱学习好讲话有种天然的搞笑，这类人总是格外受欢迎，所以她不是很理解。 “这些人才玩得起来啊，”李黎笑着解释，“大圈子会玩也热闹，和老师关系好才可以肆无忌惮，像我和柳卉这样两个类型都不是的人去了会很尴尬，起哄起不来，还要各种客套敬酒，多不自在。” “没错！”柳卉打了个响指，对李黎比了个赞，“反正去了也是和自己熟悉的小圈子的人说话，还不如自由地小圈子自己聚聚就好了，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玩。” “不过你真的想去，下次我们还是可以陪你的。”柳卉看熊恬似懂非懂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她一直这样不用懂这些也挺好的。 第六十四章 你看我我看你 “抱歉，来晚了。”三个人还在说关于聚会的事情，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的，比较成熟的男人。 李黎一看到他进来就笑开了花，忙对他招手，“不晚不晚，我们就是提前来了先聊着。” 柳卉好笑地看着李黎像是狗见了主子似的。 熊恬还有点懵懵地看着进来的人，甚至比刚刚听不懂聚会那番理论还要更懵，她碰了碰柳卉的小拇指，满脸问号。 “不是说想让我们见见他对象吗？” “是啊，”柳卉好笑地捏了一下熊恬因为惊讶而有点红润的耳垂，“这不就是。” 熊恬：？？？ 她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李黎，小心翼翼，特别小声地确认道，“李黎是同性恋吗？” 柳卉点了点头，看了眼李黎，李黎也看着她，两个人相视一笑。 “现在算是在你们面前正式出个柜，”李黎请服务员再拿了个菜单，给他男朋友点了杯饮料，“不过，柳卉早就知道了。” 熊恬对于李黎是同性恋这件事惊讶的不行，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尽可能地显得自然一点，“卉卉怎么知道的啊……你告诉她的？” 熊恬的声音都在打抖。 柳卉笑的都快倒在地上了，“不是，是偶然一次晚自习下课看到了而已，当时觉得还在上学，不要太高调，就没说出来，等高考完再说。” 她有点抱歉地端起自己的饮料，和熊恬碰了个杯，“我们的错。” “没有没有！”熊恬把头发都摇成了陀螺状，“我理解的，没事没事，你们别介意。” 那个男人打从进门就没有多说，和李黎打了个招呼就留足了时间让对面两个女孩先把事情给捋一捋。 直到看到她们，不，应该说那个可爱的短发女生搞清楚了所有事情，才开口做了个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郭瀚煜，是李黎的男朋友。” “你好，柳卉。” “熊、熊恬。” 李黎又笑出了声，噗的一下，完全忍不住。 “我们恬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哦我的天。” 熊恬瞪了李黎一眼，气呼呼地猛吸了一口冰沙，然后又因为太冰咳嗽了好几声。 “哎哟我的崽哦，”柳卉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李黎更是，笑趴在郭瀚煜的肩头，郭瀚煜初来乍到都被熊恬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忍俊不禁，“你慢点慢点，冷静一点！” 熊恬的脸都红了，不想讲话地窝在自己的小角落。 “郭哥是上大学了吗？”柳卉多多少少知道点郭瀚煜的情况，所以主动开了口，想要拉近一点关系，多聊聊。 顺便让熊恬也加入进来，省得她别别扭扭的。 “大三了，就在a大，计算机系。”郭瀚煜坐下之后，李黎就一直不安分，左动动他，右动动他，然后一脸含羞地被郭瀚煜抓着手，宠溺地让他别乱动。 “你们什么时候……就……在一起的啊？” 聊了一会儿之后，熊恬总算是放松下来了，特别好奇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高一，”李黎直接回答了，满脸写着‘我超开心’，“那时候他大一。” 柳卉和熊恬依偎在一起，等着李黎继续说下去。 “就，这么在一起了嘛。”李黎不太想说具体怎么在一起的，柳卉倒是第一次从李黎脸上看到了难为情。 郭瀚煜没有李黎的同意，肯定也是不敢多说的，“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饭吧，然后唱歌？这是你们今天的安排吧？” “是是是。”柳卉和熊恬想着吃饭唱歌的时候一样能聊，就没有再多说，两个人本想去aa付钱的，然后就看到郭瀚煜先一步拿着账单去了前台。 两个人相当不好意思，尴尬地看着李黎，偷偷和他说，“等会我们把钱转给你，你再转给他？” “屁哦，”李黎把两个女孩推开，“让他请，之后的晚饭还有ktv，都算他的。” “别别别，”柳卉和熊恬看了彼此一眼，都拒绝了，“真别，不用这样，而且郭哥也是学生，不要不要。” “他赚了钱，大学的时候就接单子写编程了，你们别客气，我们谁跟谁啊，以后你们有了男朋友，也要请客的！一个不落！” 柳卉和熊恬笑了出来，“好好好，到时候请吃大餐，如果真的能有的话。” 四个人两两成对，正要去一家西餐厅，结果在门口见到了柳卉意想不到的人。 “章慕俞！”熊恬第一个看到了熟人，下意识就打了个招呼，柳卉紧绷着看着站在章慕俞旁边的江图南，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李黎也看到了章慕俞，本来也想打招呼的，但是没想到熊恬先一步特别欢快地来了一句。 章慕俞看到熊恬的时候直接笑了出来，特别爽朗开心，李黎有些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本来想和柳卉说句悄悄话，结果没想到柳卉也怪怪的，像是被怔住了一样。 李黎顺着柳卉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白皙清瘦，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冷冽的男生站在章慕俞旁边，同样也看着柳卉。 这一对也怪怪的。 “卉卉，怎么了？”熊恬也就是刚刚那一瞬间显得很激动，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只有章慕俞还是格外愉悦的样子看着熊恬那傻傻呆呆的样子。 “啊？”柳卉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虽然是在回答熊恬，但是眼神忍不住地往旁边餐厅的玻璃上瞟，太丑了…… 柳卉咬着下嘴唇，看着自己的装扮，还有因为高考后期吃回来的十斤肉。 可能是因为节食减肥，柳卉特别容易复胖，没吃多久就胖了十斤。 她不太敢再去看江图南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惊讶看到了老同学。” 江图南的视线还放在柳卉身上，沈英逸因为不认识对面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只好笑着站在一边，他看着江图南的样子特别惊讶，他认识江图南也差不多三年了，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认真这么丰富的情绪。 就算是被说坏话，被父亲暴力对待，他都神情淡淡。 那个女生，是叫柳卉？ 沈英逸多看了几眼柳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因为那个女生江图南才突然变得如此不像他。 还有旁边那个可爱女生，章慕俞也情绪格外激动。 有意思。 第六十五章 不想见你 “你们都认识？” 郭瀚煜也感觉到了两队人马之间的碰撞，这种碰撞还显得格外暧昧，但是互相可能都不知道。 “嗯……”李黎都不知道怎么介绍这种复杂的情况了，“对面那个最高的小麦色男生是我们高一的同学，这是我唯一认识的。那个清瘦干净的男生还有另一个比他高一点的逗号刘海的那个，我都不认识。” “看起来柳卉是认识那个清瘦的男生，逗号刘海那个对你们这里几个都不熟悉。” 郭瀚煜捏了捏李黎的耳骨，带着他一起看戏，差不多这些人都眼神示意完了，就出来带了带节奏，“要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吧。”柳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拒绝完又觉得不太好，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安静了。 江图南听到柳卉拒绝有点意外，但是什么都没说，还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她。 气氛有点尴尬。 “不用了不用了，太客气了，”章慕俞打着哈哈，也有点奇怪柳卉居然会这么直接地拒绝，按照以前，就算是柳卉不乐意，也一定会和他们一起去，而且柳卉，怎么会不乐意，“一起进去吧。” 也不知道是命里有缘还是真的就这么巧，因为是饭点，所以餐厅里就剩下两张桌子了，靠在一起的两张桌子，正好能分别容纳这两队人马。 不是一桌吃饭，胜似一桌吃饭。 柳卉很僵硬地坐了下来，江图南看了他一眼，拉住了刚想坐下去的沈英逸，和他说了一声，主动坐了下来，单独坐着，沙发背面对着的就是柳卉。 熊恬和柳卉因为背对着后面所以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李黎和郭瀚煜把一切都捕捉到了。 身为场内唯一谈恋爱的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对方的掌心。 沈英逸今天收到了两个惊喜，都来源于江图南，“老江，你是不是……” 他特意把手放低了点，确保对面的人看不到，“有点什么心思。” “是啊，”江图南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可是不行。” 章慕俞喝了口柠檬水，摩挲着杯壁，“还没到时候？” 这下轮到沈英逸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在打什么哑谜。 “唉，”章慕俞叹了口气，“不是，以前确实她还喜欢你，但是都这么久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将一份不过刚刚萌芽的心动保持这么久的，万一晚了呢。你不是没看到刚刚柳卉的样子吧？” “看到了。”江图南想到刚刚的样子，就一阵心悸。 “她现在可不像是还喜欢你的样子。”章慕俞觉得头有点疼，江图南倔起来真的是死倔。 以前说是担不了责任，家里也一堆破事，可现在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成绩也能有一个好未来，还有什么担不了责任的。 “你在等什么？”沈英逸听到这有点疑惑。 “我负不了责任，我还什么都没有。”江图南也觉得特别烦心，柳卉真的瘦太多了，以前那种有点肉肉的，婴儿肥的，总是透着红润的脸陷下去了不少，曾经可爱的样子变得有些成熟好看了，可是才让人觉得，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以前初中的时候没见过柳卉露出那样的表情。 曾经大部分时间，她是害羞，不好意思，紧张地躲避着。 可刚刚却是像害怕。 在害怕什么？ 沈英逸看江图南纠结的脸，更迷惑了，“你才高中毕业，能有什么？负责，有钱，有好工作，能给她一个未来，叫负责吗？” “是哦。”章慕俞又叹了口气，就连看到熊恬那傻孩子的样都不能缓解他的心塞。 “可你连开始都不给她，怎么负责，”沈英逸想了想刚刚柳卉的样子，“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的，真的想负责，想给未来，就和她在一起，爱她保护她尊重她然后一步一步努力，给她一个一定会实现的承诺。” “在这里揪着脸可不是什么负责。” 江图南听到沈英逸说的这番话愣了一下，半天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你还在犹豫什么？追吧。”章慕俞和沈英逸看着江图南，就等他一句话。 “让我想想。” 江图南在心里计算着，上了大学之后的开销，不仅是学费生活费那些，他想要自己负担，甚至想着要给家里补贴。 他妈妈年纪在那了，再晋升也升不到哪里去，就等退休了，妹妹还在小学，马上初中，虽然是义务教育，但是该买的练习还有补课都要钱。 又是一笔数目。 就算能给承诺，也一定能实现，但是就像他们说的，能等多久呢？ 还有一个那样的父亲，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刺在心里。 江图南这边的氛围有些严肃，柳卉那边也不怎么样。 柳卉虽然还是表现的很正常，边吃边聊的样子，但是还是很勉强，就连熊恬都感觉到她在装了。 可是因为郭瀚煜在这，大家又是第一次见面，熊恬几次三番想要问一问，都被柳卉制止了，用手机发消息给她说这样不好。 李黎虽然和郭瀚煜柔情蜜意的，但是也不可能放着柳卉在这里一点都察觉不到。 他知道柳卉总是在外面表现的成熟懂事善解人意，不让人不舒服。 李黎和郭瀚煜用眼神撒了个娇，郭瀚煜也明白现在的气氛怪怪的，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给他们留下一个私密空间。 “说说吧，他去外面抽根烟消消食，”李黎说，“怎么了啊，你是认识那边的人？有过节？” “没有。”柳卉看着李黎和熊恬的样子，想了一会儿，老实说了，“就是，那个白一点的，瘦一点的男孩子，是我以前的同桌。” “我算是暗恋了他两年吧，没有表白，但是毕业的时候被发现了，就……”柳卉想到了齐丽丽贴出来的那些东西，又想到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糟糕透顶的成绩，越发想把自己藏起来，“就现在见到他挺尴尬的。” 柳卉舔了舔嘴唇，有点忍不住的红了眼圈，“我没想过还会见到他。” “我就觉得不想见他，特别不想见。” 柳卉一边说，眼泪一边直接掉了下来，熊恬和李黎瞬间慌了。 第六十六章 一直走下去 “你别哭啊，不想见就不见了，你别哭……” 熊恬接过李黎拿过来的一大堆纸，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给柳卉擦眼泪。 柳卉扯了扯笑容，自己从熊恬手里拿了张纸，“对不起啊，就，我也不知道，就哭了。” 柳卉给自己擦眼睛的手劲儿很大，本就已经红了的眼圈因为她自己粗暴的行为，更红了，她用力压了压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都模糊了，可还好，眼泪也被压回去了。 “哭就哭啊，还不能哭了。”李黎其实也很慌乱，上一次看她哭都还是为了护他的时候，那次哭得撕心裂肺给李黎留下了阴影，特别害怕柳卉再有什么事。 “到时候我们赶紧跑，不见他，啊。”熊恬递过去了一杯饮料，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柳卉被熊恬那个表情逗乐了，“没事，我就是刚刚突然一提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其实没什么。” 说完，李黎又拿了杯饮料怼在了柳卉的面前，眼睛里都是‘你喝一口，很好喝，喝了就不难受了’，柳卉接过了那杯，在李黎的灼热的目光下喝了好几口。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特别不好意思，“你们也别觉得他很过分什么的，他什么都没做，是我情绪有点激动了，没想到能看到他，也因为我可能还有点喜欢他吧……” 柳卉偷偷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把难过，心悸压了下去。 她确实没有放下这个人，但是她自己也没有料到会这么严重。 明明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里什么交流都没有。 柳卉的情绪明显的低落，李黎熊恬即使是很想多问两句，但是在看到柳卉那个样子又舍不得了。 所以三个人只能沉默。 而柳卉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着第一次见到江图南的场景。 微光、热气、白皙的脸上挂着的一道浅浅微笑，说话时的轻声细语，低头时传来的皂角清香，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的温度。 全身上下都好像回到了那时候的状态，让她重新成为了那个害羞的不得了的不自在女孩。 三年，他又长高了。 柳卉不经意这么想到。 “还好吗？”郭瀚煜在外面呆了有十几分钟了，发了个微信给李黎，得到了肯定他才进来，顺便又去买了个单。 他低声问着李黎。 李黎点了点头。 熊恬和李黎对视了一眼——还去唱歌吗？ ——不知道，我怕怕。 ——我也怕怕。 两个人瑟瑟发抖，郭瀚煜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夸张地做嘴型。 柳卉也笑了，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虽然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滴，但是笑弯了眼，脸因为哭得太突然而有的红扑扑的，还挺惹人怜爱。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逛逛街然后再去还是？” “逛！”熊恬马上应了，李黎也是，然后还歪了歪脑袋看着郭瀚煜，郭瀚煜亲昵地揉了揉李黎的头发，悄悄说，“都听你的。” 然后就当消食一样，几个人准备出了门。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巧合，年轻人吃饭的速度还有吃完饭聊天的速度都一样，柳卉几人站起来之后，江图南三人也站了起来。 两队人马又对视了。 这时候柳卉的样子还可怜的很，但她自己不知道，所以惊讶的目光丝毫没有遮掩，直接看向了这三个男孩子。 江图南的视线当然是放在柳卉脸上的，虽然表面情绪不显，但身边的那两个人知道，他紧张了。 吃顿饭而已，为什么会哭？ 他多想地看了一眼站在最旁边，明显年长的男人。 “你们也吃完了？”章慕俞看两群人像是静止了一样，“接下来去哪？我们打算去唱个歌。” “我们逛逛街先。”熊恬听到唱歌的时候太阳穴跳了跳。 李黎也是心脏都骤停了，这家商场就只有顶楼的一家ktv，不然就只能出商场去外面绕一圈写字楼了，而且这家ktv出了名的音质好，想也不用想，一般人都会在这里唱。 他们也是。 “那就先这样了？”李黎有点不太开心，他站在了柳卉面前，稍微挡了挡江图南那过分专注的目光，“下次见。” “下次见，拜拜。” 章慕俞也察觉到了江图南的视线，更察觉到了柳卉的心不在焉，她根本没发现江图南的样子，而李黎又显得很抗拒的样子，他拉了拉江图南，让他回了神。 沈英逸和郭瀚煜全程旁观者围观，两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江图南三人离开了餐厅直接就去了楼上的ktv，江图南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英逸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等到坐到包厢里，他才开了口，“那个女孩是叫柳卉是吗？刚刚我们三个站起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的就是你哦。” 沈英逸看着江图南，很认真，“之后才用余光瞟了我和章慕俞一眼，停留时间连一秒都没有，之后就全程躲避着视线接触，看起来像是躲着我们所有人，但是我觉得主要还是躲你为主，你们之前和我说，初中的时候柳卉是喜欢你的，现在我觉得她也对你还有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程度罢了。”章慕俞接了一句，“她现在变了挺多的。” “你想好了吗？”沈英逸对兄弟的情感生活还是挺感兴趣的，这个包厢正好可以给他们开始聊正事，“现在就回答，江图南，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愿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不逼你一把你就只会默默的，慢慢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尤其是暗恋，可不一定是细水长流自己感动自己就能得到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沈英逸在这方面要比章慕俞强势多了。 章慕俞也懂这个道理，也明白江图南的症结所在，可因为从小习惯性避开麻烦，以一种舒缓的性格去和人相处，所以不会用强硬的态度去推人一把，只会温柔地询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助，再按照具体情况采取措施。 而这种有可能会让江图南烦恼痛苦的最好方法对章慕俞来说是最不会采用的一个方法。 “你是那种人吧，”沈英逸第一次发现江图南是这么墨迹的人，虽然知道他能藏，但是这藏得自己多难受啊，沈英逸有些泄气地等了半天，“认真地爱一个人，然后和那一个人一直走下去？” “我也是啊……” 第六十七章 我也留在这 “就因为这个，所以责任担当格外重要，一切都更加珍惜和小心翼翼，可是这是理想，现实是爱情快餐。” “你不出手，别人就动手了，”沈英逸叹了口气，“为了能一直走下去，先拥有才可以吧。” “能说了吗？”沈英逸看了章慕俞一眼，章慕俞明白他的意思，拿了一堆啤酒放在桌上，“我们可以帮你捋捋思路。” “什么让你这么犹豫？” “家庭。”江图南没有办法地捂住自己的脸，仰躺在沙发上，“以后我肯定要负担家里的大部分开销，就算我母亲不这么要求，我也必须这么做……” 江图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这几年她太苦了……虽然她不说，家里总算是等到我考了大学，我要尽一份力，刚开始技术活我做不了，只能先做打打杂的工作，我会没有时间，没有多余的钱，我怎么和她相处，时间和金钱，这就是现实。” “柳卉不会在意这些。”章慕俞感觉有些东西哽在喉咙里，他大概能洞悉到江图南家里的事情，心里有点数，但是被江图南亲口说出来，将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章慕俞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别人高考完开开心心肆意玩乐，江图南高考完只能想这些，整个高中包括初中，他都过的提心吊胆不开心。 他和江图南这么多年朋友，除了特别特别小的时候看见过他对橱窗里的机器人这类的玩具露出了渴望，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柳卉是难得也近乎是唯一，让江图南露出了渴求的眼神的人。 而且柳卉对江图南的意思早就明摆着放在纸上了，明明是一个双箭头，天时地利人和。 柳卉也不是那种会嫌弃这种事的人，只要江图南肯说。 “确实，”沈英逸想了想，“现在这种年纪，不会太在意这些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真的在一起了，我不信你不会挤出时间省出钱给柳卉想要的。” 江图南灌了一大杯啤酒进肚子，味道并不好，有点苦，有点涩，还带着冰，反而逼得心情更苦闷了一些。 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很久很久才说，“我不敢。” 这三个字像是耗空了他的力气，让他巴不得说完就倒下，重新将自己藏到没人看的到的角落。 章慕俞愣了一下，没想过江图南会说出这三个字。 沈英逸也有点惊讶，皱着眉看着江图南。 江图南从来表现的都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伤害不了他，自信高冷地站立在高点，与他人划分界限。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从江图南嘴里说出‘我不敢’这类的词语。 “我自卑，”开了一个口，接下来的话语就要好说太多了，江图南又给自己喝了半杯酒，结果发现酒壮不了胆，只是一个让自己说出口的借口，“我真的自卑。” “我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父亲让这个家庭一团糟，我活在阴影底下，我什么都不敢要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因为我知道我出了头家里就能好过一点。” “我不敢参加社交因为要花钱，我不懂大多数的娱乐项目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我不能和人相处因为一旦相处就会发现我的生活是一团乱麻。” “我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加糟糕。”江图南面上的表情还是没变，不管说出的话多么令人伤感，他还是那个样子，永远冷静自持，就像是已经无法脱离这种状态了一样。 章慕俞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紧急状况，不知道什么样的安慰能让面前的人好受一点。 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带上了社交色彩——你很好，你一点都不糟糕，你已经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了。 可是说不出口，因为不论是他，还是沈英逸，都不是当事人，都没能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气氛又沉默了，而江图南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站了起来，露出了个笑容，然后打开了ktv的声音，随意在热播榜里点了几首歌，“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唱，别丧着脸。” 江图南尽量表现的轻松地出了门，对待这两个人，他并不想摆出那副什么都不管的冷漠态度。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擅长伪装，露出的笑容比鬼都难看。 江图南刚出门，一抬头就看到了隔壁包厢也开了门，一个女孩子走了出来。 “……”柳卉没有想过延长了一个小时再来ktv还能遇到如此尴尬的场景，更没想到，这家店这么多小包厢，为什么偏偏他们就在隔壁两间，还偏偏在她刚来，想出门去个洗手间的时候，能遇见江图南。 一个小时的逛街让柳卉冷静了下来，即使是这么突然的遇见也没有让她惊慌失措到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还是有点失控。 “嗨，”柳卉手心狂冒汗，但又要强装淡定，露出个自然又正常的微笑，“好巧。” “好巧。” 江图南看着柳卉，近距离看她更瘦了，眼下的青黑如此明显，精气神都受到了影响，整个人都蔫蔫的。 柳卉其实想走的，但是江图南突然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让她有点尴尬。 “你还好吗？” “啊？”柳卉有点迷惑，“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 柳卉点点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江图南更不知道了，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被动接受着别人的聊天，从来不需要找话题。 而柳卉三年来也都是主动讲话的那个人，即使次数少，但次次都是。 所以柳卉不开口，江图南居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高考应该还不错吧？”柳卉尽力表现的轻松，“之前一模的时候看到你的排名了，很高。” 刚说完柳卉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弄得她像是偷窥狂一样。 “还好吧，”江图南想起了他看到的柳卉的成绩，转移了话题，“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旅游吧，”柳卉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和朋友聚聚，可能再去看看要不要兼职。” “你呢？” “也是兼职，”江图南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结果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有想过去什么学校吗？或者去哪个城市？” “我大概率留在这里吧，不想出去。”柳卉想到自己的成绩，那么点分，有什么好出去的，“你呢？应该会去大城市吧？” “不，”江图南看着柳卉的眼睛，“我也留在这。” 第六十八章 契机 “留在这吗？”柳卉想了想他的排名，有点不太理解，“我以为你会出去。” “不会，”江图南总算是笑了，虽然只有浅浅的，“我想留在这里。” “也挺好的，”柳卉点点头，“这里也有几所好学校，只是外面的要更好，我还以为大多数人都想出去呢。” 虽然是省会城市，但是顶多算是个二三线，大部分年轻人都更乐于去外面看看，去外面发展，而不是留在本地。 如果不是柳卉没本事，或者想着家里的那摊事，大概她也会想离开这里吧。 不过，柳卉看着江图南，眼里也很柔和，当初他也是说要去一中，最后还是选择了更好的选项。 “你出来是要去哪？”柳卉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买东西吗？” “不，我去洗个手。” “啊，”柳卉想想也是，“我去买点吃的，那就先走了？” “好。”江图南应完之后，一动不动。 柳卉只好僵硬地先走了，尽量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没有那么僵直，但是柳卉自己知道，向前的每一步她都浑身冒汗，每一步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自然，每一步都在往周边小心地看上一眼，希望能看到反光的东西，然后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江图南看柳卉同手同脚的往前走，让他想起了初中刚开始军训的时候。 那段时间江图南只是觉得她很像自己妹妹，小心翼翼又害羞，同时还有点傻愣愣的。 “留在本市……” 江图南在想会不会能在一个学校。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提到脑子里就马上被他强行掐去，不可能的…… 江图南去了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往自己脸上泼了好几次水，也不用纸擦，随便抹了几把脸然后看着镜子。 太瘦了，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稍微强壮一点的，才能有安全感。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半天都没能回神，直到身后来了个人。 是柳卉。 柳卉在杂货店挣扎了半天，算到差不多时间才去了洗手间，已经快憋死了，但是没想到江图南还在。 “我刚买完东西放好。”柳卉下意识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江图南突然不知道回什么。 柳卉尴尴尬尬的，在洗手间门口碰到异性要怎么才能合适地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然后离开？ “那我先进去了？”柳卉觉得之前那种因为自卑，因为丑陋，因为与江图南距离越来越远而产生的委屈感已经完全被尴尬所替代了，她只想赶紧离开，再也不要想起今天的对话和今天的傻事。 柳卉上完了厕所之后还停了很久没出去，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太尴尬了。 好在等她冷静完出去的时候，江图南已经不在了。 她卸下了身上的力气，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前移动。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熊恬差点就要出门找她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 “我见到江图南了，聊了几句。” 还在和郭瀚煜唱情歌的李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没事吧？” “我真没事，”柳卉低喊了一句，靠在沙发背上，捂着自己的脸，“那个劲头过去了，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柳卉把手拿下来的时候，脸颊是红的。 “我就是之前看他的时候没理顺自己的思路，下意识想躲开才会那样，对不起……” 柳卉觉得特别丢脸，也特别让这几个人烦心，尤其是郭瀚煜，明明是来见男朋友好朋友的，明明该开开心心，结果却要听她的矫情事迹。 “没什么好道歉的，”李黎是真不觉得烦，只觉得柳卉活的太累了，总是在乎这些细节，他们都不会在意的，“你还喜欢他？” “可能吧，”柳卉也不知道，“三年了，你们看，我高中三年也没和你们提过他，其实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我都快忘了……” “只要不让我看有关他的东西或事情，我是想不起来的。” 郭瀚煜给三人一人倒了杯橙汁，“可是一看到就完全控制不住的心动是吗？” 柳卉咬咬牙，点头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里面压抑不止地在狂跳，而且不可否认，她腿都软了。 就像是坐跳楼机过山车一样，肾上激素分泌过多，失重感萦绕，整个人都飘飘然。 可为什么啊…… 都这么久了。 “你之前说毕业的时候被发现了，也就是说他知道你喜欢他对吗？” “对。” “但是他没有对你表示任何的态度？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是。” 柳卉肯定地回答之后，又有点犹豫，“我其实也不太确定……” 她看了看李黎和熊恬，咬着牙把那件事说了出来，“我从被人挂到贴吧之后就没管过这件事了，江图南平时也不关注这些，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 “真够恶心的。”郭瀚煜听到这件事，嗤之以鼻，也就是那些傻子一样的弱智儿童才能干出这种事，他揉捏着李黎的手，分析道，“先不提三年前江图南是什么态度，又为什么有那种态度，但是按照目前来看，我觉得他不是对你没有意思。” “你们可能没看到，”郭瀚煜想到之前的画面，“江图南看到你们之后，视线一直放在柳卉身上没动过，而且表情也不像是看到老同学，那眼神热度有点过了。” “再加上刚刚柳卉你说的，感觉上像是他想多和你再交流，只是比较笨拙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比较渣的可能。 江图南知道柳卉喜欢他，所以才对她不太一样，甚至有点吊着她的意思。 毕竟柳卉就算是躲避着江图南，但是身上的娇羞和不好意思，在郭瀚煜看来是一点没少。 就是不知道那几个小男孩感觉不感觉得到了。 李黎听出了郭瀚煜没把话说完，有点不太开心地噘着嘴看着他。 郭瀚煜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肉，“如果你还喜欢，其实你可以试试，今天就是一个契机，回去就可以和他聊。” “多聊了，聊开了，关系就好了，之后就是靠话术和不经意地撩了。” “你们上了大学就知道，大家的关系都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第六十九章 更好的地方 “去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别水土不服了，也别吃汉堡披萨可乐吃胖了再回来。” 江图南一大清早就起来准备送送章慕俞，以后要见面真的就得算着时差打个视频电话了，然后等着他放假回国。 “放心，我还是会自己做饭的。”章慕俞好笑地听着江图南的送别语，他爸妈站在一边等着，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们从小知道江图南的家庭情况就不太喜欢章慕俞和他待在一块儿，没想到结果江图南却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 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为什么偏偏选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好了儿子，差不多要进去了。”章慕俞的父母将家里的公司先交给亲戚管理一段时间，有些重要的事务早早就处理好了，准备陪着章慕俞一段时间，料理好刚开始的繁杂事情，然后再回来。 “知道了。” 章慕俞大张双手，江图南也没有无视他的要求，两个兄弟紧紧拥抱了一次。 “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用管时差，随时电话或短信，”章慕俞在他耳边说，“柳卉那边你也想想，错过就真的错过了，尤其是她本来就喜欢你，别让她的感情变成喜欢过你，大学了，你能担起责任的，别永远被禁锢。” “照顾好自己。” 说完，章慕俞就松开了他，然后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进了登机口。 江图南一直目送着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最好的朋友不会在身边了，江图南倒是新奇这种感觉，有点怅然若失。 再呆了一分钟，他就转身离开了，今天他姐来他家了，商量一下报考哪所学校，成绩出来了，他考的很理想，完全可以去大城市的重点大学。 这个成绩对于本市最好的那个学校来说，高了。 而他一直没有对家里说过，他要留在本市。 他母亲肯定不会同意。 “小章走啦？”江图南刚进家门就听到他姐姐和自家妹妹玩乐的声音，还有他妈的烧饭和问话声。 “走了。”江图南洗了个手，帮忙把刚刚做好的菜端了出来。 “图南那个好朋友吗？去美国那个？”**把江清婷抱着挠痒痒，然后乖乖地坐在饭桌前，“你以后要寂寞了哦……” “南南又不止一个朋友，”江妈嗔怪道，“不过确实，小章是最好的那个了，以后记得多电话联系一下，就算在不一样的国家也要保持沟通。” “我知道的。”江图南将筷子上的水擦干净，递给了三个人，然后帮忙去厨房盛饭。 “我那碗少一点！一半就够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我要减肥。” “好好好，”江图南笑着回答，“我给你压实一点，一碗变半碗。” **：？？？ “学校怎么样，有心仪的吗？还有专业。”吃完饭休息时，江妈主动开启了话题，还拿出了一本本子，上面写满了各种学校的各种专业，每一个都是外省的，江图南接过了那本本子，看得出来自己母亲的认真，每一条都标记满了标注，甚至连寝室环境都做了研究。 生怕江图南住的不好。 江图南拿着那本本子，上面不只是学校，还有他妈妈对他的期望。 他有点犹豫，掐紧了本子，“我有想法了。” “有了？”江妈戴着眼镜，很开心，“我还以为你都没管呢，怎么，想去哪所？” “本市的a大，计算机系。” 江图南盖上了那本本子，正襟危坐。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下去，**都皱了眉，她小声哄着江清婷把她抱回了房间，“怎么会选a大？” **看她姨瞬间有些凝固的表情，有点尴尬，“不是说a大不好，这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校了，也是我们市里，不对，是省里最好的，只是你的成绩可以更好……a大对你的成绩来说，低了点。” “a大的计算机系是可以排进全国前十的，我想学计算机，这就是个好选择，而且我不太想离开这里去外地，外面没有归属感。” “是这个原因吗？”江妈的情绪很不对劲，低落但是又焦躁，“就只是……” “是啊，”江图南露出了个不解的表情，“还能因为什么？” **不敢说话，低头喝了好几口奶茶。 “a大也好……”江妈沉默了一分钟，把那本精心做好笔记的本子收了回来，“a大挺好……你喜欢就好，报考a大还能经常回家，可以带你朋友来家里吃饭，改善伙食。” 学校既然已经定了，就不需要多说了，江妈也向来不干涉江图南的决定，更何况他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选择权。 再待了一会儿，江妈就叫江图南送**回家了。 “真的只是你说的那个原因吗？”**一出门就问出了口，然后停顿了一下，“如果是因为家里你不用……” “不是，”江图南再一次否认，“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是因为担心那个男人，也不是因为要照顾家里，只是我真的挺喜欢a大的，而且a大我能很稳地进我想去的专业不是吗？其他那些更好的学校没准还有被调剂的可能，我成绩是很理想，但是也没有理想到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 “你们别都觉得家里是我的拖累，我留在这里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家里能让我放松，你知道我的性格，我需要放松。” **还是半信半疑，但是江图南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相信。 “所以你见到了江图南？”谢婧汀很感兴趣，“然后呢？” “没然后了，”柳卉说，“就聊了两句，然后没了。” “你们也太有缘了，”谢婧汀现在想想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都能遇到……” “我们这就这么大，遇到也很正常，大家的活动范围就这几个地方。” “不不不，不只是这个，”谢婧汀搅动了一下面前的奶茶，“你学校定了吧？是a大科院？” “嗯，”柳卉不明白怎么话题绕到了这里，“怎么了？” “我妈之前碰到了江图南他妈，两个人聊到了学校，江图南在a大读书。” 柳卉愣住了，“a大？我们这的a大？” 谢婧汀看柳卉好笑，“全国只有一个学校叫a大，你说呢？” “他真的留下了……” “嗯？” “之前碰到他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以后去哪，他当时说要留在这里，我没信，以他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什么是更好的地方因人而异对吗？” 第七十章 你开朗了 “你说得对。” 柳卉听到谢婧汀接的那句话，点了点头，有点呆呆的，然后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的……” 柳卉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着谢婧汀现在的样子。 这是这个假期出来的第二次了，谢婧汀还是老样子，很瘦，五官没怎么变。 只是性格变了。 变得开朗了很多，会主动开话题，会主动接话，会说很多话，比起以前变得太多了。 虽然这两次见面有些话让柳卉不太舒服，但总比以前永远都是柳卉在说话来得好。 而刚刚那句回应的话让柳卉又想到了曾经的谢婧汀。 “你还喜欢他吧？” 谢婧汀看柳卉的样子就知道，虽然她之前说不想见江图南，甚至看到他就紧张想哭。 而这样的描述反而证明了江图南的地位。 不想见江图南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好看，觉得自己和江图南差距太大追不上。 紧张是因为江图南如此重要，只有遇见重要的人，有感情的人，才会变得紧张，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不确定更是证明了，心里的动摇。 柳卉又开始避开这个问题了。 “喜欢就追？都这么多年了，以前我不赞同是因为我们还小，现在完全可以了。” 柳卉只是摇头，“他肯定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去……打扰他吧，被我这种人纠缠……” “你是哪种人？”谢婧汀不理解，皱着眉反驳，“你总是把自己看的那么低，你没有那么差，说实在话，江图南也没有那么优秀让你更加自卑。” “聊聊别的吧。”柳卉提到江图南就心慌，她现在还不能直面这个，“你怎么样？” “挺好的。”谢婧汀不走心地回了一句。 “我有个问题问你，为什么你会选择和我当朋友？还在明明没怎么联系的高中三年之后，还是……把我当好朋友？” 柳卉被嘴里的饮料呛了一下，她没想过谢婧汀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是看她的表情又认真的吓人，柳卉把刚想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很认真地想了想。 “首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柳卉先列出了一点，“但是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的意思。” “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窗边，身边没有什么人，看起来有点孤单，有点寂寞……” “我确实是这样的，”谢婧汀对柳卉说，“你也不用那么敏感，我不会生气的。但是你？喜欢我这样性格的？” 柳卉肯定地点点头，“这算是我的取向吧……那种一个人孤单的样子总是格外吸引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回答。 谢婧汀倒是挺信的，某种意义上，江图南也是这样的人。 “之后和你能一直那么好是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 “我？”谢婧汀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我觉得我很冷漠。” “是很冷淡，但是对我挺好的，起码我初中最矫情的那些事情你都肯陪我。”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谢婧汀放开了手里的饮料，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她们两个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初中有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柳卉没想过有一天她还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总是会，有段时间不太好。” 那段时间就是她父母开始渐行渐远的时间，只是她谁都没有说。 “有一次大课间，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就想出去淋雨，还要拉着你一起去，你那时候是不愿意的，还在生理期，我也理解，所以打算一个人出去，但是你不放心我，愣是跟了上去，和我一起淋了雨，回到教室的时候我们全身都湿了。” “还有我无缘无故在走廊里就哭了出来，你把我抱住，让我靠在你肩膀上哭。” “你不怎么说话，但我每次说话你都有在认真听不是吗？” “这就是理由，”柳卉说完好像就放松了一样地靠在凳子后背，“你是挺被动的，但你也是个好人啊，对我也好，为什么不把你当好朋友。” “还是一辈子的那种，如果你也愿意的话。” 谢婧汀摇摇头，“可我真的完全都不记得了。” “可能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只是陪陪朋友而已，但对我挺不一样的。这也证明了你的好不是吗？明明是很让人为难的事情，你却不以为意，该做就是做了。” 柳卉舔了舔嘴唇，然后尽量亲和地问她，“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的。” 店里的空调运作声突然变得有点嘈杂，店员和店主正在小声说着今天的营业额，身后还有几个女孩子不断自拍的咔咔声。 周边的声音嗡嗡嗡的，而谢婧汀和柳卉确实安静的什么都听不到。 “记得我之前谈恋爱吗？然后又分手了。” “记得。”柳卉当时还因为这个心情不好了一会儿，因为谢婧汀什么都不和她说，而她对朋友的定义确是什么都说。 “我前男友是个挺受欢迎的人，人气很好，成绩很好，朋友很多，”谢婧汀想了想，“对我也挺好的。” 柳卉安静地听着。 “但是我不是很喜欢他，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当时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好，然后就说试一试吧，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心动，就干脆分了手。” “之后他挽留过好几次，我都拒绝了，然后就有很多他的朋友，男生女生都有，都来问我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因为他真的很难受。” “然后他们就开始有点远离你了？因为你再三的拒绝？” 柳卉听到这里就明白为什么谢婧汀会问那样的问题了，某种意义上，算是被排挤了，轻微的。 “是。” 柳卉擦着饮料杯子上的水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可能这就是和人气选手谈恋爱的弊端，所有人都会拿尖锐指着你，某种意义上道德绑架吧。我觉得挺恶心的，恋爱自由，关他们什么事呢。” “你可别因为他们而觉得自己糟糕，这件事上，是他们奇奇怪怪。” “别因为这个开始质疑自己。” “我一直喜欢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对我好，而且你有自己的主张主见，也许这样的性格比较容易被人觉得不合群或者高冷，但是做自己才能吸引同样的人，吸引真正喜欢和你在一起的人，对吧？” “再说了，你可能没感觉，但是我感觉到了，你变了很多，你开朗了。” 第七十一章 偶像剧的经典套路 大学刚开始就要军训，本来学校安排的应该是大概一周的军训时间，所以柳卉和室友还打算一起去玩一玩再说，结果没想到只是正式军训是一个礼拜，正式军训之前还有非正式的军训。 在知道自己被a大科院录取之后，柳卉就加入了这所学校的官方群，和很多人先聊了一波，然后等到专业群和班群陆陆续续建立起来之后，她马上就开始从早到晚和这些准同学聊了起来，还和好几个聊的热火朝天的人留了电话号码，约好到时候要住一个寝室。 他们这一届科院的学生搬了新校区，和a大合并，一起在市郊区。 那里荒无人烟，周边全是山土，没有什么东西，但是好在这里是要建立大学城的，把市里的各个大学都进行搬迁。 而柳卉这一届就正好轮到了。 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少了学长学姐，但是好处就是住宿环境一流。 什么都是新的，上床下桌，独卫空调，住宿空间也比老校区大，整个大学因为要容纳本部和科院的学生，所以面积也大得多，只是本部和科院的分割感很重，分为东部和西部。 东部是供给本部学生的，而西部则属于科院，虽说两个学校合并在一起上课，但实际上不会有多大的接触。 基于这个，柳卉一个寝的还吐槽了好半天，觉得这样就像是在分化一样，莫名有种被歧视的感觉。 柳卉的室友有两个都是早就在暑假就认识的，一个个子比较高，接近一米七。 另一个和柳卉差不多高，都是快一米六。 还有一个则是和她们都不认识的，正好当时报名排队的时候比她们先一步入住了这个寝室，所以就自动变成了室友。 她不是很好相处，她们几个人刚进寝室的时候就互相打了招呼，但是那个姑娘不怎么理她们，就一个人自顾自地整理床铺。 而柳卉那三个则有说有笑，床铺也有父母亲戚在帮忙打理。 刚开始两天聚了聚餐，和认识的人互相串了串寝室，轻松的时间就结束了。 名义上是熟悉学校实际上就是不正式军训的日子来了。 一大早八点他们整个班就要集合，然后去看学校的宣传片，了解学校，并且做笔记，写作文。 一整个早上就是看无聊的像是纪录片的东西，还一个个都要坐姿端正，会有他们的学长教官在一边看着。 a大的传统就是学生教官，每个学生教官就会是本班的第二个副辅导，负责帮忙管理班级，只是他们这一届实在特殊，因为学长学姐都是老校区的，所以带完他们军训可能就要离开了。 柳卉坐的腰都要断了，旁边的室友更是昏昏欲睡。 她好几次都憋笑着用胳膊肘动醒她，然后三个人笑一笑，继续装作很严肃认真的样子。 看完了一上午，回去吃饭，下午就是各队人马穿着常服站在阳光底下练军姿。 比较可恨的就是，明明是一个校园环境，但是只有科院有非正式军训，本部并没有，所以每次他们站在这里晒太阳的时候，本部闲逛过来就能看到，仿佛他们是猴子一样，让他们很不自在。 “为什么就我们要啊……”趁着教官不注意的时候，柳卉旁边的姑娘就抱怨了一句。 另外的几个也开始偷偷的说，“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啊。” “别说了！教官看过来了！” 柳卉虽然也心有不满，但还是小心翼翼没有跟着附和，在还不熟悉，不能把握大家性格的时候，她习惯先压低自己不出头。 她站在这里唯一想的就是能不能瘦一点，然后再想的就是，别遇到江图南啊。 江图南刚去学校就碰到了柳卉是她没想到的，虽然他妈和他提过一句，说是谢婧汀她妈和她闲聊的时候聊到了学校，知道他在a大读书的时候，特别夸张地说柳卉也在，只是实在那个科技学院，附属的三本学校。 江图南听到那个特别的强调形容就不舒服，但是又有点，喜出望外？ 他没想过会和柳卉在一起念书，再在一起。 即使是分了本部和科院的形式。 而且也没有想过，今年的改革让本部和科院两个学校安排在了一个校区。 他开学前几天才知道这件事，有点心神不宁。 沈英逸得知了这个消息比他还激动，说这就是缘分啊。 全国那么多个省市，那么多个大学，你们都留在本地已经不容易了，还能在一个学校。 沈英逸也留在了市里，但是他报的是师范学校，今年还不会搬迁，搬迁时间留在后年，所以因为距离问题，他也只能和江图南网络一线牵了。 “而且你还刚进学校，刚报到就撞到了她，”沈英逸刚刚铺好床，和室友打了个招呼就去外面的大天台和江图南继续讲道，“看过偶像剧吗？这就是经典套路。” “别扯了，”江图南戴着耳机，小声地回答，寝室里还没有别人来，所以他还算是肆无忌惮，“学校再大也就一点地方，报道的地方也就那么一个，能碰到也正常，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沈英逸又和一个刚刚过来的同班同学打了个招呼，“你好好收拾吧，气喘吁吁的。” “行，”江图南确实是刚刚才弄好，然后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行李拖动还有两个男生的声音，“那我挂了，再联系。” “同学你好呀，”李黎刚松开郭瀚煜作怪的手，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和自己寝室的男生打招呼，然后话都没说完，就僵在了原地，“哈哈。” 江图南看到这两个人乍一下没认出来，看到那个打招呼的男生瞬间尴尬的样子才有了点印象。 “你好，”江图南想了片刻几秒，主动擦了擦手，“江图南。” “李黎。” 郭瀚煜也是没想到江图南会在a大，而且还和李黎是一个寝室。 他有点担心李黎和他处不好关系，他向来护短的要死。 郭瀚煜看李黎没反应的样子，轻轻捏了他的虎口，“你好，我是郭瀚煜，是大四的学生，计算机系的。” “学长。”江图南再怎么冷漠不想和别人建立关系也不会再在大学也这个样子了，已经是不同的新环境了，“我也是计算机的。” “？”李黎还没从见到江图南的震惊中缓过神，就又遭遇了新的一**击，“你是计算机的？可我是英语的……” 第七十二章 涩 “你们好，”李黎和江图南还没有把这件事整明白，后面又来了一个人，还有一堆长辈，李黎和郭瀚煜只能先让步给他们，然后随意选了一个靠门的床位，“我是会计三班的王浩浩。” “？？？”李黎头晕了，“你好，我是英语二班的李黎，嗯……他是计算机的，为什么我们不同班却分在了一起啊？” 还是不同专业。 不是说分在同一个寝室的是一个班的吗？ 王浩浩对此倒没什么震惊的，“你们不知道吗？刚刚报道的学姐说了，我们三个正好是我们各自班级最后一个报道的，又不巧班上男生人数是奇数，就各剩了我们一人一个专业在一起，好像还有一个是机械的男生。” 江图南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他下意识再次确定了时间，报道时间两天，这才是第一天的下午四点。 “他们有的昨天半夜或者是前天就来了，”王浩浩知道这个点有的奇怪，“在总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都想早点来看看什么情况。” 李黎沉默了，这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郭瀚煜安慰地捏了捏他的腰，然后先准备帮他把床铺弄好了。 李黎也在帮忙，一边打扫，一边偷看江图南，因为他们都有人搭把手的原因，所以江图南其实不怎么好上手，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那已经整理好的地方，再随便捯饬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打扫公共区域，洗手台的那一块地方。 等到了晚上，四个人都集齐了，他们就出去下了个馆子。 男生靠近关系比较快，几筷子菜几口酒几句话就聊了个半熟，最晚来的男生说到最后就问了一句，“诶，今天送你过来的那个，学长，是你朋友？还是亲戚啊，大佬带带我们啊！” 有学长学姐带感觉能更快融入，而且能知道一些消息知道的更快。 “我男朋友。”李黎不在意地说，“不过也带不了什么，都大四了，过段时间就要去实习了。” 王浩浩差点没把自己的酒给喷出来。 江图南也愣了一下，不过表现的很平静。 问出口的那个男生有点尴尬，轻咳了好几下。 “你们？恐同？”李黎表现的很正常，还在吃菜，但是江图南发现了他双腿有点打抖。 “没有，”江图南首先回答了一句，然后主动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所以之前碰到你们的时候，是第一次介绍给……” 江图南想说柳卉的名字，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卡了一下，“你朋友认识？” “是，”李黎没想到江图南会第一个主动接茬，还cue向了其他话题，“第一次介绍，因为高中不想出柜，太麻烦了。” “牛逼！”最后一个男生看两个人说话很寻常，马上强行放松了下来，“诶，那我们宿舍还有单身狗没？别告诉我都有人了啊！” “我单身。”王浩浩举起了手，羡慕地看向李黎，“我也想谈恋爱，唉……” “我也是。” “哟？你也想谈？”最后来的那个男生贼眉鼠眼地靠了过去，“你一直都表现的比较臭屁，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 江图南淡定地看着他，“我说我也单身。” “切……”男生瘫在了椅背上，“那！你是不是要请吃饭？！” “你发现了重点兄弟！”王浩浩眼睛都亮了，身为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还是学长！还是高年级！不行！大佬大佬大佬！” 紧张的出柜情绪完全被带偏了，猝不及防，李黎都有点莫名其妙，他刚刚白紧张了？ 然后三个人就开始各种乱七八糟地说。 江图南看李黎的腿不抖了，也就安心了，只有他们提到江图南一嘴的时候他才接话，不提的时候他就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所以还是个酒鬼？ 柳卉班上已经站了一个小时了，人都快被晒脱了皮，尤其是柳卉。 她向来就不太能扛晒，初中那次就把她晒的不成人样，还好是冷白皮，基因里可能也比较容易恢复，所以白回来了。 可是在被晒的时候，还是难受的。 尤其是她心里一直念着不想碰到谁谁谁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李黎。 李黎之前就和她说了，他和江图南一个寝室。 所以看到了李黎就差不多等同于看到了江图南，大学，尤其是刚刚开学不久，大家绝对都会和室友在一起走的。 柳卉暗骂了一声，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教官发出了一声警告。 “你后面都晒伤了。” 柳卉正因为被吓到，所以老老实实地重新站好，然后尽可能地偏头，希望不要有人发现她。 然后后面就传来了一句担心的话，“全都红了。” 这一声不算小，周边的女生也听到了，下意识往柳卉那里看，柳卉紧张的心突突。 本来之前就因为一直盼着别遇见某个人而神经紧绷，然后又因为看到了李黎几个人而更加慌张。 现在再加上自己是目光集聚处，她的脸干脆的也红了。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教官主动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柳卉，“好了，就地休息五分钟，然后再学几个基本的稍息立正就去教学楼，等会有新生代表发言！” 柳卉听到这就赶紧坐下，然后彻底背对着外面。 “没事吧？疼吗？” “没事没事啦，不用担心，”柳卉没工夫管自己后面怎么样了，随意伸手摸了摸，“缓缓就好了。” “那是卉卉吗……” 李黎正和他们聊得开心，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细细碎碎的惊呼，一个女生被很多女生围着，女生背对着他们，后背颈脖连着小半个肩都通红的。 他越看越眼熟，不禁脱口而出。 江图南听到之后马上转头看了过去，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就疼。 然后反应过来的就是涩。 卉卉。 很亲昵的称呼。 李黎越看越不对劲，和三个男生打了个招呼就哒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果然是你！我的妈啊，你怎么了？晒伤了？” 柳卉不断许愿，然后发现，果然只有自己靠得住。 她叹了口气，哀怨地转身，“嗯……应该是，没关系啦，我们马上就去教学楼了，不会被晒的。” 第七十三章 不可控的江图南 之后在教学楼认真听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柳卉的手机就嗡嗡嗡个没完，都是李黎。 他的话痨属性真的从来没变过，柳卉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更严重了一点点？ 柳卉的手机在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关了静音，其他人没发现，但是坐在她身边的室友还是察觉到了。 “那个男生吗？”高个儿室友八卦地问道，“认识？还是说是你男朋友啊？” 她显得兴致勃勃，虽然两个人相处不过几天而已，但是柳卉大概对她有了个初步印象，一个玩得很开喜欢八卦的人，还特别想谈恋爱，一进大学就安排了各种和男生的面基。 虽然她也有，多多少少刚进学校的大学生应该都会有。 他们还戏称他们的大学就是一场大型网友线下见面会。 “不是，”柳卉盯着教官，小声地解释，“我高中同学，玩的特好，他有对象。” “这样啊，”高个儿室友若有所思，然后看着不断亮光的手机屏幕，“那他还挺关心你的，一直给你发要什么药膏吧？” 屏幕上都是花花绿绿的图片。 “是啊，”柳卉让室友帮忙看着一下教官，然后赶紧低头回了几句，“他一直很体贴。” “真好啊……”高个儿室友羡慕道，“我也想和自己好朋友在一个学校读书。他是哪个专业的啊？” “本部的英语。” 个子矮点儿的室友倒吸了一口冷气，“打扰了打扰了，告辞，我们不配。” “是是是，”柳卉也叹了口气，“打扰了，再见。” “你们说哪种药会好一点？”李黎他们逛到了学校最大的超市那边，里面因为料到了军训肯定会有需求，所以有一个架子上都是各种烫伤药膏，还有放在鞋子里垫脚的。 “不知道啊，”室友也记不太清那个女孩严不严重了，当时他们光顾着震惊于李黎居然还认识其他人了，还是个妹子，“随便买一管？或者去医务室问一下？” “不用，”江图南不可控地一直看着李黎和柳卉发消息，一个接一个，一大堆轰炸过去，然后看着柳卉回复了一堆表情包，撒娇的有，感恩的有，还有各种沙雕图，“这个挺好的，柳卉那个不算晒伤，就是轻微晒过了头，冷敷一下就行了。” “啊。”李黎还以为他们要心照不宣地装作互相不认识呢，“那就这个好了，谢了。” “诶？你们认识？”王浩浩有点惊讶，这两个人表现的明明就是第一次见。 江图南和李黎互相看了一眼，“不算认识，只是他的初中同学是我的高中同学。” 另一个室友倒是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太正常了，之后你又会发现，你的大学同学是你小学同学的朋友，或者你的幼儿园隔壁床是你隔壁班同学的朋友。” “这个世界是圆的啊！”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站着啊？犯错了？而且去教学楼？去干吗？”室友感觉他们好像和自己的行程不太一样，可是明明是一个学校的。 李黎又拿了一包湿纸巾，还有一瓶茶派，边走边说，“不是，他们是科院的，所以可能安排和我们不一样吧。他们可惨了，明明说好是一周的军训，但是你看，现在就开始了非正式军训，还不是一个意思，然后一个上午都在教室里看讲座，下午又要去教学楼听新生代表发言。” “别家的新生代表发言都是在大礼堂，他们就是在教室里看投屏。” 李黎一说到柳卉那边的事情就噼里啪啦没个完，抱怨的像是他经历过这些一样。 两个室友听的特别起劲，而江图南则是走在最后面，听的最认真也脸色最难看。 “你和她关系挺好的。” 室友帮着李黎拿了些东西，然后就往寝室走，“这些都是买给她的？” 李黎把买的东西分了两个袋子装，室友帮着拿的袋子里都是吃的，还有药膏和湿纸巾。 “对啊，”李黎猛点头，“等会回来肯定饿了，我又怕她不喜欢食堂里的饭菜，就多买点零食。” “她我不太确定，但是在我这，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李黎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说，眼里还有柔光，其他两个男生都没关注，就注意听了，而江图南却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人特别好，也特别可爱，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看完新生代表大会就差不多五点多了，教官也没有再让他们去站军姿，所以大部分人都往食堂走。 柳卉一手挽着高个儿，一手拿着手机哒哒哒地回信息，个子和她一般高的则是走在她的另一边，本来高个儿也想挽着她的，但是她不喜欢亲密接触，就自己默默站旁边了。 “你要和那个男生吃饭吗？” 高个儿看柳卉一直和同一个人发消息，又是这个点了，就问了一句。 “不不不，和你们吃，不过等会回宿舍我要去碰他一下。”柳卉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他叫李黎。” 一整天都干坐着干站着，三个人早就饿了，风风火火点了个盖浇饭没多久就吃完了，路过超市的时候也买了点东西。 柳卉就让几个人先上去，然后询问了一下李黎是不是要过来，单独还是和室友一起。 “室友一起，”李黎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刻意避开了点江图南，“怎么？作陪吗小姐姐？” “滚滚滚。”柳卉虽然料到了他们因为李黎的行动，可能会干脆一起过来这边的食堂尝尝，但是事实真的放在眼前，柳卉开始紧张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热情和江图南打招呼呢，还是装作很正常，就把他当好朋友的室友。 这比当初突然见到他都要难。 柳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而且今天更丑了，又狼狈了一次。 她紧张地都快把嘴唇咬破了，然后赶紧拿着奶茶店做好的四杯饮品就出了店门等，一边等一边在脑子里过一遍要说什么才不会那么尴尬。 “卉卉！” 李黎远远就看到柳卉站在奶茶店门口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过去，之前她教官和一整个班都在那里，李黎没办法只能含蓄，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李黎哒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柳卉看着李黎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也就是和她谈心的时候，他才会严肃一点了。 第七十四章 柳卉大方地张开双臂，然后和李黎用力抱了一下。 “你干嘛啊？还这么客气。”李黎看着柳卉拿着的四杯奶茶，不用想就知道是给谁的，他接过了三杯，留了一杯给柳卉，“我的不用，你喝去。” “拿走拿走，就一杯奶茶，”柳卉嫌弃地看着李黎，让他滚蛋，“等会吃饭喝嘛。” “哎呀……”李黎扭扭捏捏的不想要。 “你还要和我玩客气三连？”柳卉做出了过年时拿红包的样子，左手把口袋打开，右手对着李黎表示抗拒，“别别别，这哪里好意思！” “神经病啊！”李黎作势要和她打起来。 “他们关系是真好。”三个人看李黎那个疯样很体贴地留在了原地，然后以龟速前进，两个室友特别感叹，“要不是知道李黎喜欢男生，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多开心。” 江图南僵着身子麻木地跟着两个人往前走，眼里都是柳卉和李黎笑嘻嘻的样子。 两个人是真的熟悉，肢体动作和脸上的笑容一点假也没有。 甚至于拿以前初中时候的柳卉来对比都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初中的开心还夹杂点隐忍，那时候可能身边的朋友没有李黎这么贴心，让她放心地去依赖。 江图南有点胸闷，以前可能年纪小，脑子里除了感情更多的是学习和前途。 但是现在总算是好了一个阶段了，那种隐忍不发，因为没有见面而藏得格外好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他特别想和柳卉做朋友。 可笑的是明明三年同桌，他却不觉得两个人是朋友。 柳卉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她也不会和李黎闹完之后一转头就看到他时，会有那样尴尬的神情。 从来没有自然地与他相处过，除了生他气的时候。 江图南想到这里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好受，起码她会在自己这里表现生气。 生气对柳卉来说是一种难得外露的感情。 “给我吧，我去认识一下。”柳卉低着头把一杯留给了李黎，然后偷偷深呼吸了一下，将另外三杯一一递了过去，“你们好啊，我叫柳卉，是李黎的好朋友。” 传给江图南的时候她刻意地只抓住了一点点边缘，尽可能避开和江图南的接触，她先还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江图南。 可江图南也不知道怎么了，接过奶茶的时候抓住了很大一块地方，没有嚣张到把柳卉的手包住，只是一点点，带着小心，指尖之间碰到了一下。 但也足够了。 江图南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柳卉想到了第一次遇见江图南时的声音，还有他递过来纸巾时，那个温度。 她抬了抬头，对着江图南灿烂一笑，“没事儿。” “你们去吃饭吧，那我先上去了？” “拿着这些。”李黎看着她和江图南的相处方式，突然懂了郭瀚煜事后和他说的，这两个人没准傻呆呆地在双向暗恋。 当时他就难以置信，觉得怎么可能。 柳卉也许还有一点，但是她都表现的那样了，就算还有也是厌恶更多了吧。 江图南更是，看着就冷漠的要死的一个人。 郭瀚煜倒是就抱着他哄，还和他说，当时他们两个也是啊，表面展现的不代表背后的真正意味。 柳卉那时候的逃避和哭泣大概就是许久没见的恐惧和自卑，高中的时候她本来成绩就下降了很多，情绪也总是起起落落，乍一下见到年少的暗恋对象，下意识只会觉得对方还是原来的他，自己确是物是人非变得越来越糟糕。 而江图南就更好理解了，表面冷漠，但是细看双眼，满满都堆放着柳卉。 只是不擅表达。 李黎突然也觉得有点酸了，不是嫉妒，是心疼。 他觉得这两个人如果真的是那样，完全可以在一起。 但是还是要先看看江图南的人品。 “你怎么也这么客气啊。”柳卉呆愣地再看了江图南两眼就马上回头，和李黎攀谈起来，“这么多……” “怕你不好好吃饭！”李黎压低了嗓子，但还是激动未减，“一定要吃东西知道吗？别像以前一样了，我会担心，熊恬也是。” “好。”柳卉老老实实接过了那一大袋吃的，“我知道的。” “里面还有药膏和湿纸巾，你让你室友帮你涂一下？”李黎检查了一下柳卉后颈，就是红通通一片，“希望不会脱皮。” “应该不会，”柳卉说，“没事，就是晒伤了，我来弄，你们先去吃饭吧。” 柳卉笑着和他们所有人打招呼，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回去。 寝室只有那两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去哪了，两个室友刚想说柳卉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就看到那一大堆的吃的。 “你确定你们不是暧昧对象？！”高个儿喊了出来，“这么多都给你啊？” “不是啊，就真的是好朋友，基友，闺蜜。” 但是柳卉的话没人信，两个人都觉得太夸张了，异性之间又毕竟容易产生点什么，所以她们的眼神一直很暧昧。 可是柳卉又不能说，李黎不喜欢女生。 就算他出柜了，那也仅仅只是对周边的人，柳卉不能在没有李黎同意的情况下乱说。 “你们帮我涂一下吧？有点疼。”柳卉拿出了那根药膏，递给了两人。 “你朋友还真挺可爱的，笑的真好看，有男朋友了没？” 李黎：？？？ “走开啊，别瞎打主意瞎撩，你可以和她做朋友，真的觉得喜欢了就认真追，别给我快餐恋爱！我家宝贝可宝贝了。”李黎回答的时候看了一眼江图南，感觉他的心情差了很多。 “知道知道，”室友也就是开个玩笑，现在还没有看到别的妹子呢，他没打算那么快，只是真的觉得那个叫柳卉的女孩挺开朗的，笑容特别有传染力，喜欢笑的人总是容易让人生好感，“先加个qq呗？或者微信也行。” “我问问她。” “这还要问啊。” “当然！”李黎摇摇头教育道，“这是尊重问题，朋友。” 李黎唰唰唰打了几个字，室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无所谓地等着。 相比之下江图南显得紧张多了，饭菜都再也没动一口。 “加吧，”李黎得到了肯定就把微信二维码给了他，然后不经意地看了江图南一眼，“你们要加吗？扩列时刻，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联系。” “加。” 江图南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第七十五章 清新不做作的圣女果 柳卉他们算是察觉到了，不只是区域的划分，还有开学的安排，他们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形式主义，但是本部一点都没有。 每一次他们非正式军训的时候总是会被那些在闲逛校园的本部学生看来看去，直到他们真的开始正式军训这样的情况才算是消失了。 本部的才是真的和他们一起开始了流程。 因为有之前非正式军训的关系，所以柳卉觉得还好，都习惯了，只是被晒得还是很难受。 尤其是直面阳光的时候，她很难受，甚至脸上还被晒出了疑似过敏的小红颗粒。 回寝室敷一下芦荟胶，敷个面膜，那些东西就又下去了，所以每次教官怕学生受不了晒的时候都会问上一句，有人不舒服可以打报告转过去，柳卉总是不好意思举手。 事事都喜欢憋着避着，柳卉觉得自己是没法好了。 军训的内容和初中的差不多，站军姿，走军步，踢正步，立正稍息敬礼下蹲，还有就是集体的一起走军步踢正步。 无聊疲倦又乏味，唯独有点乐趣的就是打报告的时候闹出的笑话。 比如大家累的不行了，只要有一个开了头喊报告想动一动，然后就有一连串的报告说要动，教官就气的不让之后的人打报告了。 还有玩一些小游戏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给自己取个外号，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名字都出来了。 唯一让气氛有点压抑尴尬的就是，他们班并不活跃，缺愿意站出来调节气氛的。 每次休息的时候和其他班联谊，然后要人出来表演节目，柳卉的班级总是安安静静没人主动举手，好几次都是柳卉尴尴尬尬地举手，然后随便唱个歌，或者和室友一起，随便表演点什么，柳卉没想过有一天还需要自己来调节这么大的场面气氛。 “还是好尴尬啊……”柳卉旁边的女生低声说道，“教官是被气走了吗？” 前几次一直不活跃，一直都是让别的班站出来表演让教官觉得丢了面子，所以之后的好几次，遇到联谊活动，教官就离开他们班，去别的班，找其他教官。 他们班学生也尴尬，就这么坐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的。 “要不，再来一次？” 柳卉满脸问号和不情愿，“再来一次也太难了……” 她看向身后提这个意见的人，之前几次能主动扛起班上的气氛是因为她习惯不让大家陷入尴尬，但是她也不想让自己太尴尬。 总要来点别人处理这种事吧。 柳卉为难地看着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不太会表演节目，可她真的不知道该表演什么了。 这些人正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又来了几个班级，是本部的。 那么多人里，那么多个男生，柳卉一眼就看到了江图南，心脏瞬间砰砰砰地乱跳，因为江图南还没有看到她，所以她一直都盯着那边看，一下都没有移开。 直到那些人坐下来，她才移开目光，低头看向地面，看到自己的军训鞋，一个慌神，马上又将自己藏了起来。 她就想有一次是穿的好看点见江图南的。 可每次都没有。 李黎虽然活泼爱闹，但是也娇气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联谊，他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休息，然后就看到了旁边的计算机班，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边上的江图南，江图南直愣着眼神不知道在干嘛。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又看到了一个班，大部分都是女生，女生里有一个特别白的…… 那个侧脸！柳卉！ 李黎差点没喊出来。 这是在看她吧，肯定是在看她。 什么情况，自己都不能一眼认出来的人，江图南一下就捕捉到了。 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这两个人真是……李黎头一次觉得这世界上还有比他和郭瀚煜还要麻烦的情侣。 人来的多了，又正好分为了两个极端，理工男和会计英语女，所以教官们干脆凑到了一起，大家一起玩。 一个班轮着一个班出个人。 按照平时，柳卉可能会强忍着惧意主动举个手，问题是现在江图南在这，她就怂了，完全不想出面展示自己的笨拙，只想躲着。 可是偏偏倒霉，他们班教官料到了没有人会主动，所以干脆叫了学号，一叫就叫到了柳卉。 柳卉扭捏了半天才站起来，把帽子特意向下压了压。 紧接着就是英语班，李黎主动举了手，然后朝着柳卉靠过去，“嗨？” “……”柳卉刚想说就这么热情地开始打招呼了吗，然后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李黎？！”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李黎紧靠着柳卉，“不知道今天又要玩什么。” “谁知道啊……”柳卉看李黎在自己身边安心了不少，也不怕了，心说也不会那么玄学江图南也过来，到时候避着点理科班就行了，然后江图南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柳卉觉着自己要吐了。 她想着最近几天因为太累而多吃的那些肉，肥大又脏兮兮的军训服，还有晒出了高原红和疹子的脸，自暴自弃了。 “好巧。” 李黎感觉到旁边人的低气压，差点没笑出来，“好巧。” 三个人自动就站在了一起，柳卉在中间，显得更小巧了。 江图南看着她冒汗的鼻尖，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整个人小小软软地被包裹在粗糙的大衣里，显得很可怜但又很可爱。 他压着自己的情绪，绅士地离她远一点距离。 江图南还想着当初最开始，她总是对异性会有点紧张。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余光看着柳卉和李黎紧紧贴着的手臂，一次又一次新鲜地体验着嫉妒的滋味。 凑好了各班一个人，教官就提出要玩萝卜蹲。 大家：？？？ “就用水果来给自己取名字吧，从左往右，你们想一个？” 大家依次说出了草莓、苹果、哈密瓜、芒果，然后轮到柳卉的时候来了一句，“那就圣女果吧，清新不做作的小番茄。” 说完，她还给自己比了个赞。 “哈哈哈哈哈哈柳卉你神经病啊！” “圣女果算水果吗？小番茄？算吗？” “算算算！笑死我了，柳卉又开始了！” 本来有点无聊的场面因为圣女果突然爆笑起来，柳卉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黎就差笑趴在柳卉肩上了，“好的，那我就是可爱小巧的水果黄瓜。” 然后男生那边又是一场爆笑。 身为哈密瓜的江图南笑不出来。 第七十六章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自卑和傻 之后的萝卜蹲出乎意料的好玩，可能因为圣女果和水果黄瓜的前热度，开始游戏的时候，攻击力几乎都集中在这两个水果上面。 然后就不停地听到圣女果蹲和水果黄瓜蹲。 还有各种气喘吁吁讨饶的声音。 江图南显得比较沉默，他向来不怎么玩游戏，还是这一类的游戏。 他的关注点只有旁边笑个不停，一点拘束感都没有的柳卉，还有好几年都没有变过的泡泡糖味道的甜香。 玩完之后几个人身上都出了汗，但是又很开心，然后就直接开始了第二轮，歌曲接龙。 江图南在众人面前没有那么放肆地将视线放在柳卉身上，但是他总是会不经意地不小心看上一眼。 可柳卉一眼都没有留给他。 只是特别兴奋地和旁边几个人马上热络了起来，商量着从哪句歌词开始。 她更加游刃有余地和别人相处了，不再那么容易害羞，更加会调节气氛，开朗又热情。 可能也不会哭得那么惨了。 江图南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安排。 李黎觉得自己主动举手是个错误，他错误地以为需要照顾柳卉，错误地以为他只是个拐杖，撑着柳卉就行了。 他没想过自己还是个释放压力器，他的左手都快被柳卉抓青了。 “你冷静点姐妹！”李黎趁着其他人在接龙的时候赶紧和柳卉说了一句，“疼！” “对不起，”柳卉擦拭着自己人中上的汗水，整个人都不敢往左边看上一眼，“我紧张。” “我知道！”李黎弱弱地翻了个白眼，“你放松点……没事的……” “我太丑了。” 柳卉真的不行了，而且刚刚为了活跃气氛而说的话做的事突然让她觉得自己很傻。 在江图南面前。 “你真的要冷静点。”李黎看柳卉这个样子，理解又难过，“你不丑，你很好看也很可爱，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尽量装作他就是个普通人，他也真的是个普通人！” “唱歌吧，别想了，玩完游戏，回去坐着休息，”李黎看了一眼江图南，他又盯过来了，不过没有盯着柳卉，而是盯着李黎因为要安慰柳卉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有事和你说。” 然后他就乖乖地松开了手，然后默默地稍微远离了柳卉小半步远的距离。 “轮到你了柳卉！” “我？”柳卉赶紧回神，“哪个字？” “你！” “？？？”柳卉傻傻地问，“我知道是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清醒一点！”底下的人看柳卉那个懵懵的样子又笑开了，“是说那个字，你要接的字！是你！” 江图南也笑了，呆呆的样子还是像当年的她，不经意透露出来的总是显得格外真实。 “你好接啊，”柳卉想了一下，清清嗓子，轻声又温柔，“你是我年少最大的欢喜，我最喜欢的少年只有你……” 本想就唱一句在这停，但是柳卉发现那又要接上你了，所以就继续唱了下去，“任你怎么想怎么说怎么爱怎么做，怎么厌倦和沉默，都没有错。” 当场的人有点惊艳到了，所以没有开口调笑或者起哄。 而柳卉班上的人也有点惊讶，柳卉不是没有唱过歌，问题是唱的都是为了活跃气氛大家都会唱的还珠格格主题曲，青苹果乐园这种，开开心心的类型，没有尝试过这种有点温柔，有点忧郁，低声吟唱的类型。 她唱这首歌的时候很吸引人，情绪饱满，轻声细语，像是在微风拂过的黄昏坐在海边，一点一点向你讲述一段感情故事，让人觉得有点难过，但是又如此真实。 一个小小的，柔柔的女生诉说着一段卑微又充满爱恋的爱情。 柳卉是笑着唱完这首歌的，可是大家却显得有点奇怪，都不吭声了。 “怎么了？”柳卉心里又一个咯噔。 很难听？ 江图南带头鼓了鼓掌，然后连带着所有人都鼓掌，然后开始起哄，“好听！特好听！妈耶，小姐姐很可以！” 柳卉没能听到江图南那一句夸赞，淹没在了人声里。 “错要怎么接？？？”李黎一直知道柳卉特别擅长唱温柔的歌，也听过无数次了，所以就还好，已经习惯性惊艳了，满脑子想着错是个什么接法。 不管是哪个声韵都接不了！ 李黎只能认输，然后做了十个俯卧撑。 场上就剩三个人了，这一次轮到了江图南，开头是着。 “哦吼，我要赢了！”上一个传过来的人开始嘚瑟了，他以为这个字很难接，应该是接不到。 江图南思考了一下，看向了柳卉。 柳卉因为身边没有了熟人，又开始僵直身体了，有些警惕地佯装着没事。 她看到了江图南的视线，但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江图南要看她一眼。 错觉吗？ 柳卉心想，那个眼神有点……让人心动……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江图南卡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忘了歌词，哼了几声，然后又接着唱，“咫尺远近也无法靠近的那个人，也等着和你相遇。” 全程，江图南的眼神不是在柳卉身上就是在地上。 柳卉的脸红的不像话，快喘不过气了。 又是错觉？ 因为没有认识的人了，江图南又向来是不爱凑热闹不爱和别人相处的，又不好一直盯着地面，所以只能看看柳卉换换场景了。 柳卉给江图南找了个理由，然后自我肯定了一番，也开始看向地面，然后不好意思地认输，“我想不到了。” 局中人迷惑可旁观者清明。 柳卉的同学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但是柳卉的室友开始激动了。 那个男生的眼神一看就不对劲。 怪怪的。 李黎更是要当场尖叫，等着柳卉做了几个深蹲做惩罚之后，他就把柳卉拉过来，“你看到了吗？！” “啊？”柳卉现在还晕着，“什么？” 李黎一脸认真地看着柳卉，想看看她是不是在逗自己，明明平时那么敏感精明的一个人，看到那样的眼神没反应？ “你说他吗？”柳卉不敢提江图南的全名，“他只是因为没地方看才看我的，别瞎想。” 果然喜欢一个人就会自卑和傻。 第七十七章 难得想要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一天的军训结束，回去换了个衣服，柳卉就被李黎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了下去，可是那件他要说的事直到他们排完队在吃饭了都没有说，还要等到柳卉主动问。 李黎嚼了几口菜，然后才勾了勾食指，让柳卉靠近他一点，“你确定江图南不喜欢你吗？” “啊？”柳卉没想过李黎是要和他说这种事，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了，紧张，呼吸急促，还有抗拒。 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心动式紧张只出现于江图南面前。 “他怎么会喜欢我？”柳卉瞬间觉得吃着嘴里的食物像是在嚼蜡，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不可能的……要是喜欢，早就成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啊？”李黎觉得柳卉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悲哀，以前他真的没有发现，柳卉比他判断的还要更加不敢和自卑的人，“从大学开学开始，每一次提到你，或者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那些你没看到的时候就算了，可是今天！今天你不觉得很明显吗！” 李黎从来没有想过，在经历过了那次ktv事件之后，他居然有一天会替江图南说话，还想向柳卉证明江图南的喜欢。 “只是因为我算是他老同学而已，就我这么一个熟人。” 柳卉抗拒听到好消息，她从小到大都经历着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再给自己留一份这么大的期望了。 “而且就算是你认为，他的眼神都带着关注和暧昧又怎么样？”柳卉的表情像是在嘲讽自己，“他从来没有说出口啊，没有说出口的事实做依据，就别瞎想，我最怕这种事情了，万一不是呢。” “可是作为过来人的我，真的觉得是！”李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柳卉解释，怎么去让她相信。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只会这样，而不是主动和我说些什么，主动追我？”柳卉说出‘主动追’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心悸，“虽然我当时和你们说他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但是百分之九十是知道的……那件事闹的很大，他还去参加了聚会，一定会知道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不只是什么都没说，我们几乎没有在网上单独聊过，在生活里也是，我喜欢他开始于他对我的善意，还有整个初中他的优秀，我有什么好被喜欢的？” 李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你要说的就这些吗？”柳卉体贴地不再抒发自己的负能量，重新变成了那个平时会招人喜欢的柳卉，“好了，没事啦，你不用管的，等会去吃个冰激凌？” 李黎看着柳卉，妥协地回了句好。 等回到寝室的时候，江图南已经坐在那里了，一个人。 其他两个室友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过两天之后，结束了军训要去面试哪个部门。 学生会，广播站，院系学生会都已经发了面试通知了，几乎大半学生都会想去试一试。 “李黎？回来啦。” “是哦。”李黎还是看着江图南，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表现的很明显了，但是柳卉却那么说，“你们在干嘛？” “在想去哪个部门面试比较好？我想去广播站。” “我想去学生会的宣传部！” “江图南呢？”李黎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些宣传单。 “我不去。”江图南整理了一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号码和简单的几句话，都是关于兼职的。 说实话，这几天的相处，李黎觉得江图南是个安静的人，印象还好，但也只是止步于此了。 他靠近了江图南，看着他桌上的那些，“你是打算打工？” “嗯。” “不去试试学生会什么的吗？玩玩也好，可以看看？” “不了。” 李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继续聊，站了半天，想想还是算了。 江图南等到李黎回去坐下之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研究着那些打工了。 学校新建，能兼职的无非就是食堂、奶茶店还有快递点，食堂某种意义上是最好的，工资和其他两个地方差不了多少，工作时间最短，最好的就是能包饭，能解决饭食问题，就能降低很多支出。 江图南打算军训过后就去看两眼，至于学生会，他开始就没有兴趣，浪费太多时间了。 军训很折磨人，可是好在时间过得也快，一眨眼，就到了解脱的时间了。 然后大型学生会招人就开始了。 柳卉受高个儿室友影响，就一起去了很多部门面试，一轮又一轮，她发现大学的这些面试就只有一点关键，让别人记住你。 记住了你，有印象，就能进了。 可是柳卉从来不是能让人有印象的，她的活跃气氛和笑容做不到这点，活完之后，就结束了。 没有人记得住她。 就像曾经，和所有人都能愉快地聊天，但是真正想起她，一起出去，一起一直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 柳卉料到了会这样，所以很平静地接受自己初试过不了，复试过不了。 而且她也没有能力，更加不想去为了某个部门或职位去研究，让自己表现的更好。 柳卉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好像没有梦想，没有动力，没有目标。 她没有什么必须，特别，想要得到的。 然后她就在和室友去打饭的时候看到了难得想要的，非东西的人。 “嗨，”柳卉正和室友聊天，笑的格外放肆，转头就看到了江图南戴着口罩，站在她面前拿着勺子的样子，“好巧。” “好巧。” 柳卉大脑又开始空白了，“你怎么在这啊？” “兼职，”江图南知道肯定会碰到柳卉的，食堂是能见人最多的，“想吃什么？” “啊，就那几样就好。”柳卉随便指了几个菜，“可是……这是科院的食堂。” “我知道。” 江图南给柳卉添了很多菜，“这边工资高。” 柳卉和室友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个子一般高室友就开始对比起柳卉和他们的餐食，“为什么你的比我们多那么多？” “而且，”高个儿室友继续说道，“我们这边的食堂和本部的食堂给的工资是一样的。” 第七十八章 微信头像和背景 之后的上学生活柳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学习没怎么学进去，社交也没怎么开展，但是针对于某人倒是有无数次的相见。 本部和科院的教学楼也不同，但是还是会有互相串过来的课程，只是少之又少，更别提理科和文科冲撞了。 就连李黎和柳卉都没怎么碰到过，但是柳卉总是能碰到江图南。 刚准备上课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她能看到江图南带着早餐，和同学一起，但是他在前，柳卉在后，只有柳卉看着他的侧面和背影，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地和室友继续嘻嘻哈哈，然后在余光里看着江图南离开。 可是柳卉不知道江图南就是因为看到了她，才加快了脚步，想要再靠近一点点，从而导致他同学一路都在问他怎么都走的那么快。 而两个人都不互相打招呼的原因是，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不够熟，而且身边还有室友在。 偶尔下课要赶去另一间教室的时候，匆匆忙忙之间，柳卉也能看到江图南，他正从楼下上来，准备去教室上课，而这匆匆一瞥也足够柳卉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而江图南也看着柳卉拉着室友一路狂奔，连个背影都只能在他这里停留一秒。 还有参加社团面试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排队，然后和身边的人开始聊天，柳卉和江图南一抬头，就看到彼此在对面。 两个人都在排队参加流行歌社团。 柳卉对着江图南笑了笑，然后就被拽着往前进了一步，进入了面试教室。 而江图南还没能反应过来，就看着带着粉红两颊的女孩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柳卉出来的时候，流行歌社团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整个大一上学期，他们就这样而已了，没有任何交流，就像初中一样，不过点头之交。 又是一年过年时刻。 柳卉坐在亲戚家，看着他们互相都有嫌隙但是又互相假装关系很好地在一起聊天，让她整个人都极其不适应。 中午那餐饭还是在奶奶家吃，柳卉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想说。 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柳卉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 表姐还是很开心地在撒娇，满嘴说着讨喜的话还有吹牛的话，所有亲戚都在夸赞她，说她很厉害，有出息，但是表姐究竟做了什么柳卉至今都没听出来。 表哥则是在一边附和，但是嘴里说出的话却又充满着咄咄逼人的讽刺，他看得出表姐的虚假，也特别讨厌她，但是所有人都在夸赞所以他就必须跟着来，可是又憋不住嘲讽。 柳爸柳妈一人坐在沙发一边，什么都不交谈。 柳卉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件事，她撑着脑袋，看着亲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那时候几岁来着，她特别想吃粽子，可是还不会用蒸笼，所以就用微波炉，把时间调到了二十分钟，微波炉都差点炸了。 还好柳妈及时发现了烟味，马上冲过去关了微波炉，一边关一边骂，说柳卉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连个微波炉都不会用。 柳卉当时直接哭了出来，但是却没有说任何有关道歉或者是微波炉的事情，只是大哭大喊着，“你们都不爱我。” “没有人爱我。” 柳卉走进了洗手间，给自己洗了次脸，然后看着镜子里越来越没有精神的脸，叹了口气。 小时候她就特别不亲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和谁接触都极为不适。那时候亲戚就总是想拉着家里的小孩去外面旅游，可是每次柳卉都要找借口推辞。 出去玩为了开心，可是柳卉出门就是痛苦。 那时候她还不会伪装，不会在该笑的时候笑，不会在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所以只能硬邦邦地拒绝，久而久之，她在亲戚这里有一个别名叫柳老板，说她天天忙得不行，一点空都没有。 那时候又是几岁来着？ 她大学过的不开心，又颓废又咸鱼。 和室友的相处没有想象中和谐。 24小时都待在学校所以得24小时都要装的很热情很平易近人，一点喘息时间都没有。 没有紧迫的学习任务让她的人生显得如此空虚，什么事都没有的做。 那些所谓的好朋友，也向来都要她主动发消息，大家才能聊起来。 而家庭群，三个人的小群，只要柳卉不说话，就绝对没有一点动静。 唯一能让柳卉好受一点的，大概也只有江图南。 起码看到江图南的时候柳卉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会突然很开心，会害羞，会紧张，会不经意间就笑出来的人。 “柳卉？好了没？差不多要走了，还要去你外婆家！” 一家三口笑着和奶奶告别，然后各自带着各自的小家庭就此离开，正准备去外婆家那边的时候，柳爸开了口，看着柳卉，“你王叔叔约了我谈点事，等晚一点我再自己去你外婆家。” 然后他就不会去了，柳妈也会烦躁，然后柳卉就要笑着找个理由和自己的亲戚说。 江图南那边还是很热闹，江清婷已经大了，但还是被自己的大哥哥大姐姐逗的笑个不停。 江图南抓着手机，对着一个对话框写写删删，但是等到吃完饭，春晚开始了，他都没能发出去一个字。 他看着那个从放假开始就换成黑色头像的微信，还有特别压抑的朋友圈背景照片，有点紧张。 “怎么了？”**早就发现江图南一直捧着个手机，打了特别多的字，表情还特别严肃，但是等她凑过来看的时候，那个屏幕上又是空白的。 屏幕上方还写着柳卉两个字。 又是柳卉？**挑了挑眉，这名字她都眼熟了。 “头像怎么是黑的，对面小姑娘心情不好？” 江图南马上把手机屏幕关了，“微信头像是全黑就是心情不好吗？” “当然啊，”**用戏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弟弟，“女生来说微信头像只要换成了全黑，或者是很丧气的那类型，一般来说都是心情不好，尤其是全黑。” “那朋友圈背景呢？就是你说的很丧的类型。” “那就是相当不好了。”**看江图南皱着的眉头，笑了，“特别特别不好，关心一下她吧？用微信头像和朋友圈背景来展示自己心情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不会去吐露心情，希望有人能发现她。” 第七十九章 字句斟酌 **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这毕竟是江图南的隐私，如果江图南不自己来寻求帮助，她不好直接插手，所以就离开继续和大表哥聊去了。 只是边聊边走神，心里不断反复着柳卉这个名字。 江清婷嘴里也会提到这个名字，之前聊的时候，柳卉又是自家弟弟的三年的同桌。 妈呀，这也太浪漫了，从初中暗恋到现在吗？！ **忍不住转头看了江图南一眼，他还在纠结，拿着手机无所适从的样子，太可爱了吧！ 江图南的心理过程没有**那么欢脱，他又开始删删改改，可是最后提起勇气发出去的也不过就是一句除夕快乐。 连个祝谁都没有。 祝你除夕快乐？祝柳卉除夕快乐？ 都怪怪的。 江图南看着空白页面上的简陋的一行字，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大概真的不行。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李黎，他肯定可以写上，卉卉除夕快乐，然后再在后面跟上一大堆亲昵的撒娇话。 而他只能这么干巴巴一句话，就像是群发一样。 **一直有偷偷地在观察着江图南的表情，看到他舒缓之后又马上暴躁了起来，满脸问号。 然后又开始守着那个手机，虽然没有一动不动，但是也很焦虑，一边不知道刷着什么，一边等着回复。 也不过就一分钟的事情罢了，柳卉就回复了——你也除夕快乐呀！后面跟着一串可爱的emoji表情，然后还带着一句祝福，祝你在新的一年，多喜乐，长安宁。 江图南瞬间感觉到空空如也的心满了，焦躁不安的颓气也被温柔抚平。 他还想回些什么，但是除了谢谢，脑子里再也蹦不出其他语句了。 江图南还应该再旁敲侧击问一问柳卉怎么了的，可是多年的习惯让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旁敲侧击。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慢慢黑掉，然后两个人的对话就此终结。 焦躁感又上来了。 ——嘀嘀嘀，你发了没啊？什么情况了？快和我说哥！我等着呢！隔着十二个小时在线指导呢。 章慕俞躺在被窝里，一直敲着江图南，人困得不行。 ——再不回我我要起床洗漱了，早上有课！ ——我发了，她也回了，结束了。 ——？？？ 章慕俞涨着脑子云里雾里。 ——你没和她继续接着聊吗？ ——没有。 章慕俞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图南聊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未睡醒的困意，“你给她发什么了？” 江图南接起电话就往厨房走，避开着家里的亲戚，“就……除夕快乐。” “嗯，然后？”章慕俞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放在桌上准备洗漱，突然听到手里嗡嗡嗡地震动了好几下。 他一边继续和江图南交流，一边点开很久都没有点开的qq，就看到熊恬给他也发了除夕快乐，但可能是群发，毕竟两人平时也不聊天。 只是这个就算是群发也让人心情很好。 章慕俞看着除夕快乐后面跟着的一堆颜表情，然后可可爱爱的一堆四字成语和表情包，不禁笑了出来。 江图南正想着章慕俞怎么不说话了，就听到他笑了一声，特别愉悦的感觉。 “怎么了？”江图南看到自家哥哥姐姐出来倒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微微侧身挡着自己的手机。 “没事，”章慕俞清醒了很多，“看到熊恬群发的祝福，大哥，熊恬虽然看起来也是群发，但是语气比你的活泼多了，你不能这么平淡，得亏柳卉是个热情的，不然也和你来一句，除夕快乐，那才真的尴尬。” “我不知道怎么开头。”江图南手上力度用的厉害，掐的指腹都变白了。 “我知道，”章慕俞微微叹了口气，“没关系，慢慢来，你愿意开始就好，而且以你们现在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聊。” 不熟是真的不熟。 两个人又一来一回，章慕俞提方法，江图南否决，再提，再否决。 “……”章慕俞靠在自家沙发上，无奈地笑了，让江图南去主动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想的太多了，“你自己把握一下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得主动，主动了就算会尴尬也不要紧，就是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还好吗？”**和江哥出出进进好几趟了，每一次都看到江图南皱着眉在讲电话，表情特别难看，江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而**就更加迷惑了，不就是和女孩子聊天吗，怎么会这种表情。 “没事。”江图南看着自己两个哥姐，“就是不知道怎么追女孩，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 **：？？？ 江哥：？？？ **没想过江图南就这么说出来了，她以为这件事就是心照不宣而已。 这么一个直球打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了，她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江哥，江哥也一脸空白。 “啊，”江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表明自己听到了，“就……啊。你们是好朋友？” 江图南愣了一下，马上就苦笑着说，“不，只是同学，初中同学，勉勉强强也算大学同学。” **比江哥显得兴奋多了，所以这个叫柳卉的女孩子，居然还和江图南在一个大学？！ “那就先熟起来，聊了一段时间就约她出来玩，然后送送礼物。”江哥有点尴尬，虽然他们之间关系很好，但是突然涉及到感情问题，这真是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差不多就是这个套路。” “我不会聊天。”江图南满面愁容，“我不知道怎么聊天。” 江哥**又沉默了，“不会吧，我觉得还好？” **想了想平时他们的交流还有看他和章慕俞的相处，不觉得不会。 江哥也一样感觉，江图南虽然比他小好几岁，而且过于沉稳了一点，但是交流应该没问题，而且尤其是对女生来说，他算是体贴又温柔了，**和江清婷都喜欢他，怎么会不会聊天？ 江图南看他们疑惑的样子就知道找他们帮忙也没什么办法。 这是他的问题。 面对柳卉他没办法，尤其是在明确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之后。 一字一句都好像要斟酌，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无趣或是那么油腻。 太难了。 第八十章 冬天的脸红 柳卉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听着亲戚玩手机的声音还有哄小孩的嬉笑声，有点愣愣的。 她接到了很多人的群发祝福，也和朋友聊的算是热火朝天，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收到江图南的讯息。 虽然只是一句干巴巴的除夕快乐，但是都让她心脏漏了好几拍。 因为过年而心情极其低落的柳卉瞬间被灌入了活力，她抓着手机，无视了其他的消息提示，就看着江图南的名字和那四个字，开心的不行。 她想都没想就脑子热乎地赶紧回复了江图南，足够热情了。 柳卉回完之后就有点尴尬，她看着自己的头像，不禁后悔了一下。 早知道江图南会给自己群发消息，她就不会换头像了，这个头像太压抑了。 ——江图南给我发除夕快乐了。 柳卉有点紧张，有点激动，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坐着，所以就给知道她和江图南事情最多的谢婧汀发消息。 ——然后？ ——我也回了，祝他也快乐。 ——嗯，那就行啊。 柳卉咬着下嘴唇。 ——我还想和他聊天。 ——聊啊。 柳卉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复了，之前还对谢婧汀说她变开朗了，可是现在发现她大部分还是没有变。 在她眼里，这些事情都无聊且没有意义的。 本来还算好的心情瞬间又被浇灭了。 她把手机关掉，然后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着电视，听着周边人讲话。 柳妈主动开口问了一句柳卉的表哥什么时候上班，然后没有人回。 姨娘和舅妈正在一起谈论着她的外甥女要去哪一所幼儿园。 外公外婆逗弄着小孩儿。 表姐和表姐夫窝在自己的卧室里没出来。 这里的氛围比起中午那边还要更加格格不入。 柳卉看着她妈尴尬地又问了一句，然后主动换了座位，坐到她妈身边，“一般都是要过完初八再上班吧，有的过分点的还会更早。” 时间就这样耗着耗着到了八点多，亲戚们还在聊天，只有柳妈和柳卉坐在一边。 柳卉看着时间，悄声和自己妈妈说了一句，“该走了，等会公交车停运。” 外婆家这边的公交车，只有一辆是能让她们直达的，而每年过年，这趟公交总是收工很早，所以她们总是最早离开的。 这次又是柳卉提出要走，亲戚几个才有的反应，然后说出和往年一样的话，“就走了啊，不多呆一会儿？” “再留一下嘛，等会打个车走就是了。” “不了，”柳卉笑了笑，“时间也差不多了，外公外婆，姨妈姨夫，舅舅舅妈新年快乐，哥姐姐夫，新年快乐。” 柳卉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个好就离开了。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她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看着谢婧汀的对话框再也没有出现其他消息，其他几个玩得好的群也安静了。 柳卉想了想，又开启了几个话题，然后这才陆陆续续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聊天，一直聊到十二点，真正的新年到了。 