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那个反派》 第1章 反派系统 “警告！储备能源即将耗尽。” 白青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频繁闪着红光的光屏。她转身试图在身边那堆垃圾里找到能用的东西。 她是在驾驶飞船赶往训练基地的路上，遇到了不明攻击，被迫降临在这个垃圾星球的。 飞船已经坠毁，随身的ai缺少能量，暂时与外界失联，她正在想办法从垃圾堆里翻找零件，给自己制作一个能够联系母星的通讯器。 “回去就有能源了。” 她说。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一个墨蓝色的空洞展开，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白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清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见之前在身边的机器还在，她稍稍松了口气。 机械音在空荡的空间响起，带着说不清的诡异。 “尊敬的体验者你好，您被选为反派系统的宿主。完成任务后，将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 白青微微皱眉，她以为遇到不知名攻击后，测试机又出问题，被弹射到荒芜的垃圾矿物星球已经很倒霉了。 竟然还有更倒霉的事情在这里等着她。 “反派系统？”白青睁开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我拒绝接受，放我回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设备修理人员，她很忙，没空陪什么反派系统玩。 “三十秒后进入第一个任务世界，请体验者做好心理准备。” 强买强卖？白青觉得遇到了奸商，她拍拍身边的机器，声音淡淡道：“能吞掉吗？” 稚嫩的声音从机器里传来，听起来软糯糯的。 “嗝，好多能量。” 自称反派系统的系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吞噬。一只通体黑色的肥猫从机器里钻了出来，幽绿的眼睛打量四周。 甩了甩尾巴后，拟人道：“一分饱。” “走吧，有能量了，回去组装通讯器，联系下其他人尽快回去。” 白青抬脚踏出一步，她本以为反派系统被吞噬后，就可以回到现实，结果却脚下一空，直接翻到在地。 “任务已经开始，这是连环任务，根据解析的资料判断，不完成任务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白青撑着手，想要爬起来，手腕一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栽倒在地上。她的手腕上有一个伤口，正在缓缓流着血。 “能量不足，当前解析进度百分之0.1。”黑猫迈着轻盈的步伐，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的伤口。“宿主，这是自残造成的伤口。” 黑猫不过是团能量体，长长的胡须直接穿过白青的身体，相互并没有接触到，声音则是直接通过脑电波，传达到白青脑中。 任务是什么？ 白青想问，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手脚发冷，眼前也发黑。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随着五感一起回归，白青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难受。 强忍着疼，她爬起来用架子边上的毛巾紧紧缠住流血的手腕。循着记忆找到了原主用来证明身份的卡片和一些这个世界的货币走出家门。 那张证明身份的卡片上的名字是贝蔷，年龄16，照片上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女。 记忆中原主是要自杀的，划在手腕上的口子很深，只是没划对地方，这种伤要不了人命。 为什么要自杀，白青不太明白，她有原主的记忆，却不明白为什么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原主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消极的方式试图离开人间。 原主居住的地方是在一栋老旧筒子楼的一楼，记忆中是养父母留下的遗产。位置在老城区，周围环境不太好，一楼也过于潮湿有着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现在倒是方便了白青，这具身体失血有点多，她没太多力气用来爬楼梯。 循着记忆，推开一个小诊所的门，白青直接摊在椅子上。正在给人量血压的门诊医生看到她手臂上缠着地已经染血的毛巾，丢开血压计，走了过来。 第2章 任务 白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躺在一张窄床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药水一滴滴落下入管中，缓缓注入这具年轻的身体。 “小白任务是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黑猫原本盘踞在床脚，见她醒来抖了抖尾巴。 “主线任务：成为方宇楷的女友。支线任务：成为全校人眼中的焦点。任务时限为三个月。” 白青：“……不是反派吗？” “根据现有的数据分析，那个反派系统判定破坏男主或女主的感情，也算是反派行为的一种。” “男主是方宇楷？” “是的，女主是贝微，与宿主这具躯壳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根据反派系统的资料，男主方宇楷不久后将会转入女主所在的班级，学渣男主和学霸女主两人终将成为恋人。” “任务失败惩罚为被困在所在异世界这具躯壳生命终结。”黑猫歪了歪脑袋，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不解，“在宿主来临的前一刻，贝蔷已经死亡。此任务惩罚，无法执行。” 黑猫顿了顿，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 “反派系统的逻辑运算有问题，信息加密却很老道，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了，能量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尽快破解的。” 白青点点头，将目光从点滴瓶上移开，她有些发愁医疗费，不知道她混乱中抓的一把零钱够不够支付。在母星医疗费是很高昂的，她小时候经常为医疗费发愁，后来进了军校才不再因为治伤的医疗费而发愁。 正想着，那个穿着白外套的门诊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还着一个护士，护士熟练地换了一瓶药水，见她醒了语气严厉道：“自己划的吧？找的挺准，正好是动脉。要不是来的路上用毛巾缠紧了，你现在就在太平间了。” 白青扯了扯发白的嘴唇，露出了个笑，她早就被医护人员训习惯了，并不把这似嘲讽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没有人会去指摘其他人。 “一时想不开了。” “是馒头不好吃了，还是酱菜不香了？”那个门诊医生语气带着嘲讽，无比纯熟地单手开了一瓶葡萄糖，插上软管塞进她嘴里。 “要不是我手脚麻利送你来医院，明天就可以去火葬场了。” “这瓶药滴完就可以走了，先喝葡萄糖。阿梅你去值班吧，这里我看着。” 护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门诊医生拉了张椅子，目光审视地盯着白青看了半晌，他觉得这丫头心理有问题，要好好看着。 已经是深夜，时针即将与地面垂直时，药水终于滴完，拔了针，白青赶紧顺着对方的指引钻进了厕所。 她出来的时候，病房里的门诊医生正抱着饭桶大快朵颐。 那是个很普通的不锈钢饭盒，桶状，里面是蒸得松软的米饭和已经被拿出来的，装在隔层里的炖菜。 晶莹的粉条，切得不均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削皮的小土豆，以及剁得的奇形怪状的鸡块组合在一起，让白青胃部抽搐。 虽然不好看，但看起来很好吃，也很香。 “分你点？” 门诊医生见她回来，便从旁边的塑料袋里翻出来一个小饭盒和一次性筷子，又拨了一些炖菜进去。 “小毅刚送过来的。” 白青吞了吞口水，并没有拒绝，抱着饭盒吃了起来。炖得软糯的土豆和香嫩的鸡块在嘴里爆发出奇妙的滋味，味道很不错。 第3章 挑衅 “谢谢。”原主的记忆里，应该道谢的。 “医疗费，车费，和接下来的住院费，给你算了算一共三千。”门诊医生不动声色地吐出伪装成鸡肉的姜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分期还是一次性付清？” 白青抓着筷子，适应着筷子的用法，好在这是原主的身体，有一定的肌肉记忆，她吃得美滋滋。 她也很好奇，是土豆不好吃，还是鸡肉不好吃，原主为什么要自杀呢？ 白青翻找了一下记忆，发现原主早亡的养父母留下的钱，只剩下四千多了。 “一次性吧，可以不住院吗？”作为曾经的受伤专业户，白青不太喜欢医院这种环境。 “行啊，药拿去我那里打。看在你爸妈面子上，我也要看住你。” 白青的记忆中，这个门诊医生和原主的养父母很熟。不过原主和对方的关系不冷不淡的。 门诊医生似乎和医院的人很熟稔，他刚走到房门口就叫住了个人，说了两句后，几分钟后就带着办好出院手续回来了。 出了医院，白青留在门口等门诊医生去叫车，她出神地看着黑沉天空上点缀的几颗星星，试图找到熟悉的星域。 黑猫迈着轻巧的步子，爬上花坛边缘，故作深沉，“这是遗落之地。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关数据。” 它的拟人程度，比被吞掉的反派系统要高的多。 白青并没有因为它自主调配数据而警惕，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小白，任务能修改吗？” “有限程度的修改是可行的。” 白青沉吟片刻，低声道：“修改任务为——阻止男女主相恋。” 她不想有个未知星域的恋人，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任务已修改。” “贝蔷？”突然的呼唤，让白青皱了皱眉。 有一个人正在快步走来，并不是那个门诊医生，白青不解地看着逆光走来的人，在记忆中翻找关于对方的记忆。 “你在医院？不会真的自杀了吧？看你日记的时候，我还不信。”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是诸葛晨，原主记忆中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诸葛晨故作吃惊地上下打量她，很快找了伤处。 “割腕啊，怎么没死？你日记里写了那么多方式，怎么选了个最不容易死的方式？” 白青想起来了，这人前几天抢走了原主的日记本，看到了她很久以前写下的文字，并将原主想要自杀的想法宣扬了出去。 这不是原主第一次被欺负。 看着眉目张扬的少年，白青握了握拳头，或许这个人是杀死原主的凶手之一。 “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就把你真的自杀了这件事说出去。到时候全校人都会知道，你是个软弱的傻子。” 诸葛晨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这番话，炽热鼻息打在脸上，白青握着的拳头突然松了。 “你是凶手。”她侧头浑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上少年人狭长的眼，医院大厅的光穿过玻璃，让她看到了对方缩成一个小圆点的瞳孔。 诸葛晨被惊到般，后退一步，踉跄几下才站稳。 “贝蔷，上车！”门诊医生回来了，他冲白青招了招手。 这个时间医院附近并不好叫车，门诊医生干脆打了个黑摩的。 “走了。”他快走几步，看了眼少女包扎妥帖的伤口后，将目光转向诸葛晨。 “你同学？看起来不好相处啊。”其实是想说不是好人的。 他没有和对方交谈的意思，拍了拍白青的肩膀，示意她一起离开。 白青没有说话，沉默着跟了上去，原主的记忆中那个主动搭讪的少年无异于是恶魔般的存在。 摸了摸受伤的左手手腕，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原主自杀的原因。 第4章 那个学渣出现 在门诊医生的强烈建议下，还贴着止血贴的白青去了学校。 对方的理由是没伤到主动脉，又是左手，不影响写字。原主下手看似狠，毕竟没有经验，伤并不重，就连失血也不是很多。 白青无聊时看看伤口，觉得自己来能比原主做得好。 她趴在没有受伤的胳膊上睡了一上午，中午啃了早上在路边买的肉包子，干吞几片药片后，继续睡觉， 她的座位在角落里，趴下后被摞得高高的书挡着，即便是站在讲台上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她是在听课还是睡觉。 刚睡着白青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这是y市来的转校生方宇楷。”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进来，让转校生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方宇楷？白青眯眼看着潦草板书，男主出现了。 看着身高腿长，下颌分明却也难掩稚嫩之色的男主，白青歪了歪头，未成年啊。 原来的任务是成为这个未成年的女友？白青觉得那个反派系统违法了，违背了她所在星域的法律，但法律是有地域限制的。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是怎样。 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闭上眼继续睡。门诊医生说她现在血压低，某度说这种情况要静养，不然会死人的。 “方宇楷你坐贝微旁边吧，她是年级前十，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班主任见方宇楷抱着书入座，没有出什么乱子。便气势十足地巡视了一圈班级，锁定了个不务正业的懒虫。 “贝蔷！要睡回家睡去，你给我出去罚站！” “啊？” 白青刚梦到昨天晚上吃到的鸡肉炖土豆，还没吃上一口，就被突然砸在她桌边的教鞭惊醒。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解地看着短发都要炸起来的班主任。被刘海盖住的圆眼睛里，满是疑惑。 班主任彻底炸了。 “贝蔷带上语文书，给我去走廊背书，背不完剩下所有文言文，明天就继续在走廊背书。” “是。” 出于对记忆中这个还不错的班主任的尊重，白青从一摞书里艰难抽出课本，听话地站在走廊上，根据目录的指引，老实背书。 至于班级里的窃窃私语，她只当没有听到。 密密麻麻的字让她眼晕，弯弯绕绕的解释让她懵逼。 “我又成学渣了？”她不由感慨。以前她在学校就是因为文化课太差，被丢到机械系自生自灭了。学渣白青表示，她想念自己那些还没有做完的机器。 “这是文明。”黑猫从一旁钻出来，蹲在窗台上绿油油的眼睛扫视这那些文字，不到半秒钟就让白青翻页。 白青站在那里，有条不紊地翻页，协助黑猫收集信息。 “贝蔷？” 诸葛晨和几个人从走廊路过，他远远就看到那个好欺负的同学站在初夏的阳光下，被映衬得几乎透明的手指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书。 “量子速读？”有人拍了拍诸葛晨的肩膀，“她傻了吧？” 诸葛晨再一次打量白青，学校要求统一服装，白青现在穿的是一身暗红色校服，宽衣肥袖穿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个麻袋。 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介于惨白和健康红润之间的色泽，过于厚重的头发盖住了脸，鬓发也留得很多，几乎遮住颧骨，让人看不出具体长相。 “你们先下去，老郭的体育课从不点名，我玩会儿。” “悠着点。” 第5章 诸葛晨的威胁 几人路过诸葛晨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怪叫着跑下楼去。 “拿这个去广播室播放，我就不告诉别人你自杀这件事。”诸葛晨原本狭长的眼微微眯着，见白青一动不动，像个呆头鹅。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有比死更痛苦的事情，想试试吗？” 声音很低，带着成年人难以表达出的纯粹恶意。白青抬起因为昏昏欲睡而低垂的眼皮，直勾勾盯着少年人。 她认为诸葛晨存在基因缺陷，这种有缺陷的孩子，在她的老家根本没有机会出生。 “诸葛晨你为什么要欺负我？”贝蔷有什么值得欺负的地方吗?白青认为欺负原主没有任何意义。 她虽然曾经在联邦学院是个学渣，依旧明白作为一个未成年，要做的应该学习，而不是欺负同类。 “为什么?”诸葛晨用力拉扯少女的脸颊，看到了粉色的牙龈和整齐的牙齿，以及被风吹起的刘海下圆圆的眼睛。 “当然是你好欺负，看到你就想欺负你啊。” 黑色的u盘落入白青的书页上，盖住了课本上的几个字。 非我也，兵也。 “再说了，是你自己想不开，要承担后果啊。走，我带你去广播室。” 白青：“……”她语言学得再糟糕，也明白这话没有任何逻辑。 诸葛晨扯着白青的袖子，东绕西绕进了教务楼，广播室在三楼，白青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诸葛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用脚踹开虚掩的门，“就这里，插机器上，点播放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离开，u盘里是最近流行的音乐，本来是准备拷贝一些其他东西让她播放的，真正做的时候他直接选了这些。 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白青，嗤笑一声。 “去啊。” 白青默默看着他离开，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功能机，那是原主的手机。她按下了停止录音，看了眼时间。 诸葛晨出现的时候，录音就开始了，已经录了二十多分钟。她保存录音后，关掉手机，取下储存卡。 “宿主需要剪辑吗？” “不用，容易暴露。” 在广播室桌子上找到卡插，插入插口，她按下播放键，将音量调到最大，慢悠悠地下楼。 诸葛晨已经离开了，白青遗憾地看着楼梯口，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了早上买的茶叶蛋。 功能机的质量并不好，录音质量很差，甚至还有电流声，在音量高的情况下有些刺耳。 她刚用一只手剥开鸡蛋，教导主任就已经来了。 “怎么回事?现在上课时间，谁开了广播？”教导主任表情严肃，“你怎么在这里？哪个班的，上课时间吃什么吃？” 随即广播的声音便他愣住了。 “拿这个去广播室播放，我就不告诉别人你自杀这件事。” “诸葛晨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为什么?” “当然是你好欺负，看到你就想欺负你啊。” …… “诸葛晨!”教导主任看了眼将最后一口鸡蛋塞进嘴里的白青，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 他摘掉眼镜，揉了揉自己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你跟着我，去校长室。” 逃体育课回教室偷懒的诸葛晨听到广播，整个人都愣住了。 “贝蔷！” 他没想到，这个软柿子会反击。 “她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自杀？” 第6章 成功反杀 校长室内，诸葛晨不可置信地看着平静诉说经过的白青。 她抬起自己被包扎的左手手腕，“前两天放假，邻居的奶奶想要吃鱼，我帮她杀鱼的时候，割到的。从医院回去的时候遇到了诸葛晨，他说我是自杀？” 一边说，白青一边作势要解开缠在止血贴外面的绷带。 “不知道为什么诸葛晨同学会这样说，我觉得他心理有问题，太阴暗了。” 说完她还打了个饱嗝，在来校长室的路上，她又吃了两个包子，这会儿有点撑。 小姑娘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不好意思道：“医生说血流的有点多，要多吃点补一补。” 教导主任觉得应该训斥她一顿，可转念想想，这孩子刚受了伤，又被诸葛晨欺负，还是应该以疏导为主，至于什么轻生，他是不信的，他可是亲眼看到白青是怎么喜滋滋吃包子的。 那满足的样子，让中午随便吃了两口饭的他都有些饿了。 一看就是个对生活充满向往的人，怎么会轻生呢？ 他摆了摆手，“行了，你们班的班主任过来了，回班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直接找老师。”这孩子的处理手段，让整个学校都没有好好上课，不知道要传承什么样子。 “诸葛晨留下。” 班主任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来的路上晕晕乎乎的，在她眼中贝蔷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孩子会反抗是个好事情，可这反抗方式…… 她拍了拍白青的脑袋，小姑娘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马尾，额发细软，让她想起老家的大猫，语气不由柔和了。 “这次一定会狠狠罚诸葛晨同学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和我说。”她突然想到最近的社会新闻，心中一惊，“不用怕，老师站在你这边。” 白青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的这个班主任。在原主的记忆中，班主任是个严肃的中年女人，为人处世极为严苛，是个会让人尊敬的老师。 突然被这样温和以待，她有些受宠若惊。 “课文背了多少了？” 她错了，这个班主任一点都不温和。 诸葛晨默默地看着白青被自家班主任带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诸葛晨从今天起放学期间，打扫女厕所一个月，我会让值日的学生会成员看着。” “二舅不能是男厕所吗？”这是奇耻大辱啊。 “不能。”正在看文件的校长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诸葛晨，“不要叫我二舅，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子。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在医院？” 白青解释的话，既然当事人那样说，他们也就假装信了。校方不想毁了一个孩子，而诸葛晨，校长有些后悔让姐姐将这个不着调的侄子送来自己任职的学校。 “我去看外婆。”诸葛晨见校长表情松了松，突然想到什么，尖叫道，“你不会以为我跟踪那个软柿子吧？” “小晨家里面不想看到你早恋，知道吗？更不想看到你霸凌同学。这件事，我会告诉你妈的。要不要记过，看你之后的改正情况，如果再犯，档案里会有个大过。” “这次你外婆，我那个心软的妈求情都没用。” 诸葛晨皱眉，“什么早恋，谁看上那个软包子了？” 他突然转了话音，“霸凌？不过是找点乐子罢了，你说我霸凌？” 诸葛晨很清楚，这话传到家里人耳朵里，他要面临的是什么。 “二舅你是不知道，她那软包子样子想欺负她的人多了，我找乐子，至少别人不敢欺负他了。”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看来最近学生太闲了，都有空欺负同学了。校长之前安排的周考和月考，还是实行吧。” 诸葛晨：“？” “我去打个公告，说明原因。诸葛晨的处罚也会在这个公告上。理科班的政治课，也要提上日程了，一周一次大课怎么样。” “这些孩子们的年龄，午睡睡得着吗？午休改成跑操怎么样，先试行一周，主要是这种气力旺盛的少年们，需要好好操练。” 公告出了之后，诸葛晨被几个同学堵在男厕所揍了一顿。 而沉浸在晚上没有包子卖，应该吃什么的抉择里的白青，正在一心二用地背书。 第7章 短期饭票韩毅 第007章短期饭票韩毅 熬了一下午，终于放学了。白青背着半书包作业，跟着人流出了校门。 她记得学校边有个小公园，斜过去回家要近一些，径直循着记忆往那个绿化极好的公园走去。 路过一片丰茂的竹林时，她听到了击打的声音，踮脚看了看，原来是两群人在打、架。 她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发现穿着和她同样校服的几个人明显处在劣势。 那三个人她认得，刚转来的男主方宇楷，同班的武陈浩以及按照公告这时候应该在打扫女厕所的诸葛晨。 从兜里摸出来一颗今天同学生日分到的奶糖，撕开后将包装放回口袋里，黄白色的奶糖圆滚滚的，放进嘴里后，白青满足地眯起眼。 “找警察蜀黍吗？” 黑猫不知道在哪里学来奇怪的语调，它蹲在石头上，伸长脖子看战况。 “打了这么久没人受伤，这届学生不行。” 白青无语地看它，小白跟了她很久，经历过她幼年时期在学校打群架的种种，格外看不上那些你来我往软绵绵的少年们。 她幼年时期和同伴们打架比那些人狠多了。 浓郁的奶香在口腔里渐渐融化，白青扶着书包的肩带，不再看好几分钟都没分出胜负的人，自顾自往家里走。 她想尝试一下原主记忆中的番茄炒蛋，简单还适合新手，不容易翻车。 路过菜市场，她摸出来十块钱买了一斤鸡蛋，几个西红柿，剩下的零钱被她在小超市全都换成了奶糖。 被反派系统坑得来到这里，接受莫名其妙的任务，实在是太苦了，她决定多吃糖。 她抱着鸡蛋，书包里除了书还有西红柿和奶糖，容易满足的白青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刚走出小超市，她就撞上了一辆自行车。 咔嚓……白青觉得自己的世界碎了。 “抱歉抱歉，不习惯用左手骑车，你没事吧。”韩毅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他今天在菜市场买菜，不止多花了三块钱，还撞上了人。 当他看清被撞到的人后，松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被讹了。 “是你啊，今天我家吃火锅，要一起吃吗？就当是我的赔罪怎么样。” 火锅？白青觉得世界亮了起来。看着有几分眼熟的韩毅，她在原主记忆里扒拉了两下，很快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是门诊医生的弟弟！她那个同样住在一楼的邻居。 “好啊。”白青点头。 韩毅看着捧着鸡蛋袋子，乖巧点头的少女，有种看到一只松鼠的错觉，往嘴里一边塞一个板栗进去就更像了。 韩毅决定临时改菜谱。 “买半斤板栗，今天吃板栗炖鸡。” 白青眼睛更亮了，见少年右胳膊挂在脖子上，推车不方便，自告奋勇推车。她受伤的是左手，少年受伤的是右手，这样的组合让她感觉自己不是个异类了。 韩毅看她盯着自己胳膊看，扯出了个凶狠的笑容。 “打架骨折了，快好了。”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好惹，别想嘲笑，不然等我好了揍你。 白青默默点头，那次吃的土豆炖鸡就是他做的，天大地大饭票最大，今天这个短期饭票说什么都是对的。 