她将所有消息都自动屏蔽，然后挑中江图南的对话框，“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然后她就继续回着那些祝福了，睡前她看了一眼江图南的对话框，上面写着，你也是，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柳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图南总给她一种老干部的感觉，没有年轻人那种活力。 大家都是各种表情包还有各种沙雕段子的祝福，只有江图南是特别的。 平安健康。 柳卉念着这四个字睡了下去。 大年初一该是拜年的时候，柳卉睡到差不多十点起来，起床的时候她爸爸已经不在家了。 柳妈说柳爸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让他出去聚一聚，下午会回来，到时候直接在奶奶家碰头，给奶奶拜年。 柳卉听到这里直接笑了出来，然后看着她妈妈。 她妈妈也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就从蒸笼里拿了两个烧麦出来，让她记得吃早饭，紧接着就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柳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家里舒服点还是学校舒服点。 或者是两个地方都让人不愿意多留。 柳卉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空空如也的消息栏，想，起码学校还有个暗恋对象。 吃完了午饭，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柳妈叫柳卉给爸爸打电话，问他到哪了，什么时候动身，结果她爸已经到了奶奶家了，但是之前都没有知会一声。 柳卉深呼吸了好几次让自己别生气，自然地逃避着这些令人烦心的事情，和柳妈一起去了奶奶家。 她不愿意多参与亲戚之间的对话，所以就拿起手机，想着要和谁聊天，不自觉地一直盯着江图南的那个对话框。 柳卉犹豫了好一会儿，点开了对话框，先祝了他一句初一快乐，然后就怂的关了手机屏幕，紧张抖脚地等着对面的人回复信息。 出乎意料的是，江图南回的很快，虽然也就只有一句初一快乐，但是足够柳卉往下继续了。 她笑着准备尬聊，从支付宝集五福你拿到了多少钱，到现在越来越没有年味，出了门外面除了关门的商铺都没有别的什么，再到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再再到讨论他们学校硬性规定必须要过计算机国家二级才能毕业你什么时候报名这几个无聊的选项中选了一个，然后就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情开始和江图南聊了起来。 再一次出乎了柳卉的意料，江图南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聊了下去，而且不管柳卉发什么，他都一定是秒回，虽然谈话内容无聊到爆炸，但是柳卉也开心到爆炸。 从初一到大一，快七年的时间，柳卉是第一次和江图南在网络上聊这么多。 柳卉的手都在打抖，不断地抛出话题。 等到亲戚都聊完了，她和江图南的对话都还没有终止。 “卉卉是很热？要不要把外套脱了？”一个表姑看着柳卉泛红的脸颊还有冒汗的额头，主动关心道，“你都出汗了。” 柳卉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机挡住，然后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冬天就是会脸红，我不热。” 第八十一章 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网上认识的，叫祁怀谨，我感觉他也喜欢我。” 开学没多久，谢婧汀又给了柳卉一个暴击，她正在操场上夜跑，跑到一半就接到了她的夺命连环call。 “哈？”柳卉停了下来，喘了好几下，把脸上的汗擦了个干净，有点懵，谢婧汀在她眼里理性、漠然，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去网恋。 不是说网恋不好，而是相较而言，总觉得网恋要比现实缺少一份真实感，不能真正地触碰，不能真正地相处，未知的可能性要更大。 谢婧汀竟然会选这种恋爱，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提出喜欢上一个人。 太不可思议了。 “那你们在一起了？”柳卉拍了拍自己的腿，上面已经有好几个蚊子包了，她人本来就白，蚊子包显得明显又可怖，一个赛一个大。 “没有。” 柳卉迷惑了，“既然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因为没说出口。” 柳卉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一对对情侣，有点羡慕，甚至连对面电话里的都让她产生了嫉妒。 “双向暗恋？”学校突然传来了下课铃的声音，她稍微蒙住了一点手机话筒，“那你在等他告白？” “没有，我觉得他不会告白。” 柳卉：？？？ “所以……你要告白？” “不是。” 说了半天，柳卉才听懂谢婧汀的意思，祁怀谨从来没有主动和谢婧汀聊过什么，只是会经常点赞谢婧汀的空间，有时候半夜会进她空间看，然后时不时发一些感情丰富的文字，谢婧汀觉得那些文字在说自己。 而且这个祁怀谨是个特别……矫情的人，敏感多疑，还冷漠，好几次谢婧汀主动找他说话他都是几天才回一次，一次就几个字。 柳卉突然有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确定他也喜欢你？我觉得喜欢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他会主动和你聊天……” 而且没有证据显示那些情感丰富的文字就是在说你。 这句话柳卉不敢说。 她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难过。 好笑在谢婧汀的自信也难过在谢婧汀的自信，如果是她，她万万不敢去想着对方也喜欢自己，可谢婧汀就敢。 “可那些点赞，半夜的访问呢？我是真的觉得在说我，很明显。” “那你想……柳卉抬头看着今晚的月亮，难得的圆润，发着光，“主动表白？“ 柳卉又叹了口气，“你仔细想想。” “我心里有数，差不多就去吧，总不能一直卡在这里，我有信心。别说我了。你那怎么样？” “什么？江图南？”柳卉没想过谢婧汀还会主动关心这个了，“不怎么样，之前聊过几次天。” “你要主动，”谢婧汀突然又开始话多开朗了，“比如说路上看到他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去教学楼，多聊天多沟通，约他一起吃饭，你不是出去跑步吗？约他一起啊？” 柳卉有点烦躁，“我路上没法和他打招呼，吃饭跑步，我都不行。” “我一看到他就说不出话，只顾着心脏狂跳和脸红，我不想被看出端倪，而且大家都是和室友一起上课，我怎么和他一块儿？” “要是和他一起吃饭，先别说我提不提的出口，我饭都吃不好，不敢吃太多，要细嚼慢咽，要注意礼节，要淑女。” “跑步就更别说了，太丑了……” 柳卉说的心脏都开始揪在了一起。 谢婧汀反倒是没说话了，一改刚刚的态度。 “柳卉，”过了好久，操场门口渐渐来了刚刚下课的人，谢婧汀才重新开了口，“你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之前还以为你执念会多一点。” 柳卉停下了脚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我确实是……很喜欢他……但是也可能有执念的加成吧，让我更加喜欢了。” 她刚说完就经过了操场门口，然后看到了江图南。 他不过刚来，脚步刚刚踏上台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两个人隔空对望了一下，柳卉吓得手机都掉了。 然后她马上要去捡，谢婧汀还在说话！ “别急，”柳卉因为被吓得太厉害了，一个踉跄，手机没捡到不说，差点摔了，江图南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扶稳了，“给。” 一时之间，柳卉像是看到了初中军训时她把东西都给摔在了地上，江图南也对自己说了一句，别急。 江图南的手掌格外的热，明明柳卉才是跑了步的人，他的体温居然还要更高。 宽大的手掌附在自己的手臂上，存在感极高，但是动作又格外轻柔，让柳卉甚至有种被呵护的错觉。 明明是接近夏季，柳卉身上确是冰冰凉的。 素颜朝天，显得年纪更小，软软糯糯红着脸看着她，可能因为刚刚运动过的缘由，她的嘴唇又红又润。 “江图南？” 好半天了，江图南都没松开手，柳卉觉得自己的脸蛋已经烫的可以煎鸡蛋了，所以喊了男生一句。 江图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柳卉只顾着掩饰自己的脸红，低着头接过了自己的东西，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所以她错过了江图南也难得红润的脸。 江图南递过去的时候才看到柳卉露出来的双腿上有好几个蚊子包，又大又红。 “你没事吧？”江图南皱着眉指了指柳卉的腿，“学校蚊子挺毒的。” “没事没事！”柳卉摇了摇头，有些想挡住自己的腿，被蚊子咬成这样也很丑。 “你刚下课吧？”柳卉也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两个人尴尴尬尬地站在这，你不走我也不走。 “是，刚下课，想来跑几圈再回去。” 江图南刚说完，操场上的灯就暗了。 每次晚上到了九点就会这样，而灯一关，整个操场就会陷入黑暗，完全看不清人的那一种。 好在今天月光很亮，起码照的操场的台阶有一丝余光。 两个人沐浴在月光下，身后是其他学生细小的谈话声，身旁是散发着青草香的观赏树，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放着柔光的彼此，皮肤都仿佛散发出了暖意，发丝间都散着细闪。 藏在身体内部的心脏都跳动的厉害，可是双方对此皆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人也一样。 第八十二章 藏于月色下的温柔 “灯关了，你还要跑吗？”柳卉看到有陆陆续续的人从她的身后出来离开，但是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在黑夜下继续着自己的活动。 “不跑了，”江图南对着柳卉笑了笑，“回寝室吧，你呢？” “我也回去。” 月亮在他们的谈话中悄悄隐了身影，躲藏在灰黑的云背后，照亮前方的路也因此没了指示。 柳卉手里掐着手机，咬着下嘴唇，看着已经变黑的台阶，颤着嗓子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点夜盲，你能稍微带一下我吗？” 江图南一愣，马上应了一句好。 柳卉本来只想让他出声提醒一下，或者能更好一点，让她拽着他的衣角或是袖口，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的漫画中画的一样。 可是江图南给了她一个更大的惊喜，在黑暗里，柳卉是真的看不太清人，她只能勉强分辨出江图南开了口，“拉着我的手可以吗？如果冒犯的话，拉着我的衣服也可以。” 如果冒犯的话。 这个用词真的很学究…… 她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江图南还来了这么一句，她更紧张了。 柳卉仿佛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还有隐藏在夜色之下冒出细汗颤抖的手，她小着声音，掐着嗓子，将手递了出去，“不冒犯。” 江图南抓住了柳卉的手，但是也格外小心翼翼，只敢轻轻抓住那只手的上半部分，就像是中世纪西方晚会上，男士牵起女士的手，只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克制又张扬。 江图南的手也开始冒汗了，即使只是攥着那一小部分，也足够让江图南的耳膜都感受到心脏的强力跳动。 和柳卉的人一样，又小又软。 与她露出了的胳膊不一样，柳卉的掌心显得要热的多，源源不断传递温度。 两个人的手都在出汗，只有一点点，但是显得过于滑，江图南抓紧了一点点柳卉的手，在她身边仔细地说，“小心台阶，一点点下。” “好……” 柳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等到两人把台阶走完了，已经浑身是汗了。 两个人有些不舍但是佯装寻常地将手各自松开，一路安静地往宿舍走。 江图南知道自己该找点话题说点什么，可是这样静谧的氛围却又让他留恋。 柳卉同样也知道自己该活跃一点，聊点什么，可是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个人的影子被灯光衬托着依偎在一起让她什么都不想说。 仿佛开了口，这一丝丝藏于月色下的暧昧就会轰然打破。 江图南主动陪着柳卉走到了女生宿舍。 晚上的女生宿舍楼下总是充斥着恋爱的气息，男生把女生送到这，然后两个人互相诉说着不愿离开彼此的情话，抱一抱，再压在墙上留下一个吻。 江图南和柳卉显得格格不入，规规矩矩。 “那我先上去了？”柳卉已经不敢想自己的脸有多红了，“谢谢。” “没事。” 江图南看着柳卉离开，然后再看看楼底下这些人，感觉嗓子有点哑哑的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他回了自己寝室，寝室三人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到了。 “你是跑的有多快？脸怎么这么红？” 李黎看着红着脸的江图南，心里有点怪异，柳卉刚刚也在操场跑步，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两个人是不是碰面了。 “快关灯了，所以赶紧跑了几圈。”江图南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了降温，“我先去洗澡了。” 李黎越看江图南越觉得诡异，他疯狂地滴滴自己的男朋友，和他描述了江图南的样子。 ——少男怀春。 “噗。”李黎笑的肩膀都在打抖，“说法很精辟。” ——最近怎么样？你和柳卉之后还聊了吗？ 江图南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沈英逸的消息，他直接带着手机去到了外面的天台。 他把今晚的事情和沈英逸简单描述了一遍，沈英逸比江图南还要开心。 “继续多和她联系，约她出来看个电影吃个饭，我真的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只要你愿意主动。” “是吗？” 即使是到了这份上，江图南依旧不敢给自己一颗定心丸。 “是，”沈英逸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够了解江图南，虽然高中三年确实是也没有特别亲密，但是好歹两个人也算是彼此高中最合拍的人了，江图南却要比他显现出来的，还要更加不自信，“你信我，真的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沈英逸突然有点好奇，“你是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这么久？” 江图南没想到沈英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连章慕俞都没有问过。 不过细细想一下，章慕俞确实是不会问。 对他来说，分寸感很重要。 江图南想要和沈英逸说很多，但是沉默了好半天，才来了一句，“因为她很特别？” 沈英逸靠在自己寝室的阳台上，安静地听着，心里也想着一个人，“怎么特别？” “我是个冷漠的人你知道的，”江图南吹着风，看着又重新窜出来的月亮，一点一点地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不喜欢惹麻烦，也不喜欢和人接触，一旦与人建立了一种关系，就会在往后涉及到各种利益，或大或小。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对人不信任。” “可是我母亲还有我姐姐，还有章慕俞，让我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愿意释放一点不伤大雅的善意，小忙我会愿意去帮，就当让自己不要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了。初中第一个帮的人就是柳卉。” “刚开始关注她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施以援手的人，之后是因为她胆小的样子特别像我妹妹，然后又是因为她一直和我同桌，对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那时候还说不上心动，但是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相处了那么久，看到了她可爱的一面，有点日久生情的意思吧。” “最后让我真正动心的是，她丝毫不犹豫地释放自己的善意，无所畏惧地展现勇气，她很善良，愿意维护正义？” 江图南说到最后的时候觉得这个形容有点好笑，但是没有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更重要的是，她善良、可爱、勇敢、是非分明，但是又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会哭得很厉害的小女孩。” “被她的光芒吸引，为她的真实心软。” “她给别人的善意让我停下脚步，对我的善意让我无法移开目光。” “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夸张，甚至有点好笑，”江图南深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是她救赎了我。” 第八十三章 秒回的语气助词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挂了？还哐当一声，你是摔了？ 谢婧汀有点懵地听着手机里的动静，然后不停地给柳卉发信息，过了老半天才收到了回复。 但是只有一堆感叹号，什么话都没说。 柳卉回到寝室都没缓过神，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偶像还和他握了手，柳卉不想洗了，就一直保留着那个触感多好。 比自己微凉的体温，和自己同样的些许湿润。 柳卉握紧了那只手，想要把那残余的感觉留下。 她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没有声音又突然挂电话，把今晚的事情都和谢婧汀说了一遍，之后把这些解释删改了一点，发给了其他几个玩得好的。 柳卉的朋友圈子都炸了。 在和江图南开始聊天开始，她就和朋友都说了一圈，听她们出主意，听她们判断自己说的话会不会令人尴尬，然后再和江图南聊下去，整个开场和前一小段部分的相处，都不是单单只有柳卉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 之后柳卉没有那么紧张了，才是柳卉和江图南的单独时光。 ——你们觉得我丑吗？ 说了好半天，柳卉被怂恿了，想着之后要找个理由约江图南出来。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起，她就又胆小了，犹豫了很久，她问出了那个问题，把朋友问了一个遍。 ——不丑啊！你很好看！而且很可爱！丑个屁！性格又好，你不要因为他这么自卑。 柳卉看着大同小异的回答，依旧没有肯定自己。 她躲进了自己的床上，把窗帘拉紧。 ——我不太敢追他是因为从以前他就是一个离我很远的人。 ——而且我也不够好。 ——我有时候会想着，被我这样的人一直纠缠着聊天，被我追，察觉到我这样的念头，会不会让他感觉不舒服，因为我特别糟糕，感觉被我这种人贪恋会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之前我们不是经常在网上看到说，没有什么比尊严重要，不能因为爱一个人就不顾自己了，那时候我也这么觉得。爱情算什么呀，只是生活的调味品，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尝过了心动就在身边的滋味，我只想着，底线和原则还在就好，我可以没有尊严，我可以接受感性凌驾于理智，只要你愿意喜欢我，能和我在一起，尊严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熊恬看着这段话直接在自己寝室里哭了出来，特别小声地，一边哭一边发消息给那个在城市另一端的人，“你真的很好，别这么看低自己，你是最好的。” 柳卉只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看着江图南的微信头像，想了很久很久，然后鼓起勇气问道，“你报了国二考试的名吗？”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柳卉也是因为实在是心挠的很，才冲动地发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也能得到秒回，即使只是两个字的报了。 ——我也报了。 柳卉发完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屏幕上都是雾气，然后颤颤巍巍地又发了一大段过去。 ——但是听学长学姐之前说，这个考试不算很难但是也不简单，如果不好好练题库就过不了，你既然报了，我们要不要搭个伙？就是每天练一套，差不多练到考试那天我们就能练完，然后每天开始练和练完之后都互相打个卡？这样就能保证不偷懒了，有个动力。 柳卉叽里呱啦一大堆就这么发了过去，紧张地觉得床都在跟着自己抖。 然后江图南又秒回了。 ——好，明天开始？ ——好！就这么约好了，你早点睡呀，晚安好梦。 ——晚安。 江图南寝室还在打游戏，而江图南则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手里抱着手机一动不动，在台灯的浅黄光下，这样还真的照的挺有感觉。 李黎秉承着自己的审美肯定到，确实是干干净净清清秀秀又有少年感，特别吸引那种小女孩。 “唉……” 李黎没忍住把叹气声脱出了口，他理解江图南会让人动心的地方，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江图南变得更加自卑。 本来就够自卑了。 李黎快心疼死了。 “怎么了？”室友刚刚拿了个mvp心情正好，就听到了一向最喜欢笑的李黎发出了特长哀怨的叹息，“出啥事了，突然叹气？” 江图南也转过了头，看向李黎，眼里的疑惑明显就不是针对李黎的，透过他不知道投到了谁的身上。 李黎细究着江图南的眼神，放弃状地摇了摇手，“没事，就是日常叹气。” 江图南看李黎不想说什么，就没再多问了，而是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屏幕，早在寒假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练题库了，他不打算像大多数人一样抱着试水的态度，先去探探路，然后再认真考，想一次就过，所以早早就已经刷过一遍了。 现在都算是第二遍开头，但是这些事情他没打算和柳卉说，就装作自己和大部分人一样就好。 之后的每天晚上，大概八九点，江图南就能收到来自柳卉的信息。 ——我开始啦，你也要加油。 ——我来了我来了，今天练第x套。 ——今天我可能会晚一点哦，你记得练！ 每一天，江图南都在等着那一个元气满满的问候，等到了才拥有了动力，把一整天学习和打工的疲倦扫光。 然后，每一天他都守着零点之前的最后一刻，给柳卉发一句晚安。 每一次的日常问候，江图南也在期待一个惊喜，期待柳卉今天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做了什么，有什么新鲜事，然后看着她打一大堆字给自己，两个人借着那个开头继续聊起来。 江图南深怕自己太过无聊古板，所以总是会发些可爱的表情包给柳卉，也尽量学着柳卉的语气，在回复的每个字后面加字或者加个语气助词。 嗯嗯，嗯呐，好哒，好滴，诸如此类。 唯一就是希望柳卉可以自然地和自己继续交流，别断。 有时候江图南会自我审视，是不是真的那么呆板，柳卉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说，好像充满了活力，可是自己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好说的。 每次绞尽脑汁只能扯一些关于题库里的东西，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套简单，那一套困难。 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第八十四章 为对方而跳 柳卉有时候会和朋友吐槽，为什么江图南发的表情包那么可爱，回复的话也那么可爱，像个小女生，和他本人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甚至还会恐慌，江图南为什么一边老干部一边又这么糯叽叽？ 但是不管怎么觉得奇怪或者纳闷，有时候还会想江图南可能变成了一个闷骚的人，可每一次收到回复她都开心的像个二傻子。 以至于有时候还会在床上滚来滚去，引得旁边床铺的高个儿室友大喊大叫。 “你又看什么视频或者小说了？！冷静点！” 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把题库全练完了，也就在这一个月过完之后，迎来了考试。 这算是新校区的第一个大型考试，报名的人很多，但是却很难在一个考场遇到认识的人，因为不管你是几点报名，都是打乱的，而且去到机房的时候，座位号也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而是由自己自行抽签，拿好号码牌的老师会站在门口，进来一个人抽一张纸。 柳卉其实有点紧张，虽然每天都有被监督，但其实她有在自己偷懒。 每次打卡开始练习的时候，柳卉是真的打开了电脑打开了软件，然后练着练着就因为和室友聊天，或者题目太难而放弃。 有时候懒了不愿意练，还会谎称自己开始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爱学习或者学习走神成为了柳卉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但她不能说，因为不能在江图南面前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展露出来。 在临考之前，柳卉就问了江图南哪天考，在哪个考场。 她万万没有想到，江图南居然和自己同一天同一个考场，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这么巧？！ ——确实很巧。 柳卉差点没在食堂欢呼出来，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就偏偏被柳卉碰到了。 她想和江图南说要不要一起过去。 但是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她还不够大胆。 而且他们两个的考试时间正好是第一天的第一场，八点半就要考，柳卉肯定是要化妆的，那个时间段大部分人肯定会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再去。 吃饭的话柳卉的口红会脱，不能去。 这一次一定好好好打扮一下。 而江图南看到那么巧的时间段，其实是想问柳卉，要不要干脆一起去。 可他也没能说出口，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两个人抱着一样的想法，做了同样的退缩。 柳卉六点多就醒了，小心翼翼不吵着室友地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特别细致地化了一个妆，然后就紧张地干呕，等着快八点下楼出发去考场。 一路上，柳卉都攥着自己的准考证，保持着自然的行走姿势，还时不时用余光往旁边的人身上看，想着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碰到江图南。 可是这次没能有那个运气，一路上都没见到，而且开始排队了都没看到江图南的身影。 而江图南本来打算早早地就出发的，但是却正好收到食堂老板娘的微信，让他能不能帮个忙去本部这边的食堂的早点铺，人手不够。 平时他兼职的那个地方，老板对他挺好的，所以这个就不太好拒绝。 而且也确实是正好可以帮完忙就去考试。 没有办法，江图南应了下来。 等到他去到考场的时候，将近一半人已经领好了号码牌坐下来。 江图南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环顾一周都没能看到柳卉，然后就被催促着赶紧拿了号码牌做好。 他清了清脑子，随意抽取了一个，就往后面走去，准备找到位子坐下了。 柳卉是第一批进场的，她一直盯着门口，想等着江图南过来，可是等了有十分钟了，愣是没看到人，正当她有些无聊的时候，江图南就来了。 他戴着副眼镜，穿着黑色的无帽卫衣就进来了，和刚开学不一样，江图南的头发长了一点，剪了一个发型出来，显得更精神了，也更帅气了些。 之前不过只是匆匆几眼瞥过，柳卉没敢多看，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他们都长大了。 江图南即使还是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米七几的身高，还是清瘦，但是好像能感觉到衣服下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显得身形高挑，却不失安全感。 柳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她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应该都没什么问题，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射，妆也好好的。 她安心下来，想要轻轻和江图南打个招呼，但是无奈江图南不知道在想什么，人看着有点心不在焉，自然也看不到她。 江图南从前面一直走来，每靠近一步，柳卉就能感觉心脏离嗓子眼近了一步。 她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只能看着江图南皱了点眉，在对应电脑桌上的号码。 直到江图南停在了她这一排，准备走进来，柳卉才彻底扛不住了。 什么情况？和自己一排？！ 柳卉没了勇气，感觉把脑袋转了过来，没敢看他，装作自己在盯着键盘发呆。 然后带着一股皂香的男生坐在了自己身边。 柳卉要晕过去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润。 “江图南。”柳卉小小的，轻轻地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着男生笑了一下，“好巧呀。” 江图南这才一愣，心不在焉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缓不过神。 他完全没注意到柳卉就在这。 她的打扮和之前几次，和初中完全不一样。 头发披散下来，还卷了卷，靠近额角的那边别了一个和衣服同色系的淡紫色小夹子，穿着露出小半个肩膀的宽松的不规则毛衣，下面是一条长至脚踝的碎花裙，身上的味道也变了，但还是甜甜的。 笑容也一样甜，江图南甚至看到了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江图南脑子都还没清好，就又清了清嗓子，也笑了，“好巧。”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一直笑，直到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说起注意事项，两个人才回过了神，互道了一句加油，才开始做题。 考场里只有哒哒哒的点击鼠标的声音，还有偶尔抽出键盘的刷刷声。 唯独柳卉和江图南能听见除却这两道声音以外的心跳声。 那是为对方而跳的。 第八十五章 宿舍楼下等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柳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操作，整个脑子都在想着旁边的人，半边身子都因为紧张而发热。 她看着屏幕，想的却是等会要不要顺着江图南的时间交卷，然后和他一前一后离开，就正好可以一起回宿舍了，一路上还能聊聊。 再想想要怎么开口约出去。 看电影加吃饭吗？ 还是说去市内比较好，那里玩的东西比较多？ 可是要是拒绝了怎么办？ 等柳卉想完这些，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她赶紧集中注意力，硬着头皮把题目还是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做完。 而旁边的江图南也没有特别冷静，手里的鼠标上都已经全都是汗了。 这是第一次，考试的时候江图南并不能投入进去，眼里的文字已经没有逻辑了，只是白花花密麻麻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等差不多做完了所有操作，就剩最后的一个ppt了，江图南用余光扫了柳卉的屏幕一眼，她还在excel。 江图南默默放慢了速度，半天都不动一下。 两个人都在彼此打量，互相等待，但是彼此又毫不知情，愣是耗到了最后一刻，考场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算完。 刚出门，柳卉就忙不迭地开了口，“要一起回去吗？” 江图南把同样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冷静地点了点头。 “你考的怎么样？”柳卉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的小高跟不要在地面上发出太大的声音，说话也和平时不太一样，更柔更软了一点点，她开口的时候甚至还想着，自己嘴里没有什么味道吧，早上特意没有吃早饭，嚼了个口香糖就出来了。 “还行吧，”江图南其实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当时脑子是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凭着肌肉记忆进行操作，“你呢？” “我也还行。”柳卉有点心虚，开始把话题转向讨论具体的题目，很巧的是，两个人最后一道操作题是一样的，所以一直到宿舍楼下，两个人都算是聊的特别开心。 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拥有过三年的同桌时光，但这是第一次能聊的这么多这么开心。 他们的考场在科院那边的机房，所以柳卉早早就到了宿舍楼下，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借口继续走了，可是她只是和江图南聊了些有的没的，并没有提到想要约他出门。 眼看着江图南笑着要离开了，柳卉脑子里称为‘理智和矜持’的弦马上断了，她下意识伸手拉住了江图南。 她的本意是抓住袖子就好了，但是位置有所偏差，她直接拉住了江图南的手。 两个人就像是不愿意分开的情侣，牵着手互相不舍。 柳卉马上就把手松开了，和江图南道了个歉，“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或者随便哪个周末？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庆祝一下我们总算是不用天天练题库了，我们也这么多年没聚，可以聊聊天？” “要是你有时间的话……” 柳卉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 “可以，我有。”江图南捏紧了拳头，有些舍不得刚刚那个温热的触感，“下午去看？然后晚上就在商场那边吃个饭？” “好！”柳卉的眼睛都亮了，细看里面还有满足和期待，“那看什么电影我们等会微信说？可以先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嗯。”江图南被柳卉的笑容影响的自己也不禁笑了一下。 等到回到寝室的时候，柳卉室友还在睡觉，她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敢进门，然后浑身颤抖着看看学校旁边商场电影院的排片。 太激动了。 而江图南回到寝室的时候也不对劲的厉害，笑的过于灿烂，甚至显得人有点僵硬，因为江图南只会浅笑，更多时候是面无表情，微微弯一点嘴角。 突然的灿烂笑容和江图南的人设不符。 李黎知道柳卉和李黎是在一个考场，所以他抽了抽眼角，能理解这种酸臭味。 就是可怜那两个一脸懵逼的室友了。 江图南中午还要去食堂打工，晚上也要，下午他要去眼镜店那边守着，所以时间不是很多，而且今天还有把明天的假请了。 他快速看了一下电影，没有什么概念，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电影了，也不知道柳卉会更喜欢哪种类型。 “你们知道最近上映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吗？” 江图南看着那十几部电影，陷入了选择困难。 “最近啊？最火的是那个关于老师的吧，青春系列片？微博上都在说，不过我没看。” “其他好像没什么了，最近上映的电影多是多，但是真的出圈的好像不多。” 李黎翻了翻那些电影，“可以看那个悬疑的，看简介不错，而且这个导演之前导过的电影也口碑不错，还有点爱情元素，挺好的。” 都提示到这份上了，应该懂吧。 李黎自己都快紧张死了。 江图南仔细看了看李黎说的那部片子，自己也算是感兴趣，但是…… 他想到柳卉平时的样子，感觉她会不会怕，这个悬疑也有点惊悚的意思。 “女生的话会不会觉得吓人啊。” 江图南这句近似低喃的话让整个寝室都安静下来了。 室友满脸卧槽地看着对方，“你？和女孩子去看电影？” “只是老同学。”江图南看他们马上暧昧的脸就马上给柳卉套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名号，他不想有人开柳卉的玩笑。 但是李黎有点不太舒服，只是老同学？ “不会的，现在很多女生都喜欢这种刺激一点的，这样才有趣，不然总是情情爱爱或者劣质喜剧只会无聊。” 李黎咀嚼着那五个字，解释了一番。 “你可以拿着这部电影问问她。” 虽然不管是不是无聊，只要江图南提出来，柳卉就一定会答应。 李黎看着那部电影的评分和评价，想着，柳卉肯定会喜欢的。 江图南应了李黎的话，然后截了个图，“这部你喜欢吗？感觉好像还不错。” 柳卉停下了截长图的手，然后秒回了一句，“喜欢！可以！那就看这部呗？” 她看了看时间点，选了个三点的，“这个时间可以吗？看完直接吃饭，时间正好。” “好，”江图南犹豫了一会儿，又发，“那明天两点四十见好吗？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柳卉的心脏又是一个咯噔，她以为会在学校门口等。 第八十六章 熟悉的香气 虽然只隔了一天，但是柳卉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还是选了一套裙子，然后搭了一个温柔色系的小西装，等差不多到了两点半就打算下楼去等。 然后两点钟江图南就发消息说，等到了会告诉柳卉，到时候再下来。 江图南今天穿的也是一件有些像西装版型的外套，等到柳卉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目光皆是一怔。 单纯这么看，两个人穿的倒是有点像情侣装。 柳卉靠近江图南的时候，江图南又闻到了那道熟悉的香气，和考试时那次不一样，这是一直以来属于柳卉的味道。 “走吧？” 柳卉笑着看着江图南，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 去商场大概要十几分钟，出乎柳卉意料的是，江图南在今天反而是那个一直在挑起话题的人。 弄得柳卉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因为江图南噼里啪啦一通说，大部分是说了些关于高中的事情，一刻都没有停，柳卉全程嗯嗯这样啊，哇，用语气词回应着她，唯一能够保持的就是完全甜美的笑容，还有一直挥散不去的逗留在脸上的热度。 柳卉一直手握着手机，用手机屏幕贴在脸上，皮肤太烫了，柳卉担心粉底都不能遮住那抹红，所以只好一直物理降温。 江图南没有发现，还在一个劲地说。 柳卉不知道的是，江图南的这些话都是提前一个晚上想好的，甚至在今天兼职的时候，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导致今天在他那个窗口吃饭的人都格外幸福。 因为他每一勺饭菜都忘了抖一抖，分量十足。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电影院，柳卉主动买了爆米花和两杯可乐，都没等江图南阻止她，她就风风火火付了钱。 “没事的啦，”柳卉把可乐放到江图南手里，“我才不好意思呢，电影票让你来买。” 昨天买电影票的时候，柳卉本来是想现在大家都不熟，aa可能是最好的方法，结果江图南确认了时间点就直接买了，让柳卉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而且之后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钱。 “本就是我应该的，”江图南看柳卉有些委屈的样子，然后只好接过了那杯饮料，“谢谢。” “没事啦，别客气。” 柳卉看到江图南收了这才放下了心，两个人就直接坐到一边等检票了。 商场是为了大学城新建的，所有事情都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规划，里面的人员都很杂。 下午的点，电影院人不多，而江图南和柳卉来的又比较早，所以排在最前面。 检票的是一个比柳卉高不了多少的男人，看着年轻，但是莫名有点油腻。 柳卉站在江图南前面，把票给了那个检票员，检票员撕完了票，柳卉要去接票根的时候，愣是没拿过来。 检票员抓着另一头，对柳卉说，“小姐姐有男朋友吗？加个微信？” 说完，还特别猥琐直往柳卉胸前看。 柳卉皱着眉往后退，江图南直接抢过了那个票根，瞪了检票员一眼，站在柳卉旁边，把他挡的严严实实的。 “周平是吗？”江图南看了一眼他的工作牌，然后拉着柳卉就往里面走了。 “别怕，”江图南手上的劲有点大，“我在。” 柳卉完全顾不上怕了，满心满意都是江图南的声音和气息。 上一场电影应该刚刚放完没多久，影厅里还是黑的，柳卉一进去就有点紧张，她什么都看不清。 勉勉强强上了个台阶，正要拐弯去座位，柳卉就一个踉跄没站稳，连带着的小高跟弄得她痛呼了一声。 江图南赶紧伸了手，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在袋子里晃荡了一下。 “小心。” 柳卉整个人都被江图南的手臂撑着，半个身子都扑到了江图南的怀里，好在黑暗掩藏了柳卉的尴尬，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想站稳继续往前走。 可是江图南没让，他说了句抱歉，然后轻轻抓住了柳卉的上臂，“脚有没有事，我带着你走，你跟着我就好。” “没事，”柳卉被他牵引着，脚就算真的痛也不痛了，仿佛已经麻了，“谢谢。” 等走到了第六排，柳卉才算是松了口气，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电影开场之后剧情很吸引人，柳卉和江图南完全看进去了，时不时还特别激动地开始小声聊两句剧情，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柳卉主动靠过去聊。 爆米花由江图南抱着，柳卉又要在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和江图南说话，所以两人不经意间越靠越近。 江图南能感觉到柳卉的发丝划过自己的脸庞。 明明影厅如此黑暗，但是江图南就是能看到那几丝黑发，还有柳卉的笑。 看到后面的高潮部分，柳卉和江图南的手更是直接在爆米花桶里碰到了，一触即松。 然后两个人就安静了。 可是在最后谜题全部揭晓的时候，柳卉又兴奋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江图南的袖口，“真的是他！我们猜对了！” 江图南看着那只小手超激动地抓着自己，脸边还有柳卉的呼吸，心脏停跳了几拍又狂跳了几拍。 他认真地看着认真看前方的柳卉，“是啊，猜对了。” 等到看完了电影他们就跟着人群出去了，没想到那个检票员还在贼眉鼠眼地各种看，过去一个好看点的女孩，他就要靠过去一点。 柳卉从影厅出来就看到了检票员那个样子，她把小西装拉了拉，把里面的吊带裙挡住，然后有点厌烦地往前走。 “介意我揽着你吗？”江图南走到了柳卉的左边，“省的被烦。” 说完，他顿了一下，“放心，我不会碰到你。” “没事没事。”柳卉主动拉住了江图南的衣角，“没关系。” 江图南把手放在了柳卉的肩头，他以前就知道柳卉瘦了很多，但是真的碰到了柳卉身上才能真的感受到瘦的有多少。 他看着柳卉有些尖的下巴，整个胳膊悬空放在她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很亲密地靠在一起，实际上一点都没碰到。 两个人以这样的姿势出来，那个检票员脸都黑了，但是居然还想往前凑。 江图南冷眼看着检票员，眼里都是尖锐，仿佛只要检票员再敢往前动一点点，江图南就能和他动手。 检票员嘟囔了一句什么，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而江图南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又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周平。我记得你。” 第八十七章 小虎牙淡月光 吃饭的时候，柳卉感觉到了十足的体贴，甚至太过于体贴让柳卉有些手足无措。 和朋友之间相处她向来都是挑大梁，照顾别人的人，从来没有被别人照顾过。 这也算是第一次？ 柳卉有些拘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江图南帮她烫好了杯子和碗，帮她倒好了喝的，然后就开始找话题聊了起来。 这次聊的多的是大学里的事情，两个人还是很愉快，就是江图南一如既往，说的话语速快而且内容多，大部分时间柳卉还是自己在那里用语气词回应。 两个人吃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时间的饭，期间说的话几乎没有停过。 只是江图南发现，柳卉几乎没有碰过白米饭，菜也不过吃了几口，每一口还咀嚼很多次。 这就是瘦了这么多的原因？ 江图南脸色的神情和嘴里的话都没有因此改变，只是心里想了很多。 而柳卉吃完了饭更是舍不得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以和江图南两个人单独待上这么久，还能说这么多话，能让她了解江图南。 出了餐厅，柳卉主动开口问江图南要不要去超市，然后两个人就过去了，柳卉笑嘻嘻地想着，等会出了超市还可以从小吃街那边走，顺便问问室友要不要带东西。 江图南推着车，柳卉在旁边和他探讨着哪些零食好吃，那些东西口感好，还问他要不要给室友带点东西。 说到这，柳卉突然想起了李黎，他也是室友。 正好走到了薯片区，柳卉下意识，习惯成自然地指了指乐事的黄瓜味薯片，“李黎挺喜欢这个的，你们寝室的人会吃这些零食吗？” 江图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有点醋，但是又不能不理解，李黎和柳卉关系有多好他心里清楚，而且李黎是真的和柳卉只有朋友关系。 可是还是堵得慌。 尤其是看到柳卉很自然地把两包黄瓜味薯片放进了推车里。 “你喜欢吃什么吗？”柳卉没等到之前那句话的回答，再问了一句别的。 “没，”江图南说，“我零食吃的少。” 柳卉不知道为什么江图南突然沉默了一点，变回了平时会有的样子，一时之间，柳卉有点尴尬。 她走到了蔬菜干的区域，默默地拿了两包，然后再想了想男生还可能会喜欢吃什么，而且还是不要太不健康的…… 因为柳卉在想着给江图南买吃的，所以说话的速度和量都降了下来，满脸思索。 而江图南也是，之前想过的话题都差不多丢在脑后了，只剩下眼神还记得柳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可也不敢过于嚣张。 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氛围也很好，像是有了默契一样，安安静静逛着超市，你推车我拿东西，外人看来没有一个不觉得这是一对儿的感觉，还是已经在一起很久的那种，像是一家人。 两个人把零食区那边逛完了之后，就去了水果蔬菜那边，柳卉还要帮室友带个哈密瓜。 “你会挑瓜吗？”柳卉看着一堆摞在一起的瓜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江图南虽然平时总是会给家里买东西，也会做饭，但是瓜果之类的一般都是他妈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哪种才好。 但是柳卉用那种有点小期盼的依赖眼神看着江图南，江图南就没法说自己不会，下意识地他就用手拍了拍那个瓜，然后附耳去听，拍了好几个，愣是没听出区别来。 柳卉快笑疯了，江图南那张冷冰冰的脸不适合做这种有点傻的事情，可是他就是做了。 好可爱！ 柳卉想起了初中有一次，上完体育课，江图南满脸粉红的样子坐在位置上，她一进班，就完全克制不住地往江图南脸上看，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性别什么性格什么样子，都能可爱进心里，像是糖果化了，口齿之间都是甜蜜。 柳卉也凑到了江图南身边，拍了拍瓜，同样听不出什么奇怪。 两个人相视着笑了出来。 之后柳卉就随便挑了一个瓜，放进了推车，两个人去了结账台。 江图南又要去付钱了，柳卉死死拉住他，然后把自己的付款码怼了上去，“真不用啦，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柳卉又对着收银员说，“麻烦给我两个袋子，谢谢你。” 江图南就看着柳卉把吃的分开装，有两包黄瓜味薯片的那个袋子里都是些零食。 “这一袋等会你拿着回去呗，可以和你室友分着吃。”柳卉直接把两个袋子都拿在了手上，然后把那包明显要多一点的给了江图南。 江图南接过了那一袋子，连带着的，另一袋也被他强硬地接了过来，“我来拿。” 沉默了有几秒，江图南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这一袋是大部分给李黎的？” 柳卉有点没法理解，她还在不好意思让江图南拿东西，“不是啊，不过那两包黄瓜味薯片你确实可以给他，他比较爱吃，其他你想分就分不想分就留着自己吃呀，我是买给你的。” 想了想，柳卉又加上了一句，“薯片也是你的，想怎么分都看你。” 江图南看着柳卉一片清澈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瞳孔里装满了自己的倒影，他拎着那两袋吃的，心情又回到了最开始快步走到柳卉宿舍楼下时的状态。 “再去趟小吃街吗？我还要带点吃的给我室友。”柳卉看江图南心情好像好了一点，又提出了一个能让他们再在一起时间长一点的建议。 “好，”江图南躲过了柳卉伸过来的手，“不过东西我拿着就好，太重了，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管提东西。” 柳卉脸又一次刷的一下就红了，这话说的，不知道别的人会不会因此心动，但是柳卉是真的心动到不行。 她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她的异性朋友不多，而且她向来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去面对自己的朋友，即使是体贴如李黎也会顾不上柳卉，习惯性地习惯柳卉的体贴。 所以柳卉可以说是，没有被这样好好对待过，拿东西，吃饭时倒水洗筷，抵门，这种细节上的照顾，只有江图南给了她。 柳卉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狂乱的心跳，笑着对江图南说，“好。” 小虎牙，淡月光。 江图南看着柳卉的脸久久无法回神。 那是心上人的笑。 第八十八章 仅一人可见 之后在小吃街又买了很多东西，因为柳卉的各种介绍，江图南也买了些吃食，两个人相谈甚欢地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 期间柳卉实在是不好意思，开了好几次口，想让江图南给她也分担一点手上提的东西，可是江图南说什么也不肯。 而江图南屡次想要付钱帮柳卉买吃的，而柳卉也说什么都不肯。 直到回到了学校，江图南把柳卉送到了宿舍楼底下，柳卉才接过了那些重东西。 柳卉注意到，江图南的手都被勒红了，整个手掌都是刺眼的颜色，她心疼的不行，差点就要伸手去摸一摸那片红色了。 可是理智让她收了手，她不敢做这样暧昧的事情，更不敢赌。 万一男生因为自己无礼的举动而生气怎么办？ 柳卉只能用那种掩饰不了的声音说，“你的手都红了，怎么办啊？” “没事，”江图南的声音很平淡，只是眼神炙热，盯着低着头的柳卉，看着她的发旋，一动也不动，“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你赶紧上去吧，吃的要冷了。”江图南看着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凑在宿舍楼下亲吻拥抱，心情复杂的很。 “好，”柳卉看着那几个勒痕应和道，“你也赶紧回去吧。” 江图南看着柳卉上了楼，直到消失在拐弯间，他才收回了目光离开。 耳边还都是学生之间黏腻的对话，江图南居然觉得有点羡慕。 他边走边看着手里那一大袋的零食，脑子里满满都是柳卉今晚的笑脸。 和初中一样温暖阳光极富感染力，江图南只要看到那张笑脸，就忍不住跟随着一起笑出来。 “哇，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 江图南一回寝室，室友就像是饿疯了的狼冲到江图南面前，接过小吃街买来的热乎玩意儿就开始啃，而李黎看到的是江图南手里那一大袋。 里面两大包黄瓜味的薯片马上抓住了李黎的目光。 江图南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把买过来的烤猪蹄放在李黎桌上，然后把那两包薯片递给了李黎，连带着的，直接把袋子放在地上，让他们自己拿，分一分。 李黎刚拿到薯片就知道这肯定是柳卉的杰作，兴高采烈地对着江图南道谢，然后就开始和柳卉疯狂发信息。 而江图南的手机也在震动。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看到了柳卉和他发的谢谢，还说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希望还能出去。 江图南笑着回了句好。 在江图南的对话框里，柳卉矜持可爱害羞又含蓄，而在李黎的对话框里，柳卉是个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人。 之后几天，虽然没有每天的打卡，但是柳卉还是尽可能地去找话题，遇到什么有点意思的事情就去和江图南说，而江图南每一次也一定会回复，而且是秒回。 没有秒回的时候，他总会在之后的回复之前先解释一句自己去做什么了，然后继续和柳卉聊下去。 礼貌、温柔、迁就、照顾。 每一次聊天柳卉都觉得自己能得到反馈。 和其他人很不同，因为其他人无法每次都秒回，更加无法做到每一次回晚都能解释一遍为什么会晚回。 考完试过了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柳卉肯定是要回家的，江图南也是，因为学校在特别偏远的郊区，可以说是市里的边界了，所以一般有两个回市里的方法，坐一个多小时将近两小时的专车公交，或者是去火车站坐动车去市里，只需要半个小时，而且路途很舒服。 柳卉一般都会选动车，虽然去火车站也要时间，而且动车要比专车贵一倍价钱，但是柳卉向来习惯让自己舒服一点。 可是江图南不一样，他一般都是坐专车公交，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次清明节回去，柳卉犹豫了很久，她想鼓起勇气去问江图南要不要一起回家，可是—— 先不说他有和自己一起回家的朋友，柳卉掺和进去会让人为难尴尬，而且江图南肯定是走专车公交离开。 柳卉坐不了那个专车巴士，密闭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她会吐出来，以前她就试过一次，下车就吐了。 太难受了，她本来就晕车。 犹豫了很久很久，柳卉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脸去向江图南发轮子，只好暗戳戳地发了个仅江图南可见的朋友圈，问这次清明节有没有落单的或者愿意搭上一个人的队伍，可以带着柳卉一起回家。 可是江图南没有回应，也许是没看到，也许也是故意没看到。 柳卉把这件事和自己的闺蜜说了一圈，一半以上的人都让她别这样，自己回家就行了。 尤其是李黎，直接哒哒哒哒跑到了柳卉宿舍楼下，让她下来，和她当面逼逼叨叨了一大堆。 “你晕车晕的厉害，那个专车巴士又不是没坐过，光吐就算了，还头疼，就只是一个男人而已，而且也只是一次回家，没必要让自己身体难受也要约他，而且江图南要和我们寝室那两个一起回去，你本来就不擅长和男生相处，到时候你要多累啊。” 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完之后，李黎又说，“我男朋友要来接我回去，你也和我一起吧，也不用去火车站那么麻烦了，郭瀚煜走高速，很快就到市里了，还能把你直接送到家。” “不用啦，”柳卉披着外套和李黎站在宿舍楼下，一人捧着一杯奶茶，“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哇，我们两谁跟谁，还二人世界，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别说了，一起回去就是。” 李黎哇哇哇地喊着不要，然后就定好了要拉着柳卉一起回家，“你到时候直接去我宿舍那边，还能看到江图南一眼呢，到时候我拉着他一起下来。” 柳卉所有的不好意思都压了下去，她再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同意了，还一直和李黎说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李黎看柳卉又开心起来的样子，颇有一种家里的好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感觉，他摸了摸柳卉的脑袋，叹了口气。 “要的要的，本来就是麻烦了你，虽然我们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但不能借着这种关系而肆意。” 柳卉说的严肃又认真，李黎笑了。 “我知道，我们家卉卉是一个好女孩。” 第八十九章 下意识 清明节法定假期前一天，柳卉他们班上午就把所有课都上完了，所以很多人一下课就跑去等车或者去火车站，柳卉的室友也都走了，而柳卉还要等李黎他们班上完下午第一节课，然后回寝室拿东西，再和李黎两个人一起走。 柳卉回到寝室连饭都吃不下了，以前是因为减肥所以只吃一半饭量，可现在是因为紧张。 第一次和江图南出去也是这样，中午紧张的就吃了一口饭就吃不下了，柳卉没想到第二次了她还是会这么激动。 “每次都这样要怎么办啊……” 她一个人在寝室挣扎着痛苦，然后给自己各个好朋友发消息，想要用聊天来缓解自己。 谢婧汀回的是最快的，但是聊了没两句话题就开始往祁怀谨那边偏了。 ——我觉得他喜欢我，但是他就是不主动。 因为谢婧汀暗恋的那个男生，柳卉和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甚至于柳卉觉得有点烦，因为她觉得那个男生不喜欢她，而谢婧汀又要一直重复辩证他喜欢。 柳卉难免想到了自己。 她和江图南相处的很愉快，可是聊天还是出去，这一个多月以来，几乎都是柳卉一个人在主动挑起话题，他只有几次是主动找了自己。 而那区区可数的三次，每一次都让柳卉开心的失眠，或是梦里都是江图南。 可谢婧汀那边也是不主动，谢婧汀却能这么肯定地说，他喜欢她。 不管是不是真相，都让柳卉特别想吐，那种生理性的自我厌恶。 起码谢婧汀很自信，而柳卉什么都没有。 ——他不主动你为什么觉得他喜欢你？ ——他有一次半夜进我空间看，一般人不会这样对吧？每条说说他几乎都给我点赞。然后每次我发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总是也会发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他一些涉及情感的日志我觉得都和我有关系。 ——那你可以考虑主动一点，多说话，大部分感情就是聊出来的，先熟悉才能有后续。 ——我不，他喜欢我可以自己来找我，而且以前我主动过几次，他总是过了好几天才会回我一句，还都是几个字了事。 柳卉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谢婧汀，“那他这样你为什么还觉得他喜欢你？” 特别多次了，柳卉每次都想和谢婧汀说，也许他并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太喜欢他，所以你才会不断地认为他的行为都是特殊的。 半夜进空间也许不止进了你一个人的，说说点赞，以柳卉为例子，她也会给别人天天点赞，这是一种习惯，而对应着发内容，觉得在写自己，都是主观的。 没有任何一条逻辑能佐证。 柳卉对谢婧汀旁敲侧击说了无数次了，谢婧汀每次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每一个下一次，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她觉得有点悲哀，好像每一个先喜欢都是如此卑微，陷进泥潭，自己走不出，别人也没办法拉你出来。 “就算是他真的喜欢你，但只是因为性格才只会用这种悄默的办法向你表达意思，那你们如果要在一起，就一定要有一方主动，他不会，就得是你。”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谢婧汀再次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柳卉真的开始觉得烦了，这种时候她才能抓住谢婧汀曾经的影子，曾经那个清冷高傲的影子。现在她变得理性之外还有很多多余的感性，有时候让柳卉难以消化。 “我知道你喜欢祁怀谨，但是在我看来，也许你更适合一个对你主动的人。”柳卉在几平方的宿舍走来走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谢婧汀，“也许，适合比喜欢要重要。你试试主动吧，不然关系会永远卡住的。” 挂完电话柳卉觉得有点躁，先是对自己不会说话的烦躁，再是对谢婧汀的烦躁。 柳卉觉得自己挺坏的，明明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她依旧没有办法坦诚地全心爱她。 江图南这边早就知道了柳卉会搭李黎的车回家，上午的时候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从中午打工完开始，再到下午上课，江图南有些坐立不安。 他之前看到了柳卉发的朋友圈，好几次手都放在评论的那个符号上了，可是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从李黎嘴里他知道，柳卉已经约好了要和他一起走，所以最终，江图南还是没有主动。 江图南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讲课，下午这节课是可有可无的形势政策，所以他并不是很专心，其他学生更是，一个个都明目张胆地直接把手机拿出来了。 而江图南不过是发呆而已，直到他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是沈英逸。 沈英逸最近和他聊得比较多，先是帮江图南处理有关于柳卉的事情，给他出招出点子，其次就是有关于他自己的。 他最近也对一个女孩子很有好感，是在操场上跑步见到的，每天晚上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子在跑步，是沈英逸喜欢的类型，所以沈英逸就去搭讪要了qq号，可惜之后那个女孩子一直都很冷淡，不管沈英逸发什么消息，她都只是回一个笑哭的表情。 不过沈英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那个表情笑了出来。 本来他只是想给江图南看看这个女孩子总是回笑哭是不是很好笑，结果江图南一看截图就发现那个头像很眼熟。 是柳卉qq头像的情侣头像，是谢婧汀。 从那开始，沈英逸就经常会来问问关于谢婧汀的事情了，可惜江图南和谢婧汀不熟悉，也给不了什么信息。 ——柳卉不是和谢婧汀很熟吗？你可以帮我打听一下吗？顺便你们还有话题可以继续聊。 江图南看到沈英逸发的消息，觉得有道理，然后就应下了。 现在就是沈英逸兴致冲冲地在问江图南这边怎么样了。 ——还在上课，等会下课就能碰到她了，至于关于谢婧汀的事情。 江图南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我会问的，你让我想想怎么开口。 ——别那么紧张，你们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而且她很主动，你正常地问就好了。 ——我知道。 江图南知道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可是他下意识想要更好一点，想要更从柳卉的舒适度考虑。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 第九十章 梦寐以求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柳卉拖着一个迷你小行李箱算好时间，差不多就到了男生宿舍底下。 她低着头和李黎发着短信，并没有看到江图南先一步从宿舍楼出来，身上背着一个背包。 江图南没有和柳卉打招呼，只是特别安静且缓慢地从楼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看着柳卉。 低着头只展露着侧颜的柳卉也一样好看。 江图南有些出了神，脚步越迈越小，直到室友都追上了他，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走啦走啦！” 室友带着江图南走到了室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一抹白柳卉。 室友的眼睛都亮了，之前就觉得柳卉还挺好看的，现在把头发留长，化了妆，安安静静地站在阳光底下，更让人耳目一新。 还没等他打个招呼，江图南的背就把他的视线挡住了，就在他正在惊艳的时候，江图南快走了两步，正好挡住了他。 还提前他一步打了个招呼。 室友：？？？突然怎么了 柳卉以为她会先等到李黎，结果没想到是江图南先和自己碰了面。 柳卉马上就笑了出来，虽然之前心情是有点不好，但是在见到江图南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马上就削减了，只留下了想对他笑。 江图南也笑了，看着柳卉特别热情地对着他挥手，刚刚一点点的醋意也没了，他难得完全没管身后还有个室友，径直走向了柳卉。 只是等他靠近了之后才发现，柳卉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虽然还是很开朗，能笑进人心里，可是和平时不一样，有些郁郁寡欢的味道。 “你现在去校门口等车子吗？”柳卉主动开了口，然后余光看见了江图南后面哒哒哒哒跑过来的室友，和他也打了个招呼。 江图南有点烦躁地看着柳卉佯装没事的样子，同样烦躁于那个过分活跃的室友。 “嗯，”江图南侧了侧身子想继续遮挡，可是毕竟这么大的宽阔地方，比不得刚刚的楼梯上，所以他怎么侧都没用，“李黎马上下来了。” “我知道，”柳卉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刚刚还在和他聊呢。” 柳卉想再能多说一点话，可是想到江图南肯定是要和自己的室友赶早去等车的，所以也就乖乖的不再纠缠了，没有继续多说。 只是没想到江图南居然也不结束话题，只是站在柳卉面前，两个人相看无言。 室友又开始迷惑了，他问江图南，“不走嘛？” “走——”江图南有些笨拙地张了张嘴，好像是要和柳卉说什么，但是声音都还没发出来，一辆私家车就开到了他们面前。 “柳卉。”郭瀚煜把窗户摇下来，和柳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看到了江图南还有那个室友。 “李黎还在楼上，快下来了。”柳卉看到郭瀚煜就来了，默默快速催促了一下李黎，也把江图南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略过了。 而郭瀚煜看江图南像是憋着什么一样，笑了，“没事，我知道。” 郭瀚煜打开了车门，然后问，“要不我也把你们带回市里吧？省的你们等车了。” “不用不用！”室友有些激动地看着自己室友的男朋友，心里还是感慨万分，“我和老江坐巴士就好，不麻烦你。” “不麻烦。”郭瀚煜打开了后备箱，很自然地想要接过柳卉的行李箱，然后不经意看了一眼往前迈出了一步的江图南，把笑意死死压住，但是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想到了刚开始和李黎相处的那段日子。 “哥！” 柳卉还特别不好意思，想说自己拿得动，可以自己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李黎疯狗一样的尖叫。 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慢点。”郭瀚煜刚刚放好行李，就看到了李黎跑过来，然后把他一把抱在了怀里，连贯性动作地将他手里的小行李箱也接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别撒娇了，我放东西，你和你朋友说一声。” 柳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想着打扰了。 结果正好就和还没把步子收回来的江图南撞上了。 江图南下意识虚空扶住了柳卉的腰，没碰到，但是女孩发间的清香和身体的柔软好像直接击到了江图南的心窝。 而柳卉更是马上僵硬了身体，身后是喜欢的男生的灼热体温，直接将柳卉烤了个遍，细胞都像是炸裂了，在肌肤的各个角落爆发了烟花。 李黎刚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就看到了柳卉少女怀春的表情。 哦吼。 李黎摸着自己的心脏，自家的小白菜是真的被拱了。 回去的一路上，李黎都在后面和柳卉说小话，然后时不时给前面辛苦开车的男朋友投喂点零食。 等真正到了家，也差不多四点了，收拾了一下就吃了个晚饭，然后柳卉就早早睡下了，明天还要起个大早，等自己爸爸回家，然后一起去坐扫墓专车去墓地。 清明节不论多早，都能在街上看到拿着菊花还有大包小包的人，即使已经明文禁止焚烧了，但总有人不甘心，深怕地底的亲人缺这少那。 柳卉的奶奶也不例外，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姑姑姑父放着，然后一家几口人坐上了专车。 去墓地大概要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柳卉哥哥坐在自己旁边补觉，大人也都各自低声聊天或者也是在补觉。 柳卉睡不着，虽然是去扫墓，但是她满心满意想的还是江图南。 她拿起手机，忍着看手机会晕车的不适，和江图南发了个信息。 很无聊但是很日常的信息。 以前没有和江图南聊过没觉得，自从和他聊天开始，那个欲望的钩子就被吊起来了，但凡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柳卉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和江图南说点什么。 无论什么都好，拿着手机，心里就想着那个人。 勇气也因此而生，比起抓心挠肺的思念，让一个胆小的人提起勇气，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只要能得到那样梦寐以求，什么都可以。 柳卉抓紧了自己的手机，把头靠在窗户上，紧张地心脏狂跳，等待着那个梦寐以求的回复。 第九十一章 祝你今天也开心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柳卉从激动紧张的心情转变为了恐慌忐忑。 她这次的开场白确实是很无聊，不过堪堪一句——我现在在去扫墓的路上，你今天要去吗？ 以往她是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江图南说话的，因为这种有点无聊又日常的开头，柳卉向来只会和自己的好朋友说，对于江图南，每次的聊天她都深思熟虑，想好一个值得聊下去的内容才会去找他。 实在是上一次一起出门，还有聊了一个多月的累积，让柳卉有些兴奋过头了。 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出了一点点的汗，被阳光照射的眼睛都睁不开。 柳卉闭上了眼，有些后悔，但是已经不能撤回了。 ——昨天我妈我舅舅他们去过一次了，我不用去。 回啦！ 回啦回啦！ 回！啦！ 柳卉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她小心地看了看旁边的表哥，稍微侧了侧自己的手机屏幕，避免被看到，然后秒回了江图南。 可惜之后江图南又没有了踪迹，等了好几分钟才收到回复。 然后又是一次秒回，再是等到，来来回回了大概有五次，柳卉就算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了，特别有礼貌地和江图南说：你是不是现在有事要忙啊，看你回消息不太方便，你先去忙吧，下次再聊。 发完了这个之后，柳卉又没有等到及时的回复，她有些魂不守舍，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关了，然后蔫蔫地靠在窗边。 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全没了，之前还能吸引她的各种风景都没有了那股味道。 明媚的阳光变得有些晒人。 晃动的公交不再有游乐园过山车的感觉，反而让人晕车想吐。 前方小声低语的陌生人不再是带着怀念去看望曾经的亲人，反而显得很嘈杂，把扫墓当成一次郊游。 身后的父母也不是平和地坐在一起，而是相看两厌，分别看向相反的一边，不愿意面对彼此。 柳卉更想吐了，她把耳边的公交窗帘拉下来，窗户关上，彻底把所有还能带来温暖的东西挡在厚重的布料之外。 然后手机就又响了，不止一声，很多很多声。 ——没有，我并没有在忙。 ——我刚刚起来，今天留在家里陪着我妹妹。 ——是因为之前才洗漱，所以回的慢了点。 ——你现在是还在车上吗？ 柳卉瞬间又想把那窗帘打开了，她不想自恋，但是看到在洗漱所以回复才慢的时候，她有一种江图南很在乎她的感觉。 刷牙洗脸也不忘回复。 但是这种想法晃眼就过去了，柳卉不敢把这种心思存放太久，江图南才不会这样。 不过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就像是之前的数次。 即使是这样，柳卉还是很开心，开心的完全掩盖不住自己大大弯起的嘴角，之前所厌倦的所有画面又开始添加了柔和滤镜，空气中都仿佛有香甜。 柳卉继续了自己的话题，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停，甚至在爬坡去墓地的路上都没有停歇。 江图南用毛巾帮江清婷擦干了脸，然后就听到了手机响，心里一急，手里就一紧，江清婷就软软抱怨了一句脸疼。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没注意。” 江图南赶紧把毛巾拿了下来，摸了摸自己妹妹有点红了的脸蛋，然后洗干净了毛巾放好，把她领到了餐桌上。 在把早餐端过来之前，赶紧回复了一句柳卉。 他有点担心就是因为自己没能秒回，然后柳卉就去忙扫墓去了，毕竟扫墓的一段时间柳卉是不可能再回复他的。 柳卉给江图南发了一张照片，上面人山人海，全都是人的脑袋。 ——好多人啊。 ——是呀，每年清明节人都特别多。 ——注意安全，人太多了容易踩踏。 ——我知道！放心！那我先继续走咯？快到地方了，待会儿聊。 ——好的。 江图南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对话，然后帮江清婷把牛奶热了热。 “哥哥，你在和谁聊天啊？”江清婷喝着温牛奶，吃着肉包子，歪头问着自己的哥哥，从他叫醒自己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个手机没完，还总是手机一响就整个人一个激灵过去回消息。 就算是才上小学，江清婷也能看懂自己哥哥这是怎么了。 这叫春心萌动，那个给他发消息的一定是哥哥喜欢的人。 江清婷好奇地晃动着自己的双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发现他的耳尖有一点点红。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伸着手就要去碰那块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哥哥羞红了耳朵。 太神奇了！ “一个朋友，”江图南清了清嗓子，给江清婷喂了一块黄金糕，“你怎么这么会观察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好好吃你的早饭，等会乖乖写作业，哥哥要出去一趟，知道吗？” “好！”江清婷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乖乖地嚼着塞满了一嘴的甜甜的吃的。 江图南和自己妹妹说好了一系列注意事项，还把一些尤其重要的写在了纸上，贴在了门上，然后就出门了。 他坐公交坐了几站，就到了规定的地方拿了自己的宣传单，就顶着外面的太阳开始发起了传单，发了两个小时，然后领了钱，就又坐车回家，给妹妹做饭，等到做好了饭，又匆匆忙忙出门去继续发传单，一天下来也赚了一百多快，回家的时候还给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买了两块小蛋糕吃。 虽然还只是四月份，但是太阳毒起来也不得了，江图南脸又比较白比较嫩，所以有一点点轻微的晒伤，红了一片。 家里又没有什么可以涂的东西，江图南就着冷水冰敷了一下就算完了。 等到什么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他才有了闲时间，躺回了床上，这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条信息，都是柳卉发给他的。 全都是照片，还有几句隔了几段时间发过来的信息。 照片里是各种各样的花，不是那种艳丽的群花，而是零零落落单独几朵凑在一起的，配上旁边翠色的绿草，显得很好看。 还有几张是天空，碧蓝色的背景加上几朵格外鲜明软蓬的云朵。 剩下的则是几张行人，穿着亮色的衣衫，在整个较为平淡颜色的人群中很突出，更突出的是柳卉捕捉到的这几个显眼的人脸上都挂着笑。 被晒得有些焦躁的心好像立刻就被这些图片给安抚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的这些花，觉得很好看，就想着拍给你看。 ——今天的天空很美，抬眼就是好心情。 ——你好像很忙，就不打扰你啦，不过今天素材好像特别多，我看到了好几个值得拍下的瞬间，这些人笑的很开心，祝你今天也开心。 第九十二章 那么多人里，一眼看向你 江图南把所有的照片都存下来了，他看着这几个画面，配着那几句话，江图南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见到柳卉。 特别特别特别想见她，想知道她拍这些照片是什么心情，全部发给自己又是什么心情。 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喜欢自己。 但是焦灼的情意褪去之后，江图南又开始变成了那个犹豫的人。 他感受着自己脸上的微微疼痛，想着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打零工，中途匆匆忙忙赶回家给妹妹做饭，那些蓬勃的感情瞬间被浇灭了。 江图南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些图片，想着柳卉的样子，最后什么都没回，手里掐着手机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才回复了柳卉，解释了一下自己怎么昨天没有回信息。 之后又是重复昨天的一天，叫妹妹起床，然后去发传单，赚点零花。 中午赶回来做饭的时候，他看到了寝室群在热烈地讨论剩下的两天假期要做什么。 李黎提议一起去玩密室逃脱，有一个室友去了乡下，哀嚎着他只能和亲戚搓搓麻将，打打斗地主。 而另一个室友兴奋地回了一大堆好好好，然后就开始讨论下午几点碰头，又要去哪个商圈的密室逃脱玩。 江图南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刚想回绝，让他们好好玩，结果李黎又多说了一句，“就我们几个有点少，我再把柳卉叫来吧？你们介意吗？” 室友马上说，“不介意！多交朋友嘛，柳卉要是想带人也可以！” 江图南想着下午的工作，可去可不去，默默收回了刚刚想要打字的手，等着李黎确定了柳卉的事情再吭声。 李黎看江图南半天半天没有回复，然后看着柳卉一脸紧张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说，“行！柳卉说可以！那今天下午行吗？可能再带一个姑娘。” 然后，他很自觉地艾特了江图南，江图南过了一分钟，回了一个好。 “看到没看到没！同意啦！我等会把你拉到群里，讲一下下午碰头时间？” 李黎拿着自己的手机怼在平板的摄像头上，给视频对面的柳卉看。 “好！谢谢啦。” 李黎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家白菜不再是自家白菜的痛苦，捂着自己的胸口就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 “你打算带谁啊？”李黎看柳卉那边的背景是一家餐厅，可能要带的就是现在在一起吃饭的人。 “我闺蜜，下午介绍你们认识，她和江图南也是老朋友了。” 没多说几句，柳卉就挂了电话，然后和谢婧汀开始点餐。 “你真的太真实了，”谢婧汀看着柳卉心花怒放的样子，笑了，“就只是和他出去玩而已，还那么多人在一起。” “可是就是很开心，因为能见到他。”柳卉和旁边的服务员说好要点的菜，然后笑着对她说了谢谢，接着和谢婧汀说，“如果你能见到祁怀谨你也肯定很开心。” “不会。”谢婧汀喝了一口餐厅拿的柠檬水，“我不会那么夸张的，一个男人而已，喜欢也就是喜欢罢了。” 柳卉被噎了一下，有点头疼，“虽然肯定不管多喜欢一个人，还是自己最重要，可是也不能这么……” 柳卉在想什么样的形容词能柔和的表达高高在上，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到，“不能太，端着，毕竟是你先喜欢人家的，我之前说的让你主动点和他聊天也是一样。” “我不觉得是我先喜欢的，没准是他先喜欢我。” 谢婧汀的表情淡淡的，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且我不想那么主动。” 柳卉尴尬地坐着，头更痛了，“主动才能有结果，真的，而且平时听你说的祁怀谨，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而且性格比较忧愁敏感，说真的，在我看来他需要被热烈地爱着才有希望，你这样真的不行。” “更现实的是，你们还是网友，本来就难有交集，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宝贝，你信我！真的要主动！你看我这么怂的人都主动了。” “我告诉你哦，”柳卉苦口婆心，“我就算是主动，都抱着我和江图南不会有好结果的心情去的，但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聊天，不管结局是不是我想要的，我都觉得太开心了，有这段回忆就让我感觉不亏，我觉得你如果主动了，有了些交集，也会这么想的。”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能给予能量。” 谢婧汀还是摇了摇头，说她不是那种人，但是觉得柳卉这样很好，自己觉得不后悔就行了。 “况且我真的觉得你们有可能。” 这下就换柳卉摇摇头了，“不过说实在的，宝贝儿，我觉得你可能一样。” “什么？” “你也更适合一个主动的，热烈追求你的男孩。” 之后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再多说关于男生的事情了，把大学里遇到的好玩儿的，有趣的事情唠了个遍，然后又怀念了一下过去，聊了聊曾经的初中同学。 老朋友聚会只要聊到相互认识的人的八卦，总是兴致高一点。 等到差不多了，两个人就手挽手一起去李黎说的目的地汇合了。 两个人到的时候还没看到认识的人，柳卉和李黎发了个消息，就看到郭瀚煜的车子停在了面前。 “卉卉！” 然后副驾驶那里的窗户就被摇下来了，李黎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激动地和柳卉挥手。 柳卉也特别夸张地摇动着自己的双臂，“嗨！” 和李黎演完了之后，她就收了，然后和郭瀚煜打了个招呼。 “你真是，天天都在我面前喂我吃狗粮。”柳卉打趣了一句，就拉着谢婧汀，给两人分别介绍了一下。 不久之后，室友也来了，刚到就也和李黎似的，激动地和他们三个人打了个招呼。 就差江图南了。 柳卉有些紧张忐忑地抓着谢婧汀，等着最后那一个人走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江图南就在人潮中慢慢走来了，那么多个人，不乏白的，瘦的，高的，还有兼顾所有优点极其吸人眼球的。 那么多人里，柳卉一眼就能看到江图南。 而那么多人里，江图南也同样第一眼就放在了柳卉身上。 第九十三章 尖叫 “总算来了老江！”室友看到江图南来了，兴致冲冲地把团购页面给他看，“快快快，我们选了几个主题，你看你想要哪一个？” “急什么，”李黎无奈地笑着看着室友那猴急样，“不让人家先认识一下人？” 室友这才突然想起了，这有个柳卉带来的姑娘。 他敲了敲脑袋，不好意思地对着谢婧汀抱了句歉。 她实在是太安静了，也不怎么说话，表情淡淡地站在一边，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弄得室友就有些忘了她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没事，”谢婧汀摇摇手，看着没怎么变的江图南，“我们认识。” “老同学了。” 江图南还是淡淡的，和谢婧汀一样，两个人真的不过就是认识而已。 “就从这几个选吗？”江图南看着那几个明显偏恐怖类型的密室逃脱，下意识看了柳卉几眼，谢婧汀站在所有人的后面，看着江图南的小动作，手里捏了柳卉两下。 结果柳卉就光顾着偷偷看两眼江图南的侧脸了，被谢婧汀捏完回头，满脸都是疑惑。 谢婧汀有点心累的放弃了解释。 “对啊，”李黎看出了江图南在犹豫什么，“还是这两个姑娘先提出来了，我先说明，我有点怕尸体啊鬼怪的，你们到时候保护好我……” 说完，脸上就出现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放心，”柳卉嗔怪道，“要是真的有尸体要上手摸一摸，我第一个把你推过去。” 说完，她对着李黎比了个ok的手势。 李黎：？？？ 江图南笑出了声，然后随意选了几个里面看起来相对没那么恐怖的，起码剧情来说只是破案，不是冤魂缠身。 虽然背景是医院。 选完之后几个人就风风火火付了钱，然后进了密室。 密室老板拿着个对讲机，然后和他们几个简单讲了一下故事背景，介绍了一下怎么用这个对讲机，还给了几个手电筒，紧接着就关上了门，让他们开始游戏。 柳卉主动接过了对讲机，“以前我和朋友玩的时候一般都是我拿着用的，就我拿着吧。” “你玩过啊？” “对啊，”柳卉笑着回答室友，但是因为密室里昏暗的光线，并不能怎么看清柳卉的脸，“之前高考完了和朋友玩过两次。” “是哦，你们别看她这样，救命，每次都是选那种刺激的，尸体啥的都是她碰！”李黎提到这里就想吐槽，一边说还一边慌张地拉着柳卉的另一只胳膊，“我都说了线索一般不放在尸体里！她每次都因为实在是找不到线索了人然后就开始盯着那具尸体不放！” 李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我真的每次都吓得半死。” “更主要的是！”李黎还没说完，几个人明明是来玩密室逃脱的，结果几分钟的时间莫名其妙变成了故事大会，“柳卉这人明明也害怕这种，但是又刺激，就是又怕又嗨，第一次玩的时候，我不是被尸体鬼怪吓尿的，是被她的叫声！” 柳卉气死了，掐了一下李黎的虎口，谢婧汀都能感觉到拉着她的手，掌心里有汗。 借着这根本看不清对方脸的环境，柳卉肆无忌惮对着李黎摆出了凶巴巴的样子。 李黎笑死了，看着柳卉这么活跃的表情心里好受了不少，他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卑微，会拘谨，会让自己戴上一个面具，可是他不想柳卉这样，他想她自然开心一点。 他低声求饶着，撒娇着说自己错了。 谢婧汀看着这两个人还有那个室友都玩的挺好，默默又打量了江图南一眼。 柳卉怕是不知道，他们那是黑的一片，可是她还有江图南站着的地方有红光，虽然也暗，可是还算看得清。 要是谢婧汀没听错的话，江图南很轻地笑了一声。 “好了，来看看线索吧，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谢婧汀看面前的人没完了，眯着眼睛看了看手表。 “啊，对，赶紧找线索吧。” 柳卉转头看到江图南和谢婧汀站在一起，两个人倒是靠的挺近，都是高高瘦瘦的样子，乍一看配的很。 下意识的，柳卉皱了一下眉，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用手按在了自己的眉心，笑着拉上了谢婧汀的手，五个人分为了两组，男生一组，女生一组地开始各种找线索。 第一关里很空，几乎没什么东西，但是有三个关着的门，一看就知道是要找到什么机关把其中一扇门打开进入第二关。 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桌子是有用的，上面有一台电脑，两个抽屉，墙上挂着很多幅画，都是人像画。 就像李黎说的，柳卉还算挺怕这种吓人的玩意儿的，可是又禁不住被刺激吸引，所以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兴致勃勃。 谢婧汀是第一次玩，所以没什么经验，只是跟着柳卉到处这摸摸，那看看。 柳卉发现这些人像画都是可以被换动的，那个门又没有输入密码的机器，肯定就是要动到什么机关了。 估计就是排对人像画就能开门了。 柳卉刚想让那几个男生找找有没有什么相关信息，就听到语音提示响起来了，吓得她直接扑到了谢婧汀怀里。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密室逃脱，语音提示都显得很吓人，阴森森的，而且还听不清，含含糊糊，声音又大。 男生一碰到那个老旧电脑的开关，就响起了声音，但是五个人听了一遍，愣是啥都没听出来。 “好像是说这家医院在做什么人体实验，”江图南再动了一次电脑，声音再度响起，“里面是不是提到了哪个医生，哪个记者，还是？” “这里有职工名单。”李黎和柳卉以前一起玩过，他们两个向来是对语音提示没有什么能力的，所以他没怎么仔细听，还在看抽屉，刚刚语音一起来，一个被锁上的柜子就打开了，里面是血迹斑斑的职工表，一共五个人，但是只看得清三个。 他把那张表拿出来，几个人打开了手电筒看。 研究了一下，大概能结合语音和上面的内容判断出先后顺序。 “把这几个人像画进行排序就好了，”柳卉按着男生举着的表格将人像画排位，剩下两个不太确定的就试两次，“好了！” 柳卉排完后明显感觉耳边传来了咔哒的声音，但是不是门开了，是一个门里突然传出了尖叫。 第九十四章 被支配的恐惧 三扇门中的一扇突然亮起了暗红的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里面左右摇摆，发出了一阵阵的拍打玻璃的声音还有尖叫。 柳卉差点气都没喘过来，憋着往后退了一步。 江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柳卉后方，柳卉直接踩到了他。 但是柳卉并不知道身后是江图南，还以为自己踩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她第一次玩密室逃脱的时候就被一个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人头陷阱给吓得全程腿软嗓子劈。 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柳卉捏紧了自己的手，默默低下了头。 江图南有些好笑地听着柳卉发出了一声特别小的嘤的声音，是因为太害怕又不把声音放出来导致的。 “别怕，那只是模特。” 听到是江图南柳卉马上把心放下了，然后她擦了擦自己人中出的汗。 这个情况似曾相识，柳卉马上就想到了当初运动会时，江图南也站在她的身后。 “谁不知道只是模特啊啊啊啊啊啊！但是还是很吓人啊啊啊啊啊啊！”李黎万万没想到，他没叫，柳卉没叫，另一个女生没叫，倒是室友先叫了。 还是男高音的叫。 李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够了啊够了！他就在里面，又出不来！” 室友直接扒在了李黎身上，“吓人啊啊啊啊！” “诶西。”李黎嫌弃又不得不顾着室友，生无可恋地看着那个‘人’不停地叫唤。 过了没一会儿，在那个‘人’的尖叫中，又一段语音提示出来了。 实验出现了问题，有一个病人突然精神失常，开始不停地砸门尖叫，说要出去要出去，可是出不去，怎么都出不去…… 柳卉都要开始打冷战了。 “那就还要找线索吧，把这个‘人’关了，就可以了？” 谢婧汀倒是冷静的不行，不过她还是没有大胆到主动靠近那边。 柳卉离开了江图南，凑到了谢婧汀边上，拉住了她的手。 江图南看到眼前那个小小的人就这么离开了，有些怅然若失，他看了柳卉几眼，然后重新走到了李黎那边。 几个人恢复了平静，听多了哐哐哐的砸门声，咿咿呀呀的尖叫声，久了也就没什么了。 才第一关几个人就卡的不行，半天半天都没能知道这个‘人’是要怎么解决才好。 纠结了很久，柳卉妥协地用对讲机向老板求助才通了关。 ‘人’的声音停止之后，真正的门就开了，第二关是病房，三个空的病床，还有墙壁上的血手印，几个人刚进去，一个小皮球就从中间的那张病床底下滚到了他们面前。 柳卉咽了口口水。 几个人又是一阵折腾半天，然后发现第二关比第一关要简单，只用和第一关的那个表格联合一下，就发现了线索，从一个保险箱里拿到了另一个指向，紧接着再用那个皮球对应着墙上的最完整的那个血手印，用力一按，门就开了。 第三关的门是一扇窗户，要踩着病床跳过去。 先过去的是江图南，然后就是李黎和室友。 柳卉怕谢婧汀最后一个害怕，就扶着她让她先跳过去，三个男生都伸手搀了她一下。 等到柳卉的时候，她的手心又因为紧张冒了点汗，一个人在最后总会想些有的没的，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觊觎，在窥伺，在等待着扑上去。 柳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些不稳地站在病床上，踩着窗框，想要轻巧地跳过去。 结果腿有点短，地盘还有点不稳，愣是没跳过去。 柳卉尴尬到马上脸就升温了，李黎憋住了笑，但是说的话没办法的饱含笑意，他把柳卉手里的对讲机拿了过来，本想帮帮她。 但是江图南比他更快一步，对讲机还是交给了李黎，但是人在江图南的手里。 江图南抓着柳卉的手腕，让她撑着自己，稳稳地踩在窗框上，然后下去的时候也借着江图南的力气，可以说是半抱着让柳卉爬过了那扇窗。 柳卉特别不好意思地对江图南说了句谢谢。 江图南没有表示什么，“小事儿。” 只是最后松开手腕的时候，他慢了好几秒，愣是表现出了一副不想松手的状态。 室友看他们看的没滋没味的，感觉不太对。 “我怎么觉得有点暧昧呢？”室友偷偷摸摸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李黎叹了口气，摸了摸室友的脑袋，然后再次又叹了口气。 室友：？？？ 谢婧汀看这两个人的状态感觉柳卉应该不久之后就能有男朋友了。 第三关是停尸间，左边放着一桌子的骨灰盒，右边则是停尸的柜子。 男生还是找线索的主力军，柳卉就拉着谢婧汀去了看起来不怎么会吓人的骨灰盒，看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柳卉也有点心不在焉，就随便倒腾了两下骨灰盒的位置，然后打开了几个能打开的盒子，发现了一块木牌，又听到了叮的一声。 可是没有语音提示，也没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几个人互相懵逼地看着彼此，不知道什么情况。 柳卉拿起了那块木牌，然后下意识看向了停尸柜。 谢婧汀被她拉着往前，看着她默默地拉开了几个能拉开的停尸柜，第一个就看到了里面有具尸体。 柳卉沉默地看着那具尸体，然后默默伸了手。 “你干嘛！”李黎掐紧了室友的手臂，被柳卉摸尸体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这里有线索……”柳卉从尸体底下拽出了一张纸，是关于骨灰盒的线索。 她尴尬地抽了抽眼角，“我们顺序好像出了点问题。” 柳卉把纸举了起来，然后又给他们看了看木牌，“先要破解这张纸，然后再去动骨灰盒，拿到这块木牌。” “然后我好像直接就，嗯……不知道为什么拿到了木牌。” “噗——” 江图南看着柳卉懵懵的样子，把手握成了拳头挡在自己的嘴边，“也挺好的。” “牛。”李黎比了个‘你真棒’，“那这样的话？拿了木牌做什么用？” “刚刚叮的一声肯定是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谢婧汀说，“先找找吧，没准木牌就是用在那个机关上的。” 江图南开始打量着有一面墙那么高的停尸柜，蹲下来看了看最底层的那一排。 果然。 “这个打开了是通道。” 江图南拉开了最右边的那个底层停尸柜，那是可以让人钻进去的通道，进去了，就是下一关了。 第九十五章 胸口的温热 江图南这次没有主动提由他开路了，另外两个男生肯定也不可能让女孩子先走，万一里面有吓人的东西怎么办？ 可是李黎和室友也怂的很，两个人石头剪刀布了三轮，才咬着牙决定好，先让室友开路往前走，然后再是李黎，谢婧汀，柳卉。 江图南选择在最后护着。 通道并不长，手撑着地爬几步就到了，只是幽闭的空间还有未知让人觉得恐惧，室友开路的时候嘴里还不断地念着，“这个世界没有鬼，这个世界没有鬼，南无阿弥陀佛啊啊啊啊！” 结果他刚出去，就大叫了一声。 李黎就知道，不管是谁，一定会有人叫的吓到他！ “怎么了？！” “有人！” 柳卉被前面两个男生一惊一乍弄得整个人都一个激灵，然后就撞到了头，眼泪马上就下来了，疼的她不行。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么停下不动，所以一边小声吸了吸鼻子，一边赶紧抬了抬手把刚刚掉下来的眼泪擦干净。 没有人发现柳卉怎么了，谢婧汀也没有察觉，但是江图南看到了全程。 五个人都通过了通道之后，江图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悄悄递给了柳卉，放在了她的手里。 “擦擦，”江图南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柳卉皮肤上划过的那一道泪痕，“还疼吗？” 柳卉本来都不疼了的，结果江图南用这么关切的声音一问，她就不太行了。 她本来就娇气的厉害，更是爱哭，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自己忍过来，缓过来，可是有了别人在旁边问怎么了，就完全没法控制了。 柳卉又抽了抽气，小声地说，“没事。” 第四关又是很简单的布置，一个柜子，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具‘男尸’。 室友就是被那具‘男尸’吓的叫的。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一进来，谢婧汀本来就想去柳卉边上的，但是看到江图南离她特别近，嘴里好像还在说些什么，她就没好意思过去，默默站在原地，等到柳卉过来了才开口问。 “没事，他看我爬过去的时候身上蹭到了灰，拿了张纸给我擦。” “我到这边找啊，”室友看到那具尸体就怂了，拉着李黎就往柜子那边跑，“尸体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想去看尸体。”柳卉倒是不怎么在意室友离开的行为，拉着谢婧汀就兴致勃勃往前冲，得亏这里的两个女生都不怕这些。 江图南看柳卉睫毛上都还留着湿润，人倒是已经快快乐乐地去玩‘尸体’了。 “没什么东西啊……”柳卉和谢婧汀徒手把那个‘男尸’翻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柳卉特别失望，“唉，为什么密室逃脱不能放点线索在尸体里面呢，多刺激。” “那别人怕是碰都不敢碰。”谢婧汀吐槽道。 “我发现了！” 室友和李黎吭哧吭哧地倒腾柜子，然后向柳卉要了那块木牌，扔到柜子底下的透明盒子里，尸体就说话了。 所有人都又吓了一跳。 语音提示又开始了，提示完毕之后，来了熟悉的叮的一声。 可是墙上唯一的门没有动静，也没有其他窗户之类的通道，什么都没有。 “这个叮，是个魔咒吧，明明解开了，却找不到门？”李黎觉得这简直是魔幻。 柳卉干脆地直接用对讲机问了问这一关的门怎么开，听到了声音倒是不知道启动了哪里。 然后老板就说要把尸体移开，床旁边有一个密道。 五人全员：？？？ “啥玩意儿？”室友迷惑了，“这不是医院主题吗？人体实验？怎么觉得和游击队似的，还密道？” 几个人默默把那个放着尸体的床移开，果然就在下面看到了一个方形通道，只是和之前那个不一样，这个显得特别黑，一点光亮都没有，更吓人了。 这次轮了轮，让江图南打头阵，另外两个男生在最后，女生在中间。 江图南拿着那个手电筒照着前方，感觉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柳卉夜盲的毛病被前面过于昏暗的环节逼的犯了，有点怂兮兮，所以跟江图南跟的紧紧的。 和后面的谢婧汀隔了一点点距离，本来以为没什么，结果就在柳卉快要彻底跨过那个通道的时候，身后砰的一声，通道被关上了。 江图南也被吓到了，结果手上一脱力，手电筒砸在了地上，坏了。 柳卉直接尖叫了起来，这个完全是本能反应，控制不了更控制不住。 她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突然关通道就算了，这个新房间还显得特别阴森，又黑，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又有点什么…… 江图南赶紧抓住了柳卉的手，想让她别怕。 结果这么一抓，柳卉吓得更厉害了，她还以为有npc鬼在搞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 “是我，是我……”江图南听着那叫声满是惊恐害怕，来不及去想合不合适，冒不冒犯，一把抱住了柳卉。 柳卉闻到了江图南身上的味道，也想都没想就害怕地把自己埋进了江图南的胸膛，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整个人都在抖，还在抽噎。 “江图南……” “我在，我在。”江图南抱紧了柳卉，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把她整个人都好好护在怀里，“别怕别怕，我在。” “你先别抬头，我看看这里。” 江图南摸索了半天，那个手电筒果然开不开了。 上一关的李黎三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各自撞着脑袋往后退，然后大喊着江图南和柳卉的名字。 江图南也听到了，“我们没事！” “呜……” “没事没事，”江图南听到从柳卉嗓子底冒出来的呜咽，轻笑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房间，“能站起来吗？” 柳卉没回答，微微点了点头，江图南感觉胸口的衣服被拽的更紧了。 “没事，我抱着你站起来好吗？不用抬头，跟着我站起来就好。”江图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尽可能轻声细语，胸口的温热的湿润让江图南有些痒。 “好……” 柳卉这下真的变成小猫仔了。 “好，慢慢站起来。”江图南半抱着，手臂环着，将怀里那个小小的被吓得够呛的女生护着站起。 “墙壁上全都是窗户框？”江图南移动了一小步，摸上了其中一个画框，然后小房间里就马上被红灯照亮了，还有特别吓人的哭喊声。 柳卉不行了。 第九十六章 没事 “什么呀……”柳卉缩的更厉害了，在这种恐慌之下，害羞那些东西早就被抛的远远远远远远远远的。 柳卉直接伸手环住江图南的腰，彻底把脑袋死死地埋住，手抖的像是在筛糠。 “没事没事，”江图南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下意识把下巴靠在柳卉的脑袋上，摸着她的头发，“没事。” 两个人都忽视了过近的距离。 “什么没事啊……”柳卉的声音都变调了，但是江图南倒是只听着像撒娇的声音，还是猫崽子的感觉，“那是什么啊……” 江图南把手放在柳卉的脑袋上，然后借着红光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上面的东西。 窗户框里面都是图，图片上都是病人的照片还有实验的场景。 江图南觉得这几个图片有些眼熟，对着另外一个房间大喊，“你们看看柜子上，是不是有几张相框，上面是不是画着病人和实验场景！” “有！” 几个人正急的团团转，就听到了江图南的指示，赶紧看了看。 之后整整十分钟，都是江图南和那几个人在对应着嘶吼，互相根据各自房间的线索开始继续想怎么过关。 他们算是想明白了，最后的通关还是在上一关里，这个小房间是需要两个人单独过来，和上一关进行对应，才能最后胜利。 团战啊。 柳卉感受着江图南胸腔的震动，听着耳边他的声音，渐渐的没那么怕了，睁开了眼睛。 “江图南……” “嗯？” 江图南还在轻轻拍打着柳卉的背部，听到怀里的小人儿喊着他的名字，马上停下了对话，轻声又温柔。 “你放开我吧，我不怕了。” 江图南愣了一下，有些舍不得，但也就花了三秒的时间，松开了手。 他看着柳卉红红的鼻子和润润的眼，脑子一抽，伸手帮她把眼角还挂着的一滴泪给擦了。 柳卉直接愣住了，眨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木讷。 江图南尴尬了，他赶紧把手拿开，放在自己背后，将那滴泪碾碎在食指与拇指之间。 “对不起。” “啊……”柳卉感觉摇摇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双眼，“没事啊……谢谢。” “还怕的话，拉着我？” 江图南想着是把手给柳卉，但是柳卉只是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拉住了江图南的衣角。 心里又开始痒了，太软了，太…… 可爱了。 江图南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再看看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们的？” “好。” 柳卉舔了舔嘴唇，跟在江图南后背打量着这些东西，又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在老板的催促下，通关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们了！” 李黎一看到那个通道开了就马上趴下去，挥着手柳卉和江图南出来。 柳卉刚出来，李黎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宝贝诶，我的天，吓得我心脏都骤停了，怕吗？” “不怕。”柳卉好笑地看着李黎吓得要死的样子，“没事。” 室友也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这个密室真的太可怕了。” 江图南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柳卉，没说话。 玩完之后已经天黑了，几个人凑着一起去吃了顿水煮，边吃边聊着刚刚的密室逃脱，还约着下一次还要玩。 假期眨眼就过了两天，最后一天因为要返校显得更加快了。 回到学校之后，柳卉以为经过这次密室逃脱，她和江图南能更熟悉了，但是没有。 两个人只要柳卉不去主动聊，江图南几乎不会说话。 只是特别偶尔的一个周末，江图南回了家，会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给柳卉拍一个喷泉视频。 而这一个视频让柳卉激动的几乎快要失眠，开心地不想睡。 就算是睡了，都是笑着睡的。 柳卉把这个难得的主动截了图，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加密相册里。 唯一的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她和江图南的对话，还有江图南给她点赞的朋友圈，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朋友圈的评论，全都截了图。 翻到后面，还有几张江图南的照片。 都是他。 学校的下半学期没有什么特别的，柳卉虽然很喜欢和江图南说话，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主动让她有点累。 开心愉悦是真的，惶恐紧张也是真的。 欢喜江图南的每一次回话，每一次巧遇，每一次对她的照顾。 叹息江图南的不主动，不拒绝。 有时候柳卉都不知道江图南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偶尔，柳卉觉得江图南对她起码不讨厌，也许还有好感，不然那些亲近的行为很难解释。 偶尔，柳卉又开始惴惴不安，害怕江图南那些也许不是礼貌绅士有好感，而是渣。 柳卉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表现的很明显了，一般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她的喜欢。 