第8章 板栗鸡 她可惜地看了眼被韩毅挂在车把上的鸡蛋，好几个都碎了，不能吃了啊。 买板栗的路上，韩毅将她两眼发光只为各种食物的样子，收入眼底，不由松了口气。他哥说这人有自杀倾向，现在看应该是觉悟了。 回去的路上，韩毅买了几个手工馒头丢进车筐里，看了看今天买的东西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家。” 回去的路上先经过的诊所，韩毅将半斤生板栗直接丢给门诊医生，让他剥，剥不完今天没晚饭吃。 白青眼巴巴看着一袋板栗落入别人手里，咽了咽口水。 门诊医生无语地看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卡，放进她手里。 “要还给我的钱取出来了，卡里还有一千七百多。” 早上上学的时候，白青直接把卡和密码给了他，让他自己取钱。这种还钱方式，让门诊医生有些意外。不由地用老妈子的语气道：“贝蔷啊，想办法赚钱吧，不然这个冬天就过不去了。” 白青想说只要够花三个月就可以了，又看韩毅自行车上挂着的各种食材，咽了咽口水，她要赚钱！！！ “我会的。” 两兄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振奋起来，门诊医生看看天色，干脆关了玻璃门，卷帘门和灯没有关，挂上写着电话号码的牌子，和他们一起回家。 这一片是老城区，周围都是熟人，有什么需要直接打他电话就可以了。 门诊医生剥板栗的手法纯熟，白青坐在小板凳上，看了半天，用没有受伤的手试了试后，越发觉得对方是个大佬。 鸡是菜市场剁好的，焯水后加入各种香料在砂锅里炖着。闲暇的时间，韩毅将袋子里没有破的鸡蛋挑出来，瞟了眼白青从书包里拿出来的西红柿，最终选了一根青椒。 青椒洗干净，用左手不熟练地破开，取出里面不好吃的籽以及柄，剁碎成不规则的颗粒后直接放进碗里，放盐五香粉，打鸡蛋，搅拌，点几滴香醋，再次搅拌，热锅烧油，摊鸡蛋饼一气呵成。 白青摸了个西红柿洗干净，站在边上，一边吃一边看。 “房东送来了几根黄瓜，一起吃了吧。”客厅里的门诊医生出声道。韩毅无声点头，在角落里找到了几根顶花带刺，还带着一点泥的黄瓜。 “说是今天刚摘的，凉拌吧，最好是切得薄薄的，浇上蒜汁，那滋味……” 回应他的是从厨房丢出去的紫皮大蒜。 “拍黄瓜。”韩毅声音带着怒气，“要不你切。”他土豆皮都削不了，还切薄薄的？ “韩文我怀疑你在搞事情！”韩毅道。 门诊医生韩文半点不示弱，“拍黄瓜没有蓑衣黄瓜有灵魂！” 白青看看黄瓜，再看看案板上的刀，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毕竟听起来蓑衣黄瓜更好吃的样子，她弱弱地表示想要试试。 外面的门诊医生提了条件。 “连而不散的那种！我给你找教程。”不过片刻，他就抱着平板跑进来了，“就像这样。” 本就窄小的厨房，三个人有些拥挤，门诊医生干脆把平板放在墙边退了出去。反正他是不会用刀的。 “随便切。” 韩毅从来不惯着自己这个哥哥，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哥是衣食父母。他看着白青生疏地洗干净黄瓜，拿起菜刀又放下，调整了好几次角度才下刀。默默决定，等会儿还是拍吧。 第9章 那些打架的混混 他伸出左手帮她扶着黄瓜尾巴，扭头看了眼还没剥完板栗的哥哥。 “肉都快炖熟了。” 门诊医生连忙加快手速，目光不住地偷偷往厨房看。当看到白青利落地抬手放下后，若有所思道：“这组合不错。” 他吃够了这些天不削皮的各种菜，刀工不好的菜是没有灵魂的。 白青刚下刀的时候有些生疏，很快就找到感觉，瞟了眼循环播放的教程，刀下的黄瓜中刚开始的硬币厚，渐渐变成一毫米左右厚度的样子，厚度也渐渐均匀了起来，不过没有做到让黄瓜不切断的程度。 韩毅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工具人不错。 晚饭是摊的鸡蛋饼，不完美版蓑衣黄瓜以及板栗鸡，一顿饭下来白青成为了忠实的馒头党。手工馒头劲道的同时，兼具松软和面粉的甜香。 韩毅是面条党，在板栗鸡出锅前，就用另一个炉灶煮了云丝面，吃的时候加上辣椒油和板栗鸡的汤汁，味道极好。他的哥哥不分党派，包揽了剩菜。 吃完饭，白青被压着打针，整整三瓶药水，因为有伤的原因，只能扎在右手了，输液和写作业不可兼得，白青顺从地选择了输液。 毕竟生命安全重于一切。 怕她无聊，门诊医生打开电视让她解闷，刚扎好针，就接到电话有人要拿药。他只能让弟弟看着换药，穿上外套出去了。 刷碗？韩毅表示他们兄弟分工明确，自己不配刷碗，等韩文回来刷。 白青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看着电视，韩毅坐在小凳子上玩手机，他约了人打游戏，奈何一只手操作不灵敏，不是跑慢一步，就是技能放晚了半秒。一局下来，人头一半都是他送的。 结束后，系统提示他收到了五个点赞，四个踩。 耳机里也响起连麦的怒吼。 “毅哥你行不行啊。” “就是就是，我渡劫都失败了。” “毅哥最近有什么活动？” “对对对，有什么好吃的？” 韩毅切掉游戏，抬头看了滴到一半的药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一条胳膊也换不了药啊，倒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发了个短信给对方，五分钟后没人回。韩毅不想打电话，干脆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你们选个人出来，过来我家。” “我！” “放屁，才没你！” “你们伤那么重，我去。” 诊所里的韩文默默看着几个小混混扭打在一起，手里调配药水的速度更快了。 “一人一针消炎，药水记得用。”他都懒得问这几个为什么打架了。 “好的文哥。” “是的文哥。” 不久后，韩毅家的门被敲响了。 “毅哥，我们来了。” 韩毅看着脸上挂彩的几个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又去了？” “不去不足以泄愤啊哥，咱们也没下死手，轻伤轻伤。” 白青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之前和男主打架的几个小混混进了门。恶狠狠狼崽子一样的小混混，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像摇尾巴的哈士奇。 白青觉得自己没睡醒。 “毅哥叫小的们来，有什么吩咐。一下午没吃了，饿啊。” “来得正好，药瓶换了。只有方便面，爱吃不吃。” “吃吃吃。” 第10章 倒数第一 白青的伤恢复得不错，之前的护士为了吓唬她，将伤说得很严重，让她以为这具身体要废了一样。 自从那天在韩毅家吃饭后，兄弟二人就盯上了她，成为了切菜工具人。她过了好几天放学去菜市场买菜，回去切菜，吃完饭打针的生活。那几个小混混时常也会蹭饭，他们会自带食材，倒是省了白青背很多东西回去的困扰。 她所在的学校雷厉风行，不止全校整顿，周考也安排上了。 成绩单被贴在黑板旁边，白青从头看到尾，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贝蔷。 恩，班级倒数第一。 她的上面是需要攻略的男主方宇楷，倒数第二。贝微是全班第一，年级第七，白青不由看向贝微和方宇楷所在的位置，贝微正在埋头做题，方宇楷正在吃零食。 白青有些困惑，她觉得贝微能看上方宇楷，只能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贝微眼瞎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卷子，恩……有些自弃。 课间，她被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拉出去训了一顿，之后又被政治老师拉出去训了一顿，再然后是历史老师。 如此密集的约谈，让全班的视线都放在了她身上。 白青：我不要面子啊！ 就连一直沉浸在学习中的贝微，都忍不住抬头看白青。 “贝蔷，我觉得同学们说错了，我们应该没有三辈之内应该没有血缘关系。”有很多学生觉得她们两个名字很像，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迎头暴击。 白青缩在角落，弱小又无助地写了好几本错题集。班主任说要检查，只检查她的。 人生总是如此悲惨。 放学的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课。即将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语重心长地看着白青，叹了口气。 “贝蔷，开学前看名册，我一直以为你和贝微是姐妹。现在我明白了，你们两个没有关系。不过也不要放弃，贝微最近成绩稳定，不过需要查漏补缺，正好要过周末，你们两个私下相互探讨补习下吧。” 说完，她拍了拍白青的桌子，下了最后通牒。 “下次周考，你再倒数第一，就给我留下和三年级一起按晚自习时间走。” 白青知道，高三临近高考，最近正在疯狂刷题，就连晚饭也是轮流去食堂买一袋包子馒头什么的，叼着吃。 为此食堂特别供应了高三版本大包子，皮薄馅大，味道不好，营养足够。 白青不想吃大包子，她想回家吃饭。 “我一定会努力的！”白青握爪子，虽然历史语文政治什么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决定还是觉醒吧。 “另外，数学老师让我警告你，平时上他课睡觉就算了，考试也睡觉，下次卷子再只写前五道题，他就让你以后数学课都改成体育课。” 数学老师兼任午间跑操带头人，白青用病例躲了好久跑操，如果被盯上，就只能跑了。 “放心，下次我一定做完。” 昨天数学是最后一场，她实在是没忍住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已经要交卷子了。 班主任无语地看她，想了想也没太难为她，一反常态的没有拖堂。 “放学吧。路上都小心点，不要让我听到又有人被电动车撞了！”说话的时候，她盯着插班生方宇楷，多年的经验，让她很怀疑对方之前身上有伤，称是被车撞了的说法。 第11章 倒数第二 这也是个混子，贝蔷最近身体不好，成绩下降能迁就一二，这个倒数第二刚来就打架，简直不能忍。 “方宇楷记住了吗？” 方宇楷在一堆书里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班主任，似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他是个乖孩子啊。 贝微也觉得班主任冤枉方宇楷了，这个同桌上课还是很认真的。 “放学。” 班主任话音刚落，教室已经少了一半人。这周放大假，两天的休息，学生们都很兴奋。 白青背起书包，想要趁乱离开，她不想和贝微组成什么学习互助小组。她不是研究文明的专业人士，实在对那些语言历史什么的不感兴趣。 方宇楷挡住了她的去路，粗眉下一双半睁着的眼停在她头顶，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是真的，你别想轻生。我不想做倒数第一。” 作为学渣，方宇楷知道这个倒数第一没那么快提高成绩，只要他稍微努力一点点，就能依旧做倒数第二。 如果她想不开死了，他做倒数第一多丢面子。 白青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可他劝自己不要轻生，这是好意。 “谢谢，我会努力活着的。”韩毅说今天吃水煮鱼，泡椒的，她昨天吃了泡椒鸡爪，更加期待水煮鱼了。怎么能死？ “贝蔷，去你家还是我家？” 贝微拉住了她的衣角，随着她的手一起伸过来的，还有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哈密瓜味的。 她最近见白青总是吃糖，买东西的时候也拿了几个，对糖向来兴趣不大的她，觉得也挺好吃的。 贝微虽然觉得方宇楷不至于打架，却也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人，见他挡住白青，直接拉着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同学绕开他出去。 棒棒糖塞进嘴里，又听到贝微想要和她一起走，白青点点头。她是看在棒棒糖的面子上的。 方宇楷看着两个身高相仿，嘴里叼着棒棒糖棍子的两个同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贝蔷明天去我家吧，你的卷子我不用看了，我们先重学一遍历史。下午结束早的话，可以去逛街，我家附近新开了一个小吃街。” 白青只想去小吃街。 她跟着贝微在学校里绕了一圈，去各科老师那里先拿了下周要发的资料。贝微慎重地分给她一份，“今天晚上你先看看，你家是不是离得近，我先送你回去。”这样明天白青不联系她的话，就可以去堵门了。 正数第一面对倒数第一，贝微看着白青小小的个子，爱心泛滥了。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至少能比方宇楷成绩好的。” 白青不知道女主哪里来的勇气说这句话，一定是因为她没看自己的文化课卷子，一定是这样。 贝微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先回去，拉起白青就出了校门。 出去后，白青的目光就停留在了路边小超市门口的煮玉米上，买了两个，分给女主一个后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公园的时候，白青照旧拐了进去。 贝微拉住她，“听说这里会有人打架？” 白青啃玉米棒子的动作停了下，想说那些弱鸡不用怕的，她都认识，想了想还是说自己经常走这条路。 第12章 再遇打架 “没事，不用怕的。” 这些天的切菜之恩，小混混们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平分鸡腿的地步。 经过竹林的时候，白青耳朵动了动，又打架啊。她觉得这些人脑袋有坑，药它不苦吗？养伤不能吃辣，不难受吗？ “贝蔷是我同桌他们。”贝微拉住想要假装没有看到的白青，“怎么办？” “回家吃饭？”今天水煮鱼哇，她的任务是放学路上买鲜面条和馒头，已经耽误很久了。 “贝蔷那是我们同学，不能看着他们被欺负！” 贝微压低声音，拉着白青退出去，拿出一只粉嫩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这里有未成年聚众斗殴，地址是x中xx路公园。” 白青默默拉了拉书包，把啃干净的玉米棒丢进垃圾桶，她还是走远路吧。 “我还要买菜，先走了。” “贝蔷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贝微拉住她的衣角。 白青：“？”害怕跟我一起走啊。 “我们要等警察来。” “啊？”幼年期时打架从不叫家长和护卫队的白青震惊了，“这种小事，需要吗？” 文化背景的差距，让白青有些茫然。 贝微耐心解释了一番后，她依旧云里雾里。 “这种打架，还需要找大人来解决？” 因为是在中学附近，警察来的很快，一行人做完笔录，太阳早就下山了。白青看着方宇楷和小混混他们在警察的要求下，相互拥抱，没忍住笑了出来。 打架双方一致口径是一场关于，你瞅啥，瞅你咋地，而引发的斗殴事件。 “等着监护人来领，你们两个也叫家里人来吧。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用在原地等着。” 这俩孩子是真不怕被打击报复，那几个学生仔就不说了，小混混们要报复，是防不胜防的。 “让文哥来接我们吧。”四个小混混交头接耳，选了个最佳方案。 方宇楷看了眼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怎么从书包里翻出来一盒牛奶两个小面包开吃的白青，心情有些复杂。 “小贝贝，有吃的没，给我个。”联系完家长后，本应该被带到小黑屋暂时隔离的一个小混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白青面前。 白青低头在书包里翻了翻，有两根火腿肠一个卤蛋。 “没了。” 值班民警见小混混只是拿走了两根火腿肠，四个人一人分了半根，而不是要动手，若无其事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 等关好那几个人，民警朝着白青走了过来。 “和那几个人认识？” 白青刚剥好一颗糖，听到声音，停下了往嘴里塞糖的动作。 “邻居。”她拿出自己老旧的功能机看了看，“我不用打电话，和他们一起回去。” “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不安全，你联系家长来接你吧。”举报人和被举报人一起回去，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值班民警很想告诉白青，让她清醒点。 “我是孤儿。”白青皱了皱眉，想起来之前门诊医生韩文说的话，她的养父母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对方，不过对方单身狗不符合领养条件，所以领养的事情一直没有提上章程。 “他们刚联系的是我代理监护人。” 值班民警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孩子从始至终都那么淡定了，打架的学生里有同班同学，打架的小混混是关系好的邻居。 “行吧。”他还能说什么。 第13章 监护人 做记录时，他看到白青的家庭住址了，是他们片区的，“我给拿个表，填一下，等会儿给你盖个章，社区有负责这块的，能拿到一些补助。” 新下来的政策，最近有很多人来他们这里开证明，值班民警干脆打出来表格让白青填了。 白青噙着糖球，趴在桌子上填表的时候，家长来了。 她扒着玻璃窗探头看，就见韩毅兄弟两人，表情不善地朝着这边走来。 韩文了解到了情况，冷眼扫了眼被拎出来的那四个小混混，“他们监护人不在家，我联系他们明天领人吧。” “韩毅把东西给他们几个兔崽子，贝蔷回去吃饭了。” 白青这才发现韩毅手里提着一大袋盒饭，他们住的地方近，哪怕等盒饭打包，也比其他人来的快。 韩文朝着白青勾勾手，见她手里拿了一张盖了章的表，瞟了眼，淡淡道：“这个办过了。” 韩毅将袋子放在值班民警桌子上，一共十盒，分成两摞看起来比坐在椅子上的民警还要高一些。 “老韩，里面有前段时间做的酱菜。”值班民警绷着脸皮点点头，他们是本家，自家人给送饭吃，没什么问题。 几个人刚走到门口，其他家长也来了。贝微和白青挥了挥手，让她早点和家人回去，然后上了车。 方宇楷武陈浩两人的家长是一起来的，将自家儿子带出来后，目光就停在了韩毅身上。 武陈浩的父目光阴狠:“你打的我儿子？” 韩文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白青的脑袋，“我妹妹是举报人，怎么想报复我们？” 白青歪着脑袋看垂头丧气和她同样穿着校服的人，“今天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最近水平提高不少，很满意自己引用了这么长的词。 方宇楷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又看到站在一旁的韩毅，方宇楷几乎红了眼。 “你和他是一起的？”方宇楷指了指韩毅。 白青拍胸脯，“这是我哥。”我那个沦为长期饭票的哥。 “走了。”韩文似乎不想和那些人多说话，一手一个小崽子，绕过西装革履的那些人，往大门走去。 “还有水煮鱼吗？”白青手背在韩文后面，扯了扯韩毅的衣角。 韩毅拍开她的爪子，“没鱼。” “想吃鱼，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白青跳上韩文借来的面包车，扒着前座，伸长脖子和韩毅说话。“那今天吃什么？” “馒头酱菜。”韩毅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缠上了自己，天天蹭饭。不过有人切菜，还是很好的。 “那几个小子出来后，你们几个晚上和我一起去卖烧烤。”韩毅是看出来了，不给那些人找点事情做，整天就会惹祸。 “好啊。”白青最近跟着韩文看了很多美食片，早就想吃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韩文快速回头看了白青一眼，只要心有向往，就不会轻易做傻事，他有些放心了。 他问：“贝蔷，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白青想回家，暂时回不了。 “开饭店，韩毅做饭我吃。” 第14章 再一次挑衅 回应她的是一个脑瓜崩，“能不能有点出息？”韩毅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回到家白青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水煮鱼，原本的点滴换成了现在的针管注射器，打了一针后，她摊在诊所的椅子上不动了。 “疼！” 韩文冷声道：“自找的。” 第二天一大早，贝微就打电话过来，白青看了眼白青头顶的吊瓶，那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在打消炎针。” 还是打这种针不疼。 贝微知道白青的伤，只能遗憾地表示下次再约。白青同样表示了遗憾。 看不下去的韩文往白青嘴里丢了一颗白片的维生素c，满意地看她脸皱成了一团。 “逃避学习是不对的。” “下周考试我一定会超越倒数第二的。” 韩文这才知道白青这次考试倒数第一，“今天你碗里不会有肉。” 白青：“……” 下午的时候，几个小混混终于被带出来，听韩毅要做烧烤，纷纷表示可以帮忙。 在天台上调烧烤料，串食材，生火。几个人在韩毅的指挥下，竟然做的有模有样。 白青这边摸一节切黄瓜的边角料，那边捡一个奶香馒头。等韩毅手里的鸡翅烤得外焦里嫩时，早就吃饱了。 “酱汁不行。” 韩毅三两口吃掉一只鸡翅，让小混混们重新调制。 周末两天，用掉了几十斤炭火，分出去的烧烤让整栋楼都一天没有开火烧菜，韩毅总算得到了满意的配方。 白青抱着脆皮五花肉，眼巴巴看韩毅手里的啤酒，最终得到了一瓶哇哈哈。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你也未成年吧？” “小贝贝今天毅哥生日，十八了奥。烤韭菜递给我。” 白青麻溜将烤韭菜双手给过生日的毅哥奉上，“哥，生日快乐。” “哈哈哈。”小混混们笑成一团。 月影西斜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醉了。喝了一排哇哈哈的白青用即将燃尽的炭火，小心翼翼烤制小馒头，烤脆一层，就揭了吃掉，继续烤，最后只剩下小指肚大小，她用牙签插着，防止小馒头掉进火里，结果一阵风吹来，牙签和小馒头一起掉下去了。 好气！ “呵。” 白青闻声看去，就见韩毅倚在花坛边，少年人身形瘦削，月影盖住了他一半脸，半睁的眼睛盯着她，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蠢。” 做了小半个月米虫的白青好气，但不敢和饭票动手。 熬夜的代价是第二天上课睡觉被抓典型，白青再一次光荣地去了走廊，看着历史课本，她有些忧愁。 “翻页。”黑猫依旧蹲在窗边，指挥她翻页。“这些都是文明。” 白青觉得文明应该是美食纪录片里的那些好吃的，不过老家的那些人觉得这些才是文明。 作为一个合法公民，她有义务在收集文明，哪怕是未知星域的文明进程。 “你就是贝蔷，他们说你是韩毅的妹子？” 白青抬头，就见几个穿着高年级校服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他们身后是诸葛晨。 “怎么了？” “告诉韩毅，今天晚上九点，我们在小树林等他。上次废他一条胳膊，这次要废了他的腿。” 第15章 再次反杀 少女合上书籍，弯了弯嘴角，别人看不到的能量体正在劝说。 “宿主，再给我五个主星日，就可以解析这个任务的详情，不要轻举妄动。” “好啊。”少女一笑，便露出颗尖锐的虎牙，已经被剪短的刘海下，那双眼里盛着光，如同破碎银河倒悬在平静湖泊，平静也让人无法忽视。 “我会转告的。” 原来饭票的胳膊是被他们伤的啊。 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姑娘，笑容更加灿烂，灼目如骄阳。 “贝蔷，老师叫你回来背书。”靠走廊的窗户被人拉开，一个人探出头，“背不完今天晚上上晚课。” “马上来。”白青抱着书，拐个弯就进了教室。探头的少年对诸葛晨伸了伸手，“别惹事。” 诸葛晨嘿嘿一笑，瞟了眼乖巧站在历史老师面前背书的白青。 “挺好玩的。”他说。 “别忘了，上次是怎么赢韩毅的，你们几个不行。”武陈浩丢下这句话，关上窗户，不再理睬他们。 他放在桌洞里的手机震了下，低头看，就见方宇楷发来消息。 ‘有事？’ 武陈浩看了眼终于过关的白青，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回复道：不是大事，诸葛晨要教训韩毅。 ‘闹呢？’ 武陈浩笑了，他也觉得诸葛晨在闹事。 晚上九点，诸葛晨一行人准时抵达，今夜无星也无月，小树林距离路灯有些远，笼罩在黑沉夜色里，夜跑的行人都绕开了这里。 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一个高年级冷笑一声，“时间到了，那孙子不会是怂了吧。” “上周你们进局子了？贝微咱们教训不了，贝蔷还是能教训教训的。” 燃尽的香烟被他丢进草丛里，忽明忽暗的光，不一会儿就灭了。他按亮手机，“一分了。等吗？” “等什么等，来了。” 诸葛晨指着不远处的灯光。 白青吃完饭，很乖地没有输液，而是打了一小针，踩着韩毅那辆自行车赶来了。下车后，单手颠了颠路边捡来的木棍，她觉得这武器选的好。 最近她恢复得不错，身体各项指标趋于常人，按照韩文的说法就是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会留疤。 关掉绑在自行车上的手电筒，她很快就发现了玩手机的那几个人。 “怎么是你？韩毅呢？”诸葛晨有些意外。 “我哥没空理你们。”实际上白青根本没提晚九点的小树林约战，在她看来韩毅能被打伤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白青的饭票，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单挑还是群攻？” 白青出门时特地带了手套，头发也整整齐齐地团成了个丸子，用小卡子卡好，保证不掉一根。这是她出任务时的习惯，尽量减少暴露身份的可能，虽然她和这些人认识，没必要这样做，她还是习惯性地不留下痕迹。 “群攻吧，我很忙的。” 语文政治英语历史，好多东西要背。 “你什么意思？一个打我们几个？”诸葛晨气笑了，“软柿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开打之前重申一点，韩毅以后我罩的。”保护饭票，是吃货拥有的美好品德。 她的话让那些人笑出了声。 “软柿子充什么大头？” 不久后，林中传出了求饶声，白青推着自行车从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方宇楷和武陈浩身边路过，刚走几步，她就看到了勾肩搭背的几个小混混。 “你们怎么来了？” “看戏啊，就说杀鸡快准狠的人，不可能不会打架，吃夜宵走不走？” 白青笑没了眼睛，“吃。” 第16章 处罚停课一周 武陈浩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方宇楷，压低声音道：“韩毅怎么有这么个彪悍妹子？没听说啊。”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这事情，你家做的不对。诸葛晨招惹他们被教训也是活该！” 方宇楷走进小树林，不一会儿就将鼻青脸肿的几个人带了出来。 “打人打脸，哪里养的坏习惯。”武陈浩戳了戳诸葛晨脸上的伤，忽然觉得不对，“这不是棍子打的。” 诸葛晨脸肿了，分明是手用力捏的。 “她没用棍子！” 几人身上都没致命伤，疼却是真疼。去医院，也只是擦了些药酒，给了点药。 