如果也对她有同样的感觉，认为可以往下相处，那对方也该主动，越聊越多。 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疏远就好。 可是江图南介于这两者之间，让柳卉摸不着头脑。 之后的两个月里，柳卉因为害怕和难受，所以找江图南找的很少了。 而江图南也干脆一次都没有主动过。 “怎么了？最近怎么老是看你盯着手机不动啊？有什么好看的吗？” “没什么。” 晚自习的时候，室友又看到江图南看着手机发呆了，所以又问了一句，结果还是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室友默默挪了挪屁股，和李黎还有另一个室友小声说着情况。 “江图南最近是怎么了啊？感觉怪怪的……” “我也觉得，他最近状态好差啊，老是发呆，老是看手机，”他压低了声音，“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李黎拿着手里的笔敲了敲室友的脑袋，“别瞎说话！” 李黎看着江图南终于放下了手机，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又马上抓起了手机，期待的眼神又瞬间被沮丧覆盖了。 “唉……”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柳卉最近心情也不太好，有时候会和李黎说一下有关江图南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犹豫的性子。 怎么办哦…… 江图南看着又不是柳卉的信息，咬着牙点开了柳卉的对话框，然后再点进去她的主页，看了好半天她最近新发的朋友圈，都是和室友在一起的吃喝玩乐。 很开心，每一张笑容都熟悉。 他看完了就退了出来，手放在了输入框上，打了好几个字，然后又把那些字给删了。 第九十七章 好久不见 进大学以前觉得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自由了，可以无拘无束做想做的事情。 可以选择感兴趣的科目学习，可以认识很多的朋友。 但是等到真正进入了大学才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好，尤其是这个大学只有他们这一届，其他学长学姐都在老校区，因此，那些社团还有学生会，都开展的没有很顺利，这一届的人什么都不懂，上一届的人又不能经常过来。 因此，大一将近一整年，柳卉都没怎么去参与社团活动。 唯一偶尔会去的，只有学校最大社团中的音乐社了，去那的理由也怀有私心，江图南也在那。 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已经有一两门课程要上完了，会提前期末考。 没有了初高中老师的督促和升学压力，柳卉的书念的浑浑噩噩的，刚开始她还会拉着室友一起，提前去教室抢位置，坐在前几排，认真听讲。 可是时间一长，看到了那么多上课玩手机，做自己事情的人之后，她们整个寝室就懒散下去了。 不再提早去，不再认真听课，逐渐沦落到了后几排。 一切都和柳卉想象的不一样。 “柳卉！同学，你是柳卉吧？” 上完了最后一节课之后，柳卉正要和室友一起回宿舍，然后睡一觉，就突然听到刚刚一起上课的班级里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冲过来，喊住了柳卉。 “我是，”柳卉有点懵懵的，看了看室友，室友也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生，“怎么了？” “我是音乐社的，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要开个会，关于下学期的新生汇演的，想让你参与。” “我吗？”柳卉吓到了，她虽然偶尔会去参加活动，但是并没有交朋友，只是单纯地参与而已，“是说要表演？” 女生点了点头，“今晚七点半，大活二楼207，可以吗？正好今天晚上学校有事，取消了晚自习。” “好哦，要带什么东西去吗？” “不用，”女生笑了一下，“人去就行。” 说完，女生就没多留离开了，脚步匆匆，可能是去继续找人。 “厉害啊卉卉，被选中了诶。”高个子女生用惊羡的语气恭喜了一下柳卉，但是表情让柳卉觉得有点怪怪的。 和柳卉差不多高度恶室友也在道恭喜，“可以的！我就说你唱歌挺好听的，好好排练！” “但是真的，哇，不太敢相信，”柳卉捧着怀里的书，还没转过弯，“我都不怎么在那个社团里表现的……” “但也唱过咯，而且要进这个社团也面试了吧？我们学校大社团里的各个分支社团都要面试过了才能进。” “也许吧。” 柳卉没怎么在意，但是确实是有点激动。 她们几个耽误了点时间，又聊了聊天，看着已经快要将近五点了，干脆打算先去食堂打包一份饭，回寝室吃，吃完了睡一觉。 食堂离教学楼侧门近，所以几个人拐了拐弯去侧门。 柳卉正和室友说说笑笑，余光就突然扫到了一个很像江图南的背影，刚刚那个女生也在。 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女生说了半天，最后停顿了一下，笑了，抬眼就又看到了柳卉，忙和她招了招手。 江图南也因为女生的动作而转了头，一眼就和柳卉对视了。 两个人皆是一愣，然后同步弯了弯嘴角，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柳卉用口型说，“我先走了。” 江图南就看着柳卉离开了。 好久不见了。 江图南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出神。 “？？？”女生看着江图南一直背对着她，有点尴尬，然后小声喊了一句，“那就晚上见咯？我先走啦。” “嗯，好。” 江图南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就该去兼职了，他抓紧最后半小时的时间，回到了无人的教室里，空荡的座位上只有一张桌子上放满了书籍，都是有关于编程的书，还有ps的教程。 大一一年还可以做些小打小闹的兼职，选择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但是之后不能这样了。 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赚的太少，时间也占的紧，和江图南期望的不一样。 大一学了一些计算机的基础，再加上自己再多读读书，也许大二开始就能做些有关于专业的工作了，差不多有点经验之后，大三再去实习，大四上完了所有课就去工作。 至于考研究生或者考公务员，都不在江图南的规划之中，虽然他挺想继续学习生涯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四年过后，江清婷就要上初中了，妈妈也快要到退休年龄了，现在家里不过是温饱有余，存款什么的肉眼可见的少，赚多少花多少。 江图南特意问过江妈的退休金大概有多少，并不多。 没有时间让江图南再花三年去学习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自己备忘录写满的计划，静下心来继续看书，只是这剩下的半小时时间他并没有太集中注意力。 一是时间太短，二是刚刚柳卉那腼腆的一笑一直在江图南眼前晃过。 他没记错的话，柳卉的生日在暑假，七月，也没有太久了。 江图南想送她一份生日礼物。 差不多晚上七点十五的时候，柳卉就穿好了鞋准备出门了。 大活很巧，就在柳卉这栋宿舍楼楼下，走过去再上二楼的207，不过也就五分钟的事情。 之前倒是只觉得有点激动，能参与这样的大型表演，但是现在要去开会了，柳卉反而变得很紧张。 到了大学以后，她有点不太想主动和别人交朋友，主动搭讪了。 有点怂，也有点累。 所有的力气都留给了初中和高中，所以柳卉现在很有压力。 去了那边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她下午回寝室就问了问负责人，来开会的人并不多，也就八个人，她肯定要说话要沟通的。 这让她不太自在，但是没有办法，总要迈出去那一步，站在镜子面前打理了一下自己，柳卉就深呼吸了一口，出去了。 柳卉是第三个到的，负责人和另一个男生在教室里布置。 看到柳卉就和她打了个招呼，柳卉也打了个招呼，这两个人她是认识的，然后她就笑着过去搭话，然后和他们一起，帮忙布置了一下这间教室，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之后的人陆陆续续过来。 江图南是第四个来的，他一来，就看到了柳卉坐在一个男生身边，聊的愉快。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负责人让江图南随便坐。 江图南想也不想，径直坐到了柳卉的旁边。 第九十八章 怎么了 新生汇演因为另一个流行音乐社他们递交了申请，今年他们组了一个乐队，直接开场，所以中场的音乐表演就交给了学校大社团的音乐社。 八个人分两组，四个人和舞蹈社的人合作，唱劲爆一点的歌，也要学一点点简单的舞蹈动作做配合。 另外四个人则是串烧歌曲，唱一些比较柔情的歌。 柳卉和江图南就是串烧组的，唱什么歌由四个人自行决定，但是决定好了要交给负责人和社团团长审核，觉得可以了才可以。 两组的四个人都要再次两两分队，四个人先各自一人一首歌，唱完之后，再是两个人一队唱一首情歌。 大学里觉得不能缺的就是情歌，还有另外一组帅气的嘻哈和摇滚类歌曲。 两人分组就是自行分了，柳卉和江图南很自然地搭了一组，他们四个人很和谐。 江图南和柳卉认识，另外两个人又互相认识，所以不过几分钟就分好了，接下来就是探讨歌曲的问题了。 今天是星期一，周末之前选好歌，然后发给负责人，如果觉得行，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因为是要唱柔歌，又是一定要涉及点情歌，柳卉倒是觉得挺容易的。 四个人讨论了一下，决定串烧的时候别那么无聊全是中文歌，可以两首中文两首外文。 柳卉就选了英文歌，而另一个男生会韩语，便选了韩语歌。 之前高考完之后，柳爸在暑假的时候就给了柳卉一笔钱，让她想干嘛就干嘛，好好玩一下，然后柳卉就学了吉他，虽然还是不怎么熟练，但是弹一首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尤其是柳卉擅长安静温柔的歌，她不会选太难的。 个人演唱的曲目柳卉马上定好了，然后就是和江图南讨论了。 江图南还算喜欢唱歌，也经常听歌，但是到底怎么选，选什么，他倒是不怎么擅长。 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歌，他是懵的。 而且他白天几乎没有时间，本部计算机系的排课特别满，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根本抽不太出时间。 柳卉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反正商量这个只需要他们两个而已，她什么时间都行。 “你不用那么客气啦，这么多年朋友了。” 因为每次都是下晚自习商量，所以这一个礼拜，江图南都从本部跑到科院的教学楼接柳卉，每次还都匆匆跑来。 天热，走快两步就能出一头汗，更别说江图南还一路小跑了。 “不用那么着急，”柳卉拿了张纸给江图南，看他脸都跑红了，“我可以等的，而且我们可以去两个区交界的地方，那不是有一条商业街吗？随便找个店面坐着就行，省的老是要让你跑过来。” “没事，”江图南接过餐巾纸擦了擦，“还是我来找你，太晚了，不安全。” “好吧。”柳卉和江图南进了那间空教室，刚坐下，柳卉就拿了瓶旺仔牛奶给江图南。 “谢谢。”江图南无奈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接过了那瓶饮料。 讨论三天了，柳卉每天都给江图南带喝的，第一天ad钙奶，第二天维他豆奶，第三天就是旺仔牛奶。 第一天江图南惊讶地说了句谢谢，第二天不好意思柳卉又带了喝的，等到第三天江图南已经不再客套，接下就是，因为柳卉之前佯装生气地让他不要老是那么客气。 江图南打开了易拉罐，刚想喝，柳卉就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然后江图南就看到柳卉又掏出了根吸管，“外面一层很脏的，插吸管喝吧。” 前两天两个人已经差不多敲定方向了，唱那种小清新的类型，两个人擅长，又正好让大一的学弟学妹感受一下纯情的校园恋爱感。 “那定这几首？”他们两个听了半天歌，然后跟着哼唱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能唱出来，就先敲定三首了，然后再犹豫了一下，选了一首，到时候交上去，然后另外两首备选，写在后面，看负责人怎么说。 之后都很顺利，柳卉江图南选的歌都通过了，另外那两个人也一样，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训练了。 柳卉和江图南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天天都要碰面，但是只是碰面，因为要先练的是个人的部分，再加上柳卉多了个吉他演奏，所以她被单独辅导了。 她弹吉他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细节，要那种熟练的人来帮忙看着。 半个月过去了，差不多两个人各自歌曲音准一点问题没有了之后，才开始练两人对唱环节。 都还挺顺利，其余六个人都说，柳卉和江图南唱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临近考试周的时候，他们的训练就停止了，大家都在备战期末考。 之后的练习就自己在家准备，然后互相沟通。 期末考的时候江图南其实没什么感觉，每天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他平时就很认真地在听课，就算老师不勾画重点他都行。 可是柳卉就不这样了，她不怎么听课，和室友一起堕落，所以考前那一个礼拜这一个寝室都很痛苦，她也一下都没联系江图南。 从起床开始，寝室三个人就在背书看重点背题目，一直到晚上，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四天。 剩下三天就是开始通宵，所有能记住的都要记住，然后就要去赴刑场了。 考完之后，几个人还在寝室拜天拜地拜各科老师，希望他们能高抬贵手。 一学年就在学生的欢呼中结束了，大家都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 柳卉是她爸爸来接，她本来挺开心的，和自己的室友道别，结果刚下楼就只看到了自己的爸爸，没有妈妈。 她的心情马上就低落了很多，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老妈呢，没来啊？” “没有，”柳爸也很自然，“我从学校那边过来，直接接你方便点，省的还要回趟市里再过来，等会去市里下馆子？想吃什么你决定哈。” “好哦。” 柳卉笑着回答，但是系安全带的时候，从车边经过的江图南正好看到了，柳卉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打招呼都忘了，江图南皱着眉看着柳卉那不够好的神情。 怎么了？ 第九十九章 表白倒计时 等回到了市里，柳爸就先停了车，然后和柳卉一起把行李搬上了楼，柳妈已经穿好衣服在家等着了。 柳卉东西很多，带了两个行李箱回家，一大一小，还有一个背包，都还很重。 家里住在老城区，没有电梯，楼道有比较窄，再加上很多邻居总是存着纸盒子，瓶瓶罐罐放在门口等着积攒到一定程度拿去卖掉，所以搬行李显得更加艰难。 每一次回家都是大工程。 好不容易全弄好了，一家人就开车去外面餐馆吃饭了。 一张桌子两张沙发，柳妈一个人坐了下去，而柳爸很自然地没有靠过去，坐在了柳卉的旁边。 柳卉全程不断地说着自己的大学生活，讲些讨喜有趣的话，一直努力尽力地活跃气氛。 本来以为已经好了，可以安心，结果吃完饭回家之后，柳爸并没有留在家里。 因为工作是在大学旁边开了店面，所以柳爸还要回他那边的学校，柳爸还又从车里拿出了两箱精美包装的吃食，递给了柳卉，“宝贝，爸爸就继续回去工作了哈，这个暑假爸爸找到点别的活干，多赚点钱，就可能不怎么回来，照顾好自己哈。” 柳卉应下了，面上还是笑着，让她爸自己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然后就和柳妈看着柳爸离开。 “洗个澡吗？然后睡一觉，累到了啵？” “还好，”柳卉有点想吐，“我先去开个热水器吧，等会还要和奶奶外婆那边打电话说一声我回来了。” 江图南还是和室友一起坐专车公交回去，他们各自都只有一个行李箱，其余还有点零碎的东西干脆直接快递寄回去了。 室友上了车就睡下去了，江图南则是收到了章慕俞的信息。 ——老江老江老江！你今天回家是吧！再过半个月我就回来了！记得来接我！ ——还有半个月，你这么早和我说做什么？ ——提前预约！怕你去打工没空！你不会去外地吧？ ——不去，外地工厂赚得多，问题是家里就我妈和我妹妹，我肯定要顾着她们。 ——好嘞，那就半个月后见！柳卉那边……怎么样了？ 江图南看到这两个字就情不自禁地会露出笑容。 ——挺好的，我们下学期开学还会一起唱歌，暑假可以借着这个和她多聊聊。 ——那不错，你现在什么打算？我觉得你们发展的挺好的，要和她说吗？ 江图南迟迟没有回复章慕俞，他也觉得现在很好，甚至每天都渴望着更好。 但是还不够。 江图南脑子里又开始自动计算着家里的资金，自己手里可以动用的钱，还有暑假之后的每一天都排列的满满的时间表。 烦躁又涌了上来。 有时候江图南都会特别阴暗，特别怨恨，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样的父亲，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但是这种想法不过一晃而过，他没有功夫去琢磨这些心思，有空闲的时间不如学习，规划，找价高的工作。 江图南敷衍地回了两句给章慕俞，然后就开始背起了单词，背完了又开始看关于ps的网课。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江图南有些头晕地将行李箱放了下来，然后就和室友分道扬镳了。 他没和自己妈妈说是今天回来，不想让她又操心地说过来接。 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离饭点还要两个小时，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江清婷下课的时间。 江图南把箱子放进自己的房间，就走到小学门口，等着下课铃，然后接上自己的宝贝妹妹。 小学生放学就是一窝蜂地往外冲，大部分人都横冲直撞的，吓人的很，一不小心就觉得他们要摔跤了。 身边大多数都是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辈的人，一个两个都佯装生气地拍打着小孩的胳膊，“不要这么闹，到时候摔跤了疼的是你！” 江图南笑着看着大部分阖家欢乐的人，一个又一个扫过小孩儿的脸。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才看到江清婷慢慢悠悠地和一个小女孩牵手走过来。 她们两个倒是不同于其他小孩，慢吞吞的，有说有笑。 江图南也没叫他妹妹，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慢慢向他走过来。 “哥哥！”江清婷的朋友和她妈妈走了，江清婷乖乖地和她说了再见之后，转眼就看到了自己好久没见的哥哥，兴奋地摇着手跑了过来。 江图南心想，刚刚真是白夸了。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江清婷，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江清婷揽着江图南的脖子，不停地喊着他，“你怎么回来了呀？是放假了吗？” “对呀，刚放完行李箱就过来接我的小公主了。”江图南抱着她往家走，“今天想吃什么？哥哥做饭。” 暑假开始之后，江图南就开始白天去超市做促销，晚上回来看书学习，家务做饭都归他，让江妈轻松了不少。 而柳卉的生活就显得多姿多彩的多，她的朋友都是小圈子，零散着的，所以几乎天天都出门和她们聚会。 谢婧汀一天。 熊恬一天。 李黎熊恬一起一天。 董书叶几个高中同学一天。 佟嘉帧一天。 姚璇严知行一天。 每天都在外面玩，每天都很累，每天的晚上躺在床上脸都僵了，因为一直在笑。 然后有空了就翻翻书，背背单词，一边备考翻译证一边在网上接翻译的活或者当个写手接点单子。 赚的不多，但起码有点收入。 “我感觉他真的好不主动，而且我也没觉得他哪里好。”晚上柳卉正在和熊恬打电话，熊恬一直不满柳卉和江图南在一起，她觉得柳卉很好，江图南没有那么好，但是柳卉却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这让熊恬感觉很不舒服。 “是啊，”柳卉拨弄着被子，“我都知道，理性上能理解你的感觉吧，可是感性上没办法。” “喜欢一个人真的容易让自己卑微，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吧。” “等到有一天你喜欢一个人了，也许你也会这样，有些患得患失。” 熊恬更气了，“我是觉得我不会喜欢谁，从小到大我都没喜欢过人，而且感情太麻烦了。”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就这样一直暧昧下去？” 熊恬问道点上了，柳卉沉默了半分钟，才开了口，“不是我和江图南在新生汇演上有表演吗？我打算和他唱完那首歌，就和他表白。” 第一百章 我只想她开心 “！！！”熊恬只是不想柳卉一直被暧昧着，被吊着，但是没想过柳卉居然已经想好了表白这件事了。 “这么快吗？妈呀，”熊恬本来也是躺着的，然后马上猛地坐了起来，“直接表白？” “不快了，我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 柳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有点想哭，从初一军训时开始，心动就种下了，之后相处的三年，心动化为实质的喜欢，再到高中三年一直沉默地放在心底，然后就是现在。 七年了。 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七年，太长了。 “恬恬，”柳卉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有点怕他拒绝我，不对，我觉得他肯定会拒绝我。” 熊恬没法理解柳卉为什么要这么想，“说实话，我真的不怎么喜欢他，也觉得他和吊着你一样，可是你们两个的相处倒是真的挺……有感觉的，我觉得有希望啊。” “而且就算拒绝也是他的损失，你这么好。” “我不好。”柳卉叹了好几口气，“其实我挺害怕他嫌弃我的，一直缠着他。我性格不好，长得也不好，身材也不好，没什么可取之处，被我这样的人表白，会不会觉得恶心啊……”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熊恬听着都想哭了，“你性格很好，我当初不就是被你的性格吸引，然后和你做好朋友吗？你长得也很漂亮，也很可爱，妆又画的好，身材也很好，你自己那么努力减肥，减到现在，都有成果了，你不要因为那个狗男人这么贬低自己！！！” “你最好！听到没？！” 熊恬在电话里大吵大嚷，气呼呼的，倒是把柳卉给弄乐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柳卉缓了缓情绪，“不过我不打算当面表白，等汇演结束，我晚上发信息给他，大概会写一封信吧。” “可以哦，随你喜欢，哪种都行，你开心最重要！” “好嘞。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 暑假的第一个月马上就过了一半，江图南每天都很辛苦，本来就瘦的身体就更显得单薄了，人也看着憔悴了一些，他去机场接章慕俞的时候，章慕俞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啊？”章慕俞躲过了江图南想要帮他拿行李的手，“看着你精神不太好。” “没事，”江图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近没太休息好，你爸妈没过来吗？” “没，”章慕俞仔细看了看江图南，只是精神不太好，并没有什么病色，稍微放了一点心，“不过是回家而已，他们不会管的，我这么大个人了。” “那你直接回家？还是去我家吃个饭？我妈带着我妹去外婆家了，家里没人。” 章慕俞的眼睛瞬间亮了，“行！那我们一起做饭吃？我学了挺多西餐的，混合着吃吧。” 两个人就开始谈论起了要做什么饭才好。 等到了江图南家，两人还冰了几瓶啤酒，打算等会吃完饭，喝点酒，看点电视，聊聊天。 毕竟已经快一年没见了。 其实大家都没变什么，章慕俞还是那个样子，江图南除了瘦了点，也还是那个样子。 吃完饭，江图南难得没有再洗碗了，而是被章慕俞按着坐在了沙发上，“歇着吧你，天天管这管那的。” “你这么累，这么忙，是因为兼职？”洗完了碗，章慕俞就把啤酒拿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江图南身边，和他干了一杯。 “不全是。”江图南喝了一大口，冰镇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其实还好，白天做促销，也就是站着累而已，我的累主要是因为晚上回家还要看网课，学东西，还要练手。” “就你说的编程和ps？” “对，”江图南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一点，“ps赚点零用，编程为了以后的工作。” “注意身体吧。”章慕俞没有立场让江图南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他从小就想得多。 “放心。” “那聊点其他的，不说这个，”章慕俞没忘记今天的主要任务，“柳卉哦柳卉，都大一一年了，你现在也对未来有了规划，你还打算拖着？” “有规划不代表有能力。”江图南这个也不怎么想谈，“不过快了，再等等，就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是怕她不想等…… 江图南看的出来章慕俞在担心什么，“我妈明年就办理退休了，江清婷后年小学毕业，我拿的国家励志奖学金付完学费还有一半，可以补贴家用。这个暑假过完，我的那些ps课程也能差不多了，接些简单的单子还是可以，我已经有路子了。但是还没有实际操作过，不知道大概能赚多少，等到大二开学，我掂量一下去掉每个月必须的生活费，我还能有多少剩余。” 章慕俞听到江图南这些就觉得头大，他家里从来不需要担心钱的事情，向来大手大脚的，从小到大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和别人的交际还有自己的工作学习能力。 不像江图南哪里的用钱都要算的一清二楚。 “剩余的多就可以，要是剩余的不多，就再等等。” “柳卉和你在一起只是谈恋爱而已，”章慕俞实在是看不下去江图南那认真算钱的样子了，只觉得难过，“她不是那种用钱大手大脚，会逼着你给她送什么贵重礼物的人。” “你对她没有承担这些的义务，你不用这样的。” “我知道，”江图南笑着说，“可我想给她最好的，想带她去好玩的地方，想给她买好吃的东西，想能在每一个她在意的节日给她惊喜。这些都需要物质基础不是吗？” “而且我不想让她因为没钱这种原因而小心翼翼，做什么让步，为我着想，你也和她初中三年同学，高中也和她在一个班过，你知道她有多敏感，有多会主动照顾别人的感受了，我不想她在我这都要让自己绷紧神经，我只想她能开心，想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需要想着想要的东西，还有我，其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章慕俞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他纠结了好半天，最后也不过是又喝了一口啤酒。 等到聊到快晚上了，章慕俞就该回家了，而江图南也又开始准备晚餐，等着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回来正好能吃口热乎的。 然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上课做笔记。 第一百零一章 前夕 暑假转眼就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短的一眨眼就没了。 上学时觉得累，想要赶紧放假。放了假久了又觉得无聊，想要开学。就像是一个死循环。 开学之后一个月，柳卉和江图南还是在一起，他们要一直练习，虽说之前负责人提过，暑假有空自己也要练一练，但是大家几乎都没管，都等着来学校再说。 刚开始上课时间还挺多的，而且大二不用晚自习了，社团的人都是有说有笑地一边玩一边练。 不过虽然取消了晚自习和早自习，早点到却没有放过他们。 七点到七点二十一定要点到，很多人干脆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套件外套就哒哒哒哒地过去了。 点到安排的位置一半都离宿舍挺近的，所以也还好，也就下个楼的事情。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领导检查早点到情况，所以他们就换了一个检查点，本部的和科院的都要去大广场去点到。 所有人都在抱怨这种形式主义，闲得无聊，早点到有什么好检查的。 大广场在本部和科院两个区的中间，从宿舍过去要十分钟出头，本来说要检查还要拍照，柳卉寝室还想着早点起来梳洗一下，化个妆，穿整齐点，结果几个人生物钟习惯了，愣是没起来，妥协的就和平时一样出了门，顶多刷了牙洗了脸。 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也大多都是披个衣服就过去了，所以倒还算好，反正大家都一样。 “柳卉怎么这么白哦。”高个子打了个哈欠，看着柳卉在一堆人里都是特别显眼的那个，没化妆的女生看起来都要比平时黑一点，尤其是在太阳照过来之后，还泛着一层油光，也就只是有柳卉，白的发亮，脸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干干净净的。 “遗传。”柳卉擦了擦眼角，“我爸也白，羡慕吧？嘻嘻嘻。” “嘻你个头！”高个子打了柳卉一下，挽着彼此往前走，另一个室友就跟在旁边，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青年大学生，都是颓靡着迈着步子往前走，精气神一点都没有，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柳卉磨蹭地向目标走过去，余光看到了很多领导站在边上，一边讲话，一边点头，看着他们没停。 “快走啦，弄完回去睡觉，今天上午没课，我要睡到中午。” “我也。”柳卉又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被高个子拉着手走。 “卉卉~~~”她刚掏出学生证要去签到，就听到抖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是李黎。 李黎和江图南还有两个室友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刚刚签完到，准备去吃早饭的样子。 柳卉一脸迷惑地看着李黎‘西装革履’的模样，再看看江图南他们，都还挺有模有样的打扮。 反观自己，她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她穿着睡衣，短裤那种，然后身上披了件薄外套，很大那种，正好把自己完整地包裹起来。 就露出一双腿，虽然脑子还不够清醒，但是柳卉庆幸自己昨晚刮了腿毛。 江图南看柳卉迷迷糊糊，要打招呼但是又反应不过来要怎么打的样子，有点有趣。 而且难得看到她的素颜，江图南有点怀念，记忆一下拉扯到了初中。 但是现在的她没有了婴儿肥，小小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眼睛朦胧地看着人，嘴巴也小小的，没有口红的覆盖，是粉嫩的带着些水光的。 江图南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清醒一点哦姐妹。”李黎本来说让她和江图南打个招呼，聊一聊，结果柳卉就在这不知道在干嘛的样子。 “啊，哦。”柳卉点了点头，她朝着这几个人挥了挥手，就走了。 背影看着居然有点像企鹅，晃荡来晃荡去。 李黎快笑死了，他拍了一下柳卉的背影，还拍了好几张，然后发给了她，顺便再发到了他们和熊恬的群里。 “真是太可爱啦。” 江图南看着李黎的所有操作，酸起来还是那个味儿。 他有点烦恼地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皱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半个月过去之后，新生总算是军训完了，然后当天晚上学校就办了新生晚会。 他们学校的礼堂还没有完全建好，所以就在操场上搭了个大型舞台，郊区的晚风总是特别凉，即使是九月末十月初，这种白日里还显得闷热的日子里，晚上还是凉的让人打抖。 新生穿着全套军训服正好扛风，那些表演的人，尤其是女生就比较惨了。 柳卉身上都冷的起了鸡皮疙瘩，她只穿了一条吊带裙，长至脚踝，卷了头发，耳侧别了一朵小花，和耳环相衬。 她和一堆人都站在舞台旁边候场，风吹的她都快忘词了。 柳卉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拿着手机继续背词，然后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阵暖意，还有些粗糙的触感。 “你先披着吧，太冷了。” 江图南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柳卉的肩上，然后挡在了风最大的那个角度上，“你站里面一点，会暖和一些。” 柳卉下意识攥住了那件外套，不让它从自己的肩上掉下来。 她的脸有点红，有被风吹的原因，也有因为江图南的原因。 今晚她就要表白了，本来就紧张到话都不会说了，江图南还又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你会冷吗？”江图南外套里也只是短袖而已，被风一吹，一样冷。 “没事，不冷，”江图南阻止了柳卉想要脱下外套的动作，“你穿着，别动。” “谢谢。”柳卉不好意思地对着江图南笑了笑，眼里仿佛有水光，那些五彩的灯光打在柳卉的脸上，又是一个心动敲击了江图南的心房。 “没事儿。” 然后柳卉又转过头去了，没有和江图南交流，她实在是不能再和江图南说话了，心脏都要爆炸了。 节目一个顺着一个结束，就快要轮到他们唱歌了，在上台之前，柳卉需要冷静。 她不想尴尬地出什么状况，想要完美结束，再在今夜十二点之前结束一切，然后明天就是新的开始。 今天一切都会很好，柳卉把自己缩进了那个外套里，有些变态地闻着衣服里属于江图南的味道，感受着属于江图南的温度。 如果真的拒绝了，朋友她也不想做了。 起码今天她很开心，留下了最好的回忆。 第一百零二章 这大概是一封表白信 轮到他们了。 先上去的就是柳卉这组的柔情版，先让全场安静下来，之后再让那些有伴舞的热场子，最后，再是柳卉他们的情歌对唱。 柔到烈再到柔。 柳卉选的歌是所有人里最轻柔的，而且还有吉他，所以负责人就让她先第一个上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传来了江图南的声音，“柳卉，加油。” 那口气差点没把她噎住，她有些害羞地回了头，“你也是。” 柳卉擦了擦自己流汗的手，笑着面对底下的人山人海，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开始弹起了吉他。 ‘yourbigbrowneyes.'' ‘starestraightbackatmine.’ ‘ihaveunderlined.’ ‘thewordsiwannasaytoyou.’ ‘yourrosycheeks.’ ‘andthewayyousmile.’ ‘isenoughjusttogetmethrough.’ 柳卉刚开口，全场就陷入了静默，大家都被她空灵温柔的嗓音吸引了，就像是有人在耳边甜甜地轻声讲着睡前故事。 如暖风，阳光，清香，叶响，心生向往。 再加上全程都带着笑意的嘴角和时不时抬起头与人对视的含笑的眼，没有人不心动。 在最后柳卉唱完鞠躬的时候，底下才爆出激烈的掌声和喝彩，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马上要上来的江图南，脸红了。 紧接着登场的人也很受欢迎，不管是甜美的，柔和的，热烈的还是劲爆的，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大家都闹着喊着再来一首。 然后江图南和柳卉就上场了。 两个人笑的比他们一人一首的时候还要灿烂，之前不过是浅浅的一笑，带着一点真实的喜悦和对舞台的尊重，但是现在，明显就是发自真心的。 灯光变成了浅淡的蓝和绿，是镶嵌着白云的空和任蝶飞舞的地，是黏腻的夏天，也是有着清凉的水的夏天。 最开头还是由柳卉负责，她的嗓音真的再合适不过了，一看到她开口，全场就很默契地安静了下来，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随着音乐的节奏轻摇晃着。 ‘七月的风，八月的雨，卑微的我喜欢遥远的你。’ ‘你的过去，无法参与，但我还是，喜欢你。’ 和刚刚唱英文歌不一样，柳卉轻柔的声音又带上了些许的抖和颤，大屏幕上甚至能看见柳卉的眼里好像多了一点点的水光，瞳孔里倒映着的只有对面那个一直笑着望着她的男孩。 像是唱歌，又像是低喃，像是想要把感情都说出来。 ‘我有一把钥匙，能解开你的故事。’ ‘单纯的像个孩子，偏藏进了，我的诗句。’ 江图南的嗓音也变了，比单独唱歌时更多了一层渴求，一层期待，一层欲语还休道不明的认真，但同样的是，他的眼里也只有对面的女孩。 底下的人不再那么安静了，多了很多细碎的讲话声，虽然很小很低，但仍旧能被听到。 这不像是在唱情歌，明明更像是在说情话，在表白，在展示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意，在怀念，在叙述着曾经对你的爱恋。 在勇敢地告诉你，我以前就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 你能听到吗？ 柳卉和江图南一直唱着，直到唱到末尾，需要再度合唱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开了视线的交缠，看着眼前的人群，“七月的风，八月的雨，卑微的我喜欢遥远的你，你还未来，怎敢老去，未来的我和你奉陪到底。” “你若同意，我一定去，可你并不在意我的出息，你的过去，无法参与，但我还是，喜欢你。” “但我还是，喜欢你。” 江图南笑着低头看着柳卉，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柳卉犹豫了不过一秒，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后两人同时深深鞠了一躬。 音乐社的表演无疑是最成功的，除却表演的人是真的唱得好以外，江图南和柳卉两人表现出来的那种青涩的暧昧让这些刚刚步入大学，对爱情充满幻想的人有了一种憧憬。 等到所有人表演完之后已经是快十点了，大家都散了，柳卉也被室友一路叽叽喳喳地拉着回了寝室，说她今天唱的太有感觉了。 江图南也是，被室友围着，说听的他们春心萌动的。 柳卉不过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她很兴奋，甚至还有点想哭。 兴奋于今天的表演很成功，自己很满意，想哭是因为今天她圆满了，就算得不到想要的她也不在意了。 即使结局不好，但是开心快乐喜悦都是真的，这辈子都大概忘不了。 而江图南则是还在缓解自己的情绪，刚刚他差点没有控制住想要在所有人面前对柳卉说出自己喜欢她的事情了。 那个氛围还有柳卉含羞待放的样子，都让江图南心跳的厉害。 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理智克制着他。 等回到了寝室，江图南就开始继续学习了，而柳卉则是早早去洗了澡，然后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用手机编辑着文字。 ——这大概是一封表白信，希望你不要觉得突兀。 其实我很早就对你心动了，在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我那时候因为摔倒了，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很窘迫，不知如何是好，你就迎着阳光向我走来了，笑着问我要不要帮忙，那时我就记下了你。 之后的军训我都有在关注你，不受控制的，每一次我都无法移开视线，眼里只看得到你。 然后我们又很巧地做了同桌，一做就是三年，可惜的是我胆子太小也太容易害羞，三年时间都没有和你成为好朋友，这是我觉得特别遗憾的事情。 什么时候心动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可是彻底喜欢上你我却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是因为你清秀干净的外表，可能是因为你总是那么优秀，可能是因为你的温柔绅士，也可能是因为日久生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已经很喜欢你了。 初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我问过你想考去哪，听到你说要去一中的时候我特别开心，因为那也是我的目标，我当时还在想，如果我们高中真的又在一起了该多好啊，那我一定鼓起勇气向你表明我的喜欢。 可是我们都没有进入我们想去的地方。 不瞒你说，高中看到章慕俞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你，我当时还想，如果有章慕俞在，我也许还能知道你的生活，即使看不见你，也能了解你。 只是后来分班，我连这点盼头都错失了。 第一百零三章 唯一的小鹿乱撞 我一直觉得我离你距离太远，所以剩下的高中那两年，我渐渐把你放在心底深处，不再刻意去想起你，甚至想，大概也就这样了。 只是在高三最后的时间里，我又巧合地在市成绩排名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那一瞬间的悸动和狂喜让我知道，我不可能‘大概就这样了’。 高考完之后，知道我们两个能在一个地方上学我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才能遇见你，但是真的遇见你的时候我又显得那么慌张。 说来可能也是缘分，我们的第一次相见源于你帮我，大学的再次相见又是源于你帮我。 我是一个特别胆小怯懦的人，就算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我也没有办法热烈地追求你，我总是喜欢逃避和退缩。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触你，小心翼翼地和你交谈，尽可能的多创造一点机会。 记得第一次我们一起出去吗？看了场电影，吃了顿饭，还逛了逛超市，刚开始你一路都在说，而我显得异常沉默，不是因为我没话说，而是因为太害羞了。 不怕告诉你，那天我一直用手机放在我的脸上，都是为了遮挡我因为情绪激动和不好意思而产生的红晕。 我的朋友也知道你，她们还问过我，能不能确定我是喜欢你，而不是执念。 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只能说出我对你心动的原因，却说不上来我为什么真正喜欢上你。 七年了，也许真的是七年时间太过漫长让我无法忘怀，所以我才如此耿耿于怀。 可是不是的，我清楚地知道不是的。 因为在每一次偶遇你的时候，我第一反应都不是和你打招呼，而是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侧脸躲避着我瞬间就羞红的脸，然后偷偷地看着你傻笑。 这大概就是喜欢了，而不是执念。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小鹿乱撞的人。 只要能和你说说话我就很开心。 写这封信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觉得困扰，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我们依旧是朋友，我希望你好。 ……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柳卉颤抖着手打完了这些字，又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看，然后修改，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总觉得好像还没有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也好像不知道还能加上些什么了。 柳卉惶恐不安，看着已经快指向十一点的时间，她咬了咬牙，把编辑好转为图片的信息发了出去，然后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的心脏都快炸开了，脸上没有期待，只有不安。 柳卉很害怕江图南会觉得突兀，会觉得心烦，会觉得她太缠人了。 反倒是最重要的结局，柳卉倒是没有什么，她早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都能承受，只希望江图南不要因此讨厌她。 江图南正眼睛充血地看着网课，然后准备开始今天的练习，然后就听到了手机响了两声。 平时的他一般会等做完了手上的事情再来看消息，但是今天刚刚做完新生汇演，而每次柳卉和他有什么接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都一定会给他发消息。 下意识的，江图南觉得是柳卉，所以毫不犹豫放下了手里刚刚开头的ps作业，打开了手机。 果然是柳卉。 但是这次只有两条消息，一个图片，一句话。 ——有些事想要和你说，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看看。 江图南瞄了一眼那张图，全是字。 他有点疑惑，但是马上点开了那封信，刚点开，他的心脏就漏了一拍。 这是一封表白信。 他手机都没拿稳，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响，然后又赶紧把手机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屏幕看。 两个室友被江图南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但是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没多问，拿不稳手机摔着了这件事太寻常了。 而李黎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图南那认真的模样。 然后看着手机里来自柳卉的消息。 ——我发了个表白信给江图南，别告诉我江图南的反应也别提他，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但是不想知道结果，我感觉我今晚要解脱了。 李黎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柳卉，感觉她还是把自己放在很卑微的位置上，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觉得江图南会答应柳卉的，只是柳卉死都不信。 李黎纠结了半天，都快把自己的头发揪秃了，最后不过是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给柳卉，然后默默观察着江图南。 老子今晚不睡了！ 江图南没有直接在对话框里打字，而是转到了备忘录，开始疯狂打字。 ——我喜欢你。 没有模棱两可，没有犹豫踌躇，江图南的开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在柳卉没有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江图南可以当一个冷静的，想要负责的人，可是当柳卉把自己的心思剖开，直接放在江图南的面前，还带着那么真诚又令人难过的胆怯，江图南整个脑子都被感性充斥。 他喜欢她。 江图南喜欢柳卉。 你没有胆小懦弱，我更不会感到压力困扰心烦，我很开心，这份开心是你带给我的。 柳卉，你一直如此有勇气，这是我为你心动被你吸引的理由。 你很好，也很勇敢，是我太过于怯懦了。 我很早也就喜欢上了你，但是并没有你那么早。 最开始，是因为你的性子有点像我妹妹，我对你格外关注，当时想着能照顾你一点就照顾你一点，你看起来有点不适应与外界相处，可是之后又发现你完全不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适应的多。 在班上所有人里，我对你印象最深，但也只限于此，真正的心动和喜爱是因为你的勇敢和你的保护。 还记得吴文石吗？ 你是班上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伸以援手，给予善意的人。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比你认为的要冷漠的多，我……家里的一些事情让我抗拒去接受外界，更不愿意去惹这种麻烦，即使我心里对吴文石有同情也愤怒着班上人的做法，但我不会去主动做任何事。 你不一样，你会，我想，在吴文石眼里，你就是那个救他与水火的英雄。 你也是我的英雄。 柳卉，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善良、可爱、明明自己也不够强大却每一次都能什么都不怕地站出来保护该被保护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十一点 不仅仅只是吴文石的事情，还有当时我并不知情被别人说坏话，是你保护了我。 还有在公车上你对我一家的帮助。 我相信还有更多我看不到的时候，你做的更多的事。 你对我来说不只只是心动喜欢，说来你也许会觉得太过夸张，但你吸引着我的灵魂。 我喜欢你，柳卉。 但我如此懦弱，我没能主动告诉你，甚至在平时的交往中我也只做那个被动的人。 我从以前就特别注重责任二字，我喜欢你却从未说出口，就是因为我觉得目前我无法承担喜欢你的责任。 我不能给你好的，我只有一颗喜欢你的心，我觉得不够。 我对你的喜欢不只是过去和现在的想要和你谈一场恋爱的喜欢，我想要的是未来，是长久的喜欢，再到爱。 我一直觉得，我还要再等等，再让我好好规划一次，然后再让我站在你面前，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可你还是做了那个主动的令人动心的女孩，你再次用你的勇气征服了我。 也许，也许也许，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不做朋友，而是恋人。 也许，我现在还不能将责任好好扛起来，但我一定会对你特别特别特别好。 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在一起？ 江图南和柳卉的默契总是莫名其妙，他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脑子一半浆糊一半清醒地说完了这些话，然后检查了一遍，发了出去。 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又加了几句话。 ——现在很晚了，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具体的，明天你方便吗？我想见你。 ——如果方便的话，十一点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好吗？ 柳卉当然没睡，她一直在等，等待的那一个小时时间里，她从还抱有一丝期待的紧张再到慢慢心凉的紧张，在十二点到来的时候，所有带着情绪的紧张归于平静。 她差点就觉得可能江图南不会回信息，要等明早了，刚想着，算了，要不睡吧。 然后江图南那一大段噼里啪啦就冲着柳卉打了下来。 柳卉差点没叫出来，但是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她不能，所以她只好颤抖着躲在被窝里无声地尖叫。 图里写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看那两句回话，柳卉突然有种好的预感。 是那种特别好，特别不可置信的好运的预感。 柳卉下意识就想回好，可是她还没有看那张图。 飞快的，柳卉点开大图，一字一句从头看到尾。 她蜷缩的像煮熟的虾，身上的皮肤也和虾一样，蒸出了粉。 柳卉开心到爆炸，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放烟花。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被拒绝是肯定的，但是不是！ 柳卉十分钟就看完了所有，然后马上回复江图南她有时间，明天十一点准时见。 两个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互道了一句晚安就结束了。 这和想象中的也不一样，柳卉以为今晚都不用睡了，两个人会你一句我一句聊很久，结果两个人都是长篇大论的说完了全部，然后居然心平气和地结束了话题，直接转战明天直接见面。 太不可思议了。 柳卉给好朋友各自发了一大堆的感叹号，疯狂地哈哈哈哈。 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李黎一看柳卉的信息还有之前江图南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他松了口气，躲着乐，哒哒哒哒给柳卉发了一大堆恭喜的表情包。 他看着江图南，十几分钟之前的一个小时内，他就严肃的不得了，对着那个手机专注的一动不动。 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松了口气，但还是盯着手机动也不动。 那个紧张的样子，李黎倒是从来没见过，不过江图南越紧张，他才越放心，起码算是认真。 李黎看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无所谓了，和江图南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洗澡了。 江图南则是收拾收拾了东西，带着一脸笑意继续了自己的作业，脸上写满了神清气爽。 晚上的时候，柳卉和江图南都没那么快入睡，入睡前辗转反复，但是是笑着的，还是那种轻快的笑，甜蜜的笑，翻滚了好半天才算是弯着嘴角睡着了。 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江图南和柳卉就醒了，寝室的人还在睡觉，但是两个人在床上都呆不住，早早就爬下来了。 柳卉挺想给江图南发个消息的，说句早安或者什么，但是她拿着手机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完早安肯定又要说些什么，可是柳卉紧张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之后先趴在桌上，和也醒了的朋友先聊起天。 现在是七点半，洗漱完，再磨蹭了一下，就到了八点，柳卉拿着小面包一边吃一边和朋友发消息，但是就巴掌大小的面包她愣是就吃了两口，完全激动的吃不下。 而江图南也一样，早饭就吃了一半，昨晚剩下的练习他愣是半天半天弄不好，满脑子都是等会十一点的约会。 他每隔一分钟就要看看时间，然后想想事情都做好没有。 昨晚半夜，他问了一下室友这边有没有推荐的吃食，然后早上起来就和兼职那边请好了假，甚至还想着要穿什么衣服。 这是他从来不会考虑的事情，可今天他满脑子都在琢磨些细节。 他还问了章慕俞和沈英逸的意见，但是这两个人光顾着激动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成了，猝不及防，他们两都以为还要很久很久才能见证到这两人在一起。 结果，意想不到。 离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 江图南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襟危坐，直直地望着时间等。 而柳卉则是刚洗完澡，在吹头发，然后换衣服，化妆，把要带的零碎东西都带好。 在化妆的时候柳卉的手都在抖。 好不容易挨到十点半了，柳卉就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其他的室友还躺在床上玩手机，都能感觉到楼下柳卉的焦虑。 离十一点就差十分钟了，虽然江图南二十分钟之前就说等他到了会告诉柳卉的，到时候柳卉再下来。 可是柳卉等不及，直接就在十点五十哒哒哒哒地跑下了楼，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发出了急促的响声。 第一百零五章 我特别喜欢你 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直接在楼下碰到了。 江图南正低头发消息，准备告诉柳卉他已经过来了，而柳卉也低着头，借着看手机的意头缓解紧张的情绪。 然后他们就差点撞到了一起。 “嗨！”柳卉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图南，想都没想就傻乐似的打了个招呼，瞬间羞红了脸。 “嗨。”江图南显得冷静的多，只是细看屏幕上的一点点水渍就能看出他也是紧张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但是都在笑。 这个点很多男生过来接女朋友去吃饭，人来人往的，嘈杂的很，不是个能说话的地。 “边走边说好吗？先去商场那边，我问过了，有一家粤菜挺好吃的，你喜欢吃粤菜吗？”江图南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自然，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好啊，”柳卉猛点头，“我挺喜欢粤菜的。” “那就走？”江图南放下了点心，然后在柳卉的视线死角处，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又伸了出来，“可以吗？” 柳卉紧张的都要开始结巴了，她没回答，直接笑着深呼吸着把手放在了江图南掌心里。 有点潮，有点凉，虽然瘦，但是修长又宽厚，把柳卉的手牢牢地包裹住，柳卉看着那交织在一起的手，发愣了，她超超超开心。 而江图南也一样，不过感觉要更复杂一点，有些雀跃有些欣慰有些暖意，更多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心填满了。 江图南就这样牵着柳卉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不像是以前两个人总是隔着点距离，现在的他们靠的很近，仿佛都能触摸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虽然已经牵好手了，但我还是想要正式地问你一句，”两人走到了大门口，江图南才开了这个口，正好让两人停在了树下花丛边，桂花在这个时节开的正旺，缕缕飘香将两人缠在一起，气氛正好，“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虽然我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能完整地承担起责任，但我一定会努力，定好规划，对你特别特别特别好，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柳卉。” 柳卉现在都像是活在梦里，总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那个被同学描述成冷情冷性的自己喜欢的人，带着满眼的真诚和喜意还有微不可查的紧张，认认真真地看着柳卉，只看着柳卉，手里还有着被江图南好好呵护的温度。 情不自禁，酸意冲向了眼，柳卉另一只空闲出来的手捂住了嘴，她抓着江图南的手用了点力，“我愿意，我能！我特别愿意，但是……为什么呀……” 柳卉还是有些害怕。 “你明明没有主动约我找我表现出喜欢我，所有的回应也都是出于礼貌，为什么就突然说也喜欢我了……”说这话的时候，柳卉都像是带了哭腔，她也不敢看着江图南，之前满眼欢喜的样子现在只剩下了叹息。 江图南看出了柳卉的不安，心里被猛地刺了一下，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柳卉看江图南一直不回话的样子，心都凉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直接哭了出来，她本不想这样，但她控制不住，“你不需要因为感动和同情和我在一起，我没事的，还可以做朋友。” 柳卉已经彻底把手抽了出来。 江图南没阻拦，随之而来的动作是用指腹轻柔地擦干了挂在柳卉脸颊上的泪痕，然后他僭越地抱住了柳卉，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柳卉不像上次在密室逃脱一样的乖顺，她一心想着推开他。 “对不起，我以为我说清楚了，对不起。” 江图南把手放在柳卉的头上，“听我解释好吗？” “责任，我特别注重责任，刚刚还有昨晚说的责任都是认真的，不是因为感动更不是什么同情，我只是喜欢你，但我特别害怕我还不能承担责任，还不能给你一个未来。” “你记得有一次我很狼狈地进了教室吗？你还替我擦了我后颈脏污的地方，那是被我爸打的。” “我家里情况有点复杂，我爸是个好赌还家暴的人，前几年我家里过的很不好。因为我父母的感情关系和之后的关于我爸的所有事情，都让我感觉到了责任的重要。感情和一段亲密关系所涉及到的责任很多，我很怕我做不好，我更怕让你委屈。我本想再努力一点，起码物质上多赚点钱，足够贴补家用之后，然后才正大光明地来追求你，我不想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就靠着一张嘴来和你说我喜欢你……” “对不起，不是我不想主动，是我还没做好准备，也是我性格太过糟糕，我……冷漠太久已经忘了要怎么热情主动了……我深怕我会搞砸，我以后会改的，会慢慢学……柳卉，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柳卉听完第一段就信了，就知道自己是又开始缺乏安全感的矫情了，她主动抱紧了江图南，拍着他的背，她没想过江图南会说这些，她不想让江图南伤心的…… “对不起……” “没事儿，”江图南其实对于家里的事情没有太大的感觉了，他只是不想看到柳卉忐忑不安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这可是第一天约会，第一天在一起，怎么这么悲壮。” 江图南松开了柳卉，蹲下了些身子，看着柳卉的脸，看她已经不哭了，“我喜欢你，柳卉，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可以……”柳卉重新拉住了江图南的手，“可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柳卉总算是笑了，然后又主动抱了过去，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害羞，只想撒娇，“你不用那么大压力的，顺其自然就好，你不用怕我受委屈，顾不上我的，我这么大个人了，我很懂事的，这些算不上什么，我只想你能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有我陪你，真的，我会陪着你的。”柳卉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伸了手，摸了摸江图南的眉，顺着一路下来，摸了摸他的脸，特别温柔特别轻，“别怕别怕，也别恐慌，我给你一个小家。” “我也会好好负起我的责任的，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一百零六章 风太温柔 好在这个点，这边大门还没什么人，所以江图南和柳卉可以肆意地说想说的话，抱想抱的人。 把话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的氛围更好了，明明大家都是初恋，也都是第一次告白，但是都没有显得很不自然，简直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就一件事有不一样的看法，所以聊了聊而已。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都特别柔和，又都肯听人说，所以不会太过激烈。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又都笑了。 江图南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之前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是当时不知道该怎么约你，也看到了你和你的朋友在一起过生日，所以我没说……” 是一条项链，很简单的款式，但是很好看。 柳卉完全没想到今天还会有这样的惊喜，她接过了那个小盒子，“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啊……真是……”她捧着那个项链，开心又遗憾，“要是我能更早一点表白，今年生日我们就能一起过了……好可惜。” “以后都能一起过。”江图南盯着柳卉，“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他看着柳卉一脸欣喜地看着那根项链，就有一种特别想要把她揽在怀里的心思，想要和她亲近，想要捏捏她。 在以前他就有这种心思。 柳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刚刚抱我都没说呢，摸我头有什么好问的。” 再加上之前牵手也要问，柳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江图南是真的可爱。 江图南也笑了出来，还是有些不太能跨过那个分寸，总是担心不过刚刚在一起，他是不是太快太逾矩了。 柳卉看江图南不动的样子，主动把脑袋蹭过去。 得亏柳卉不高，不然她就要蹲下去了，现在她只有低低头就好。 江图南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奇怪，但是看着柳卉蓬松的头发还有那股从头至尾都没变过的淡淡香味，他还是上了手。 揉了揉柳卉的脑袋，他更想动手再抱一抱他了。 好像喜欢一个人就巴不得能和她日日夜夜腻在一起。 “帮我戴上？”柳卉眼睛都笑弯了，她捏着那根项链爱不释手，就差兴奋地原地转圈跺脚了。 “好。”江图南走到柳卉的后面，把她的头发撩起来，放到前面，然后把项链绕过来。 柳卉的后颈不常晒太阳，所以显得比脸上还有手上都来的更白更嫩，今天阳光好，叶子被阳光照射所产生的阴影打在柳卉的后方，像一幅画，剩下直接被阳光打下的地方，还能看见一点点，小小的，短短的，浅浅的绒毛。 好可爱。 柳卉觉得江图南的速度格外的慢，导致所有他的动作都像是放了0.5倍速，一切触感更加明显。 她能感受到比自己体温低一点的光滑的指腹点点碰触着自己的皮肤。 更分不清是风太温柔，还是身后人的呼吸太轻柔。 “好了。” 柳卉抚上了项链，然后转过身，“好看吗？” “好看，”江图南这次没再问柳卉能不能牵手了，他直接拉过了柳卉，“不过人更好看，才显得项链也格外好看。” 柳卉不想再听江图南说这些甜言蜜语了，她笑的脸都动弹不得了。 “怎么以前没觉得你这么会说啊，是不是和别人说多了！”柳卉狐疑地看着江图南，不过也只是玩笑，笑意里都是对江图南的喜欢，没有其他。 “没有，”江图南都觉得自己有点腻，“就是看着你就想说，脑子里自动蹦出来了，这是真情实意。” 柳卉捂住了江图南的嘴，“去吃饭啦！别说了，我不行了。” 两个人在大门口耗了半天，总算是又准备过去了，柳卉松开了江图南握着她的手，然后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 “快走快走。” 周末的时候，学校这边开的商场反而不是那么多的人，很多人趁着两天的休息时间都去市里玩了。 所以正好，柳卉和江图南可以舒舒服服的，安安静静地吃饭聊天。 他们坐到了一个比较幽静的角落里，位置是四人位，很宽敞，所以柳卉就在坐下后，拉着江图南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阻止了他要去对面的动作。 “我想靠着你吃。”柳卉还在挽着江图南，撒娇地说，“你陪我坐一起嘛，一样可以吃的。” “好。” 然后柳卉就特别自在地把脑袋靠在了江图南的肩膀上，和他看一份菜单，然后小声地在耳边和他商量着吃什么。 等菜上来了，柳卉还是不想松手，但是要用筷子夹菜，没办法，所以就更靠近了一点点江图南。 像是一只粘人的家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蹭。 他们的聊天也就像平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以前哪种状态舒适，他们就是哪种状态。 吃完了饭之后，他们就各种逛，主要还是为了聊天，然后江图南还给柳卉夹了一个娃娃，是只小恐龙，特别可爱，还正好和柳卉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对应上了。 等到差不多玩到四点，柳卉就说要不回去。 “不想看个电影吗？或者吃完饭？” “你不是还要兼职吗？”柳卉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抱着江图南的胳膊，“不用特意请假啦，去忙你的吧，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找你？” “差不多七点半就下了。”江图南料到柳卉是看到他的消息了，半小时前，老板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能不能抽空来帮忙，今天本来可以兼职的人生病了，去医院了，还有人是之前就打好招呼这周回家，实在是没人。 “那你吃饭怎么吃呀？”柳卉点点头，对这个真的不是很在乎，她按了按江图南的眉心，“别皱眉，乖啦。” “一般是提早吃，或者下了班再吃。” “那你现在饿吗？”柳卉眨巴眨巴了眼睛。 江图南摇摇头，“等我打完工去找你，你先和室友吃饭，别等我，太晚了。” “不晚不晚，我本来晚上吃的就晚，我去找你，然后一起在食堂吃？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吃晚饭嘛，差不多我就去找你！还是那个档口对吧？” “是，”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手，“不好意思啊。” “啊啊啊！”柳卉捂着耳朵摇摇头，“我不听，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吧，回去休息一下，然后晚上再见！我今天已经超开心了。” 第一百零七章 撒娇蹭 江图南送柳卉回了寝室就去了食堂，然后一直在忙，不算特别忙，但是是那种空不太出来时间的，刚打好一份饭没几秒就又要动手打饭。 所以江图南没办法和柳卉聊天，可是旁人一眼就看出了江图南的好心情。 “小江今天怎么了啊？遇到什么好事了？” 老板娘挺喜欢江图南的，虽然性子冷了一点，但是干活利索，做好了分内事有空还会帮忙打扫一下，而且还很有礼貌。 难得看到江图南容光焕发的样子，她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但是问的时候都在笑，因为受到了他的影响。 “是遇到好事的，特别特别好。”江图南笑着回复了老板娘，然后就继续打饭了。 就这么一边互相唠唠嗑，一边干活，很快就到了七点。 柳卉兴致冲冲地又出了门，“卉儿啊，你怎么又出去啊？” 高个子吃了口水果捞，看柳卉那满面春光的样子，心里产生了怀疑。 “去见我男朋友。”柳卉穿了个鞋，笑着说，然后飞快地就冲了出去。 寝室炸了，然后手机信息也炸了。 柳卉踏着自己的小高跟，哒哒哒哒地跑向了食堂，到那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十分，江图南还围着围兜，带着那种厨房用口罩，挺直地站在那里。 她没有去叫他，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偷偷地看着他，等着他，双手撑着脸，满心满意都是江图南。 偶尔低头回一回室友的消息，和她们详细解释了一下她突然有男朋友的事。 室友都是知道江图南的，早在开学的时候柳卉就和她们说了，那时候她们也怂恿着柳卉去追，但是柳卉一直没有应下来。 她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当做茶余饭后的点心，所以这件事一直都瞒着室友做。 室友还以为柳卉怂的放弃了，结果没想到，就这么追上了，虽然花的时间有点久。 聊到了差不多七点二十，柳卉看到已经没什么人了，再来吃饭的都是零零散散的人，江图南离开了打饭区，只留下了老板娘在那里。 柳卉马上收到了江图南的信息，说他下班了。 柳卉看了一下窗台后面的出口是通向外面的，就赶紧过去了。 江图南刚把围兜和口罩摘下来，洗了洗手，就看到了已经站在外面，拿着手机对他挥手的柳卉。 他加快了脚步，刚出那个门，柳卉就自己蹦过来了，扑了个满怀。 “有味道。”江图南也想抱抱柳卉，但是他身上一股食堂的饭菜味，他记得柳卉以前和他说过，她不喜欢闻这种味道，每次在食堂吃完饭出来都不舒服。 柳卉没管地往江图南脖子那里蹭了蹭，“没有，没味道。” 她差不多撒完娇了就松了手，然后拉着江图南的衣角，“饿了吗？吃什么啊？要不就吃你这家打饭？” “带你去吃烤鱼，楼上不是新开了一家吗？听说挺好吃的。” 柳卉是都可以，但是想到江图南家里的情况就有点想说，可以省点钱，反正江图南在边上，饭菜不重要。 可是这话也不好说出口，柳卉就任由着江图南牵着她的手去吃饭了。 上楼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楼上很闹腾的声音，好像是新学期新开了一家黄焖鸡，一整天都在办抽奖活动，今晚开奖，所以一直火热到现在。 烤鱼就在黄焖鸡隔壁，江图南把柳卉拉近了一点，半环着她不让她被别人挤到。 结果人是没被挤到，差点没被人声给吓到。 江图南的三个室友都在这里领奖。 李黎是第一个看到他们的，但是没喊出来，只在心里不停地发弹幕。 ——这才在一起第一天，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地开始搂搂抱抱了？江图南你在干嘛？你的手放在哪？为什么靠的这么近？不是，这才第一天，你们难道不该是羞涩地不敢碰对方吗？江图南你在干嘛在干嘛在干嘛？！ ——我的卉卉就因为这个男人不理我？以前每天都找我聊天，今天一整天都没动静，就是因为江图南？！ 没有人察觉到李黎在心里的咆哮，他只是生不如死，面如死灰地看着柳卉那个方向，心绞痛。 但是两个室友发现了李黎呆愣的目光，就冲着他视线所及处看了过去。 “江图南！！！”两个室友从来没有如此亢奋过，这个名字愣是被他们喊出了男高音的架势。 他们奖都不要了，就气势汹汹朝着江图南和柳卉过去，李黎扯了扯嘴角，默默拿上了他们的券，波澜不惊地继续排着队。 ——哦吼了。 柳卉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然后下意识就抬眼看了李黎一眼，李黎独留一个后脑勺给了她。 江图南把柳卉挡的更严实了，“小点声，干嘛呢。” “你们干嘛呢！”室友放小了声音放轻了动作，看着江图南跟老鹰护小鸡一样护着柳卉，而柳卉露出了半个身子半张脸，不好意思地含羞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天！我的妈！救命！”室友至今不敢相信，闷闷冷冷的江图南居然第一个脱单，不对，除了李黎以外。 他们下意识想拉着李黎，看，你家闺蜜被室友给追到了！ 结果李黎并没有跟过来，他们马上就狐疑地看向了柳卉。 柳卉差点没被这两人的动作眼神笑死。 “李黎知道！” “他也就比你们早知道一天而已。”柳卉勾着江图南的小拇指，轻声解释道，“我们才在一起一天。” “是啊，就被你们逮到了。”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指腹，小动作不断。 室友眼睁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做这些暧昧小勾手，眼睛都快瞎了。 “好啦好啦，别打扰人家二人世界。”李黎拿着号码牌，无奈地走了过来，“晚上等江图南回来，哼哼！” “不用等了，你就要被我们先揍一顿！” 李黎：？？？ 室友和两人拜了拜，就拉着李黎去了一边的座位上，一副要严加拷问的样子。 而柳卉看着李黎一步三回头的生不如死的表情，还有一丝被抛弃的苦楚。 柳卉笑个不停，然后对着李黎做了个嘴型。 ——乖啦，晚点和你说。 江图南看到了柳卉和李黎的默契，又开始醋了。 柳卉还想再隔空安慰一下李黎，结果江图南就挡在了她身边，没勾着她的小拇指，拉着她的手就走了。 第一百零八章 陪你上课 “怎么啦？”柳卉感觉江图南的态度好像突然变了，甚至有些黑脸。 她想了想刚刚，室友其实也都是带着善意，而且没怎么开玩笑，没有什么让人生气的。 最后，她才突然意识到，是李黎。 江图南给柳卉点好餐之后，就看到柳卉笑着看着他。 “怎么了？”本来还有点介意的江图南看到柳卉笑眯眯的样子就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了，只想也笑着看着她。 “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江图南轻微地挑了挑眉，“嗯？” “李黎和你们说了他男朋友的事情吧？”柳卉觉得江图南怎么这么可爱，以前觉得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现在发现他没有那么高冷夸张，只是自己太过卑微，把他放到了太高的位置上，总觉得他就一直都会是这样淡漠的状态。 但其实不会，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会有很普通常见的情感波动，顶多不会那么明显罢了。 柳卉笑眯眯的，看着江图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妥协地任由着她说下去。 “他不喜欢女生的，我也因为这个理由没有太避讳和他相处，而且高中那几年，他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吧，所以总是会下意识和他比较亲，他是像家人一样的男孩儿，别吃他的醋啦，而且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最喜欢你了，你才会是我最亲近的那一个。” 柳卉捏着他的手，歪着脑袋又开始了撒娇。 江图南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妙，柳卉以前不这样，就算是和女生待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娇过。 尤其是平时和他相处总是小心翼翼，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 不过这样江图南很喜欢，好像就该是这样才对。 “我知道，”江图南让柳卉吃饭，“放心，我不介意的，就是总有点不习惯。” 吃完了饭，柳卉就和江图南去操场散步了，然后又开始聊起了天，把那些平时端着的样子放下了之后，其实有很多可以聊的。 聊两个人之前的初中同学，聊他们不熟知的高中同学，再聊大学最近有什么事情，聊到累了就又坐在一起，一人一杯奶茶。 差不多了，江图南又把柳卉送到了寝室楼下。 “早点休息，那我走了？” 柳卉扭扭捏捏了一下，然后张开双手，“抱一下再走？” 江图南马上笑开了，将柳卉揽在怀里，抱的紧紧的。 现在两个人能理解那些总是要在宿舍楼底下搂搂抱抱半天才肯上楼的情侣了，他们也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太满足了，而且不想分开，就想一直待在一起。 柳卉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江图南的背，让他放开自己，“我上去啦，等会再聊，你赶紧回去吧。” “好，”江图南拉着柳卉的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就会就推着江图南离开，看着他真的走了才上去。 两个人回到寝室之后都被室友按在凳子上，一一交代了过程才算完。 第二天的时候，江图南的室友就嚷嚷着礼拜天了，要和柳卉一起吃个饭，要江图南请客。 柳卉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第二天的约会就变成了中午见女方室友，晚上见男方室友。 一天下来也累得不行，男方那边还好，柳卉都算是见过面，而且有李黎一直帮她，室友也是极为活泼的那类，所以相处的还算愉快。 柳卉这边就要累一点，女生还是会腼腆很多，而且大家都没见过，江图南很会照顾人，很体贴，但是聊起来还是不够活跃，只有和柳卉在一起才能什么都说。 所以柳卉就一直在调节气氛，但是室友对江图南的评价都很好，毕竟有一个男生一直照顾着她们，而且室友能看在眼里。 在柳卉一直说话让氛围开心一点的时候，江图南没有一秒是不在看着她的，而且还各种帮她夹菜，给她添饮料。 两个人的模式不像是刚刚在一起的情侣，反而像是很多年那种。 柳卉听到室友这么描述的时候笑的都开了花。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说了千八百遍啦。”熊恬也好奇柳卉的恋爱，虽然之前对江图南印象不是很好，但是现在觉得还不错，柳卉自己可能没感觉，她整个人的状态积极了很多，即使只是手机电话，她都能感觉到柳卉现在很快乐。 柳卉的其他朋友也都这么说。 “你看吧，主动就会有故事，祁怀谨那边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就算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局，但起码试过了。” “我不要，”谢婧汀一个人站在寝室的走廊上，“我不想。” “那你就一直这样吗？”柳卉有些遗憾。 “可能不吧，我觉得祁怀谨……我有点烦了，一直这样卡着，让人很不舒服，而且又是网络上。”谢婧汀安静了一会儿，“不说他了，之前没和你说，前段时间有个男生在追我吧……当时不想搭理他，最近感觉还好，做朋友还不错，等我放下了祁怀谨，他还在追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他。” “你可算是有情人钟情眷属，”沈英逸还挺为江图南高兴的，掰扯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结果了，也还好女生一直都喜欢他也愿意主动，不然真的不确定能不能有个好结果，“我就还要慢慢磨了。” “你还没追到？”江图南问。 “没有，但是最近她开始愿意和我聊天了，之前是理都不理，某种意义上她和你有点像？” 沈英逸想到那个女生就越发觉得和江图南的性格有相似之处，没熟悉之前，冷漠的让人望而却步。 不知道熟起来之后会不会有大改变。 “再过两天国庆了，一起吃个饭？要见一面吗？” 江图南拒绝了，“今天刚刚和室友见过了，晚一点吧，不然给她压力太大，刚开始谈，时间全花在见面上了。” “也是，那国庆我们见一面吧，趁着章慕俞还没走。” “行，到时候约，会和你们提前说的。” 和沈英逸打完电话之后，江图南就去问了柳卉的课表。 柳卉有点懵，把课表截图发给了江图南。 “要我课表做什么呀？” “想陪你上课。” 第一百零九章 吻 国庆节前一天黄昏，柳卉和江图南一起等对方下课，然后买了杯奶茶，聊了会儿天，等到大批人已经离开了之后才去校门口等专车。 李黎当时还特别不乐意，说可以让他们两个搭车走，省得去坐那么久的专车大巴，闹的身体不舒服。 可是柳卉就一个劲恋爱脑，甜的要命地和李黎说想和江图南再在一起呆久一点，至于晕车，她买了最强效的晕车贴，力度可以抵抗晕船，走之前就贴好了，然后再备个奶茶压一压，还带了薄荷糖，应该没问题。 李黎听到柳卉这些准备都乐了，“你们坐动车也一样啊，顶多去火车站的时候不要打车，坐公交，时间不也挺长的吗？” 柳卉摇摇头不回答，笑着给自己收拾行李。 上车之后，柳卉就拉着江图南往后面坐，能靠在一起坐。 车开启之后，两人聊了没两句柳卉就有点不舒服了，心理终究刚不过生理的难受，她靠在江图南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渐渐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江图南感觉肩头人的呼吸逐渐减缓，变得平稳，抬手帮她挡住窗外夕阳散射下来的光。 橘黄色的暖调，糖甜味的香，柔软温柔的手，江图南偷偷的在柳卉的发梢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柳卉感觉到了鬓间细碎的痒，哼了一声，把自己又团了团巴越发贴近了江图南。 江图南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后就一直没动，手也一直抬着，不让柳卉被照到。 直到自己也没了感觉，渐渐睡下了，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手交缠在一起，一大一小的脚也碰在一起，什么都在一起，从黄昏到入夜，由橘黄至墨蓝。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个饭，江图南就打了辆车和柳卉一起去柳卉家，期间柳卉还一直拒绝，说太晚了，自己回去可以的，江图南送了她，他又要再回去，不知道耽误多少功夫，而且时间也晚了。柳卉家里和江图南那边又是一个东一个西。 “嘘。”江图南捂住了柳卉没停的嘴，“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家的。” 柳卉家住在老城区深处，大巷子里有小巷子，小巷子里再套小巷子，江图南直接提起了箱子，不让轮子有磨损，然后又哼哧哼哧带着箱子爬上了七楼。 两个人不过刚刚在一起，就算是真的送到了家门口，江图南也不好进去，柳卉也更不好邀请他进去。 这栋楼的灯是声控的，两个人安静下来环境也就变暗了，得亏还有月光，柳卉依稀能看清江图南的样子。 两个人站在门口也没做什么，单单看着彼此就好像能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好啦，你快回家吧，很晚了。”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卉不好意思地躲闪着江图南的视线，用气音和他说，“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江图南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她。 柳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偷偷从手指的缝隙里朝外看出去，“干嘛呀，快走啦。” 江图南把柳卉的手拿了下来，然后抱住了她。 柳卉之前还特别怕江图南会烦她，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一定会变得特别爱撒娇，天天都想抱抱亲亲举高高，长时间下去就一定会腻，可柳卉没想到，江图南也特别爱抱她，尤其是柳卉自动自发往他怀里主动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江图南会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然后满足地垂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像个小孩子。 柳卉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爱。 江图南像个小孩。 她拍了拍他的背，抬手摸了摸江图南后脑勺的头发，“好啦，真的要回去啦，之后还要见面的。” “我知道。”江图南松开了手之后还是盯着柳卉看，柳卉有一种被滚烫的感情包裹住的感觉，在这浓黑的月夜中，江图南仿佛在借着环境将一些过烈的情绪释放出来，变得比平时要肆无忌惮。 回答完之后江图南并没有动，柳卉也没有，隐隐约约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想要什么。 可江图南迟迟没有要做什么都行为。 柳卉拉住了江图南的袖口，心想死就死吧，“怎么了？” “我总觉得是不是会太快了。” 柳卉主动扯着江图南袖口的动作开启了一个开关。 “告白，牵手，拥抱，在车上依偎着睡着。”刻意压低压轻的声音显得有些磁性的诱惑，江图南碰了碰柳卉的脸，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太过温柔导致实际的触感反而没有那么浓厚，不过只是一点点感觉罢了，等到江图南把手翻过来，用手心附在柳卉的脸颊上，才算是沉下了心。 “太快了，我总怕会不会吓着你。” 江图南的双眼很亮，亮光里只有柳卉。 “不快啊，”柳卉用手盖上了江图南的手，拿脸蹭了蹭江图南的掌心，“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喜欢我那么多年，将近七年的时间，我们错过了这些日子，速度还算慢呢。” 江图南轻笑了一句，把柳卉的收牵了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柳卉的下巴，“那么柳卉，我能吻你吗？” 柳卉直接紧张到爆红了脸，被牵住的手开始发热流汗。 她没有回应。 但是不曾后退的身体还有闭上的眼睛又给了回答。 江图南看着柳卉颤抖的眼睫毛，慢慢低头靠近了她。 他看着她在紧张，看着她在颤抖，看着她红润可爱的脸，听着她略显急促都呼吸，闻着女孩身上喜爱的清香。 江图南的吻落在了发烫的脸颊上。 柳卉不可置信地猛地睁开了眼，害羞反而不占主地位，困惑和期待才显得更多。 “闭眼。” 江图南轻轻咬了一口那软糯的小脸蛋。 有一道呼吸从面部的边缘开始缓慢移动至中心地带，每一次吐息都带着圈地占领的强势。 柳卉这时候反而下意识想后退了，但她已经失去了机会。 江图南不再握着柳卉的手，改成揽着她的腰，第一次逼迫式地将柳卉拉过来。 “我要吻你了。” 说完，温热湿润的柔软的唇就印了上来。 就那么一下，不过一秒就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章 晚安 柳卉睁开了眼，想要摸摸自己的嘴巴，然后就看到江图南的脸离自己特别近，那些自己喜欢的不得了的五官都被放大了，一下一下往心脏上锤。 柳卉本想开口说什么的，但是江图南没给她机会，在柳卉的注视下又亲了上去，还是轻轻一小下。 之后还有不断的各种一小下。 柳卉都要习惯这种啄木鸟一样的吻了，结果最后一下，她就听到了江图南的叹息，然后唇又压了下来。 这次停留的时间很长，但是江图南还是只将自己的唇贴在柳卉的唇上，一点过线的行为都没有。 两人的呼吸真的交织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身上独有的味道仿佛都融合了。 江图南这才松开了柳卉，然后又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才算完。 “那我走了？”江图南哑着嗓子在柳卉耳边低喃，“早点睡，晚安。” “晚安。” 一直催促江图南离开的是柳卉，可等到江图南真的要走了，柳卉又舍不得了。 她扯了扯江图南的袖子，“记得想我。” “好，”江图南的笑声被掩盖在黑暗中，柳卉感觉到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然后江图南就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等到听不到脚步声了，柳卉才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是你啊，刚刚是不是在家门口站了一下才进来的？我一直听到外面有声音。” 不出意料，柳卉进门又只有自己的妈妈在，空荡荡的家，与刚刚脸红心跳的热完全相反，这里蔓延着的是瓷板的冰凉。 柳卉都不需要自己再冷静了，只要进家门，就一定很冷静。 “啊，刚刚东西掉了，然后找钥匙找了半天，所以耽误了一下。” 柳妈接过了柳卉的行李箱，“这么重，怎么不让我去火车站接你？” “我这次没坐动车，直接做专车大巴回来的，而且和朋友在一起吃了个晚饭，”柳卉进门就把行李箱打开，把里面要洗的衣服拿出来，还有一些放回家不带回学校的衣服也都拿了出来，“再说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接什么。” 江图南下了楼就开了导航，前往公交站，没有打车，兜兜转转半天，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江妈刚想给江图南打个电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江清婷正在喝牛奶，马上转头就冲了过去，哥哥哥哥的喊。 江图南还没来得及把背包放下，江清婷就已经扑到他怀里了，他只好笑着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好了婷婷，让哥哥把包放下。” 江清婷乖乖地准备松手，但是松开之前抬着头，露出了些困惑的表情，“哥哥，你身上好香呀，像柳卉姐姐的味道。” 江图南直接僵直了。 “有吗？”江图南垂头看着自家妹妹，没和江妈对视，“怎么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柳卉姐姐的香味啊？” “嘻嘻嘻，”江清婷提到柳卉就笑的跟个二愣子似的，“我喜欢柳卉姐姐，柳卉姐姐好温柔呀，软软的香香的，说话也甜甜的。” 江图南被逗乐了，同时听到柳卉被自己亲妹妹这样评价开心的不行，他勾了勾江清婷的鼻子，让她继续把自己的牛奶喝完。 “柳卉？”江妈坐在了江图南的身边，帮他把包拿了下来，“是你那个黄金搭档吧？” 江图南倒也没慌乱，眼里还出现了坚定的情绪，“对。” “又碰到了一起？还挺巧的。” “不巧，”江图南接过了江妈递过来的茶水，然后又想想不对，笑了，“不，是很巧。” “我和她在一个大学，大一刚开学就遇上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江妈没有阻止的意思，温柔地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是你以前……” “是，”江图南毫不保留，“初中喜欢的是她，高中一直没忘的也是她，大一那一年总是对着手机发呆的那个人，也是她。” “我很喜欢她。” 江清婷听不懂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在说什么，歪着脑袋喝着奶。 江图南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有些怔愣，和柳卉的很不一样。 柳卉的更软更蓬松，更让人有满足感。 “挺好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了，江妈很放心，“好好对人家，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你们能在一起也是缘分。” “我都没想到你们大学还能在一起。” “我也没想到。”江图南露出了有点幸福的表情。 简单聊了一下，江妈就拉着江清婷去洗漱了，让她早早睡觉。 而江图南也给柳卉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到家了，然后让她等一下，感觉洗漱了一遍，就回了房间。 恋爱让人懒惰，本来按平时来说，江图南肯定会继续看课，然后去接点单子帮人做图，但是现在他只想躺在床上，给柳卉打电话。 柳卉也洗漱完穿好了睡衣，把门上了锁，躺在床上，摇着脚丫，等待着江图南洗漱完。 刚刚插好耳机，江图南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柳卉在被窝里趴着，点开了同意。 两个人是第一次打视频电话，也是第一次晚上打电话，之前在学校都怕吵到室友，而且江图南比较忙，所以两个人一般都是发消息而已。 两个人的脸刚出现在屏幕上，就对着对方傻笑，也不说话，就光看着彼此乐呵。 笑了半天柳卉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怎么这么晚才到家呀，是不是离得很远？” “不远，很方便。”江图南坐在床上看着柳卉，“洗了头？” 柳卉夹起了几根半湿的头发，甩了甩，“嗯呐，刚吹了一下，我一般都不会完全吹干，吹一半，然后等它自然干。” 之后他们什么无聊的话题都聊，聊对方房间里的装饰，爬起来给对方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说床说被子说灯，什么都能说上一句，但是什么都能说的很开心。 聊了不知道多久，耳朵都聊疼了，手机也烫的可怕，最后都要一边充电一边讲话了。 柳卉侧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脸只露了一半，迷迷糊糊糯糯地回应着江图南，直到最后实在扛不住自己睡着了。 江图南就看着柳卉睡下，听着她的呼吸变轻变缓，然后又对着屏幕轻吻了一下。 “晚安。”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熊恬 国庆刚开始，两人没有约着一起出去，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打算过几天再说。 柳卉还是和那些朋友见了一面，大一的时候看他们都没变，等到了大二就是一个质的飞跃，都会打扮了很多，而且几乎都会化点妆，不是全妆也一定是会打个底。 第一天出去，柳卉还是下意识留给谢婧汀，不过谢婧汀这次拒绝了她，说家里有事，要去乡下，没办法，她们这次就见不了面了。 然后柳卉就先约了熊恬，李黎也约不到，他和男朋友出去旅游了，不畏惧人流量巨大的假期，怎么都要出趟门。 和熊恬聊的多的还是轻松有趣的话题，然后吐吐槽，谈谈八卦，一整天时间过的快的很。 “我觉得你就是太在意了，不要那么在乎，顺其自然，会好很多，再说了，你还有我啊，有李黎，对不对？有些人放下比较好吧。” 熊恬还是和高中一样，边像只仓鼠咀嚼着食物，边和柳卉说话。 她们正在聊共同的两个好朋友，董书叶她们，四个人有一个群，但是聊天的几乎只有柳卉和熊恬，偶尔能看见那两个人出来也只有她们有烦恼的时候，或者柳卉和熊恬艾特她们的时候，这让柳卉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工具人。 以前不是这样的，高三毕业那段时间，大一一整年，大家明明不是这样的，彼此之间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却仿佛因为时间都改变了。 几个人之间维系着的感情淡的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许多。 柳卉最讨厌改变，可是改变从来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所有事所有人都会变，变好变坏也好像都不受控制。 而最糟糕的，不过是物是人非偏偏不能事事休。 柳卉把熊恬的话听进了心里，可她知道她放不下，柳卉朋友多也少，但是被她真正划进朋友圈的人也不过这些，这些人都消耗着柳卉的真心。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想要真心换真心，付出求回报的人，她怎么对别人就想别人怎么对自己。 但是这些朋友除了李黎熊恬，都不能合格，即使是谢婧汀也无可厚非。 但敏感如柳卉，这两个唯独能达标的也做不到满分答卷，柳卉还是习惯于一个人扛。 没人能完全理解自己，便不想再多费口舌。 有时候柳卉也很烦自己这样的性格，想要敞开肆无忌惮，但又因为惧怕不信任将自己缩成一团。 熊恬看柳卉脸色有点不对，重新找了一个话题，“你还记得章慕俞吗？” 柳卉没再任由自己陷入阴郁的心情，“当然，章慕俞肯定记得，怎么了？” “他混的特别好，在美国各种参加活动，比赛，拿各种奖呢。” 熊恬把聊天记录拿给柳卉看，一张张图点大。 章慕俞几乎不发朋友圈，所以柳卉见不到什么他的动态，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能有一天在熊恬的手机里看到这些。 柳卉觉得不太对。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和章慕俞这么熟了？” 熊恬想了想，“一直都还好吧，高中就还行，不过自从他分班去了理科零班之后我们就没交流了，现在聊的多了还是因为上了大学，在我们和他还有江图南偶遇之后。” 柳卉兴致勃勃地催促着熊恬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熊恬看柳卉兴奋的样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咋了？” 她还是老样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柳卉，一脸无辜。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柳卉认识了章慕俞这么多年，大概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们有点像，表面活泼热情，心里冷漠，划分地带，章慕俞不是那种会花时间和人聊天的，但是熊恬那一堆的聊天记录，还都是日常生活，柳卉在和江图南聊天的时候也这样，“你对他……” 柳卉没把话说完，留下的白让熊恬自己去想。 “怎么可能，”熊恬听懂了，但是马上也就否认了，“他天天逗我，特别烦，而且我不喜欢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没喜欢过别人，而且我觉得爱情很无趣，没什么意思，不如暴富！”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卉看熊恬可爱的样子没再多说，笑着给她此了个赞同的手势，“但我还是喜欢我甜甜的爱情。” 熊恬表示她吐了。 等到玩完了一整天，柳卉立马就去嘀嘀江图南了，还把p好了的图给他看，“我要回家啦，你在干嘛呀？” ——我也刚做完图。 江图南回完就把那些图一一点开并存了下来，看了半天。 ——今天开心吗？ 柳卉上了公交，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南朋友南朋友，我超开心！” 江图南听柳卉给他的称呼差点没笑噎，“开心就好，卉卉上车了？” 江图南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响。 “对呀，”柳卉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对了，我问你噢，你知道章慕俞他……感情状况什么情况吗？” 江图南倒是没想到柳卉会提章慕俞，“怎么了？突然提这个。” “我觉得他对我闺蜜有点意思？”柳卉也不敢确定，“就我今天见的那个，她叫熊恬，之前和我还有章慕俞一个班，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章慕俞对我闺蜜好像格外关注，很喜欢和她凑一起，而且还会做出他平时完全不会做的小动作！” “只是那时候我没管，但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吗！章慕俞一直有和我闺蜜聊天，什么琐碎的都聊，特别像我当时和你聊天的样子！” “发照片发日常吗？”江图南皱了皱眉，这不是章慕俞会做的事情。 “对呀！”柳卉听江图南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章慕俞的日常操作了，“有问题对吧。” “不过如果章慕俞真的要追我闺蜜，那他要特别明确特别直接才行，我家闺蜜呆呆的，对感情不敏感也不渴求，不能循规蹈矩地追！我们要不要当个红娘？” 江图南听柳卉噼里啪啦一堆话就觉得可爱，脑子里甚至有她在说话时的画面，“哪天我旁敲侧击地问问，不过他没有主动提过这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衡 快下车了，柳卉才挂断了电话，然后回了家。 一回家就听到柳妈漫骂的声音，“怎么了？” 柳卉闻到家里有一股下水道的味道，家里的卧室门还都关了，以前都是开着的，只有要睡觉的时候才会关门。 “妈！”柳卉敲了敲她妈的卧室门。 “快进来快进来。”柳妈黑着一张脸把柳卉拉了过来。 “怎么了啊。”柳卉一脸莫名其妙。 “进老鼠了，下水道的那个管子可能被咬破了。”柳妈一边说一边气，“给你爸打电话你爸也不接，真是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柳卉看了她妈一会儿，一声不吭拿了个手电筒，还往脚上多套了一个鞋套，一个人气势汹汹冲到了厨房那边。 老鼠是没看到，但是那个管子确实是破了，桌子上明显有老鼠爬过的痕迹，钢丝球，还有一些轻一点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没有门，只有一个帘子挡着，所以柳卉马上就先一步用可以挡住那块区域的几个大箱子堵在厨房开口那里，想着如果幸运一点，老鼠还在厨房没走，起码可以让它不会进到她们家里的生活区。 柳卉深呼吸了一口气，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在颤抖。 她比谁都娇气都害怕，可是家里的妈妈更害怕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做最勇敢的那一个。 “喂，爸，”柳卉打电话给柳爸的时候马上就被接通了，“家里进老鼠了。” “啊？怎么突然进老鼠了？确定吗？” “确定，”柳卉下意识觉得要让自己的爸爸回来处理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抓过老鼠，连打蟑螂都害怕，“你能回来一趟吗？国庆节你学校那边也不会很忙吧……” “哎哟对不起宝贝，我这边新接了业务，要帮人家拍视频，家里我应该放了粘鼠板，你找找有没有？然后把粘鼠板九十度放在那些墙沿，看看抓得到吗？” 柳卉想问一点空都抽不出来吗？ 柳卉还想问万一抓不住怎么办，家里就两个女人。 可是柳卉一句话都没有问出口，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句。 柳爸继续补充道，“没事，你先试试，不行我会抽空回来的。” “还有件事，那个下水道的管子被咬破了怎么办啊？” “我在家里留了根硬管，你看看在不在？就在厨房那里。” 柳卉咬着牙按照柳爸描述的地方找了找，“有。” “把这根硬管套在原来的软管上就行了，然后确保能把那个洞给完全覆盖住。” “那我明早弄吧，”柳卉叹了口气，“太暗了，现在看不到。” “好哦好哦，那明天弄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教你怎么搞。” “好。” 柳卉收拾收拾了心情，硬生生把刚刚已经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她妈说，“妈，我下去买点粘鼠板和捕鼠笼。” “你爸不回来啊？”柳妈出了房门，皱着眉，“这都不回来……他要干嘛啊……” “不知道。”柳卉面无表情地穿鞋，她现在特别想和江图南打电话，想和他说说家里，说说现在她要一个人抓老鼠了，说说她特别特别难过，可这些都又一次被柳卉憋回去了，她最擅长的就是压抑自己的想。 两人虽然很甜，进展很快，但没有这么快就要互相说出隐藏在心里最大的不安。 “这么晚了我去吧。” “你回房间待着，”柳卉拿了鞋柜上的钥匙打开了门，“你不知道买什么，而且这么黑，你哪里看得清。” 可是柳卉也夜盲看不见。 柳卉攥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就这么去外面买了十个粘鼠板还有五个捕鼠笼以及一些特别香的火腿肠，希望一晚上就能把老鼠抓住。 好在家里不算特别大，柳卉问了问自己妈妈，老鼠的动静是在她回来不久前才闹出来的，家里也一直开着灯，按道理来说，老鼠应该还在厨房。 柳卉把大部分粘鼠板都放在了厨房，还放了两个捕鼠笼，全方位无死角。 然后剩下的几个柳卉就布置到了角落里，那些有可能会被老鼠爬的地方。 江图南看了看已经九点多了，伸了个懒腰，把接的单子完成之后就发给了单主，然后等回复。 他有点奇怪，柳卉居然没有发消息给她，平时她一到家或者一道寝室就要发一句她已经在哪里哪里了，然后开始和江图南聊天。 但是今天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柳卉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图南发了个消息给柳卉，问她在做什么。 平时秒回的柳卉也没回复，江图南想她可能在洗澡，便没有管了。 再过了几分钟，单主回复了，直接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转了账给江图南。 江图南马上就分了一半给他妈妈，然后剩下一半存在银行卡里。 他手上还有将近十个单子，急单这两天就能做完，剩下的可以慢慢来，算下来能赚不少，他安心地查看着市里新建的游乐园的信息，想着柳卉之前一直说想要去游乐园玩，然后加了一个买票的人的微信。 “图南，你怎么又转钱给妈妈了？”江妈看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你自己赚的自己留在身上就是了，不需要给妈妈。” “我留了，没多少，你拿着吧，有时候想买点零嘴什么的可以用，真不多。” “下次别这样了，自己留着。”江妈虽然很欣慰江图南才大二就学了能做事的技能，但是肯定是不想让他把钱光花在家里的。 “那是不会，”江图南帮着妈妈一起整理着衣服，“我还会给，你不收我就一直发。” “你放心，我给自己留了的。” 江妈摸了摸江图南的头，叹了口气，但是是幸福的叹息，而不像从前是因为困闷。 “现在家里越来越好了，都在向前走，你不用给自己压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好。” “我知道的。” 母子两的氛围很温馨，是寻常人家最好的普通生活，没有嘈杂，也不过于平静，是真正的亲人相处的样子。 就像是江图南以前一直相信的那句话。 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好了之后就可能遇见坏，坏了之后也一定能遇见好，没有从始至终一成不变的运气。 江图南撑过了目前为止最糟糕的几年，未来就是开始顺利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叹息里的欢喜 柳卉一晚上都没睡好，从和江图南扯了个谎说今天不打电话之后就没再安宁过。 十二点迷迷糊糊睡着。