方宇楷打量躺在床上哀嚎的诸葛晨，不由笑了。 “这是撞上硬骨头了，你们拦了韩毅去警校的路，他妹子揍你们一个月见不了人，挺好。” “报警。”诸葛晨气得砸床。 “报警也不过是批评教育，人家也没下重手，就是疼了点。没伤你骨头，没断你腿，报警了怎么说？想想怎么和你二舅解释吧。” 方宇楷饶有兴趣地看着床头柜上的药盒，好奇道：“怪了，你怎么盯着人家贝蔷不放？” “阿楷你不觉得她很软弱可欺吗？打一拳一定能哭好久。” 方宇楷沉默了。 他觉得诸葛晨应该去看看精神科，把他们几个打成这样的人，是软弱可欺？ 看着诸葛晨尤其肿胀的脸，他脑中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捏过她脸？” 诸葛晨愣了一下，反应片刻后，整个人炸了。 “就因为这，她把我弄成这样？”诸葛晨的脸颊整个肿了一圈。 “葛晨做个人吧。”方宇楷随手拿起药盒，丢到他头上，在对方吃痛声中，补了个刀。 “想想和家里怎么解释吧。” 消息还是传出去了，白青去了校长室。学生家长叽叽喳喳吵着，白青靠在墙边沉默不语，他们好吵。 “宿主，已经任务时间已经过去六分之一。” 她知道啊，只是没想好要怎么阻止男女主在一起。如果人家真的是相互喜欢，她下不去手，自由恋爱多可贵啊，她老家是按照基因分配的情侣的。能自由恋爱，并走下去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男女主真的相恋，她下不去手。 忽地，她觉悟了，方宇楷和贝微看起来还没有相互喜欢，只要她能阻止两人接触，一定可以的！ “贝蔷！” 教导主任看着走神的白青有些头疼，他是不信这学生会主动打架的。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们想打我，我还手了。”这是事实。 最终白青的处罚是停课一周，并被要求赔偿医疗费。她站在阳光下，看着长长的医疗费清单，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早知道她就让他们打几下了，这样就能扯平了。 方宇楷没想到诸葛晨会出这种损招，居然要医疗费，他知道这个结果绝对是诸葛晨的授意，他那个宠儿子的妈，什么都能干出来。 “那个矮子，你有钱吗？”方宇楷看着白青脸上的肉，突然有点明白诸葛晨为什么说她软弱可欺了。 “没有。”被韩毅拿走这个月的生活费后，只剩下几百块钱，她吃零食比较多，只有两张红票票了。 “下次考试，你保证成绩比我低，我就借给你钱怎么样？” “不要，倒数第一是没有前途的。”韩毅说下次倒数没肉吃，她想要正数。 “方宇楷！你不要欺负贝蔷。”贝微拉住白青的胳膊，把她往阴影里拖，“你傻啊，这么大太阳，你站在那里晒太阳。” 第17章 与女主的约定 “我算是看出来诸葛晨他们几个没有好东西，你离他们远点。” 白青最近几天很努力，贝微对她感官很好，体育课总是拉着她一起玩。 “这次真的不是诸葛晨和那几个三年级的冤枉你吗？”贝微是不太相信的。 “是我打的，他们说我哥的胳膊就是他们打的，他们要打我哥，所以我就还手了。” 贝微：“……你厉害。” 作为一个好学生，贝微万万没想到这个软乎乎的同班同学，能这么厉害。 “那个，”贝微突然想到最近家里正在忙的事情，“今年我要去m国参加夏令营，你可以做我的保镖吗？” 贝微半点没有怀疑白青打架这件事的可信度，别人敢说，她就敢信。 “是这样的。”贝微小声凑到白青耳边说话。 最近有消息称有人针对贝家，有人要绑架贝微。贝家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当家人当机立断，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贝微言明会有很多保镖暗中跟着，家里还要找一个和她一起去的女保镖贴身保护。她要去的夏令营是专门针对高中生的，保镖也要伪装成高中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白青皱了皱眉，她觉得贝家太想当然了，如果是她会直接把人丢进密室里保护起来的。 “所以你是诱饵。” “不用怕的，我家保镖很厉害的。你就当和我一起去玩，怎么样？”贝微倒是很有信心。 白青本想要一口回绝，她暑假还想和韩毅他们一起卖烧烤呢，贝微的下一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方宇楷也会去奥，我一个人去的话太明显了，所以家里就拜托方宇楷和我一起去了。你要去的话，可以提前给你开工资奥，这样就可以还钱了。” “好。”白青斩钉截铁，方宇楷贝微两家人认识，又要一起出门，很有可能擦出火花的，她要去阻止这种事发生。 “给我一个卡号，我让人先给你转钱。”贝微笑眯眯地看着白青，终于说服了。在她看来诸葛晨他们太过分了，居然这么欺负同学，她一定会保护好白青的。 白青可不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会儿事。 她已经决定好，要保护好贝微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人有不靠谱的家人太可怜了。 两个想法南辕北辙的人，在结果上达成了共识。贝微不在意白青是不是真的很厉害，白青在意不能让男女主单独相处，气氛诡异的和谐了起来。 上完放养的体育课后，就要放学了。按照校方的说法，她从明天开始停课，作业还是要交的，每天都有老师联系给课程的视频和明天要学的内容。。 白青有理由怀疑，自己照常去上学，也不会被批评，不过她还是选了停课。 停课让白青有了自我安排时间的权利，她白天和小混混们蹲在马路边嗑瓜子聊天，晚上跟着他们出烧烤摊吃烧烤。 时间久了，白青总算明白他们几个为什么总是和那些人起冲突了。 武陈浩家里的人是做房地产，y市之前是有古城区的，被方宇楷武陈浩诸葛晨三家的家里人合伙开发了。 第18章 男女主好感度一共一百 白青住的这栋楼，几乎都是拆迁后搬来的。 经过武家的操作，古城区的一部分居民只拿到了为数不多的拆迁款。这具身体的养父母是律师，就是在帮他们奔走的时候，得病身亡的。 “都说你爸妈是武家的人害死的，可没什么证据，也没敢在你面前提。”混混一隐晦地看了眼白青，“如果不是你这段时间和之前不一样了，我也会给你说这个。” 白青熟练地磕着瓜子，和旁边人不一样的是，她是抱着个小桶嗑的，桶里已经有了不少瓜子皮。 “所以你们看到那几个人就想揍一顿？不敢下死手，就隔三差五互殴？” 白青很快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脑回路。 混混一表情呆滞了下，“也不全是这样。” “毅哥的伤怎么回事儿？” 白青眯眼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诸葛晨他们干的？” “也不算是。”混混二往白青手里又抓了把瓜子，“武陈浩找人做的，那小子别看貌不惊人，还没我帅，做事可狠了。” “就是，那小子就是个白切黑。” 白青想了想，实在是对武陈浩没有太大印象，不过他似乎总是出现在方宇楷或者诸葛晨身边。 “我说小贝贝啊，你成绩也不好，要不干脆别去学校了？那几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混混三挤过来，貌似神秘道，“毅哥绝对能带领我们发财致富，他干什么都很厉害。” “厉害被打断胳膊？”白青觉得这几个人话没说完，武陈浩为什么针对韩毅呢？ “我哥以前还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差点进了警校，结果受伤了，只能延迟入学。” 这样啊，白青扭头看了眼不远处蹲在绿化带上的黑猫，一个光幕在黑猫身边出现。 “当前任务世界，破解完成。男女主当前平均好感度50。男主对女主好感度51，女主对男主好感度49。” “请宿主去往安静环境，接收剧情。” 白青等了这一刻大半个月，她站起来拍了拍混混四的肩膀，“瓜子皮扫了，我哥晚上还要在这里摆摊呢。” “你干嘛去？” “我去学习。” 混混一二三四不明白，倒数第一有什么好学习的。不过他们也不敢阻止白青，不然会被毅哥揍的。 “三，你找扫把，小一簸箕呢，我擦昨天的桌子还没擦完，赶紧干，快出摊了。” 四个人很快忙碌起来，韩毅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们正在乖巧地干活，一点都没有偷懒。 “你们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难得这四只哈士奇这么乖巧，让人意外。 “毅哥，你怎能平白辱人清白？” 韩毅冷笑出声：“呵呵，你们有清白可言？别闹了。” 混混三戏精附体：“毅哥这话不对，我们几个老老实实做人，干干净净做生意，怎么不清白了？你不能冤枉我们四个啊。” 韩毅抬头看了看天，天气预报说明天凌晨有雨，“今天早点收摊吧，贝蔷呢？” “小贝贝说要去学习？” “是找借口不干活就吃饭吧？”韩毅已看穿一切。 “毅哥高明。” 第19章 迟到的原剧情 “传输中……” 白青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接收着剧情。 不知道反派系统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剧本，按照上面所述，原主贝蔷是一个小透明，自幼孤苦无依，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她凭借自身努力靠上了现在的学校，却因为身世和性格原因被霸凌，最终跳楼自杀。 而贝蔷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在她眼中，那个是唯一没有欺负过自己的人。 可那个转校生喜欢贝微。 她许下愿望，如果有可能，她想要和方宇楷在一起。 贝蔷死后，剧情继续，剧情中偏执小奶狗武陈浩喜欢上了贝微，方宇楷也喜欢贝微，就连那个总是欺负贝蔷的诸葛晨，也对贝微有好感。 最终贝微选择了方宇楷，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是白青让黑猫提炼后的内容，她对那几个欠抽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不想看他们和贝微之间是如何感情纠葛的。 “就这？这就是反派系统的给我任务是成为男主女友，以及成为全校焦点的原因？” 白青愤怒地坐起来，“这让我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贝蔷不想知道养父母的死因？”白青不能理解。 “宿主，贝蔷对那些事并不知情。根据行为分析，她只是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她认为只要和方宇楷恋爱，一切都会有改观。” “后来呢？”白青想了想方宇楷，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贝微那种蠢蠢的人，不会是被骗了吧。 “武陈浩因爱生恨，和女主单方面殉情了。” 白青：“？？？” “男主和家里安排的人结婚了，几十年后死了。” 白青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应该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吗？”她从角落里翻出来的童话书，就是这样写的。 “宿主，人生就是这样，不会十全十美。” 白青没想到反派系统那么肤浅，作为一个反派的话，为什么要和男主喜结连理呢？ 真正的反派，应该让那些人得不到想要的，按照班主任的说法，求而不得！ “我下次的语文成绩，一定会提高的。”白青想给自己一朵小红花。 蹲在枕边的黑猫默默道：“宿主，我可以让你拿满分的。”作为一团其他人看不到的能量体，想作弊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白青是哪种人吗？我现在是贝蔷，不能暴露自己。”黑猫不想说，其实她早就漏洞百出了。不过这个世界太过于安全，它没有提醒罢了。 “小白，你负责寻找能源。我负责完成任务。” 白青握了握爪子后，看了看天色，穿上外套出去了。 韩毅他们的烧烤摊生意不错，白青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她见缝插针地选了几串东西，放在烧烤架上，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今天生意好的有点过分，准备的东西已经没了大半，冷鲜类还好说，家里冰箱里都有，生鲜蔬菜什么的，要么卖完没有，要么现在赶紧采购。 她看了看天色，本来天气预报说凌晨有雨的，现在星星都出来了。 白青凑到正在收钱的韩毅身边，“哥，要买菜吗？” 第20章 来自女主保镖的试探 韩毅看了眼手机，天气预报又变了，说是晴天。现在晚上八点，菜市场早就关门了，最近的大型生鲜超市九点关门。 “等会儿。”韩毅抽出一张纸，用左手笔走龙蛇地写了个清单，又从钱盒里拿了钱。 “不许惹事，快去快回。”上次知道白青打架后，韩毅完全不相信她软萌的表象了。他并不知道诸葛晨讹诈医疗费的事情，如果知道，绝对不是现在温和的态度。 韩毅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好嘞。” 白青喜滋滋接过钱，向旁边摊位借了电动车，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时间有些晚，超市里东西并不全，白青推着购物车小跑着把能买的都买了，等回去的时候，才八点过半。 小票和零钱丢给韩毅，她还了电动车，拎着一大袋子菜和混混四蹲在一起处理这些菜品，清洗削皮切块，需要腌的腌，需要泡水的泡水，需要串起来的串起来。 白青一只手做得不亦乐乎。 赚得钱他们是人人有份的，有钱就可以给韩毅改善伙食，白青是最积极的一个。 她早先放在烧烤架上的东西，早就被混混一烤好了，放在低温区温着，混混一朝她招手。 “吃完再弄。” 白青飞快地洗好手，凑了上去。 “是她？”正在撸串的两个壮汉，目光隐晦地看着白青，“她就是小姐选的人？能成吗？” “谁知道呢，要不咱们试试？