一点又醒，两点听到老鼠的动静，惶恐不安地拿着手机去厨房那边，但是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等到实在是困的不行，终于在三点多睡着了，紧接着五点又醒了一次，那时候天已经有一点点快要挥散薄雾露出明亮的意头了，柳卉感觉头疼的厉害，眼前也有点看不清东西，是极度疲惫下才有的状态。 她看了看自己妈妈紧闭的卧室门，揉了揉眼睛，又要去看厨房，然后就发现墙边的粘鼠板上粘了一只老鼠。 她总算是放下心然后把自己妈妈喊醒，让她看看已经抓住了，然后找一个可以装下老鼠的容器把它扔了。 不出所料装老鼠，扔老鼠，都由柳卉动手，她妈怕的完全不敢靠近。 柳卉咬紧了牙关忍受着那只老鼠的尖叫，用另一个已经开了的粘鼠板又放在它身上，把它夹在两个粘鼠板之间，紧接着就徒手把它放进了柳妈拿来的盒子里。 等到一切做完了，她就躺回了床上，给江图南发了个信息。 ——做噩梦被吓醒了。 想也知道这个时间即使是江图南也还没起，所以柳卉就又渐渐睡了下去。 江图南起床的时候差不多七点，江妈再上半年的班就可以退休了，他打着哈欠先看了一眼手机。 以前他没这个习惯的，一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漱。 在学校洗漱完之后就是去学习或者找找有什么可以接的单子。 在家洗漱完就是给妈妈做早饭，让她时间能空余一点。 但是现在有了柳卉，江图南总是下意识看看手机里有没有新消息，或者就是单纯的在醒来的第一刻就想告诉她。 不过今天倒是被柳卉抢占了先机。 ——做什么噩梦了？不怕不怕，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江图南打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还有一些不自在，这话还是柳卉教的，有一次两人晚上散步的时候，天黑的不行，江图南牵着柳卉的手，比她往前四分之一步，领着她逛校园。 虽然江图南没有夜盲症，但是黑夜下的学校总有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两人正走到那样的死角，就听到了草丛里传来的声音，然后两大坨东西就突然窜了出来，直接蹭着江图南的腿边过去。 江图南被吓了一大跳，但是还是本能的先把柳卉给挡住，拉住了她的手腕。 “对不起，对不起啊同学，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没被吓到吧？” 那两坨东西总算是意识到了这里也有人，赶紧站起来道歉。 “没事没事，”柳卉拉了拉还有一点愣神的江图南，“你们还好吧？” “我们没事！” 两对小情侣互相问候了一下。他们就先走了。 江图南这才放松下了。 柳卉抱住了江图南，江图南也顺势框住了女孩，低头和她额对额，“吓死我了。” “我也被吓了一大跳。”柳卉摸上了江图南的脊椎顶部，顺着往下拍了拍，“不过没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等到做完了早饭，吃完了早饭，洗完了碗筷，江图南才接到了柳卉的起床电话。 “江图南……” 柳卉的早起电话一直都是这样，直接喊进了江图南的心里。 有些含糊，带着水汽和黏黏的依赖，用这种完全把自己最柔软的部位暴露出来，只给江图南一人听的声音叫着他。 一天的能量大概就是从这三个字里获得的。 “醒啦？” “嗯嗯。” “昨晚做噩梦了？” “是呀。”柳卉那边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应该是她翻滚了一下。 江图南听着柳卉的声音，应该是躲在被窝里讲话，闷闷的，轻轻的，呼吸声被放大了，好像贴在耳边和江图南撒着娇。 光这样就感觉一阵酥麻。 “还记得内容吗？怕不怕？” “不记得了，”柳卉哼哼了两句，“但是我不怕，噩梦的最后你来了，把我抱走了。” 柳卉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你特别帅，看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挂了电话之后，柳卉洗漱完早饭也不想吃了，就打算不打电话给她爸爸，直接自己先看看会不会弄。 柳卉家庭条件不算好，但是身为独生女，而且家里还从不逼她做什么，所以她被养的娇气的很，这是第一次她要面对这样的“大工程”。 不过还好，就装个管子比想象中简单，柳卉戴好口罩戴好手套就开始先把原来那个坏了的软管底部给剪掉，然后拿家里有的硬管将完好的软管包住，想要塞进下水道的洞口。 可是就算是白天，那个洞口也很难看到，柳卉弄了半天才算是弄进去了，但同时她也快被下水道翻涌上来的味道给熏吐了。 处理下水道的时候，柳卉没叫醒她妈，也没发信息给她爸，就一个人做完了所有，然后洗了个澡。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起码这个家是。 柳卉瘫了一会儿就给自己的爸爸发了消息，说管子弄好了，还拍了照给他。 没过一会儿，她爸就回了一个很棒的小表情。 紧接着就是一个六十六的红包，上面写着，宝贝真棒。 柳卉差点连红包都不想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见不到面，但是给的钱越来越频繁，好像巴不得把钱都放在柳卉这里一样。 很奇怪，更令人胆寒。 本来因为抓住了老鼠还和江图南通了电话的好心情，又再次因为家里的这堆事消退了。 柳卉开始胡思乱想，开始变得想哭，开始委屈，开始怨恨，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多，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她的面部表情。 好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柳卉再次接到了能让人心情好的江图南的信息。 ——后天有空吗？ 后面还附加了一张图，上面是购买记录和拿票通知，标题是游乐园。 柳卉高兴坏了，疯狂在自己的房间里叫唤。 ——有空！！！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图南，你怎么这么好！ 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嘴，江图南就直接安排上了，这让柳卉有种被人放在心上了的感觉。 ——因为是你。 ——路线我都查好了，要是可以，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明治 后天一早，柳卉就醒了，把昨晚准备的背包再看了一遍，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便发了个消息给江图南，然后安心地洗漱。 游乐园里的吃食很贵，所以柳卉的背包里放了一堆零食，还有水和饮料，活像是要去上学一样。 好在国庆没有那么热的那么夸张，不过柳卉还是穿了一件宽大的短袖，然后搭上了一件短牛仔裤，这种玩一整天的活动一定会热。 然后还往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喷了一大堆的防晒，游乐园玩要拍照，她绝对不会打伞。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江图南过来了。 老城区旧归旧，但好处就是交通四通八达，通往哪儿的公交都有，柳卉住的地方又是老城区中靠近中心商圈的地方，所以也有地铁。 江图南到了柳卉家的楼下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柳卉和柳妈打了声招呼就哒哒哒哒往下跑。 不出所料，江图南也背了个包，上了公交两个人比对了一下，发现带的东西都差不多。 只是江图南包里的吃的不多，大多只是糖，怕柳卉会低血糖，然后还带了两个做好的三明治，分量很大，完全够吃，甚至柳卉可能都吃不下。 这是两个人昨晚商量好的，游乐园里吃个午餐划不来，不如自己带过去，还能当做野餐。 江图南伸手把柳卉包里底下的水拿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的包里。 柳卉马上拉着他，“没事，我背的动，你背这么多太重了。” “你背这些。”江图南没管柳卉的不乐意，把那些糖抓了一大把放到柳卉的包里，然后把她的包给关上。 柳卉还想说什么，然后江图南就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亲了她的眼角。 马上羞红就覆盖住了柳卉，冲的她什么都不会了。 去游乐园路上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游乐园建在市里另一边的郊区，和去学校差不多的距离。 柳卉靠在江图南的肩膀上，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低声讲着小话，然后偶尔睡一会儿，喝点东西。 就算是起的比较早，等到了游乐园也将近十一点了，再找人拿个票，差不多就该吃午饭了，除非是住在这附近或者是住在周边酒店的人，一般都是要从中午才能开始玩。 两个人打算先早点吃饭，吃完了饭再开始。 柳卉早早就查了游乐园的全景，一进园，就拉着江图南去了一个露天休息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桌子凳子，类似咖啡厅的感觉，但是是免费的。 这个点大部分人还在排队，或是在玩，所以还好没什么人。 柳卉精致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块野餐布，铺在桌子上，然后把江图南做的三明治打开盒子放在上面，饮料和零食糖果也都放在了边上，拍完照，两个人就开吃了。 “我今天要拍很多很多照片，我先和你打个招呼啊，”柳卉吃了一口三明治，人都快化在这美味里了，“好好吃！” “好吃多吃点。”江图南不介意拍照，他们两个人还没有过单独的合照呢，他把饮料打开，然后用指腹擦了擦柳卉的嘴角，把上面沾到的面包屑给擦了，然后把喝的给她。 “慢点。” 好吃是好吃，可是却是做的很大，江图南怕柳卉吃不饱，所以加了份量，结果柳卉难得把自己吃饱了都吃不完。 江图南倒是还好，吃完了一整个三明治。 “吃不完怎么办啊。”柳卉摸着肚子剩下了三分之一个，灌了一口饮料。 “给我吧。” 江图南很自然地接过了柳卉拿着的三明治，就着她的牙印咬了下去。 柳卉愣着看着江图南的动作，下意识就想拦着他，不过手伸出去了一半又停下来了，怀揣着不能明说的心思，就让着江图南吃完了她剩下的那点三明治。 “休息一下然后先逛一圈？看看你想玩什么？” “好。”柳卉乖巧点头，然后把桌上的那些都收拾了一下。 两个人看了一大圈，都不用选了，都很想玩，几乎没有不感兴趣的，只是刚吃完饭不适合去玩太刺激的，怕直接当场吐了。 柳卉兴致冲冲地拉着江图南就往鬼屋跑。 “你特别喜欢鬼怪之类的啊。”江图南捏着柳卉，让她跑慢点，“不怕？” “实话实说，”柳卉依偎在江图南边上，老老实实把速度慢下来，“我怕，但是又喜欢，觉得很刺激，我难得才能玩鬼屋，要不是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敢了。” “那等会拉好我的手。”江图南刮了一下柳卉的鼻子，笑着叮嘱着。 鬼屋还是很受欢迎的，远远就看到很多人一波一波接着进去，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不亚于过山车的尖叫声。 “提示一下啊，里面是有工作人员的，不允许殴打啊，别怕，没那么吓人。” 坐在外面讲述规则的工作人员一字一句，苦口婆心，苦笑着让他们不用那么慌张。 所有娱乐设施就只有鬼屋是最麻烦的，因为里面玩的人不可控，总是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情况。 又一次和柳卉还有江图南也强调了一遍规则之后，就又放了一批人进去。 一进去就是一片漆黑，柳卉下意识抓紧了江图南，江图南也拉着她离自己更近。 他早料到了，鬼屋里就没有亮的，柳卉夜盲本就看不清东西，刚进来肯定手足无措。 江图南比柳卉快了半步摸索着前进，保证柳卉不会摔，好不容易摸了半天黑，要进入有灯光但是也开始吓人的地方了，就听到前面不知道多远男男女女的尖叫声，还有一句哎哟喂。 两个人吓得差点没摔一跤。 “我觉得我来鬼屋玩不是被鬼吓死的，是被那些玩鬼屋的人。” 柳卉心有余悸地喘了口大气，然后又颤颤巍巍地抓紧江图南往前走。 前面还是一片黑，只是多了很多红光，墙壁上还全都是手，房间的构造是三角形的，越往里，越往下一道门，墙壁之间就越来越窄，也不知道是怎么构造的。 那些红光打在的地方都是有血迹的地方，晃来晃去的，让人产生一种视觉错觉，好像墙壁上的那些手都是能动的。 明明刚刚还能听见人声，听见他们尖叫，结果现在倒好，安静的有些过分。 “别怕。” 江图南拍了拍柳卉的手，拉着她稍微加快了点步伐，马上就要走到门了。 然后柳卉就突然尖叫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怎么这么喜欢你 柳卉正想着那些手看起来真的很真，然后她就感觉到五个尖锐的东西抚上了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捏了她一天，像是要把她的脑袋给抓在五指里一样。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地尖叫了出来，就要一边叫唤一边动手把那只放在她脑袋顶的手给打开了。 江图南及时抱紧了柳卉，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帮她把那令人发麻的触感给抹去，“没事没事，是假的，工作人员……” 江图南话都还没说完，柳卉就再一次尖叫着否定着，“怎么可能！！墙里出来的！那些手！怎么会有那么多工作人员！鬼！！” “好好好，不怕不怕，我在，我阳气重。” 这又是一次新鲜的体验，柳卉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这么“失态”过，但还是可爱的。 江图南刻意憋着笑，不让柳卉听到，忍的抱着柳卉的手都在抖，柳卉还以为江图南也怕，只是要护着她所以强装淡定。 肯定是这样！ 柳卉深吸了一口气，挣脱开了江图南的怀抱，拽住他的手，用赴死的表情借着那些红光，推开了下一道门。 江图南能感觉到柳卉的害怕，她手心出的汗比往常多得多，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强装镇定。 “你别怕啊！我阳气也足！互相保护！我可以！” 柳卉喊着口号给自己壮胆，之前怕的一直往后站，现在却雄赳赳气昂昂的。 江图南感受着手下灼热的湿润和带着寒颤的抖，极端的矛盾在互相抗拒也在互相压制。 那细微的颤抖突然让江图南想到了什么，刚刚他在憋笑的时候也在抖，或许柳卉也感觉到了，还以为是他也害怕。 江图南不想往前走了，他停下了脚步，拉着柳卉也停下了。 柳卉被江图南的举动弄的一个激灵，以为又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她僵直着，冒着冷汗，后槽牙都发出了碰撞的声响。 “没事。”江图南把紧张的柳卉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抱她抱的很紧，低头把自己的鼻尖深深埋进了柳卉的头发，闻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味，圈住那一如既往滚烫的灵魂。 他体贴着母亲，关怀着妹妹，照顾着姐姐，自己抵挡外界的各种大小伤害。 柳卉一直是那个唯一也会将这些他一直渴望却很少拥有的情感毫不犹豫，一分不留地递给他的人。 只有柳卉。 “怎么了啊？”柳卉在江图南难得热烈的怀抱里终于将恐惧放在了一边，重新把自己的敏感共情能力拿了回来。 虽然场合不对甚至还很惊悚，但是柳卉就这么乖乖的窝在江图南怀里，一副随你怎么抱的架势，将自己摊开来，把所有奉献出去。 江图南感觉到了柳卉的顺从，用乖巧但又强力的存在感抚平着他躁动的心。 “我们继续走吧？”等到柳卉感觉江图南彻底缓过来了之后，她才开了口。 鬼屋不再那么害怕了，柳卉满心满脑都是刚刚那个不够浪漫但又浪漫至极的场面。 而江图南只想赶紧拉着柳卉出去。 鬼屋里的工作人员见证了这两个人抱了半天，然后勇往直前。 他们都是满脸问号。 大家都在努力吓人，你们在努力谈恋爱？ 等出了鬼屋，门口都是一群心有余悸的人瘫倒在地上疯狂吐槽，只有江图南和柳卉一路头也不回不知道要去哪儿。 “要去哪儿啊？” 江图南即使是速度加快疯狂往前走，但是也照顾了柳卉的速度，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柳卉看到江图南听到她的问话之后，就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摄像头，也有一个比较隐蔽，周边都是树的角落。 江图南有些用力地把柳卉拽到了石头墙面上，手拖在她的后脑，拽过去的同时又有一个往回拉的收力，蛮横又温柔。 “你怎么了？”柳卉下意识就伸手要摸摸江图南的脸。 “没什么，”江图南没制止柳卉的手，并且和她的手做了相同的行动轨迹，他冲着柳卉的脸靠了过去，“就是想吻你。” 柳卉：？？？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图南的脸就彻底贴了过来，嘴唇上不只是温热，还有粗暴的微微刺痛，和不易察觉的克制。 江图南情绪很激动，这是柳卉没看过的，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只有更加温顺一点，以柔克刚，慢慢安抚着显得有些暴躁的江图南。 江图南的鼻息都带上了攻击性，以往的柔绵交缠不复存在，现在只有吞噬。 这又是一个第一次。 江图南第一次不再是热贴着热，他用尖锐啃噬着柔软，用上下的锋利轻轻摩擦。 含着，又小心地吮。 直到红肿才肯停。 然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只是位置稍稍偏离了一些，由嘴唇变为了嘴角。 江图南双手捧着柳卉的脸，整个人因为身高的原因把柳卉牢固地覆在自己的地盘之下。 阴影彻底遮住了她。 江图南用指腹摩挲着手下的嫩滑，同时张开了眼，看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有多乖的柳卉。 最后吐出了一口叹息，松开了手。 “疼吗？”江图南摸着柳卉的唇，眼里有懊悔。 柳卉感觉到了唇上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湿润，下意识舔了舔，“不疼。” 她摸着嘴摇摇头，然后又主动伸手要抱抱，把自己窝在了江图南的肩膀上。 “你不开心吗？” 柳卉的语气过分的小心翼翼。 “没有，”江图南享受着柳卉对自己的亲昵和依赖，“太开心了所以才这么猴急。” “柳卉，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江图南捏着柳卉的下巴，让她扬了扬头，用鼻尖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 柳卉只想着，原来真的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爱意。 她难得没有害羞地躲避，而是踮起了脚，躲开了鼻尖与鼻尖的触碰，用还有些红肿的唇碰了碰。 然后再滑下来，偷亲了一口。 “同样的问题我也要问你。”柳卉笑的开心的不得了，她重新把头放在了江图南的肩颈处，对着他的耳朵，严肃又认真。 “江图南，我怎么也这么喜欢你啊，喜欢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后都会在 聊了会儿小天之后，确定江图南没什么事了，两个人就又接着去玩了。 游乐园里最值得玩的就是过山车，而一般过山车需要排长队，所以两个人就打算先去玩这个。 到了过山车，果然已经看到了队伍，但是还好，不算特别多，轮个二十分钟可能能轮到。 排到一半的时候，太阳莫名变得猛烈了，晒得人热得不行，好多人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慢。 柳卉看着江图南额角开始冒汗，就拿出纸巾让他低了低头，仔仔细细地将他脸上的汗水擦干，然后让他转个身子，把包里的水拿出来，直接喂了他一口。 “快了。”柳卉说。 “没事，再等几个人就进棚子排队了，那里凉快。” 果然差不多二十分钟，两个人就排到了队，还是他们那一队的第一批，柳卉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坐中间，不想太刺激也不想太无聊。 坐定了之后，柳卉就开始紧张了，她这是第一次坐过山车，虽说一直都很喜欢刺激的项目，但是因为是第一次体验，也说不准自己抗不抗的住。 “我也是第一次坐。”江图南察觉到了柳卉的紧张，让她深呼吸几口气，不要怕，“可以抓着我的手，不要那么用力抓着旁边的扶杆，不然今晚回家会特别酸疼。” “好。” 柳卉下意识松开了紧紧抓着扶杆的手，因为太用力，掌心都发红了。 她就是害怕安全措施不够安全，想要自己给自己加一份安全。 所有措施都检查完毕之后，过山车就要开车了。 比想象中要吓人的多，尤其是刚开始上坡的时候，数着时间‘等死’。 达到了最高顶的时候，柳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地要抓着旁边的扶杆让自己冷静一点，还没开始动，江图南就先一步抓紧了她的手。 “闭眼，别怕。” 柳卉闭着眼点点头，也不知道江图南看到没。 下去的那一瞬间实在是太刺激了，肾上激素的分泌，还有失重感的席卷，都令人反应不过来，只害怕地大声尖叫。 再紧接着的冲刺，滑翔，转圈中，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声音直接被风卡在了喉咙口，人被甩的完全控制不住，只能随着过山车的速度和力气被任意摆动。 太刺激了。 柳卉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意识，还有的就是旁边江图南一直紧紧未放过她的手。 等到玩完了一轮，柳卉前面的人都直接下车吐了，柳卉还好，只觉得脖子快断了，刚刚被甩成那样让柳卉觉得自己的脊椎都不行了。 江图南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算是过山车也不能让他改变什么表情。 柳卉看着江图南，想，只有和她在一起他的表情才会变动的那么精彩。 这让柳卉有一种满足感，占有欲得到了完美的回馈。 人总是对能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到极其的满足。 “太刺激了，”柳卉捏着江图南的虎口，“有点太过了，但是玩完之后又特别有意思。” “之后还有大摆锤，跳楼机，都是这个游乐场的出名项目，想玩哪一个？” “那就跳楼机？”柳卉腿还有点发软，但是马上又来兴致地拉着江图南过去。 一整天的时间，柳卉和江图南把所有最有名的必玩项目都玩了一遍，玩到黄昏，两个人才算是停了下来，去了比较轻松的项目。 柳卉的少女心总算是亮起来了，拉着江图南就去了旋转木马。 江图南没有上去，拿着手机站在下面，给柳卉拍照。 每转一圈，柳卉就挥手给江图南打招呼，江图南就把这一抹笑容捕捉下来。 每一次的笑容幅度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幸福感确是一样的。 江图南听着手机传来的咔擦咔擦声，看着柳卉弯起的眼，被风拂过的发，还有每一次转过来都能抓住自己的目光。 比起拍两个人的合照，江图南更喜欢能单独站在这里，将柳卉的每一帧美好留下。 等到旋转木马玩完之后，两人就打算去最后一个项目——摩天轮。 大部分人都选择在晚上，星空降临的时候坐上摩天轮，说那个时刻在摩天轮上登顶是最浪漫的，可是柳卉不想，她就想在黄昏的时候，太阳落地即将离开的时候，和江图南坐到最上方。 两个人算好了时间，真的就在摩天轮的顶部看到了逐渐离去的太阳。 今天的黄昏阳光还特别给面子，在橘红色的暖调结束后，又变了色，将天空映出了些红粉的颜色。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这么好看的天空，”柳卉坐在江图南的对面，指着外面的景色说，“以前觉得最美的天空都只能在教室的窗外看见。” 江图南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在读书的时候，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只专注于课本，外面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可他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柳卉安静地和他说着这些话。 “不过好像高中看的多一点，初中的时候没有那么在意外面，好像风景都被忘在了脑后，记着的只有和好朋友的疯闹，”柳卉想起了江图南初中的样子，笑了一声，“不过应该只有我。” “高中我总是会不自觉去看看天，看看外面，听听楼下那些吆喝声还有大人们不控制音量的谈话声，这些比知识更吸引人。” “天晴的时候看蓝天白云听虫鸣，天晴傍晚的时候就捕捉难得一见的拥有着各种不同配色的天空，然后和班里的人一起惊叹。” “天阴的时候则是感受着从窗户缝里偷偷钻进来的冷风，看着上方逐渐变暗的颜色和各种不同色差的乌云。” “天更糟糕一点的时候，我们还总是期待着狂风暴雨，将窗户死死关上，听着呼啸，看着雨点密布在透明的玻璃上，然后被雷声惊的大喊大叫，笑作一团。” 柳卉的高中没那么好过，但是又很怀念那些坐在课桌前和同伴一起呐喊的日子。 她看向了江图南，黄昏最后一缕浓重的光洒在了两个人身上。 “要是那些日子你也在就好了。” 还是同桌，还是不说话，但是那个安全感一直在身边。 “以后都会在了。” 江图南看着笼罩在暖光下的柳卉，伸手将她稳稳地拉在了身边，“以后也还能看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巷口的室友 国庆最后一天柳卉还是选择和江图南一起坐大巴回去，李黎从兴奋地邀请到哀怨地说了一句好。 准备从家里出发的前两个小时，柳卉突然接到了柳爸的电话。 “宝贝，你是今天回去吧？” “是啊，怎么了？”柳卉一边摇手让柳妈不要送自己，一边单手提着自己的二十六寸行李箱哐哐哐下了七楼。 柳卉是爱哭爱撒娇，但是从来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 “你还是坐动车吧？我今天去b市办事情，回来的时候要路过你学校那边，你几点的车啊？我到时候过去接你到学校？我给你拿了箱零食。” “啊？”柳卉为难地说，“可我今天不坐动车，坐大巴直接去学校，不方便吧，不然你自己吃吧，我寝室里有。” “那你差不多几点到学校？我看看时间。” “不知道，可能六点左右吧……”柳卉捋了一把头发，有些躁意，“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柳卉和柳爸就这么约好了。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想着柳爸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在这七天的假期里哪怕抽出一天的时间回趟家。 之前柳卉和江图南约好的是直接四点在大巴站点见面，谁更早谁先去买个票，结果当她哼哧哼哧下楼了，就看到江图南已经站在她家楼底下的巷口等她了。 柳卉说不上来突然泛起的酸涩是为什么，但是江图南站在那，什么都没提前说，什么也没问，就站在那里安静的等自己。 幽深嘈杂狭长脏乱的巷子，总是在顶上悬着的破旧闪烁的路灯，凹凸坑洼的墙壁，还有偶尔经过的充满防备的恶犬，柳卉每次从这里一个人走过的时候总会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尤其是在夜晚，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倒影的时候，她总是感到如此孤独。 那是从高中开始突然有的感觉。 现在好了，江图南看到了他，逆着光，正面显得有些看不清楚，但是柳卉想，他一定在笑。 在巷子的最终点沉默但又可靠地等着你。 江图南主动走了过来，把行李箱的拉杆夺在了自己手里，揉了一把柳卉的脑袋，“怎么了？怎么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呀？”柳卉偷摸着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进了江图南的胸膛，顺带着将情绪掩藏起来。 “当然要来，太想你了，想要早点见到你……” “你又开始了！”柳卉轻而易举就被这土里土气的情话给热红了脸，她扯了扯江图南的两颊，让他不许说了。 “下次别这样了，你多麻烦啊，转来转去的，我自己能走。” “好的。” 江图南答的不知道有多快，漫不经心，柳卉知道下一次江图南还会过来接自己。 “打车过去吧？今天有点热，坐出租车舒服些。” “不用啦，”柳卉拿过了江图南的手机，“我家这边打车过去要绕路，而且绕的那边从早到晚都会堵车，费时间又费钱，坐公交就好了，有直达，现在也有空调。” 上公交车的时候，车里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大学生，也都拖着个行李箱，所以两人只能站着。 江图南占到了一个位置，让柳卉站在了自己的怀里，还把行李箱推过去了一点，小声地在她耳边顺，“累吗？可以坐行李箱上，我扶着你。” 柳卉摇了摇头，然后抓着扶手把自己转了一个弯，和江图南面对面站着，然后还小表情特别多地往周边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发自己的呆，她就伸手环住了江图南的腰，笑嘻嘻地看着他。 江图南的视线是低头看着柳卉，所以看到的就是她仰着头，笑出小虎牙，甜甜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还带着股暖意，即使是在今天这样有些炎热的温度都不显难受，反而只觉得暖洋洋软乎乎。 江图南也看了周边一眼，马上低头用鼻子蹭了一下柳卉的鼻子，“抱稳了。” “好！” “等会到了学校你要不先回去吧。”大巴已经快要到大学城了，柳卉才开口和江图南提了她爸爸的事情，还解释的很详细不是她故意避着让江图南不见柳爸，而是柳爸刚刚发消息说可能会晚一点。 柳卉知道她爸爸，晚一点也许会晚很多，所以她不想让江图南等。 而更多的理由则是，她怕江图南问她爸爸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而不是在家里就把东西给她。 明明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是柳卉要用这一套“正当理由”去面对江图南的时候，她总会很心虚。 柳卉心里知道这个正当理由充满了诡异。 柳卉紧张地冲着江图南解释了半天，全程避开江图南的视线低着头，直到说完要看江图南的反应了，才抬起了头。 眼里还显得水光泠泠。 “我陪你吧，多等一会儿没事的，晚上学校冷，风又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又是行李箱，又是叔叔的吃的，你不好拿。” 江图南听出了柳卉对她爸爸的抗拒，但他什么都不想问。 不是觉得不适合，也不是不关心，只是看到柳卉露出了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不自在和小心翼翼会心疼。 她不该这样。 柳卉该是一直开心的。 “可……”柳卉还想劝。 “我陪你。”江图南把头放在柳卉的肩膀，第一次用比较撒娇的方式，蹭了蹭柳卉，“让我陪吧。” 柳卉毫无招架之力。 两个人下车之后她爸爸都没有消息，江图南站在风打过来的方向，把柳卉牢牢挡住。 柳卉想拉着江图南过来，不要一个人把风全扛住，“会着凉的。” “不会。” 柳卉什么家里的事情都不想想了，看着江图南的侧脸，她觉得即使只在一起几天也没关系。 其实之前江图南说的那些话，许诺的那些未来，还有他解释的为什么一直没有主动的理由，柳卉并没有全信，也觉得那不过是太过天真才有的想法。 现在提天长地久太幼稚了，变数也太多了。 以前柳卉也会幻想从始至终一个人，可高中开始便不信了。 但现在，单单看着江图南的侧颜她就想起来了自己以前那种想要择一人过一生的感觉。 她是真的真的想要和江图南一直在一起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朋友圈 江图南本来觉得叔叔过来的时候，他要不假装是碰巧路过的同学，省得柳卉尴尬。 他觉得才在一起几天就要让柳卉面对公开是不是太快，也怕柳卉介意，所以自己给自己在心里加了戏，但是等柳叔叔真的过来了，柳卉反而拉住了江图南的手，对着她爸爸打招呼。 不只是江图南愣住了，柳爸也愣了一下，眼珠子都不会咕噜转了，“这我男朋友。” 江图南紧张地被口水呛了一下，为了不在柳爸面前那么狼狈地直接咳出来，他硬生生憋了下去。 “叔叔好。” “啊，你好你好。”柳爸开始用审视的表情看着江图南，不经意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 若按照平时，那确实是不经意的，可是江图南听到柳卉的介绍之后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着的，所以格外注意了柳爸的样子。 他的笑容都比往常紧绷多了，完全不自然。 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寒暄又互相显得有点尴尬。 柳卉被这场面逗笑了，她承认这次是有点故意这么突然的，她就是想这样，所以也这样做了，以往她都不会这样的。 但是就今天，她任意妄为了一下。 “江图南，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感觉听过……”柳爸和柳卉聊了两句，看着江图南特别乖巧站在一边，行李放在他边上，水也是他拿着，自己的女儿看起来是轻轻松松的，容光焕发，还算满意。 “我初中同桌，当了三年。”柳卉提醒道，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 “啊，我记得，”柳爸笑着看着江图南，“黄金搭档是吧？” “是，叔叔。”听到这样的称呼，江图南一时有些怀念，下意识就看向了柳卉，柳卉也看着她。 但是马上江图南的理智就回来了，解释了一下他们是大学才在一起的，不想给柳爸留下一个他们初中就在谈恋爱的错觉。 大部分家长都对早恋讳莫如深。 再随意聊了一下之后，柳爸就打算把一箱零食拿下来，打开了后备箱之后，江图南就直接过去帮了把手，没让柳爸弯腰，把东西拿了下来，然后很自然地拎在了手上。 “叔叔要不一起吃个饭吧？”江图南看了柳卉一眼，然后和柳爸说，“这个点了，吃完了再走。” “不了不了，你们赶紧去吃吧，我来这边办事，我朋友还在等我，你们赶紧回去吧。” “那你开车小心点呗，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柳卉和柳爸说了一句。 “吃的我拿吧？”虽然是个小箱子，还有可以提着的绳子，但是江图南又要提着又要推行李箱，太累了。 “不行不行，”江图南避开了柳卉的手，“叔叔还在后面，总不能让他看到我让你拿东西吧？” “啊，”柳卉往回看了一眼，然后和自己的爸爸挥挥手再次再见，新奇地打量着江图南，“你什么时候是个小机灵鬼啦？我爸走了，快给我！” “不给。”江图南再次避开，还把零食放在了行李箱上，勉强可以一起拖着走，“你看，这样就很方便，不用你拿了。” 因为东西太多，所以江图南先把柳卉送回了寝室，柳卉放下东西问了一下室友要不要带吃的就呲溜一下跑下了楼。 “急什么？”江图南用手帮柳卉把头上的汗擦了擦，“都出汗了。” “嘻嘻嘻。” “我们去游乐园拍的照片我都整理好了也p好了，我要发朋友圈，”柳卉喝了口江图南买的奶茶，“还有我们的合照，能发吗？” 柳卉和江图南还没有在社交软件上公开，只是各自的好朋友还有室友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发，”江图南也拿出了手机，“你把照片也传给我？” “好！” 然后柳卉的朋友圈就炸了，先是同学，然后就是闺蜜。 最后就是亲戚。 等到吃完了回到了寝室，室友就开始抓着柳卉叫骂。 “秀恩爱就算了！还玩了那么多项目！还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柳卉杀人诛心！” 因为柳卉的行为，她们寝室闹了一晚上。 而江图南的寝室也差不多，室友看到江图南的朋友圈，一见他进来就敲桌子大喊着他的名字。 “江图南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结果谈个恋爱居然这么甜！” 而李黎一言不发，捂着心脏，和自家男朋友发了一堆表情包，‘我家白菜被猪拱了’。 感觉很复杂，那些照片看着，柳卉是真的开心，所以李黎也很开心柳卉能开心。 但是想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又怪怪的。 这大概就是老母亲的心情吧。 李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李黎。”江图南喊了李黎一声，李黎才从自己的想象中反应过来。 “嗯？怎么了？” “明天不是要一起去图书馆吗？我以后就不去了，你们三个去可以吗？” 寝室四个人很难得才能碰到一起下课的时间点，所以难得的这种时间，他们就会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但是江图南之后是打算去陪着柳卉上课，在课堂上他也一样看书，还能陪着柳卉。 李黎：？？？ 江图南是这种粘人性格的吗？ “啊，当然可以。”李黎呆滞地点了点头，然后点开柳卉的对话框，对着她又是一大堆的表情包。 欣慰脸.jpg 柳卉：？？？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好多人都还没从假期的余韵中解脱出来，所以还算是有一部分人没过来，直接翘了课，还有一部分则是昏昏欲睡的。 教室一般都不会坐满，学校的设计就是让教室总能在所有人都到齐的情况下还能多几个位置，据说是给那些想要蹭课的同学一个便利。 柳卉寝室一般都是三个人一起，所以正好一排四个人，空出来一个就给了江图南。 江图南过来的时候还是很显眼的，因为柳卉的专业女生多男生少，所以江图南一进门，或多或少就被视线集中了。 柳卉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位置上离开，然后拉着江图南坐下。 他买了三杯奶茶，分给了柳卉和她室友。 “你怎么不给自己买啊？” “我不喝，”江图南捏了捏柳卉因为嘟嘴而有的鼓起来的脸颊，“太甜了。” “还好吧，”柳卉摇了摇自己的奶茶，“我一般都喝无糖。” 柳卉把奶茶打开，然后第一口就喂给了江图南。 江图南无奈地喝了一口，然后小声地说，“好了，自己喝吧，把书拿出来，要上课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老师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班级多了一个男生，一看就知道是小情侣过来陪上课了，大学课堂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她打量了一下柳卉和江图南，看起来算是乖乖的感觉，也没做腻歪的事情，所以就当看不见了。 整个上课时间，柳卉的室友以为他们两个一定会各种讲小话，做小动作，但是并没有，仿佛真的就是来自习一样。 江图南一直在写着东西，一直低着头，柳卉也不吵他，顶多偶尔拿自己的奶茶喂他。 “累不？” 室友好笑地看着柳卉也认真地做起了笔记，以往柳卉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的，今天有了男朋友，完全不一样了。 柳卉嗔怪地看了室友一眼，然后露出了拜托拜托的表情，装作乖乖地继续听课。 室友也没管她了，和另一个室友开始唠起了嗑。 “下课后你要去哪啊？”柳卉在下课前十分钟小声地询问江图南，江图南下意识觉得要去图书馆，然后突然又反应过来，他们是应该去约会的。 柳卉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图南本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换了一种表情，好像要换另一种说法。 看着江图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他背包里的笔记本，柳卉心里有数，没让江图南把那个转变的说法说出来，就先一步提出了，“去图书馆？下课你先去占位置？我先回寝室拿个书。” “你也想去图书馆？”江图南刚还在想还有什么玩的或者吃的比较能吸引柳卉的，结果柳卉就说出来这话。 “是啊。”柳卉解释说，“学习使我快乐，和我男朋友一起学习使我更加快乐。” 江图南没绷住噗嗤了一声。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机或是睡觉，所以江图南这一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就特别突出。 柳卉赶紧拽了拽江图南的衣角，两个人默契地一起把头低了下去。 等到大家又开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之后，江图南轻轻和柳卉说，“不用占位置，图书馆很空。” 因为是新校区，所以只有大一大二的在，而现在离期末又远，所以图书馆几乎没什么人在。 “我陪你一起回寝室。” “你们等会去哪儿啊？” 好不容易下课了，室友两人打算回寝室补觉，她们觉得两人肯定会去玩，所以想问问大概几点回来，到时候就能带吃的了。 “图书馆！”柳卉义正言辞。 室友：？？？ 她们迷惑了。 “你要去图书馆？？你？柳卉？” 要不是江图南在身边，柳卉就要上手打人了。 “是是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柳卉的寝室出了名的闹腾，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江图南在旁边显得很安静，但不是无趣，而是安静地笑着将目光放在柳卉的身上。 柳卉一边和室友嘻嘻哈哈，一边握着江图南的手，从他的大拇指捏到小拇指，再从小拇指捏回来，捏到大拇指。然后偶尔被逗气了，就转过头撒娇，然后拉着江图南也参与几句聊天。 她向来如此，不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尴尬，或者有被单独剩下的孤独感。 “你真去啊？” “去！”柳卉猛点头，“反正我确实也有书看，四六级也可以考了，你也看噢。” “不过晚上应该会去小吃街，你们要带什么和我说就好。” “会无聊吗？”江图南等到柳卉把书本拿下来之后就帮她提着书袋，“要不还是去哪儿逛逛？” “说什么呢！”柳卉作势拿小拳头锤了锤江图南，“我身为祖国的花朵，需要知识的滋润！” 江图南又被逗乐了。 看江图南不在纠结了，柳卉才哎呀一句又开始撒起了娇，抱着江图南就往他脸上蹭，“我也是爱读书的人……” “好，那走吧。”江图南摸了摸柳卉的后脑勺，拉着她的手就走了。 李黎他们几个还在图书馆的老位置，江图南就干脆拉着柳卉去找他们了。 “你们来图书馆谈恋爱？”室友不敢相信又必须特别小声，用气音怒吼着，“别坐我们对面！我会瞎！” 李黎觉得从此以后，大学剩下的三年，他唯独能给柳卉的表情就是生无可恋了。 他没忘记高中有段时间，他撒娇打滚闹脾气可怜哭泣都没能让柳卉提起读书的劲，现在就这情况？ 柳卉看着李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默默心虚地给他比了一个心，然后就和江图南去他们看不到的后面的桌子去读书了。 江图南开始全神贯注看着电脑，看了半天就开始操作了起来。 刚开始柳卉还一直不集中，老是往江图南脸上看，想起了他初中的样子，一样的认真，更多的帅气，渐渐的，江图南那个学习的氛围把柳卉影响了个彻底，她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没学习的时候觉得学习会特别枯燥，总想动动这里，动动那里，盯着桌子发呆都比学习有意思，但是真的学入了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闷着头，直到后背传来了热意，桌面被太阳照亮才发现已经到了夕阳。 柳卉把自己的英文资料和翻译教程关上了，伸了一个无声的懒腰，然后趴在桌上，看着对周遭环境毫不在意的江图南，笑嘻嘻的。 李黎他们一般这个点就要走了，刚想和柳卉打个招呼说一声，一转头就看到了她的花痴相。 他不想打招呼了，发个微信就是。 ——老郭，柳卉好傻，盯着江图南笑的跟朵花似的。 ——宝贝儿，你刚开始和我在一起，不仅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还天天送我土土的玫瑰。 ——？？？土土的 ——噢，好嘛，噢 李黎再次一连串的哦.jpg 他把页面转到了柳卉的对话框，“我们先走啦，记得提醒江图南吃饭，他学起来就容易忘时间！你也给我出息一点！太花痴啦！” 柳卉哼了一句，就没回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江图南学习，柳卉看他，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图书馆的灯也亮了。 江图南这才惊觉已经七点了，他刚想和柳卉道歉，结果就看到对面有一个小可爱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睡着了。 江图南轻手轻脚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走到柳卉身边，捏了捏她露出来的耳垂，“起床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严苛范围 柳卉迷糊地哼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下课了？”她嘟囔着，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她抬头刚想站起来，就发现江图南站在自己身边。 柳卉迷惑了，为什么下课江图南会在？ 啊，好像是他过来陪自己上课了。 柳卉张开双手就想扑到自己男朋友怀里撒娇，江图南顺势抱住了她，然后小声说，“醒一醒，带你去吃饭。” “不是刚下课吗？” 好在柳卉没清醒的时候声音特别小，糯在喉咙里，只会喃喃地轻声说着小话，所以图书馆里的人都没有被影响。 “晚上了，我们在图书馆里。”江图南看柳卉这个傻傻呆呆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想起来了吗？” 柳卉腾的一下羞红了脸，这下是真的被尴尬冲醒了。 她马上从江图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咬着下嘴唇不好意思。 “哎呀……”她捂着自己的脸，一点都不露出来，缓了好半天才算是把尴尬的情绪压了下去，把东西疯狂收拾了一番就跟着江图南走了。 一路上柳卉都没吭声，表情丧丧的。 “多可爱啊刚刚，”江图南看出了柳卉的不开心，学着她，捏着柳卉的小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好了，不难为情了，真的很可爱。” “不可爱！”柳卉又想起了刚刚的画面，图书馆那么干净，那么多人，都被看到了。 想到这里柳卉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害怕想到自己被人围观，那种被他人目光捕捉的感觉，毛骨悚然。 “真的可爱，”江图南摸了摸柳卉的脑袋，“想吃什么？” 江图南生硬地转换话题，想让柳卉不要太介意刚刚的事情，可是效果不佳。 不过柳卉也没有太表现出来自己的不自在了，装作很好地将注意力转移了一样。 “去小吃街吧？”柳卉颠了颠自己的包，还挺轻，里面不过一本书，两套卷子，还有一个本子罢了，可是江图南背着一个电脑还有书，“要不要先回去放个东西啊？太重了。” “不用，直接去吧。” 江图南拉着柳卉的手就往商业街那边过去了。 一个学期，两个人都挺甜蜜的，卿卿我我，但又不会太过分，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但也不会太腻味。 “你要坐我家车一起回去吗？” 课程结束之后，柳卉也想着要不要继续和江图南一起坐大巴回家，可是她东西太多了，大一一整年都是他爸在学期结束的时候直接开车来接的，她还要带被子回去洗洗晒晒，东西太多了。 如果真的要和江图南一块儿，这些多出来的不好拿的东西就必须都得寄回去了，即使是同城，这么重的东西也要花好多钱。 这个有点太夸张了…… “不用，你和叔叔一起回去就好，”江图南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按了按柳卉揪着的眉心，“市里见就好。” 柳卉沮丧地点了点头。 要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柳卉特意提了柳妈一句，说要不直接来她学校这边吃个饭，然后再回市里，晚上还答应的好好的，然后早上柳卉早早地起床把自己的床被整理好，就接到了柳爸的信息，说他起晚了，要不就不接柳妈了，直接接柳卉，等回家一起在市里吃个饭。 柳卉能说什么，她只能来了一句好。 等回了家，江图南也差不多到家了，寒假他已经有了规划，还是学习更深的知识，然后继续接单子。 p图的单子在放假前就接了很多，这次还多接了一个关于编程的，是一个很简单，但是要耗时耗力的任务，算是江图南第一次真正接触编程了。 所以寒假江图南会忙很多。 江图南对此其实觉得还好，大不了多熬几个夜，更甚至可以多通几个宵，没什么大不了，还是能和柳卉一起待着。 而柳卉懂事惯了，不可能真的让江图南抽时间，所以她这个寒假也没怎么和江图南在一起，让他先忙自己的事情，只是平时一定会在晚上视频聊天。 说是说聊天，但也只是互相有个屏幕。 对着的时候，江图南则是在用电脑工作，而柳卉就像是当时在图书馆一样，一边看看江图南，一边也在看自己的书。 江图南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所以柳卉有了压力，也要跟上他的步伐才行，不过也是多亏了江图南一直带着她，她的翻译技巧越来越熟练，对自己接的翻译单子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偶尔柳卉还会再研究一下，要不要再学一门语言，她虽然专业是会计，但是大学两年发现了，她真的感兴趣的还是语言，所以干脆就多钻研外语了。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两个人才算是结束了自己的事儿，然后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互相说着话说着话，直到睡着。 放假的时候绝对少不了的就是和朋友出去约约约。 柳卉第一个约还是雷打不动留给了谢婧汀，谢婧汀和那个祁怀谨还是没完，即使谢婧汀说自己已经差不多忘了这个人了，但是总是在聊天中就会提起他。 而柳卉嘴皮子都快说烂了，各种给谢婧汀分析，各种找问题，但是谢婧汀还是坚持祁怀谨对自己有意思的想法。 “可你不是还有个男生在追你吗？”柳卉放弃地让自己瘫着，“你对他态度也挺好的，忘了那个远在天边的人吧，珍惜眼前人。” “我知道，他挺好的，就是忘一个人要慢慢来吧。”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把他屏蔽了，不然你真的会很慢，而且……”柳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虽然啊，肯定还是顾自己，而且你也没定下来，可以多考量一下，但是就觉得对那个正在追你的男生公平一点吧，如果你真的不想忘掉祁怀谨，就也不要太主动。” “我没有太主动，就……屏蔽也没有用吧。” 柳卉抿着嘴沉默了，然后想着，算了算了。 没必要把自己固定在那么严苛的范围里，尤其是还要要求自己的朋友也这样， “随你啦，你自己考虑觉得可以就好，就是你可不能做那种吊着别人的人！”柳卉觉得这点她还是接受不了，“你也不是那种人。” “肯定不会，而且现在和那个追我的只是朋友而已，我也和他说明了，送我的东西我也都没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是个好人 “我好疼啊，特别不舒服，疼的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柳卉正在做运动，开合跳，就听到了手机传来的滴滴声，是熊恬。 每个月了柳卉都会接到熊恬的这条信息，已经习惯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每当这个时候来临，柳卉总觉得自己是个二愣子，因为来来去去只能说多喝热水，今天躺着什么都别干了，自己揉一揉肚子，泡一个红糖姜茶，实在真的疼的受不了可以吃一点布洛芬没关系。 好像也只能说这些，但是也都没用，柳卉噼里啪啦一大串发过去，熊恬还是要哼哼唧唧的。 她很爱撒娇，只是她自己不觉得。 柳卉一边喘气一边时不时停下来回熊恬，硬生生针对她好难受，她不舒服，这个话题扯了半小时。 半小时过后，才算结束，柳卉也勉勉强强运动完了。 还没歇一会儿，姚璇又来了，发了一条信息——姐妹，在吗？ 运动完之后柳卉是想看看综艺的，但是看到那条消息就默默按了暂停，开始问她怎么了。 柳卉一度觉得很神奇，谢婧汀有个喜欢的网络上的男孩，姚璇也有，而且还在一起了，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柳卉向来觉得谈恋爱还是在现实里比较好，网络上会虚一点，不能接触到，没有真正的相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最主要的是姚璇不够敏锐。 她因为那个男朋友的事情和柳卉说过好几次了，柳卉也一直分析，觉得那个男生有问题。 那个男生一直说自己是富二代，现在正在历练，他爸爸把他放在基层，所以晚上没时间和姚璇聊天，他要上晚班，而且是每天的晚班。 不说那个男生平时一些细枝末节多让柳卉觉得怪异，单单就这个信息来说，每一个字都带着槽点。 富二代就不靠谱，更不靠谱的是，没有什么工作是永远上晚班的，还是晚上七点到凌晨。 起码按照柳卉现有的经验来说不可能，所以柳卉针对这个一直在和姚璇说，要注意点，很有问题，可是姚璇也不听，就觉得没什么。 有时候柳卉很烦，为你好是一个特别让人不舒服的，带有压迫感的词语，可有时候为你好又是真的在告诉你是非黑白。 当柳卉认为自己是后者的时候，对方也不听劝，就会让人恼火。 更恼火的是，姚璇在这段关系里明明也不开心。 “谈恋爱不可能永远都是幸福的甜蜜，但是大概率前期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可你不是。而且就算会有不和，争吵，那也绝对该是快乐占大比重，所有那些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你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要紧，观念不同，但是开不开心值不值得你自己知道的。” 聊完了姚璇就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江图南还没有给她发消息。 柳卉知道他很忙，这就是为什么放假这么久了，柳卉一直没有主动约他的原因。 编程对他现在的水平来说还是难了一点。 等到吃完了饭，柳卉以为总算可以休息了，然后董书叶又来了，说了一下关于家里的事情，又是各种亲戚各种奇葩作为，柳卉也一一回应了，安慰了好一阵子。 柳卉在所有朋友里面算是年纪最小的，但是所有朋友都把柳卉形容为姐姐，因为她总是照顾别人，倾听多于诉说的一个人。 温柔，亲切，善解人意，是个好人，柳卉几乎没有负面评价，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班集体都这么形容柳卉。 是一个好人。 柳卉的朋友有时候还说很羡慕她，觉得能一路都广受好评太厉害了，而朋友她则是差评颇多，因为那个朋友很刚，不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以自我为中心，保护自己为第一要务。 活的热烈的人总是带有攻击性，让自己发光的同时也会刺伤那些带有杂质的不纯。 而活的像微光的人自然不会这样，因为不显眼，不攻击，安静本分，所以才容易被接纳。 二者都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人都有缺憾，总是要羡慕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柳卉可不喜欢自己这样，燃尽了自己，也不过换来一句虚无缥缈轻飘飘的，你是个好人。 实在是太无聊了，柳卉突然对所有事情都没了兴致，躺在床上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了。 柳卉憋不住了，她想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想见江图南，即使知道会打扰麻烦到他，她还是想不懂事一次。 ——明天有空吗？想见你，我可以去你家那边。 江图南被江妈催促着来吃饭，还把冰箱里做好的半熟的食品一一介绍给江图南。 “我知道，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和妹妹放心去吧。” 江图南把刚刚滴好的眼药水放好，说，“不是小孩了，真的别担心。” 临近过年，亲戚想着提前去老家玩一玩，见见那些远房亲戚，本来江图南也要去的，也就三天时间，不会太长，可是想着乡下信号不好，江图南也就算了。 看着江妈江妹收拾东西，江图南总算是空了点时间可以找柳卉了，刚拿出手机，就收到了柳卉想见他的消息。 江图南犹豫了一会儿，回复了柳卉。 ——不介意的话，明天来我家吗？我妈和我妹妹要去乡下，家里只有我。 江图南也想和柳卉出去，可是没办法，编程的那个小程序这个月底前必须完工，没剩多少时间了。 ——好！我想去的！ ——你家还是原来二中那里吗？ 江图南看着那两个感叹号仿佛就能看到柳卉兴高采烈的笑模样。 ——是。 ——那我上午就去可以嘛？然后吃个饭。 ——好。 ——好！那我出发给你发个消息，应该十一点到。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别来接我！听见没！真的别来！ 江图南算了算十一点到他家这边，大概十点之前一定要出门了。 他回了一句在家等她的信息之后就把自己的闹钟调到了八点。 不接是不可能的，如果可以，江图南一辈子都想接送柳卉，看着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冲自己跑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鸡啄米 “你怎么还是来了啊？”柳卉一下楼就看到了江图南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背单词。 柳卉哒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抱住了江图南，“都说了我自己去就好的。” “我都来了，你还不想见我？” “想！”柳卉嗨呀了一声，松开了江图南，牵着他的手就开始聊了起来。 等到了江图南的家里的时候，差不多就十一点了，江图南便把那些半熟的菜拿出来加工了一下，然后再问问柳卉有什么想吃的，他早上比闹钟响起的还要早，见天气好就再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菜回来。 “你做啊？”柳卉上一次进江图南的家都没这么紧张，这次反而显得特别的小心翼翼和拘谨，她看着江图南把那些菜摆在饭桌上，一一询问着她，有点惊奇。 “对啊，以前经常在家里做饭。”江图南看柳卉有点放不开手脚的样子，给她拿了一瓶饮料，把她拉到厨房，然后让她站在自己面前，半抱着她，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看，有想吃的吗？” 柳卉马上满脑子都是江图南的话语和体温，什么尴尬的不自在的想法全没了。 她抓着放在自己腰上，环抱着自己的手，微微低了头，“我都可以，你决定。” “行，”江图南亲了亲柳卉的侧脸，“那你去休息一下？我房间在那儿，或者想看电视就自己调。” “我帮帮你吧。”柳卉肯定不好意思让江图南一个人在这里忙，可是说实话，她不会做菜。 “不用，”江图南洗了洗手，然后把她领到自己的房间，给她开了电脑，“无聊的话你可以玩。” “我也不打游戏，”柳卉偷偷地打量着江图南的房间，但是又觉得是不是有点没礼貌，然后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啊，不过我可以网页小游戏，黄金矿工了解一下。” 江图南笑了，“随你，自己先找点事做？饭菜马上就好。” 柳卉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坐下开始黄金矿工了。 打了没一会儿，她就有些按讷不住地开始站起来，然后看着这间卧室。 这算是柳卉第一次去一个异性家里的卧室，除了表哥以外。 这里很干净很整洁，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有条不紊，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数都是柳卉看不懂的。 电脑桌也是书桌，电脑旁边也都是书，还有各种编程的列式，反正也都是柳卉看不懂的。 床边的墙上还钉了个钉子，上面挂着吉他，江图南可没说过他也会吉他！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张全家福，但是没有他爸爸。 柳卉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想起了当初两个人互相表白时，江图南说的关于家里的事情。 “吃饭了。” 半熟的菜很快就弄好了，自己买的新鲜菜也没有弄太复杂的，所以不过半小时就把这些都处理完了。 “你也会弹吉他呀？” 柳卉坐在饭桌前，江图南帮她添好了饭，拿好了碗筷，“会一点，大一暑假才学的。” 说到这的时候，江图南乐了，“猜猜我为什么学？” 柳卉接过了江图南手里的东西，眨了眨眼，“就，喜欢？” “也喜欢，只是这不是原因。” 江图南给柳卉夹了夹菜，让她先尝尝看喜不喜欢，柳卉把菜放进了嘴里，眼睛都在发光，就差像个海豹一样拍拍手了，“好吃！” “所以是为什么啊？”柳卉没想到江图南手艺这么好，真的很惊艳，感觉比自己妈妈做的都要好吃。 “因为你弹吉他的时候很好看。” 柳卉差点没呛死，江图南这种‘攻击’实在是太密集，力度太大了，感觉在一起的这一个学期，柳卉听过无数这种情话了。 太上头了。 柳卉饭都吃不下了，捂着脸自己害羞。 “真的。”江图南又给柳卉夹了夹菜，还给她又盛了一碗汤。 那时候柳卉提出要弹吉他的时候，江图南还没有特别大的感觉，但是当排练时，柳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抱着吉他拨动琴弦的时候，他就心动了。 披着的头发松松地扎起，留了几缕没能扎上去的发丝贴在脸边，吉他是深色的，柳卉本就生的好看的白嫩的手放在上面格外吸人目光。 弹曲的时候脚尖会随着节奏上下轻微点动，声音不敢外放，小小的，轻轻的，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那酥麻经耳。 每一次柳卉专注地低头练习的时候，江图南就会看着她。 她从来不知道。 江图南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回味着。 “快吃吧，”江图南弹了弹柳卉的额头，“别愣着了，等会你想的话，我给你弹弹？” “好！” 吃完了饭说什么柳卉都不让江图南自己一人洗碗了，说什么都一定要去帮忙。 两个人就配合着来，江图南抢着去洗第一轮碗，然后柳卉在旁边接过那已经洗过的碗把上面的洗洁精冲一冲就完了。 任由柳卉怎么说让她多干点，江图南都打哈哈过去，怎么也都不让。 等洗完了碗，江图南就真的开始给柳卉弹起了吉他，弹的还是柳卉新生汇演唱的那首英文歌。 江图南弹，柳卉就跟着唱，没干什么事，但是就特别舒服。 弹了有半个多小时了，柳卉才突然恍然，问江图南要不要工作。 江图南本想着今天要不就不做事了，或者晚上熬个通宵，但是柳卉拦住了他，“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好好奇啊，我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不无聊吗？” “不无聊，”柳卉摇摇头，“很温馨的，你做自己的事情，我在旁边看，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静静地享受两个人独处在一起，很浪漫。” 江图南看柳卉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做了，开始上手之后江图南就真的没空管柳卉了。 柳卉也不需要江图南管，看了一下看不懂也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看看手机，看看小说，打打游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中途柳卉有点困，这种氛围太舒适了，她呆着呆着头就开始小鸡啄米。 江图南发现了，刚想凑近问柳卉要不要睡一下，她的脑袋就靠上了江图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起床气和睡不醒 江图南顺势让柳卉整个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背部中央，另一只手环过柳卉的大腿，然后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虽然家里开了空调，但是江图南怕柳卉着凉，还是拿了一床被子，尽可能轻地把被子盖在她身上，还帮柳卉掖了掖被子。 江图南看了一会儿柳卉的睡颜，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床边，一点点将窗帘拉上，在黑暗中继续工作。 柳卉在一旁安静地睡着，呼吸声平缓柔和，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响，窗外是冬天凌冽的风在呼啸，暖意在头顶上方往下窜，刚刚一起吃饭洗碗的场景还在脑海里回转，这一切的声与画让江图南觉得这是家。 一个小家。 有了这种想法，好像工作的劲头都大了不少，头一次能让江图南速度这么快地做好今天设定的需要完成的活。 柳卉睡了很久，有两个多小时，在今天效率奇快的状态下，江图南不用那么着急一直坐在电脑面前，所以他就休息了一下，轻轻地坐在了床边，看着还在熟睡的柳卉。 柳卉的头发在进屋的时候就放下来了，本来今天只是扎了一个马尾，但太冷了，她就放弃了造型，选择披着头发保暖，江图南还记得她刚放下头发时，那淡淡甜甜的清香就从被释放的发丝中散了出来，勾人，但也只在鼻尖瘙了个痒，挠了你一下，无伤大雅，但份量有多重就全看个人的思维有多发散。 江图南看有一捋头发因为柳卉的动作而蹭在了她的脸上，闹的她好像有些不适，皱了皱眉，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想把那东西拨弄开，可因为在睡梦里，动作没那么精准，她拨开了一次，下一次那缕头发又回来一次，反反复复的，柳卉还不耐烦了，发出了哼哼的嘟囔。 江图南抓住了柳卉还想出来闹腾的手，私心地用嘴唇碰了碰，然后给她放进暖和的被窝里，还帮她把那一点烦人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想让她睡的舒服些，可没想到他已经放的这么轻的动作让柳卉醒了过来。 “唔……”柳卉掀开了被子，猛地坐了起来，被子直接从她的上半身滑了下来，她九十度笔直地坐着，可是眼睛半睁不睁，明显还没完彻底清醒。 江图南没去叫她，更不想打扰她，就看着柳卉，看着她想做什么。 柳卉似乎有点起床气，她坐在那里眉眼间有些气呼呼的味道，但也不知道气什么。 单单坐在那就让人感觉她心情不好，还发出了小猫崽因为有人侵犯领域而恼火的咕噜咕噜声。 足足十分钟，柳卉就坐在那里一个人生闷气，一点眼神都没有给就在旁边的江图南。 江图南乐了，笑出了声，脸上刻满了温柔和宠溺，每一次柳卉流露出不一样的感情，展现出一次鲜活，江图南的喜欢就更多一分。 无论柳卉做出什么举动，在江图南这里都是极为可爱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江图南知道不能再把柳卉晾在这里了，主动靠了过去，把这个气鼓鼓的小女孩揽进怀里，“醒了吗？” 江图南从刚开始和柳卉在一起就感觉到了，他特别喜欢亲近柳卉，想牵着她，拥抱她，亲吻她，揉揉她的脑袋，捏捏她的耳垂，揽揽她的腰，柳卉全身上下都是柔软的，想让江图南好好护着。 江图南太怕自己会吓到她了，可又忍不住。 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这么想要触碰一个人，和那个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他不是这种性格，但是喜欢来了，就来了。 因为喜欢柳卉，所以控制不住想要和她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柳卉也许也是这样，她最喜欢的就是环着江图南的腰，往他的肩窝里蹭，或者有时是胸膛，像现在这样。 “渴……”柳卉深吸了一口江图南的味道，咿咿呀呀地娇，“想喝水。” 江图南恍惚间觉得怀里的是个小孩儿，他摸了摸柳卉的小脑袋，“那先放手，我给你倒水？” 柳卉愣是反应了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可是自己却没动，还是江图南试探地把柳卉的手拿开，她才乖乖松了手。 去倒水之前，江图南站起来看了看柳卉的样子，有点担心她迷迷糊糊坐不稳摔了，还特意抱了抱她，把她挪进去了一点。 喝水的时候也是，柳卉仿佛没充电，要一步一步受到江图南的指令才能喝水。 “这到底是睡的有多不够啊？”江图南用袖口给柳卉擦了擦嘴角。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继续工作了，所以就哄着柳卉，让她继续睡。 可是柳卉就不，拽着江图南的衣角不想离开。 这么娇嗔的模样江图南挺稀罕的，他喜欢柳卉在自己这里任性的样子，他不需要她懂事。 “我抱着你，你睡在我身上好吗？我一边工作你一边睡？” “嗯嗯。”柳卉打了个哈欠，愣愣地点点头。 江图南怀疑柳卉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好笑地把柳卉抱起来，柳卉也就像个八爪鱼一样四肢并用缠着江图南，头还一癫一癫。 江图南坐稳了，柳卉也就顺势坐在了江图南的腿上，跨坐着，手耷拉在江图南的肩颈旁，头就也靠在肩颈处，呼吸都打在上面。 “好坐吗？”江图南抚了抚柳卉的后脑勺，嘀咕着，“你怎么这么瘦啊？” 就算人长大会抽条，但是比起初中还有高考结束后的那一次，柳卉也太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没重量，中午明明很爱吃他做的菜，但是好像也很克制不怎么吃东西。 “要吃饭啊。” “唔……” 柳卉嫌弃他太吵地动了动，看似又要发脾气了。 “睡睡睡……” 江图南失笑地让着柳卉，就以这样的姿势开始工作了。 有点心神不宁，即使柳卉很瘦，但是还是软乎乎的，又温暖，又有呼吸的浮动，每一次的吐息都打在了江图南的心尖上。 这下的效率要比刚刚低太多，可是那种温馨的满足感也要多太多了。 江图南剩下的时间里就没有一秒是把嘴角的弧度正常放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哄着吃 再过了一个小时，柳卉总算是睡醒了，没有虎头虎脑不知道自己在哪，也没有发起床气，就有点木讷地发现了情况不对。 柳卉下意识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她腿短，之前被抱在江图南怀里睡觉就是双脚悬空的，现在更是找不到着力点，所以能借她力的地方都在江图南身上。 “怎么突然这样了啊……” 柳卉放弃地老实窝在了江图南身上，爱撒娇的性子还是没变。 江图南安慰地摸了摸柳卉的后背，“让你好好睡呢，没事，要玩手机吗？” 江图南把柳卉的手机递给她，但是丝毫没有让她下来的意思。 柳卉攥着手机，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下午睡觉容易迷糊，晕头晕脑的，有时候是会不知道做什么……你累吗？我下来吧，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果然一睡醒柳卉就开始懂事了，江图南难得强硬地阻止了她，让她继续呆自己身上。 “不累不影响，玩手机无聊吗？” “不无聊……”柳卉还特别忍不住地往江图南头那里蹭了蹭，更加靠近他，“真的不影响？” “玩儿。” 柳卉就就着这样的姿势开始玩起了手机，也没觉得多不自在，虽然还是会脸红心跳，但是就这样依偎在江图南怀里真的很享受。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一直互相做着自己的事，但又很和谐地一直腻歪在一起。 等到江图南做完了事情，大概也就要到吃饭的点了。 吃完了饭，本来江图南说要不要送柳卉回家，柳卉想着下午睡了那么久，都没怎么和江图南说话，就提出散散步再回去。 正好二中这边有一个广场，晚上有喷泉，江图南就领着柳卉去那了，刚出去的时候柳卉还特别开心，江图南还带着她先去了一趟可以玩游戏的地方，那一排都是小吃烤串还有射击钓鱼游戏。 柳卉嘻嘻哈哈地各种小游戏都玩了个遍，江图南还买了一堆吃的哄着柳卉吃。 刚刚的晚饭柳卉吃的比中午还要少，几乎就是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江图南再迟钝都发现了，柳卉就是刻意不怎么吃。 他特意在下午的时候问了问李黎，说和柳卉在一起这么久，发现柳卉不是饭量小，她就是不吃。 李黎没有详细说明理由，但没多提，只说是减肥，可暗示了减肥并不是她想要变得更好而去减的。 江图南因为他父亲受到过‘暴力’，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黎暗地里的意思。 他很生气，但是生气也没有用，因为如果真的是因为别人而让柳卉这样，那就是发生在他并没有陪伴在柳卉身边的那段日子。 而提到那段时间，就能想到，当初是江图南自己说要去一中，结果他最后还是一言不发选择了二中。 即使柳卉也没能去成一中，但是这件事成为了江图南心里的一根刺。 他头一次这么后悔那时候的年少轻狂，轻而易举就许下承诺，亏得那时候他还一直觉得要承担责任。 “不吃了，真的不吃了。”柳卉不过咬了一口小肉和鱿鱼就像是吃了不得了的数量一样，频频转头不肯吃，“吃不下，你吃吧。” “再吃几口？我也吃不了，浪费不好。”江图南又给柳卉喂了一口奶茶，柳卉对这种甜甜的饮品总是不能抵抗，“就再吃三串，好不好？不多，就三串。” 柳卉撅了噘嘴，抓着江图南的手腕，让他稳稳地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两个人腻腻歪歪你喂我我喂你，慢慢走到了喷泉主广场，广场广播已经在开始播放倒计时预告了，还有一些又土又红的歌。 江图南和柳卉站在人群前方，真·近距离观赏。 喷泉一放，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还有那些五彩缤纷的灯光和炸在耳边令人嗡嗡作响的广场哥。 最开始是简单的矮喷泉，之后就慢慢变高，各种变换花式，一个接着一个地像是走音阶一样往上，然后最后的大高潮就是万箭齐发，不断冲向最高处，最好再让所有的水都聚集在一处，一起往上，在顶部炫起一朵花。 从小高潮开始，其实就有水雾扑面而来了，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很冷，可是所有人都毫不在意，还有人干脆地撑起了伞也要站在最前面，甚至还有几个女孩儿拿着手机自拍，拍视频，大喊着，“妈妈！你看！喷泉！” 柳卉也有点人来疯，被水雾糊了一脸，冰凉凉的，人躲在江图南的胸膛出，笑的得意，不愿意走。 江图南也不拉着柳卉离开，一起被淋着‘雨’。 但是江图南的手还是护在柳卉头上，尽可能给她减少一点被淋雨的面积。 等到喷泉结束了，也八点多了，江图南要把柳卉送回家。 刚开始柳卉还挺开心地点头答应，但是手机接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之后，她的面部表情有了片刻的僵硬，虽然柳卉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对了。 “怎么了？” 江图南问了一句，轻轻捏了捏她的虎口。 “没什么。”柳卉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笑容，可在江图南的眼里，她还不如不要笑。 柳卉犹豫了一下，掐紧了手机，问，“阿姨和你妹妹今天都不回来是吗？” 江图南点了点头。 “我能住你家吗？”柳卉舔了舔嘴唇，紧张到嘴唇都有点干了，“我会和我家里说的，就，今天不想回家，挺开心的，而且现在回家要一个小时，你回来又要一个小时，还没加上等公交的时间，你太晚回来我也会担心……” 柳卉说着说着声音都变小了，自己大概都知道这个借口有多不恰当。 江图南再问了一句怎么了，甚至还想继续问下去，问她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她才这么不想回家？ 可是江图南没能问出口，他怕太过唐突，让柳卉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 可是孤男寡女，让柳卉留宿在自己家里更不好…… 柳卉察觉到了江图南的为难，暗骂了自己一句，再度笑了起来，“哎呀，开个玩笑，别认真，我自己回去吧，你把我送到车站？” 那个刺眼的带着伪装的笑容让江图南极度不舒服，他本能地拉住了柳卉想要转过去的身子，“可以，你睡我房间吧，我睡我妈那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留下 柳卉在回去的路上是觉得自己在耍小脾气的，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她这种闷着的小脾气一般没人发现。 江图南大概率也没发现。 但是其实按照正常状况，柳卉就算编也会编出一个好理由，并且让气氛不会那么尴尬。 这一路柳卉都没说话，只顾着想刚刚收到的微信消息了，消息来源于她爸爸。 ——宝贝，今年过年我就不回家了，就大年三十会去奶奶家，中午会去接你和妈妈的，晚上和几个家在很远地方也回不去的老师一起吃饭，初二再回来，一起去拜年。 谁家里远到大年三十都不回去？ 大学老师放假很早，不需要赶春运，时间多得很，不回家留学校有什么意思？ 柳卉没回复她爸爸，转头先问了她妈妈，可她妈妈也没个正面回应，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柳卉痛恨极了，她不是傻子，但是这两个人好像把她当傻子。 可柳卉又做不到主动开口问，她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总觉得只要不捅破窗户纸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能留给她一丝期许。 所以她选择逃避，什么都不说。 从意识到三观的塑造之后，到现在，柳卉变了很多，但好像也没变。 外边的活泼开朗没变，内里的阴暗自卑更多了。胆子变大了，但逃避也越深了。仍旧重感情，但也逐渐接受了有些人的不值得，也能承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变得最多的，最潜移默化的，是妥协了，对更多的事不再在乎。 不是不想在乎，而是没力气在乎。 等柳卉察觉到变化时，好像已经无力回天了。 一路上柳卉都在思考，但是认真的说也并没有思考出一个具体的问题。 她的脸一定很臭。 柳卉想。 柳卉其实没那么坚强，但她表现的坚不可摧，就算性子让人觉得柔软，但没有她面对不了的事，所有朋友都把她当姐姐，她也惯了，可哪怕有一次，她想被人察觉并被人穷追不舍地关心询问，直到把她的实话逼出来，为她撑腰。 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但这怪不了谁，因为柳卉泄露的感情微乎其微。 江图南不是没有感觉到压抑，更不是不想问，只是他习惯了把所有事三六九等分，把人与人之间的线划得分明。 他喜欢柳卉，甚至想好了彼此的未来，但在他的人生刻度表里机械地记录着每一寸分寸。 现在他和柳卉的分寸没有达到可以越过家庭的线。 不想回家就是不想依靠家里，江图南理解这种感受，所以就更谨慎不去主动挑破。 两人便各想各的回到了家。 江图南马上打开了空调和热水器，今天淋了喷泉的水，一定要洗个热水澡。 可是就没有柳卉的换洗衣服…… 江图南有些不知所措，想着要不要拿他妈妈的衣服先充一下数。 他的第一顺位想法其实是拿自己的衣服，但是太暧昧了，怕柳卉害羞。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柳卉凑过来了，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表面上看已经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到了。 “能给我一件你的衣服吗？长袖那种，长一点的？” 江图南脑子里嗡了一下，僵硬地回了一个嗯，然后就开始找衣服，拿了一件自己穿都有点大，下摆也很长的衣服给了柳卉。 递过去的时候他卡带的脑子才终于转了一下，“裤子……” “裤子就不要了吧。”柳卉说这话的时候害臊的脸上都要冒气了，上衣柳卉还好，但是裤子要借穿总觉得太过私密了，“空调很暖和，我怕热……” 江图南又开始卡零件了，“好……我带你去浴室看看怎么用。” 柳卉就愣愣地跟过去了，江图南一一告诉柳卉沐浴露洗发水是哪些，然后给了她一块新毛巾。 等柳卉在洗澡的时候赶紧下楼买了新牙刷，家里没存货了。 房间隔音没那么好，江图南坐在客厅里也能听到柳卉洗澡的声音，让他面红耳赤。 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江图南就去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床铺，检查了一下房间整洁度。 他靠在床边，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属于柳卉的味道，那是下午留下来的。 正想着下午那个画面，柳卉就进来了，她洗了个头，头发湿漉漉的，即使擦了都有点滴水，好在江图南给的衣服是黑色的，不然水蹭在衣服上也许会有些透。 出于礼貌和尊重，江图南该若无其事地觉得没什么，像平常一样相处，但他移不开眼睛。 柳卉身上的味道变成了他的，包裹着她的也是自己的衣服，下摆再长也遮不住腿，又白又细地站在自己面前，两只脚丫也白嫩小巧的可爱，在明明白白透露着她主人的不安。 江图南清了清嗓子，给她拿了个吹风机，“那我先去洗了？” “好。” 江图南一进浴室就后悔了，浴室残留下来的热气和水雾无一不混杂着柳卉的气息，江图南僵硬又快速地洗完了一个澡，匆匆忙忙就离开了那个让人头脑发昏的地带。 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香气更浓了，柳卉在吹头发。 江图南敲了敲门，进去了，就看见柳卉低着头盘着腿，手上拿着吹风机。 “我帮你？” 柳卉听到动静就停下了动作，然后笑着说好。 两个人刚刚还有点尴尬的氛围被笑容冲淡了，江图南自然地接过了吹风机，让柳卉靠在了自己身上，特别温柔地用手挡着风，让它不会太烫。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但丝毫不影响柳卉听着江图南说话。 他在讲家里的事情，讲他的妈妈，讲他的妹妹，还有表姐表哥。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琐碎日常，可是能感觉到他们家庭的温暖。 即使没有父亲也是幸福的。 江图南的嗓音格外温柔，穿插在她发间的指也是温柔的，迷迷糊糊的，柳卉听着泛起了困意，想就沉睡在这柔软里。 什么时候吹完了头，什么时候停止了说话，其实柳卉都没有印象了，只感觉有人把她抱上了床。 那个人帮她盖好了被子就要离开。 柳卉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恐慌让她惊醒。 她明确地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是一旦让她离开了温柔，她就不自觉会想着自己家里的恐怖。 她不想这样。 所以近乎任性的，哀求的，她拉着江图南，“可以留下哄我睡觉吗？我害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图南:哦吼 江图南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柳卉当场就能哭几滴眼泪出来。 因为她现在的表情很难过，压抑着的难过，还有恐惧。 分寸界限在这样脆弱的眼神里被粉碎，江图南拉着柳卉的手和她靠在了一起，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 “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江图南把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讲了个遍，从安徒生到格林童话再到一千零一夜，江图南把自己能记住的全都说了。 边说还边拍打着柳卉的后背，看着她慢慢入睡。 柳卉睡的很不安宁，眉头是皱着的，睡觉的姿势还是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而蜷缩的。 和下午的她相比判若两人。 江图南特别轻特别轻地摸了摸柳卉的脸，将自己的额头靠上了柳卉的头顶，想把她抱的更紧一点。 女生的体温好像格外的高，江图南觉得自己抱着的是暖呼呼的一团。 渐渐的，江图南停下了拍打的动作，迷迷糊糊中自己也睡着了。 然后柳卉就醒了，是突然惊醒的，她梦到了家里的事情，因为恐惧而无法入眠。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是窝在江图南怀里的，很安全的样子，江图南紧紧地护着她，可是拥抱又没有很用力，给了她一个足够舒适的范围。 柳卉有点想哭，想到家里的事情就愁眉不展，忍不住地掉了泪，润湿了一点江图南的枕头。 还想哭的原因是江图南，这个简单的动作，还有她睡前耳边环绕着的不停的讲故事声，让柳卉觉得自己有被好好对待。 这不是柳卉第一次做噩梦然后惊醒了，但这是第一次惊醒过后身边还有人把自己拥住。 柳卉不想想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她就看着江图南，用指尖特别小心地描绘了一遍他的样子。 她掐着江图南的衣角，再往他的怀里蹭了一点，听着江图南的心跳，数着他的心跳，渐渐再度睡去。 睡前江图南就把自己的闹钟关了，只是生物钟让他还是早早就清醒了过来，他们两个人的姿势没变，只是柳卉的手拉上了他的衣服。 江图南虚握着她的手腕，然后在柳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打算起来。 他拨弄着柳卉的头发，看着她的脸发呆，时不时就要轻轻吻她一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半小时，也许也是一小时，柳卉才醒过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不过倒是没像是下午一样恍惚。 她只不过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哪。 柳卉下意识有些神经紧绷要坐起来，但是因为整个人都在江图南怀里，所以并没有得到实施。 “要起来吗？”江图南松开了抱着柳卉的手，先一步坐了起来，然后有些避开眼神的对视。 两个人昨晚睡得太黏糊了一些，江图南没忘记柳卉没穿长裤，刚刚起来，怕有什么走光的地方，他就先背对着柳卉。 “起来吧。”柳卉也意识到了什么，感觉从床上下来，然后拉了拉自己的下摆，“几点了啊。” “八点多，还早。” 江图南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了，“我先去洗漱？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了。”柳卉下意识拒绝，觉得有点麻烦江图南，但是不去外面买早饭，她总不能说自己不吃或者说自己做…… “想吃什么，”江图南感觉柳卉站到了自己身边，稍微移动了一下视线，“豆浆油条？包子馒头？小笼包，粉面？” “豆浆油条吧。”柳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一晚上都睡乱了，而且这也是第一次在江图南面前素颜，柳卉有些惴惴不安自己会不会很丑。 “行，”江图南转过身，揉了揉柳卉的脑袋，“那你先醒醒眼，等我回来？” “好……” 柳卉现在是江图南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巧的很。 说实话，她觉得从昨晚到今早都有点过于魔幻，现在她都不能理解昨晚她为什么要留下。 江图南快速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等到听到门关的声音柳卉才慢吞吞去了卫生间。 吃早餐的时候两个人又有点沉默了，柳卉接到了妈妈的微信，问她回不回去吃中饭，她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送你吧。”江图南听到柳卉要走，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昨天已经耽误你进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大白天没事的。” 江图南看柳卉突然客气，笑了，“不行，我要送，让我送吧，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待一会儿，过几天就过年了，就更见不到了。” 他主动抱住了柳卉，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还一直对着柳卉的额间亲，温柔的不得了。 “让我送吧，安心点。” 柳卉瞬间心软了，之前的别扭尴尬都被江图南轻声细语的温柔里化解了。 果然，她对江图南真的毫无抵抗力，她妥协地闷在江图南怀里点了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柳卉感觉柳妈的眼圈有点红，可她不想问，只想逃避，之后的几天过的都压抑的不行。 江图南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一直都特别主动积极地找柳卉，温柔地隔空陪着她。 第三天的时候，江妈和江清婷也回来了，刚回来江清婷就哒哒哒哒地跑着去抱哥哥，然后还在江图南的床上打滚。 滚着滚着就有点迷惑地把脑袋趴在枕头上，看着在讲话的妈妈和哥哥。 “怎么觉得闻到了柳卉姐姐的香味？” 江图南正询问着这几天她们玩的怎么样，就被自家妹妹这话说的马上僵硬了身体。 “好香啊……”江清婷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哪里奇怪，还在枕头上滚来滚起。 江妈的眼神不好，可是戴了眼镜，听到自己女儿说出这话，并且自己儿子马上有点不自然的表情，心里就一个咯噔。 她靠近了江清婷，打量着那张床，结果就被她看到了卡在床头和墙壁的一根长发。 哪来的长发？ 江妈的脸色有点黑。 “妈……” 江妈对着江清婷说，让她在这里玩一下，妈妈和哥哥要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就拉着江图南出来，关上了房门，严加拷问。 她是不允许江图南做出点不负责任的行为的，这会让她很生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庆幸再次相遇 “柳卉是交了男朋友吧？” 过年的时候，气氛如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唯独有所不同的就是年味更淡了，自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独属于新年的夜空的光就消失了。 柳卉看着窗外的阳光发着呆，姑父就走到了她边上问了一句，“之前朋友圈看到你发了。” “是呀，我男朋友。”柳卉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爸还没到，柳卉有点蔫蔫的。 “总算找男朋友了啊，之前我们还说卉卉一直没找男朋友怪可怜的。” 姑父哈哈大笑，其他亲戚也跟着笑，他们的笑意里也许没什么特别含义，只是开玩笑，以前柳卉也会附和着笑，可今天她没有。 她觉得有点好笑，现在才大二，进大学不过一年，也算不上谈的多晚。 而大学以前人人都说不要早恋影响学习。 喊着不许谈恋爱的是他们，催着谈恋爱的又是他们。 柳卉在亲戚的欢声笑语中扯了扯嘴角，将讽刺压缩在那一点点的弧度里。 表姐谈了很多段恋爱，甚至还有床照。 表哥也谈了很多段恋爱，各种出轨偷吃。 这些柳卉都一清二楚，她不理解这么多段恋爱的意义。 “不谈恋爱就可怜吗？” 柳卉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这是出格的，是往常柳卉绝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会让气氛诡异。 但现在她说了。 不过亲戚没在意，柳卉声音不大，一下就能被冲散，而且这时柳爸也来了，门铃响了。 柳爸一来，柳卉就察觉到了自己奶奶和姑姑的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看，尤其是奶奶，视线里带着不满。 另一边的柳妈像是看不到柳爸一样，肢体都在回避。 柳卉有时候也厌恶透了自己要如此敏感旁观，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脑子里一过一分析。 吃饭的时候柳爸柳妈还是坐在一起，两个人明明靠的那么近，但却像是隔了一道鸿沟。 “卉卉男朋友是同学？” 吃饭的时候还是姑父主动调起了话题。 姑父向来是这里的主心骨，所有亲戚里他混的最好，学识最渊博，见过的世界最大，所以他总是挑大梁。 其实这些亲戚对自己还不错，但是人永远有两面性，好背后就是不好。 柳卉总是能从姑父身上看到傲气，有时候甚至可以形容为高高在上。 “初中同学加大学同学，我们认识很久了。” “哟，那是挺久了，不会一直在一起吧？”姑父的语气很夸张，还有点挤眉弄眼的意思。 柳爸难得开了口，“我见过那孩子，他们大学才在一起的。” “那还挺有缘分……科院的？学什么专业呀？” “a大本部的计算机，”柳卉喝了口饮料，不紧不慢地说，她不喜欢家人对江图南以一种不够尊重的态度表达着自己不过是关心和开玩笑，“确实还挺有缘分的。” “谁追的谁啊，肯定是柳卉被追吧。”表姐插了一句嘴。 “不，我追的。”柳卉笑着说，“我初中就喜欢他，高中没在一起的时候也还喜欢他，大学见到面了，我就主动追求了，就像姑父说的，很有缘分，所以不想错过。” “还好，他也一直喜欢我。” 柳卉说到江图南的时候心情才算是转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这姑娘长的挺好的，清秀，小家碧玉，诶！这笑的也好看！你们年轻人怎么形容来着？” “笑的很甜！” **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也拿着那几张江图南朋友圈里的照片仔细端详。 江图南几乎不发朋友圈，难得的几条全都是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的。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哥哥的女朋友嘛！” 本来是几个大人之间的好奇和逗乐，结果江清婷也参与进来了，小小年纪大大的八卦。 自从江图南家里状况好了一点之后，江清婷就要开朗大胆的多了。 江哥都被她那鬼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来表哥这儿，给你看你小嫂嫂！” 江图南淡定地喝了口茶，看起来还是和平常一样，但是江妈看得出，他很开心。 那三天的乡下游回来之后，江妈就发现了江图南床上不该出现的女生长发，更别说还有清婷说的柳卉姐姐的味道，她马上就把江图南扯到了房间质问。 她那时候还挺生气的，一段关系里，确实要男女平等互相尊重，但是毕竟因为终究男女构造不一样，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公平，所以女孩子会成为容易吃亏的那一方。 江妈不会像很多人说的，对女方开男方家里这种行为觉得不够矜持，她只是担心年轻人因为喜欢而冲昏了头脑，然后柳卉那孩子以后会后悔。 虽然她很信任自己的儿子，但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 那天江妈还挺凶的，不过在儿子的解释和再三发誓中，江妈信了柳卉只是来家里玩，然后睡了午觉。 江妈正想着这件事，还没从回忆里出来，就听到自家女儿兴高采烈地尖叫了出来，还海豹式鼓掌，开心的不行。 “柳卉姐姐！柳卉姐姐！”江清婷嘻嘻哈哈地跑到了江图南的怀里，“这是柳卉姐姐对不对！我就说怎么会有柳卉姐姐的味——” 江图南捂住了这个小公主的嘴，没让她什么话都往外说。 “柳卉姐姐？”**马上就想起来了，“我的天，还真和她在一起了？？我的弟，你不会是早有预谋这么浪漫吧！” “柳卉这孩子是江图南初中同学，”江妈倒是解释了起来，“和江图南同桌了三年，然后高中好像不在一块儿念的吧？不过大学又碰到一起了，是挺有缘分的。” 江妈想起当初在学校看见柳卉，还有那时候柳卉在公交车上的帮忙，以及对小孩的细心耐心就很舒心，“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兴奋了，江哥也是，这一听就有猫腻啊！ “我们的乖表弟……是早恋？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不是，”江图南控制住了江清婷，让她不再乱动，“大学重新遇见之后才在一起的。” “不过也没什么差，我初中就喜欢她，高中没在一起的时候也还喜欢她。” “现在想想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还好大学能让我重新见到她。”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适 大年三十过完的第二天早上，柳卉从床上醒来，家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时钟分秒机械运动的声音。 她睁开眼下意识想要和爸爸妈妈拜个年，结果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家只有她和她妈妈。 过年本就不怎么开心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迷。 唯独江图南早起问早安的信息让柳卉稍微觉得宽慰不少。 柳卉把头埋进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面无表情地回复了江图南。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还是很想你！我刚醒，不想起来嘤。 然后她又给自己的朋友发了一轮拜年信息，每一个内容都不同，还署上了他们各自的名字。 每次过年过节都是柳卉先去祝福，然后才会收到祝福。 朋友们不是因为起得晚，就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有时候柳卉会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冷漠的，就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意外。 不过李黎还是区别于此的，所有朋友里，李黎和自己最像，这些仪式感小细节，也只有李黎懂和主动。 深呼吸了一口气，柳卉就起床刷了个牙洗了个脸。 还没等她多想想今天要做什么，她就接到了除却祝福以外的抱怨。 一个接着一个，不停不断。 现代人好像总是会被各种事情各种人纠缠的烦恼不堪，所有人都在呼吁别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不要在乎别人的评价，要活出自我，要自信。 但是所有都是呼吁，浮于表面，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做到。 也许是因为亲密的关系，而柳卉又总是能耐心倾听并给出最认真的宽慰，所以她是好友的垃圾桶，所有的怨气和不甘都会倒在柳卉这儿。 柳卉总是接收着这些负面消息，并且尽可能地秒回和抓住重点为他们排忧解难。 这对柳卉来说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更不是什么大事，她的性格注定了她愿意去做这样的‘工作’。 甚至对柳卉来说，这是一种信任的象征，朋友将这些不能轻易告诉他人的情绪告诉她，就更加拉进彼此的关系。 柳卉是唯一一个重要的人。 只是有时候会烦。 更烦的时候就是，柳卉会在欣慰自己很重要的同时怨恨着自己的朋友。 她想要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用自己的方式对待自己。 付出都要有回报，真心换真心。 可是现实教会她，用真心换真心也许是最天真的，不是说她的朋友不爱她，只是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 秒回信息的好像只有她。 一直愿意花时间倾听并花时间帮忙解决问题的好像也只有她。 每年生日都要为朋友写信的好像也只有她。 偶尔疲惫不堪但是却没有人可以找，或是想找。 她也不想让自己展现出那么懦弱的样子。 或许更是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柳卉安静地坐在床边，把所有负面的信息都回复了一个遍，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江图南之后一直都在亲戚家坐着，陪外公外婆聊天，回答舅舅姨妈的各种问题，然后中午又做了一大桌菜，大家就一起准备出去，去城市周边的娱乐景点逛一逛。 除了江图南家里，舅舅和姨妈家都有车，大哥还有单独一辆，所以三辆车直接洋洋洒洒地都开了出来，江图南则是和江哥**还有江清婷坐在一起。 江哥是司机，**则是副驾驶，江图南带着自己的妹妹坐在后面。 自从江图南在年夜饭上说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被江哥**两个人拉着聊柳卉。 一是因为他们两个是真的感兴趣，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二是因为家长那边还等着他们打探更多的消息。 江图南那番话与其说是让这些家长觉得欣慰，更是让他们都被吓到了，除了江妈以外。 这不过是大学里的恋爱而已，但是江图南却表现的想要把人娶回家一样，实在是过于郑重了。 “江清婷一直都知道柳卉吧？”**和江哥打趣了一会儿小年轻的甜蜜爱情之后就突然想起，**还没有问过这件事呢。 “你们不是早恋，怎么江清婷那么早就知道柳卉了？” 江哥一脸迷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高中的时候，清婷就提过柳卉了，一直没停呢。” “柳卉姐姐好！”江清婷兴奋地坐在后面，悬空晃荡着自己的腿。 “她特别温柔，抱着我很舒服，软软的香香的，她还和我讲了很多故事，她还夸我！” 江图南摸着江清婷的脑袋，听着她说关于柳卉的事情，眼底浮起了笑意。 能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柳卉的事情让江图南感觉特别不一样，让他不自觉想要笑出来。 他知道江清婷在描述哪次情景，她和柳卉接触的时间也就那么两次，这让江图南想起了那天的状况。 至今为止，那个画面都没有丝毫减少地存放在江图南的脑海里。 **江哥听着江清婷描述柳卉的温柔，然后就在车内后视镜上看到了江图南的温柔。 两个人不经意对视了一下，也笑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江图南怕不是喜欢死了这个叫柳卉的姑娘。 下车之后就是一片河滩，旁边是森林公园，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携家带口来冬日郊游，艳阳天里也不冷，所以甚至还有人直接铺了一层野餐布开始野餐。 江图南一家人也带了很多吃的来，但是吃之前都选择先逛逛玩玩看看风景。 河滩边上很多人都拿着塑料袋在抓河滩里有的小贝壳，小螺丝，有的人甚至装了满满一袋子。 江图南这边的男人也跃跃欲试，从车里拿了几个袋子就开始撸起袖子捡起掉落的树枝，开始在河边寻找抓捕。 几个人一起玩的不知道多开心，抓的人各种姿势扭曲着拨弄河水，边上看着的人则是拿着手机不停地给他们拍照。 江图南抱着江清婷，让她也够着水玩。 一玩一抓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到收获了半袋子乱七八糟的河产物之后，大家也累了，就准备洗个手放个东西，随便到处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江图南把江清婷放在地上，然后接过了江妈的矿泉水，要给她洗洗手擦擦手，刚收拾好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还是极其眼熟的男人。 江图南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倒流凉透了身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也不说 “怎么了？” **看江图南突然不动了，连江清婷都被他放了下来。 “没事。” 江图南愣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有点魂不守舍的，下意识想走向**，但却没注意到江清婷还在脚边，踢了她一下。 江清婷差点就哭出来了。 “你怎么了啊？看到什么了？”**看江清婷一脸吃痛的样子赶紧几大步跨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哄着问她有没有事，然后就想扒拉开江图南，看看他刚刚怎么那么专注，连眼前人都看不到了。 江图南下意识挡住了**，动作还难得的强硬。 他僵硬着脸，揉了揉自己妹妹的脚，“对不起，哥哥刚刚发呆了，疼吗？有没有事？” 江清婷吸了吸鼻子，乖乖地摇头说没关系。 **松开了江清婷，狐疑地看着江图南，“到底怎么了？” “没事，”江图南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把江清婷抱在怀里，“刚刚只是突然走神了没反应过来，走吧，大家伙还等着呢。” **没办法，疑神疑鬼再往后看了几眼，确实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嘟囔着离开了。 而江图南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江清婷懵懂无知地看着哥哥紧张的样子，伸出手给他擦了擦汗。 “哥哥有点累，清婷自己走好不好？” 江图南牵着江清婷的手，再次往后看了一眼，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 会不会看错了？ 江图南也不敢那么肯定，但是那一眼给他的战栗和每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一样。 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家人，看着自己母亲笑容满面的样子，心沉得更厉害了。 江清婷跑着撞进了江妈的怀里，江妈催促着江图南，“干嘛呢？过来吧。” “啊，好。” 江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是真的看错了。 他加快了步伐往家人那边走过去，手放在口袋里，掐着自己的手机。 散步的时候，江图南都神不守舍，只能听到身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谈天谈树谈花草，时不时再被拉着要拍个照，要么是自己也要参与进去的大合照，要么是他拿着手机为大家拍。 江图南一直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他看着手机屏幕，几次三番都想和柳卉说点什么，但是几次都被自己的理智压抑下来了。 当时和柳卉在一起的时候提过那个男人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他不想再多说，更不想让柳卉因为这些破事担心。 说了也没用，终究还是要他来扛。 何苦再多让一个人烦恼？ 江图南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他万万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天是在这样的胆战心惊中度过的。 “哥哥？”江清婷玩累了，便走的慢了点，慢到渐渐靠近了江图南，“哥哥你怎么了呀？” “没事。”江图南马上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尽可能露出了一个没事的表情，然后蹲下来，“清婷是不是累了？” 江清婷点点头，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然后伸手摸了摸哥哥的脑袋，想要安慰他。 江图南笑着抓住了妹妹的手，放在脸边贴了贴，然后就把她抱了起来。 把妹妹抱起来的那一刻，有一种可以叫做直觉的东西突然叮了江图南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某个地方，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图南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下意识抓紧了江清婷，冷着脸再仔细往周边看了一圈，确实是没有。 一次是多心，两次也是吗？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快要开学前，柳卉约了江图南出来，顺便见了见江图南那边的朋友，沈英逸，读大学之前就见过了，所以柳卉还算是有印象。 三个人点了餐，正边聊边等，柳卉就感觉到了江图南的心不在焉。 自从她寒假有一天因为家人和朋友的原因心情不好，所以一天都没有找江图南之后，江图南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消息回的慢，经常找不到人，晚上视频的时候总是突然紧张，要不是柳卉对江图南信任，她都要怀疑什么了。 “没事。” 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虎口，笑了笑，“就最近接的单子多有点累。” 沈英逸狐疑地看着江图南，又打量了一下明显气色也不够好的柳卉，心想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都有点奇怪。 柳卉还想多问几句，但是江图南已经有了抗拒的意思，而且也不好就把沈英逸单独晾在那，所以只好把自己的担心憋回去。 柳卉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表情稳住，然后就把沈英逸面前的餐具拿了过来，帮他倒了热水洗了洗。 因为江图南状态不好，他也没有特别活跃气氛，显得有点蔫蔫的，所以柳卉又扛起了主场，在各种找话题聊天。 其实话题很有意思，沈英逸有很多可以和柳卉聊的，但是柳卉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勉强，就是强撑着让气氛变好。 而旁边的江图南没有察觉到这个，只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英逸是习惯江图南这种情况的，高中遇到过几次，江图南遇到了事情就这样，会自己思考，想解决办法，不会告诉别人，然后自己捋。 可这是了解他这种情况的人，不了解的只会觉得他冷漠。 就像曾经无数人认为的那样。 沈英逸看着柳卉吃力地想让江图南也加入进来，让他开心，就觉得不能这样。 他咳嗽了几句，然后说要去买点喝的，饭菜有点辣，店里的饮料又划不来，所以就拉着江图南出去买奶茶了。 沈英逸要和江图南聊聊这件事，出于好心。 可是柳卉心里一个咯噔，她看着两个人单独出去，心里绕过了许多想法，那些想法都不怎么善意，充满了怀疑和恐慌。 突然为什么要一起出去，是为了避开她？ 还是在这样的时间，江图南的心神不宁沈英逸知道原因？ 知道了原因还要特意在三个人都在场的时候，如此拙劣地带着江图南出去聊？ 心神不宁的原因是在自己吗？ 而且还要这么明显的在柳卉的面前表现出来。 柳卉感觉很紧张，紧张到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捧着那杯还有些温热的水坐立不安。 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她最喜欢的人 那天吃完饭，直到江图南送她到了家楼底下，柳卉都没敢对江图南问出她想问的问题。 就像她一直躲避着家里诡异的氛围一样，她又开始把自己缩紧自己为自己铸造的盔甲里。 而江图南也还是没有感觉到柳卉的犹豫，还沉浸在之前看到那个男人的不适中，尤其是前两天出家门的时候，总觉得又看到了。 可是他到处查看了一遍，是真的没有可疑人物。 “那我上去了？”柳卉轻轻说了一声，把江图南的思绪夺了回来。 “好。”江图南有些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慢点，那我先走了？” “你也慢点。” 以前会有拥抱和亲吻，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柳卉转头之后就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等到开学之后，江图南就好了很多，变成了平时的样子，只是偶尔才会被柳卉捕捉到突然的焦虑。 但是柳卉还是不敢细问，只是每次都让自己窝进男生的怀里，“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以随时和我说的……” “没事。”江图南每次都给了柳卉一样的回答，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柳卉尽可能想让自己忘记这种恐慌感和不信任感，无数次对自己或暗示或明示，只是自己太敏感，自己想太多，这才能维持她在江图南面前的正常。 江图南也许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察觉到柳卉一直的不对劲，可是李黎感觉到了。 他不止一次追问柳卉到底怎么了，可是柳卉一次都不肯说。 “宝贝，你也不能一直憋在心里，就算我没有天天和你在一起都感觉你不太好了……” “你太敏感了。”江图南就没发现。 李黎叹了口气，但是刚刚叹完就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柳卉听到他叹气声音都活跃高音了不少，显得活力四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开始带上了点撒娇语气，“真没事，你想太多了，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有更好的机会吗？” 李黎知道柳卉在转移话题，可是他也只能顺着她的心思往下接，柳卉固执起来很固执，不想说的怎么都不会说。 每一次都是这样，李黎曾经有一次问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因为明明是她说，他们这几个朋友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她那时候沉默了很久，才用那种开玩笑但是又有点难过的语气说。 因为大家好像都是因为她的体贴和乐于倾听所以才喜欢她，也因为每次都是为别人解决问题，当自己有问题想说的时候，却经常被忽略了，久而久之，不管对谁，她都懒得说了。 说了其实也没用，最终要承担的还是自己。 安全感的来源也不过占据她这个人的一半罢了，还有一半再怎么不愿意，依旧是要让自己来担当。 “嗯，但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那个机会要去外地，他还是想留在这，郭瀚煜不是喜欢闯的人。” “挺好的。”柳卉点点头，“留在这也能和你一块儿。” 再随便闲聊了两句，两个人就挂电话了。 李黎从走廊里走进来，看了眼忙于电脑前的江图南。 犹豫就会败北啊！ 李黎捂着自己的心脏向前走了一步，觉得还是和江图南说一句比较好。 以前他从来不去过多打探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因为就算关系再好，他也习惯性地要划分一条界线，不能太过线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状况，只是这次柳卉丧气的时间有点长，再加上高中李黎见过柳卉不太好的样子，所以还是咬咬牙，拉着江图南去外面单聊了。 李黎其实和江图南不太熟，他不太擅长和江图南这类型的人相处，再加上两个人本来就不同班，经常都是分开行动，江图南又特别忙，所以真正交流时间不多。 所以拉着他出去聊两句的时候李黎才发现，江图南怎么也是有点颓靡的感觉。 黑眼圈重的厉害。 “你……最近是很忙吗？”李黎都不好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柳卉的事了。 江图南皱了皱眉，暗叹了口气，“还好，怎么了，突然叫我出来？” 李黎开始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关于柳卉的事情了，“啊，就是……你最近看起来也挺累的，柳卉也是，你们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想着想着，李黎就干脆一起问了，一对情侣突然都这幅疲惫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诡异。 江图南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柳卉怎么了吗？” 他突然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相处，好像没什么…… 可是细想下去，他发现，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把心思放在那个男人身上，和柳卉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心不在焉的，所以虽然感觉没什么，但是这是因为根本没有多关注。 江图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马上就变得哑了，“柳卉怎么了？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李黎想扶扶自己的额头，“她就最近精神不太好吧，开学之后就给我这种感觉。” “可能是因为我，我之前有点事所以状态一直都不好，”江图南的眉心再度皱起来了，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特别烦躁，所以眉间都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川’，“寒假的时候，我朋友也和我提过，但是当时……” 当时沈英逸聊的更多的还是江图南怎么了，然后顺带着提了柳卉一句，那时候江图南光顾着要去遮掩自己的问题了，所以忽略了柳卉。 李黎不在乎江图南后面没能说出来的话，前面那些已经足够李黎判断出柳卉为什么会那样，又为什么怎么都不说。 这下就真的是关于两个人的事情了，李黎不好插手。 两个人在外面站着沉默了。 “过几天的周末学校要办寻宝游戏你知道吧？”李黎提了一句，“要不要报名和柳卉去玩？应该还挺好玩的，就当放松一下？赢了也有奖品。” “好，”江图南马上同意了，“我会和她说，谢谢。” “没事儿，”李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应该的，柳卉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她最喜欢的人，你们两个能好就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们赢了 寻宝游戏说是说寻宝，但更像是一个游戏通关。 全校以东区的教学楼到西区的图书馆为单位，在各个地方都放有纸条，纸条上面会有很简单的脑筋急转弯，每个问题的答案都与数字有关，答对了，去往正确的数字对应的地点进行核验，然后就可以参加小地点的游戏比赛，赢了就能盖一个章，集齐七个章就能得到最终线索，去往教学楼找到那个‘宝藏’，教学楼会有‘鬼’出没，不能被他们抓住，一旦抓住，就游戏失败。 “还挺多程序？”柳卉听着前面解说人的解说，想想这别不是要玩一下午了。 “确实，任务很重。” 江图南拉过柳卉，偷偷在她耳边说，“如果实在太难太累了，我们中途离开就好，之前他们宣传的时候我特意问了。” 柳卉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人家在宣传游戏，你在咨询游戏过程能不能退出？” “大家都觉得过程太长太繁琐了。” 柳卉看着江图南恢复了活力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成功被他逗笑了。 “这个手绳是我们的参赛证明，请戴好。” 两人正聊着，工作人员就过来递了两根红绳，柳卉笑着说了谢谢就拿起其中一根，让江图南抬手，然后认认真真在他的手腕上绑好那条红绳。 江图南也拿过了柳卉手里那根绳子，牵起她的手，把她套牢。 然后就等着工作人员宣布游戏开始。 哨声一响，大家就倾巢出动，瞬间就投入了各大草丛，各大角落，各大砖头背后。 江图南和柳卉倒还好，不紧不慢的，一点不着急，他们两个选择参加这个游戏都不是为了真的找到‘宝藏’。 江图南是想让柳卉开心，别受自己影响。 柳卉原来答应也不过是因为，这是和江图南的约会，现在这么高兴是因为江图南好像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别人都在努力奋斗，这两个牵手赏花散步郊游。 不过还是在玩游戏的，那些写着内容的卡片真的大部分都在草丛里，两人随手一翻就翻到了。 问题也不算特别刁钻。 “三个孩子吃三个饼要用3分钟，九十个孩子九十个饼要用多少时间？” “三分钟，数字三。” “某人花19块钱买了个玩具，20块钱卖出去。他觉得不划算，又花21块钱买进，22块钱卖出去。请问它赚了多少钱？” “两块钱，数字二。” “桌子上有12支点燃的蜡烛，先被风吹灭了3根，不久又一阵风吹灭了2根，最后桌子上还剩几根蜡烛？” “五根，数字五。” …… 江图南一看到题目就大概知道答案，柳卉想了一下也确定了，两个人对了一下彼此的答案之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脑筋急转弯也太冷了。 第一个被江图南柳卉抽中的游戏就是在指压板上跳绳，也不为难，连着跳二十个就算过关。 柳卉率先脱下了鞋，她想感受一下踩在上面的感觉，江图南笑着看着她兴致冲冲要体验新奇玩意儿的眼神，很自然地伸手放在她身边，以防她踩下去之后感觉不太好需要有人扶。 但是还好，柳卉踩上去的那一瞬间就是表情哇噢了一下，然后捂着嘴发出了鹅笑，满脸‘这感觉很奇妙’的表情看着江图南。 江图南看她站得住，就也脱了鞋，站在上面，接过了工作人员的跳绳就拉着柳卉开始挑战。 在他们边上的工作人员完整地看到了刚刚那一幕，都沉默了。 早就知道玩个游戏会这样虐狗！ 两个人失败了一次之后第二次就挑战成功了，工作人员欢呼着在他们的手指背部盖了个可爱的小章，然后就打算让他们继续游戏，玩的愉快。 结果没想到男生女生说了句谢谢之后又开始了。 女生坐到了一旁的草地上准备穿鞋，结果男生就那是单膝跪地，先帮女生把鞋带解了，然后特别温柔地捏住了柳卉的脚，帮她把鞋穿好。 工作人员：是人吗？ 柳卉被工作人员的视线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直往后缩。 “别怕，马上就好了。” 江图南笑着帮柳卉把鞋带绑好，就带着她去下一个玩乐的游戏点了。 之后的几个也不算难，但是就是容易狼狈，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好玩。 等到差不多集齐了五个了，也过去两个小时了。 第六个游戏比较暧昧躁动，很多单身男女都在那里起哄——用嘴传纸巾，只是每次传纸巾的时候都要撕开来，看到谁那里传不了。 柳卉拿到这个游戏的时候有点尴尬，他们两个到那儿的时候正好就差两个位置，就轮到柳卉江图南两人补位。 而江图南直接脸黑了，他不太想玩这个游戏，但是所有人都在起哄，他和柳卉也是最后两个到这边的了，如果卡着不去参加所有人都要等。 “要不玩一下吧，”柳卉拉着江图南的小拇指，撒娇着说，“如果传过来太过分的话就不接认输就好。” 江图南这才点了点头。 为了游戏的有趣，所以都要男女间隔着玩，柳卉前一个正好是男生，所以柳卉只能站在江图南和那个男生之间，然后江图南也只能站在最边上。 队伍里也有一对情侣，但他们正好是在最前面，女生又是站第一个，所以倒是没什么，也没有太过分把餐巾纸撕扯的太小。 而之后的单身男女就玩的比较刺激了，那张纸越传越小，到柳卉那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很小一片了。 起哄声更多了，还伴随着口哨声。 江图南脸黑到了一种没法好好看的程度，柳卉也是退缩了，看着那个男生接过纸片的样子，她就想说她认输，结果那个男生倒是像玩嗨了，完全没管柳卉的躲避动作，直接了当地要迎过去。 柳卉懵了。 江图南直接扯过了柳卉，让她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很坦然地接过男生的纸片和他惊愕的目光，并且顺利地将那一点纸片再次一分为二。 随后，他就纸片连带着唇，贴在了柳卉的唇上。 “你看，我们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什么 第六个游戏顺利赢下之后，第七个游戏就快很多了，江图南和柳卉拿到了决赛资格，和之前也已经拿到了七个章子的三队一起进了教学楼。 “这次活动主办方是校学生会吧？”柳卉看着乌漆嘛黑的教学楼，心想这最后的进程跟进鬼屋似的。 “听说是，”江图南也觉得这里实在是黑了点，灯全关了，所有的窗帘也都拉上了，营造出了一种很诡异的氛围，尤其是他们最后说的还是‘鬼’抓，“弄得真挺好的，还被批了，这么大一栋教学楼能拿出两层玩这种游戏不容易。” “确实。” “来人了。” 两个人一边小声聊天，一边找最后的那个宝藏，一直听到远边有跑步和尖叫声，但是好在离他们这里都远。 可是随着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声音就逐渐弱下去了，然后归于平静，到现在就离他们越来越近。 江图南和柳卉进来之前都商量好了，不玩那种你追我跑的急速游戏，慢慢来，小心走，走稳路子。 所以两个人刚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就起了身，不再找东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一间大教室，然后默默走到最后，躲在空调旁边的窗帘后面，虽然会露出脚，可是漆黑的环境估计是瞧不出来的。 虽然天天都有人在这教室里上课，但是后面这种窗帘不会有人专门注意去做清洁，一堆积灰，两个人呆在这里差点没被灰尘淹没了，直咳嗽。 外面的‘鬼’好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脚步声明显加快了，还更重了。 柳卉急忙捂住了江图南的嘴，江图南也立刻捂住了柳卉的。 两个人温热的呼吸都打在了彼此的掌心，因为周边的安静，所以另一人的喘息声显得越发大了。 本来有点可怕的场面变得有些暧昧，两个人靠的极近，相互依偎，又互相听着感受着互相的呼吸。 外面那些‘鬼’的搜查还有寻宝的目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江图南看着柳卉小心的样子，惊慌失措的眼神到处乱飘，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把自己当依靠，他就不是很想管游戏了。 那个男人的事情也不想想了，他抓着柳卉的手，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同时也不再捂住她的嘴。 江图南对着柳卉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在隐蔽的窗帘后，那些灰尘在身后的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会发光的星点，门外的脚步声也仿佛变成了心跳的动静。 柳卉紧张地从攥着江图南的衣角变为攥紧他的领口，微微踮起脚在温暖的余光中接吻。 然后他们就忘乎所以忘了余光暧昧温暖的同时，还会透光，窗帘上会印出他们的影子。 过程中两个人确实没有尖叫逃跑，遵循本心，平和地被‘鬼’抓住了，没能最终寻到宝。 但是这个游戏的真正目的还是实现了，柳卉很开心，也没有那种心事重重不对劲的样子了。 李黎晚上就被江图南请吃饭了，和他们一起，李黎一见柳卉那个甜蜜的样子就痛心疾首，还真哄好了。 就这样就哄好了！ 李黎想想以前高中的时候就觉得愁苦，这日子没法过了。 之后柳卉的心情就一直很稳定，而江图南也很少露出那样令人不安的样子了，就算有什么，也都会避开柳卉。 两个人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 而且这个学期柳卉参加了两个比赛都拿到了前三名，江图南的小程序编程也打出了名气，虽然单子还是少，但是有人会主动递出橄榄枝了，不用他自己再去各种报低价求单。 柳卉以为该到转运的时候了，结果白天刚刚这么想，晚上就接到了她奶奶的电话。 “卉卉啊，在干嘛啊？在学习是吧？” 奶奶每个月都要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柳卉的生活，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每次的电话内容无非是问问吃没吃饭，穿的好不好，暖不暖，学习的怎么样，而每次也都是奶奶自己的自说自话，柳奶奶不太会用手机，每次贴在耳边都不知道怎么贴的，听不清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 再加上老人家说的都是老方言，而柳卉从小到大就只说普通话，不太会说自己家乡的方言，所以有时候两个人很难沟通。 柳卉有时候会后悔，方言算是一种传承，是一种属于自己家乡的特色，她却没能抓住。 而生活中也因为这个导致与长辈的有时候的沟通也显得很无力。 柳卉对她奶奶是喜欢的，虽然她不是奶奶最喜欢的小孩儿，但是亲戚里，她也是疼爱自己的。 “没呢，学完了。” “吃饭了吧？” 柳卉刚想回，奶奶就开始说自己的了，“这个点肯定吃了吧，要用钱就用嘞，不要省钱，好好读书啊，柳卉一直都是个努力的乖孩子。” “你爸爸妈妈最近还好吧？” 说完了一大堆，奶奶才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柳卉马上就开始有种生理反胃的感觉了。 “还好吧，最近联系的少。” 奶奶笑了几声，什么也没说，什么前情提要都没提及，只是来了一句，“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爸妈，你懂的对吧？好好拉扯拉扯他们，你一直都这么乖这么好，明白奶奶意思吧？” 柳卉的脸直接冷下来了，她想开口说话的，但是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之后柳卉奶奶说了什么她已经没印象也不在乎了。 她挂了电话，对着桌子上的一堆书还有开着的电脑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柳卉不知道她爸妈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又到底做了什么直接捅到了长辈面前，但是这个球却又莫名其妙推到了自己的眼前。 过完年之后，江图南不对劲开始，柳卉一直处于很焦虑的状态。 每次到了这种感性的情感占据她的整个脑子的时候，柳卉就会开始想很多，那小几个月柳卉不止一次在深夜痛哭，失眠，也不止一次在对话框里打出很多字想要去开口问。 问柳爸，问柳妈，问江图南，问问到底怎么了，问问为什么改变了又改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她还是懦弱地逃避了。 但现在已经逼到她面前了，破罐子破摔似的，柳卉又打开了两人的对话框，可是在写完一堆字之后，她又松开了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惊喜还是惊吓 嗡嗡嗡—— 嗡嗡嗡—— 嗡—— 一连串的手机消息提示不停地震动着柳卉的手心，没完没了地闹腾着她的脑袋和心脏。 一打开手机屏幕，上面就是三个好友发来的消息，右边红色的数字都是两位数开头。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闲得无聊的时候没有人找，找别人也没有回应。 心情不好特别忙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来。 柳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管，可是黑色没能吞噬所有的画面和情绪，反而成为了一张完美的画布，将所有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从最底处抽出来，泼洒在上面，循环在你的脑海里播放。 连带着声音也不放过。 柳卉放弃地睁开眼睛，躲进了洗手间，打开了那个挂满了红色讯息的社交软件，不出乎她所料——全是抱怨。 抱怨外卖小哥一声不吭就把外卖挂在门口然后摔的汤汁四溅，抱怨今天的图书馆没开空调，抱怨今天走路走多了鞋子打脚，后跟好疼。 抱怨网络上的人又在发一些奇奇怪怪的矫情文字让本来慢慢忘却的感情又再度燃烧。 抱怨自己的父母不支持自己出国，不愿意为自己投资，抱怨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么爱自己，开始怨恨他们。 前两条还好，习惯了，每个朋友都有他们自己的抱怨风格，还有自己的间隔期，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但是那个怨恨父母不够爱的，柳卉只觉得特别的累。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对每件事定义的严重程度不同，很正常，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只是有时候柳卉还是觉得特别难受。 在现在这种感觉就越发浓重，逼的人险些呼吸不畅。 不一样没关系，但是当一个面对更难熬的情景的人要去宽慰一个面对难熬但是没有那么难熬的情景的人的时候，这种比较感没有办法地侵蚀着骨肉。 不支持出国不投资，但是还有苦一点的解决办法，自食其力，或者更难受一点放弃留国求稳定，没有那么爱自己的父母还是父母。 可柳卉觉得自己的父母恐怕不能再一父一母合起来说了。 “卉卉！你在上大号吗？怎么这么久！我想上洗手间！” 柳卉的情绪还没能被好好压制住，门口的室友就在喊了，她没办法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疼痛马上就把那种委屈痛苦的酸涩感给代替了，她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笑着给室友开了门。 手机的消息还在不停地砸向柳卉，柳卉只给自己十分钟时间痛苦，然后就开始回复这些讯息。 她向来是最会处理这种问题并给予恰当安慰的人了，所以没什么难的。 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共情，凭借着肌肉记忆就能打出一连串的文字。 只是柳卉的眼神是空洞的。 她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会掩藏自己情感并有些虚伪带着面具的惯会讨好人的人，只是她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到了这样一种严重的程度。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是在什么时间点就改变了，所有的变化都藏在细节里，一天两天察觉不到，可是一年两年就能累积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江图南回到寝室之后感觉到了格外的放松与开心，每次和柳卉待在一起就能让他一瞬间拥有了笑容，不过这也是有两面性的。 有时候，柳卉是一个强力丸，就像那天在他家里，让他能增加效率。 而有时候，柳卉是桃花源温柔乡，就像现在，让他沉浸在幸福中，沉浸在两人的相处记忆中。 这种幸福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江图南看是家里的电话，自动自发走到了阳台，关上了门，“喂，妈，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很安静，但是又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像是在翻东西产生的淅淅索索的摩擦声。 江图南有点奇怪，这是不小心点到了电话？ “妈？听得到吗？妈？”江图南没当回事地再多叫了几句，想着再不说话他先挂了。 刚准备挂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句很小很轻的颤抖的哭声，“哥哥……” 江图南的脑子马上炸开了，他抓紧了栏杆喊着江清婷的名字，“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妈妈呢？” 江清婷就是哭，但是又是憋着劲的哭，一点声都不敢漏出去。 “没事没事，你慢慢说，别怕，”江图南眼圈都红了，那个好不容易被他放下去的错觉现在疯狂叫嚣着，“怎么了？你现在有危险吗？” 江图南一直哄着，柔声安慰着，江清婷才小声地抽噎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妈妈……妈妈睡着了，叫不醒……爸爸来了……呜呜呜，爸爸把我关在了衣柜，把我……锁起来呜呜呜，手机没电……妈妈叫不醒，爸爸在翻东西，我不知道他要做什——” 江清婷还没说完就突然挂了。 江图南马上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冷到了头。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刚刚江清婷挂电话时的动静，没有脚步声，翻找东西的摩擦声还在很远，大概是没电了，而不是被那个男人发现强硬着夺走了手机并关了机。 江图南马上打电话给他姐姐，和她说了情况，请她帮帮忙，打电话报警。 然后他马上拿上了个充电宝，急冲冲地就出了寝室门，连室友的疑问都来不及回答。 出校门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辅导员，向她请了三天假，马上就坐上了通往市区的专车大巴。 李黎一脸懵逼地看着江图南焦急地离开，和另外两个室友干瞪眼。 “什么情况啊……” 三个人想着可能是有什么事，也就没多管，直到晚上快到门禁时间了，江图南还没回来，他们这才着急了，刚想全体出动找找这个不接电话消失了的江图南，辅导员就来查寝了。 “干嘛呢？这个点了还出去？” “不是导员，江图南突然联系不上了，我们正要找他。” “啊？他给我请了假，家里有事，这几天就不来学校了。” 李黎和两个室友：？？？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吓先来 柳卉晚上因为心情不好也没有和江图南主动发信息，所以直到第二天想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请假了。 还是李黎告诉她的。 “江图南和辅导员说的是家里出了事，但是具体的没说。”李黎看柳卉很担心，感觉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吧，好像只请了三天假。” “可是联系不到他，发信息，电话，都没有回应……” 柳卉知道江图南不是这种不回消息的人，看到了一定会回，可是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啊…… 想着想着，她又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次直接关机了。 柳卉都没空管自己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江图南那里到底怎么了。 虽然江图南之后一直没提，柳卉也是一幅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但是他爸爸那件事一直是柳卉心里的一个疙瘩。 柳卉习惯于每件事都往最糟糕的方向想，这样就能有个十足十的心理准备，所以这次在柳卉心里，江图南的父亲就是最坏的方向。 但是柳卉又不好问李黎，她下意识觉得这种私密的事情，江图南不和她说，应该更不会和李黎说。 就算是说了…… 柳卉也该是不好问的。 她只能发短信给江图南，问问他怎么了，希望他有空的时候回个电话，说说她很担心。 但是白天发了一大堆，晚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回应。 柳卉开始更焦躁了。 第二天他们班轮到要去实践楼做商业实践，就是模拟建厂，生产，销售，要花个半天的时间进行一轮实验，第二天二轮，第三天最后一轮然后做报告。 柳卉有点神不守舍，但是好在她负责的部分不麻烦，所以开点小差也没关系，照样能往下进行。 其实这个实验本来就是一个作秀走场，大家做好填好数据，给学校留一个底就没事了，但是总有些人格外较真。 各个组都挺好，做到最后还有一个小时就能结束了，但是谁知道之前小组赚钱最多的那个组突然吵了起来。 两个男生直接站起来吵架，一个指责另一个不听领导，瞎买瞎用，让他们开始赔钱。 另一个指责那一个瞎领导，说了这样好，偏偏要那样。 越吵越凶，越说越脏，班干部要去拉架结果反而受牵连，因为那两个人干脆直接打了起来。 班上男生少，女生多，能拉开两人的少，但是那两个脾气上来了完全不管，动作幅度越来越多还不服管。 柳卉离他们比较近，还没来得及往后站一点，就直接被他们动手砸东西给误伤，直接打到了眼睛。 这么一下让柳卉直接痛的哭了出来，眼角那里还被划出了血。 班上马上安静下来了，三秒过后就是所有人的惊呼。 “柳卉！没事吧？我的天……” “卧槽，那是弄到了眼睛？！快把她送去医务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卉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疼的要命，那只被砸到的眼睛睁不开，另一只被泪水糊住也打不开，她陷入了一个人的黑暗。 江图南一路上都和亲戚们保持着通话，他们也报了警，但是等到警察到了江图南家里的时候，只看到了江妈和江清婷睡在床上，衣柜是开的，其他没什么了。 江图南拿着电话和警察解释了一遍，麻烦着自己的亲戚带他们去趟医院，不知道什么情况，江图南越发面无表情，脸黑的能滴出墨水。 等到江图南赶忙到了家，江妈正好醒了，警察站在一边皱着眉。 “到底怎么回事啊？”江图南的舅舅姨娘问道。 江图南也一脸严肃地检查着江清婷和自己妈妈，问他们有没有事。 “你们怎么在这？”江妈明显不知道什么情况，有点晕晕乎乎的，“怎么？你们怎么都这幅表情？” 江图南一群人没想到江妈什么都不知道，好在江清婷这时候也醒了，一睁眼，她就大哭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怎么了！”江妈被江清婷突然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开始觉得不太对，但是脑子莫名有点糊，晕晕乎乎的，理不清思路。” “清婷，到哥哥这里来。”江图南把江清婷抱在腿上哄，“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不是……爸爸……爸爸听到了我的声音，我想躲起来，可……可是，可是……衣柜里躲不了，他发现了妈妈的手机在我手里，我被吓到了，呜呜呜，好吓人，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江清婷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后脑勺摸，“疼……” 警察抓着江清婷的手，让她别乱碰，检查了一下，后脑勺那里有一个包，像是撞出来的。 “不会脑震荡吧……” “姨妈，能不能带着清婷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留在这里和警察讲一下情况，”江图南现在脑子艰难地留下一丝清明，他再三问着江清婷事情是不是就是在电话里说的那样，确定了之后，才真的让亲戚先带着她做检测，然后再解决江妈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妈，你怎么会睡的那么死？我爸……闯了进来，还直接把江清婷抓住锁进了衣柜，你都不知道吗？” 江妈在刚刚的闹腾中知道了问题很严重，脸都白了，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警察，“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是出去超市买了个东西，然后回来就觉得特别困，就把手机给了清婷，让她帮忙记得等会叫醒我，我就直接睡着了，之后什么动静我都没听到，还是你们来了我才醒……” 警察坐了下来，仔仔细细问了一些细节，大家才弄清楚怎么回事。 江妈买了东西之后就先把那些东西放在便利店的桌上，然后又去买了点关东煮，准备给江清婷吃点零嘴，买完了就坐在凳子上喝了口水，水里被注射了安眠药，所以江妈才会睡的那么死。 再加上江图南之前看到的以为是错觉，其实是真实的人，联系起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江爸应该跟踪他们一家很久了，然后今天找到机会下手，趁着家里唯一的大人睡死过去，破门而入，把江清婷给关起来，然后把家里的现金找出来全拿走了。 又是钱，永远都是为了钱。 警察带着一大家人去备案的时候，江图南的神情可怕的很，双手攥拳。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伤害 柳卉的伤口其实不严重，砸过来的东西小，柳卉也下意识闭了眼，所以就是肿了而已，没有伤害到眼球，多休息消消肿就好。 而眼角的那个划口也不深，不需要缝针，消消毒就好了，让它自行愈合。 辅导员过来陪了一下，再三确定没有事就去处理班上的那些事情了，只留了柳卉的室友，等医生消完毒然后陪柳卉回寝室休息。 “眼睛肿的可能还是会很不舒服，但是尽量不要哭啊，越哭越难好，虽然你眼角那里不严重，但是还是不要被细菌感染。” “知道了，谢谢医生。” 柳卉抹了抹眼泪，尽可能地憋住，刚刚那下实在是太吓人了，忍不住，而且柳卉有一个毛病，本来就爱哭，生病受伤之后就更甚。 回到寝室之后，她挥手让两个室友回去继续实践，不用管她了，只不过是小伤，她躺着睡一会儿就好。 两个室友看着柳卉爬上了床，安安稳稳睡下之后就走了。 柳卉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有点想哭了，真是无妄之灾。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信息列表，江图南还是没有回复她，这都第二天了，真的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手机也不看看吧…… 柳卉其实想和江图南说她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有点害怕，有点难过，鼻头酸酸涩涩的没完，可她又不能哭。 她想要抱抱。 脑子里想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对话框里一个字都没有输入，她害怕打扰江图南，也不想用这种小事烦他，就像柳卉和同学说的，这不过就是小伤。 李黎她也不敢找，毕竟就在一个学校，要是说了他一定匆匆忙忙过来，然后也会和江图南说的。 柳卉想了想，先给谢婧汀发了个消息，虽然很矫情也很娇气，当时是好朋友，所以柳卉还是任性地拍了拍自己的眼睛，和谢婧汀说了今天的事。 谢婧汀倒是很快回复了，但是只是惊讶了几下，说了一下惹事者的不对，说柳卉倒霉就没了。 没有安慰。 熊恬那边则是没有回复，不过也正常，熊恬经常看不到消息，总是要隔好几个小时才会回复。 而严知行还有姚璇那边就是妈呀，不是吧，还有几个省略号和几个抱抱的表情包。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本来就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惊讶的情绪，痛骂惹事者的情绪，都是正确的，想要的安慰，那几个抱抱表情包也算是给予了回应。 可是好像也不太对，这不是柳卉想要的。 起码不是该给她的同等的回馈。 柳卉放弃了继续聊下去的念头，干脆地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静音，就这么无聊地睡下去就好了。 可是不过刚刚闭眼一分钟，柳卉就反悔地又把手机的静音调开，生怕真的睡过去了，假如江图南来电话她不知道。 江图南这两天确实是一次手机都没有看，全天都在派出所了解情况，跟进进度，可是没有用。 虽然用了安眠药很吓人，可是毕竟不是那种严重的案件，只是让人睡下了，小孩也并未受到暴力，只是自己磕碰晕倒了。 家里只是丢了钱，还没有夸张到动用很大的警力的地步，也不会那么被重视，更不会为此查遍摄像头什么的，所以两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那个男人本来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更不可能用身份证去租房住房，所以也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们一家只能忐忐忑忑的。 江图南姐姐那边其实提过要不先住他们家，但是提这话的时候眼神也不是那么坚定，有些躲躲闪闪的意味。 江图南拒绝了，他就算是没发现这些细节也会拒绝，没必要再拉人下水了。 他们关系好是一回事，血脉相连是一回事，但是现在早就是各自有各自的小家的时候了，人肯定会有偏袒，也一定会先顾好自己最亲的人。 小家就是最优先的那一个。 江图南的父亲是知道所有亲戚的住所的，万一因为他们去了哪里避难，他再次来这边结果发现什么钱都没有了，一时想闹事情闹到这些人家里，要怎么办？ “我再多请几天假吧？”江图南把家里的门锁换了，还又在房内加固了几道锁，他抱着江清婷，和他妈妈说。 “这怎么行？”江妈又开始头疼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没完，越发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瞎了眼，怎么就和这种人结了婚，怎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江妈的眼圈都红了。 江图南大概能理解江妈现在的心情，他拍了拍窝在自己腿上的江清婷，两个人一起给了江妈一个拥抱。 “妈妈，没事的，哥哥和我在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江清婷自己也怕的根本连上学都不敢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安慰自己的妈妈。 “我没事，”江妈歇了口气，把情绪死死压住，不想让自己的儿女为了这种糟心事变得懂事，她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尤其是江图南的，“你回学校去，这件事你不要插手管，妈妈会处理，不要影响你们两个，清婷也是，妈妈今后上下学都会接你，不用怕。” “我还是留——” 江图南皱着眉想要拒绝他妈妈的意见，就两个女人在这里，万一那个男人突然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报警肯定来不及。 “不行，你回去。”江妈也同样强硬地拒绝了江图南。 “我买了报警器，也买了很多防备用的东西，以后在外面，吃的东西不离手，不会有机会再被伤害的，没什么好怕的，他能有多大胆子？” 没有办法，江妈根本不给江图南再多留几天的机会，赶着他回了学校。 而江清婷那边，江图南离开前特意给她买了一个手机，让她带着，有什么事情就给自己打电话。 江妈也和江清婷学校的老师打好了招呼，说家里最近有点事，拜托老师多照顾，千叮咛万嘱咐让学校帮忙看好江清婷，除了她本人来接，谁都不可以把她带走。 然后江图南把那些买好的防备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才算有那么一点安心地回了学校。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信任 回学校之后，江图南才算是终于有了喘气的时间。 之前要么是在警察局，要么是在哄着惊吓过度的江清婷，要么是好不容易睡着就彻底睡死。 这几天江图南人都肉眼可见地更加消瘦了。 等到洗漱完了，江图南才撑着困意先给辅导员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回来了，然后这才想起，他三天失踪，还没告诉柳卉。 江图南马上就清醒了，赶紧把这几天一直都没空管的社交软件打开，里面全都是来自室友和柳卉的信息。 但更多的还是柳卉的，从问他怎么了，到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再到希望他没事，最后到和往常一样诉说自己做了什么，和早上起床的早安还有晚上睡下的晚安。 还有每天都有的，希望你今天能好一些。 江图南看着这些消息，默默地截了好几张屏，放在相册的专属相集里，设上密码。 那个专门的相册集还有很多柳卉的消息截图和他们的合照，还有许多柳卉曾经发给他的自拍，都被江图南好好放好了。 他赶紧给柳卉打了个电话，柳卉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喂……” 因为是周六早上，柳卉肯定不会起的那么早，所以接电话时她的声音明显的软软糯糯糊糊的，带着股咿呀学语的味道。 江图南捂着话筒，从黑暗的寝室里走出来，在外面的天台和柳卉打电话。 他突然觉得不该这个时候打电话的，柳卉还没清醒，吵她睡觉做什么？ “没事，你先睡，”江图南知道柳卉大概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回应，所以还算放心地轻声说着，“我回来了，等你醒了我们去吃饭。” “唔……” 江图南听着对面的嘟囔，笑了，“乖，先睡吧，晚安。” 然后江图南就先一步挂了电话。 “你回来了？”李黎睡在寝室靠门的位置，寝室里被他们用窗帘关着所以暗的很，即使江图南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开关门时外面传来的光还是正好照在了李黎床头，让他迷迷糊糊有了片刻的清醒，“家里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江图南看李黎也有点愣愣的样子，把声音放的更低了，“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 “嗯……”李黎揉了揉眼睛，重新躺了回去，彻底再次睡着之前还含糊不清地交代了江图南一句，“记得联系柳卉……” 江图南笑了一声，在李黎的沉睡中，肯定地回了一句，“当然。” 随后，江图南也就躺回了床，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震动闹钟，然后就也睡下了。 睡前，他发了个消息给柳卉。 ——中午十一点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带你去吃饭。 柳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室友还在睡，她们昨晚聊了聊天，聊到了三点多，所以大家都睡的很死。 按道理来说，柳卉也应该睡到中午十二点那种的，可是迷迷糊糊她总觉得大早上的时候好像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什么事一样，所以就茫然地清醒了，下意识就想看看手机，看看时间，再刷刷微博，然后继续睡，等到醒过来再点个外卖。 结果刚刚打开手机屏幕就看到了来自江图南的信息，手机通话也是和江图南的双向连接。 柳卉更加茫然了，对话时间不过几十秒，半分钟都没有，他们讲了什么？ 然后柳卉又想，江图南总算是回来了…… 最后柳卉想着，十一点可以一起吃饭了，挺好，那现在几点？ 本就十点半才醒过来的柳卉，再磨蹭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 柳卉：？？？！！！ 柳卉一个激灵，马上从床上爬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柳卉不可能化妆什么的，马上回了一句好的之后就赶紧洗漱，刷牙的时候柳卉只想着，还好昨晚洗了个头。 还有十分钟，柳卉麻溜地给自己用卷发棒烫了个头，涂了个防晒，再快速画了个眉毛就拎着包出门了，连穿什么衣服都没空想，套了条热裤，穿着一件oversize的短袖就下楼了。 眼角的伤口还没好，老老实实地贴上了创口贴，显得有些显眼。 江图南没等闹钟响，睡到九点就醒了，等到十点半的时候，柳卉还没回消息给他，他本想着再约过一个时间，晚上吃饭也行，让柳卉继续睡。 然后柳卉就在几分钟之后回了个好。 不过短短三天没见而已，江图南和柳卉两人倒是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了。 一时之间居然是互相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还是柳卉先反应过来，有些心疼地看着江图南显得憔悴的脸，然后哒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扑进了江图南的怀里，还在他胸口蹭了好多下，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皂角味才算是安心。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两个人同时问出了口，彼此又是一愣。 江图南抱着柳卉，同时汲取着她的气味，摸着她的头发，把她牢牢地困于怀中。 “什么？”柳卉还是先一步问出了口，有些不理解，明明是江图南这几天因为家里的事情都失联了，问她怎么了…… “你的眼睛。”江图南特别轻地摸上了柳卉的眼，还有她眼角处那个突兀的创口贴。 “啊，这个啊，没事儿……”江图南不提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这个伤在脸上，她下意识想要摸一摸，然后江图南就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碰。 “疼吗？” 柳卉摇摇头，“真没事，就是不小心伤到的，没关系。” “你怎么了？”柳卉从江图南的怀里探起了头，“我这是小事……你家里……还好吧？” 其实江图南有一大堆的苦恼想说，但是看到柳卉那担心的眼神，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不想拿家里的这些事情烦柳卉。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江图南揉了揉柳卉的头发，和柳卉回答自己的一样，“没事。”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好像商场里又新开了一家……” 江图南的转移话题很尴尬也很生硬，柳卉装作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样和江图南探讨着吃食，和这几天学校里发生的事。 可是柳卉心里是苦的，江图南什么都不和她说。 这会让她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旅游前夕 以前觉得时间特别慢，四十五分钟一节的课长到让人昏昏欲睡，从早到晚机械一般的规矩生活让人厌烦透了，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名为学校的牢笼。 可是真的离开了，到了大学，又觉得时间是不是过的太快了。 好像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得到，什么目标都没定更别提完成，就又是两季。 这的暑假温度比以往都低，但是令人躁动难耐的闷一点不少，暑假开始的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湿热加闷热还有雨水蒸发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城市，出趟门除了清新的被洗刷过的干净味道以外，还有一丝丝泥土的潮味。 柳卉和江图南约定了后天要去古镇旅游，两个人在一起也差不多一年了，还没有一起单独出去玩过呢。 本来想着这两天在家里休息一下，收拾收拾行李，结果今天姑姑突然喊柳卉去吃饭。 其实柳卉并不想去的，她特别不喜欢计划被打破，所有事情都喜欢提前有一个规划。 如果要出门或者约她，都要提前一天说一下才好。 虽然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要忙，但是突然的邀约就是会让柳卉突然陷入一种烦躁的情绪里，可因为现在大了，不能那么任性妄为，也不想再被评价为‘刘老板就是忙’，所以她应了。 随便打扮了一下，柳卉就出了门，她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过去一起吃饭。 哥哥也不在家，只有自己的姑姑和姑父。 三个人算是和谐地吃完了一顿饭，然后姑父就回房间休息了。 姑姑和柳卉开始坐在沙发上聊天。 两个人聊到大三了，还有两年就要毕业，问柳卉有想好之后有什么打算。 柳卉其实心里有个念头，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只是摇摇头，说还在考虑。 聊完了这些，姑姑又突然提，平时有压力的时候会怎么解压。 柳卉的脸色冷了一点下来，但还是笑着说，“就，普通的解压方式啊。” “怎么普通？” 柳卉捏紧了沙发上铺着防尘的垫布，顺带着拉了拉自己的小外套，把袖子更加往下套了套，“听歌，跑步，痛哭，不也就是这一些吗？” 姑姑好像放心了一点的样子，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普通的方法，也挺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姑姑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之前也问过你哥哥和你姐姐，”铺垫了一大堆，柳卉都听不下去了，姑姑才终于说到了重点，“要是父母离婚，你是个什么态度？” 柳卉马上就感觉到喉咙里传出了一丝刺痛，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这让她特别像咳嗽几声压住这种诡异的情况。 她看着姑姑，自己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听不出来这是一种试探一样。 蹩脚的试探。 “我尊重他们。” 好半天，柳卉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也不假，都是成年人了，还是五十岁的成年人，要做什么决定，决定背后有什么代价，都是他们自己需要承担的，更是柳卉没有资格也阻止不了的。 离便离了。 “那要是都有各自的家庭呢？” 柳卉又看了姑姑一眼，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察觉到，柳卉的眼里已经被冰冷浸透了，“我也尊重，他们过得好就好，不管怎么样，也终究是我的父母。” 姑姑看起来更安心了。 有时候柳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足够敏感细心，所以才能洞察到别人的小情绪，还是因为她遇到的人都蠢笨，一点都不会遮掩自己的小心思。 这算是提前打个样吗？ 柳卉不想仔细想，后天她就要旅游了，她想开心。 再随意聊了几句之后，柳卉就笑着离开了，关门前她喜笑颜开，关门后便是面无表情。 越来越无聊了，柳卉只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江图南家里好像恢复了平静，自从他回学校之后，就一直没什么问题了，江妈也说一直没看到那个男人出入。 门口装的监视器也很正常，除了往来的邻居，什么都没有。 江图南这才算是安心一点，呆在家里的这几天，江图南一直都在外面各种游荡打探，也不兼职也不接单了，到处寻找有没有那个男人的踪迹，让自己安心，要不就是继续去警局咨询情况，一直都不肯松口。 好几天的探查，江图南就更加放心了，起码近期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江清婷都没那么紧张了，好像没事了一样，开心了很多。 “是要和柳卉一起出去吧？”江妈看江图南收拾行李，一边帮忙一边问，“去几天啊？” “五天。”江图南没让他妈弯腰，拿过一个凳子就让江妈坐着休息就是，说她腰不好，收行李这种小事他自己来就行。 “挺好的，好好玩，散散心，”江妈也不勉强，直接坐下来了，“多去外面看看也好……” 这么些年，因为家里的原因，她都没怎么带两个孩子出去玩过，而且江图南又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现在能出去是太好了。 大学几年最好的时光，不该蹉跎在无止境的打工里。 只是和女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江妈还是觉得要多交代一下。 “钱够吗？”江妈看着江图南收拾的差不多了，问了一句，“我拿点钱给你吧。” “不用，”江图南拦住了江妈要拿手机的手，“我有，你不用管，大学这两年我赚了点，你知道的。” “赚归赚，但也总不能一直都用你自己的吧？我给你点。” “你给了我我也退回去。”江图南把行李箱盖好，还是拒绝，“真的够。” 江妈不强求了，“第一次出去玩，就你们两个人，要多注意安全，人家是女孩子，你要多照顾着，知道吗？” 一提到柳卉，江妈赶紧江图南的气息都变得温柔了，他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虽然不明显，但是把整个人的感觉都变温和了。 江妈笑着摇摇头，江图南做人她一直都挺放心，“吃喝玩乐你都担待着，不要让女孩子付钱，酒店定好了吧？” “定了，柳卉订的。”江图南想到这就无奈，“我也想全部负担的，可是柳卉说什么都不肯，坚持要自己看酒店自己付，我们商量好了，车票其他我出，酒店就让她来。” “也行。”江妈点点头，“这孩子也一直都挺乖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旅游 江图南本来想去柳卉那边接她一起去火车站的，可是柳卉拼命拒绝，说真的太麻烦了。 去古镇之前要先去b市，他们坐的是高铁，高铁站离江图南家很近，二十分钟公交就到了，可是柳卉过去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没必要让江图南舍近求远，所以柳卉说什么也不让江图南来接。 “你还提着个行李箱多累啊。” “不累！”柳卉插好耳机，和自己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箱子里都是衣服和一次性洗漱用具，轻的很，单手就能提下楼，“不说啦，我下楼呢，要去坐车了，你算好时间到站就行，我们门口见。” 说完，柳卉就哼哧哼哧地下去了，楼上还传来了柳妈的叮嘱，“随时联系！路上慢点！” 江图南那边，他只得无奈地挂上了电话。 “怎么？”江妈正收拾碗筷，准备洗碗，就看到江图南本要出门，然后妥协地又坐回沙发的样子。 “她不用我接，”江图南笑了笑，“说我不方便，让我自己去火车站，到火车站碰头就好。” 到了车站的时候，果然还是江图南先到了。 一抬头，他就看到了柳卉，柳卉也看到了他，两个人同时向着彼此走过去。 其实柳卉是想跑着扑到江图南的怀里的，因为她看到江图南的那个时候有点想哭。 憋了很久很久的委屈，痛苦，茫然，无助，在看到自己的港湾的时候，就好想全部爆发出来，躲在那个最让自己安心的地方，痛哭一场。 柳卉这才发现江图南在自己这里这么重要，这么有份量。 已经可以被称为港湾了。 可能是因为本以为会是自己港湾的人都没了吧。 柳卉的眼泪已经在眼角凝聚了，她特意在江图南快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撒娇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困了。” 江图南没发现不对，柳卉经常因为困倦而流泪，所以他也不过是擦了擦有些湿润的柳卉的眼角，轻轻亲了她一下，然后想接过她的行李箱。 “不用啦，你拿两个不好拿，拖着不累的。”柳卉吸了吸鼻子，然后左手挽着江图南，右手拿着行李箱和江图南一起去取票进站。 高铁出发时间是下午两点整，坐三小时高铁到达b市，然后两个人就打算在b市先吃个晚饭，逛个夜市，然后第二天一早吃个早饭，就坐大巴去古镇。 三个小时时间并不算长，而且这辆车的目的地刚好是b市，就算两人睡下了，也不怕坐过站。 不过当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江图南和柳卉还是都各自定了个闹钟。 天公作美，在连续的阴天和闷热中，他们出门的这一天总算是迎来了艳阳天，虽然会热一点，但起码不是闷热了。 柳卉和江图南选了两人座位，柳卉靠窗，江图南靠走廊。 下午的阳光向来是最好的，高铁上的窗帘并没有拉下，几段条状的橘黄色光条印在座位上，窗上的灰尘被照的发着星光。 柳卉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还拍了一段不过几秒的视频。 这次的旅游她打算拍一段vlog，不一定会发在网上，只是想留作一个纪念。 “晒吗？” 江图南放好了行李箱才发现柳卉并没坐下，所以猜测道，“把窗帘拉下来？” 柳卉只是摇摇头，“你会晒吗？” “还好。” “那就不拉，”柳卉拉着江图南的手，有点开心，“我想拍东西，这样的阳光很舒服，过一会儿再拉就好。” 高铁即将出发时，耳边传来了温柔又平和的提示声，伴随着一下接着一下富有节奏地拉下窗帘的刷刷声。 车厢陷入了灰暗，唯独柳卉着还有光。 大爷大妈新奇的吆喝，孩童哭笑打闹的刺耳，保洁阿姨轻声的让一下，检票员穿着整齐地来检查车票。 不过是下午两点刚刚上车就有了零食的香味。 身边坐着的人在低头看着手机，但是另一只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仅有的阳光也没有忘记照顾他，睫毛上都有光点在飘荡。 柳卉喜欢安静，但是更喜欢闹腾里的安静。 这是生活赋予的安全感。 她拿出手机对着这‘生活感’拍了一段视频，然后还是把那个窗帘拉下来了。 江图南睡着了，头歪着，没个支撑。 柳卉把身体往上挪了挪，然后轻轻把江图南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他睡的舒服点。 然后柳卉就又拿出了手机，给他们两个人拍了一下，随后，她也靠在了江图南的脑袋旁，她也想睡一会儿的，可惜就是睡不着。 这两天她都没能睡好，每天两三点才睡，早上七八点就醒，头也疼，她以为出来了就能好一点了，在江图南身边也就能好一点了，可是一切都是她以为。 她没能好。 柳卉叹了口气，开始打开了手机，就这么划弄着手机，划弄了三个小时。 “没睡吗？”江图南一清醒，下意识就是拉了拉柳卉的手，然后亲了她一下，迷糊地问着她。 “没，”柳卉蹭了蹭江图南，“不想睡，醒了就差不多起来吧，快下车了。” 等到两人到酒店已经是快六点了。 柳卉订的是标间，其实柳卉想订大床房的，她想和江图南睡一块儿，就像当时在江图南家里的时候一样，她想窝在江图南怀里。 可是想了想，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所以还是订了标间。 两个人放了行李，休息了一下就出去吃饭了。 柳卉已经查好了很多攻略，直接就拉着江图南去她早就最好标记的人气最高，口味最好的店去了。 吃完了饭就去逛逛这里比较有名的地方，然后天彻底黑了，就去市里最有名的购物街去逛了个遍。 一路上两人拍拍吃吃喝喝，玩的忘了时间忘了烦恼，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等到差不多十点了，两人才回到酒店。 柳卉打开行李箱，半箱是自己的各种衣服，另外半箱就是一次性浴巾，毛巾，装的满满的，一半是她自己买的，另一半是给江图南买的。 “省的洗了，”柳卉把浴巾递给了江图南，“也别用酒店里的，不干净。” 第一百三十九章 香味 江图南倒是没想到柳卉这么细心，不只是一次性的浴巾毛巾，还有旅游装的洗发露沐浴露，牙膏，因为柳卉说酒店里的味道不好，很杂质，她家里这种小样一样的东西她都很多，所以都带过来了。 柳卉一个个像在展出自己的宝物一样的东西让江图南觉得可爱极了，“好，那你先去洗？” “好哦，那你先收拾一下？”说完，柳卉就有点害羞的把自己的行李箱用身体挡住，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默默装了一下自己的换洗内衣。 这时候江图南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站在这里有点不适合，也有点不自在微红着脸去另一边自己的床上坐着了。 洗手间里传来了水声，可能因为开的水有点热，与门，和外界的空调的冰凉撞击在一起而产出了水雾，水雾里还揉杂着香。 是柳卉身上除却香水以外的独有味道。 还没来得及让他细想，洗手间的门就开了，那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跟着出来的还有浑身粉扑扑的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柳卉。 “你去洗吧。” 明明和当初柳卉来他家里借宿一晚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就是感觉不同了，令人心跳加速的更加厉害。 可能是因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还有陌生的白光，让柳卉的羞涩和皮肤上的粉嫩暴露无遗，所以才让氛围变得如此旖旎。 “愣着干嘛？”柳卉看江图南站着不动，便往前走了一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走神了。” 江图南进洗手间之前，柳卉又拿了一个新的塑料袋给他，让他把衣服都放袋子里，不要弄湿弄脏了。 “好。”江图南自然地揉了揉柳卉的脑袋。 柳卉心情很好，在脑袋被揉过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在她的喜爱排行榜里，拥抱第一名，揉脑袋第二名，比起接吻，将两个人的气味融合在一起，体温碰在一起让她更加心动。 奔波了一天也有点累，可是柳卉没那么快能躺床上，她还要敷面膜，涂水乳精华给脸部做按摩，箱子里的重量都是因为这些东西。 等江图南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又是另一种香味了。 柳卉贴着张面膜坐在自己的床上，左手按摩着自己的腿部，右手玩着手机。 “弄好去吹头了。”因为家里表姐的原因，江图南对于柳卉的面膜没有什么不习惯， “好！” 柳卉弄完了差不多头发也有点半干了，然后她就带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奔向了江图南。 “嘻嘻嘻，”柳卉先抹了一点爽肤水在手上，然后就笑的特别鬼地看着江图南。 江图南一眼就知道柳卉要做什么，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柳卉跨坐在他腿上，把他压的死死的，要是强行动弹柳卉，她就要倒了。 而且柳卉露出那么古灵精怪的表情，江图南就更加拒绝不了了。 他妥协地闭上了眼睛，柳卉便开开心心地把水敷在他脸上，然后就是乳，给他慢慢细心又轻柔地按摩了一番，做好了之后，江图南就拉着她去了洗手间，还搬了个凳子让柳卉坐着，自己拿着那个吹风机帮她吹起了头发。 等到全部弄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江图南让柳卉先躺回床上，然后把门锁再检查了一遍，就关好了灯，就单单留下了床头的小灯光。 柳卉睡在靠里面，江图南要去自己的床就肯定要经过她那儿。 柳卉蜷缩着，侧身对着洗手间那边的位置，江图南本不想过去的，可是灯光照在柳卉那边，让他不由自主还是走过去了。 刚刚躺下，柳卉当然没睡，感觉江图南在靠过来，她就睁开了眼，“怎么啦？” 眼睛在光亮下也显得特别亮。 江图南笑着摇摇头，然后伸手捂住了柳卉的眼睛，亲了她的唇。 含着下唇，咬了下唇，然后再轻轻点了一下，“晚安，我的小公主。” 柳卉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她猛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闷在被子里回了一句，“晚安好梦。” 第二天一早江图南就醒了，那是把闹钟关了，才六点，但是该起了，因为他们要赶早坐车去古镇，路上还要一个多小时，七点钟在附近街口的旅行社门前等。 “起来了，还要吃个东西，不然等会你会晕车的。” 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脸，一直小声在她耳边叫她。 一分钟过后，柳卉咿咿呀呀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然后又张开双臂，特别软的要江图南抱。 江图南也就抱了，坐在床上，把柳卉一把抱起，让她整个人彻彻底底窝在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把她的头发捋到身后，“好了好了，真的要醒了，去刷刷牙洗洗脸，差不多就去吃饭了，嗯？” “行李我昨晚也收拾好了，你那些东西我都理整齐了，你放进去就好，乖了，起来了。” “嗯……” 没人能在江图南一直温柔的哄中逃脱，柳卉最后哼唧了几句终于算是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了。 等柳卉倒腾完所有东西，江图南也早早就坐在一边等了，看到柳卉准备好了便拉着柳卉的手带她去酒店的自助区。 柳卉吃饭走路的时候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也算不上没精神，但总觉得她随时都能睡倒下去。 等到车子来了，两人坐在了大巴的最后面，柳卉才算是松了口气，“我睡一会儿啦，你自己玩一下可以嘛？” “昨晚是不是躲被子里熬夜玩手机？”江图南捏了一下柳卉的鼻子，然后把她的腰揽了过来，给她找了个舒服的睡姿，他也闻着她的味道闭眼休息了。 古镇的感觉果然与城市不一样，一进去那种古建筑的感觉就扑面而来，所有的住宿都是民宿，都是古宅的外表。 两个人兜兜转转好半天才算是找到了他们定好的民宿，这里民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找起来很麻烦。 不过两人没想到更麻烦都在后面，柳卉定的是标间，但是最后一间属于他们入住的标间马桶坏了，床铺也因为上一个住户弄的被浸湿了水，所以没法住人。 店家态度其实很好了，一直道歉并且为他们免费升级了房间，让他们入住了更豪华的大床房。 其实在一起一年了睡一张床没什么，也不是没睡过，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会这样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灯笼都在见证爱意 一旦接受了，其实就没什么了，两个人把行李放好就出门玩了。 其实古镇和想象的不一样，但也一样。 一样的是风景，是特色，是每一帧拍下来都如画的美。 不一样的是即使如此古风古韵的地方都充斥着被同化的商业感，还有如同下饺子一样的人聚集在一起。 “好多人啊。” 柳卉挽着江图南，本来想和他体验一下慢生活的感觉，结果发现古镇也一样是快生活，人赶着人走。 “是啊，”江图南之前其实想到了人会比较多，毕竟是暑假，很多大学生都会出来玩，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人，每走一步都要细细斟酌，“你抓紧点我，别走散了。” 进古镇之前要先买票，然后排队才能进入。 刚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染布区，五颜六色的，远看很有气势也很有感觉，柳卉拉着江图南就去拍照拍视频。 都还没进入主景区，柳卉手里已经有了一堆素材了。 一路上，都是柳卉在各种帮江图南凹造型，拍了一组又好看又搞怪的，拍完之后还说，“所有照片靠你p了！” “好。” 然后两人又拍了一张。 之后往里走，先是路过了几家店，然后才是真的陷入了古宅的群潮。 店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带有古镇特色的伴手礼，虽然知道划不来，但是还是很多人在挑选，柳卉和江图南没打算买，因为太贵也太划不来，但是还是看了很久，偶尔看到很有意思的还会拍下来。 抬头的时候，店里的天花板上还挂着各种款式多样的伞和灯笼，也都好看，柳卉一一拍下来了。 江图南早就发现柳卉特别喜欢抓拍一些小细节的地方，所有值得捕捉的地方她都仿佛不会放过。 人文的，美景的，小花小草小树叶的，什么都拍。 进入主景区之后道路就全都是石板路了，凹凸不平，没有什么规律的走向，但是就是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好像所有的不对应和参差不齐都是特意设计好了一样。 他们来的古镇很大，都是大巷子串小巷子，所以也没个方向，只需要径直往前走就是，每走到尽头就总有另一条路在等着你，你不知道目的在何处，但永远不会无路可走。 巷子长又狭窄，每家古宅上方都挂着一个亮起的灯笼。 并不是每家古宅都开了门，但是开了门的古宅里面的装修也都是古风古韵的，也没有什么空调，大家都是拿着把扇子在扇，手边还放着一杯散着热气的茶。 是想让人拍下的场面，但是热也是真热，没走多久，柳卉和江图南都流汗了。 柳卉带了很多包餐巾纸出来，她用手稍微抹开了一点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就让江图南低下头，她拿着餐巾纸一点一点把江图南的汗水给擦干。 因为是旅游，走路走很多，柳卉并没有穿高跟鞋，只穿了一双平底的凉鞋，她不高，而江图南虽然只有一米七几但穿上了鞋也将近有一米八了，所以两人的身高差让柳卉稍微垫起了一点脚，左手搭在江图南的肩膀上，右手则是擦汗。 一边擦还一边笑，江图南稍微低着头，也看着她笑。 周边的人人来人往，只有他们两个人是静止的，远处一家古宅上的灯笼正好悬在了两人之间。 柳卉刚擦完，准备把纸扔了，然后就感觉眼前闪过了亮光。 一个留着长发，扎着马尾，脖子上挂着相机绳子的男人朝着两人走过来，“不好意思，我刚刚觉得你们两的画面实在是太好看了，就没忍住拍了下来，很抱歉，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说完，他就把那张照片给柳卉和江图南看了，还表示如果两人觉得这样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他可以删。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脸都写着‘求求你们不要’。 江图南和柳卉对视了一眼，其实对这个并不介意，然后就看了看那张照片。 那个远远的灯笼在男人的角度正好卡在了江图南和柳卉鼻尖之间，四周还散着点微微的暖红光。 柳卉微微踮起脚，笑弯了眼，还歪了歪头，手指纤长，就算是静止的图片都能看出她对江图南的爱与温柔。 而江图南笑意不显，但眼里满怀的都是柳卉，双手微微扶在她的腰间，低着的头靠柳卉靠的很近，好像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想要亲上去。 柔情蜜意。 摄影师当时看到这幅画面就忍不住了，尤其是拍照时，所有人都摇着扇子说这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忙着观赏着风景深怕错过什么，只有这两人安静地独处于自己的世界，只看得见自己的爱人。 两人还如此年轻富有朝气，简直绝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看着他们渐渐露出开心满意的表情，才算是放心。 “能发给我们吗？”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小拇指，柳卉也点点头，“加个微信？” “当然！”摄影师猛地点点头，“必须的。” “等我把这张照片导出来，再给你们修一修，到时候原图和修完的图都会发给你们的，谢谢你们，祝你们旅途愉快！” “你也是，”柳卉笑着说，“希望你能拍到更多好照片。” 这个小插曲让柳卉的心情更好了，这样的小惊喜可遇不可求，柳卉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幸运的一天，她很愿意自己能成为别人眼里值得被捕捉的画面。 走走停停拍拍照，人越来越多，也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两个人躲过了人流，找到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地方吃饭，两个人正聊天聊得很愉快，停不下来，柳卉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连着好几条。 是她姑姑的消息，柳卉看了看消息，刚刚一直笑着的脸稍微垮了一点下来。 但她尽力撑住了，不想让江图南在这样开心的时间里被自己影响。 姑姑问她要不要过来吃个饭，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可是前几天才刚刚吃过而已。 柳卉和姑姑说了自己正在外面旅游，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姑姑只是说上次没有好好做一顿饭，想再聚聚，而且她哥哥也回来了，正好可以一起。 ——那等我回家吧，到时候和你说。 柳卉感觉到了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临时 柳卉正在回复信息，也想着要掩盖自己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发现江图南也接到了一个信息，并且脸色马上变得也不太好。 但马上，江图南也低下了头，他同样不想让两个人第一次的旅游因为他变得糟糕。 他收到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的讯息，是短信。 这个手机号是江图南从初中开始就用起来的，陪着他走过小灵通，大卡，小卡，所以但凡以前知道他号码的人现在都能联系到他。 所以那个男人自然也能知道。 ——现在过的挺好的吧？ ——听说还去旅游了？ ——我过得多难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种，你敢嫌弃我吗？ ——知道我在哪吗？在你妈妈家，在我老婆家，我的女儿也越来越大了。 ——你爸爸我过的苦啊。 江图南受不了了，直接起了身，硬扛着没有太失态，“我出去打个电话，有点事，马上回来。” 柳卉心里也不舒坦，头又开始疼了，从前面疼到后面，不算厉害但又隐隐作痛，这种缓慢煎熬最是痛苦。 所以柳卉根本没办法去关心地问一句，江图南也同样没法多注意柳卉惨白的脸色。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报警了。” 江图南一把电话拨过去就录了音，“我警告你——” “你要是真的敢报警我就杀了他们，咯咯咯，反正我现在也活得痛苦，一家人在底下团聚，多好？你以为装了摄像头就有用？那些花架子锁有用？” 男人的声音很奇怪，说话中还带着不正常的喘息，还有牙齿之间碰撞的小声音，更令人胆寒的是，刀磨墙壁的声音。 江图南不确保警察能不能来的那么快，所以他只能先稳住这个疯子。 “你想怎么样？” “你赚了钱吧？对吧？赚了钱，我亲眼见过你去银行取钱交给你妈，给我钱吧乖儿子，给我几万，我就不缠着你们了，嗯？孝敬孝敬你爸爸，好歹没有我也没有你……” 涉及到金钱就更好说话了，这算是敲诈吧，还有死亡威胁，江图南故作冷静，“可以，但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没有那么多。” “没有就给我凑！”男人明显情绪更加激动了，讲话吐字都开始不清楚了起来，神智仿佛也不清楚了，“几万都凑不出来！够买什么啊！一次都不够……不够……” 江图南想到了一个男人会这么疯癫的答案，如果答案是正确的，那他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警察抓他是一定的。 江图南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他尽可能不表现异样，“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别去乱动手，你卡号多少。” 这时候男人又好像恢复了点理智，恶狠狠地说，“你当我傻！留下证据！你给我赶紧回来！直接取现金给我！不然我就……最晚明天，明晚之前，我要钱！”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 话都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一点机会都没留。 江图南咬了咬牙，打电话给了之前他特意留下联系方式的警察，和他说明了情况。还坚持加了微信，把信息的截图和音频都给了他，并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久到柳卉都觉得不对劲，她先付了钱，和服务员说了等会回来，麻烦他们照看一下东西，就匆匆忙忙出去找人了。 但还好，江图南就在门口不远处。 “怎么了？”柳卉靠近了才发现，江图南满脸都是汗，柳卉没把餐巾纸带出来。所以只能用手擦了擦他的脸，“出什么事了？” 江图南知道瞒不下去了，他也必须回去一趟。 “抱歉，家里出了急事，明天我就要赶回去，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对不起，好好的一次旅游弄成这样……” 江图南仍旧没有把具体的事情告诉柳卉，柳卉只呆了几秒就说好，她拉着江图南重新进了饭馆。也不多问，“再吃一点吧？我帮你看明天的车票，没关系的，别太担心。” “你不生气吗？”江图南犹豫了片刻，拉住了柳卉的手，一直摩着她的手背，“难得的旅游……” “事出突然，没关系的。” 柳卉亲了亲江图南的手背，毫不在意。 然后她就给江图南夹了好几筷子的菜，让他继续吃，之后就埋头查看明天的票。 因为是临时买票，所以专车会贵一点，还要算着时间，然后再买回家的动车票，柳卉琢磨了半天路途可能遇到的堵车和车子发车可能晚点的情况，很快就定好了票。 “我把钱给你。”江图南看柳卉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有些不赞同。 柳卉直接撒娇过去了，“你和我客气什么呀，快吃！明天我们要早点起来，早点回去，今天要不不逛了吧。” “逛吧，”江图南舍不得让柳卉就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就离开，他们本想慢慢地感受这种别样风光，现在需要赶着玩已经很不好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看，就光在路上花时间了，“累吗？要不要先回去一趟？” 柳卉理解江图南的坚持也没再拒绝了，“不累，那吃完再去吧？把几个主街逛一逛，坐坐下午也有的船就回去吧，早点休息。” “听你的。” 两人好歹也紧赶慢赶玩了一个下午，还进了特色酒吧听着民谣喝了点酒，也算是开心，短暂地忘了各自家里的悲哀。 回到酒店后柳卉就先催促着江图南去洗澡了，然后偷偷出门和民宿老板沟通了一下。 民宿老板拿了几盒古镇的特色点心，还有特色装饰，都是柳卉拜托老板找的，出来一趟怎么也要带点东西回家。 柳卉检查了一下质量就爽快地付钱了，拿回房间的时候，江图南正好刚出来。 柳卉笑着把东西分给他然后捂着耳朵古灵精怪地说自己不听，买都买了，给阿姨和妹妹，然后刺溜一下就进了洗手间。 关门的那一刻柳卉才算是解开了伪装，开上水龙头，坐在地上安静地哭。 其实没什么的，只是有家里的铺垫再加上这次的旅游并不完美，所以让柳卉特别想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卉的每一份期待都以糟糕结尾。 她怕极了期待。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好一坏 洗完了澡，柳卉就看到江图南已经把他的东西整理好了。 “我明天早一点起来收拾吧，东西也不多，”柳卉擦了擦头，“有些东西明早我还要用。” “好，不急，也不用那么早，车子反正会在古镇门口等我们。”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脸，因为刚刚才洗完澡，所以江图南并没有发现柳卉眼眶红的并不正常。 “我帮你吹头？” “先让它自然干吧。” 柳卉拿起了自己的水乳先给自己擦了擦，然后又倒在手上，挑了挑眉，让江图南过来接受按摩。 之后才算是要吹头。 第二天六点就要醒，所以两人打算早一点躺下来。 有一点点尴尬，虽然当时柳卉也和江图南睡在了一起，但是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有些迷糊，而且还算是柳卉先躺下来，江图南只是作陪罢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两个人都清醒地知道两个人是要躺在一张床上，睡在一起，所以有些扭捏。 “你睡哪边？”江图南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个尴尬，然后主动开了一个话题。 “左边吧。” 柳卉干脆地先爬了上去，然后躺在左边，江图南也随即躺了上去。 气氛更加诡异了，比起甜蜜，更多的依旧是尴尬。 两个人不知道该平躺着还是侧躺着。 柳卉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不知道怎么动才好，江图南也一样。 但是十分钟过后，柳卉觉得好累，躺的都出汗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侧了侧身子，攥住了平躺着的江图南的小拇指，朝他靠过去了一点。 这个氛围其实很适合聊聊深层次的问题，不再小打小闹。 江图南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一个温热的手就碰上了他。 “再开学就大三了，你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吗？” 柳卉其实更想开口问问他家里怎么了，但是转念终究没敢问出口，如果真的那么好说，江图南应该会主动解释的，可他没有。 所以柳卉还是当了个傻子，换了个话题。 开始说话气氛就显得柔和了很多，江图南也转过了身子，握住了她的整只手。 “我大三会去找大公司实习，然后就工作。”江图南将散在柳卉脸边的头发拨弄了过去，动作柔的不行，声音也是，“你呢？” “我想考研。” 柳卉又往江图南那边靠了靠，“你工作会想去北上广那边吗，大城市……” “不一定。”江图南亲了亲柳卉的额头，“实习如果能面试到大公司，可能要去外地，但是真的工作……” “你考研想去哪儿？大城市吗？” 柳卉听江图南的不确定反而拥有了一些期待，她不会去考别的城市的，她知道难度会大，留在本市，考本部，是最稳妥的。 尤其是她还想跨专业考研，本部很优秀，她都不一定能说自己考得上，就更不会去找‘死’，选择外地了。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我想考本部的翻译，”柳卉窝进了江图南的怀里，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靠近肩颈，整个人毫不保留地让江图南拥抱，“以后也想留在这里，家人和朋友都在这，我不太敢出去……” “我也是。”江图南玩了几把柳卉的头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找到了藏于下面的耳朵，轻轻咬轻轻亲，“更想留在这儿……” 柳卉有点安心，但是安心之余那些恐惧依旧暴涨了。 她没有办法地想到了当初初中的不是约定的约定，也没有忘记自己总是有期待就有绝望。 但是她还是把这些藏下来了，选择了相信未来。 她抱住了江图南，江图南也抱住了她，就像初中一样，这个没有完整宣之于口的约定也立下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马不停蹄地收东西，吃早饭，然后赶车，直到快中午才到了a市。 江图南坚持把柳卉送到了家才又离开，这次他打了车，联系了那个男人，同时也联系了警察。 男人让他去家附近的银行取钱，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江图南只好听他的，但是没什么怕的，因为警察已经在这附近了。 他刚刚从银行取出两万多块，电话就响了，“放到旁边巷子的垃圾桶里，快！” “我没有袋子。”江图南拖延了点时间。 “直接放！快！” 说完，男人就挂了电话，但是江图南听出了他的兴奋。 江图南完全按照男人的说法把钱放进了垃圾桶，然后就离开了，装作回了家。 家楼下有一个便衣在等他，保护他，之后便不再关他的事了，只希望那个男人是真的如他料想，也能抓出更大一批人，这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惹是生非了。 江图南亲眼看着他被抓捕，亲眼看着他被关进警车，然后再和警方沟通了一下细节，才算是结束。 之后再也与他无关了，他也会在调查期间受到保护。 结束了。 柳卉回到家的时候她妈妈还很惊讶，虽然提前说明了情况，可是柳妈还是没缓过劲来。 “那些酒店钱怎么办啊？” “肯定不能退。” 柳妈有点不高兴，但是柳卉已经管不了了。 “我晚上去姑姑那吃个饭啊。”准备回来的时候，她也和姑姑那边联系了，姑姑那边说可以，所以她就干脆快刀斩乱麻了。 有时候柳卉会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酷爱逃避，但是等到事情真的要发生了，她又会很主动地去接受问题，解决问题。 柳卉洗了个澡，睡了个觉，然后就给自己好生化了个妆打扮了一下，仿佛要用自己最好的姿态去面对一个不够好的真相。 等到了亲戚的家里，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吃饭聊天，谈谈心，等到快八点了，两位长辈才算是准备说那个三人都心知肚明要说的事情。 旁敲侧击，各种铺垫。 柳卉都听厌听倦了。 在姑姑又要说出一句如果之后，柳卉打断了她。 “他们现在是准备离婚还是已经离婚了。” 姑姑和姑父没说话了，安静地低下头，像是在想要怎么说，但是最后还是姑父开了口，“已经离婚了。” 好家伙，柳卉的指甲直接被掰断了，大拇指流出了一堆的血，但是被她死死捂在怀里没放出来。 柳卉知道他们肯定有问题，肯定会走到最后这一步，但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受到足够尊重，起码和她一起谈谈之后才会离婚，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脱 电视声，窗外的雷，雨猛力击落地面，还有姑姑说话的哽咽和哭泣。 其实柳卉已经开始放空自己了，那些为她好，想让她别难受的安慰的话已经被她屏蔽了，她甚至都不想哭，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机械地用手轻轻拍打着姑姑的背部，安慰着她没事，没关系。 对于她说的因为不知道怎么告诉柳卉这些事好多天都睡不着，夜夜哭还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知道她现在应该好好安慰自己的姑姑，还有姑父。 “你们不需要因为这件事而太过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不过肯定还是你最难过……你才是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伤心的，都要说……” “也别怨你爸妈——”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婚姻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算结束了彼此的感情，他们也都是我爸我妈。” 柳卉笑不出来，冷漠地看着她哭成泪人的姑姑。 “对……对，确实是这样……”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同时开了口，不用猜柳卉就知道之后的话都是带有社交色彩以及劝告的。 但是都很虚伪，不是说两人为柳卉好的心情虚伪，是那些话，所有为了宽慰人的话，还有希望不要有怨恨的话，都是空的。 比如不要怪你爸爸，他不是不想说，但是他愧疚，不敢面对你，才需要姑姑和姑父来开这个口。 背着柳卉离婚，几年不回家，所有这些没有完好遮掩的丑陋，这不愧疚？ 比如如果有新家庭你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婚姻嫁娶是你的事情，柳卉能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比如问柳卉，家里的情况她没有察觉吗。 怎么可能不察觉，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原以为会尊重她，大家一起把话说开，然后再离婚。 就因为这个，所以柳卉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有没有可能挽救，结果已经离了。 而且是在她刚上大学离的。 浑浑噩噩离开了亲戚家之后，柳卉直接和柳妈摊牌了。 看着她妈妈哭，柳卉也没什么难过的，不过是递纸巾，然后用同样的轻拍姿势安慰着她，听着她说。 两个人在柳卉大学刚开始就离了婚，柳爸主动提的，还说柳妈如果不离婚，就闹上法庭。 离婚的事先瞒下来也是柳爸提的，说不想伤害柳卉。 然后就是柳妈开始无止境地埋怨着柳爸的不是，还说柳爸出了轨，现在要结婚的女的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出轨对象。 可柳卉想到的只有柳妈也出了轨，还被她当场抓住。 这只让她觉得恶心，两人都同等的恶心。 等到柳妈不再哭了，说完了，柳卉又开始极其冷静地要看离婚协议书，确认了现在居住的房子最终会过户给她才安心，紧接着就是盘算家里的财产。 协议里并没有提起财产分割，只提及了生活费，柳卉和柳妈一算，家里不过几万存款，而据柳卉知道的，自己爸爸这么多年也根本没赚多少。 柳卉越绝望反而越平静了。 等柳妈真的不需要陪了，她就打了电话给柳爸，要求了要当面聊一聊。 这件事就算是初步处理完了。 柳卉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冷漠，她没哭，甚至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只是觉得没有意思。 一点意思都没有。 深夜之后，柳卉便想了想之后的规划，在业余时间一定是要去兼职打工了，家里不可能一直靠柳爸生活费的，柳妈还是个家庭主妇，除非等到了退休年纪，不然不可能有收入，所以她要扛着。 等算完了家里的开支，还有想了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之后，已经三点了。 柳卉这时候才突然觉得恐惧，眼泪不需要情感的崩溃就已经悄然决堤。 等柳卉意识到的时候她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给自己最好的几个朋友发了信息，说父母离婚了。 应该说幸好吗，起码有一半的人是给了柳卉力量的，还有一半的人…… 第二天柳卉看着那些有很多字的对话框，看着未接电话，看着空白或者只不过有单单几个表情的页面，还是平静。 家庭也好，朋友也罢，好像都是这样。 柳卉记得以前他们几个朋友还会偶尔打个电话，视个频，聊几小时的天，渐渐的越来越少，再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每年的生日，他们由每次都卡零点给祝福到第二天早晨才会在醒来的时候发来一句生日快乐。 好像身边人都一点点变了，关系也变了，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都意识不到这种改变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柳卉向来痛恨改变，改变就意味着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感又要崩塌变化了。 可连她自己都在改变，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的变化，怎么去阻止别人的。 她没告诉江图南，即使在一起一年了，有些丑陋柳卉仍旧无法摊开告诉他。 这和其他人的恋爱好像不一样，起码她所知道的在一起一年并且也甜甜蜜蜜的人，都早就已经可以很随心所欲地在对方面前做真实的自己了。 可柳卉做不到，而且她私以为，江图南也没能做到。 她终究又放下了手机，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了。 江图南那边回家的时候，江妈和江妹都有点懵，“你怎么就回来了？” 他妈妈刚刚做好饭，准备带着江清婷吃饭，结果江图南这时候回来了。 “不是说玩五天吗？” “啊，有点事，就先回来了。”江图南主动上前拥抱了他妈还有他的妹妹，放松下来地让他们先吃饭，他回房间休息一下。 江图南阻拦了他妈还要继续问下去的举动，避着江清婷小声地说，“等清婷睡午觉的时候我和你说，先吃饭吧。” 回到了房间，江图南才算是彻底解脱，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他给柳卉打了个电话，但是柳卉没有接。 这倒是很奇怪，柳卉几乎没有不接电话的时候，“在睡觉吗？” 江图南没有再打，转向给柳卉发了几条信息，说家里的事情解决完了，问她之后要不要出去，本市也有很多好玩的偏远一点的地方，一样可以当旅游。 只是直到晚上柳卉都没有回信息。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会很害怕 柳卉不是没有看到江图南的信息没接到江图南的电话，她甚至在铃声响起的时候想到了要怎么伪装自然了，可是手碰到绿色的按钮上的时候，突然犹豫了，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通话界面变黑。 她就是突然没有力气去回复消息了。 但是等到了半夜，看到江图南发了十几条信息，打了十几个电话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做法好像有点幼稚。 ——之前睡着了，有点事要处理，这几天可能会很忙，忙完我联系你啦。 之后的几天柳卉一直想家里的事情，但是想了很久发现其实没什么好想的，财产分割的明明白白，协议书也写的清清楚楚，其实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但是她还是没力气，软绵绵的，在家里和柳妈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只是就是觉得没有劲。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明明特别难过特别痛苦特别想哭，但是就这样了，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觉得没必要管。 未来没什么好期待，所以现在也不需要耗费太大的情感去做些什么事。 柳卉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好还是不好，但也就这样过了。 第二天的半夜，她被渴醒了，去喝了口水之后就因为热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手臂上有点疼有点红，柳卉洗了洗没有在意就回去继续睡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她以为不过两三天，因为放假在家不出门其实是对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敏感度的，尤其是她和她妈妈待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新意，每天都是一个样。 等到她反应过来是不是该看看手机消息的时候，已经一个礼拜了，整整七天。 手机上的信息快炸了，尤其是江图南，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和发了多少信息。 柳卉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瞒了，这件事好像都瞒不了。 确实是瞒不了，在她失踪的七天里，起码李黎急疯了，他比熊恬那些人要急的多，不是说关心程度的问题，只是李黎一直都感觉柳卉的状态不好。 从高中开始，他就觉得柳卉极其容易钻牛角尖，他曾经经历过这么一段极为糟糕的时间，所以他很怕，很怕柳卉憋狠了。 他伤害过自己，所以不想看见柳卉也伤害自己。 所以在整整三天完全联络不到柳卉的情况下，他坐不住了，和江图南联系了一下，说了一些关于柳卉的情况，但是没敢细说她父母离婚，只是说家里出了事，这个对柳卉的打击很大。 再将柳卉之前一些不是很好的状态都半遮半掩的说了一下。 在没有柳卉的同意的情况下，对江图南说这些其实很不好，甚至有可能如果有一天柳卉知道了李黎做了这事儿可能会生气，但是没办法了。 李黎知道柳卉那么喜欢江图南，这是他们这几个朋友比不过的，而且说实话，现在大家都被分散在各地，只有李黎一个人离她最近了，他都没有办法经常和柳卉能聊聊，其他人更别说了。 而且李黎一直知道，柳卉的一些朋友与其说是她的倚靠，更是她的消耗。 但是没想到这次江图南疯狂联系都没有用，柳卉就是消失了，虽然消失之前和他们都发过信息说要处理事情处理几天，但是这个时间也太长了。 等到柳卉重新出现之后，他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吗？”柳卉接了李黎的电话，“事情处理好了我当然就出来了，不用担心，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行……你要不要出来聚聚聊聊？我都有空的。” “不了吧，天气这么热，我想在家休息。” 等到江图南的电话又过来了的时候，柳卉也接了，只是江图南给的惊喜要厉害的多。 “你还好吗？我在你家楼下。” “……”柳卉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只准备好了怎么在电话里装没事，没有准备好见人，“你怎么……” 还没等柳卉问他怎么来了，她就听到了熟悉的邻居的声音。 住在一楼的阿姨，他们家和柳卉家认识。 “小伙子，你怎么又来了啊？真的不进来吗？这几天你天天站在这里……” 柳卉听到这里直接哭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江图南来这里来了好几天吗？ 但是那些消息里一次都没有提过。 柳卉使劲擦了擦眼泪，然后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了，穿着睡裙就下了楼。 江图南真的站在她家楼下，脸被太阳晒的有点红，身上有些微的汗水味，手机还拿在耳边和柳卉说话。 “怎么下来了？” 柳卉刚刚擦掉的眼泪，还有她憋下去的情绪止不住了。 她扑到了江图南的怀里，攥着他胸口的衣服，闷声哭着。 那股淡淡的汗味还有熟悉的皂角香包裹着柳卉，把她保护在这样的安全感里，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江图南没有问柳卉的眼泪是为了什么，也不多问这几天她究竟在做什么，只是紧紧地同样回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边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呢，没事的……” 哭了不知道多久，柳卉觉得自己眼睛都哭肿了，她才像是哭干了，流不出眼泪地从江图南怀里出来。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啊？” 柳卉的眼睛红的骇人，脸色又惨白，不过才一个礼拜没见而已，看起来又瘦了一大圈，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嗓子更不用说，又沙哑又无力。 “没站多久。”江图南用指腹帮着柳卉擦眼泪，“想出去转转吗？” “不了。”柳卉摇摇头，很紧张，她不想江图南问她怎么了，但是也不想江图南什么都不问。 “那想出去吃饭吗？还是想上去休息？”江图南不勉强柳卉，还是半抱着她。 “上去吧……”柳卉停顿了一小会儿，“对不起啊，让你站在这里半天，我也不……”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没事就行。”江图南揉了揉柳卉的头发，伸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想说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但是不要失联，我会很害怕，好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看似平静 之后的时间里，柳卉没有再失踪过了，也表现的很平常，只是不怎么想出门了。 她给的理由是太热了。 其他朋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有觉得有问题的，也被柳卉完全自如的样子给彻底瞒过去了。 就连李黎都感觉也许柳卉比他想象的坚强的多，不过就算不是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如果不想开口，你再问也是多余。 熊恬本来也很担心，但是被柳卉逗了半天也逗的觉得没什么了。 谢婧汀更是，她一直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便也没多问。 其他那些朋友，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柳卉要更主动些，也显得更加是别人的顶梁柱，他们向来不会过多地担心柳卉。 柳卉不知道该欣慰自己这么多年面具戴的毫无破绽，还是该难受这么多年面具戴的太过毫无破绽。 江图南问过好几次，确定柳卉是不是真的没事之后，也没再多问了。 明明是柳卉自己放弃所有的关心的，但是却也是柳卉自己受不住了。 “你不出去和朋友聚聚？” 柳卉已经好几天坐在电脑桌前不动了，一坐就是一整天，还不停地敲打着键盘，柳妈也不懂她在做什么。 “不去，太热了，而且我没空。” 柳卉烦躁地翻了翻字典，头有点疼。 “你是在做什么啊？” “做点翻译，接单子赚点钱，而且现在就稍微开始准备考研吧，想考本部，虽然会对一个学校的人有照顾，但我毕竟还只是一个附属院校的，得很努力。” 本来柳卉在得知两个人离婚之后是想过不考研了，工作好了，她爸要有新的家庭，不可能一直养着柳卉和柳妈，柳卉只能自己扛起这个家。 但是经过单独的和她爸的商量之后，柳卉还是被劝住了，就去考研。 这意味着柳卉必须考到，不然事情真的会越来越麻烦，等到了大四考完研必定是会错过秋招的。 柳卉算了好几天这笔账，把每个选择可能会引导的未来都想了一遍，还是决定考研。 现在还不过是大二下学期，时间还够，先兼职赚点钱，之后再正式开始学习。 所以不能出去也不是全都是假的。 一个暑假的时间，只有几次柳卉和江图南在晚上出去了几趟，看了看喷泉，逛了逛公园。 之后就是晚上视频，但是两人也没多说很多话，因为两个人都很忙。 而且两人忙的差不多是同样的事情，都是兼职，所以他们每次的画面都是听着对方那边的小声音，低着头干自己的事，只是偶尔江清婷会入个镜，趴在江图南的桌上，安静地看着柳卉姐姐的发旋。 “下次清婷来了你和我说一声，”在和江清婷聊了几句加了微信之后，她就笑着和江图南说，“没关系的，打断不来我，每次都让她在那里呆看着我多不好。” “没事，这小丫头也没什么话要说，而且她害羞的很，不用在意。” “好吧，”柳卉一直在笑，然后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你早点睡啦，别弄太晚，可以早上再弄。” 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 “你也早点睡，”江图南犹豫了一会儿，提议到，“快开学了，要不要过几天你有空的时候出去转转？” 柳卉明显愣了一下，笑容都没稳住，她看着镜头里的江图南，双手交缠着，显得很紧张，好在镜头只能拍到柳卉上面，拍不到她下面的小动作，她尽可能委婉并且把之后的安排都说了个遍，才最终拒绝了江图南的提议。 江图南也很体贴，说没事，开学再见。 挂完电话的柳卉明显松了口气，躺进了被窝，又开始睁着眼睛看着手机，但是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什么信息都接不到。 而挂完电话的江图南情绪明显糟糕多了，他叹了口气，还差一个收尾的p图有些做不下去了。 他特意问了李黎，但是他也说柳卉完全不愿意出门，说很热，说很忙，其他所有朋友都是这样，李黎也说不出来柳卉到底是真的没事只是不愿意出去，还是有事从而抗拒出去。 而谢婧汀更加问不出什么，她自己的生活都忙不过来。 其他几个朋友，江图南全都不算熟，不过是见过面罢了。 柳卉和自己这边的两个朋友也是这个情况。 说来也好笑，反而是两边的朋友更加熟悉。 熊恬和章慕渝，沈英逸和谢婧汀。 不知道是不是江图南的错觉，总觉得他和柳卉生疏了。 “还没睡啊？”江妈敲了敲门，听到房内的动静，缓了两秒，才开了门，“打完电话了？” “打完了。” 江图南接过江妈的牛奶，回答道。 “你们最近没怎么出门啊，难得出去都是晚上，也没多久就回来了，以前打电话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感觉这次回来，你们都不怎么说笑了？” 江妈有点担心柳卉是不是因为上次旅游而有所芥蒂。 江图南确定他爸爸那边没有问题了之后才和江妈坦白了一切，把江妈吓得不得了，但是好在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结果没想到柳卉这里倒像是埋了个“炸弹”。 “不是，”江图南制止了江妈的瞎想，“她就是也忙，柳卉打算考研，而且她和我一样有兼职做，所以没太多时间，而且你看，天气这么热，出门也没什么意思，等我们到了学校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也是，”江妈点了点头，“这个事你自己看着办，但要是柳卉因为你爸爸那件事……你叫她来吃个饭，妈妈和她说。” 江妈已经把柳卉当成儿媳妇了一样。 江图南哭笑不得，“您太夸张了妈，别给她压力，放心，我没和她说具体的，只是说了家里有事。” “就这么模棱两可？也就愿意跟你回来了？”江妈有些不敢相信，并且有些别的想法。 “是，而且也没多问。” 江图南没觉得有什么，柳卉向来是很体贴的。 但是江妈就不觉得这只是体贴了…… 也许只是憋着不问而已，没有人会对此毫无疑问，只是会因为社交原因，根据关系的亲疏远近选择要不要去做这件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机械 回学校还是由柳爸来送，柳卉的东西比较多，而且还带了被子回去晒，要任性自己一个人回学校实在是太勉强了。 一路上，父女两的氛围其实都算好，并不尴尬，因为柳卉和柳爸看起来都没变什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两个人都在装。 等到了学校，进了宿舍，柳卉才算是放松了下来，好像终于摆脱了窒息的感觉。 刚收拾完东西，江图南就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柳卉到没到。 “到了，刚收拾好，”柳卉用肩颈夹着手机，“你怎么样？” “我也收拾完了，”江图南的话语里带着笑意，“晚上一起吃饭吗？再看个电影，最近新上了一部，你应该会喜欢。” “好。” 答应完了，柳卉就在寝室两人的打趣起哄下继续聊着刚刚没聊完的天。 “怎么样？答应了？”李黎带了几瓶冰饮上来，给了另外两个室友之后就走到了江图南边上，声音放小放轻了很多，还背对着那两个人，挡的严严实实。 “嗯。”江图南这才算是放心了一点，“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事。” “我就是怕她只是听起来，看起来没什么事。” 晚上见面的时候，江图南率先走了过去抱住了柳卉。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抱过柳卉了，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 柳卉也是难得没有自己主动跑过去扑进江图南的怀里。 而且更难得的是，这个充满力量与温暖，带着那股本该令人心安味道的拥抱，好像没有曾经那么让人有安全了。 是错觉吗？ 柳卉伸手环住了江图南，往他的脸边蹭了蹭。 之后的吃饭，看电影，柳卉还是说了很多话，但比不得江图南的话多，柳卉有种感觉，江图南的话有些过多了，好像刻意在把氛围推向高处。 柳卉配合着他的话语，显得很开心，开心的不行，直到差不多到时间了，要送柳卉回寝室，江图南才算是冷静了一点，没有那么多话了。 