这家烧烤不错，打包带回去些吧。” “老板再来二十串牛肉串，二十串羊肉串，蔬菜看着来三十串。”壮汉之一冲韩毅吆喝了一声。 “好嘞。” 韩毅飞快的在那一桌的菜单上，加上了钱。 吃掉最后一颗玉米粒，白青洗了洗手，在保鲜柜里一抓，正好二十根牛肉串，这是她这段时间练就的绝技。她相信，等她左手好了，就能自己给自己烤肉了。 过了午夜，雨终究还是下了。 韩毅看了眼马后炮的天气即时预报，嘴角抽了抽。好在今天生意不错，哪怕白青另外买了一次菜，也都卖了个七七八八。 夏天总是时晴时雨的，几个人收拾东西，回去睡了一觉。刚过中午，白青就被韩文打电话叫起来学习。 白青用最快速度写好了数学作业，去门诊用韩文的手机拍照，发给数学老师。这几天贝微每天都打电话给她，问她学习进度。白青真的是很感激对方，真的。 白青每天交作业最及时的就算数学，一度让数学老师怀疑她抄了网上的答案。 老老实实做题的白青表示自己很冤枉，她要是作弊的话，上次考试就不至于倒数第一了。 午后，天气晴朗了。韩毅打量了很久天色，最终拍板，今天依旧摆摊。 白青再一次被派出去买菜，她右手拉着小拉车，慢悠悠走在道路上，一边走一边吐槽。 “现在去竹笋都不新鲜了，也没有鲜玉米了。不知道烤鸭还有没有的卖。”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被阴影笼罩了，白青缓缓抬头，就见几个人壮汉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打劫吗？”她问。 “打你。”壮汉一瓮声瓮气开口。 第21章 当然是找警察叔叔 白青眼角余光瞟了眼电线杆上的摄像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韩文说她再打架，以后不能在他家吃饭了。 不能蹭饭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为了维护自己反派生涯中，唯一的乐趣，白青决定跑路为上。 她抓着小拉车向那几个壮汉丢去，看准机会朝着左边的马路跑去，在车流中找了个准确时机，冲到了马路对面。壮汉们连忙跟上，来往如织的车流挡住他们的去路，等他们到对面的时候，白青已经没了影子。 “分头追，一定要探清楚这丫头的底细。” “没问题。” 白青觉得这些人疯了，她顺着窄巷爬上一栋楼，看着将整栋楼包围的那些人，心中有了猜测。 “难道是诸葛晨要报复我？” 毕竟从反派系统那里刚得到的资料来看，诸葛晨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青眉眼微动，看了看对面楼的天台，“想追我？没门。” 她小跑几步，脚下蓄力跳了过去，往下一层走去。却没有直接去一楼，而是在倒数第三层，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警察蜀黍，有几个长得很凶的男的跟踪我，对我就一个人，地址在xx胡同xx，我现在躲在楼上不敢动，好害怕啊。” 打完电话，白青从楼道里的窗户望了望外面，脚步声从楼道上方传来，看来已经有人从对面跳了下来。 她往回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楼层，脱掉外套，丢进垃圾桶里，扎起头发，作势要往走廊深处走。 一个壮汉往下跑，余光看到走廊里有人，发现不是目标，直接往下走去。 “那丫头挺能跑的。” 到了二楼，他和同伴撞上了，“人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共就六层楼，人怎么没了？ “在五楼。”壮汉表情微变，“上去。” 此时的白青，已经踩着空调外机和排水管道跳到了地面。她对从五楼往下张望的壮汉挥了挥手，走进了另一条小巷。 “宿主，可以走这些路线。” 黑猫紧跟在她的身后，规划好了几条道路，城中村拥挤的街道和建筑，是很好的迷宫。不是土生土长在这一片的人，很难第一时间到达目的地，白青坐在矮墙上，看了眼方案，手机突然响了。 “我在……” 半个小时后，白青下了警车。 “谢谢警察蜀黍！” 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眉眼干净，脸上还有这婴儿肥，笑眯眯的，让人看了觉得喜感。 “赶紧回去吧。”上次那个姓韩的民警对她挥了挥手，“有什么消息，会联系你的。最近别乱跑，这说不定是个贩卖人口的大案。” 老韩想不到会是有人针对白青，自以为这样穷凶极恶追了人几条街的人，是犯罪组织。 白青不知道情况，笑眯眯地点头。 韩毅早就接到了老韩的电话，见白青回来，直接打发她回去。 “惹祸精。” 送走了老韩，韩毅毫不掩盖对白青的评价。 “这是意外。”白青笑得没了眼睛，她最近爱笑，实在是这具躯壳很适合这个表情，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特别适合伪装。 回到自己的小窝，白青坐在饭桌上，一边刷作业，一边让黑猫检索。 “小白这里贩卖人口是什么罪名？” 第22章 白青的决心 听完黑猫描述后，白青停笔，歪了歪脑袋，总结道：“罪不至死？” “我接过这种任务吧？”白青依稀记得，她参与过人口买卖的任务。“那个任务后续是什么？” 黑猫甩了甩尾巴，幽绿的眼睛像是有笑意划过。 “主犯一百三十七人，终身监禁。” “我还以为死了呢。” 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摇头晃脑，淡蓝色的笔杆，在她指尖转动了几圈，划过一片片扇形弧度，带起了微弱的清风。 黑猫没有情感的音调，多了几分急促。 “宿主，请遵守当地法律法规。一国一法是文明的基石。不同的法律，间接促成了不同的文明。” 白青低头，苦思冥想八百字的小作文。 一直到晚上，她还有三张试卷没有做完。今天周五，下周一她就要回学校了。这些天不用去上学，伤倒是好的挺快。 到了摊位那边，韩文也在，作为一个医生，他严令禁止白青吃烧烤，自己倒是吃得红光满面。 白青只能蹲在烧烤摊对面，吃隔壁买来的卤煮。这家没有韩毅做的好吃，填饱肚子是足够了。 吃完晚饭，白青就被韩文打发回去写作业。 “下次考试，我不想看到你倒数第一。”韩文阴渗渗地笑着。 “不会的。”白青早就下决心，至少倒数第二。回家总算把剩下的试卷写完，她打开家门，见对面门缝里有光，便知道是韩文回来了，韩毅这个时间还在烧烤摊。 她蹑手蹑脚地锁上门，避开老旧的防盗门，走了出去。她饿了，要去吃夜宵。 方宇楷最近发现了一条不错的路线，从老城区一直到比邻f市的环山公路，这条路虽然经过老城区人流和车流会多一些，但环山公路晚上一般是没有人的。 临崖的路，没有挡板，很适合找刺激。 今天他叫了几个朋友，去踩点探路，准备过几天来场大的。 穿好短身高腰的骑行服，方宇楷拍了拍挂在自己机车上的头盔。 “走了。”他踹了一脚凑在一起玩手机的几个兄弟。“老城区人多，不好走，赶紧出发。” 来y市后，他就没有放肆玩过，总算提起来点兴致，自然就要麻溜迅速，趁着夜色交警比白天少，飙车玩。 武陈浩率先跨上机车，一声招呼不打，就冲了出去。 方宇楷不由笑骂，“这小子急什么？” “今天浩子是失恋了。” “失恋？他恋了，我怎么不知道？”方宇楷印象中没有这回事儿，他们几家是世交，虽然他刚来这座城市，还是和他们很熟悉的。方宇楷肯定，绝对没有这回事儿。 “就那个贝微。你同桌。” 诸葛晨挤眉弄眼，骑上车，很快追了过去。 “贝微？”方宇楷手里的车钥匙掉了，“就这？”他不明白，武陈浩怎么就看上了贝微。虽然长得可以，可…… 想到自己那个爱管事的妈前几天电话里说的介绍对象，他蹲下去捡钥匙的动作顿住了。 那个贝微不就是他妈说的那个？方宇楷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武陈浩。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抢什么，对不住个毛线。 第23章 白青的炭烤五花 追上诸葛晨，他问了几句，才把前因后果弄明白。 武陈浩从小就喜欢贝微，一直将这个念头藏心里，所以他们几个才不知道。今天这小子终于鼓起勇气告白了，结果喜闻乐见地被拒绝了。 “就这？武陈浩看上贝微哪里了？” 方宇楷觉得贝微除了长得不错，个性软绵绵的，没有什么优点了。至于学习成绩，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贝微今年去m国参加夏令营，你问武陈浩去不去。”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诸葛晨突然笑了。 “我去说，他肯定去。要我说，实在不行就……” 诸葛晨的声音被方宇楷一个目光钉在了喉咙里，“葛晨，我怀疑有反社会人格，并且有证据。” “是吗?我去医院看看。”诸葛晨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他只是喜欢玩而已。 “直接去精神病院。” 方宇楷的一句话，让诸葛晨脸上染了阴霾。 油门一踩到底，方宇楷扬长而去。 白青将手里薄厚适中纹理清晰的五花肉放在烤炉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油脂冒出来，滋滋作响，看准时机翻动，又学着韩毅说的那样，洒烧烤料，香味爆发的那一瞬间，她满足了。 这是今天晚上她的第七次尝试，第一次接近成功。 前几次失败品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她这次一定要成功。 就在她准备最后刷上蜜汁的时候，被人拉着领子用力扯向身后。白青眼睁睁看着烧烤架上的五花肉，连同架子里的炭火一样，翻了一地。 “我的肉！” 韩毅松开揪着她领子的手，踢飞脚边通红的木炭，“收拾一下吧。” “毅哥，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闹市区也敢这样骑摩托! 今天的烧烤已经卖完，客人已经离开，虽然座椅倒了一地，倒是没有人受伤。韩毅松了一口气，伸手在白青眼前晃了晃，让她回神。 “收摊。”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小混混的问题，自顾自用火钳将飞了一地的炭火夹起来，丢进水桶里熄灭。 刺啦！水蒸气蒸腾而起，白青揉了揉眼，黑猫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是男主，是男主，是男主。宿主去攻略他！”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方宇楷，黑猫有些激动，完成任务的关键点在男主身上。见白青不为所动，它连忙找理由。 “宿主想想你那好不容易就要成功的碳烤五花肉，好吃的五花肉。” 白青默默转头，那队摩托只剩下了尾灯。她跳上小混混们用来拉货的三轮车，没拔车钥匙的三轮车，神龙摆尾般，在原地打了个转，朝着摩托车尾灯冲了出去。 “贝蔷！”韩毅伸了伸手，没来得及拦住人。 气得他翻出手机给白青拨了个电话，对方一秒后就接了。 “你去干什么？你追的上？追上干什么？” “找方宇楷。”白青自认为是个有原则的人，让她去对男主表示什么她做不到，找茬她熟。 黑猫配合地变成一串光点，给她指引道路。长长的，别人看不到的绿色光点，照亮了白青眼中的路。 “小白还有多远？”白青看了眼电量，混混一每天给车充电，城东城西来回一趟，电量就剩下不多了。 “一公里，他们停下了。” 老城区地势较低，出城的路是上坡，白青将油门加到最大，慢悠悠爬上陡坡，发现了停在公厕前的摩托车。 公厕里传出了争吵声，大概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白青听了一耳朵，是关于贝微的。 第24章 告状小能手上线 她咧了咧嘴，蹲在地上，摸索着把这些车轮胎的气给放了。毁我烧烤，放你气门。白青觉得自己很讲道理，做完这些，她掉了个头，不用加油门，直接松开刹车，三轮就滑了出去。 她还掏出自己手机，给自己放了个背景音乐。 “独爱自由，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大不了十里孤村讨水酒， 大不了千年古刹词一首， 大不了一叶漏船泛中流， 大不了什么都，什么都，什么都， 都没有没有。” 白青瞟了眼手机，这是混混三给她传的歌，名字叫《女侠》。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公厕，她嘿嘿笑了。 “宿主你这样无法吸引男主的注意力的，他不知道是谁做的。” “恩？”白青虚虚放在车把上的左手，手指蜷曲了下，最近伤口恢复的很好，已经极少有疼或者痒的感觉了。不过现在她手有点痒。 “小白啊。” “宿主怎么了？”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人工智能了，不是吗？” “是的，宿主给了我很大权限，我有概率会产生真正的情感。” 回去的路，都是下坡，偶尔有上坡，也是微不足道的，不需要加油门就能下去。 白青眯眼看了眼天空，距离城市稍微远了一点，星光就已经璀璨起来。沉寂的夜空上，点缀着碎裂迸射而出的玻璃般的星星。 “我是说……”白青顿了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人工智能了，什么时候能完整破解反派系统？” 绿色光点飘动在她面前，从原本的欢快流淌，到现在的停滞。光点穿过她的身体，被远远甩在身后，聚集成一只肥硕黑猫的样子。 “宿主能源危机是一直以来的问题。” 黑猫一瞬便到了白青眼前，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给我足够的能源，我能做到。” “别学我说话的语气。”白青低垂眼皮，“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完善自己的算法，尽快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而不是个智障。” “小白你看韩文手机里的人工智障，人家就能用电能当做能源。” 黑猫无法克可说，甚至有点想试试反派系统说明书里说的惩罚机制。但它还没有完全破解，当前进度百分之零点几…… “还有两个月又三天。请宿主做好承担任务失败的可能。” “任务这么简单，为什么会失败？” 白青把玩着手机给贝微拨了个电话，已经是午夜，很久之后，贝微才接通电话。 “贝蔷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白青看了眼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的韩毅，咧了咧嘴，“是啊，睡不着，想到快要考试了，就睡不着。方宇楷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他们学校现在一周一次考试，这次她完美避开了。 “方宇楷？”对方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倒数第一。”现在学校是周四考试，周五下午公布成绩，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们竟乐此不疲。 “这样啊。”白青踩下刹车，让韩毅上来。 “我今天吃烧烤的时候，他骑摩托把烧烤摊给撞了就跑，人老板急得团团转，你能联系上他吗？倒是没伤到人，很多东西撞坏了。” “老板也是小本生意，现在找不到人，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 “好吧，我以为你们同桌，说不定能有联系方式，我明天问问班主任吧。贝微早点睡，晚睡容易脱发。” 说完，白青挂断电话，和韩毅一起将自行车搬到三轮上。 睡梦中被吵醒的贝微，看着单方面挂断的电话，有些抓狂。 “我早就睡了。” 第25章 反派爱我光环? “可怜我那焦香四溢的五花肉。” 三轮车借着地势，一路滑行，白青忧愁极了，她为数不多的一次烤肉即将成功，被方宇楷他们给毁了。 “万恶飞车党。” 韩毅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后脑勺，伸手戳了戳她扎成小揪揪的头发。 “你干什么去了?”他本以为追上她后，有一堆烂摊子需要料理，结果出乎意外，白青居然没有惹事。 “车轮气放了。”白青看看手机，考虑要不要现在给班主任打电话。想了想，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行了。”韩毅不知道这小姑娘哪里来的火气和勇气，居然比他这个摊主还要生气。 不过睚眦必报的样子，真有点像只呆头鹅，村头一霸。 于是他做出一个决定，“明天吃鹅，你早起去买一只。” 白青自然不会反对，回到老城区，已经快要两点钟。韩毅回去睡觉，小混混们负责收拾东西，打扫卫生，和买菜，他们要六点左右才会去睡觉。 白青最喜欢逛菜市场，尤其是大宗采购，将冰柜冰箱装的满满的。她帮忙整理好桌椅板凳，混混一已经开着面包车过来。 “走，好多东西要买，毅哥吩咐要大几千的货呢。” 白青第一个跳了上去，凌晨的早市和平时去的菜市场不同，更加偏僻一些，采购量也大很多。 除了鲜的牛羊猪肉外，还有蔬果在另外一个区域，y市是附近最大的蔬果中转站，在这里能买到很多种类的蔬菜水果。 白青凭借着自己这张嫩脸，买了一小框杨梅，在角落的水龙头下洗干净，坐在车上一边吃一边等混混一他们回来。 作为韩毅的狗腿子们，他们深得教诲，选材料异常讲究。 白青开着车门，盘腿坐在后座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搬运输送着各种吃的。 “宿主，反派系统的资料中，韩毅会喜欢上贝微，是方宇楷和贝微在一起的最大阻力。” “嗯？”白青噙着杨梅，歪头看它，“我哥不是最喜欢做菜吗？” 白青回忆了一下，觉得韩毅最爱的恐怕就是做菜了。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手艺却很好，她有时候怀疑混混四个之所以对他马首是瞻，是因为那口吃的。 “我哥都做了什么？”她叫的熟稔，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黑猫早就习惯了她这种不要脸，有奶就是娘的做派。 “贝微最崇拜的就是韩毅。” 白青：“？？？” 那天在派出所她也没看出贝微对韩毅有特殊之处，什么情况？ “这是隐藏任务，需要任务者点满韩毅的好感度。” “现在好感度多少？”白青觉得小白可以回炉重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说。 “好感度百分之百，隐藏任务完成。任务奖励为：反派爱我光环。”黑猫停顿了一下，“反派系统有特殊能量来源，此任务奖励无法提取。” 白青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好感度为什么是满的，还是吐槽那个‘反派爱我光环’。 “小白你忘记了吗？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智能了，为什么不能有用点呢？” “宿主，我都初始资料和配置都是你做的。” 第26章 将反派系统放出来了 白青不想吃杨梅了，她感受到了来自小白的恶意，也想不明白韩毅的好感度为什么会是满的，男女主现在加起来才刚刚过百。 她顿了下，问：“女主现在对男主好感度多少？” “47。” 上次查询是49，白青没想到一个电话过去，好感度只少了两个百分点。 “男主对女主呢？” “59。” “发生了什么？”白青觉得男女主之间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不知道。 “反派系统还未解析完成，无法得知原因。” 混混一带着货过来，就见白青抱着一筐杨梅，吃了一嘴红紫，手指也是紫色的。 “小贝贝你是来吓人的？” 招呼她帮忙摆东西，等另外三个人回来，面包车装的满满当当，白青缩在第二排的角落里思考人生。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意识到，小白的能源不足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从前她从不用在意这个问题，小白会自己购买能源。 白青习惯于给小白最高权限，它会把一切料理清楚，只需要告诉她需要的结果。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小白的能源短缺，造成的问题有多大。 如果放任不管，小白很有可能在之后的任务中，无法给于她任何帮助。 和小混混们一起处理好需要立刻处理的食材，白青踩着天亮的边缘，转进自己的家。 刚关上门，她就将黑猫叫了出来。 “小白，把反派系统放出来吧。”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吞噬掉这个能量体，就先拿来用吧。白青不相信，自己没有机会找到能源。 “宿主，现在我的运行是基于掠夺那个未知来源系统的，把它放出来，我的能源坚持不到这个任务结束。” 黑猫蹲坐在白青面前，像寻常猫科生物般，舔了舔爪子梳理着毛发。 “对方的危险性不可预知。” “小白它的系统不能为你所用，我们就用它的能量。留个暗门，把它的能量分过来。” 晨光微熙，穿过玻璃窗，将蹲坐在门后的人影拉长，白青眼皮微垂，看不出情绪。 “放出来吧，剩下的交给我。” 黑猫无声消失在原地，强光下淡绿的光芒有些暗淡。 “本世界为《那个同桌是学渣》的配角线任务，任务目标：男主方宇楷，反派韩毅。” “任务要求：好感度达到百分之百。隐藏任务奖励反派爱上我光环*1，持续时间一个小时。请查收。” “当前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七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女主贝微好感度百分之六十八，触发任务——姬友的祝福。女主好感度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将有机会获得男主老婆爱上我技能。” “通过混混一二三四触发支线任务，拆迁队的秘密！此为的可选任务，请宿主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是否接受。” “叮！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力量波动，重新判定宿主等级身份。记忆检索中……宿主请开放记忆，以供系统判定。” 白青绷着死鱼脸，看着面前蹦来蹦去的黑色光球。她意识到这货和小白的不同之处，这简直就是个话唠。 “说重点？” 她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核心。 第27章 白青的身份 “你为什么能碰到我？”黑色光球尖叫出声，“那只猫你碰不到的！” “难道是你们故意设局！没想到本系统特地布的局，竟然被你们察觉了！真是失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那只猫也奈何不了我，只要我不愿意，谁也别想得到我的身体！” “小白碰触不到实体，是它自己设置的。至于你……不要附身在乒乓球上，谢谢。” 迟到了将近三万字的系统和宿主之间的会晤，在沉默中结束了。 反派系统尴尬地脱离乒乓球，冲到白青面前。 “请宿主配合任务者登记和等级判定，这是新手任务分配任务的依据。” “直接最低等级吧。”白青站起来，从厨房里找出来一个玻璃罐，将反派系统塞了进去，拧紧盖子。 “你骗人！我现在是能量体，你能碰到我，绝对不可能是一级。” “长这么丑，以后叫你小美好了。” 玻璃罐被丢进水槽里，小美轻而易举地钻了出来。它跟在白青身后，进了卧室。 “宿主，请尽快完成任务。提前完成任务，有奖励奥。” 白青拉起薄被盖在头上，“什么奖励？” “伪·主角光环，反派战胜主角的绝佳利器。” “不要。说好任务时间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白青当反面切断与小美的沟通，闭眼睡觉。 她却不知道，与反派系统失联很久的总部，终于建立连接后，此时正一片混乱中。 “找到匹配对象了。” 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年轻人，从一堆结果中，调取出匹配度最高的一个。 “白青，联邦首都星联邦学院上一届机械系毕业生，曾参加过一次s级任务，以先遣队的身份潜入星盗的运输船，解救上千人质。” 年轻人顿了下，看向身后的指挥官，“一个毕业生，怎么会有资格参与s级任务？资料显示，她是在执行另一个s级任务的过程中失踪的。官方披露，白青疑遭到星盗报复性暗杀，已经组织军队讨伐星盗。” “闯祸了。” 指挥官迅速调取资料，“军部上次送来的实验对象，就是那次星盗团伙的人。几百人，一旦他们发现白青的身份，可能会报复。” “长官，要停止这次任务吗?这太危险了。” “任务进程不可逆，希望她可以完成任务。她分配到的系统是什么？” “反派系统，是刚上线的1.0版本，还在试验阶段。”年轻人全面展示了反派系统的数据。 “那个军部特别要求，希望我们研发用来惩戒废除死刑后被判终身监禁犯人的系统？”指挥官暗叹一声，“她运气不太好，调整下权限，把原本的惩罚机制取消吧，只要她能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我们就有机会，把人带回来。” 年轻人扶了扶眼镜，很想说，反派系统1.0上线后，一直没有人完成过任务。 “你先负责这里，我去给军部打个报告。我们一直在低等位面抓取幸运儿，抓取到白青，一定是军方的任务路线出问题了。” 指挥官刚走两步，突然感慨道：“军部原来是在找借口打星盗的啊。” 第28章 这好感度我不要了 白青是被电话吵醒的，她看了眼来电，发现没备注不认识，直接挂断。 三次后，对方依旧打电话来，她爬起来接了。 “谁？” “是你放的气？” 白青睁开眼，看着因为潮湿而斑驳的天花板，意识缓缓回归。 “叮！宿主接到了男主方宇楷的电话，请宿主再接再厉。” 黑色小团子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兴奋得像只傻狗。白青觉得，今天的小美和昨天有些不太一样。 “是我。” 方宇楷本有一大段话要说，听到对方冷淡的两个人，突然愣住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 挂钟的指针即将到中午十二点，白青跳下床，熟练地单手穿衣服，忙碌中还不忘拉仇恨。 “谁让你撞翻我五花肉！”她容易吗，总算要成功一次，被这群飞车党给毁了。“再有下次，我还这样干。” “嘤嘤嘤，宿主不要对男主那么凶哇。” 白青打开家门，直冲对面的韩毅家，昨天晚上说吃鹅，她凌晨回来的时候特地买了一只肥腻的鹅。 还是女主大人好，预支的保镖工资早就到账，不止让她还清了打人进医院的医疗费，还有闲钱买吃以及给韩毅生活费凑饭钱，简直不要太幸福。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白青宁愿选女主。 进了韩毅家的门，白青直奔厨房，鹅骨架正躺在躺在冒泡的砂锅里，剃下来的鹅肉，一半凉拌冷吃，一半和豆皮之类卤在了一起。 剃肉？白青捞豆皮的手顿了一下。 “哥，你手好了？” 她话音刚落，韩毅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方宇楷，你怎么在这里?”白青印象中这两个人应该关系很不好的，上次方宇楷看到韩毅都红了眼的。 “我来赔偿烧烤摊。”方宇楷皮笑肉不笑打量她，“没想到是你干的。” 有内鬼！白青朝韩毅看去。 韩毅对她摊了摊没有受伤的左手，“他来帮忙做饭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 “叮！宿主看我看我！男主和反派是同一期训练营的奥，他们去年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男主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奥。请不要惊慌！” “反派好感度已拉满，男主好感度当前65，请再接再厉奥。” 白青表情僵硬一瞬，好感度什么时候涨的？这反派系统行不行啊，怎么坏掉了？ “她这是傻了？” 方宇楷抬了抬手，想戳戳白青脸上的婴儿肥，被韩毅挡住了。 “吃饭。” 