他看着柳卉，欲言又止，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让她上去了，“睡个好觉，明天我陪你上课？” “不用了，”柳卉也亲了亲江图南的下巴，拒绝了他，“你现在也忙，在教室里用电脑也不方便，等我一天的课上完了去找你，你之后的课也多吧？” “也是，”江图南想了想之后的课表，确实也不好陪着上课了，他们两个的课表在大三都挺满的，“那就下课见？” 柳卉点点头，再拥抱了一下江图南就上楼了。 转身的那一刻，柳卉吐出了一口气，肩膀都松弛了，她觉得好累。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去玩的原因吗？就感觉特别累，特别没精神，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柳卉本来以前的性格就不是很喜欢外出，只是越来越大，没有办法必须用社交维系感情，所以才表现的很喜欢在外面各种浪。 以前还不用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的时候也没觉得一个人待着有那么开心，这个暑假倒是让柳卉感觉到了平和。 一个人和自己相处很舒服。 “上帝借由各种途径使人变得孤独，好让我们可以走向自己。” 柳卉觉得她可能是这种状态。 拖着疲倦的身躯往上爬，等到回了寝室，她麻木地洗了个澡，用刻板的肌肉记忆和室友们愉快地聊着天，然后就到了深夜。 柳卉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恍恍惚惚的，醒了好几次，但是不能肯定自己是一直没睡闭着眼睛实在受不了了才睁开眼睛看看时间，还是睡着了，突然醒了的看看时间。 这种状态也维持了很久很久，但是真的要说到底维持了多久，柳卉也不知道。 “你怎么最近黑眼圈这么重啊？” 又过了一个礼拜，柳卉下床准备洗漱要去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室友突然指着她的眼睛说，“特别重啊，怎么了？睡不好？” 柳卉愣了半天，像是反应不过来，动作慢半拍地看了看镜子，“啊，不知道啊，感觉睡的挺好的，睡太晚了吧。” “少玩点手机，姐妹，人都要不行了。” “嗯，好。” “怎么了？走吧？” 柳卉又懵住了，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江图南，回了一句，“好。” “怎么了？呆呆的。”江图南看柳卉神情不对，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不像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睡不饱。”柳卉把江图南的手拿下来，然后让他牵好自己，“没事的。” 今天两个人都是只有上午的课，下午就没课了，柳卉特别喜欢吃甜点，她心想念想的最爱的一家甜品店终于开在了学校旁边的商场里，所以江图南早就想着带柳卉去吃了。 也就刚刚那一下柳卉看起来有点恍惚在，之后说话吃东西的时候，柳卉也好像很幸福，吃的快‘飘’了起来。 只是偶尔几个瞬间，江图南觉得柳卉很僵硬，像是没有灵魂地在做这些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了，柳卉是没有什么意识，江图南是意识到柳卉的不对劲。 “你最近没觉得柳卉怪怪的吗？” 江图南回到寝室就拉着李黎出去谈了谈。 “怎么了？”李黎明显完全没有感受到，“没感觉……出什么事了？” “没有。”江图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就因为柳卉不怎么爱出去玩就有这样的想法，今天的那几个瞬间，也更大概率是自己的主观想法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最近唯一的不太好的就是熬夜。”李黎看江图南也很烦的样子，想了想，真想不出什么别的了，“偶尔能在凌晨的时候刷到她的微博。” “微博内容有什么吗？” “没有，”李黎直接拿出手机给江图南看，“就是转发，而且内容都是搞笑的居多。” “那就希望是我想多了吧……”江图南叹了口气，“谢谢你。” “没事，”李黎舔了舔嘴唇，也叹了口气，“柳卉……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所以有时候会有点累有点难，希望你不要……” “我理解。”江图南好笑地拍了拍李黎的肩膀，“这个很正常，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的，我是真的喜欢她。” 而且他最难搞的那段时间，柳卉也帮过他，虽然她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在乎才多想 “我谈恋爱了，和沈英逸。” 柳卉上课的时候接到了谢婧汀的消息，她早料到了，所以没什么感觉。 ——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恭喜！！！请吃饭！！！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狗头） “别贫了，我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他和我高中谈的那个性格有点像。” “不是说平时，平时还是很不一样的，平时沈英逸跟我性子很像，就是在一起之后，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挺黏我的。” ——因为喜欢你啊，所以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吧，你适合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热烈地喜欢着你，主动靠近你，你真的不适合主动追人。 “虽然有点渣，可其实我觉得我还是会更喜欢祁怀瑾……” ——但你们没可能在一起，而且以我对你的认知，你总是有些喜欢沈英逸的，不然你不会真的答应。 “也是，算了不想了，你和江图南还好吧？” ——当然，我还是很喜欢他。 “卉卉，我和你说噢，今天章慕渝和我表白了，我有点懵……” 还没和谢婧汀聊完，熊恬的信息又来了，就像柳卉之前说的，有事就一起有事。 ——！！！他终于说了，有一说一，摸着良心，我觉得他高中对你就不太一样。 “啊？没有吧，怎么会。” ——真的，是那种说不上来的不同，他和你待在一起是真的开心，不像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有些假假真真混杂在一起的感觉。 “我怎么没觉着？” ——可能这就是他喜欢你的原因，你本身就不一样，我一直都说你天真单纯，不是贬义的意思，你就是很干净的一个人，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傻傻的，不通社会某些既定准则，但也就因为这样你才足够让人心生喜爱，章慕渝是一个会顺应规则甚至玩弄规则的人，你的性格对他来说大概闪闪发光。 ——而且我觉得你对他也有意思，只是你可能感觉不出来，因为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你答应他了没。 “没有！我不知道要不要，我有点乱。” ——你可以和他电话聊一聊，或者你想想，有他陪在你身边是不是开心了很多，不是我陪在你身边的开心，是另外一种，你感觉一下。或者你想想以后如果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现阶段有的亲密，你会不会突然有点难受。 “宝贝！！！我的卉！！！救命，我窒息了，郭瀚煜向我求婚了，我好像做梦一样，他想带我去国外领结婚证，也向家里说了，他们家已经同意了，不过当然，这事儿要等我毕业再说，就，先订婚的感觉！”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柳卉打了一屏幕的我酸了。 ——答应啊！他现在工作那么好，房子首付都付了，而且你们感情又好，说实话，你们现在的关系在现阶段并不稳固，会有很多复杂的问题，连男女这种最寻常的关系都很难有人有这样的魄力选择结婚，他有，真的很喜欢你，不对，是爱你，而且你又很爱他，我觉得可以考虑，反正也是先订婚。 “我答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超爱他，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好！ “怎么了？”江图南总算是抽出了时间陪柳卉上课，久违地和柳卉在一起享受课堂。 每次在这种环境下，他都能想起以前初中时他们两的情形，这让他很怀念。 “没什么。”柳卉回完消息之后才露出了点笑容，随即就转头继续装作很认真听讲的样子了。 江图南愣了一下，没有多说了。 柳卉刚刚一直在敲打键盘发信息，但是却是面无表情的，所以江图南才会多问一句。 他感觉柳卉有些阴郁了。 柳卉确实阴郁，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只是现在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笑。 刚刚那些信息都是好事，换做往常，柳卉该是特别开心的，可她并没有，反而还滋生了可怕的负面情绪，生了妒，生了恨，生了惧。 妒忌他们越来越好，得到的越来越多。 怨恨他们越来越好，得到的越来越多。 也恐惧他们越来越好，得到的越来越多，这些也许会导致他们离柳卉越来越远。 柳卉时时刻刻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被落下了。 刚这么想，她就记起了刚刚她对江图南的态度好像不好，一个激灵似的，她在桌子底下抓住了江图南的手。 巧合总是奇妙地发生在两个人之间，不过刚刚握住温暖，下课了铃声也就响起了。 柳卉惊喜地握紧了江图南，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他走了，走到楼底下，往偏僻一点的口，那儿没什么人了，柳卉直接停住脚步，钻进了江图南的怀里。 “怎么了？” 江图南发现最近他总是这三个字打转，不过这次的一问是带着宠溺甜气儿香的。 “对不起，”柳卉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江图南的胸口，还抬起头特别软地看着他，有点小心翼翼和胆怯，“刚刚我有点恍惚，好像对你态度不好了，你别生气。” 江图南揉了揉柳卉的脑袋，亲亲她委屈的眼角，笑着说，“怎么可能生气？我没气，别想那么多。” “那就好，”柳卉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不是在乎你才想的多吗？” 柳卉笑出了一对小虎牙，可可爱爱。 江图南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见到柳卉这么坦然的撒娇了，他都快忘了柳卉原来也是这么娇嗔的人。 他低了低身子，环着柳卉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你又说好听的话来哄我了？” “不是好听的话，都是真心话！” 江图南笑了，他看了看四周，把柳卉带离了原地，躲避着头顶的摄像头，在小角落里把柳卉困于墙角。 然后再度环住了她的腰，轻轻地用手划过柳卉的发，柳卉的脸颊，柳卉的眼，柳卉的下巴，然后再微微抬起，轻轻印下了一吻。 柔情捻磨，从唇角到唇珠，一点一点将蜜吞入腹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你 江图南以为好了的，但结果还是没有，柳卉娇俏了一天之后，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有点呆愣，也不那么爱笑，发呆的次数日益增多。 她的理由借口也越来越不能反驳，她已经在开始备战考研了。 “今年寒假我要和家里人去老家，过完年才回来，去老家之前，c市那边的远房亲戚也叫着我们过去那边，我可能没法陪你了。” 江图南也顺便要去c市打听一下那边的大厂之后的实习生招收计划。 临近毕业，年岁见长，便越来越忙了。 可是柳卉这边江图南完全放心不下，每每他想多聊聊关于柳卉的心事，关于他猜测的柳卉家里的事，却总是开不了口。 好像真的应了章慕渝说的那句话——你和柳卉看起来甜蜜的不得了，但总是有种浮于表面的感觉。 江图南当时接收到这个评价的时候不以为然，但现在他不觉得了，他自己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甚至大概也明白隔阂在于两人只分享快乐不共担痛苦，可他还是怎么都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他舍不得逼柳卉，自己也习惯了去自己承担自己。 “没关系啊，你去就是了，我们还是可以打电话，视频的，你照顾好自己。” 江图南居然料到了一大半柳卉说的话，他就知道柳卉会这么说。 “离开前我们要不要去趟初中，很久没去了。” “看老师吗？”柳卉明显犹豫了，她不是很想去看老师了。 “也不是，就回忆一下，我主要是想看看以前我们在一起读书的环境，不看老师也一样，我们可以周末去，后门保安一般不怎么拦。” “行。” 柳卉答应的语气里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勉强，江图南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提出个建议，“你要不要带上相机，上次的vlog没有拍全，这次可以拍拍我们曾经的校园。” “好主意啊！”柳卉有了点精神，不去看老师，纯粹去逛逛校园，拍拍照，拍拍视频，还是挺有意思的，“那你定时间吧，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都可以。” 约好了时间，两人就出发了，他们特意找出了之前留下的校服，穿在自己的大衣里面。 初中的后门藏在一条小巷子里，周边都是各色各样的小餐馆，两个人牵着手走过着熟悉的巷子。 地面上还是有些黏黏脏脏的感觉，即使是周末，小店之间的吆喝还是不减当年，连味道也是。 “还是老样子。”江图南说。 “是啊。”柳卉看着周边熟悉的样子，记忆好像也回到了初中。 初中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 好像比现在还要胆小内向，但也比现在要讨人喜欢，那时候烦心事不多，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成绩和人际。 不像现在，总要担心很多。 “我以前还小的时候总是羡慕二十岁，”柳卉边走边和江图南说，“就是，在网上看到的二十岁都好像很厉害很酷，有自己的生活，赚着足够多的钱，吃喝玩乐一样不落，工作的环境和工作的感觉也令人艳羡，就感觉像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但是我现在也二十岁了，却没有活成自己以前想象过的二十岁，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像太快了，该到了需要很成熟的年纪，但实际上我还是个孩子，被时间推着硬长大了。” 江图南第一次听到柳卉主动提出这样有些伤感有些无措的话题，她以前总是只说着能让人开心的话题。 “我也一样，”江图南帮柳卉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给整理好，“和想象中自己会成为的人不一样，但是不要紧，我们能看到的别人的二十岁其实才是少部分，大部分其实和我们一样，只要一直努力往前进，迟早你还是会过上你想象中的生活。” “我们都在加油不是吗？你有目标，要考研，我也有目标，要做什么工作，曾经的时间里，我们也为了这个目标而做出了行动。” 周末还是有初三的学生在上课，后门果然保安看到江图南就开了门了。 “你是经常来？” “也不是，章慕俞之前经常来，然后总是提我，之后带我过来的时候，就互相聊了聊天，就认识了。” 江图南一边低声和柳卉解释，一边和保安大哥打招呼，然后就进去了。 因为只有初三的学生在上课，所以初一初二的教室都没有人，两个人之前其实想过要不要进教室拍照，但是也就是想想了，毕竟没有别人的同意直接进教室不太好，总有人会留东西在抽屉里的。 所以两个人只是显得有些偷摸的站在门外，透过窗户和门框往教室里看。 擦的干净的黑板，右下角还有下周一轮班学生的名字。 排的整整齐齐的桌椅，还能看见桌子上写写画画着两人已经看不懂的东西。 后面的黑板报都是青春年幼的味道，挂在上方的风扇有些黑黑的痕迹，没有完全关紧的窗户外飘来一阵风，将帘子微微吹开，站在门外还能听见呼啸的声音。 这都是学校才能给的特殊感觉。 柳卉拍下了这些景象，然后拉着江图南站在窗外，以教师内部为背景，拍了一张合照。 之后两人还在教学楼的楼梯上，走廊里，还有各个角落，都留下了一张照片。 然后就是操场，柳卉刚走到操场就拉着江图南坐在了她以前总是坐在的树底下，笑出了声，“你以前初中很爱打篮球，还记得吗？” “记得，”江图南也笑出来了，“你也一直会坐在这边看着我们打篮球。” “把们去掉，”柳卉靠在了江图南的肩膀上，“明明就是盯着你看，那时候我喜欢你喜欢的多明显啊，佟嘉帧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那时候还打死都不承认。” “你那时候打篮球巨帅又巨可爱，投篮，运球，你都很认真，比起你日常的酷boy人设，在篮球场上你简直阳光少年，打着打着脸还红扑扑的。” “那你知道你那时候什么样吗？”江图南拉着柳卉的手，“每次打篮球我也都会看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坐在这的你很安静，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会大叫，会呐喊，会和男生打趣，你就静静的，很温柔地看着我们这边。” 江图南看着柳卉的眼睛，“每一次你看我的时候，我也在偷偷看着你，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是喜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淅淅沥沥的雨 中午过年一进门，亲戚家里的氛围就不对，说不上多坏，但也说不上多好。 “卉卉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又减肥了？” 柳卉一进门，姑父就走到门口欢迎她，然后开口就是这种话，特别高昂的语调，还有每次必不落下的挤眉弄眼。 里面除了表姐，人都齐全了，她看到了她爸旁边的女人，挺年轻的。 柳卉装不出好脸色，她甚至连生气，痛苦，都没有，只觉得无所谓，没有什么能再影响她了。 柳爸有些尴尬，但还是很自如地和柳卉打了招呼，还介绍了一下女人。 “哦。”柳卉点了点头。 她发现果然，事情真的发生了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心情，她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父亲有自己的新家庭，能接受他追求自己想要的，但她大概绝对不可能接受那个女人，没有甩脸子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好的了。 柳卉开始丧失能够完美掌控自己的状态的能力了。 气氛怪怪的，表哥咳嗽了几声拉着柳卉到一边问她大三了，有什么计划，一个大家庭分为了两部分，各自聊各自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更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一大家还有敬酒的习惯，可这种情况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所有人都有点尴尬，只有柳卉还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看客，麻木地吃东西，麻木地喝饮料，然后吃完就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差不多大家都吃完了，她就下了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开始发呆。 “你手怎么了？” 表哥也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氛围了，赶紧跟着柳卉一起下来了，一坐下就看到了柳卉因为端着茶杯而露出的手背，上面有一些红痕。 “没事，”柳卉看着自己的手背好半天才又用袖子往下拉了拉，“之前特别痒，我就挠了几下，指甲刮的。” 以这句话为结尾，柳卉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差不多坐到两点，柳卉就说要回家了。 以往她都会等到四点多才离开的，然后直接去外婆家，现在不想等了。 “诶？就走啊？让你爸送下你啊？” 柳爸也站起来了，“是哦，我送你回去，等一下。” “不用了，这边有直达的车，省得麻烦送我回去又要回来。” 柳卉坐在门口穿了穿鞋，头也不回，“我自己走。” 外面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柳卉也没带伞，虽然是寒冷的冬天，但是那些冰凉的湿漉打在脸上又还挺舒服的。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看着街上没什么人，难得有些人了都还带着满颊的红润，拖着行李箱或是提着行李袋，匆匆忙忙赶回家求得一个一家团聚，都是幸福的样子。 柳卉摸着自己冰凉一片的脸突然有点害怕，她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了，可她不想面对，太累了，没意思。 未来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也没什么有意义的，甚至还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有什么好面对的？还不如往死里把书读好，考上研究生，想想未来怎么办才好，她不止要养自己一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妈。 江图南这个寒假过的特别开心，虽然是几乎没见过几面的远房亲戚，但是各个都特别热情好客，也不算太满，恰到好处地让人舒舒服服的一起游玩。 再加上远房亲戚里有一位小舅舅，是在大厂里工作的，知道江图南想要去实习，所以问了问他专业知识，聊了聊，感觉挺不错，就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招实习生了他直接内推。 而且小舅舅还说江图南知识挺过硬的，而且自己一直有在外面接一些编程的单子，虽然都不算复杂，需要很好的技术，但是确实在同龄人里都相当不错了，而且还是一流大学的，这种人才进去实习几乎是百分百可以通过的。 小舅舅还说，到时候实习可以直接住他们家里，还方便照顾。 来一趟玩乐愉快不说，还吃了一颗工作的定心丸，江图南觉得今年是个好年。 他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柳卉，想和柳卉分享这份快乐。 还没等到柳卉回复，就先等到了他表哥和表姐的调侃，“好消息连我们在场的都不第一个告诉啊？忙着告诉你的小女朋友。” “别打趣我了。” 三个人也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聊了几件开心的事情之后，就是有些没那么开心的事情。 “对不起啊，”江图南的姐姐率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别扭，还叹了好几口气，“之前你爸爸的事情……没帮上忙就算了，还躲着你。” 江图南的哥哥也沉默了，虽然他和江图南他姐之前就说过要和江图南道个歉，但是真的面对了，还挺不好意思。 不像曾经小时候，对不起很容易就说出了口，越长大反而勇气越减了。 “哥哥也一样，没能帮上忙，还避开着你。” 江图南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会对自己说这种话，说实话，这不是他们的错，这种招惹麻烦的事情，都会避开的，就算是亲戚，也没有为了你一个连累一家人的说法。 而且这种事，江图南以为就会在大家的默契之下慢慢遗忘才对…… “怎么突然说这个？”江图南笑的很温和，“没关系的，这有什么，我有能力处理，而且之前有事你们也第一时间赶到我家了，不需要因为这个而多想，我理解的，换做是我也许也不敢去干涉。你们别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自己。” 两个人的表情还是怪怪的。 江图南真的要笑出来了，“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没事了，别多想。” 话一说开，其实那些自己认为的复杂的事情都比想象中简单多了，越想才会越害怕，越憋着才会越恐慌。 江图南突然意识到，他和柳卉也是这样，有什么事直接问直接说，可能要比一直担心伤害从而逃避要好得多。 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永远都只有快乐，那些痛苦分担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江图南一边聊着，一边想着，等这次回去了，就和柳卉多聊聊吧。 聊聊她到底怎么了，也聊聊自己家里之前发生的事。 第一百五十章 大家都会走的 听完江图南说的关于他家里的事情，柳卉只觉得一阵唏嘘，生活永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残酷和意料不到，那些你总以为只会出现在电视，剧本里，或者是他人身上的事情，一个没留意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柳卉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抱住了江图南，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都过去了，现在真的结束了，不会再有事了。” “我一直觉得世界是平衡的，好了就要小心有坏，坏了就要耐心等好，你现在已经触底就等反弹了，不用再害怕了。” 江图南看着柳卉温柔细语，一点一点宽慰着她，也伸手抱了抱她。 “那你呢？”江图南坐直了身子，反过来揽着柳卉，“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过完年你又瘦了……” 柳卉下意识还是要开口说自己没事，是江图南想多了。 但是江图南的眼神让柳卉觉得，她不能这样敷衍，她沉默了好半天，选择了开口，但也只能开一半的口。 她的性格不允许她将所有和盘托出。 柳卉又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还装作是想躺在江图南的怀里说这件事，把两只手藏得牢牢的。 “我父母离婚了。” 江图南听到这话马上双手就紧了紧，把柳卉护的好好的，护在怀里。 之前李黎提出柳卉家里出了事的时候，江图南第一反应就是柳卉的父母离婚了，但是真的把事实抛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难过。 两个人真的是…… 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爸还要结婚了，他们是瞒着我离婚的，虽然我有所察觉，但是我没料到他们居然真的这么……”柳卉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不想说的太重，但是好像也只有那么重的词语能形容她的痛苦，“不尊重我。” “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在闹离婚，在分居，但是真的要离婚的话一定会和我说的，可他们没有，他们就这么离了。” “而且两方都做错过事。” 柳卉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拿刀刮自己的血肉，就算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她还是抑郁在心，完全没法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具体的我不想说，反正事实已经是这样了，”柳卉笑了一声，笑的江图南觉得胸口都震了一下，他摸了摸柳卉的头发，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她说话，“不过我难受是难受，但我比你想的要冷漠，我只想着家里的财产怎么分割。” 江图南不想听柳卉用这样讽刺的语气描述自己，“这才是最理智也是最该做的事情。” 说完这话，柳卉没有作声了，江图南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懂这种感觉，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就开始难过、痛苦，然后到绝望，再到最后的厌弃与麻木。 这种过程柳卉大概也要经历，所以他才格外心疼，他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很多人都说现在这个年代离婚太常见了，没事的，没关系，就算是一个家分散了，爸爸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妈妈，这种关系是不会变的。 但是不是的，孩子才知道不是的。 变了，都会变的。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最怕改变。”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江图南刚刚想到‘变’，柳卉就主动提出了改变的概念。 “改变让我没有安全感，自从知道我父母离婚了，我满脑子想的更多的不是什么爱不爱，关系不关系，我想的只有未来会很难，我妈一直没有工作，她很多事情根本不懂也不会，更加不可能去学。” “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我特别不会去处理一些事，很多事同样不懂，以后家里出了点什么情况，我都要靠我自己了，每每想到这我就特别不安……” “你可以找我，”江图南想都没想马上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是你的依靠。” 江图南说这话的时候真心实意，一点假没掺。 可是柳卉没有给他回应，连装出来的回应都没有。 江图南握紧了拳头，有些不安。 而柳卉其实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现在大家年纪都还小，也许，未来不会像现在想的那样，承诺做出的也轻易。 以前柳卉是想过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想的还很幸福，能自己露出笑容那种，但是经历了这件事，看透了身边无数人无数事情的改变之后，她不再那么相信自己构想的未来了。 再加上柳卉自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问题，她向来不愿意成为一个负担。 而且江图南喜欢的柳卉……那个让他心动的柳卉，可能不是现在的柳卉。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柳卉从江图南的怀里出来，仰头看着他，眼里有泪光。 江图南心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了，他双手捧着柳卉的手，将她眼角的湿润吻干，静静地听她说。 柳卉没让江图南继续把自己的眼泪擦干了，她停不下来的，还不如痛哭一场。 “我每年生日许愿都许给了我爸妈，从来没有给过自己。” 柳卉已经完全绷不住了，她的嗓子彻底沙哑了，也不停地抽噎，完全止不住，眼睛已经红肿了，双手用力攥住江图南的衣角，即使是隔着一层衣料都红了手。 “我每年都希望我父母健康平安，我以为这就够了，我没想到他们确实是健康平安，但是却不再是我完整的父母了。” “我许愿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我除了要许健康平安的愿望以外，还要许一家不散。” “不怕告诉你哦。”柳卉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我特别恨他们，我父母，一个不落，我恨他们。” “他们两个确实是爱我，但是他们的爱里掺杂着很多复杂的东西，他们不会用他们的爱来保护我。” “我从小就没有感受到被保护的爱，没有感受到安全感。” “知道我为什么性格这么软吗？戴面具伪装自己是个极为活泼外向的人，讨好着几乎所有人对他们都温和亲切，因为我觉得我不这样，就留不住别人。” 柳卉说到这的时候又开始对自己讽刺地笑了笑，她离开了江图南，自己靠着墙边，“大家都会走的，你看，就连我父母也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命运无法操控 “我不会走的。” 江图南听完柳卉说的所有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说出这句话，他用纸帮柳卉把眼泪擦干，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走的。” 柳卉笑了，嘴角向上弯起的时候还没能控制住的眼泪因为这个幅度而落下来了，停在弯曲的弧度上，显得更加可悲。 哭令人看着难受，笑着哭就更加令人心揪。 柳卉摸了摸江图南的头，仍旧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以前柳卉不会这样的，听到这种承诺的话，她会害羞地不敢直视江图南，然后又撒娇似的窝进江图南的怀里。 江图南想起了柳卉说的那句改变会让人失去安全感，在刚刚他对这句话还没有这么大的感悟，现在有了。 改变无法控制，改变令人恐慌。 江图南以为柳卉说的这些已经是她的全部了，但是看柳卉落下的眼泪还有她的神情，江图南意识到，这只是冰山一角，或许只是她愿意吐露出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还想继续问，但是看到柳卉这个样子他又心软了。 江图南舍不得逼柳卉，即使这可能是为她好。 柳卉闭着眼用力抹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笑着看着江图南，“没关系，我虽然很脆弱，但是又很坚强，我比较矛盾，但是不用担心，一切都还在可以接受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不说这些了，开心一点吧。”柳卉看江图南的苦瓜脸真的被逗乐了，她抬起了自己的身子，吻了吻江图南的唇，轻轻贴合，马上就松了下来，然后伸手把她的眉心给抚平，“别因为我难过。” “要开学了，这学期开学我要特别特别努力去准备考研了，随意业余时间都会去图书馆，陪你的时间会少很多，但是周末还是可以出去玩的，好吗？” “未来要紧。”江图南对此并不介意，倒是柳卉还能有一个目标是真的特别好，真的忙起来了就可能会忘记一些让人不快的事情，“我也可以去图书馆，一起吧，到时候联系。” “好。”柳卉点了点头，再窝进江图南的怀里。 这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江图南约着柳卉来到了私人影院，买了整个下午场，在私密的环境里聊了这么久，依旧还有足够时间可以选择一部温和的影片让两个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 之后，江图南就揽着柳卉，让柳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躺在毯子底下，看着一部文艺的爱情电影，渐渐睡了下来，直到时间到了，老板过来轻轻敲了门，他们才起来。 柳卉比江图南清醒的早一点，在外面睡觉，她睡不熟，刚刚能睡下去也是因为自己真的哭累了。 她听到了外面老板的催促声，刚想叫醒江图南并回应一下老板，江图南就自己听到了声响，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发起床气，不是找声音源地，不是去应和，而是半眯着眼，恍惚地看着身边的柳卉，然后把她往自己身边抱了抱，亲吻了她的头顶。 “醒了？”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磁性的沙哑，柳卉又开始想哭了。 她很喜欢江图南，更加为江图南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心动，所以她更加厌弃自己。 以前的柳卉就不够好，而现在的柳卉甚至要更加糟糕。 回到学校之后，柳爸说了要柳卉和那个女人见面的事情，柳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飘飘的拒绝了。 她妈活生生喘着气，她也早就成年了，她不需要去见那个女人，这让她极其不适应。 结果由柳卉自己定，但是这件事发生的还是让柳卉极其不开心。 大三下学期，柳卉的课程不多了，所以在图书馆的时间比在教室的时间还要长的多，但是江图南的课还是很多，可能是因为专业的原因，所以一般柳卉在图书馆的时候都不和江图南待在一块儿，下了课才会，而且一般下了课就由江图南找空教室了，然后柳卉从图书馆离开，去教室找他。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两个人感觉都挺好，除了不怎么说话以外，氛围都算舒服，彼此就听得见彼此写字的声音和敲键盘的声音。 江图南还算好，他还是在做接的单子，然后自己也会弄几个好玩儿的编程游戏玩，所以其实心力费的不多。 柳卉就不一样了，他常常会用余光看到柳卉皱眉叹气，然后咬着笔头无从下手的样子。 开始的几天还能看见柳卉经常看向手机，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偶尔想想人活着真的很奇妙。 江图南看着柳卉越来越瘦的脸还有越来越不能让人信服的微笑，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以前江图南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太好过，因为基底就建的不踏实，还总是有一个危险的炸弹可能随时会爆炸，从初中开始他就活得尖锐又自闭。 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用一辈子去逃避某个人某些事，去疲倦地活着。 但是他没有，他解决了那个噩梦一样的男人，他依旧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他打破了所有建好的糟糕的基底自己再建造了一个，他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足够幸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中途还是有曲折，可最终还是在往更好的结果走去。 上坡路开始了。 可是柳卉…… 江图南不可否认柳卉以前真的也同样会为了社交而露出自己的善意和柔软，可那时候她也没有太痛苦，快乐还是居多的，但现在江图南感觉，她难过更多，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有些孤僻，他见过柳卉面对其他人的样子，柳卉总是躲避的，不想接触的，是那种一旦要让她主动去交涉就会产生轻微应激反应的那种。 柳卉以前不会。 她虽然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社交，但曾经的每一次，她的社交都让人心生好感。 柳卉的家庭也是，江图南忘不了初中军训结束见过的她和她父亲的相处，也忘不了家长会上见过的她和她妈妈的相处，那时候他还羡慕过，这是一家很好的样子。 结果现在，柳卉反而失去了，她好像在走下坡路一般。 以为坏的结果好了，以为好的结果坏了。 命运永远无法操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管了又能怎样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柳卉虽然是在全神贯注，但是因为视线就是能容纳那么大块的范围，所以她总能捕捉到江图南偷偷看她的眼神。 前几次她没有问，现在正好休息一下，就问出了口。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江图南看柳卉伸了个懒腰，像是要歇一会儿的样子，他便也停了下来。 “要去吃晚饭吗？”江图南看柳卉有些学不下去的疲惫样子，看了看时间，“现在去差不多避开人流聚集的时间。” “好，走吧。” 柳卉收拾了一下，把东西放在桌上，“你的电脑放这里安全吗？” “都有监控，没事的。”江图南把电脑放进背包，再把背包放进抽屉。 今天他们去了本部的食堂，科院那边的食堂正在进行装修，所以很吵，不得清净，他们就不想过去那边了，即使科院的食堂要比本部的食堂好吃。 两个人刚到了选好的食堂一楼，就看到了几个装修的农民工也从侧门进来了，食堂顿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柳卉和江图南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当柳卉看到好几个学生有些介怀地远离了农民工的时候，稍微有一些不好受，但是不好受之余，又感觉能理解。 当感觉到能理解之后，柳卉又觉得有点难受。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想这些多余的事情，拉着江图南就想上二楼吃煲仔饭。 两人还没避开人群前往扶梯，农民工就和学生吵了起来。 但是主要还是一个农民工和一个学生。 “你插队了，不能插队，要排队啊，不然哪里有秩序？”好像是排队买饭的时候，一个农民工插队了，然后站在她前面的女生就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她的语气没有什么，很正常，一点错都没有，结果那个插队的农民工突然就炸起来了，很生气的样子，冲着那个女生嚷嚷，还特别有理。 站在后面的其他农民工都拦着那个插队的，让他别这样，好好排队，不要惹事，人家学生没做错。 那个女生直接哭了出来，一是委屈，二是被吓到了。 周围的学生还不太敢过去帮忙，只有那个女生对着这一堆的大叔。 江图南下意识想要过去，而且想都没想，因为柳卉在自己身边，按照柳卉的性子，她也一定会上前的，就算自己能力不够，但是这种一看就知道谁有理谁没理的事情，她一定刻不容缓。 可是就在江图南往前一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后面的一股小小的阻力。 柳卉拉住了江图南的衣角，神情自然，甚至有一些淡漠，她看着远方的人群，有几个男生看不过去了过来帮忙，还有那些农民工的阻拦，不会有事的。 “别管了，走吧。” 说完，柳卉就先转了身，一点想要过去的念头都没有。 不想帮忙，也不想像很多人一样凑热闹，只想离开。 江图南这下是真的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他看到了柳卉的表情，那是完全不想管并且避如猛兽的表情。 他看了看那边的闹剧，骚动被控制住了，保安也过来了，确定没什么事了，他跟着走了上去。 一时之间他还没能缓过来这种角色的互换。 柳卉就像是当年的他，他也像是当年的柳卉。 可是发生了什么让这种转换开始了？ 江图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仔细想想，江图南因为拥有了柳卉，所以有了勇气，她引导着他敢于去扞卫一些该扞卫的力所能及的事。 柳卉呢……她怎么了？ 第一次，柳卉没有管江图南，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走到自己觉得安全的角落。 她不想管了，反正好人也没有好报，细数这么多年，她因为帮忙而受到反噬的事情还少吗？ 高中帮李黎，被那些人骂。 还有一次高考完的暑假，柳卉坐公交回家，坐在了位置上，一个女生站在她身边摇摇晃晃的，显得有些没精神，还很恍惚，柳卉看到了马上站起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结果那个女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很不对劲。 柳卉有些手足无措，这种事情她第一次遇到，她看女生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开始打晃，还有些控制不住的翻白眼。 她吓坏了，扶着女生的手就想让她坐下休息，可是女生纹丝不动，死死抓着扶手。 柳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周边的陌生人也都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中年人就一直在旁边说，“这小姑娘是不是低血糖啊？还是羊癫疯？你让她坐下啊，坐下舒服点，再给点糖，下一站就是医院啦，你陪她去看看医生啊……” 叨叨个没完。 柳卉都听不进去，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如果是病了她真的毫无办法，也不可能带着去医院的。 她不敢担责任，可是身边没有人除了她没有人帮忙，大家都站的远远的。 柳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好在女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了反应，能被柳卉拉动了，然后默默坐了下来，柳卉这才算是安心。 “你需要我联系你的家人吗？或者帮你打120？”柳卉蹲了下来，询问着女生。 女生好像听不见别人说话，过了好久才给了点反应，她摇了摇头，特别虚弱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等到了医院那站摇摇晃晃下去了。 下去之后柳卉也不敢再坐了，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之前就一直说话说个没完的大叔还在继续说，继续分析，柳卉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直到大叔问道，“你怎么不陪她去医院啊？” “我不认识她，我负不了责任。” 大叔这才愣住了，嘟囔了几句，“不认识啊……还以为是认识的人呢……” 柳卉只觉得脑子特别乱，刚刚她实在是被吓坏了，这时候她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孤立无援。 这种情况柳卉只能自己扛着，没有人会帮她，大家都害怕麻烦。 那时候柳卉就开始问自己了，高中过后她就不太想管麻烦事，为什么今天又要管？ 管了又能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鲜艳的红 大一刚开学，军训完去面试社联也是一样。 那时候也是排队，一个轮着一个去，刚要轮到柳卉前一个女生的时候，一个男生拉着他的女朋友就冲了过来，挡在那个女生面前，直接把自己的女朋友送进了面试场上。 前面的女生耳朵都红了，发出了点微弱的声音，看起来像是想要制止男生的无理举动，可是因为胆怯而没敢大声说出口。 柳卉看不下去，皱眉地盯着男生，后面的人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想要往前走一步的表态。 “你插队了知道吗？” 柳卉字正腔圆，在安静的排队场景下显得特别突兀。 男生个子很高，打扮的也不像新生，特别潮，耳朵上挂着一个五金饰品，他嚣张地对着柳卉挑了挑眉，“我就插队怎么了？” ？？？ 柳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怼回去，她很久没见到这么奇葩的人了。 前后的人依旧安安静静，听到了男生这么不要脸的言语大家也没有丝毫反应。 柳卉也变得像前面那个女生一样，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那时候就丧失了力气，从那天开始就不想再多费心去管闲事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初中那个时候，大家明明知道不对但是也不愿意站出来的心情了。 何必呢？也讨不到好。 柳卉站在煲仔饭的店铺前，发着呆。 “不点吗？” 江图南上来了，他虽然被刚刚柳卉转身就走的样子不太习惯，但一上来，看到女孩儿有些孤单的站在那儿，他就立刻心软了，把刚刚有些不敢相信的情绪抛之脑后，只想走过去，让柳卉的影子不是孤单的。 “点……”柳卉回过头就看到了江图南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吃什么？” 对了，还有江图南，柳卉想。 江图南刚刚在想什么呢，晚了好几分钟才到她身后的那个时间差里，他是不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上去帮忙。 毕竟……江图南也是因为初中自己的勇气而为自己心动吧。 柳卉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改变的比想象中还要多。 太讽刺了，柳卉不停强调着自己不想改变，害怕改变，结果自己改变的也多的不行不是吗？还是越变越糟糕那种。 “怎么了？不好吃？” 你看，柳卉抬起头看着江图南担忧的样子，你又让人问出怎么了。 “要吃吃我的吗？”江图南看柳卉一言不发，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勺有肉有菜有汤汁浇在上面的饭，放在嘴边吹了吹冷，“啊——” 柳卉呆滞地张开了嘴，然后笑了，“好吃！” 语调也是往上的，可是在江图南听起来，都是勉强，那个笑弯了眼也都是勉强。 “怎么了？”这次换柳卉问了，她看着江图南，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没什么，”江图南有些心慌地将柳卉嘴边的粘着的米饭拨开，帮她擦了擦，“要和我换一下吗？感觉你更喜欢我这份？” “不用啦，我就吃的有点干，我去买个喝的吧，你喝什么？” “和你一样。” 柳卉起身要去买东西的时候没注意自己的袖子因为刚刚吃饭而稍微往上了一点，以前能遮住的手背遮不住了，而本身柳卉就是冷白皮，所以任何痕迹在她的身上都显得格外明显。 更别提鲜艳的红。 江图南的瞳孔都放大了，他下意识抓住了柳卉的手腕，“这是怎么了？”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柳卉反应极大地甩开了江图南的手，把自己的手背藏的严严实实。 “没什么，不小心刮到了而已，”柳卉反应特别激烈，好像江图南胆敢再多问一句多碰一下她就能崩溃一样，“我去买喝的了。” 柳卉匆匆忙忙离开了。 她死死遮盖住手背一道一道的伤痕，那上面是被铁尺划伤的。 柳卉一点都不想让江图南看到，她恐慌江图南会问她是不是在自己伤害自己，恐慌将自己糟糕透顶的一面露出来。 她更害怕，害怕江图南对此不以为意。 柳卉的伤痕很明显，所以总有被人看到的时候，她就被人发现过，但是那几个人都没有想要好心询问的意思。 一个是体育老师，他看到了柳卉的伤痕，特别不在意又轻松地说了一句，“哟，自残啊？” 柳卉至今都忘不了他的语气和眼神，还有自己马上冰凉的心脏。 另一个是同学，她看到也特别轻松地直接问，你在自残？ 这件对柳卉来说有些羞耻，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仿佛不过尔尔，这让柳卉更加陷入了崩溃的状态里。 就连伤害都没办法让人想要去哪怕关心探索一次，柳卉的痛苦。 痛苦微不足道。 虽然柳卉知道这种祈求的状态也是很病态的，可她控制不了，从她意识到自己有点问题开始就控制不了了。 另一边的江图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绝对没看错，柳卉手上分明是伤口，还是特别狰狞划了好十几道的那种。 他手脚都瞬间冰凉了。 江图南之前觉得柳卉还没从父母的离婚中想开解脱，所以才有点异常，但是今天发现的伤口太过了。 再加上柳卉每天都萎靡不振，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都郁郁寡欢还有呆滞，这已经是大问题了。 江图南恐慌地直接上网查了查信息，第一反应就是查抑郁症，几乎全对上了。 抑郁症的典型症状——心境低落，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越看越觉得对应上了，甚至就会还有这样的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 虽然网上都调侃只要去网络搜索病症，无一例外都是严重疾病，自己吓自己，可是江图南细想了想柳卉的状态，觉得不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买了这种，可以吗？”柳卉佯装轻松，笑着把饮料递给了江图南，能看见伤痕的地方已经被完全盖住看不到了。 江图南接过了饮料，看着柳卉强打着精神，心软了，他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有说有笑了，直到两个人一起学到该回寝室了，才算是各自放下了各自的伪装。 江图南找了很多权威的自诊表，然后想了想，找了李黎。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全信任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李黎脸上写满了严肃，江图南还从那严肃里感觉到了，李黎相信他的猜测，甚至有可能他早就觉得，柳卉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性格。 他没有太多关于意外的情绪。 “没有，”江图南肯定道，“那些伤很多，不可能看错。” 李黎沉默了好一会儿，和江图南说了一些关于柳卉高中的事情。 “她太爱憋着了。”李黎有些烦躁地寻找着柳卉那几个玩得好的朋友的头像，想先和她们打听一下。 江图南看李黎直接了当就要把这件事公开，有些担心，他下意识阻止了李黎，“我们还没确定……这么快把柳卉这件事说出去，不太好……” 李黎挑眉看着江图南，心里了然，“你和柳卉真的一个性格，我早就该想到的，不然你们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有什么心事都不会和你朋友说？”李黎把手机屏幕关上，准备先和他分析一下。 江图南点了点头，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说，什么事都寻求别人的帮助，自己能处理的事情自己处理最好，不是吗？” “但是如果你处理不了呢？” 李黎深吸了口气，紧接着就叹出了更大的一口气，“你可能足够坚强，也足够有能力能抗压，但是你摸着你的良心说，痛苦吗？那段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艰难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未来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我指的是你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不是小打小闹那种。” 江图南嘴上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经给了最诚实的回应了。 “你从来没想过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无力？” 想过，但最终还是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李黎觉得已经不用再多问了。 “柳卉某种意义上和你是一类人，她也不想给别人惹麻烦。但是她也与你特别不同，她没你坚强，也不够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用偏激的方式去把自己短暂地拯救出来。” “除了不给别人惹麻烦而不说以外，她也因为不信任，我能感觉到，她不信任我们，所以她才什么都不说，她害怕说了，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从而更加崩溃。” 李黎说到这的时候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紧皱着眉头，眼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我明白这种感受，孤立无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理由的，但是这么些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说。” “高中的时候因为保护我而被言语伤害的她，没停止过减肥，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本加厉地伤害自己，我不想赌。” 李黎抬起头看江图南的时候，让他眼圈一红的情绪已经被他压下去了，“你也不想，对吗？” “直接问她可能问不出什么，我也怕她情绪激动，”江图南也拿出了手机，“你问一半人，我问一半人？” “行。” 两人问了一圈人，问他们知不知道柳卉最近的情绪问题，大家都说不出什么，只能猜出统一的一个答案——父母离婚。 就像李黎说的，柳卉什么都没有吐露，唯一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如此统一，分字不差。 李黎就知道，大家对这一定什么都不了解，而且一点都探不出来。 “我去问吧。” 江图南和李黎站在外面很久了，但是除了直接主动问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这是最直接但估计也是最没有用的办法，本想着能从柳卉的朋友里抓住一点引子，结果什么都没有。 但是两个人判断，真正的爆发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父母离婚了。 “你要想想怎么说。”李黎有点后悔自己不会抽烟，在这种情绪之下，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抒发的媒介是一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很难说的，这种事情。” 李黎想起了高中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柳卉那个样子而主动询问的场景。 他是怎么逃过这种痛苦的？ 好像也是郭瀚煜不断地前进，不断地让李黎将自己所有的负面东西全部吐露出来，让李黎死死抓住他，他才好的。 这么想想也很危险。 李黎突然在事后，在现在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他靠着郭瀚煜从泥沼中爬出来，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被他拉起来，从此将他当做一个安全感的寄托。 他能越来越好也因为郭瀚煜一直爱他，一直陪着他。 但是如果有一天…… “我要和你先说明一下情况，”李黎有点担心，万一江图南把柳卉拉上来了最后却又离开了，那柳卉怎么办，“她的性格，一直都是自己扛，她有问题，我们都想帮她，我们都想拉她一把，但是大多数人，大多数情况，最后能帮她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将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情，你可以和她聊聊，可以在她有问题需要帮助的时候陪着她，但是不要轻易做出承诺。” “承诺太重，不要让她依靠你。” 江图南品出了李黎的意思，一时之间还有些怔住，“我可以一直……” 李黎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确定柳卉是不是真的有事，但是看她状态很危险，我们都还年轻，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未来会遭遇什么事，不要承诺，也不要认为一直真的就能一直，概率比你想象的低。” “万一你不够幸运呢？” 江图南终究和郭瀚煜不同，郭瀚煜的主动是能把你焊死的主动，他也足够强大，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李黎也愿意吐露心声。 可现在柳卉和江图南不是这种状态。 “先去聊聊吧，我最近也会多联系她，有什么事互相吱个声？” “好。” 江图南的情绪现在也稍微有些不对，他自以为他可以承担责任，可以帮助柳卉，他早早就想过两人的未来，也是基于他们会有未来的基础上和柳卉互通心意。 可是李黎不断严肃地强调让他开始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承担地起这个责任。 不是怀疑是不是能有未来的责任，而是怀疑他能不能照顾好柳卉。 细数这一年多的相处，柳卉对自己大概也不是完全信任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都会好的 “怎么了？这么严肃？” 周末柳卉本想早起去图书馆读书的，但是前一天晚上江图南约着她出门，想要吃顿饭看个电影。 吃完了饭，看完了电影，柳卉觉得有点累了，然后江图南又提出周边新开了一家咖啡馆，那里的咖啡很香，环境也很好，所以就想带着柳卉去一趟，还特意预定了一个包厢。 等到咖啡上来了之后，江图南一直笑着的脸就稍微放下了一点点。 “我想和你聊聊，总觉得我们不怎么聊心事，我很担心你。” 柳卉听到这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笑容还是那个笑容，眼里还是江图南的倒影，很清澈。 只是…… 江图南看着柳卉的手，被挡在咖啡杯后看不真切的手好像在用力，手腕那里明显能看到使力的样子，安静的环境下，江图南也听到了抠挖木板的声音。 这家店的桌子就是用木头做的，很有自己的怀旧风格。 “我们天天聊天，”柳卉好像注意到了江图南的视线，她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手放在了桌下，“心事……也没有什么，最近就是忙着考研忙着学习，你怎么了吗？” 柳卉把话题转移到了江图南身上，很关心地问他，“是……出什么事了？” 江图南本能地想说没有，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如自己先说。 “其实我想过一了百了。” 江图南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柳卉身旁，让柳卉避无可避，“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关于我家里的事情吗？” 柳卉觉得自己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柳卉以为她和江图南再也不会提，也以为那是最坏的情况，但是，江图南又说了这样的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柳卉有些紧张，她攥住了江图南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宽慰。 柳卉没想过江图南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有这样的想法，她其实之前在自己的朋友里早就听过无数次这样类似的抱怨了，但她知道，那些抱怨不过是遇到挫折时自发的愤恨，不过只是一句情感的宣泄，她能判断出来。 江图南说的不一样，他是真的想过，但大概也是真的放下了。 她的脑子是有些懵的，所以她没有察觉到她伸出来的那一只手是刚刚抠过桌面的手，也是布满伤痕的手。 江图南没能被柳卉握住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把柳卉的手拉过来，直接质问她。 可最终还是不忍心，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打击。 “为什么会这么想？” 柳卉的嗓音有点颤，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但是马上就后悔了，江图南家里的那种情况，换谁都很难坚持。 “因为看不到未来。”江图南依旧回答了，“那时候只觉得未来的时间全都要花费在那个人身上，一点希望都没有。” 江图南反握住了柳卉的手，轻着声，柔着语，像是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那段时间很痛苦，我也不是一个愿意表达的人。” 说到这的时候，江图南真心实意地嘲讽了自己一句，“也没有可以表达的人吧，不想把我们家这点破事说出去徒增他人烦恼，我一直自己扛着，没和任何人说，也没和我妈说。” “记得初中我想去一中吗？” 柳卉一直安静地听着，“记得。” 那算是第一次，柳卉满心满意地在期待着。 “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我改志愿了吗？” “……”柳卉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因为你的成绩去二中更好吗？也能有更好的未来。” “当时确实想着未来很重要，但是我也认为我可以在一所不算最好但是也够好的学校学到我能学到的顶端，只是我妈阻止了我，她当时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江图南从开始叙述以后，语气和面部表情就变得有点冷，但是说到喜欢的时候，看着柳卉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变柔和了，柳卉发现了，所以才更加不安，手心里都在冒汗。 “然后呢？”柳卉听着自己已经沙哑的嗓子问出了这句话。 “我妈不想我后悔，不想我因为爱情而赔上前程，”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小拇指，“因为她当初就做了这样的选择，但是不得善终，我爸就是那个让她后悔的人。” “阿姨没做错。”柳卉摸了摸江图南的侧脸，亲了亲他的鬓角，然后贴在他的皮肤上，轻声说，“那时候我们太小了，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值得。” “我知道，我没怪，甚至也妥协了，我明白这个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最开始那种互相不用多说，光光靠肌肤间的触碰便能将心安定下来。 “可我恨过。” 江图南说到这的时候身子有轻微的颤抖，柳卉大概能理解，这种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或恐惧，更不是因为太怨而产生的自然反应，只是纯粹地想起那件无法轻易过去的事情时而由来的情绪波动。 “我恨因为那个男人所以我还有我的家庭不得不活在阴影下，我恨我也许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江图南深深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加大了握住柳卉的手的力度，“我还恨我母亲……她为什么当时识人不清，我恨我那个年纪就要承担这个家，未来的所有打算都以这个家为前提。” “你看。”江图南苦笑着睁开了眼，“我没有你想象中负责，我也没有那么好，我母亲和我妹妹也都是受害者，但我却怨恨她们让我早早就要承担责任。” “你说过，让你喜欢的我是体贴的，绅士的，温柔的，但你看，我不是。” “在最糟糕，最想不开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也陷入过没有办法摆脱的情绪里。” “那个时候我在想你。” 江图南不敢看柳卉了，这份感情被他诉说的过于沉重，他有点担心柳卉被吓到。 “记得我说过你吸引我的地方吗？你勇敢真实且善良，你敢于做大部分人不会去做的事情，我想着你，获得了勇气，也因为有朋友的陪伴，有人听我不断地说，我走了出来，觉得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江图南说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开柳卉的手，现在更是捏紧了，“现在也都在变好不是吗？都在变好，柳卉，都会好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很复杂 “我勇敢真实且善良……我敢于做大部分人不会去做的事情？” 柳卉没有被这句话温暖到，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看着江图南，好像更加绝望了，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安危全都堵在了喉咙管口，上不能下不就。 “对啊，你因为这个对我动心。” 柳卉抽出了自己的手，不想让江图南握着了。 一片冰凉的湿漉，很脏。 “可万一我不是这样的人呢？” 柳卉想起了那封江图南回馈的表白信——你也是我的英雄，柳卉，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善良、可爱、明明自己也不够强大却每一次都能什么都不怕地站出来保护该被保护的人。 我能吗？ 柳卉自问以前也许真的可以，但是现在早就不能了。 她变了，改变果然是不可控的，你再不想，改变也都发生了。 改变也许比时间飞逝还要让人更加胆寒。 “江图南，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不会施以援手，我不像以前了。” 柳卉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冷漠，看着江图南的眼神完全没有她平时的柔情蜜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的更严重一点，像是在看着一个她厌恶的人。 江图南当然知道柳卉在说的是什么，他想为柳卉辩解，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都被那种眼神给击退了。 柳卉叹了口气，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想聊？因为这个？” 她换了个话题，不再那么尖锐，但是依旧十分尖锐，让江图南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怎么接话才是最正确的。 柳卉不藏着自己的手背了，她甚至可以说是大方地将自己刻意弄长的袖子拉了上去。 手背上的伤口比江图南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地方，但是却布满了十几道红肿的伤口，伤口的边缘还能看到因为用力过猛而翘起来的白皮，没有流血，但也恰恰如此，却能看出留下这些伤痕的人有多毫不犹豫。 再往上一点，就是见了血的伤口了，不重，但是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揪心。 一道连着一道，衣服上都因为这些口子沾上了一些红。 江图南抓住了柳卉的手，想碰又不敢碰，“疼吗？” 柳卉只觉得好笑，“不疼。” “你也不用太过关注这个，更不用担心，这不过是释放压力的一种，只是和你们正常人不一样而已，还有点偏激，但是我都掌握了一个度。” “我只不过是用生理的疼痛缓解心理的疼痛。” 江图南想说可以不用这样的。 柳卉似乎是看出了江图南想说什么，把手抽了出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江图南争论，“我知道你会用什么话来劝导我，不用了，你劝不动我的。” 她重新将袖子放了下来，重新缩回了壳。 “你可以和我说说。”江图南把声音放柔，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深怕柳卉被惊扰，“我可以帮你，不止我，你的朋友也是。” 柳卉没看向江图南，即使她感受到了旁边那股目光。 “帮不了我，我也不是没有求助过。” 江图南愣住了，他马上回想了以前的所有，都没有印象柳卉曾经求助过自己。 “说实话，你经历过比我更加残酷的现实，你有那些怨气太正常了，”柳卉开始说话了，“你把自己说的很难堪，但是不是的。” “你就算有怨气你还是好好地承担着你的责任，把所有事情都尽量规划成完善，到了最后，你不需要什么开解就能自己想通，你还是做到了你能做到最好的。” “你也不怨恨你妈妈，不怨恨你妹妹，你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命运这么惨烈。” “我不一样，”柳卉安静地诉说，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台只会播放音频的播放器，所有内容都仿佛与她无关，她不过是故事的载体，现在要把这个故事放出来罢了，“我其实没那么惨。” “不过是父母离婚而已，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你去小学就能从一个班里抓出一把单亲家庭的小孩，这不算什么挫折。” “我甚至可以说，我父母就算离婚了，还是爱我的，父亲依旧是父亲，母亲依旧是母亲。” 柳卉把手里搅动着咖啡的银勺放了下来，与底下的托盘碰撞出了清脆的一声。 江图南的心也被这一声脆响给搅弄了。 “我才是真正脆弱的那个，而且还矫情。” 柳卉喝下了一口咖啡，奶与糖都搁在一边没有放进去，咖啡的颜色很深，但是柳卉咽下去的时候眉都没皱一下。 她不爱苦的，就连吃药时遇到那种小药片都能苦到她皱眉，那时小药片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舌头的一点点地方。 苦瓜什么的她也从来不吃。 可是这杯很苦的咖啡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地喝了下去。 江图南抓着她的手臂，一言不发地把咖啡放回了原处，将放在一边的糖与奶都倒了进去，然后才重新递给柳卉。 柳卉一直盯着江图南的动作，也乖巧地接过了那杯不一样的咖啡。 “我恨他们，但也确实爱他们。” 柳卉突然继续说道，江图南也不觉得突兀，安静地听着。 “我也明白了，没有什么所谓的纯粹的爱，就算是父母对孩子，也没有常人所夸赞的那样圣洁，不需要任何回报。” “我被爱着，但好像也不被爱。” 柳卉说到这份上了，已经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人很复杂，她也不例外，柳卉的复杂完全表现在了她的性格上。 她主动又被动，热情又冷漠。 柳卉被动地逃避着那些不够好的事情，但是当事情真的降临了，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去迎接，一点不退缩。 现在就是那个时刻。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父母为什么会离婚？”柳卉问江图南，但是问完还没等江图南回应，她就自己觉得好笑地自己回答了自己，“不对，其实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到最后他们也都是不清不楚的，任由我自己猜测。” “我妈透露了一点，但是不够公正，只是把事情的过错推给我父亲。” “而我爸更加觉得我傻白甜一点，他只说是因为他和我母亲性格不合，在良好的沟通下双方决定分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求助 “这些都不是真相，我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有多肮脏。” 肮脏这个形容词让江图南想要制止柳卉继续说下去，他开始不知道让柳卉说出来问题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预计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他以为柳卉说出来能好很多，他也能根据柳卉所说的宽慰她。 可江图南现在发现，他不行，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法，他没有办法完全了解到柳卉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没有办法去说一些真正能戳到柳卉心窝子的话。 更重要的是，柳卉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 “你不用紧张。”柳卉说到这里了就没打算再停止，但她仍旧感受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的焦躁不安，“没有什么，我只是在说真相而已。” 柳卉停顿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接下来，包括刚刚说的那些话，可能并不是江图南想听或者是他以为会听到的。 她不该这样。 “算了。”柳卉把更多的情绪重新咽进了肚子，“其实也没什么。” “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江图南还是小心翼翼地握着那只手，“我什么都会听，不会觉得你变了什么，就像你宽慰我的那样，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正常的，没关系的。” 柳卉听到那句‘不会觉得你变了什么’时，心稍微动了一下，想了想，反正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继续说下去算了。 “婚内出轨，两个人都有过，这就是他们离婚的真相。”柳卉讽刺地笑了笑，“但是他们也许以为我都不知道，或者是忘了，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是爱我，但是仍旧做了这种明知道做了便会伤害到我的事情。” “他们是爱我，但是仍旧在我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离了婚。” “他们是爱我，但是仍旧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愿意面对我，让亲戚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父亲说是因为愧疚，不敢面对我，所以才迟迟不说。” “我母亲说是因为我父亲不停阻拦，她才一直憋着没说，她还说她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次。” “可我呢？”柳卉越说越激动，虽然语气上没有多大的波动，也没有大喊大叫甚至也没有哭，只是生理上自然而然返上来的颤抖和想要呕吐的反应骗不了人。 江图南想要喂给柳卉一口水，但是她没要。 她只是推开了那双想要帮助她的手，一个人往墙边更加靠近了一点。 “我在察觉到两个人关系不对劲开始，也痛苦极了，也哭过不知道多少次。”柳卉想起这几年在大学里干过的事情，表现过的抓狂，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神经病，“我也什么都没说。” “说我自私也好，冷漠也好，但是这段家庭关系里，我不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吗？我什么都没做错，但我却要承担这些，凭什么？” “所以我才恨他们。” 柳卉退后了一点点身子，靠在沙发上，颈脖也靠在上面，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没有力气地瘫倒着。 “什么都没有意思，江图南，真的没有意思。” “我曾经最偏激的时候想着，我父母要这么互相折磨也折磨，大家都过的这么痛苦，不如一了百了算了。” “现在我想着，我就一直活着，等到我父母都百年归老，我就离开。” 柳卉说这些的时候也还是很平静，连眼圈都没有红，眼神极为空洞，就像她之前不对劲的状态一样，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没关系。 不就这样。 不过如此。 江图南感觉到了眼睛的酸涩，如果现在这里能有一面镜子，也许他能发现自己眼圈才是红了的那一个。 “你不能这么想……” 江图南也觉得无力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他也只能说出这一句他自己听都觉得无力的话。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柳卉抬起了头，安慰地摸了摸江图南的侧脸，“人就该积极向上，乐观生活才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未来还有很多美好，都会好的，我知道。” 江图南只觉得哑口无言，柳卉连藏也不愿意藏了，她根本不愿意再去装什么了。 好也不好。 江图南靠近了柳卉，明明现在两个人的状态对比起来，柳卉才是脆弱的那一个，但是江图南却表现的更加脆弱，他抱住了柳卉，但是却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样。 “你之前说求助过，是什么意思？” 柳卉停了手，没有再去拥抱江图南。 她在思考这话说过之后他们两个还有多少可能能继续走下去。 但是关于婚姻，她已经说过那么多了，还在乎之后其他地方的不堪吗。 反正也都这样了。 “我求助过我的朋友？求助过你……” 江图南松开了柳卉，迷惑地看着柳卉，他拼尽全力在不改变自己面部表情的情况下去思考了，可他真的没有任何印象，柳卉曾经求助过他。 如果真的有过，他不可能不管的。 柳卉不甚在意地亲了亲江图南不自觉紧皱的眉头，“没什么的，一般人都察觉不到，我说过的吧，我比大多数人都矫情的多。” “先说说我朋友吧。” 柳卉离开了江图南的拥抱，又开始自顾自地说道，“我向他们求助过，只是我的求助和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大概是会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抱怨出来，甚至痛哭着咆哮出来，然后所有人就会过去安慰她，帮她解决问题。” “可我不是，我习惯憋着了，我不想那么大张旗鼓，也不敢大张旗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这样了。” “我有好几个朋友群，我总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一旦发现有哪个朋友说的话有点奇怪，不像他们平时的说话方式我就能注意到，也会旁敲侧击地去问问她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或者，每天聊天的时候，有人没在，一直不在，我也都有所察觉，偶尔也会去问一嘴。” “每一次，我的这些敏感都猜对了点，我也给了那些人安慰。” “可当我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没有人注意到。” 第一把五十八章 “我的沉默，我的消失，我的低迷，都是我的求助。” 柳卉已经不想再多看江图南一眼了，多一眼都是羞耻，柳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狼狈的心思没有说出来，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藏在心底的那些矫情又阴暗的东西便会喷涌而出。 “我知道很难发现，但我只能做到这儿了，不过没什么，我也能自己解决。” 柳卉看江图南迟迟不说话，就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她所有话都是真心的，她确实觉得有怨恨有委屈，觉得为什么她就能发现这些细节然后做出关心的举动，而别人不行。 但是柳卉也确实能理解，这些求助到底有多不起眼，注意不到也绝对是常态。 怨不得任何人，她也绝不能怨任何人，不然就太不识抬举了。 “对不起。” 江图南看着柳卉淡淡的样子，觉得呼吸都变困难了，他下意识道了歉，更下意识想起了曾经那些自己没有在意的细节。 他确实感觉到了不对，但他并没有多问，因为他以为柳卉不说便是没有太过麻烦的事情。 可是不是的。 江图南除了说一句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无力感比面对他父亲都要来的凶猛。 “不用说对不起。” 柳卉赶忙制止了江图南，她并不想，也害怕极了听这句话，没人对不起她，从来都是她的问题，这些对不起对她来说只是负担，显得她更加的矫情，令人厌恶。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做不到完全地展露自己，我也做不到完全地信任别人，说到底还是怪我，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对我感到抱歉才不说这种话。” 可是实际上她还是说了，而且说了就停不下来。 柳卉越想越觉得心烦。 “回去吧。”都没等到江图南的回应，柳卉就主动结束了对话，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也不再想说了，柳卉想回去了，“没事的，你不要觉得吓人，我真没事，我不会想太多，你也不用担心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是唯一一个了。” 柳卉把那些伤疤再度袒露出来，“你看，其实不严重，只是看的吓人。” 江图南的脸色极差，没有一个人会不对自己喜欢，在乎的人的伤痕不担心。 “你有和别人说过吗？”江图南抓住了柳卉再度想要抽回的手，他开始很害怕，害怕柳卉的这些伤都是求助过他而他却毫无反应。 “我没找你，这些早就开始了。” 柳卉看着江图南极度懊恼，极度悔恨的样子不觉得后悔，甚至还有一些快感。 这就是柳卉觉得她可怕的地方，她十分恐惧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为难，但只要有人因为在乎她，爱她而滋生愧疚，她又会格外快乐。 她痛恨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同时也享受折磨自己折磨别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缺爱而让她疯魔。 柳卉觉得大家都欠她什么，因为她的付出没有得到同等回报。 可冷静下来，她又开始觉得这样不对。 柳卉听着江图南的问话，自己又开始在脑子里不断地对着自己对话，好久好久，才又开了口。 那些矛盾又奇怪，疯狂又神经质的状态都未曾显示出来，柳卉面上只有平静。 但她要说的话却绝对不会让人平静。 “与你无关，但是也许向别人求助过，间接或直接，可没人在乎，就是没人在乎，反而还把我当一个乐子而已。” 柳卉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痛感，江图南自己都没发觉，他再一次让自己疼痛了，但是没关系，柳卉觉得这样才是被爱。 “在我还不知道我父母真的离婚，但是察觉到他们有问题而痛苦时，我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我还报复性地给我母亲看了，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逃避地，皱着眉看着我的手，问我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在大学的时候，我有段时间经常伤害自己，然后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露了出来，被老师看到了，他笑着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地问我，你这是什么？你是在自残吗？特别特别大声，仿佛我手上的伤疤无伤大雅，不过尔尔。” “上课的时候，我也曾经不小心把我的伤疤露了出来，我的同学，包括我的室友，都笑着指着我那些我觉得恶心又丑陋的东西问我，我是不是自残了？” 柳卉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你看，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对吧，根本没什么的，不过如此，大家都这么想，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在乎，不过如此。” 柳卉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江图南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怒火的红晕，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走吧，”柳卉叹了口气，心里愉快之余，又觉得迷惑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江图南，她怎么舍得这样伤害他，“回去吧，大家都休息一下，我不想让你这样的。” 江图南看着柳卉说不出话，无尽的愤怒与歉意把他压的喘不过气。 “真的，回去吧，如果你难受就和我说，我和你聊，别这样。” 柳卉拉着江图南离开，在门口抱住了他，安慰着他。 等到回去之后，柳卉没了心思读书，她躺在了床上，拉上了床帘，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迷惑。 她好像真的不懂爱。 连喜欢都不再那么确定了。 曾经喜欢江图南喜欢到不行的时候，觉得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只要江图南爱她。 但是现在呢？得到之后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江图南，为什么对他有怨有恨？ 她喜欢他吗？ 她能爱他吗？ 她有事总藏着不和江图南说，江图南也总是藏着自己的难处不说。 爱情的意义是什么，最后的归处是什么，是否只是大众眼里的婚姻？ 可婚姻是什么？ 爱情变亲情，亲情变责任，最糟糕的是最后连责任都没有了。 结果是什么？ 柳卉突然陷入了这种思考，甚至开始连对江图南都觉得没意思了。 有什么未来呢？ 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她和江图南的未来又有什么？ 有什么意思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直好好的 人的一生意义在哪？生来死去，大多数人最后什么都留不下，也什么都带不走，爱恨痴怨不过过往云烟，既然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虚无，那为什么要花时间去维持一些东西？ 柳卉之前就想过的，一直都想过的，父母都百年归老之后，她就想办法去安乐。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去浪费别人的时间，谈什么恋爱，畅想什么未来？ 何苦拖累江图南，而且她本来也许就没那么喜欢他吧。 人性本贱，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也许就没那么好了。 江图南对她也许就是这样。 柳卉看着江图南回到寝室之后给自己发的消息，个个都是长篇大论，大概是细想过后的对她的宽慰，只是对柳卉来说，这些都进不了她的脑子。 就像她刚刚说的，她信任不了别人，所以自然那些话都听不进去。 柳卉关上手机，继续躺在床上，享受着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和时间，不想再想其他任何事情了。 “我不知道。” 李黎听着江图南说的那些人有些懵，他自认为柳卉和他有点相像，但还是不像。 他状态糟糕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遇到了郭瀚煜之后，他一直在被救赎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一些问题，都在潜移默化地被影响着，解决着，早早就把他改变了，往好的方向改变那种。 柳卉不是，没人拯救她，她甚至也不想拯救自己。 李黎有点恨，那些负面的情绪也随着江图南说的话任意滋长了。 他理解柳卉越来越糟糕的原因，总归来说不过就是所有期待都被辜负了。 尤其是那些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求助，他曾经也做过，只是郭瀚煜全部都接住了。 这样也很难，要接住太难了，郭瀚煜少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江图南的眉头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放松过，他头一次如此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完全没有思路，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李黎。 李黎虽然是柳卉的好朋友，也心疼柳卉，但是看到江图南这个样子第一反应其实不是想办法为他想想该怎么办，而是让他理智一点想清楚，这段关系他是否承担的了。 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柳卉不单单只是情绪问题了，李黎在听到江图南形容了那些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需要陪着柳卉去看看医生，她的某些状况有些过激，不能再让她就这么消沉下去了。 但这些事情李黎只想自己，或者和柳卉的其他朋友承担，并不想和江图南。 李黎知道柳卉曾经有多喜欢江图南，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和江图南关系特别好，原因就是，在他看来，两人也许没有那么合适。 柳卉习惯付出，想着付出就能得到回报，她需要得到，也需要输出，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输出，把自己的安全感让出去一点，让别人给她一些安全感。 可江图南不一样，他独立，他甚至在某些性格上和柳卉有些相像，他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想麻烦别人的人，他也不会说。 两个这样性格的人在一起，长久也许很难，因为沟通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们两个在李黎看来不算是会沟通的，能同乐，共苦却不一定，不是说不够喜欢，甚至说是不够爱，只是性格使然。 真相永远都残酷，合适或许比喜欢更重要。 尤其是柳卉现在的状态，江图南不一定能帮得到她。 甚至最可怕也最难堪的是，在最后，两人以最不体面的状态和方式说再见。 江图南一直没有得到李黎的回应，他抬头看向李黎，李黎脸上的表情不是特别好，不好到让江图南敏锐地一瞬就发现了什么。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两个男人互相看着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好像什么话都已经说完了。 江图南不太想面对这样的情形，他清了清嗓子，但是喉咙里仿佛还堵着什么东西让他沙哑的厉害。 “要陪柳卉去看看吗？我很担心。” “要，”李黎同样也喝了口水，想着把声音控制下去，“如果你……” “要怎么去和她说？”江图南打断了李黎的话，十分自然的，“我觉得她不会愿意的。” “她……确实可能不愿意。” “你不用道歉。”江图南完了之后就是李黎，两个人轮番上阵，柳卉觉得很正常，要是她她也一定会和自己男朋友的好朋友说的，这种事情瞒着不一定好，她理解，所以格外心平气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柳卉还是那副没有变的淡然的表情，“我不去，不想去了，以前我想去过，甚至自己一个人都走到医院了，但是最后还是因为太过恐惧离开了。” “现在你也因为恐惧不想去吗？”李黎看柳卉起码愿意说出口，还算好的，“我们可以陪你。” “当时是因为恐惧，因为我孤单一个人，我讨厌医院，可我现在不是的。” “我真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我起码没想过现在要去死，或者任何更加偏激的想法，我很平静，我也许只是抑郁情绪，这种情绪再正常不过了，自己调节就好，不需要去。” 柳卉边说边笑着看他，“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就只是矫情，缺爱，所以才大张旗鼓让你们发现了我如此不对的状态，其实本质上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你们觉得我很糟糕。” “我对我自己的评估是没事的。”柳卉说，“没关系，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也不用去医院，我很好，如果我真的不好了，我会说的。” “我们会陪着你的。” 李黎反反复复只能重复着这句话，在听完柳卉的剖析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江图南的说不出话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也同样的，说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话，他只能不断地重复表态，重复着自己会陪在柳卉的身边。 可是一句话都劝不下来。 “我们会陪着你的，我们很担心你，我们想要你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第一百六十章 朋友的自私 “我以前和我的朋友聊过这方面事情，不是抑郁，只是一些关于正面负面，积极消极的东西。” 柳卉没有对李黎的‘承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又和他开始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她你不认识，她是一个只是我的朋友，与你，与其他人没有任何交集，她算是一个格外喜欢倾诉的人吧。” “她总是和我探讨一下很严肃认真的事情，她也总是情绪崩溃。” “她也算是一个会让我情绪高涨特别想要表达的人，比较特别，很少有人能能让我特别特别想说话，想反驳，想将自己暴露出来，想让自己把想说的话，脑子里固有的观点全部吐露出来，虽然每次和她聊某些事情的时候我总是会生气，可她也算是一个让我能够肆意输出的人。” “只是遗憾的是，我们说得越多就发现彼此越难适应彼此，因为我们的某些观念实在是太过南辕北辙，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想法才是大众能选择的最好的想法，也是让自己能够往前走的更远的想法。” “可你知道吗李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是很喜欢和大众一样，我甚至讨厌这样，因为越融入大众我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积极是最好的，正面也一样，你是这么想，大家也都是这么想，可我不是。” “我和这个女生探讨积极消极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 ——我是一个比较有野心的人，我也追求完美，我觉得人一定要积极向上，一定要先前看，要让自己过得好，不能颓废不能往后退，要赢要成为最好的那个人，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优秀，但是起码要让自己过得去，所以我总是痛恨着我的负面情绪，因为这种东西会让我没办法掌控自己。有时候我会这么想，人一旦陷入了不够好的状态里，整个人开始消极负面，那么上天就会收走你的那份幸运，因为所有事情都是守恒标价的，你给什么，就会获得什么，所以负面特别不好，你能拥有它，可你也必须战胜它，要怀抱阳光才能变成阳光。 柳卉大概叙述了一下她朋友说的话，然后继续笑着看着李黎，反问，“其实是有道理的对吗？我以前也问过自己，是不是我太过阴暗，所以我才会陷入一种死循环，一直用糟糕的状态面对生活，生活才重新把阴暗还回我。” 李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看着柳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负面有错吗？一直积极向下又有错吗？ 他不知道。 “我挺喜欢负面情绪的，当然，是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负面情绪，我享受，并沉沦。” 柳卉揉了揉眼睛，开始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清楚。 “我很奇怪吧？”柳卉想了想，还是下意识补上了这句话，所有她的剖析她都要下意识地补上一句类似这样的话，她好像以为这样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奇怪。 “我是真的喜欢负面情绪，负面情绪让我思考，让我能够安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负面情绪也能让我爆发，给我一条途径去抒发自己的痛苦。” “而且我不是那种任由我自己沉沦进入一种极端消极什么事情都不做的状态的人，我只是在享受而已，我给我自己设立了底线，如果我真的快到了那个底线，做的很糟糕的时候，我会把我自己拉起来，我只是不那么想要努力，不那么想要往前冲，我只想慢慢的，带着我所有的负面一点一点，快陷下去的时候爬上来一点，快陷入下去的时候，又再次爬上来一点点。” “我不想有什么光鲜的未来，我只想做一个特别甘于平凡的人，而且我觉得过好一个平凡普通的一生已经够难了。” “我不想强迫自己去变得阳光开朗，不想把自己的目标定的那么高大，我，就像这么蹉跎一生。” “可你知道吗？大部分人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好的，他们会用为你好的名义去劝你。” “这就让我压力更大。” “你知道我做人的宗旨是什么吗？”柳卉停了一会儿，想要捋一捋自己的思路，但是发现，根本没什么思路，她只是在想一句说一句。 李黎好像也发现了，所以他一直不打扰，安安静静听，安安静静点头，安安静静地看着柳卉。 “不伤害别人，不主动伤害别人，我觉得我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卉笑了，讽刺自己的笑，她看着李黎有点想哭，“但是我好像还是伤害你们了。” 李黎摇摇头，只是摇摇头，还是看着柳卉。 “但是我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去生活，我觉得我已经够可以了，我不想要变得那么好，你明白吗？” 永远存在一个底线，永远不去踏足那个底线，然后以自己的标准生活就可以了。 她不想要好，她就想这么逃避着，但是起码还能残留一点安全感的生活。 这句话柳卉没有说出来，但是李黎看着她，仿佛好像理解了这句话。 两个人没有再有什么动作或语言了，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着自己的呆。 “但是事实上，你觉得我还是有些心理问题的对吗？” 柳卉又再次主动开口了。 “不，就算是有问题也与你的想法无关，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甚至很伟大，因为你的底线是不伤害别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抱着积极向上为了过好生活而去不惜伤害别人吗？” “你的所有对生活的态度都值得尊重，我坚持要去医院，只是出于害怕你是真的抑郁。” “抑郁一半心理一半生理，如果是真的生病了，我会想让你康复，想让你治疗，好好吃药，好好活着。” “这是我的自私，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特别特别想让你一直都好好的，就算生活可能真的痛苦，就算所有事情好像都对你不公，但我仍旧想要你留下来，让我帮你一起扛。” “这是出于朋友的自私。”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停在最好的时候 “如果，我是说如果，”柳卉向来扛不住自己朋友的请求，也许人的眼睛真的会说话，当一个满心满意真心为你好的人，直勾勾地用盛满着关心的眼神看着你，你没办法去拒绝他的要求，柳卉知道自己妥协了，“如果我真的有病，你说我要和江图南分手吗？”李黎听到柳卉说这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是眼皮动了动，用不一样的目光瞄了柳卉一眼，他就明白了柳卉想的大概和他一样。拖累。注定会是拖累。并且拖到最后一定会下场惨淡。虽然李黎是这么想的，但他依旧还是不会主动应下柳卉的疑问，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现在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江图南也是喜欢她的，或许……李黎想着想着，陷入了沉思，想起了他之前的样子，又开始有些不忍了。或许江图南也是爱她的，爱着柳卉的？李黎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他一直自诩自己能够辨认很多人，因为自己曾经一直都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观察别人，但是现在想想，还是不行。人太复杂了，真实的，虚假的，特意流露的，一直隐藏的，人的构成太过繁杂，谁能真的辨认地出到底是在想什么，怎么想？“你不喜欢他吗？”“我不知道。”柳卉马上回答了起来，她靠在沙发上，双手捂着眼睛，她没有哭，但是眼底有些热，人也有些烦，“我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啊……我以前不是也和你说过吗？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但是我一见到他，那种高兴，那种心脏抓紧热度上脸的反应，让我觉得我真的就是喜欢他的。可我现在不确定了，这是喜欢吗？”“要是喜欢我怎么会，这么对他？想逃离他……”柳卉的声音没有变化，看起来没有事，但是等她缓过劲来，把手拿下，坐直身体看着李黎的时候，眼底的红却刺眼的不行。李黎想了很久才勉强开口，“喜欢吧……很喜欢很喜欢……想逃离他，甚至口不择言说些明知道会伤害他的话，也许也是因为想要恃宠而骄，恃爱行凶，仗着喜欢他，也知道他喜欢你。”柳卉迷惑地看着李黎，有些懂了，但是又不能尽信。“不想拖累他，也更能证明起码你是想他好的，不想让自己成为累赘，如果你不在乎这个人，就算是伤害了他，连累了他，也不会怎么样。”“会想着分手，大概也是出于爱吧。”“会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会恐惧最后的结局不够好，都是因为爱吧，所以才会这样。”“我不知道……”柳卉彻底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些事情。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柳卉被劝服了，正好趁着周末，被李黎陪着去医院。江图南没有来，柳卉拒绝了，让他不要跟着过来，有朋友陪着就足够了。李黎还拉着熊恬一起过来了，希望熊恬能发挥自己天然的优势，好好地让柳卉能够开心一点。进医院开始柳卉就觉得有压力了，就算是李黎和熊恬一人一边在自己身边陪着也不能缓解她的情绪，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医院的恐惧。柳卉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小时候身体其实并不好的，经常来医院，因为各种病痛打过各种针，吃过各种药，见过各种医生，还在两岁多的时候就做过手术。幼年时期柳卉见过最多的颜色就是白色，闻过最多的味道就是消毒水和福尔马林。那时候她不知道那种味道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冲鼻子，让人不适。可那时候大概是幸福的，即使小时候她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她也许愿意回到那个时候。柳卉的呼吸开始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急促了起来。满目的白色，各种各样的人拿着白色的就诊本子，还有装着ct诊断的袋子。络绎不绝地白色大褂还有佝偻着背的年迈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柳卉的眼前走过去。大家很少表情特别好的，大部分人都是苦痛的样子，或者一看就很不舒服地皱着眉捂着自己的哪个地方。医院是压抑的，是痛苦的，是充满着死亡的。柳卉讨厌这里，一是因为自己害怕病痛，二是因为童年的记忆太过深刻。只是现在这种害怕讨厌好像也变得不算什么了，比起这些，伤感难过仿佛更深一点。小时候起码父母是在的，他们是真的都在关心着自己，两个人抱着自己，焦急地找寻着医生帮忙。家庭是完整的，那时候的爱也存在。“卉卉，怎么了？”熊恬其实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开始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整个人都紧张的要命，即使已经拼命表现的正常了，但是还是忍不住一直看着柳卉，想要她好好的。结果关注着关注着还真的出事了，柳卉哭了。不是那种眼泪哗哗地流，只是她的脸上有泪痕，不够明显，可是一看就是哭过的。可是这一路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发现。柳卉哭起来永远都是如此沉默，完全不会引人发觉，哭完就是。“怎么了？今天不想去就算了，下次再来，没事的……”李黎也被吓着了，他实在是不敢看着自己的朋友哭。尤其是柳卉这种，只是脸上有泪痕，眼圈鼻子红，一声不吭，这样比嚎啕大哭都要让人更加揪心。“没事。”柳卉被两个人的喊声叫了回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柳卉从李黎和熊恬臂弯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看着指尖上的那些湿润柳卉又开始转不过脑子来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意识地在发呆。但是，在李黎和熊恬的角度看来，只觉得可怕。柳卉双目无神，整个人都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又开始变成了最糟糕的那种状态了。“卉卉。”熊恬拉着柳卉的手，轻轻摇了摇她。“没事。”柳卉看着几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上个三楼就是精神科了，“我只是想起了以前，走吧，没什么。”检查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不只是心理咨询这么简单，询问完问题，昨晚检测表之后，柳卉还被带去做身体的检查。一个流程下来，一个下午也没了。柳卉一直是被拉着走的，所以没什么感觉，这些检查什么的都对她无所谓，没关系，最坏也不过如此，所以她一直很淡然。平静到可怕就是柳卉现在的状态。因为这样的情况，越发紧张的反而变成了李黎和熊恬。尤其是刚开始医生在问话时，柳卉那满脸配合但是又毫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反而让人更加忧心。医生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未知就是可怕的。柳卉感觉到了两人的焦虑，可她在医院这种地方，完全不想做那个活跃气氛的柳卉了，她不想管。也许这真的就是恃宠而骄吧。柳卉笑了出来。就是因为这突然的一笑，画面更加可怖了。柳卉想着想着，还是说点什么让李黎和熊恬两个不要这样，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往回看了一眼。但是眼里看到的还都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怎么了？”李黎被吓了一跳，从贩售机买了瓶喝的递给柳卉和熊恬，顺便给自己压了压惊，“难受？”“没有。”柳卉看了李黎一眼，再次又往周边看了看，感觉还是不太对。这时候，柳卉的敏感才算是出来了，从一开始进医院就应该有些不对了，只是那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多关注，现在不一样了，她感觉到了就不再走神了。“你们觉得有人在看你们吗？”这话一出，熊恬的冷汗都出来了，自从知道柳卉的精神状况之后，她就开始在网上各种查资料，柳卉现在这样算是妄想症吗？“就是……感觉有人在身边……”柳卉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个情况，她看着熊恬那种被吓到的脸就知道这话说的不对，可是确实是难以形容。熊恬吓得不行，想要和李黎说点什么，但是李黎听到柳卉这么说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淡定多了。他冲着熊恬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担心。李黎是背对着柳卉冲着熊恬使眼色的，按道理不会被发现，但是柳卉看着熊恬的表情，就大概明白了。李黎这是知道什么？这种时候能窥伺她的人，还不带着恶意，一直看着她，只有一个人吧。柳卉看着熊恬还想细问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对着两人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等等我？”熊恬下意识就想跟着柳卉一起去，就像高中他们在一起一样。柳卉笑着推开了熊恬，摇摇头自己走了。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看见李黎开始说话，她便放心地离开了。柳卉还算是熟悉这个医院，小时候的记忆在这种时候起了作用，她往人越来越少的地方走了走，直到走到了真的没什么人的地方才算完。那是医院的后院，有些阴森，江图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了。柳卉背对着江图南，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直接在门口和我们一起进来？”“你不是不想我陪你吗？我怕你不开心。”江图南从柳卉拒绝自己一起过来开始就一直和李黎在联系，李黎把所有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江图南，让他不要多担心，如果真的担心，可以过来，到时候李黎会和他说明情况的。江图南打从中午就在医院这边等着了，看着柳卉进医院，一直跟着三个人。看着柳卉如同丧尸一样他都忍住没有出来，但是看到柳卉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走，孤孤单单的，才忍不住了。“我不是不想你陪，”柳卉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看着江图南，那种酸意反而涌上来了，比想起自己的父母还要更猛烈，她看着江图南就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是安安静静，沉稳地站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的样子，她走了过去，扑进了江图南的怀里，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是不想你，只是……太累了，不想我再累了，更不想你再累了。”江图南没有回答，只是像以前抱住柳卉一样抱住她，摸着她的后背，亲吻着她的发间。“结果是不是还没出来？”“嗯。”江图南拉着柳卉回到了医院大楼里，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座位，扶着柳卉坐在了自己身边。他给柳卉接了点热水，用手机通知李黎柳卉在自己这里，然后就坐在柳卉身旁，也不多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关心，只是手一直抓着柳卉没有拿杯子的那只手上。“你不想再问点什么？或者和我说什么吗？”江图南摇摇头，然后把那杯水拿走，放在一边，紧接着就打量了一下柳卉，帮她把额间的碎发整理了一下，用手背摸了摸柳卉的额头，再摸了摸柳卉的眼角，“这里胀吗？等回去给你冰敷一下就不难受了。”柳卉感受着江图南的温柔，感受着他指腹的体温，感受着他如寻常一样在点滴细节里关心着自己，只觉得更加难受。柳卉知道自己疯狂的样子。她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情绪特别狂躁或者特别抑郁的时候发过的疯。不愿意去上课，所以歇斯底里地逼迫着母亲请假，然后撕碎了自己新课本新一章的纸张，洒满了一地，用头撞着墙说着不如去死，如果不是因为不敢，没有勇气，早就去死了。她也记得自己无缘无故躲在被窝里哭得不行，整个人抖的像是癫痫一样。她更记得自己拿着小刀片往自己白色的皮肤上一刀刀刮下去的样子。就算是没有病，她也是有病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何必呢？江图南的温柔该给值得被温柔的人，而不是她。真的够了。没必要了。把记忆停在最好的时刻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似体面的结局 结果出来了，中度抑郁，中度焦虑，需要吃药，也需要定期来做心里诊疗。 江图南，熊恬和李黎的状态都不太好，脸都黑了。 只有柳卉还是那副样子，从始至终都没变，江图南甚至还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谢谢医生。” 听完所有医嘱之后，三人都忘了给反应，只有柳卉还牢记着社交秩序，默默应了一句。 得了病也好，起码是生病了，而不是纯粹地因为自己的矫情，就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一样的人。 有病没准还能治好，如果真的只是自己没有办法调节自己糟糕的情绪，那才叫做悲哀。 “行了，没必要这样了，回学校吧。” 熊恬以为她会选择回家，“要不要和你父母说一下啊？” “不用了，”柳卉立刻就拒绝了，想都没想，“没必要，他们帮不了我什么，看着两个人在一起聊天，在我面前装作还是特别好的样子，我只会觉得恶心。” “你们回去吧，我想自己回家了，放心，到了家我会和你们说的，不用担心。” “你也不用跟着我。”柳卉制止了李黎和熊恬欲言又止的眼神，然后又转向江图南，对他比了个叉的动作，“我一个人可以，我不想被跟着了，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劝了好一番功夫，柳卉才被三个人放走。 李黎和熊恬一脸愁容地看着柳卉离开。 江图南则是担忧加害怕，害怕还不只是害怕柳卉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还害怕她也就真的这么走了。 “别多想。”李黎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然后又特别小声地和他说，“她还是很喜欢你。” 只是还是那句话，喜欢不代表合适。 尤其是现在已经确诊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真的和一个有抑郁症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说说而已的简单事情。 柳卉一个人走到了另一边的公交站，然后静静感受着身边的人，没有察觉到被盯视的感觉，然后就安心地吐了口气。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她又想到了第一次知道父母离婚之后，她也是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端，看着窗外的风景，然后就哭出来了，也还是无声地哭泣，淹没在人群里，没有人发觉自己的不对，自己也不想被任何人发觉。 现在也是，只是现在也不想哭了，柳卉拿着那个诊断书，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大部分人确诊之后大概是痛苦又挣扎的，可她倒是只剩下了快乐。 真的有病太好了，以后什么事都可以推到疾病上去了，也许能用这个当做一个铠甲，把自己好好保护起来。 如果有人再伤害自己，这个病就是最好的反击工具。 每当柳卉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就越发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有毒，在发疯。 然后现在就是真的，都不需要柳卉再多想了。 她捏着手里的药，甚至想着现在就吃了，不需要水，直接放在嘴里咀嚼。 药应该都是苦的。 那种从舌尖开始苦涩的感觉应该也不错才对。 柳卉想着想着就恍惚地动作了起来，她打开了药罐，然后也没有看医嘱，随意往嘴里扔了一粒。 果然是苦的。 之后柳卉就不想再想了，慢慢含着那片药，当做是含糖一样。 江图南。 想完了父母之后就又开始想着江图南了。 在被自己的情绪淹没弄疯的时候，她也在网络上找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信息，所以不可避免看到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情侣最后有多惨。 最开始信誓旦旦充满爱意，觉得爱能战胜一切。 结果到了最后能怎么样。 只有歇斯底里。 柳卉怕极了。 她又想起了她鼓起勇气要向江图南告白的样子，那篇文章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她的真情实感，每一个字她都是哭着打出来的，那时候她抱着一定会输的心态去把自己剖析出来，然后却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惊喜。 现在如果要结束，那就有始有终吧。 柳卉想起了以前她和江图南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特别开心，因为有江图南，所以她做什么都好。 现在想想，那么开心也只是因为两个人共同分享的也只是开心的事情而已。 很久很久之后，等到江图南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她才知道江图南的痛苦。 到现在，也是很久很久之后，江图南主动问起，柳卉才说了关于自己的痛苦。 如果开心只能因为分享快乐，那要是主动面对痛苦，而且很有可能是长久的折磨，那要怎么办？ 柳卉打开了一点点窗户，拿出了手机，又再次一点一点，逐字逐句地想着要说什么来结束这段关系。 柳卉觉得自己有点恶心，因为这种行为如果换做她看别人做，只会觉得这个人可真是矫情做作啊。 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她厌恶地开始打起了字，一边写，一边想，一边更觉得酸。 柳卉满脑子都是江图南，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笑，他的怀抱，还有他令人心安的气味。 什么都不会有了。 而这一切也都是她造成的。 手机相册里还都是他的照片，还都是她缠着用各种角度和江图南一起拍的合照。 视频文件夹里还有当时去旅游没有剪好的视频。 备忘录里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和江图南一起做的事情。 网站上还都是没买的书，那些承载着自己的未来和想要和江图南一直走下去的决心。 这些都没了。 柳卉刚刚还在庆幸着自己有了病的盔甲，现在又开始恨了，恨着自己有病而不能善终。 她脑子里关于江图南的现在有多美好，想象的未来就有恶劣。 如果有一天，柳卉又开始发疯，恨着他，恨着所有人，大吵大闹把家里搞得不成样子。 她能承受江图南失望疲倦不想坚持的脸吗？ 想想还不如就这样了，短痛总比长痛好。 柳卉又叹了口气。 这几天好像只有叹气。 她这个人也只有叹气。 柳卉关上了手机，还是等把那些照片还有视频都处理完了再说吧。 算是给一个看似体面的结局。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对不起 还记得我和你表白的时候就说过，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欢你，甚至我的朋友还说，我对你可能只是长时间的执念。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其实我也还是理解不了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觉得我大概懂不了喜欢，懂不得爱，对我来说，这两个词语都是极其难理解的词语。 但是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开心的，特别特别开心，开心到只要我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地朝你扑过去，只要在你的怀里，我就无所畏惧。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就算是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依旧一看你就心脏狂跳，小鹿乱撞，大概你是唯一一个，以后不会再有像你一样的人能如此让我慌乱。 每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难道还不是喜欢吗？ 但我又害怕的很，害怕我想通了喜欢又想不通爱。 我和你说过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甚至在我们两个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们的未来，但是未来需要爱，需要物质，需要很多东西支撑。 我们现在唯一拥有的大概就只能是爱，可我们连这个都没有。 是我的问题，我不懂爱，我也更加不敢将信任和安全感放在你身上，我好像……天生就不会吧…… 我没办法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尤其是知道我得了病之后，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你，很喜欢你的，但是喜欢支撑不了我信任你，支撑不了我和你真正地去构建未来。 我还自大地认为，你对我的喜欢也支撑不了。 我很坚强也很脆弱，我坚强地什么事都能扛，什么事都不需要别人帮，可以自己来，但我也脆弱，脆弱到一燃就炸。 脆弱导致了我的敏感多疑，平时你可能感觉不到，但是以后你会发现的，因为我都不想再装了。 我很糟糕，我糟糕透顶，我敏感透了，一举一动一点点细节都能让我崩溃，而以前还能忍住崩溃表现如常的我，在看到我确诊得病之后，便不会再忍了，我可能会借由我的病而大闹特闹，我也不确定我究竟会不会这样，但是当我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就知道我又开始了。 以前的我本就不够好，以后的我大概会更加恶心，你受不住的。 别觉得你受得住，你可以，我不想赌，也不想让你赌。 这点是我的自私，因为我恨透了糟糕的结局了，我想逃避它。 以前我觉得天长地久很重要，我不喜欢‘我不在乎天长地久，我只在乎曾经拥有’，我觉得不要，我想要一直拥有，想把好的东西紧紧攥住，但我现在不觉得了。 天长地久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最开始我幻想的天长地久不是和你，是和我的朋友。 大家眼里我的朋友可能很多，但是不是的，真正被我纳入朋友圈子的是数的过来的，就那么几个。 但我被他们磨的不再想相信天长地久了，李黎和熊恬除外。 我和我认定的朋友都谈过永远，都想着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一直算是用心对他们吧。 之前和你提过的会关注他们的心情状态就是。 她们的事情我都记得，她们的喜欢和不喜欢我也记得，有什么事我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他们，每次他们的生日礼物我都精心挑选，每次和他们聊天我都调节气氛让他们开心，时时刻刻不让任何一个人觉得无趣。 但他们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曾让我觉得被爱，不曾让我觉得他们是真心对我的。 我的付出他们好像看不到，我的痛苦也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很恶劣地批判他们自私，因为他们只在乎自己，只顾自己，想消失就消失，想任性就任性，不在乎别人不在乎我，因为我无数次都把我自己放下排后，只想让他们开心，牺牲一下自己也没关系。 但是到后面想想，我这么想也就是自私和恶劣。 说了这么多，我都觉得我自己没有逻辑，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表达了什么。 但你看，我总是有这么多不满。 我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了，你喜欢的女孩，我回不去了。 我最近总是在想，我以后发病的样子。 撕心裂肺又沉默不语。 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任由你怎么和我说话，怎么哄我，我都不理睬你，我闷在被子里，或面无表情，或沉默哭泣，不管我是什么样的状态，在你看来都是不想和你有任何对话。 接着，我又会痛哭地喊打着，我厌恶着你，然后在你温柔的眼神注视下，看着你渐渐改变你的温柔。 我不敢想，太恐怖也太吓人了，我无法想象那时候我看着你再也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的样子。 我怕极了，所以我选择放手。 这就是我今天的主题。 虽然我不知道我刚刚到底都说了什么。 我大概还喜欢你，但这份喜欢扛不住我面对恐惧。 你大概也喜欢我，但是相信我，这份喜欢也扛不住我日复一日的发病。 你会倦的。 还有你的家庭，有什么样的家人会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疯子啊…… 不会的。 所以我要提出分手，我们分手吧，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你会有更好的选择，因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比起我，会有你爱的，也更值得你爱的女孩存在。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就这么散了吧。 都是我的错。 有些照片还有视频我都会给你的，算是一份回忆，想要看你就看，因为怨恨我生我气你就别看了，由你决定。 希望你能好，真的希望你能好，别被我影响。 以后我的事不再与你有关了，好好走你的前程吧，一切都会好。 希望我以后如果有好的一天，我们也还是朋友，老同学，希望我曾经想过的最美好的未来，你能和另一个人拥有，还能拥有比我能想到的更好。 更希望你能心平气和接受我的分手，希望你不要恨我，不要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我矫情。 虽然我确实是。 可我依旧真心真心真正真心地，渴求着你能拥有更好的。 对不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僵硬 江图南说不上来自己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打从接到柳卉的这封信，再到思考这封信，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深夜，凌晨，就连经常打游戏的那两个室友都睡下了，可江图南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憋着一股子气，这股子气更多的是生气的气。 江图南头一次对柳卉产生了这样的情绪，他很烦，相当烦，这种烦躁是针对柳卉的。 柳卉起码这点没说错，他开始怨恨柳卉了。 这种怨恨不是因为不想和她在一起，被她抛弃的怨恨，这种怨恨反而是太想和她在一起，太想她信任自己所以才怨恨。 柳卉字字句句都是那么令人痛苦，让人看着就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在分手，还是在不断地指责自己，同时又抱怨着别人。 她明明那么想要，那么渴望别人爱她，关心她，察觉到她的不对，但是明明推开别人她也出了一份力。 字里行间都是不断地矛盾交织。 与其说担心江图南自己会怨恨，江图南反而觉得，柳卉更怨恨他？ 江图南理不清这个逻辑了，但是他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柳卉明明还是在求助，只是她又开始不信任，然后不断地抛出树枝又拼了命地把树枝剪断。 这样谁不累？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累死了，折磨死了吧。 江图南呼吸急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像是有人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一样，江图南不断地被这种情绪操控，直至自己的生理都遭受到了反噬。 痛苦到忍不住，他狠狠敲了一下墙，然后这才给了身体一点反应，让他能够重新好好地呼吸了。 只是这一下的敲墙把睡在他边上的李黎敲醒了，本来因为柳卉的检查结果，李黎这几天一直睡不太好，总怕柳卉会突然给他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什么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让自己睡的太死。 江图南这一下就直接把他震醒了。 “怎么了？”李黎压低了声音，下意识想要撩开两人之间隔着的那道帘子。 “没事，别动。”江图南的声音更低沉，又低又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样。 李黎乍一听都愣住了，下意识就追问了一句，“柳卉怎么了？” 床帘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用特别慢的声音回应着，“没什么，她要和我分手。” 再之后，李黎只能听到被子与被子摩搓的声音了，那边突然安静的可怕。 黑夜里，李黎看着那个模模糊糊看不清颜色样子的帘子，半天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太快了，他没想到柳卉会这么快就做出这种事。 但是这本来就该是最好的，总比之后下场难堪好。 只是，想想刚刚江图南的动作和他的声音，李黎又开始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好。 “你……” 不受脑子控制，李黎本能地吐出了一个字来，然后反应过来，马上又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自己快睡着了，旁边的帘子下又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声音，“我不会分手的。” 李黎一瞬间又被惊醒了，可另一边已经不再给他任何动静声响。 江图南一晚没睡，在逼近早晨的第一抹阳光出现时，他才发了一个信息给柳卉。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我去接你，我们谈谈，别躲，我会堵在你教室那里的。 柳卉一晚上也都没睡，她一直在等江图南的回复，一直在等，她在晚上九点多发出去了消息，按照平时江图南的生物钟和作息习惯，他该是看到了的。 但是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复，甚至微信上方都没有出现正在输入的提示。 江图南在做什么？ 是完全理都不想理自己了？ 柳卉感觉从指尖开始泛起了冰凉，这是她想到的最糟糕的分手情况，直接不说话，不明不白的完结。 说来好笑，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要丢弃这份感情，但是现在患得患失的又变成了她。 柳卉也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地叹着气，到后半夜开始瞎想的时候，干脆哭了出来。 她又一次躲在了被窝里，把自己当成一只鸵鸟，只要把脑袋藏起来，就不会发生任何她不敢面对的事情了。 然后上天大概是可怜她，一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的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 是江图南的信息。 上面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是愣是把柳卉看蒙了。 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江图南的语气从来都是商量着来，温柔着来，可是这句话一看就是带着脾气的。 是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命令口气。 柳卉吓得心脏漏了一拍，她下意识觉得不用再见了，想要直接在手机上解决完所有事情。 江图南的这个语气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只是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说些拒绝的话，或者是问问什么事，江图南的第二条信息又发过来了。 ——不用回了，教室见。 柳卉怂了。 等到天完全亮了，室友陆陆续续起床，点外卖，然后下午去教室上一下午的课，柳卉的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以前每次上课的时候，她都在挣扎着算着时间，想要早点下课。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她只想也只愿着老师再多讲一点，时间再慢一点。 她害怕极了，她感觉到了江图南的不同，这种不一样很吓人，未知即是恐惧。 铃响了。 老师一点时间都不拖的喊了下课，柳卉麻木地跟着室友走出去，还没等她赶紧做做心理建设，找找江图南在哪，她的室友就先一步帮她喊了出来，情绪还特别激动。 “江图南！又来接卉卉啦？” 柳卉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图南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笑着回应了她的两个室友。 “书能麻烦你们带回去一下吗？” “当然。” 柳卉僵硬着手，把书递给了室友，然后僵硬着手，被江图南握住。 有点疼，有点凉，一路上江图南什么话都不说，柳卉也什么都不敢说，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两是情侣，可能别人眼里这两个人是要去打架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爱你 柳卉从没有被江图南，也没有被任何人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出了校门之后，她完全就是被江图南拽着走了，手腕上整个都是被他攥红的痕迹，又疼又酸，但柳卉什么都没说，江图南也什么都没说。 直到走到了学校商场旁边的酒店里，江图南才算是克制了他的怒火，闷不吭声地和前台说着预定的事项，然后转头，特别冷漠地对着柳卉说了一句，“身份证。” 这种情况下，酒店显得很吓人，柳卉盯着这个暧昧的地方，恐慌到不行，但是下意识的，她还是听着江图南的话，把身份证递给了他。 江图南嗯了一句，把自己和柳卉的身份证都交了过去，随后，柳卉的手腕又被抓住了。 “嘶——” 柳卉当时满脑子都是奇怪为什么要来酒店，所以忘了克制情绪，没忍住。 江图南听到柳卉的喊疼声马上把视线下移，发现了自己的手握的太过用力了，柳卉本就过细的手腕红彤彤一圈。 江图南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自己是有多用力，也反应过来柳卉又瘦了，瘦了特别特别多。 以前掐着柳卉的手腕还能感觉到一点肉感，现在捏着是一点点都没有了，反而还被骨头硌着。 什么时候又瘦了？ 江图南看着那圈红色红了眼。 “不疼的。” 柳卉看不得江图南现在的样子，太过颓废太过不像他了。 “对不起。” 江图南抿了抿嘴，不再拉着她了。 柳卉有些转不过弯，江图南以前不会只留下一句干巴巴的道歉才算完的。 但他们现在是分手的状态，江图南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才对。 可是分手了……来酒店做什么？ 柳卉一瞬间想了很多，身上冒出了一堆冷汗，她咬着下嘴唇，在电梯里往后靠了靠。 她摸了摸自己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怔怔地看着江图南的背影。 “进来。” 等跟着江图南走到房间门口，柳卉有点犹豫。 “别误会，没想做什么。”江图南将门打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架势，也仿佛柳卉不进去他就要动手。 柳卉怂了，她缓了缓呼吸，走了进去。 随后立刻，江图南就反手关上了门，然后锁好，安静的房间，上锁的声音太明显了。 柳卉低垂着眼睛，“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江图南摸了摸床，感受了一下软硬程度，然后把自己的衣领松了松，“找你吵架。” 柳卉：？？？ 还没等柳卉问出口，她就又被拽住了手腕，猛地一下扔到了床上，所幸床够软，摔下去并不疼。 可她还是被狠狠地吓着了。 江图南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柳卉，身上都在颤抖，冷笑了一声。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打在柳卉的鼻尖，两人鼻息交缠，暧昧又紧迫。 柳卉怕极了，江图南从没这样过，他对待柳卉一直绅士又温柔，就差含在嘴里了。 “你……” 柳卉想说你别这样，想推开江图南，可是手堪堪碰到江图南的衣服的时候，她就不敢动了。 “想推开我？动手不就好了？你就这么逆来顺受，不反抗？” 江图南憋着的火就差直接烧上柳卉了。 “该反抗该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又说个不停，你到底想做什么，柳卉？” 柳卉一直闭着眼，眼睫毛颤抖的就差能扇风了，可她还是一言不发。 完完全全应正了江图南说的那些。 “疼……” 柳卉以为逃避就好了，江图南的性格是不会做什么的。 然后她的下巴就被捏住了，顺着这个动作，柳卉也开了眼。 江图南离她很近，只要往上再抬起一点点头，两人就能碰在一起。 “疼？”江图南重复了一遍柳卉的话，“我不疼？柳卉，我不疼？” “你不是不怕疼吗？你要是真的怕疼，你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不仅仅在你的手上，手臂上，还在你自己的心上。” “也不对，”江图南仿佛也癫狂了，他恶狠狠看着柳卉，“你有心吗？” “你凭什么用那种要放过我的语气和我说分手？还让我找一个更好的？更好的……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更好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只能同乐不能共苦？好，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要共苦，我可以把我所有糟糕的，不想面对的事情告诉你，以前我不说只是性格和家庭让我习惯憋着了，我觉得我能解决，所以我才不说，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不能共苦，不能一起扛，好，以后我什么都和你说，什么都不瞒着你，什么都会和你沟通。” “你说我扛不住你，承担不起你，好，你试试，我们打个赌，看看到最后谁输谁赢，但我告诉你，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让我和你分手我不同意。” “还有，你一直说我多么多么好，我值得更好的，你以为我有多好？你现在还觉得我好？你不知道以前那些人怎么说我的吗？冷漠，高傲，不理人，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只有你觉得我特别好了吧。” “我打架，我打的特别狠，我对我父亲下手从不手软。我遇见什么麻烦事也都不想去伸出援手，我好吗？你现在看到的我好吗？” “我在你眼里那么好不过是仗着你喜欢我，我对你那么好，也不过仗着我喜欢你……” 江图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终于喘不过气停了下来，他撑不住似的松了手劲，头埋在柳卉的肩膀处，声音变得又湿又烫，烧灼着柳卉的耳朵。 “不，”江图南自己否定了自己，“是我爱你，我爱你柳卉，我爱你……” “可你却对我说那种话。” “你以为我懂爱吗？我连一点点都描述不出来爱的模样，就连喜欢我也只会挂在嘴上说，我形容不出来。” “可我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柳卉，我看到你的时候，眼里都是你的时候，看着你笑，看着你蹙眉，看着你的侧脸，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这样的瞬间，我都知道，我爱你，我该死地爱着你。” 安全感 “你爱我？”柳卉怔愣了半天才算是理清了江图南究竟在说什么。他说他爱我。虽然他也好像并不懂什么叫爱，但是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那是爱。可是为什么？她值得爱？她配得上这句爱？柳卉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出口，憋了半天才能吐出三个带着疑问的你爱我？江图南似乎也没有体贴地变回他原来的样子，只是掐着柳卉下巴的那只手还是松开了，他叹了口气，重新从柳卉的颈窝处爬了起来，看着她。柳卉的眼里有些雾蒙蒙的，带着无知茫然，还带着点因湿润才会起来的雾气。可是那不过只是淡淡一层，没有凝聚成水滴，所以江图南也没什么理由擦擦她的眼。江图南的怒火消了一半，只要看着柳卉表现出了软软的示弱样子，他就凶狠不起来，可是还好，残存的那另一半怒火撑住了江图南的冷漠，他现在这种时候不能体贴，一旦体贴温柔了，柳卉就会开始顺着往上爬。他算是明白了，柳卉需要强势地直截了当地表达，其他都是个屁。“怎么？不信，也对……”江图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嘲讽，“你信什么呢？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更何况信我爱你。”“我确实爱你，怎么了？很奇怪吗？不爱你我能暗恋你这么多年？”柳卉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还是不理解，茫然至极。“你不是……”柳卉看江图南说完这句反问句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只是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一点都不动弹，她有些害怕，还有些莫名的从心底渗透出来的渴望与期待，“不是喜欢那个勇敢、善良的我吗？”“那种人值得你暗恋这么多年，说出爱，我值得？”柳卉说到这的时候那股子酸涩又开始涌动了，她实在是没出息的紧。“我值得吗？”最后这句话她又开始质问自己了，开始变得小声，开始把自己再次封闭起来。没完没了。江图南也察觉到了，柳卉的情绪变动其实很明显，尤其是在她根本没有心情去掩盖的时候。“你值得吗？”江图南顺着她反问了一句，最后的疑问语气里还加了一点点笑意。“你以前说过，你最害怕改变，对吗？”柳卉轻轻点了点头，额间的碎发还扫到了江图南的下巴，有些痒痒的。“可人都会改变的，没有一刻不是在改变的，你觉得我没变？你喜欢的是从始至终一直没变的我？”柳卉马上摇了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显得有些傻，但是很明显，她的傻也是因为极力想要马上撇清她喜欢的只是原来的江图南这件事。摇完头，柳卉就顺间理解了江图南的意思。可她还是惴惴不安，看着江图南，摇完头就再也没说过话。江图南也没打算点到即止，这段时间他大概能抓住某些柳卉的点，事关感情或者情绪上的细节问题，不能图一个心领神会，要全部说出口。爱意也好，气愤也好，都要明明白白表达出来。不然好的，柳卉就会瞎想，往糟糕的一面想过去，然后开始焦虑。坏的，柳卉就会开始纠正自己，开始不断地回忆之前的画面，指责着自己。江图南从和李黎还有熊恬的对话里大概理解了柳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放不过自己，她大概也不想放过自己。所以就只能江图南来。“你喜欢我，从开始那个让你心动的我，然后你开始接触我，了解我，我相信你最终因为我这个人，我给你的某些点和某些感觉让你对我越陷越深，到最后不管我的什么你都会包容，会喜欢。”“我也一样。”柳卉眼睛都不会眨了。那层雾气总算是换为了实物，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透明水珠。因为柳卉是仰躺着，所以那些水珠直接从眼睛侧面留了下来，滴在床上，划过太阳穴。忍不住似的，一串一串地往下流，眼睛也渐渐变红了。柳卉哭的时候还是安静的，甚至一点点抽泣声都没有漏出来，江图南便越发烦躁。“哭出声。”江图南用力将那些碍眼的泪痕擦掉，然后叹息着，像是妥协屈服了一样，带着他暖意的呼吸蹭在了柳卉的眼角，一点点吻着那些湿润，“不然就别哭了。”“我在这你有什么好不敢哭出来的？嗯？”江图南看柳卉还是默默掉泪珠子，直接强硬地把她从仰躺的姿势拽起来，像是抱几岁的孩子一样，把她抱起来，然后自己靠坐在床上，让柳卉双腿放在自己腰后，整个人都软软地依在自己的身上。刚开始柳卉是想挣脱的，但是最近瘦了那么多，人又小巧，哭得没了力气，哪来的劲能摆脱江图南。她只能像个宝宝一样被江图南哄着。刚开始一分钟江图南还是温温柔柔地轻拍着背，哄着娇着。一分钟之后就没那么体贴了，江图南听柳卉还是没动静，问题是自己的后背都被她的泪珠子打湿了。“还不哭出声？”江图南直接掐了一把柳卉的腰，然后开始一股脑地把自己还没说完的话说下去。“我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的勇敢和善良留心，把你当做我灵魂的救赎，一直想着你的好，可是到了大学重新遇见你之后，这些都不过是曾经对你的印象，虽然印在心底很深的地方，但也淡淡的。”柳卉听到这又好像不太高兴了，又开始有了些挣扎。这点细微的动作当然是影响不到江图南，但是他被逗乐了，觉得有些好笑，更有点可爱。他很享受柳卉的‘撒娇’。“然后看着你的笑容也淡淡的，看着你和别人说话时不控制地打闹也淡淡的，看着你一直关注着别人，在圈子里的人有人单独剩下来会靠过去轻声讲点话题也淡淡的，看着你遇见流浪猫时眼睛都发亮也淡淡的，看着你遇见流浪狗吓得一个激灵但还是觉得它们可怜，抖着胳膊递过去一根火腿肠也淡淡的，看着你上课开小差但还是皱着眉努力听讲也淡淡的，看着你羞红了脸淡淡的，看着你生气嘟嘴也淡淡的。”“看着你在想要帮人又不敢帮人的时候淡淡的，看着你每次生日都温柔地回忆过去为你好友写信也淡淡的，看着你看着我的充满爱意的眼神也淡淡的，看着你不管睡在说话都特别认真微笑着听也淡淡的，看着你每次在街边遇见卖艺人都发自内心夸奖鼓掌也淡淡的。”“所有的淡淡的聚在一起就是极浓的爱意，所有这些属于你的品质零散着渗透在我心脏的缝隙里，把所有的入口都堵住了，让我整个心上都是你的痕迹，底下的空缺处也满满都是你。”“没错，我最开始为你心动是因为你的性格，那是乍见之欢，我可以为无数个有这样性格的人动心，但是相处之后的久处不厌欲罢不能，永远为你停留，不是简单的因为你的性格或者其他的一项或寥寥几项原因，而是你，就是你，只是你，是你这个人。”“听明白了吗柳卉。”江图南把柳卉又拖回了自己的面前，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爱你柳卉，我不知道未来我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成为你脑子里幻想成的那个江图南，但是此时此刻，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不管你生了什么病，做了什么事，变成了什么人，我满腔的爱意不允许我放你走，我会很痛苦，痛苦到死。”“柳卉，是我离不开你，明白吗？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求你。”江图南松开了自己的劲，让柳卉坐稳，离开自己，“是我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信任我，让我们试一试，让我陪着你。”“我求你……”“我会给你想要的安全感，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我会变的。”“我求你柳卉，我求你……”江图南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但他没有一秒钟是让自己的视线离开柳卉的。柳卉看着江图南，看着他这么难受，这么卑微，她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感觉呼吸不上来了，她好难受，看着这样的江图南难受极了。她总算是哭出了声，特别特别大声，特别特别撕心裂肺，整个人都吼了出来。柳卉的眼泪也越掉越大颗，越掉越快，她扑进了江图南的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大声地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信任你，我想把我的安全感给你。”“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不想和你分手，我只是太害怕了。”“对不起，我……我不了解爱，但是我，可能真的爱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图南松了口气，任由自己的眼眶也掉下了一颗热泪，然后在那滴水珠将要掉在柳卉的后颈皮肤上的时候马上抹掉了，他紧紧抱住柳卉，一声不吭，听着她说对不起，听着她把那些之前没有说出来的话都说出来。他听着所有不同情绪的话。他抱着她。等到柳卉说了很多，说到最后逻辑都不通了，想到哪里说哪里，然后又哭着哭累了，渐渐小了声音没了力气，脑袋一点一点地磕在江图南的肩膀上。“柳卉？”江图南听着柳卉彻底没了动静，小声地喊了喊她的名字，确定她是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把她重新放回了床上，让她好好地躺着。他看着柳卉眼底明显的青黑，又没忍住地吻了一下。——柳卉没事，事情都解决好了，不用担心，帮她请个假吧，今天她不回去了，我会照顾好她的。江图南无视了柳卉手机屏幕上打从一开始就疯狂发过来的信息，给李黎单独回了个信息就算解释过一遍了。他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柳卉很久，然后才起身去洗手间拿了一个干净的毛巾，用冷水浸湿，拧干一点，然后轻柔地敷在柳卉的眼睛上，给她消点肿，省的之后醒过来难受。偶尔看见柳卉皱起了眉，江图南也轻轻地帮她把那揉开。几个小时，江图南一直守着柳卉，一直看着她，什么都没做。就像他说的满腔爱意，几个小时里，他满眼也都只有她。等到晚上了，很晚了，柳卉还是睡的香甜，江图南就干脆没叫她，让她一直睡，打算明天再带她去吃点东西。江图南开的是双人房，可是他没打算一个人睡到另一张空床上去。他掀开了他为柳卉盖好的被子，然后钻了进去。柳卉已经是侧身躺着了，背对着江图南的方向，江图南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想要把柳卉虚揽在自己怀里，不然他今晚可能睡不着。他的本意只是稍微靠近一点就好了，省的吵醒柳卉。可没想到，手不过刚刚靠过去，想要抱一抱柳卉，柳卉就好像是本能地靠着江图南的两只手钻了进去。本来背对着江图南的柳卉正面扑进了江图南的怀里，还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往江图南的怀底伸出蹭了蹭。江图南愣住了，看着已经在自己怀里窝的好好的柳卉，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心地开心的笑。柳卉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满足了江图南，他抱紧了还在睡梦中的柳卉，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清香。还是那个味道，这让江图南十足十地感觉到了安全感。柳卉一直渴求着安全感，自己给自己带来，或者是别人给自己带来，她好像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渴望着这件事。江图南一直没有想要寻求安全感，他一直自己一个人惯了。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抱着柳卉，怀里有她的味道，有她的体温，有她。江图南好像体会到了安全感的感觉，柳卉不知道，他自己也刚刚才知道。柳卉可能还没能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全感，但是她实打实地给了江图南一份。拥有你好像拥有全世界，不只是唱唱而已。是真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羞 柳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苏醒，那股几年都不变的皂角香温吞地抚平着柳卉的恐慌。 睡的时间太久，哭的时间也太久，柳卉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闻到了那股令人心安且熟悉的味道，感受着那股夜晚保护的温热，也只是下意识地习惯性往那边再挨过去了一点点，其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知道她想往床头摸一摸自己的手机，看看现在到底是几点了才发现不对的地方到底有多么不对。 首先是，床头柜的触感不对，她家的床头柜表面是有点粗糙的，并且上面摆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每次拿手机的时候都一定会碰掉，发出一堆嘈杂。 其次是，她睡的床不对，太软了，和家里的床垫明显不同，而且即使是在深夜的昏暗里她都能看出，这床被子是白色的，她家的不是。 最后，也是最明显的，柳卉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睁大了眼睛，可是眼里的视线其实也只有一点点，一条缝，和平常看世界的视角完全不一样，小太多了。 五分钟的呆愣和卡壳思考之后，柳卉才重新得到了自己的记忆。 她在学校旁边的酒店住着，旁边那个温热的人是江图南。 柳卉吓得马上身子就僵硬了，刚刚还特别放肆什么都不怕的手默默收了回来，自己安安静静了五分钟。 她彻底想起来了，她自己今天到底是做了什么。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柳卉挠了挠自己的头，现在彻底清醒之后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最先涌上来的就是尴尬，特别特别的尴尬，她居然真的在江图南的怀里痛哭了那么久，像个傻子一样，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哭得真的一点形象都没有，鼻涕眼泪，甚至连口水都没落下，留在了江图南的衣服背后。 而且还是在听完了江图南的那么长一大段的剖析之后才失的态。 柳卉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向了江图南，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波动，深怕自己过于喘息的呼吸都能打扰到他。 早知道就不发那封信给江图南了。 在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发生变化，并且被江图南不断地说爱她之后，那封信显得幼稚，矫情，虚伪，又可笑。 柳卉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如此羞耻尴尬过了。 而且江图南昨天说的那些…… 柳卉至今都有点不敢相信，她何德何能啊……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发生了，她再度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江图南的身上——他说他爱我。 柳卉摸了摸自己明显肿胀的眼睛，闭了闭，然后重新特别小心，轻动作地让自己重新躺回了被窝。 本来柳卉这样就能满足了，就老老实实地躺在江图南身边，不管之后能不能睡着，都是开心的。 她没想过再闹出点大动作重新钻回江图南的怀里，只是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刚刚躺进了那个温暖的被窝，江图南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嘴里还嘟囔了几句梦话，可是柳卉没听清。 柳卉又想哭了，极度脆弱的，流下了几滴眼泪，本就肿的不行的眼睛因为这几滴眼泪怕不是要更肿了。 江图南即使是陷入了梦乡仿佛都能感觉到身侧人的情绪，眼睛都没睁开，状态看起来也是睡的很熟，可柳卉还是眼睁睁看到江图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地说了几句话。 还是听不清，但是不行了。 柳卉又开始痛斥着自己，有什么好分手的。 没准真的不一样呢。 没准自己也能好运一次？ 没准……那些自己曾以为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令人艳羡的一辈子的爱情，真的就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像她当初告白觉得自己一定会输，自己想要得到的人一定不可能得到一样，最后还是得到了。 也许她真的有那么幸运？ 柳卉就这么睁着眼睛，就算只有一条缝隙她也直勾勾地一直看着江图南。 看着江图南睡的有些塌陷杂乱的头发，看着江图南平稳的呼吸起伏，看着江图南的眉、眼、鼻、唇，忍不住地动手摸了上去。 也许呢…… 看着看着，柳卉也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她就这么慢慢睡着了，睡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窗帘背后好像渐渐亮起了光。 早晨了。 江图南醒的很早，六点不到他就清醒了，一睁开眼就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人，心脏都因为突然清醒而导致的担忧加快了跳速，直到看到柳卉安稳地在自己怀里躺着才算是完。 他再次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会儿柳卉的状态。 可能真的是年轻，睡足了一觉就能把自己的亏损补的七七八八，柳卉眼下的乌青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脸上也恢复了红润，没有之前看的那么愁容满面，那么病态。 只是眼睛还是肿了。 江图南轻轻碰了碰那一双肿起来的眼睛，想着昨晚果然不该那么随意地拿着块沾了冷水的毛巾敷敷了事，该去借点冰块或者是买点煮熟的鸡蛋的。 肿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但也由此而知，昨天柳卉到底是哭的多厉害，多凶。 算好还是算坏？ 哭出来了起码算是情绪释放了，不再单单只憋在心里那么痛苦。 但是哭成那个样子，平时柳卉到底是藏了多少事，有多苦？ 江图南又克制不住地叹了口气。 他掀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一角，悄悄下了床，拖鞋也没穿，光脚垫着脚往洗手间走，开关门的时候都像是放了0.25倍速一样，越慢仿佛声音就越轻。 江图南用一点点水给自己勉强刷了个牙洗了把脸，然后拿起门卡出了门，给柳卉买了点鸡蛋。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柳卉还是睡的很熟，一点要醒的状态都没有。 江图南还算安心地处理着鸡蛋，然后又拿了几块薄一点的毛巾，裹着鸡蛋，蹲在柳卉旁边，轻轻地用鸡蛋在柳卉的眼皮上滚。 现在还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江图南照顾着柳卉照顾的很舒心，能照顾柳卉，成为柳卉的倚靠让江图南很满足。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从六点到七点，从七点到八点，再从八点到九点，九点到十点，柳卉期间一次都没有再醒过，如果不是她的呼吸还在轻微地带动着身体起伏，江图南都要打120了。 江图南有些紧张地上网查找着抑郁症的资料，看了半天看到嗜睡也是抑郁症的状态之一的时候才算是安心了一点。 他坐在床边，再看了几眼柳卉之后就继续用手机看了看外卖。 这个点了，离午饭也差不了多久，柳卉睡了这么久，昨天还哭成那样，起来之后一定饿坏了，先点好柳卉爱吃的东西，防备着柳卉随时睡醒就有吃的。 十一点了，外卖来了，热乎乎的，可是柳卉还是睡着，连动作都没有变过。 太乖了。 江图南又蹲在了柳卉身边，帮她把碎发弄了弄，省的痒。 睡着的柳卉乖的不行，一动不动，睡热了脸，粉嫩嫩的。 不过平时也很乖，特别乖，温柔恬静，如果不是看到了柳卉和她最好的朋友的偶尔疯癫，江图南还真的信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想到这的时候江图南就不禁想起了柳卉平时的模样。 在自己面前是个特别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儿，在朋友面前就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小精灵。 笑完之后，江图南又觉得惆怅，这种情绪在这段时间不断地找着他，和他做朋友，他都习惯了。 说是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不一样，可是柳卉这样，又怎么能不说是对他总是收着，不敢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怎样才能改变呢？ 怎么才能让柳卉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改变，改变…… 江图南以前还对柳卉对改变惧怕有些不解，现在他算是尝到了滋味了。 改变真是又难又痛苦。 江图南又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将那些外卖裹在他又拿了几条的毛巾里，保保温，结果柳卉就醒了，还是皱着眉醒的，仿佛是因为听见了江图南的那一声叹气。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图南见柳卉睁开了眼，马上靠了过去，就像是哄着自己的妹妹一样轻声问着哄着刚刚睡醒的柳卉。 柳卉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眨巴了半天才看向江图南。 “你叹气了，是因为我吗？” 江图南愣住了，然后马上抱住了柳卉，不断不停地亲吻着柳卉的额头，鬓发，“没有，不是，你听错了，是不是睡迷糊了？嗯？难受吗？眼睛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给你拿点冰敷一敷？” “不用……”柳卉清了清嗓子，脸因为江图南不断的亲吻弄得有些热，“几点了？” “十一点十四。”江图南看了看手机，然后拍了拍柳卉的背，“还早，还要再躺会儿吗？” 早？ 柳卉听到这个时间，再看看外面的艳阳天，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能睡这么久！ “我起了，太晚了……” “没事，我给你请了假了，不用去上课。” “你也请了？”柳卉轻轻推了推江图南，让他放开自己，有点不高兴，甚至觉得有点压力，她和江图南不一样，她的专业年级越大课越少，可是江图南的专业年级越大课越多越深，大三这年尤其，因为大四不会安排太多课，所以大三反而变成了压力最大的一年。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江图南。 “请了，不过不请都没事，”江图南打从清醒之后就自我催眠，叮嘱着自己要时刻注意柳卉的状态，一发现一点点不对他就要提高警惕，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柳卉一问那几句话他就马上领会到了柳卉的意思，“今天课少，就两节大课，都是我早都会的。” “真的没事。”江图南又亲了亲柳卉的脸颊，然后到了嘴角。 江图南以前也喜欢这么抱着柳卉，亲着柳卉，时时刻刻粘着她，可是自从在一起几个月过后，大家有了自己的目标，忙了起来，他们就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时间长了也不会像热恋期一样，但是现在江图南又突然开始缠着自己，柳卉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光顾着害羞脸红了，没空管其他的事情。 “我没刷牙……”柳卉躲避着江图南的亲吻小声地说。 “那又怎么了？”江图南不理解地又亲了柳卉好几下，每一次都往嘴上黏，“香的。” “我要去刷牙。” “好，”江图南看柳卉是真的受不住才笑了笑，放开她，“我买了牙刷和一次性杯子，都放在洗漱台上了。” 酒店里的牙刷毛很硬，杯子也不一定干净，柳卉一直有点小洁癖，江图南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就买好了这些。 “啊，好。” 柳卉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她掀开了被子，想要站起来干净去洗漱，结果因为实在是睡的太久了，脑袋其实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身子也软，所以下床的时候居然没站稳。 好在江图南一直在旁边，柳卉才没有摔倒。 只是柳卉整个人又窝进江图南的怀里了。 柳卉刚想说句对不起，然后自己站起来，结果江图南就一把托着柳卉的臀部，一手扶着她的背，像抱猫一样抱起了柳卉。 “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又睡这么久，我抱着你过去，你乖乖别动。” “我可以，”柳卉这下是真的扛不住了，甚至想打几下江图南让他把自己放下，“江图南！” 听着柳卉羞死了的声音还有那几拳拳头，江图南心情反而挺好，“行了，等会把你摔了。” 江图南强硬着把柳卉抱进了不过几步之遥的洗手间，等她站稳了才算完。 柳卉关上门之后马上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把水，一抬头，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呆了。 脸红的不行像猴子屁股一样就算了，眼睛肿的根本见不了人，像是被人打了好几拳一样。 而且脸上也是肿着的，睡太久了，整个人都在浮肿。 柳卉太久太久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搬出去住 “柳卉？”江图南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虽然里面一直传来水声和一些细碎的动静，但是就是洗漱一下，柳卉在里面未免呆的也太久了，“怎么了？有不舒服吗？” “没有！” 柳卉大喊了一声，显得很害怕江图南真的会破门而入一样。 江图南听到这声中气十足肯定的回音，默默按耐下了自己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好，你慢慢弄，不着急。” “我先下去热一热菜，等会你给我开个门？” “好……” 江图南再听了会儿动静这才离开，准备带着那些外卖在楼下的微波炉里热一热。 这事弄的……倒把江图南弄的有点像个变态。 江图南自己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紧张，但是没办法，特殊情况。 柳卉病了，还一直惴惴不安，江图南生怕她突然有点什么不对。 再加上江图南自己也心虚，心虚他昨天对柳卉做的那些事，不细想还好，一细想就觉得哪哪都奇怪。 他几乎没有那样对别人说过话，也更没有，不可能去凶柳卉，但昨天他都做遍了。 这不像他，但也真的是他。 江图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那样，就像喝了假酒一样。 “有没有吓到柳卉呢……” 江图南喃喃自语，把那些重新热好的外卖端了回来，等他回到房间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酒店的隔音向来不好，再加上柳卉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就一直神经紧绷，所以对声音更加敏感，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袋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就赶紧走到门口看了看猫眼，确定了是江图南就立刻开了门。 柳卉现在是完全清醒的，江图南也是，经过昨天的‘谈话’，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突然尴尬了起来，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愣是没人说一句话。 “进来吧。”还是柳卉听到外面有别人的动静了，觉得他们两人继续站在这里不太好，才勉强发了声。 “好……” 进房间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默契地把外卖一份一份地拿了出来。 “这些可以吗？我特意点的清淡了一些，省得你好几顿没吃，突然吃荤腥会比较难受。” “可以，都行的。” 柳卉坐了下来，江图南也是，两个人又开始愣神，没人动筷。 “抱歉，”江图南移着自己的凳子往柳卉那动了动，“昨天太凶了。” 说完这句，他又很主动很强硬地直接对柳卉上了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好像比早上好多了。” 柳卉下意识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她不觉得好多了，刚刚在洗手间待那么久就是为了用冷水不断地往眼睛上泼，想让它能更快消肿。 “有吗？” “有。”江图南把柳卉挡着的手拿了下来，“没关系，不难看，很可爱。” 然后江图南又凑过去亲了亲柳卉的眼角。 “别……” 柳卉是真的觉得丑，不想江图南亲上去，而且想想，要是现在这样真的算是好了很多，那昨晚和今天一早她还没醒过来的时候的样子…… 太可怕了。 江图南看柳卉实在在意，也没有多弄她了，帮她把碗筷摆好，就准备吃饭了。 柳卉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咀嚼的慢就算了，吃的还特别少，每个菜就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 虽然这些吃的不符合平时柳卉的口味，淡了点，但是都还算是她爱吃的那类，可是现在柳卉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 江图南又开始担心了，食欲不好也是一个大问题，可是柳卉必须多吃点，一是为了等会吃药，二是为了身体。 昨天摸着的手腕都不算什么，一整个晚上的相拥而眠，还有早上抱着她进洗手间，手下都感觉到硌的慌，太瘦了。 本来柳卉就不高，骨架也偏小，越瘦越觉得人不行了。 柳卉不是看不到江图南的视线，可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柳卉从很早之前就因为减肥而习惯性刻意少吃，再加上病了之后越发变本加厉食欲不振，自己都控制不住。 柳卉本想压抑着自己的恶心感，凑合再往肚子里塞几口吃的，但是看着江图南，想着昨晚两人做好的约定，她又不敢了。 ——我不舒服，不太想吃了。 不行，这么说太严重了，以江图南的性格可能会直接拉着她去医院，柳卉不想再徒增他的担忧。 ——我吃饱了。 不行，这又太假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吃的到底有多少。 ——我不饿，可能是睡太久了，胃里没什么感觉。 不行，这个也怪怪的，很容易理解为饿过了头就不饿了，感觉也不对。 柳卉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一个好的说法，最后还是选择就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我不想吃了，吃不进。” 柳卉刚说完，就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脸上也马上红了起来。 江图南也注意到了，他从柳卉的角度想了想，发现不难猜测到柳卉在想什么。 她自卑又敏感，习惯性讨好别人不让别人担心，所以唯唯诺诺的时候一定就是在隐瞒一些事情的时候。 江图南本想叹气，但是想着叹气又会让柳卉紧张便硬生生让自己咽了进去。 “好，那就不吃了，”江图南也放下了筷子，然后牵着柳卉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那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再给你买？等会要吃药，想让你多吃点东西。” 柳卉这才想起，自己有药要吃，而且是长年累月有药要吃了。 有些吓人…… 但是柳卉乖乖点了点头，想了很久才说出有什么还可以吃进去的，江图南当场就给她点了一份，也给自己点了一份，陪着她吃。 柳卉看着江图南吃得香，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吃完了，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听着江图南轻声细语和她讲了很多最近他班级里有趣的事情之后，就被哄着吃药了。 吃完药了，困意上来了，江图南又拉着她睡午觉。 “我睡了那么久睡不着了，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忙，不用陪我，我玩会儿手机就行。” “我忙着呢，我怀里的就是我最想忙也最值得忙的。” 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手，让她安心躺着睡着，“这药吃了会犯困，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多睡一睡，或者你想聊天也行。” “那就睡吧。”柳卉赶忙说道，她现在不太想聊天。 因为情绪激动，再加上江图南今天又太过温柔，所以柳卉倒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图南听柳卉这么直接选了一项倒是挺开心，在柳卉的耳边笑了笑，就抱着柳卉闭上了眼。 两个人现在都还算是轻松的状态，所以没过多久就一起睡下了，等到两个人醒来，又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柳卉先一步比江图南醒过来，人又是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黄昏，屋内昏暗，突然恐慌又恐惧，眼泪直接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好骇人，又孤独又可怕。 柳卉就算在江图南的怀里都觉得浑身冰凉。 这种安静又暗嘁嘁的环境实在是把人往深渊里逼。 江图南睡的好但是不深，在这个点也该醒了，他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特别低的啜泣声，马上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抖。 等他爬起来仔细看的时候，柳卉的眼睛又哭红了。 “怎么了？” “对不起……”柳卉本来是压着嗓子哭的，一听到江图南醒了，她吓得一个激灵，马上就想着要道歉。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江图南下了床，然后跪在柳卉那头的地上，用自己的袖口给柳卉擦着眼泪，“难受是吗？心里难受？能给我抱抱吗？抱一下会不会好受一点？” 柳卉只觉得丢人，往下缩了缩，用被子挡住自己的头。 “会闷着的。” 江图南强行将被子拉下来了，让柳卉露出了半张脸，让她喘气，然后自己爬了上去，又把柳卉拉上了自己的怀里。 “想说吗？说出来会好受一点，我们昨天刚刚说过不是吗？” 柳卉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江图南，“没什么大事……” “那是什么小事？”江图南又给柳卉擦了擦眼睛，红通通的大眼睛怕不是明早起来又要肿了，“你的小事对你可能小，可是对我来说太大了，我心疼，能不能别让我那么心疼？” 柳卉又抽了抽鼻子，再三踌躇，才说，说之前还抱着就算看到江图南不理解，甚至是嫌弃的眼神也不要难过或者怪罪，她确实是矫情。 “我只是醒了有些不习惯。” 她抬眼看着江图南，又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去的天空和江图南一醒来就开好的台灯，说，“就是睡太久了，突然醒过来，就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暗的，感觉心里很慌，很难受，没有因为某些具体的事情，就是突然哭了，觉得世界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其余什么都没有……” “等到哭出来之后，我又听到了楼下准备炒菜的声音，阿姨颠勺的声音，叔叔喊着自家小孩儿过来吃饭别贪玩，一家人好像其乐融融，就算叫喊吃饭时声音很凶，都有种特别的暖意。” “我就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房子……” 柳卉已经不想把那个居住的地方称为家了。 “以前我那边也该是这样的……”说着说着，柳卉又哭了出来，这下又是连啜泣的音都没了，哭的无声又心酸，江图南眼看着柳卉双眼无神，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沿着脸颊流的可怜。 “我爸挺疼我的，小时候为了逗我开心天天闹我，把我抱着往上抛，然后稳稳接住，之后就用他的胡渣蹭我，弄得我又疼又痒又觉得好笑。偶尔一家人出门，我爸我妈就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任由我抬起脚，让我悬在半空玩。” 柳卉说到这就不肯说了，眼泪也止住了，只是手上还使着力，指头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掐的手心都是痕迹，差点就要出血了，好在江图南发现了，马上把柳卉的手给弄开了，然后对着她的掌心吹了吹，“疼吗？” 好半天，柳卉才沙哑着嗓子说了句疼。 也不知道是手掌心疼还是心疼。 对于柳卉家里父母的事，江图南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才能好好安慰柳卉，所以只能帮她不停地擦泪。 “没事了，”柳卉刚说完就觉得不对，马上接了一句，“我是真的没事，不是强装，已经这样了，我好像……就只是痛那么一会儿，然后就会好了，然后再痛一会儿，便又好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目标要完成，忙起来其实就什么都没功夫想了……” “真的没事，我也大了，没那么夸张。” 柳卉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没哭，甚至还露出了点妥协的笑意。 可这时候，江图南巴不得柳卉再痛哭一场，也比这样好得多。 “要退房了吧？”柳卉摸了摸江图南的头，“我真的没事，我们差不多该回学校了，不然太嚣张了。” 江图南就看着柳卉自己起来，自己下床，自己开始收拾那些住了两天的零碎东西。 “柳卉，”江图南看着柳卉的背影，想都没再多想，“我们搬出来住吧？一起住。” “你要考研，在学校每天早起去图书馆，又要抢位置，又要听图书馆里的人来来回回，早上起来的时候又要小心翼翼不吵到室友，晚上回去又要排队洗澡，又浪费时间又累，太不方便了。” “住出来会更好，这个时候你没什么课，而且以前很多大三的考研的学生都为了好好复习，向学校申请出去住，都给批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外面？” 柳卉彻底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局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聊过这类的有关话题。 “我们也能互相照顾，”看柳卉迟迟不给回应，江图南继续说到，“我之后也要实习，忙着做我的编程，在寝室也不方便，总会吵着他们。” “能和我一起吗？” 江图南问了三遍了，柳卉看着江图南的笑脸，默默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晚安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 江图南的两个室友惊讶地看着江图南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愣是没有缓过劲来，这还没毕业，怎么就要搬出去住了？ 还是以之后工作忙的原因，他们没听过还能以这样的理由搬出去住。 “嗯，”江图南盖上了自己的行李箱，看了看李黎，李黎虽然之前不太同意，但是看柳卉没有反对，甚至和江图南一起‘失踪’了两天之后，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之后便不再阻止了，只是这几天看江图南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放心，能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经常回来，我就住学校附近而已，很方便的。” “唉……”其中一个室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习惯江图南这么早就要离开了，“其实我们也不会吵到你的，你更不会吵到我们，没必要特意搬出去啦。” “你们没有打扰到我。”江图南笑了笑，“真不是因为这个，我搬出去也有点私人原因。” 李黎看话题逐渐越聊越深，赶紧出来耍宝换了个话题说。 等到江图南真的要把行李搬走了，李黎才又单独跟了出来，要帮着一起把行李给拖走。 “照顾好她啊，”李黎一边帮他拿着东西，一边下楼，一边说道，“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放心，”江图南笑着说，他知道李黎是真的关心柳卉，“我都知道的，谢谢。” “不用不用，”李黎听着谢谢就觉得毛骨悚然，柳卉也极其爱说谢谢，谢谢说多了反而让他觉得生分，“太客气了，可千万别。” “之后卉卉是都要在你们那复习功课吗？除了上课不回学校了？” 江图南听到李黎这么问，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看她状态吧，我之前提出要和她一起出来住，一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和她多相处，修复一下关系，二是因为我觉得她确诊了自己的病之后，更加敏感多疑脆弱了，不是很适合和很多人待在一起，我怕她情绪崩溃，所以之后除了上课要不要回学校，要不要和其他人相处，看她。” 李黎听到这又叹了口气，“好，随她就行，拜托你了。” “应该的。” “你就这么离开我们了卉卉！我心好痛！” 柳卉那边室友也在夸张地同柳卉告别，两个人都是满面的不忍，还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我们班怎么就这么多考研的，一个个的还都要离开，我落泪了，我心痛了！” “上课还是会回来的，平时有什么要出去玩的，我也一样会回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别装了！”柳卉笑的很开心，还和几个室友都抱了抱。 等到转了头，脸上那明媚的笑容便消失了，散的干净，只剩下了疲倦和厌烦。 她没让两个室友帮自己搬东西，自己拎着一个行李箱就下了楼，她和江图南这次没有约定好时间，本想自己下了楼，往男生宿舍那边过去的时候才联系他的，结果刚刚下楼，经过了宿管那边，就看到江图南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还是老样子，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江图南每一次每一次都在一个地方安静地等着她，从来没有一次离开过。 柳卉每一次看着江图南在阳光下侧着的身子，总是会特别感动。 也许真的有可能也说不定。 或许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份幸运。 “来了？” 柳卉慢慢走向江图南，江图南好像也听到了，察觉到了她的脚步，转头就笑着看着她，然后伸手将她的行李箱拿到自己手上。 “走吧。”柳卉也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太大的虚假，也没有转头就凉下去的冷意。 两个人就顺着阳光出了校门，到了江图南租着的房间去。 房子不大，就一个单间，但是胜在够干净，阳光从窗户打进来够暖。 等进了房，江图南也完全没有想让柳卉帮忙收拾的意思，直接给她搬来了一张椅子擦了擦，就让她坐了下来。 柳卉就看着江图南忙进忙出地开始打扫。 “我也一起吧。” 柳卉屡次三番站起来想帮忙，都被江图南以房间不大不需要两个人为理由给阻止了，柳卉都要被江图南给磨乐了。 “没事，你坐着，想想晚上吃什么，等会我们一起做饭？还是你想去外面吃？” “自己做吧，等会去趟超市。” “好。”江图南笑着勾了勾柳卉的鼻子。 之后好几天，柳卉都有些恍惚，她答应了江图南要一起住之后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同居这件事，太容易引起摩擦，所有事情都坦坦荡荡地暴露在两个人面前，缺点也就更明显了。 她那时候又开始害怕会不会还没撑到她的病闹的江图南不快，两个人这么朝夕相处就足够发生很多矛盾了。 但是没有，完全没有，这几天的相处，两个人合拍的很，都没有什么坏习惯，唯一引起矛盾的就是每次江图南都要催促着柳卉按时吃药。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没有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聊太多，都安安静静的，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但是都相得益彰，没有任何不好。 偶尔有空，又一起逛超市，做晚饭，像是真的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一般。 柳卉最近的状态也难得的好，江图南这么朝夕相处地陪着她，看着她，她都很平和，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江图南以为之后可能都能这么好，所以一时之间也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情绪。 然后在不久之后的一次晚饭上，柳卉就发作了，她吃饭吃到一半怎么都吃不下去，还跑去洗手间吐，漱了个口回来的时候，特别焦虑焦躁，看着饭桌上的饭菜整个人的情绪都特别不对劲，江图南光看着就觉得她是不是想把这个桌子都给掀了。 “怎么了——” 江图南话还没问完，柳卉就像是崩溃了一样，“别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我的生活天天都是怎么了？！” 柳卉捂着头，手臂捂着耳朵，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眉头紧皱，眼泪哗啦啦地就往下流。 江图南害怕极了，下意识就看向了柳卉的手机。 今天是周末，一整天只有他们两个待在一起，能出什么事情也只有手机了。 “柳卉……” 江图南一手拿上了手机，另一手抱上了柳卉，一边哄着她，拍着她的背，一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上面密密麻麻的是好几个人的信息，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每一条信息都是长篇大论。 可是仔细稍微看了看就知道，这里面都是抱怨。 长篇大论的抱怨。 “是因为你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柳卉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遭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把把江图南推开了，“我没有朋友……” “朋友该是互相体谅互相包容互相帮助的。”柳卉把手拿开，整张脸露了出来，眼圈是红的，面上的头发乱糟糟的，癫狂的很，“他们不是……他们只是在我这里汲取，从来没有想过要帮帮我……” “他们只顾着把我当成垃圾桶，说完吐完自己的苦楚就走了，我每次想说什么，相提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我，都没有办法去好好安慰我，甚至找都找不到人，但是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江图南不知道柳卉到底和自己的朋友相处的怎么样，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控制不住了，江图南只想把她拉过来，好好让她冷静，或者就是发泄也好，但是要离自己近一点，他怕柳卉离自己太远，有什么突发情况江图南照应不来。 “柳卉……” “每次都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我受够了……” 柳卉还在继续说，屏幕对面的也在不停地发信息，手机的震动声和柳卉的闷哭声混杂在一起，让江图南的耳边甚至像是出了点耳鸣声响。 江图南突然体会到了柳卉在恐惧什么。 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最不想让别人，让自己见到的。 所以她才疯狂地想要挡住自己的脸，手不够用了，就拽着头发来。 江图南只觉得心疼的窒息，他突然很恨，这种恨意很久没出现了，也只出现在自己的父亲身上过。 他从来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会恨上别人，和自己没有什么接触过的人，还是长辈。 他恨着柳卉的父母，恨着他们为什么就要这么离婚了。 把最后一根强有力的稻草死死地压在了柳卉的身上，让她彻底崩溃再难自持。 所有的骄傲尊严仿佛都被毁在了这种病痛下。 “柳卉……” “别喊我！我让你别喊我没听到吗？！我不想回应你！不想回应任何人！我什么都不想管行不行啊？！我很痛苦，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把更多的痛苦往我这堆，为什么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向我输送负能量，为什么我向你们输送你们就找不到人，或者根本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好好为我想想，为什么啊！！！” 柳卉已经开始痛哭了，撕心裂肺，嗓子都能听出来不对劲的。 江图南手足无措地看着柳卉在自己面前疯了一样，捶胸顿足，拉扯着头发，拼命地想拿着自己的脑袋往别的地方撞。 他赶紧冲过去，抱着柳卉，让她埋在自己的胸膛哭，然后一直抚摸着她的背，让她顺气，让她别憋着。 一直抱着，一直抱着，抱到手机也不响了，抱到被打的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了，抱到柳卉一个人哭累了，渐渐睡在他的身上。 抱着的那段时间里，柳卉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说些杂乱无章的话，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听懂，她好怨。 可是在最后，她还是松了劲，恢复了理智，死死攥着江图南的衣服，说对不起。 她真的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没有对不起我，没有……”江图南用手将柳卉的头发一根根捋好，亲着她的额头，亲着她的眼睛，亲着她的脸颊，最后亲了亲她的嘴角。 “你哪里有对不起我……” 江图南把柳卉抱上了床，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裸露在外面的手脚，之后就开始小声地打扫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等全部弄完了，他也差不多要睡了，睡前看了看柳卉，结果发现被擦的干干净净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泪痕。 “你睡了吗？” 江图南想了想，多问了一句。 可是柳卉没有任何回应，眼珠子也不转，像是真的睡熟了。 江图南也只好作罢，以为是他刚刚在打扫的时候柳卉醒了，或者是纯粹地在梦里也睡不好。 想到这里，江图南又开始不好受了。 他洗了把脸，轻手轻脚上了床榻，然后摸了摸柳卉的眉心，不管那块地方皱没皱，他都要为柳卉抚平了。 再多看了柳卉几眼，江图南又轻轻地亲了她一下，然后安稳地睡下了。 半小时之后，风声戏耍着叶子，雀儿站在窗台叫，月光被乌云挡住，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安静了下来。 柳卉睁开了眼，一滴滚烫的眼泪又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染得枕头上重了一抹颜色。 她吸了吸鼻子，睁大了眼睛，想让自己别再哭了，然后坐了起来。 柳卉看着江图南已经睡下去的样子，愁容满面，手欲伸不伸的，想要摸摸江图南的脸，又不敢，深怕吵醒了他。 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柳卉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还用自己衣服的袖子再试探着摸了摸，确定是干的，这才敢靠过去，用自己的侧脸，贴上了江图南的侧脸。 江图南的脸冰凉凉的，但是却暖到了柳卉的心里。 感受着脸颊侧边不同于自己本身的体温，柳卉又想哭了。 江图南何苦，她又怎么值得。 今晚的发疯只是第一次，江图南太惨了。 柳卉叹了口气，又把脸移开了，再次仔仔细细看了看江图南。 最后也轻轻的，小心的，在江图南的嘴角上落下了一个吻。 “晚安。” 第一百七十章 刷分 江图南醒过来的时候柳卉果然还是没有醒，天才蒙蒙亮，江图南算着时间还可以让柳卉多躺一个小时。 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柳卉早上有课，八点半之前要到教室里去。 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江图南洗漱干净并做好了早饭，他给两个人熬了熬粥。 差不多了，江图南便想着该把柳卉叫起来了。 走到床边的时候，柳卉还睡的正香甜，江图南揉了揉她的脑袋，用气音喊着她的名字，“该起床了，柳卉。” 柳卉没有给任何反应。 “差不多该起来了，你今天还要上课，”江图南又冲着柳卉的耳边再喊了几句，“柳卉？” 可是柳卉还是没有反应，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像是睡的太沉，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江图南皱了皱眉，摇了摇柳卉的手臂，想把她摇醒，但是柳卉依旧没有反应。 他摸了摸柳卉的额头，“没发烧……” “柳卉？柳卉，醒醒……” 可是无论他怎么弄，柳卉该睡还是睡，完全叫不动。 又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柳卉总算是有点苏醒的迹象了，可她也不过是动了动身子，拉上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把自己闷进被窝里，动也不动，眉头还紧紧地锁着，好像很抗拒醒来这件事。 江图南的手放在柳卉的小腹上，纠结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柳卉的辅导员请假。 “最近怎么总是请假啊，生病也不是这么生的，就算是要考研究生，也不能这样吧。” 辅导员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像是很烦柳卉这样频繁的请假，“考研究生就娇贵了吗？” ——都不知道考不考得到。 最后那句话是在江图南不断道歉之后，要挂电话之际，传来的特别小的声音，应该是柳卉的辅导员在电话外念叨，没来得及完全把电话挂了。 江图南看着柳卉只剩下了一头秀发在外面，有些难受，柳卉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病。 除了他，李黎还有熊恬，没有人知道柳卉的情况。 就连柳卉的父母都不知道。 她把这件事瞒下来一定会遭受到更多的抨击，因为有时候突发状况起来了，别人不会在意你的情绪，只会从负面的角度去评判你。 刚刚就是。 因病请假这种事情，总会被人误解。 江图南强硬地将柳卉的被子拉开了一点点，给她透了透气，最后把那些粥重新盖好，写了张便利贴，上面叮嘱着如果柳卉醒来要记得热一热粥再吃，说明了自己上课时间，几点回来。 之后，江图南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本来拉开的窗帘被重新闭了起来，整个房间又再度陷入了极度的安静和昏暗。 柳卉没有装睡，她就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一直睡着，一动也不动。 “我去看她的话会不会让她紧张？” 李黎中饭是和江图南一起吃的，江图南给柳卉发了很多条讯息，也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没有一个是有回应的，感觉是她还没有起床。 江图南没有办法，给柳卉点了个外卖，让外卖员挂在门把手上，然后再给柳卉发了一条信息，这才开始听进去了李黎的问话。 “应该不会……”江图南搅动着自己的米饭，有些心不在焉，刚说完又后悔了，马上纠正自己的说法，“我也不太确定，她昨晚崩溃是因为……一些朋友。” “怎么说？” 李黎给江图南打开了一瓶饮料。 “其实柳卉没有说很具体的事情，只是很怨，说她的朋友只把她当垃圾桶，把所有不好的负面的情绪一个劲地往她那里倒，可她想要发泄情绪，需要人安慰，为她宽解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 李黎沉默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真是……” “她朋友确实有几个是这样的，而柳卉向来看重朋友，”李黎啧了一句，“尤其是父母离婚之后，她可能对朋友的地位看的更重要了，所以特别人容易被伤害。” “我知道……”江图南没了胃口吃饭。 “等下午下课去看看她吧？买点她爱吃的水果，你今天下午什么课？” “我就第一节。” “我也是，”李黎点了点头，“等会一起去吧。” “嗯。” 江图南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挑着饭吃，李黎也差不多，吃了半个小时愣是没有把这顿饭吃完。 实在是吃不下去，饭也冷了，两人也都不勉强，收拾收拾就走了。 “你怎么样？” 等出了食堂，李黎才显得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愧疚地问了一句，“就靠你照顾着柳卉，这几天感觉你精神都没以前好了。” 江图南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我挺好的，而且我没精神吗？说实话，我睡的挺好的，虽然有时候可能因为一些原因睡的不够早，但是睡着的时候我是睡的很好的，有柳卉在边上我很安心。” “你也不需要对我有什么愧疚，或者总是想着要帮我什么，”江图南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地笑了笑，“你之前和我说你和柳卉是很像的，之前我没有感觉，现在感觉很明显，你真的和她很像，起码在见外这点上是的。” “我说话就直接一点了，不拐弯抹角。” 江图南和李黎站在阴处，等在教学楼外面，“我是她男朋友，我还想着和她一起一直走下去，想向她求婚，想和她组成家庭，如果我足够幸运，这些都能成真，我和她的关系要比你和她更加亲密，我照顾她是应该不是一个难以承担的责任。” “当然，现在对于柳卉来说，我还没到那么亲密的份上，这个就靠我和时间了。” “你不需要和我见外，柳卉更不需要。” 李黎看江图南很随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不是不认真，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早早就决定好了，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所以他不需要多么严肃庄严地将这些话说出来，就足够令人信服了。 李黎哑口无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之前在吃饭的时候打好的草稿都没了宣泄口。 他之前觉得柳卉和自己很像，但是柳卉可能没有自己那么幸运。 他还觉得，江图南是个让柳卉极为喜欢的人，但是可能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人的本质果然是真香。 李黎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那就加油吧，希望你们有好结果。” 下午那节课的时候，李黎一直在算着时间等下课，江图南则是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频繁地查看着手机，柳卉一直都没有回复。 这也睡太久了。 江图南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临近三点了，第一节课也要结束了，柳卉的信息才姗姗来迟。 ——我刚醒，外卖我拿了，现在吃饭。 ——不用吃，我给你带新鲜热乎的。 ——不要了，省的浪费，我热热就好，你别带。 柳卉和江图南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算是阻止了他重新带饭的冲动，她在床上呆了呆，本还想继续沉闷一会儿，但是想到刚刚江图南说的李黎要来，还有李黎那个格外热情的信息，想了想还是起来了。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的状态还好，眼睛没肿起来，可能是睡太久了，慢慢自己消掉了。 柳卉机械地动着手臂为自己刷牙，洗脸，擦干净，走到厨房，把外卖打开，放进微波炉，然后就是站在原地发呆，一动不动。 一个人在房间里总是显得特别安静，江图南特意为了柳卉空出来的书桌上摆满了考研书籍，但是柳卉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看书了。 越想就觉得越窒息，越窒息就越要想。 想到未来，想到以后，想到自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想到如果自己没有考到研究生那么之后就会错过学校的秋招，然后引起后面的艰难的连锁反应。 可是柳卉自己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是根本不可能好好复习的。 她双手撑在微波炉旁边的桌子上，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胸口也越来越闷。 整个人就快因为突发的情绪波动而倒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救了柳卉，柳卉马上就缓过了劲，马上把自己的状态调节了回来。 “卉卉！我来啦！” 李黎一进门就特别热情，本想看准柳卉就扑过去，结果柳卉并不在厅里，而是在厨房。 “妈呀，你激动啥啊。” 柳卉笑着靠在厨房门上，看着里冲自己跑过来，然后给自己一个热情的拥抱。 “还没吃？”江图南把他们带的水果和零食放在了桌上，听着微波炉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没，”柳卉拍了拍李黎的背部，让他放开自己，“刚刚热好。” 柳卉本想去拿自己的午饭出来，但是江图南拉住了她的手，“烫，我帮你拿，怎么额头上都是汗？很热？” “还好。”柳卉由着江图南给她擦了擦汗，“刚起来可能有点。” “开空调吗！”李黎兴奋地说，“也六月了。” “开。”江图南进厨房齐前示意了一下空调遥控器在哪儿，然后就帮着柳卉把吃食都拿了出来。 坐下之后，李黎就开始了他的逼逼叨叨，各种话题各种有趣的事情一顿说，柳卉一边吃饭一边听，倒是听的很有意思，不知不觉把饭都给吃完了，江图南还给她带了一杯她最爱的果汁，柳卉真是难得感觉到自己吃撑了。 “对了，到时候放假你们两什么打算？” 今晚准备做烤肉，李黎特意从宿舍把他的烤肉的锅带了过来，还和江图南早早买好了一堆五花肉，牛肉什么的，一边烤一边聊，有事做又有话讲，三个人的气氛好的不行。 柳卉昨晚的崩溃样子也消失的彻彻底底，只是江图南注意到回来之后的大半天，柳卉都没怎么看手机。 “什么什么安排？” 柳卉把洗好的生菜摆在碗里，放在旁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李黎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是要考研吗？学校好像马上要记录名单了，考研的学生可以留校，所以看你们是什么情况。” 柳卉愣住了，她都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知道……”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江图南，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回家吧，但是可以租个房子，学习的时候呆在那儿？或者去图书馆？”江图南的语气是反问，但是态度又是肯定的，完全没有想要柳卉留下的意思。 李黎看江图南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样子，突然想起，柳卉是得回去，按她的性子也会选择回去，毕竟现在家里就只有她妈妈一个人了。 她得回去陪着。 李黎看向柳卉，果然，柳卉听到江图南和自己的意思是一致的，明显更轻松了。 “对，我回去吧，不想呆在学校，暑假这边也不是很方便，到时候吃不好，而且我又要搬一次行李太麻烦了。” “好！”李黎烤好了一份五花肉，帮着柳卉包了一个，“我也回去。” “这段时间你想想是租一个学习用的房子，还是去图书馆或者书吧，决定好了和我说。”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指尖，笑着说。 “你是要去实习吧？”柳卉点了点头，又反问道，“那我还是去图书馆吧……或者看看家里附近有没有书吧。” “好。”江图南给柳卉烤了一个洋葱圈鸡蛋，放在嘴边吹了吹，等到温了才递到柳卉的嘴边，“那我下班了就去找你，想回家吃饭我们就一起，想改善改善伙食我就带你去吃饭。” 李黎差点没被江图南的话呛死，“咳咳咳，啥？你这就要登堂入室了？！” “差不多。”江图南看李黎咳的满面通红，从冰箱里给他拿了瓶冰水，“我可想多在未来妈妈面前表现表现。” 柳卉不知道自己该给什么反应，但是她不排斥江图南的入侵，反而觉得他这样莫名给了她一份更大的安全感。 “介意吗？” 江图南牵着柳卉的手问了一句，还没等柳卉回答，江图南先一步说，“介意也不行，我要去岳母那里刷刷我的印象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家 李黎愣是在这里待到了很晚，吃完了饭，洗完了碗，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开始打斗地主。 打着喝着玩着聊着，到了离门禁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李黎才恋恋不舍的样子离开。 “我送你吧？” 江图南擦了擦手，准备起来送送李黎，被李黎拦住了，两人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再聊了几句，柳卉看着他们刻意放低了声音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坐在原地，等着两人说完，然后差不多就该去洗澡了。 “看起来还好？” 李黎瞄了一眼正在看手机的柳卉。 “现在是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江图南也下意识顺着李黎刚刚的视线看过去了一眼，但是柳卉没有继续看手机了，反而抬头和江图南正好对视到。 江图南先是怔住了一下，马上又笑了出来，温和地看着柳卉，柳卉也一样，对着江图南笑了笑。 李黎发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特别浮夸地翻了个白眼，“行！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们两个人恩恩爱爱双宿双栖！” “别贫了。”柳卉扔了个小东西到李黎那里，赶着他离开，“快走吧，不然你真的又要和宿管阿姨求情了。” 李黎接住了柳卉抛过来的糖，哼哼唧唧地走了，还一直阻拦江图南，“别送了！回去吧！” 江图南和李黎说完再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这栋楼之后就进去了。 坐到柳卉身边时，他无意看到了一眼柳卉的手机屏幕，上面又密密麻麻多了好几个人的讯息，都是江图南认识的，柳卉的好朋友。 按照平时，江图南会装作没看到，让这件事悄悄过去，不侵犯柳卉的私人空间，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江图南没有遮掩自己看到了柳卉的手机，他靠过去，脑袋靠在柳卉的肩膀上，手捏着柳卉的手，“昨晚那些事处理好了？我刚刚看到你们聊得好像挺开心的。” 江图南明显感觉到柳卉的肩膀绷紧了，人也僵硬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暖意的，他跪坐在了柳卉的后方，帮她轻轻捏着肩膀，“别紧张，没什么的，和朋友有矛盾很正常，我也会和章慕俞沈英逸有矛盾，和我说说？” 柳卉的僵硬渐渐被江图南揉散了，她喝了口水，冷静了一下，缓缓说道，“没事了。” “但是我没有和她们说我的难受，我和她们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我昨晚突然人不见了，就这样了，我不想把我的这些事情告诉她们，我还是觉得……觉得她们帮不了我甚至可能让我更糟糕，我能不说吗？” 柳卉磕磕巴巴的把这句话问了出来，有些可怜的祈求语气。 江图南亲上了柳卉的后颈，从后面抱住了她，“可以，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以后你想了，有合适的时间和机会了，再说也可以。” “你觉得好就是好的。” 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柳卉和学校的接触都不多，真正做到了除了上课什么都人都不碰，就连室友约她出来她都不愿意，找各种理由推脱了。 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世界里仅供江图南一个人进出，其他人只能在边缘，等着柳卉难得柔软愿意容纳，给予信任。 柳卉的朋友也终于因为这半个多月的诡异情况而发现了不对，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约好了一样地问她怎么了，怎么最近都没怎么出来说话。 ——宝贝最近很忙吗？以前你每天都会和我聊天的，最近怎么没聊了，偶尔给你发消息你也隔好几天才回？ ——错了！我不是考研吗？最近在打基础所以都会把手机给锁上，不怎么看，然后学完一天回去就十点多了要排队洗澡，洗完澡就困了要睡觉了，所以手机里的信息都没怎么管，你别介意！ ——卉卉最近怎么了？怎么不见你在群里说话？ ——没事！我最近比较忙，要看书，所以不怎么看手机，就没时间聊天了。 ——姐妹，你好久没出来冒泡了。 ——嗯呐，我最近有点忙，等我忙完！ 所有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的找借口，所有人也没有任何疑惑，就这么信了。 柳卉收拾回家的行李的时候看着那些聊天界面，觉得有些好笑，好笑之后又开始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只觉得自己虚伪。 “收拾好了？”江图南看柳卉停在一边，拿着手机，过去把她的手机抽起来，然后不让她看了，“快点啦小懒猪，不然等会回去晚了要饿肚子。” “你买了什么啊？我说了不用的。” 柳卉任由江图南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边，看着他从学校那边买了果茶和各种糖，无奈地说，“我不会晕车的，而且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渴。” “我晕我渴。” 江图南揉了揉柳卉的头发，帮她把零零碎碎的东西继续放进行李箱，“差不多了？” “嗯。” 江图南之前利用空闲时间考了驾照，但是没有车。 本来柳卉该是她爸爸来接的，可是柳卉前一个礼拜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失眠，特别特别抗拒单独和她爸爸相处，而江图南不想让柳卉受着专车大巴的罪，也不想让柳卉强行接触李黎和郭瀚煜，所以直截了当租了车，打算自己开车带着柳卉回家。 上车之后，江图南显得有点紧张，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开车出去，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有亲戚帮忙带着，让他走了走市区的路，上了上高速，开了开夜车，虽说是真的有上路经验了，但每次都有人看着，就还好。 现在是他一个人，旁边还坐着柳卉，压力就更大了。 柳卉看出了江图南的不自在，等他把车子发动之前偷偷亲了他一下脸颊，“没事的，放松，我们昨天定的路线不是车少吗，和专车一样的路线，没什么的。” “好。”江图南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凭借本能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脑子里想的都是其他的了，柳卉确认病症之后，这是第一次她主动亲了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没见过世面，江图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开始开车之后其实心里就有底了，没那么紧张了，还特别顺。 也多亏了学校这边没什么人，去市里的前半段路也没有什么人，所以可以大胆地开。 柳卉拿着果茶，揣着江图南给她买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酸的甜的小零嘴，见红灯他可以停一停就喂他喝一口，吃一口。 一路上倒是比在家里都要舒服，看看风景，打开一点窗户的细缝吹风，是不是吃点小东西，聊聊天，一个多小时过的像是十几分钟一样快。 前面是碧天蓝云，还有一望无际的空空的道路，因为在郊区，所以还时不时能看到周边绿色的草和天边飞翔的禽，旁边还有一个大型的果园，这个季节正好能见到一片的橙油油的橘子树，把窗户摇下去一些，属于橘子独有的果甜香就飘了进来。 偶尔有几辆私家车经过，还能听到车里传来的音响声，放着或劲爆或温柔的音乐。 太阳的烫，微风的暖，身侧的人，安宁的心。 柳卉看着江图南的侧脸，渐渐睡着了。 江图南开进了市里，刚想和柳卉说一声，就看见她的头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那杯已经渗出水珠的果茶。 趁着有一个地方可以停车休息，江图南感觉把车靠边了，然后把柳卉手里的果茶慢慢拿出来，然后用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把柳卉的手擦了个干净，再看了看她睡的还是那么香甜，笑了。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江图南也闭了闭眼，然后就又开车走了。 柳卉喜欢吃石锅拌饭，江图南没问就先朝着那家最好吃的饭店开，等到了那边的停车场，柳卉还在睡，没有办法，江图南才捏着柳卉的小拇指，轻声地喊着她起床。 “吃韩料可以吗？” 柳卉还有些迷瞪，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就看着江图南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好久没见到柳卉这样带着点呆呆的没睡醒了，以往每次柳卉没睡醒都是那种有些病态的眼神无光，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现在的柳卉明显还有一点意识，眼神追着江图南走，眼里还有水光。 江图南心痒痒的，想都没想就关了门，再打开柳卉那边的副驾驶门，将她一把抱住，揽住了她的腰，“给你点石锅拌饭，炸鸡，水煎肉吃不吃？还有你喜欢的味增汤。” 柳卉也抱住了江图南的双肩，蹭在他的脖颈处，还是乖乖地点头。 因为距离靠的近，所以江图南还听到了柳卉咽口水的声音。 “我们卉卉真可爱。” 江图南轻轻咬了一口柳卉的耳垂，柳卉只是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迷糊着。 没办法，江图南只好再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还更重一点。 其实江图南可以选择更普通正常一点的方式叫醒柳卉，只是难得看见柳卉的孩子样，所以江图南就作恶地继续骚扰着她的小耳朵，愣是把白白的耳朵咬的红了。 “嗯？到哪了？到了？” 柳卉吃痛了一声，这才清醒，下意识捏了捏江图南，问道，“吃饭？” “是，”江图南牵着柳卉的手，把她拉起来，另一只手放在车门框上，省的她碰到头，“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韩料店，走吧。” 之后在家里的生活比柳卉想的还要枯燥，和母亲的沟通也越来越令人心烦，唯一让她觉得得以喘息的时间只有是自己出门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人多，每次想自习都要早早地过来抢位置，但好在柳卉每次都抢到了。 自从回了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看到了家里的一切，柳卉的那根神经就仿佛紧绷了起来，所有糟糕的关于家的回忆一波又一波地往脑海里涌，柳卉已经失眠一个礼拜了，多亏了这一个礼拜都睡不着，所以柳卉每次都早早就可以出门了。 只是学习效率又被拖的很低，中午饭吃的还特别少，一个三明治就打发了，偶尔就只是一根玉米。 就连一直不怎么看得出来别人身形变化，还一直住在一起的柳妈都察觉到柳卉越来越瘦了。 “是中饭吃不好吗？还是你早饭也不怎么吃？” 江图南赶着下班的趟跑过来接柳卉，每次图书馆闭馆，柳卉就会去旁边的奶茶店坐着等江图南。 “没啊，”柳卉摸了摸自己的脸，“瘦了吗？” “瘦了，”江图南认真地打量着柳卉，“瘦太多了。” 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手，这是他平时最爱做的动作，他也就这么一天天地感觉到手上可捏住的软乎越来越少了，“中午我也来接你吃饭？” 柳卉赶紧摇了摇头，“你看看你，你的实习工作本来也忙，黑眼圈，还有你的胡渣，你以为我看不出？” “晚饭我也自己回家吃吧，你这样太辛苦了。” 江图南也学着柳卉疯狂摇头，“我不辛苦，我工作确实是比较忙，但是每天的充电时间就是过来见你，和你一起吃一顿大餐了，你可不能把我唯一的快乐剥夺掉。” 柳卉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图南好听的话是越来越会说，越说越多了。 可是柳卉不觉得反感，只觉得每一次都能被逗的很开心。 “吃饭吧，别想了，我真的不辛苦，”江图南给柳卉夹了一块子菜，“而且李黎男朋友，郭瀚煜不也在我那家公司吗？他也经常照顾我，我感觉挺好的。” “那你之后是也想在这家公司发展吗？” 这家互联网公司是他们市里最好的公司了，而且发展一直不错，如果江图南要留在这里，这家公司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江图南说，“尽力在这段时间好好表现，然后等我大四他们好像会去学校校招，到时候再联系一下，我进去问题应该不大。” 柳卉笑了，“那就好，现在就能定下未来的大概发展方向太好了。” 江图南摸了摸柳卉的脸，“你也可以的，不过不用着急，慢慢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阳光偏爱 “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来吃饭了。” 难得一天江图南因为公司的工作太忙了，所以没有去接柳卉吃晚饭，九点多才回到自己的家，刚刚坐下去，都还没把沙发坐热乎，江妈就发话了。 家里还给江图南留了热的饭菜，就等着他回来能及时吃上一口。 每天都是这样。 “公司忙，”江图南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头还有点疼，可能是被风吹到了，“我现在吃吧，我闻到饭香了。” 江图南站起来，抬眼就看到了江妈的表情不是很好。 他下意识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笑着问自己的妈妈，“怎么了？没事，就是太忙了而已，没什么的。” 江图南没有把自己平时一直跟柳卉在一起吃饭的事情告诉江妈，只是说偶尔得空了会和柳卉一起，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公司食堂。 他妈妈的表情让江图南觉得有些怪。 “我只是看你最近是真的，不太对劲。”江妈看江图南解释的样子还有那些不够自然的姿态动作，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坐下好好吃饭。 江图南佯装很饿，很开胃地吃完了自己的夜宵晚饭，然后就去洗澡准备休息了，明天又是一大早要起来工作。 江妈看起来也没有多深究自己儿子怎么一直不回来，就像平常一样，看了看江清婷有没有睡下就完了。 只是江图南不知道的是，在他也同样睡下之后，江妈却睁开了眼，看着江图南之前不经意从钱包里掉出来的一大堆饭店单子和小店单子沉思。 这些单子都是晚饭的点，人数也都是两人。 想想应该就是和柳卉在一起吃饭，其实两个人，小情侣每天出去吃吃饭没什么的，放假的时候增加感情反而更好，江妈根本不会觉得有问题，还会叮嘱江图南多带着人家小姑娘吃的好吃的。 现在他们的家庭情况不比以前了，挺好的现在，江妈不会阻止江图南做想做的事情。 可是江图南却遮遮掩掩的，反而让江妈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不舒服。 按照她对自己儿子的理解，能让他藏着掖着的事情，多半很难解决。 江妈因为这个心慌的不行。 再加上江图南最近的状态实在是糟糕，一眼就能看到的疲倦。 明明每天睡的挺早的，但是黑眼圈没停，人也见着一天比一天瘦，按道理来说，天天出去吃饭哪里能瘦这么多，而且公司工作再忙，现在也是一个实习生而已，怎么会忙到这种状态。 江妈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可是也不好问江图南到底是怎么了，一问就是公司工作太忙。 直觉上的，江妈总感觉这件事和柳卉脱不了干系。 但是她还是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江图南还是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起了床，准备洗漱一下，就随便揣着一个面包出门，当早饭，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江妈也起来了，还帮他早早地做好了早饭，熬了粥，煮了鸡蛋，坐在饭桌上笑着等他。 “起来了？吃点再走吧，时间来得及，粥冷了一会儿，现在吃是正好的。” “好。”江图南拿着自己的包坐了下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你妹妹想吃街那边的拌粉，我就早点起来给她买，想着你也很久没吃我做的粥了，所以就给你弄了个早饭，怎么样，不烫吧？” “不烫，正好。”江图南大口喝了几口，就急匆匆走了。 江妈站在门口，对着江图南的背影喊着，“走慢点！” 今天的工作还挺轻松，没什么忙的，不用陪柳卉吃完饭还要回去加班，所以江图南难得带了柳卉去了远一点的茶餐厅。 柳卉今天的状态有点糟糕，有点奇怪，戒备心很重，江图南一看到她就感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本来江图南想开口问的，但是柳卉明显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又变成了很早之前那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哪的样子。 他拉着柳卉的手，选择了安静，让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江图南问了一嘴柳卉想吃什么，但是柳卉只是拿着菜单，皱着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那我看着点？”江图南捏了捏握紧了拳头的柳卉的手，特别轻声地说。 点好菜之后，两个人就没有什么对话了，柳卉满脸写着烦躁，江图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什么其他的话。 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事情，江图南也早早就习惯了两个人偶尔这样的相处模式。 只是远远跟着江图南的江妈不这么想。 江妈早上送走了江图南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魂不守舍的，最近她右眼皮跳的厉害，还在家里摔破了自己一直惯用的碗，所以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很信这种突发状况的东西，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所以干脆的，江妈看准了时间提前去到了江图南的公司。 果然就在门口看到了江图南出来。 今天江图南应该是不用加班了，直接拿着平时带的包就走了，坐上了门口就有的地铁。 江妈也跟了上去，一路上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些都很正常，直到看到他接到了柳卉，江妈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直到跟进了餐厅，江妈选了一个正好能看到他们两个的位置，并且正对着柳卉的位置的时候，才发现了到底哪里不对劲。 柳卉的样子很奇怪。 柳卉也瘦了，本来就还挺瘦的人，现在更瘦了，比江图南还要夸张。 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走路也是迷迷糊糊的，眼神呆滞，好像看不到前方的路，如果不是有江图南在边上扶着，柳卉怕不是要撞到别人或者被别人撞倒了。 坐下来之后也是，她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状态，面色极差，盯着一个地方一下也不动弹，就呆呆的。 魔怔了似的，让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模样的江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自己的儿子，江图南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一样，还是对着柳卉极为耐心温柔，自己有说有笑的。 菜上来了就更夸张，柳卉还是不动，一动不动，仿佛看不到菜来了一样。 江图南夹着菜，放进小勺子里，然后喂到柳卉嘴边，可是柳卉还是不动，顶多把视线放在了江图南身上，然后皱着眉想要抗拒，可是江图南不许，他拿着那个勺子，坐到了柳卉的身边，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说了点什么，把菜给喂进了柳卉的嘴里。 江妈只觉得心底特别寒。 柳卉那孩子的样子就像是……有病一样……还是精神病。 但是江妈理智还在，没有在这种时候冲出去质问，她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扶着能扶的东西，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柳卉今天是被刺激了，因为过几天是她奶奶生日，要一起去给奶奶庆生。 前两天定下去吃饭的时候，姑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商量她要怎么去。 本想她们一家开车来接她，然后又在想要不要直接让柳卉的爸爸过来顺路节奏算了，说这事儿的时候，奶奶还提出要柳卉妈妈一起过去，说就算离了婚，她妈妈也还是她的女儿。 可是柳卉妈妈怎么可能会去？ 听到这的时候柳卉就觉得喉咙里像是噎了什么东西，哽的慌，卡在喉咙令人上不去下不来的恶心。 柳卉拒绝了，毫不犹豫，但是挂完电话之后她就不太好了。 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反锁，缩在床头，一个人陷入自己想象的狂潮中。 如果奶奶都敢叫她妈妈来，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女人不会来？ 但是如果她爸爸根本不在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奶奶那边，就擅自带了人来要怎么办？ 柳卉要怎么做？ 是泼那个女人一脸水，还是扇一巴掌，还是就直接走掉？ 直接跑走，也不回家，走在大街上就好。 柳卉脑子里开始不断循环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走在街上，沉默痛哭的场景，怎么都想不回来。 然后柳卉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指甲放了出来，上面已经被咬的看不得了，还有一点点血渗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另一只手的手臂上也有了划痕，是她刚刚在幻想悲惨事情的时候挠出来的，现在她才感觉到了有一点点的疼痛。 但是柳卉没工夫管，她拿起了手机，给自己的爸爸发了个信息，问他奶奶生日那天是不是他一个人过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柳爸才回复了，说应该是。 应该是。 应该是是什么意思？ 柳卉越发觉得想吐了，胃里翻江倒海，胸口仿佛也胀痛，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浑身都不自在。 柳卉想了很久，想着自己要怎么回，想到一半才突然发现，为什么到现在她还要这么卑微，明明她才是无辜的，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还要想着让所有人都舒服，为什么？ 柳卉恍惚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摸索着回了——什么叫应该是？她要是要过去我就不去了。 本来说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是习惯性的，柳卉又加了一句——我第二天抽空再过去奶奶家给她赔不是。 然后柳爸又不回复了。 柳卉等啊等，等到人都要睡下了，柳爸才又回复——应该不去，我也不太确定，我问问，明天给你答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爸依旧要不确定。 柳卉直接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果然对她爸爸来说不是重要的。 有时候柳卉甚至会想，那个女人的孩子，是不是她爸爸的。 如果真的是，事情就要比她想象的恶心万倍。 柳卉直接冲到洗手间吐了，吐了一肚子的酸水，酸的喉咙都火烧般的疼痛。 等到第二天，柳卉又恍恍惚惚过了一整天，没去图书馆，也没吃饭，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就算柳妈喊了半天，她都不想管。 好在那天江图南也要加班，没办法来和她一起吃饭，她也正好轻松了。 柳卉等啊等，从白天等到晚上，所谓的第二天回复确定一直都没有来，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柳卉才又主动发了个信息——定好了吗？明天怎么样。 直到这时候，柳爸才给了准确的回复，说他一个人去。 柳卉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甚至开始惶恐，觉得她爸爸在骗她，也许那天过生日的时候，那个女人会突然出现。 她开始感觉到自己有问题了，但是她爬不起来，就像是长在了那张床上一样，动弹不得。 她知道自己该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这样才能慢慢治好病，或许也能缓解一些从昨晚就开始逐渐恶化的情绪。 但柳卉动不了，真的动不了，她就平躺在床上，看着那扇关好的门，一直直勾勾地盯着。 动不了。 直到第二天江图南和她发消息，说今天吃什么，她才重新从床上起来。 一出门，柳妈就说，“你怎么了你？一天不吃饭干嘛，不舒服？” 柳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柳妈，摇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柳妈感觉自己女儿情绪不对，也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地一起吃了一顿早饭，然后柳卉就出了门。 出去之后，路过了停在马路边的车，她看了看车窗反射过来的她的脸，又看了看路边没有开门的服装店，看着玻璃上倒映的柳卉的样子。 她觉得有点好笑了。 这么明显的瘦，这么明显的愁眉苦脸面无血色，家里那个女人怎么能一句话都不问。 柳卉只觉得无趣，所有事情，所有人，恶心透了，也无趣。 她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往前走，走到图书馆，抢到位置，机械地打开书包拿出书，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但她一点点都看不进去。 一整天的时间，她什么都看不进去，只是盯着书本在发呆，不知不觉就到了闭馆的时间了。 江图南又在门口等她了，就像是缘分一样，阳光好像格外偏爱江图南，一直宠爱他。 不然为什么每次柳卉，不管什么时间，什么情绪，她看到等待着她的江图南，都是沐浴在阳光底下的。 永远都在阳光的照耀下对着她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相摊牌 “还吃吗？” 江图南喂了很多吃的给柳卉，看着这些喂下去的量，他觉得柳卉该饱了，而且可能已经吃的很撑了。 只是柳卉一直不说，江图南又想要柳卉能多吃点，补充一下营养，所以就尽可能给她挑吃的。 柳卉还是不回应，就像是真的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感知不到外界一样。 但是江图南明明记得，他刚去接柳卉的时候，柳卉不是这样的。 江图南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喊老板买了买单，只是手刚刚伸出去，声音刚要出来，柳卉却给了他反应，把他拦了下来。 “怎么了？”江图南收回了手，牵住了柳卉，温柔地问，“还想吃什么？或者要喝东西吗？” 柳卉直勾勾地盯着江图南看，半天半天都没有反应，看得人毛骨悚然。 刚刚要被叫过来的老板都被江图南这一桌的氛围给吓到了，想过去问问有什么需要的都不敢。 江图南也不急，对于现在这种扩大化的诡异的氛围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对于柳卉那毫无神采的呆愣的眼神也没有感觉，他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单单看见柳卉一个人。 柳卉被江图南的视线给俘虏了，她的眼里渐渐有了光，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把视线转移，看向了江图南的手，还有桌上还有的菜，“你还没怎么吃。” 江图南没想到柳卉让他半天不动是因为这个，更没想到柳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样的意识。 就算这样了，还是会想着他，江图南现在感觉有什么好过不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吃了，我再多吃几口？”江图南试探地问了问柳卉。 柳卉也老老实实点点头。 江图南笑着看着柳卉，左手捏着她的手，右手夹着菜，又在这个餐厅呆了半个小时，这才买了单。 回去的时候江图南没有想着打车或者是坐地铁坐公交，今天不热，天气正好，黑夜里到处都是闪着光的店面，他拉着柳卉的手，一语不发慢慢走向了回家的路。 “想说说吗？怎么了？” 柳卉的意识在吃饱了之后就回来了，尤其是看到江图南一直没怎么吃，反而在照顾着自己之后。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而已，江图南也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想要提出什么的样子，所以柳卉所幸就这么下去了。 不过江图南现在又突然说起了，柳卉就又停下了。 她不想说，可是她要尝试着去相信江图南才可以，“我只是觉得我对我爸来说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我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江图南这天晚上陪着柳卉陪了很久，一直一直都没有走，柳卉说了很多，被他逼着说了很多，不仅仅是把事情描述了出来，还把她心底的真正想法全都吐了个遍。 柳卉好像好多了。 起码江图南看起来是这样的，柳卉回去的时候样子不再是看着一个地方不动了，而是有意识地向前走。 江图南看着柳卉彻底离开之后，没有离开，第一次去了便利店买了盒香烟，抽了一根。 像是有天赋似的，江图南没有被呛到，一根烟下去甚至都没什么感觉，只是吐出烟雾的那一刻，江图南理解了为什么有人那么爱抽烟，那一个瞬间仿佛能把压力都给释放了。 江图南现在都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了，每次见到柳卉痛苦一次，不正常一次，他就越怨恨柳卉的父母一次。 虽然他也有一个不幸不完整的家庭，但是他的母亲和妹妹，三个人互相爱着，互相保护着彼此。 柳卉的家，仿佛没有人保护她。 父亲用欺骗瞒了她这么久，然后毫不犹豫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有了自己的小家。 母亲软弱，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也不懂得为柳卉争取，只是哭哭啼啼接受了所有，然后自己还要怨这怨那。 这样的状况怎么能让柳卉好？ 柳卉回到家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是半夜十一点零四分。 平时这个时间柳妈应该是已经睡下了的，没睡也关了灯躺在床上。 可是今天没有，柳卉轻手轻脚开门的时候，看到卧室的灯是亮着的，洗手间的灯也是亮的，洗手间的门还没关，柳卉总感觉听到了什么类似抽泣的声音。 柳妈大概是听到了柳卉开门的声音，她关了洗手间的灯，然后走了出来，没有看柳卉，只是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赶紧洗澡吧。 那种窒息感再次回来了，死死掐住柳卉的颈脖，腰后还有一把刀，一点点，慢慢的，浅浅地戳刺着她。 “你怎么了？又怎么了？你哭什么？” 明显的眼神躲避，沙哑的嗓子，带着浓厚的鼻音，人走过去正面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哭到红肿的眼睛。 厌烦透了。 “哭什么哭，我没哭，你又在瞎想什么，我没哭。” 柳妈又开始了，使劲地逃，死命地避，但是又那么明显，直接怼在你的脸上告诉你，她不好。 柳卉根本不想来柔和的战术了，她疯了，她快被逼疯了，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要让她看见？！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糟糕的东西扔掉了，终于正常一点了，她又要给自己插上一刀。 柳卉看着柳妈躲避着进了自己的卧室，甚至想要锁门。 她疯了，直接一脚踹上了门，柳妈差点没被吓死，手都被震了一下，露出了很疼的表情。 而柳卉则是面无表情，那种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还透露着凶狠。 柳妈尖叫着质问着柳卉为什么要这样，而柳卉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用力关上了门，关门的那一瞬间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另一只手其实还没进来，直接被狠狠地夹住了，瞬间红了。 柳妈怔住了，掩饰也忘了，直接抓着柳卉的手，“你疯了？！疼不疼啊！” 疼不疼？ 柳卉看着自己瞬间红通通一片的手，完全不觉得疼，感觉不到疼了。 她不想说这个话题，毫无意义，“哭什么？为什么哭啊？又怎么了？有出什么事了？” 一提到这个，柳妈就开始忘记了柳卉受到的伤，又开始了躲避，她低着头，把明显已经暴露的哭样又给藏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你能不能不要问哦。” “我看到了，我不瞎，是个人都会问，我是人，是人！是人！！！” 柳卉已经吼出来了，吼到嗓子都开始发痒发胀，开始咳嗽，隔壁的邻居都可能听到了她的怒吼。 柳妈又被吓着了，“你能不能不要发疯！干什么啊！这么晚！我说了没事没事，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 柳卉的眼里已经开始出现了癫狂和恨意，“哭什么？为什么哭？又因为我爸？他又怎么了？你又怎么了？他还能怎么伤害你！？” 柳妈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柳卉，一个人爬上了床，闷着被子，“回去睡觉，好吧？能不能回去睡觉？我真的没事。” “你哭成这样没事？”柳卉直接把纸巾扔了过去，“到底怎么了？” “你还是过不去是不是？还是耿耿于怀你的离婚？都这么久了，我一上大学你们就离了婚，我现在大三了，三年了，你放过自己吧，行不行？过好自己的生活，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做什么？能不能？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了，也不要再让我更痛苦了！” 柳卉最后的一句话又是喊出来的，她现在疯狂地想摔东西，想扯自己的头发，放在桌上的属于她的那把小刀向她引诱着。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什么都不会再伤害她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吧，你说啊，求求你说出来，不然我根本没有办法帮你！！！” “说啊！”柳卉直接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把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电脑直接烂了，烂在她面前。 柳妈被吓呆了，“你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柳卉的双眼被红血丝占满，她疯狂挠着自己的头，质问着柳妈，“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我每年生日都不为我自己许愿，我只想着你们能好好的，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我遇到我能帮忙的，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去帮忙！” “我也掏出过真心对别人好！” “我从来不主动去做坏事，我从来都不！” “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我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我也绝对不做伤害别人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啊！” 柳卉已经不想问，也不想在乎柳妈为什么哭了，她只想痛哭一场，只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她受够了。 柳卉蹲在地上哭，渐渐地没了力气，开始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 柳妈哭着下了床，她扶着柳卉的肩膀，问着她，“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我看到你的病历了，看到你的诊断单了！你怎么，怎么就病了呢？” 柳卉听到这里，才回了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你看到了我的诊断书，你看到了我生病了，你还要这么逼我？” 江图南回去的路上已经好了很多了，压力没了，早就消散了，而且想着今天柳卉能说出所有的想法，能变好，心情还不错。 只是上楼的时候，突然眼皮跳了跳，本来一直好好的亮着的灯也开始闪了起来，闹眼睛，江图南不得不自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心的很，这个时间点他妈妈和妹妹应该是睡了的，所以他想尽量不吵到他们。 结果刚刚开门，江妈就坐在客厅，他一进来，江妈就看向了他。 江图南被吓了一大跳，“妈，怎么了？怎么站在这？”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妈？”江图南问完那话的时候，江妈还不给反应，那个眼神让江图南知道出事了。 他下意识以为是他那个爸爸又出什么事了，心里一个咯噔，“是我爸……” 话还没说完，江妈就开了口，“你过来。” 江图南皱了皱眉，江妈的声音很低沉，明显极其不高兴，平时一直会紧闭着的妹妹的卧室门，今天也是大开着，里面没有灯，好像也没有人。 仿佛是特意支走了她一样。 江妈注意到了江图南注意着什么，随口解释了一句，“我让你姐姐带你妹妹去住了，你不用管，更不用担心，我们聊聊。” 这么严肃的对话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了，自从他爸爸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江妈忙得厉害，也觉得亏欠两个孩子的厉害，所以一直都柔声细语。 唯一一次动了怒，也没有这么低沉，那还是因为发现江图南想为了柳卉去一个不算最好的高中的时候。 江图南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了。 “怎么了？” “柳卉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江妈想过很多个开场，每次都想着要不要再柔和一点，再婉转一点，或者是再强硬一点，直接一点，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快刀斩乱麻，不给自己那个儿子反应时间，不然他可能会对自己说谎。 江图南果然被江妈这直接的一下打的懵逼了，下意识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江妈也没有说具体的事情，他解释什么呢？ 冷汗从江图南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什么，怎么回事？” 江妈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拍着顺着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的气顺下去。 “她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江图南闭口不提。 “这件事妈妈要先和你道歉，”江妈看着江图南绝口不提，干脆继续直接来，“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很有问题，但我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最近看起来太累了，又对着妈妈撒谎说你天天在公司吃饭，我觉得太奇怪了，所以今天在你下班时间之前到了你单位那里，我跟着你，看着你和柳卉去了茶餐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局面 江图南只觉得心凉，连带着身子都开始变凉了起来，他看着自己母亲，脸上写着愧疚，但是更多的还是不后悔。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江图南，说完她能说的事情之后，就等着江图南给自己一个答案。 江图南喝了口水，呛住了，但是不想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咳出来，硬生生忍了下去。 江妈看着江图南憋红了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背，想让他顺顺气。 “不能说？”江妈又给江图南递了一张纸，“我看着她很不对劲，我看过那种情况，说实话，江图南。” 江图南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了，江妈用全名喊他的名字，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只有在江妈真的很无力很生气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称呼喊他。 “没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江图南就好像真的能感受到柳卉的感受，除了没什么，好像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了。 “唉……”江妈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扶着桌子，看起来坐着都要摇摇欲坠倒下去似的。 “我见过的，我见过那种情况的，她到底怎么了？” 江妈刚刚问完就又有些后悔，如果柳卉真的生了什么心理的病，江图南那个样子一定是知道的，知道了还要一直陪着，看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直照顾着，江妈大概能摸清楚他的决定了。 只是身为母亲，尤其是身为经历了一次不完美婚姻，还深受其害的母亲来说，儿子的这个选择实在是令人担心。 “你怎么打算？” 江图南还是没有回应，对江妈来说这也是很奇怪的，江图南从来没有这么逃避过自己的问话，这孩子好像从来都能承受所有事情，所有事情都能面对。 但是这件事他居然如此逃避。 江妈的心又是凉了一大截。 “她确实生了病，但是生病而已，吃药休养，一段时间之后总会好了，或者总会慢慢变好的。” “柳卉那孩子，生了什么病……” 江妈还算是安了点心，起码江图南愿意说了，她揪着手里的衣服，紧张还是紧张。 “抑郁症。”江图南犹豫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妈妈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把实话说出来。 江妈手里的水杯马上就砸了下去，碎成了两半。 “抑郁？抑郁症？” 江妈把那几根掉下来的碎发拨弄了上去，然后直接蹲下来，想用手把碎掉的杯子捡起来，只是还没开始，就被江图南拦住了，江图南扶起了江妈，然后把那些碎渣子拿了起来。 “你想陪着，陪着她好？” “对。”江图南把那碎掉地杯子放在桌上，用餐巾纸盖住，“我会陪着，直到她好。” 这下换江妈沉默不语了，“抑郁症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没有那么简单吃药就能康复的，她多严重？” “不严重。”江图南马上回答道，“一辈子好不了，那也能花一辈子慢慢康复，有我在，总会比最开始要好一点。” “说的是轻松。”江妈觉得胸口堵得慌，“谁知道之后能怎么样，这种情绪病……” 江图南想要开口反驳，但是江妈没给他机会，继续强硬地说道，“她多严重。” “别骗妈妈，妈妈有权利知道。” “中度。” “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江妈沉默不语了，她看着江图南的样子，脑子里兜兜转转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什么态度？” 江妈没打算直接说不同意，更没打算大哭大闹。 她很同情那些心理病的孩子，都很可怜，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忧心半分不少，同情也半分不少，只是如果有的选，还有别的机会，江妈会想要江图南走别的路的。 在此之前，她还想知道柳卉是什么态度。 江图南好像也懂了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意思，“她本想和我分手，因为不想拖累我，真的，但是我不愿意，也不接受。我们聊过了，两个人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你就这么喜欢她？” 江妈知道江图南不会为了让她好受故意撒谎，她也信就算柳卉那孩子病了，但是心还是好的，她一直都格外喜欢柳卉就是因为她看得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儿。 但是……江妈的朋友家里的孩子也有过这样的病，一家人都被折腾的很难受，她害怕自己儿子这么年轻，太过轻视这个病带来的后果。 对他不好，以后后悔了难受。 对柳卉也不好，柳卉对他的留下真的上了心，把他当做救人的稻草，结果他也走了，那会更可怕。 “喜欢？”江图南苦笑了一声，“妈，我是爱她。” “与其说是不想她拖累我，不如说是我不想被抛弃，我喜欢她这么多年，在一起这么些日子，我是真的想和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说实话，妈，”江图南缓缓说道，看着桌面，面色柔和，“以前因为我爸的原因，我对婚姻还挺抗拒的，我觉得一个家的责任太重，我担不起做不到，我不想要婚姻，就算在最开始我和柳卉在一起的时候，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其实我心里也有犹豫，我害怕婚姻。” “但是和她真正在一起之后，我想要婚姻了，想要结婚，想要和她有一个家，想要和她相伴到老，因为爱她，所以觉得有个家会特别幸福。” 江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比刚刚知道柳卉生病，并且江图南还要一直陪伴还要惊讶。 她没想过他那个要死的父亲真的给他带来了这样的伤害，也没想过他能喜欢……不，是爱柳卉爱成这样。 “那就试试吧……”江妈的嗓音有些颤抖，“只是会很难……” “不难的，我可以的，柳卉也会努力变好，妈，真的。” 自己能变好吗？ 柳卉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妈妈也跟疯了一样用手砸着自己的肩膀，哭着问你怎么会得这种病。 她很疑惑，她不知道，就算是好好吃药，就算是真的能慢慢缓解，但她能经受的住家里不断的无形的压力吗？ 她能吗？ 柳卉看着自己的妈妈开始哭的厉害，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波澜了，那些痛苦和绝望，都没了。 连着对自己妈妈的爱仿佛也没了，只剩下了冷漠。 等到柳妈冷静下来了，才算是完。 柳妈哭就是因为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柳卉的药罐子，这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什么叫抑郁症，只是从来没想过抑郁症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人身上，尤其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就绷不住了，本来想着要自己承受，不想外扬，但是没想到就这么被柳卉瞧见了。 还让她这么夸张地崩溃。 活生生像个疯子。 柳妈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这个家只有她和柳卉了，柳卉出了事，她一定要扛住才行。 “站起来，先站起来，坐着好吗？坐着休息一下？” 可是柳妈无论怎么叫，柳卉都没有回应，身体也是在她不断地诉说中才动了动。 柳卉听得到柳妈在说什么，也跟着柳妈的命令做着事，可是一句话也不说，如果江图南看到柳卉这个样子就一定知道是什么情况，知道她又出事了。 但是柳妈不知道。 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这个逐渐变得可怕的女儿，像是一个会活动的植物人，除了能动以外，其他和木头没有再多的分别了。 柳妈诚惶诚恐地看着柳卉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角落，诡异的很。 之后无论柳妈怎么哀求，柳卉都还是像刚刚那样，柳妈一点法子都没有，直到她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正要打电话给柳爸的时候，柳卉才僵直地转了转头，机械地吐出了一句，“我要睡了。” 柳妈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好好好，你先睡，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可是柳卉说完那句诉求之后就又恢复到了平静状态，柳妈只能看着柳卉一个人离开她的卧室，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关门，所以柳妈能看到柳卉的动作，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机械地咔擦咔擦往床上走，然后掀开被窝就进去了，一下去，就见不到人，只能看见被窝里的一坨。 柳妈悄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又掉了几滴眼泪，她没敢给柳卉房间关门，害怕半夜有什么事她察觉不到。 但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在柳妈刚刚回到房间的那段时间里，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又哭了起来，然后给柳爸发着微信打着字，想和他说说柳卉的事情。 以前柳妈也干过这种事，明明已经离婚了，但她还是有什么事，想聊什么家里的事情，就会给柳爸发个微信或者短信，但是柳爸几乎不回，除非是事关家里的大事，有关柳卉的大事，他才会有所反应。 可现在也晚了，柳妈发了很多信息出去，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妈也没有睡好一个晚上，一整个夜里都睁着眼睛睡不下去。 直到熬到了白天，六点多，她才从房里出来，偷偷看着柳卉，被子底下呼吸均匀，看起来睡的很香。 起码能睡着就是好的，她查了查抑郁症的东西，抑郁症很容易失眠，柳卉能睡着是好事，总比一直睡不着好。 看着时间还早，柳妈收拾收拾了自己，准备出门给柳卉买点爱吃的早饭，然后打个电话给柳爸。 等柳妈抹着泪买完了东西，站在家楼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给柳爸打电话。 一通响了五十四秒，没人接。 第二通也是响了五十四秒，还是没人接。 第三通，第四通，第五通，都没人接，直到第六通才算是响了半天被接上了。 柳爸的声音听起来也是还没有醒，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柳妈颤颤巍巍地把柳卉的事情说了一遍，让柳爸赶紧回来看看怎么办，总不能让女儿就这么病下去。 “确定吗？”柳爸已经彻底清醒了，但是嗓子还是哑的，被吓得，“你陪着去检查过了吗？” “我昨天才发现怎么陪着！她自己去的，不知道有没有拉着朋友一起，昨晚她爆发过一次，状态真的很不对劲，你赶紧回来！” “我明天回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柳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着早饭进了屋，才七点钟，柳卉还在睡，也正常，如果不去学习的话，柳卉就该是这个时间还在睡觉。 柳妈等啊等，想啊想，利用这些时间再查了查抑郁症的事情。 从七点等到八点，从八点查到十点，再从十点想事情想到十一点半。 房间里愣是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对劲。 柳卉确实是爱睡懒觉，但是几乎不会睡到这么晚，最晚最晚十点顶天了，而且就算是睡晚了，柳卉一定会有动作，一定会翻滚或者发出些睡熟了的声音。 可是这下一点都没有。 柳妈咽了咽口水，吓得不轻，深怕柳卉是不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冲了过去，动静很大，咚咚咚的，一般来说柳卉肯定会被吵醒。 可是房内还是没有动静。 柳妈冲到了床边，掀开了柳卉的被子，阳光直接射在了柳卉的眼睛上，但是柳卉还是那个样子。 唯一可以说是安了一块心的是，柳卉的胸口还有着明显的起伏，是没问题的。 柳妈摸了摸柳卉的脸，眼泪又是刷刷地往下流。 柳妈像是很多年没有碰过柳卉一样，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摸了一遍，然后就摸到了柳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伤害了自己。 手臂上方有好几个新鲜口子，还有几个渗出了新血。 还有一些地方，留下了疤痕，不吓人，但是柳卉皮肤白，那几个小伤疤留下的疤痕就特别明显。 丑陋的连成了一片。 柳妈现在才感觉到窒息的滋味和后悔的滋味。 她想起了以前柳卉给她看过的自残的痕迹，但是她心情不好，完全没管，柳卉说没事，她就当没事了。 那时候还只是一点点伤口，一看就没动过刀。 柳妈没想过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别哭 柳妈没崩住，抓着柳卉的手哭出了声，声音很大，尤其是在柳卉身边，按道理来说应该在柳卉耳边炸开了。 可是柳卉仍旧安睡，看起来都不像是装的，因为她真的丝毫未动。 柳妈站在边上看了很久，最后再次确认了一下柳卉真的没事，真的只是在睡觉，所以就离开了，没敢再在旁边待着，她怕她受不了。 中饭柳妈没有吃，看着柳卉的被子，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等到晚上了，柳妈热好了饭菜，想着柳卉该起来了，可是她还是那个样子。 整整一天，柳妈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去试探了多少次柳卉鼻下的呼吸。 确实是没问题，但是柳卉就是一直不醒过来。 柳卉的手机在这一天响了很多次，刚开始还都只是信息的轰炸，之后就完全是电话了，动静很大，声响很闹，但是柳卉依旧不醒过来。 深夜了，柳卉的手机又响了好几次，柳妈实在是受不了了，刚要起来，把那个电话关了，结果柳卉起来了。 她有动静了，她伸了只手把手机放进被窝里，然后接了那个电话。 “我没事，只是在睡觉，不想多说，挂了。” 短短一句话，冷漠至极，但是柳妈已经很开心了，她颤颤巍巍险些摔倒地走到柳卉的房间，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眨眼睛的频率极快，小心翼翼地舔着脸，问，“起来了？吃饭吗？” 柳卉转头看向了柳妈，柳妈仿佛能听见柳卉转动脖子时发出的咔咔声。 骇人的很。 柳卉盯着柳妈看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 味同嚼蜡，柳妈和柳卉待在一起，吃一顿饭的时候，只能感觉到这个，还是从她女儿身上感觉到的，柳卉仿佛可以没有菜，只是凭借着肌肉运动在咀嚼罢了。 柳妈又要哭了。 可还没等她哭出来，柳卉就先一步走了，咀嚼完了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柳妈要崩溃了。 每一次以为要崩溃，每一次都会有更加夸张的崩溃感。 太痛苦了，柳妈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着碗筷，然后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是柳爸的，结果接电话的时候发现，不是，是一个陌生来电。 柳妈以为是传销，所以连接的心情都没有，就按了静音，把它放在那里，什么都不想管。 可是电话不停不断，一直打来，柳妈再仔细看了看，是这个市里的电话。 “喂。” “阿姨，”江图南听到柳妈的声音的时候吓了一跳，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心里已经明白，肯定是家里出了事，“我是江图南。” 柳妈还愣了一下，想着江图南是谁，神智恢复过来之后她才意识到，江图南，柳卉的男朋友。 “小江啊，”柳妈以为江图南不知道柳卉的事情，所以赶紧清了清嗓子，装作很平常的样子，“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联系不到柳卉？没事，她今天就是有点不舒服，在睡觉呢，为了不吵到她，阿姨把她手机按了静音。” 江图南听着柳妈在电话那头强行解释，心里更加不自在，更加担心，柳卉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阿姨，”江图南主动说，“明天您在家吗？我去拜访一下吧？方便吗。” “不不不，”柳妈赶忙拒绝，“你别来，明天家里有点事，我们一家人要出去一下，改天吧？好吗，改天。” “一家人？”江图南知道能让柳卉突然丧失所有斗志，严重到人都不愿意理，大概率就是因为家庭或者朋友，而柳妈这个慌张的态度，是家庭无疑了，“柳卉出事了是吗？叔叔也要过来？” 柳妈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摔了，她沉默了很久，听着电话的细微杂音，还有江图南的呼吸声，一直不敢再说话。 “阿姨，我都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没什么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柳卉，您是不是知道柳卉的事情了？” 柳妈没有应下，“你知道什么？” “……”江图南避开了江妈对他询问的视线，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去了家里的阳台上，关上门，继续说，“柳卉生病的事情。” “……”柳妈又沉默了，江图南也耐心等着，一直拿着手机，看着外面黑灯瞎火，只留下了几户人家是亮着灯的，他觉得有点累。 不是陪着柳卉累，而是替柳卉累。 “你陪她去看病的？” 江图南听着电话那头几近哑到失语的声音，叹了口气，“不是，她……没让我陪，和朋友去的，检查完我去接了她。” “多久了……”柳妈颤着声音问，她看到了检查日期，不算太久以前，但是出事总不可能是突然就来了。 “我不知道。”江图南听到这个问话，苦笑着想，到底被柳卉藏了多久，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天方便我过去吗？我很担心她，这么多天也都是我照顾的她，我应该可以缓缓她的情绪。” 柳妈本想拒绝，觉得家里的事情不想让外人来掺和，但是想想，都已经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面子里子，江图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家里的事情，估计江图南也全都知道了，柳卉向来不是个会瞒着事情的，都会和别人说。 但是刚刚想到这里，柳妈就想到了柳卉生病这件事情，她又藏得好好的。 “阿姨——” “你来吧，早点来，认识阿姨这吧？” “认识，”江图南总算是松快了一口气，“谢谢阿姨。” 江图南这才稍微放宽了心，把电话挂了。 “你明天要出去？” 江妈听到了一耳朵电话，知道柳卉那边大概是出事了，更大的可能就是家里知道了她的那场病痛。 江图南还要白白地去趟这趟浑水儿。 “要，得去，不然柳卉可能会被刺激的更深。” 江图南肯定地看着自己的妈妈，然后扶着她进了屋子，让她早点睡下。 第二天一早，江图南就出门了，他一整晚没睡，想着这件事要怎么办，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想要事情好，就是要让柳卉好，可是柳卉怎么好的了，起码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明天柳妈还说要一家子聊聊，看着父母坐在自己跟前，柳卉心里会有多少怨恨？ 想着这些，江图南就头疼，完全不想睡更是睡不着，所以干脆早早就出了门。 江图南到了柳卉家那边之后，就赶着早市买了点水果，带了几分早餐上去，还好的是，柳爸也到了。 起码还算是在意这个女儿的吧。 在两个人离婚之后，柳卉除了恐慌之外，最没办法释怀的就是她觉得自己的父母没有那么爱自己。 加上奶奶寿宴那次的事情之后，柳卉更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他的心里，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还有平时，柳卉在睡梦中惊醒说的那些梦话，他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我一个人去面对我奶奶家那边，总是要我一个人去，为什么每次接电话都让我接，为什么永远要我撒谎帮你圆谎，为什么总是要我面对，你是我妈妈，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那是曾经柳妈不喜欢在奶奶家待，柳妈总是避开，让柳卉一个人面对着奶奶家那边的怨气，怒火，冷嘲热讽。 就算她说没事，习惯了，也不是真的习惯。 在生病之后的夜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被这样的梦魇靥着。 江图南深吸了口气，敲响了门，走了进去，和已经坐在客厅手足无措显得有点尴尬的两个长辈打了个招呼。 “小江来啦。” 柳妈又是刚哭过，她看着江图南手里拿着那么多东西，赶忙抹了抹眼泪，接了过去，“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应该的阿姨。” “叔叔。”江图南脱了鞋，对着柳爸点了点头。 “小江，”柳爸身上一股烟味，特别浓，“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图南皱了皱眉，想叹气，但是还是没有，微微扯了扯嘴角，“就是，病了。” “很早的时候，上个学期，她就明显有些不对劲了，总是走神，发呆，整个人是恍惚的，嗜睡又失眠，情绪变得总是特别厉害，但是当时我和她好朋友一直关心一直问，她都说没事，我们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心情不好，陪陪她散心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她这么严重……” “我的天啊……”柳妈又开始哭了，手里捏着一张餐巾纸，一直按着自己的脸，不想让眼泪狼狈地滴下来。 “怎么会……” “她以前应该就出过事的。”江图南来到这，见到柳卉的父母之后就知道完了，他也很生气，特别气。 因为爱柳卉而气，也因为代入了自己那个不负责的父亲气。 “她自残过的，现在是流血，但是以前没这么下狠手，是有伤痕的。”江图南顿了顿，“没发现过吗？” 还有柳卉一直对烟味很反感，一闻到烟味就难受，最严重的时候会直接反胃吐出来。 这是柳卉从小的毛病。 江图南虽然不抽烟，但是他朋友抽，室友两个也抽，每次几个人在一起，他们要抽烟的时候，江图南都会制止他们，然后赔个不是。 可是柳爸身上一直有烟味，不只是今天，不能只是用今天太过焦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才会抽的这个理由。 以往几次柳爸接柳卉，江图南过去见面的时候，他都能闻到。 他不信身为父母的柳爸柳妈不知道柳卉对烟味反感。 不知道奇怪，知道却不避忌一下…… 江图南知道自己不能放任自己再想下去了。 “柳卉怎么样了？”江图南停了嘴，不想再往柳爸柳妈心窝子里扎针。 “还在睡，昨天睡了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才被我喊醒吃了点东西，然后又一直继续睡。” 柳爸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拿出了烟盒，但是又感觉这个时候特别不好，默默收回了手。 他看了眼江图南，主要还是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埋怨。 “今天我过来，叫了叫她，她还是不醒，这是……” “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她有过这样，只是没有这么长时间，而且也没有怎么叫都叫不醒。” 江图南起身想去柳卉的房间，站起来又觉得不太好，所以问了一句，“方便我去看看吗？我有点担心，我就看一眼，不进去。” “没事，不用这么拘束。”柳妈忙说，她知道柳卉和江图南一直这么好，而且也算是从十一二岁就认识的人，学习也好，也礼貌，这样的男朋友，柳妈没那么介意，更不会因为这个在意那些。” 江图南就跟着柳爸柳妈过去了，其实一进门差不多就看到了，那个开着门的小房间，就是柳卉睡的地方。 夏天的早上亮的快，即使是有窗帘，也还能透光出来，正好洒在柳卉的脸上。 柳卉显得可怜兮兮的，整张脸就露了小半出来，以往脸上还有点肉，可爱，现在只剩下了更加凸显的骨相，更精致也更孤独。 江图南下意识就走了过去，蹲在柳卉的床边，就像是以往每个早上，他都要伸手挡住那恼人的太阳光，用手的阴影给柳卉挡出一片睡梦的安宁。 现在也一样，他伸出了手，挡住了光，静静地看着柳卉。 他没忍住喊了一句，喊着柳卉的名字，他本意不想吵着柳卉的，但是奇妙的是，柳卉就这么醒了。 她好像也是下意识的，江图南喊上她一句她就能醒，然后得到一个额间的吻。 “江图南？” 江图南愣住了，柳爸柳妈也愣住了，柳卉应该是一直睡着醒不来才对。 “醒了？饿吗？”江图南愣了一下也马上缓过了劲，赶紧问着，“哪里不舒服吗？” 柳卉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意识到这是哪。 等了一会儿，江图南看着柳卉，看着她眼神逐渐清明，清明了之后就流了一滴眼泪下来，只有右眼流了泪，从眼角顺着滑下来，在白嫩的脸上流下了一道痕迹。 比痛哭流涕还要更让人心疼。 江图南瞬间就说不出话了，他伸手接过了那滴眼泪，“别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想醒来 柳爸柳妈本来看到柳卉清醒了，起了身，就想过去，结果就看到江图南面露难色，然后柳卉就哭了，不算是真的哭了，但是眼泪流下来了一滴。 父母两个人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江图南就伸手帮柳卉把那滴眼泪擦干净了。 房间里安静的很，没有人大声说话，静的像是深夜，所以就连挂在墙上的时钟声响仿佛都能听到。 江图南即使是放低了声音，特别小声都能被听到他在说什么，柳卉也一样。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柳卉抓住了江图南帮她擦泪的手，然后让他的手贴着自己的侧脸，“我梦到初中的时候来。” “那时候黑板还没那么高级，还只能用粉笔，老师在讲台上讲题，手上和衣服上都是粉笔灰，阳光从窗户那儿照过来还能把老师讲课时因为情绪激动而喷洒出来的唾液照的清清楚楚。” “教室里闷闷热热，夏天里，没有空调，只有把风扇调到最高档，但是热度没减，顶多能缓解一点汗水的分泌，所以教室里什么气味都有，有些难闻。” 柳卉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没有流泪了，泪水只在最开始出现了，那仿佛是因为突然从梦里醒来才哭的，梦境太美好，现实太残酷，所以醒来的时候才格外难受，无法回头。 江图南是这么想的。 柳卉还窝在床上，半臂撑着自己，歪着身子看着江图南，脸上虽然没有眼泪了，但是神情很恐慌，让人只想拥抱她，哄着她，告诉她没关系的，有我在，不用怕。 江图南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忘了柳爸柳妈就在旁边，下意识怜惜着把柳卉抱了起来。 柳卉也一样，一接触到江图南的怀抱就整个人都窝了进去，真的就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狠狠地攥住。 她环着江图南的腰，把头靠在江图南的肩膀上，整个人依偎着他。 柳爸柳妈不太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但是不可否认，柳卉特别特别信任江图南，单单一个怀抱就能看出她有多相信江图南，愿意把整个人都交给他。 这种样子是柳爸柳妈都没见过的，即使他们是柳卉的父母。 江图南刚想亲一亲柳卉的额头，就像曾经每一次一样，但是刚想动就想起柳卉的父母还在，江图南瞬间收了手，安慰的动作也停了停。 但是怀抱不能松，因为柳卉紧紧地抱着她，身上还在抖，柳爸柳妈看不到的地方，柳卉还深深地吸着他的气息，就像是猫崽子终于找到了妈妈。 他不能松。 江图南害怕柳卉多想。 敏感多疑的人太容易被伤害。 “没事了，没事了，”江图南的手转而放在了柳卉的头上，“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吗？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记得……” 柳卉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她捏着江图南的小拇指，就像是往常他总爱捏着她的小拇指一样。 “教室里的味道不好闻，黑板上的题目也看不懂，大家都很认真地在上课，只有我在神游，因为我真的听不懂，我融入不了。” 柳卉又继续说下去了，江图南也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偷偷看你，偷偷的，小心的，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你，但你没发现。” 柳卉的语气开始有点低落，她在江图南的怀里抬起了头，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我怎么没发现？”江图南任由着柳卉怨她，笑着帮她把睡乱的头发整理好。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从来不看我。” “上课的时候我偷偷看你你不知道，你只看黑板。” “下课的时候在走廊里你和别人说话，我也在偷偷看你，看你笑，看你露出小虎牙，”柳卉有点茫然，捏着江图南的下巴，想要看看那个小虎牙，江图南顺从着张开了嘴，让柳卉摸了摸他尖尖的那颗牙，“我摸到了。” 像是得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的玩具，柳卉笑的开心。 “你打篮球我也看你，你上课发言我也看你，你早上来教室我也看你，你放学我也看你，我无时无刻都在看你，你从来不看我。” 柳爸柳妈的神情有点怪，他们知道柳卉江图南是大学在一起的，但是不知道从初中开始自家女儿就喜欢他了。 江图南哭笑不得，有些尴尬但是尴尬也是因为喜欢她，所在在她的父母面前会感觉尴尬。 他为自己争辩道，“我和你表白的时候说过的，你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你，自从喜欢你开始，打篮球我不再纯粹地享受球场，而是总想着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上课发言我不看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在看我，我怕我看向了你就控制不住眼神，所有人又要起哄。放学的时候，你没发现我走路的样子怪怪的吗？是因为我知道你在看我，所以我紧张，走的特别滑稽。” “你还记得我初中最丢脸的一次吗？我和物理老师闹着玩，但是不小心把粉笔扔到了他脸上，他气坏了，直接拉着我站在黑板面前。” 江图南就算是现在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是他二十多年来最丢人的一次。 “那天我特别不想见人，我太傻了，可那天我也能感受到你在一直看着我，不止有你，还有别人，大家都在看我，可只有你的眼神不一样。” “你在担心我，别人则是看热闹的嘲笑。那天我后悔极了，我在你面前丢了人。” 江图南微微低头，用脑袋靠在柳卉的额头上，两个人笑着看着对方。 “那我也有，特别尴尬，特别不好意思，但是我也特别的开心。” “你还记得语文课上，老师特别喜欢让我们同桌互相改对方的默写吗？有一次我特别不服，你总是挑我的错处，那一次的错误太细节了，我不愿意承认，就想把我的本子抢过来，但你偏偏不让，我就和你抢，那时候闹的大家都在看我们，可我们毫不在意，最后实在是抢的太厉害，我直接扑进了你的怀里，仰着头看你，生着气，你则是笑着看着我。” “那是我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对我笑的那么开心。” 江图南听到这里又给了柳卉一个笑容。 柳爸柳妈全程听着又欣慰两个孩子能在一起，又担心他们之后能不能继续在一起，最后又想着柳卉的病，两人难得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慢慢退出房间，打算把这个小空间留给两个小孩儿，也相信江图南不会做什么。 但是他们刚刚想走出去并关上门，然后柳卉又哭了。 他们亲耳听到柳卉突然爆发出来的哭声，哭的特别伤心特别难过。 两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进去了。 江图南也赶紧抱住了她，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柳卉刚刚还开开心心地看着他，露出特别幸福的，久违的笑容，结果她就突然流眼泪了。 最开始还只是像最开始他进房间那样，她只是突然从眼眶里流了几滴眼泪，然后不知怎么了，就彻底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一边痛苦又要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攥着江图南的衣角，低声喊着，“可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过去式，都是不一样的了。” “你变了，我也变了，你在越来越优秀，我在越来越糟糕，我也没有家了。” “初中的时候我爸经常抽时间从单位回来，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小零嘴，一有空就偷偷带着我去吃肯德基，我想要什么都给我，然后我妈妈就在旁边说，你看你爸爸多疼你。” “我妈妈总是骂我，但是骂着骂着我们都会笑做一团，打闹成一团，说一些我爸听不懂的话题，然后亲手给我做好吃的，我爸就装作不开心地来挠我痒痒。” “初中每一年属于他们两个的纪念日他们早晨都会抱在一起对对方说纪念日快乐，每次的情人节他们都要笑着把我赶走，两个人单独过。” “我爸还会找人给我们拍照片，还会做成大大的相框挂在墙上。” “以前特别好，我有一个完整的家，我父母互相相爱也爱我。我暗恋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那个人也让我特别特别开心。” “我小时候嚷嚷着我要长大，我想长大，我想看看未来。” “可我现在不想了，我只想回到以前，回到很开始很开始的时候，我想回去！” “我好难受……江图南，我好难受！！”柳卉痛哭流涕，气都喘不过来了，江图南听着柳卉说那些也难受，这次比以往更加难受，真真实实地为柳卉觉得太难过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些东西一些人，一直记得一些事，可是这些所有的人，东西，事情，都仿佛在现在疯狂地冲出了柳卉为他们建设好的家园，丝毫不在乎，将那个小家园破坏的完完全全。 柳卉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修补，只能看着那一地的残骸，一个人哭。 柳卉说不出话来，巨大的绝望和痛苦让她的咽喉被死死掐住，绝望到最后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捏着自己的胸口无声地呐喊。 柳爸柳妈听到了柳卉说的所有事，他们也难受，不只是柳妈，就连柳爸都红了眼睛。 可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结束就是结束。 柳卉哭的撕心裂肺，其余三个人都难受的无法呼吸。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柳妈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过去抓住柳卉，抱抱她，和她真正地道歉，不是柳卉的错，这都不是柳卉的错，是他们，是他们做家长的错，是他们让柳卉受到了不该受的伤害，是他们让柳卉这么痛苦。 可是当柳妈要靠过去，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柳卉更加疯狂魔怔地尖叫了起来，疯狂地躲避着柳妈的接触，像是沾染到了魔鬼的气息一样，柳卉满眼都是惊恐。 柳妈看到柳卉这么对她心都碎了，哭倒在地，用手用力的捶着地板，恨自己，根柳爸。 而柳爸看到这个场面也下意识地要去接近柳卉，想告诉她不用怕，想告诉她爸爸在，可柳爸在柳卉这和柳妈没有差别，都是一样的，柳卉一样尖叫，一样疯狂地甩手想让柳爸离他远一点。 好像这样，不接触现在的父母，就能得到原来的父母。 只要逃避现实，就能永远躲在梦里。 柳卉挣扎着挣扎着，连江图南都没办法安慰她，没办法保护她，也没办法制止她现在的动作。 动作幅度太大，所以柳卉的袖子被弄上去了，整个手臂都露了出来，柳爸红着眼睛，也管不了自己的女儿的尖叫和崩溃了，他死死拽着柳卉的手，看着上面旧的新的斑驳的伤痕，“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柳卉只是一个劲地哭，柳妈也是一个劲地哭。 柳爸这下才觉到了扎心的痛苦，他看着自己女儿白嫩的皮肤上全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伤疤，第一次后悔了。 整个家陷入了疯魔，江图南也红了眼睛，他抓着柳爸的手，在一整个房间的哭喊声中大声说，“叔叔！你先放开！先放开！你弄疼柳卉了！” 听到这柳爸被吓到了，赶紧松开了手，柳妈也总算是恢复了点理智，赶紧草草地擦了擦眼泪，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柳卉哭的眼睛都肿了，脸也红的可怕。 江图南也管不了柳爸柳妈在这里了，赶紧抱住了柳卉，轻轻亲着她的额头，“没事的，没事了，别怕别怕，真的没事的，别怕，柳卉，别怕。” “我不想醒……” 柳卉恍惚地看着在场的其他人，看着柳爸，看着柳妈，看着江图南，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眼睛，又睁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抓住了江图南的手，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我不想醒，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我好痛苦，我想死，我想死掉！！” “我不想醒过来，只要不醒过来，我就永远还是那个小女孩，我什么都不会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别担心 柳卉哭累了，柳爸柳妈还有江图南也折腾累了，小小的房间四个人都被折磨的瘫倒在地。 江图南扶着柳卉重新躺进了被窝，哭肿了的双眼让柳卉看起来像是在闭着眼睛，没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先睡一会儿好吗？” 江图南擦干了柳卉脸上的泪痕，轻声说，“不吵你。” 柳卉没有回答，但是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被子顶端，像是同意了江图南的提议，也想攥着一点东西来保证自己的安全感。 “先出去吧，叔叔阿姨，”江图南看着柳卉是真的放松下来了，便过去了柳爸柳妈那里，搀扶着两个人一起出了客厅，还把柳卉的卧室门给稍微带上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柳妈想着刚刚柳卉抗拒和她接触的样子就捶胸顿足，一直骂着自己，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女人。 柳爸的眼神也让人心酸的很。 江图南看着两人都像是丧失了斗志，那点恨意被动地消散了。 “好好吃药，多关注一下情绪，定期去医院进行心理诊疗，会好的。”江图南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刚刚柳卉的拒绝估计给他们的冲击力很大，他只能捡一点能听的说，“我也会陪着她。” “去的是哪个医院啊？靠谱吗？我们能做什么……” 柳爸柳妈同时问出了这几个问题，江图南也细心地在客厅里把所有他之前收集好的资料都给了两个人。 他不好多留在柳卉家，说完所有事情也都下午了，柳爸柳妈也累了，江图南就先告辞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果不其然，他妈妈也坐在客厅里，桌上什么都没有摆，只摆了一个早就空了的杯子，里面连个水滴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多久了。 今天是周末，本来妹妹江清婷也该在家里的，可是她又不见了，估计又被江妈给托付给姐姐了。 江图南给自己的妈妈倒了杯水，“妈，喝点吧。” “她们家怎么样了？柳卉还好吧？” “还好，没事。”江图南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被柳卉那样抱住，衣服皱的很，但是他没注意到的是，柳卉之前因为情绪激动，一直挣扎着要躲开人的时候，江图南为了控制住她，颈脖那里被抓伤了好几道口子，江图南也是偏白的肤色，所以那些小伤口都很明显，只是他的心思一直放在柳卉身上，所以完全没感觉到疼痛，而柳爸柳妈更是满脑子都是抑郁症和柳卉打转转，更加没发现这些细节了。 江妈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伤口虽然不大，但是脑子里一想就能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而那个场面又有多闹腾。 “还是，想要坚持吗？”江妈喝了一口江图南倒的水，“她爸爸妈妈什么态度？” “难受。” 江妈知道会是这样的，就像她只想考虑自己儿子的未来，柳卉的爸妈肯定也是这样。 江图南还这么年轻…… “妈，我就想要和她一起，您真的别……” “我不会阻止什么，我不会的。”江妈想着，初中那一次就够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是真的特别特别上心，而且她本来就有一个失败的婚姻，给孩子带来了伤害，她还要这样硬生生拆散他们吗？ 江妈慢慢在心里劝诫着自己，但是那些喷涌而出的担心还是止不住。 她看了好几眼江图南，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但是孩子，我知道你爱他，她也爱你，可你也要做好准备。” “先不说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残酷，但是现实中因为爱情结婚，在一起，过一辈子的还是少。” “有时候不是爱就能一直在一起的。” “你要永远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到了最后，你真的真的撑不住了，或者是柳卉那孩子真的真的撑不住了，也不要太过伤害自己好吗？” 江图南想说不会的，他想解释，想解释很多，但是看到了自己妈妈的眼神之后，就放弃了。 他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好，”江妈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江图南的肩膀，“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要继续上班了吧？吃得消吗？” “吃得消，没事的。” 江图南也确实是累了，身体累，心也累，可他依旧给柳卉发着信息。 他也会拍照了，也会分享生活里的小事，就像曾经柳卉一直努力主动靠近他一样。 希望柳卉醒了看到这些信息能够开心一点，也不用担心离自己越来越远。 柳爸本来想要过来一天，然后就回去的，他之前以为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但现在他不觉得了，这件事已经严重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客厅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都在沉思，沉默。 直到天色都晚了，柳妈发现她还没做饭，怕柳卉等会醒过来，柳妈赶紧想要临时做点饭菜。 “别做了，点个饭店的外卖，点点柳卉喜欢吃的，我等会拿钱给你。” 说完，柳爸就拿着手机拿着烟盒去外面打电话了。 柳妈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到柳爸毫不留恋出门的背影，默默住了嘴，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外卖。 她没注意到，柳爸出门也没有注意到，柳卉起来了。 柳卉打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安静地看着他们。 看到柳爸出门的时候，柳卉心里就有数了，觉得他大概是打电话给那个女人说明情况。 自从病了之后，柳卉不知道是不是副作用，或者可以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她觉得她听别人说话听的更清楚了，一些特别细微的声音都能清楚地入了她的耳朵，但是同时，她也会听到一些明明不存在的声音。 幻听，总是听到有东西在敲，或者是震动声，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每次因为听到这些声音而生气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点的时候，那些声音就消失了。 以前柳卉还觉得只是巧合，越来越多次之后她就知道了，大概是自己有了幻听。 说不好是不好，说好也是好。 起码这种场合挺好的。 柳卉醒过来的刚开始是懵的，她害怕地发现天黑了，而她也不确定自己记忆里的画面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直到她听见自己手机响，打开了手机那些信息才发现，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一点都瞒不住了，所有的丑陋都被扒开了，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就是一个疯子。 柳卉是个疯子。 谁都知道了。 不过还好，柳卉摸着自己的心脏处，感觉没有那么痛苦难受恐慌，比起这几天的情绪波动来说，现在她堪称平静。 平静的不得了。 “嗯，我晚点回去，看到时候再说，嗯嗯，是，对，不用……这……我处理……好。” 柳卉听完了柳爸打完电话才出了声，柳妈马上被吓了一大跳，手机都掉在地上了，她下意识走了过去，“醒了？” “嗯。” “饿了吗？妈妈要点外卖了，你想吃什么？吃哪家？就吃你平时最爱的那家还是要换一下？” “随便。” “醒了啊？” 柳爸一推开门就看到柳卉站在那里和柳妈说话，激动了一下，但是也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醒了没醒。 “嗯。” “要吃什么吗？想吃什么都行。” “随便。” 回答的一模一样，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柳卉的问题，毕竟柳爸柳妈问的也都差不多。 一家三口有些沉默，有些尴尬。 柳爸柳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害怕多说了会不会戳到柳卉的痛处，所以显得小心翼翼，自然就拘谨。 再加上之前两个人都想靠近柳卉，想抱抱她，都被她给拒绝了，还拒绝的十分决绝，撕心裂肺。 而柳卉这样的情况更是没办法了，本来睡完觉，发泄了情绪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做的状态。 再加上她又听到了柳爸的电话，又看到了柳爸柳妈两个人这么尴尬的相处方式。 她只觉得烦躁，所以更加不想动了。 柳爸柳妈看柳卉是真的不想选自己要吃什么，就自主做了决定，点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柳卉爱吃的。 可惜吃饭的时候无论柳爸柳妈想要说什么，都说不出来，难得说几句话，柳卉也不接话，只是一个劲吃。 吃也就算了，可是柳卉根本没有多吃，就几筷子就算完了。 柳爸柳妈这才发现，每次他们在一起吃饭，都是柳卉说个不停，柳卉不说话，也不接话，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吃完饭之后，柳爸柳妈本来想硬着头皮和柳卉聊聊的，可是柳卉一直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反应也特别的慢。 两个人私下里说了几句话，想想还是不提了，怕柳卉又难受。 深夜，不，是凌晨两点了，柳爸柳妈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柳卉大概是这几天睡的太久，所以一直不肯回房间。 两个人也不想赶她，所以一直陪着，直到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 “卉卉啊，不睡吗？这么晚了。” 柳卉没给反应，半分钟之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睡吧。”柳卉看着发着光的电视屏幕，说，“不用陪我，我很正常，没有事。” 这话在这样的时间点，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来，实在是让人觉得骇人。 仿佛是恐怖片。 “回去吧。” 柳爸柳妈这才离开，他们之前就说好了，不要刺激柳卉，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妈睡床上，柳爸睡地板就好，在地上铺一层厚一点的垫子。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柳卉听到了他们说话。 不过无所谓了。 柳卉看着两个人进了房间，然后又转头对着屏幕发起了呆。 以前她最害怕黑，也最害怕安静，不可能半夜凌晨还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电视的，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人只要开始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包括生死，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柳卉又在客厅里坐了两个小时，便回去了，但是她也只是躺在床上发呆，然后看着江图南给她发的信息，反反复复地看。 早上起来的时候，柳爸柳妈发现柳卉不在家里，差点被吓疯，刚想报警，柳卉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早饭，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洗漱一下，吃饭吧。” 昨晚柳卉一夜没睡，想了想她今天早上要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爸妈说不出口，习惯了。 他们不敢问，会规避，所以就让她直接挑明了说。 柳卉感觉到了两个人吃早饭时候的不自在，但是她没空管也不想管，只想直接把事情解决了，就这样吧。 她也不想看着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只要待在一起她就想起了逢场作戏四个字，讽刺极了。 “我生病了。” 柳卉等着两人吃完了，擦完了嘴，洗完了手，慢慢悠悠说了一句。 柳爸柳妈马上正襟危坐了起来，甚至还想发表点意见，但是柳卉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没什么，你们不用多问，也不用关心我说没事的，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 “你们更不用担心，”柳卉把自己的病历给两个人看，虽然他们早就看过了，可她还是要肯定一下，“我是中度抑郁，但是还好，我不会真的去自杀，不会死，我不会。” “虽然我要承认，我确实是有死的想法，因为我觉得活着没意思，生活没意思，人没意思，遇到的所有事情也都没意思，但是我会活着。” “我必须活着，因为我有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我能保证我一定平安，但是身上的伤痕我不能保证，我知道你们会觉得自残很傻，但是我伤害自己换来身体的疼痛，心理就会好很多，这是在救我自己，而不是伤害自己，虽然你们不一定能理解，但是就是这样。” “好好过你们的生活，真的没事，我只是病了，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好好爱自己，慢慢就会好的。” “很正常，不用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好啊 柳爸柳妈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也好，帮助也好，说点什么就好，可是看到柳卉面无表情地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他们反而说不出口了。 好像柳卉什么都有了自己的决定，他们没法干涉。 “你好好的就好。” 最后，柳爸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会的。” 说完，柳卉就把自己的碗筷放进了水池，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的柳爸柳妈要做什么，要去哪，她不想管了。 就这样就好，说完了，就好。 柳爸离开了，当天就走了，走之前还去柳卉的卧室坐了一会儿，转了点钱给她，这才离开。 柳卉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那笔钱，关上了手机屏幕，叹了口气，然后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刚刚那顿饭消化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吃药了。 之后的时间，并且延续了一个礼拜，柳卉都能感觉到家里的氛围极其紧张，柳妈的眼睛无时无刻地不盯着她，可是又说不出什么不尴尬的话，所以气氛反而越来越怪了。 柳卉装作察觉不到，自己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之后就又去图书馆了。 江图南也老样子地过来接送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明天去找你吧，省得你每次都要从公司到我这来。”柳卉拿着餐巾纸帮江图南擦汗，然后用指腹揉了揉他的太阳穴，“你真的看起来很累。” “我这边过来方便点，你别跑，很热的，而且又晒，”江图南抓住了柳卉的手，不让她给自己继续擦了，他拿走了柳卉手里的纸，然后亲了亲她的手背，“你不是怕黑吗？要白白嫩嫩的才好。” “可是你真的太辛苦了。”柳卉看了看周边，大家都在低头吃饭或者聊天，好像没人会关注他们这一个角落，所以她就抱了过去，“你瘦了，没感觉吗？精神也没以前好了，明天我去找你吧。” 江图南也确实是感觉最近总是犯困，大公司那边忙起来是真的特别忙，再加上他算是优秀的，所以给他的任务也要比其他实习生多，再加上郭瀚煜一直也和他在一起，想着把他留下来，所以他接触的东西很多，天天这么来来回回跑，确实是累。 “明天吃你那边的食堂？”柳卉看江图南也不是特别强硬地在拒绝，就顺嘴说下去了，“或者旁边有什么店，我都可以。” “好。”江图南摸了摸柳卉的脑袋，“打车过来吧？不然太热了，你怕热。” “你上班就是了，我自己知道的。”柳卉蹭了蹭江图南的颈窝。 江图南看着柳卉，感觉她最近心情好了很多，比之前要好太多，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的样子。 柳卉自己也觉得自己稳定了很多，但是也许不是那种好方向的稳定，那种吃药休息自己放过自己的状态。 她是彻彻底底地认下了自己的情况，彻彻底底接受了现实，也愿意开始接纳自己觉得什么都不再有所谓的情况。 就这么过下去吧。 柳卉在江图南公司附近找了一个自习室书吧，每天早早预定，付一块钱，再买一杯喝的，可以待到很晚很晚。 她早早就过去江图南公司那边，一个人把自己关住，然后开始看书。 情绪好转之后，不再那么偏激，开始被抑郁笼罩，柳卉发现她反而能更好地投入学习了，外面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所以反而能好好做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以前觉得学习很痛苦，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一天天，每天都重复看着同样的东西，学着同样的知识，渐渐就习惯了，习惯了就能从中得到一点乐趣。 但凡有一天没有学，反而会很奇怪。 柳卉中午吃的是自己做的减肥用的蔬菜三明治，然后晚上就把东西留在自习室里，掐着点给江图南发个消息，就去他公司楼下接人了。 “卉卉！卉儿！啊啊啊啊啊是你吗？！” 柳卉正看着手机，靠在门口的柱子上耐心等待，就听到远方一道熟悉的声音疯狂喊着她的名字。 “李黎。”柳卉笑着看着他兴奋地跑过来，然后一把扑在了自己的身上。 “卉卉！我总算是看到你真人了！”李黎激动的呼吸都有点喘不上来，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柳卉，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然后再抱了她一次，“你还好吗？” “挺好的。”柳卉回答完之后又解释了一句，“之前有点不太好，但是现在没事了，抱歉啊，没回你消息。” “没事！”李黎有点惊讶柳卉居然会老实说出理由而不是绕个弯子打哈哈，她以前绝对会隐瞒自己不够好的状态的，这时候李黎他才相信柳卉是真的好多了，“你怎么在这啊？和江图南吃饭？” “嗯。” “你们碰到的？还是约好的？” 柳卉刚刚还想问李黎是不是来找郭瀚煜的，郭瀚煜的声音就先来了。 江图南和郭瀚煜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就看到了柳卉和李黎在那里开心地聊着天。 尤其是李黎，开心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郭瀚煜好笑地过去牵李黎的手，然后和柳卉打了个招呼。 江图南也牵好了柳卉的手，笑着和李黎打了个招呼。 “既然碰到了，一起？” 郭瀚煜知道柳卉的情况，但是以前怎么对她，现在还是怎么对她，没有什么差别，自然到柳卉都愣了一下。 李黎没有和她说过，有没有和郭瀚煜说过关于她生病的事情，但是凭借柳卉对李黎的了解，李黎遇到了困难一定会和郭瀚煜说的，而她也确实是不介意别人知道，她只是介意有一部分人知道而已。 所以郭瀚煜对她完完全全的自然的时候，柳卉倒是很受用，很喜欢这种感觉。 江图南没有那么快应下来，而是和柳卉咬了个耳朵，“可以吗？还是更喜欢和我单独在一起？” 柳卉推了推江图南，他特意放大了最后那个问句的声音，让旁边的郭瀚煜和李黎好一阵笑，只是都是善意的。 也算是缓解了氛围，柳卉知道，江图南是不想让她压力太大，可以自己选择。 她看了看李黎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了。 进那家店的时候，李黎还挺紧张，之前柳卉一直没有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他担心的整个人都炸开了，差点就想去柳卉家里了，要不是江图南怕玩得好的这几个多想，解释了一番，他就真的要过去了。 那时候柳卉的状况应该特别特别糟糕，所以李黎什么也不敢做，只是当一个乖宝宝，随时和江图南了解情况，再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熊恬。 这段时间，大家都对柳卉的情况特别关心，又要特别压抑着自己，不要自己给柳卉惹麻烦。 李黎以为柳卉要特别久的时间才能恢复，或者是她又要给自己带上面具了。 但是今天吃饭的时候，李黎完全不觉得柳卉有什么了。 从江图南和李黎说柳卉醒过来，并且开始变得平常开始，到今天，差不多是一个礼拜的时间，才短短七天，柳卉好像就完全没事了，这有点奇怪。 而且她的没事，据李黎观察是真的没事，就是真的没有装作她很好，也没有特别应激的反应。 就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他一边吃着郭瀚煜夹的菜，一边看着柳卉温和地和江图南一起探讨哪道菜好吃，哪道菜有点辣。 比以前还要温柔的样子，李黎都有点看呆了。 他突然发现了柳卉还是变了，气质变得更加温和，特别从容，好像是，放下了一样。 很奇怪，这才七天的时间，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着想着李黎愣是没看到自己夹了什么东西放进嘴里，直接嚼了一块特别大的小米椒，辣的整张脸都通红，还是郭瀚煜赶紧拿了一杯冰水过来才算是缓解了李黎的痛苦。 柳卉好笑地看着李黎，然后递给了他一张纸，“慢点。” 李黎接过了那张纸，泪眼花花地看着柳卉，然后趴在郭瀚煜的肩膀上，可怜兮兮。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聊的不多，不过气氛特别好，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直到走的时候，大家要分开了，还是很好的氛围。 郭瀚煜和李黎要先走，直接去停车场开车，先把李黎送回家。 分开的时候李黎小跑了几步到柳卉身边，跑过来的动作还有他的神情，都让柳卉恍惚地觉得仿佛回到了高中。 李黎那时候就是这么朝着自己走过来的。 柳卉笑着轻微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别真的就这么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了，只是肢体动作还是就像曾经一样，特别自然，下意识地就张开了手，然后等到了李黎的那个拥抱。 “好好的，卉卉，等你不忙了我们再出来聚，还要叫上恬恬，我们两都很想你，更想你好，我相信你其他的朋友也是这样的。” 说完，李黎就拍了拍柳卉的背，又开心地笑着，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和柳卉挥挥手，然后就果不其然地摔了一下，被平坦的路给绊了一跤，得亏郭瀚煜知道李黎跳脱的性子，在旁边伸手护着，不然李黎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柳卉被李黎的动作逗的笑了出来，目送着他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转头。 “好了，回去吧。” 江图南刚想开口说送柳卉回家，柳卉就来了这么一句。 “啊？” “你还想骗我呢？说好了坦诚相待，什么都要和对方说，要信任对方呢？这就骗我了？”柳卉的语气很轻松，很活泼，很明显只是开玩笑，所以江图南也就是突然紧张了一下，马上就被柳卉的俏皮给压了下去。 他捏了捏柳卉的鼻子，马上就知道柳卉在说什么了，“怎么发现的？” “你太累了，累的有点奇怪，如果你平时和我吃完饭就回家了，再怎么还有事情回家要做也不会这样，以前你自己接单子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工作的样子，那段时间你经常熬夜赶都没有这样过，肯定是有问题的啊。” “而且每一次你和我吃饭的时候，带着的那个包，里面都空的吧？都没装什么，颠一颠就知道了，肯定都还放在公司吧，然后吃完饭就回去了。” “回去上班吧，郭瀚煜等会也要回来吧，我看他也没带东西，而且如果没事，他肯定不会这么早送李黎回家了，一定会在外面继续逛一逛的。”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柳卉悄悄地勾了勾手指，让江图南靠近自己。 江图南都很久没有听到柳卉说这么长一段话了，而且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以前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的状态，又可爱又俏皮又温柔。 这时候他想着，柳卉想要什么他都想给，还是捧着送给她。 又是爱了吧。 每一次每一次，看着柳卉，江图南仿佛都能感受到爱到底是什么。 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老老实实听柳卉的吩咐靠了过去，然后就被柳卉特别响地往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柳卉才说，“你们公司旁边有一个自习室，特别好，花一块钱就能待一天，然后只需要买杯饮料就行，环境很好很舒服，也足够安静，以后我来这边学习就好，排队都只需要网上预订，也不需要每次我都起个大早和那么多人抢位置了，然后也能和你一起吃午饭，吃晚饭，等你真的完成工作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以前也是这样，柳卉总是敏感地能发现很多细节，能从很多小事上照顾到江图南。 现在也是。 江图南没忍住地把柳卉拉到一边，然后抱住她，整个人又开心又兴奋地抱着她左右动了起来，一点点的挪动，一点点地加紧拥抱。 柳卉也任由着江图南抱着，摇着，晃着。 “我爱你。” 江图南突然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又继续道，“我爱你，柳卉。” “等我下班租一个共享汽车吧？等周末的时候我再去买一个电动车，以后我就直接开着小电驴接你过来送你回家。” “你再等等，多等一下，以后就是开着属于我们的汽车了。” 柳卉还没来得及回应江图南的表白，就先一步被他用其他话带过去了。 她有点理解江图南为什么这样。 柳卉安抚地摸了摸江图南的背，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好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一直爱你(完结) 柳卉进了研究生的初试，但是可惜，分数没有特别高，复试的面试环节没有表现好，所以最后没能考上研究生。 那段时间正好是柳卉压力太大，然后情绪再度失控的时候，面试环节没表现好柳卉也大概心里有数了。 现在柳卉已经能够完全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状况变化了，就像是把自己分离了一样，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低迷和不受控制，但是另一方面也能感受到这种状态，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糟糕的样子。 心里其实很平静。 柳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好了一点还是更加糟糕了一点，但是结局出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考取研究生的时候，起码她不会特别难受导致情绪再一次的崩溃。 想了很久，也和江图南再聊了聊，柳卉打算再考一年，因为她真的还挺想学习另一个专业的。 江图南也同意了，不管柳卉选择之后怎么发展，他都觉得可以，大四下学期开始，江图南已经过了试用期，并且成为了正式员工，因为之前开发的项目还有他平时的表现，公司上层对他都很满意，他也归入了郭瀚煜的手下工作。 大厂的工资很高，福利也很好，要是不出什么意外，江图南是觉得自己能够一直这么干下去，未来的生活会很好，所以他不需要柳卉有压力，自己一个就能顾上很多了。 柳卉继续做着翻译的兼职，然后一边继续复习考研。 之后的生活居然特别的安顺，柳卉偶尔也有情绪爆发的时候，最夸张的一次吃饭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整个人都开始炸了。 但是江图南也不觉得有什么，还是老样子安抚着柳卉。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以前柳卉和他描述之后会发生的场景的时候，他也有过彷徨有过恐惧，虽然更多的还是心疼，但是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的心情还是有的。 可这一年过去了，这么多次看到了柳卉的爆发，他却没觉得那么吓人，甚至一点点之前担心的感觉都没有了。 可能因为是柳卉，所以他并不觉得他会被伤害。 即使是崩溃失控的柳卉，也仍然是那个尽力不会给人惹麻烦的柳卉。 现在更是能被他轻易安抚下来的柳卉。 江图南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哭泣，想要抓自己头发的女孩儿，默默拉住了她的手，然后耐心地问她怎么了，一点点让她把事情说出来，把情绪宣泄出来。 柳卉即使是闹腾也比之前要安静多了，也要信任自己多了。 就是自从他在柳卉睡了两天安安静静之后的夜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她就好多了，像是卸下了重担，真正开始信任自己。 那条短信还是因为江图南听到她从梦里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才想也说点话给她听的。 那时候江图南还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柳卉从梦里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哭泣怀念，江图南就知道了，这几年，柳卉最好的时间应该就是在初中。 那时候没有太大的升学压力，喜欢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家庭美满朋友也都在，她还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事情。 初中的时光对她来说就是纯粹地好好过日子，所以她才格外念念不忘。 而她不肯放过自己的原因也在这里，明明那是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好，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图南亲吻着柳卉的额头，轻轻哄着她。 还有一个不肯放过自己的原因，可能就是觉得自己的那些爱，并不是那么爱吧。 那天柳卉还说了，“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在看你，你看不到我呢？” 就因为这句话，江图南觉得自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特别难受。 并不是柳卉想的这样的。 ———————— 初中第一次见面，我看见了你，在要不要帮你这个念头上，我纠结了一会儿，因为那时候我不是一个想要给自己惹麻烦的人，但是看着你红着一张脸，眼里挂着泪，我就心软了。 现在想想那是我做过最好的一次决定，那一次，是我看见了你。 初一一年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但也许是初见你时向你伸出了援手，这一年时间，我都会时不时关注一下你，想要帮帮你，你可能忘记了，刚来学校的第一年，你有时候会表露出你的胆小来。 等到初二的时候，我对你渐渐有了点不一样的改观，你不是那个胆小羞红脸的小女孩儿了，你热情开朗和大家处的都特别好，那种会让人心颤的，想要靠近你，帮帮你的样子已经很少会露出来了，只是我总是会时不时继续看着你，看着你仿佛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了。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我对你到底是有一点点喜欢了，还是就是习惯作祟。 可我之后知道了，在你帮了那个男生之后，我知道了，那就是心动，但是那时候也仅仅是心动。 我清楚地明白我心动之后一直在关注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不仅仅在上课的时候，不仅仅在篮球场，也不仅仅在上下学。 运动会我在看你，你迫于无奈要参加一百米跑的时候我看着你，看着你皱着脸，用承受不起的表情看着谢婧汀，跑步的时候因为太努力头发到最后都散开了，红通通的脸还有披下来的头发，远远看着你的我仿佛还能闻到你的发香。 办公室里我也爱看你，那时候你数学不好，总是被老师叫去问话，你总是低着个脑袋有些怕怕的，偶尔看看自己的脚尖，偶尔看看老师的书桌，就是不敢和老师对视，眼神飘忽的不行，太紧张的时候还要舔舔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好几次我都正巧过去把作业给老师拿过去，那不是正巧，是我特意为之。 食堂里我也爱看你，你初中还没有要减肥的意识，总是偷偷摸摸拉着谢婧汀去小卖部买一根烤肠，你又特别怕烫，总是吹半天也不见你咬一口，好不容易下嘴了，又马上被烫出了眼泪，自己憋着闭着嘴等那个热度下去。 我每一次每一次都在看着你，不仅仅只有你的单箭头，我们是双向的。 就连上了大学也一样，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和我说过，你总是偷偷看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背影，有点遗憾。 我也很遗憾。 下课的时候你看到了我，我也同样看到了你，一个转头，我就见你和你的室友笑着挽手离开了。 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你偷偷看着我，我也偷偷看着你，只是永远都不敢和你打个招呼说要不要坐一起。 食堂里的相遇更不用多说了，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一拿就能拿到你爱吃的东西，那是因为好几次我在食堂见到你的时候你都拿着那几样吃食来来回回转。 我的眼里一直有你，柳卉，你可以相信我。 我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