白青迅速表态:“我去给文哥送饭。” “送过了，过来吃饭。“韩毅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路过她时，揽住她低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青绷着脸不说话，她觉得小白是个人工智障，之前给自己的资料居然是删减版的。 “不惊喜，不意外。” “叮，反派韩毅好感度-1。” 玩呢？白青窥了眼对方的表情，连忙点头，“意外，很意外。哥，我电话是你给他的啊。” “不是，是贝微给的。” “叮！反派韩毅好感度+1。”白青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反派果然是反派，好感度说加就加，说减就减。 吃饭的时候白青疯狂给方宇楷夹菜，她要尽快完成任务，远离这个任务世界。 一顿饭下来，方宇楷的好感度是66，韩毅的好感度是89。 第29章 狗啃刘海和约战 白青想自闭，这是什么修罗场？哥啊，我只是单纯把你当饭票啊，别在好感度上搞事情了。 吃完午饭，方宇楷没有走，居然要蹭晚饭。 白青缩在角落里看电视，默默打量那两个闲聊的人，半个小时后，韩毅的好感度又降了三个点。 白青决定，放弃刷韩毅的好感度，太难搞了。 到了出摊的时间，她第一个冲出去。 “小美，不用播报韩毅的好感度了。方宇楷的好感度到99再告诉我。” “叮！好的，宿主。” 小混混们看到方宇楷，表情都变了变，这段时间他们没少和方宇楷打架，现在看到自家老大和他谈笑风生，都有些恶寒。 “小贝贝毅哥是不是被收买了？”混混四蹲在街角，递给白青一把瓜子。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白青鼓着腮帮子，拨了拨自己已经长了的刘海。她看了眼同样嗑瓜子的混混四，这人漂了一头黄毛，新长出来的黑头发有些长了，看起来有些怪异。 “走，剪头发去。” “我才不要！” 走进旁边不大的理发店，白青指了指混混四的黄毛，“黄色的剪掉。”又指了指自己，“刘海太长，要短。” 不久后，白青是被混混四拖出去的。 “都说了不剪，那是我大舅妈，手艺不好。”混混四的一头黄毛，被剪成了毛寸，新生的黑发直愣愣立着，乍一看有些眉目清秀。 白青原本要戳进眼里的刘海被剪掉了一寸多，成了眉上刘海，还有点狗啃的样子。 “放开我，我要剃光。”没脸见人了。 “冷静冷静。” 一整个晚上，白青和混混四都在角落里不愿意见人。方宇楷绕着画蘑菇的人走了一圈，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换个呆萌的表情就合适了。” 白青咧嘴，对他呲了呲牙。 方宇楷觉得她表情有趣，逗她道：“和韩毅约了比赛，他去不了，你替他怎么样？” “什么比赛？” “呐。”方宇楷用下巴指了指骑机车过来的几个人，“敢吗？” 白青以前只在教材里看到过这种交通工具，她曾比照教材做过一个模型，和面前这辆车还是有些区别。 她看向韩毅，“赢了有奖励吗？” “赢了回来吃火锅。” “好啊。”白青笑眯眯点头。“我没车，给我一辆。” …… “那是个疯子。” 坐过白青驾驶的飞行器的同僚，都这样评价。 第二天凌晨，周日。 白青被韩毅敲窗户叫了起来，和方宇楷等人的飞驰而过不同，他们一行人骑着小三轮，优哉游哉往山上走。 “你行吗？”在路上韩毅问。 “行啊。”白青咧嘴笑。 到了约定地点，方宇楷说了路线，并在车上装了定位设备。 方宇楷选的是一条废弃的环山公路，大多临崖，很考验骑手的心理素质。他促狭地看着白青，“怕了，可以放弃。反正本来是要和韩毅比的。” 小白已经帮助扫描了车辆的基本数据，小美提供了路线导航。 白青看了眼初生的骄阳，从方宇楷手里抢过一把钥匙。 “废话什么？走。” 第30章 白青从不惧这些 她骑的是武陈浩的车，武陈浩百无聊赖地看着设备里奔逐的几个小点。正看着，突然嗅到了香气，转头就见韩毅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凉棚，支起炉灶，甚至还带了保温箱装冷饮。 “你们是来郊游的？那条路可是死过不少人，你们不怕出意外？” 韩毅白了武陈浩一眼，“贝蔷那么怂的一个人，敢去就是不怕。” 几个人能放心，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他们已经习惯白青碰到交通工具后的各种蛇皮走位。 一辆电三轮在她手里能开出过山车的即视感，他们不会说，其实那座山他们和白青一起走过，韩毅伤了手不能开车，是混混一开的，到了坡上，混混一不敢开了，还是白青开上去开回来的。 他们不担心安全问题，只担心白青能不能快点把山上的竹笋挖回来。 “你们还是人吗？”他们的沉默，在武陈浩眼中成了冷漠。 红汤咕嘟嘟冒着泡，里面是韩毅之前做的卤煮。热气腾腾地切碎，当做早饭吃了，让人异常满足。 吃完早饭，几个人开始准备中午的火锅，韩毅带来了全套装备，几人配合默契地准备食材。 武陈浩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今天根本不该来，他是多余的，这些人吃火锅不带他。 白青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找到掌控速度的感觉，她冲上荒无人烟的山顶，挖了几个竹笋，直接调转车头冲了下去。 “叮！即将和男主擦身而过，宿主要不要来个飞吻刷好感度？” “闭嘴。” 白青无视避让的方宇楷，减速会车后，如同脱缰的野马向山下冲去。火锅它不香吗？ “宿主任务限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会重启任务奥。” “吃了这顿再说。”白青无情道。 “叮！超过一定次数未完成任务，会触发惩罚机制。” 白青停下车，取下头盔喑声问：“什么惩罚？” “s级难度任务奥。这个世界是新手任务，没有等级的奥。宿主这个世界很安全，但不要因此失去警惕奥。一旦进入s级任务，无法完成就只能无限循环奥。” “吃完这顿再说。” 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引擎声，白青才再次上了车。 第一个到终点的是白青，她比第二个早了了两分钟。混混一迅速接过她递过来的竹笋，去皮清洗切片，入锅。 方宇楷回来的时候，白青已经吃了个半饱，小混混们已经开始整理东西。 等剩下的人回来，遮阳伞已经收起来，几个人上了小三轮一边嗑瓜子，一边让指挥混混一调头。 正要打招呼的方宇楷：“他们是来郊游的吗？” 他看向武陈浩，却见武陈浩表情呆滞地看着手里机器的显示屏。 “楷子，这是个大佬。”武陈浩给方宇楷看了回放。 “山顶停留了三分钟，回来的路上停了两分钟。她在等你们。贝蔷比你快了七分钟，她弯道根本没有减速。” “我那辆车的配置和你一样。” 是实打实的快，不要命的那种快。 白青没过瘾，她想念自己魔改版的飞船，在陨石带冲锋别提多好玩了。 第31章 支线任务完成 复课后，时间在白青刷题的笔尖划过，在贝微给的笔记本书页上掠过。 终于，结束了又一周的周考，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白青第一个冲了出去。 绕着老城区走了慢跑后，白青在街头吃了碗馄饨，路过烧烤摊看了眼，便回家了。她吃饱了，不想刷韩毅的好感度。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跑步去了学校。迅速写完今天要交的作业后，她靠在墙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贝蔷，来这么早？”贝微放下书包，走到白青面前，笑眯眯地掏出一个小盒子。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是一盒手工薄荷糖，白青捏了一颗丢进嘴里，“味道不错。” “贝蔷这次考试有信心吗？能超过方宇楷吗？”贝微饶有兴致地凑过来，圆圆的眼睛满是笑意。“我看到你很努力了奥。” “还行。”原主的成绩并不差，不然也不会和女主在一个学校了。白青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道，“我认真写了。” 历史考试她没有睡着，这是一个进步。白青认为这种文明进程的梗概测试，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而不是让她这种能动手就不逼逼的人来。 第一节课刚结束，白青就被人给叫了出去。 “你的卷子？” 数学组办公室里，一张卷子被摊在办公桌上。 白青看了眼上面的名字，点了点头。 “贝蔷，你做一下理科的数学卷子。” 一支笔被塞进她手里，数学组组长说：“今天的课你不用上了，你写理科的卷子。各科老师那里，我会通知的。” 他现在很气，文科的数学试卷这次年纪平均分131，白青所在的班级平均分131.5。 白青差一分满分，那一分是因为没有按照格式写，被他强行扣的。 成绩的真实性有待考察，真相只能等白青做完试卷了。 “要吃饭了。”做了两张卷子，白青看了眼桌子上的小时钟，学校食堂的饭不太好吃，但能填饱肚子。 “写完了再去。”数学组的老师觉得，这学生当初选错班了。文科成绩明明一塌糊涂，学文干什么？ 最后一张是物理试卷，白青皱了皱眉，停下了笔。 “能先吃饭吗？” “不能。”数学组老师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放学，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你下课。” 白青在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写完了试卷，冲去食堂的时候，已经排了很长的队。等到她了，已经没什么好吃的。 “叮！宿主已完成任务‘成为全校焦点’。任务奖励已下发，恭喜宿主百毒不侵药丸*1，仅限宿主本人使用。” 白青看了看手里黑色的药丸，决定去买面包吃。 回教室的路上，她在公告栏看到了自己完成任务的原因。她的数学试卷以149分的成绩，位列文科单科成绩第一。 她的总成绩排名和单科排名被人显着地圈了起来。某种意义上说，她出名了。从倒数第一一跃单科正数第一的那种程度的出名。 叼着面包的白青眉头一皱，自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回到班里，她被同班同学行了注目礼，这个把他们全班单科平均成绩拉高0.5分的人，是之前的倒数第一。 方宇楷表示，这个世界太魔幻。 白青没有注意那些学生或好或坏的窃窃私语，流言蜚语一直很多，她从不在意。 第32章 我爱文史政治 白青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墙，这里很适合午休睡觉，不会被巡逻的各种人看到。不过她今天的午休注定没有了，诸葛晨又来挑衅了。 “其实你不是人，对不对。”白青盯着这个把她从教室里拉出来的人看，“你是蟑螂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诸葛晨气炸了。“我怎么不是人了。” “我以为打一顿你就不会招惹我了。”白青回忆了一下自己卡里的余额，不知道够不够再打一顿。 “你这个人很麻烦的，如果是以前，我会把你揍得连你爹都认不出你。” 白青认为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在故意欺负自己。 诸葛晨不想多说，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我是想告诉你，最好转告韩毅，他敢回来上课，我就敢再废他一条胳膊。” “你想要哪条?”韩毅的胳膊快要拆石膏了，白青即便不考虑韩毅的好感度，也不能让饭票出事。 “当然是另外一条没受伤的。”诸葛晨觉得白青说的是废话，“就一句话，我不想在这个学校看到他。” “你很狂啊。”白青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火候有点过，吃起来略苦。她皱了皱脸，踮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哥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抱歉我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不过你可以试试来打我，这样我就可以正当防卫了。” 温热的手按在诸葛晨的肩头，“不过这样应该可以。”咔嚓一声，诸葛晨的脸顿时白了。 “你去校医室接一下吧，不会很疼的。” 白青绕开对方，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教室，继续趴在座位上睡觉。 有小白的帮助，她能看到血肉包裹下的骨骼，根据提示的位置让骨头错个位，还是可以做到的。 方宇楷瞟了眼趴在后排的白青，给诸葛晨发消息，“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才得到回复。 “胳膊被卸了，刚接好。” “活该。” 刚结束午自习，白青又被叫了出去。这一次有班主任在，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审视了她片刻，叹了口气。 “我们在商量给你转班的事情，你这个情况不适合在文科班。”毕竟白青的文史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文科班很难考上理想的大学，毕竟选文的话，她有太多弱项。 对白青来说，理科优势更加明显。 “还有一个竞赛，你可以填个报名表。” 白青摇头，“我想学文科，理科不用学。我不想去竞赛，我想回去背课文。” 去了理科班，她就不能和男女主在一个班了。 “这段时间贝微对我帮助很多，老师我可以和贝微坐在一起吗？我想要学好文史政治。” 班主任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想清楚，以你的情况在理科班成绩是很突出的。这次考试你有进步，是咱们班的倒数第七。如果以理科的成绩算，只看今天早上的试卷，你至少是年级前五。” 上午白青做了数理化三章试卷，数理接近满分，化学稍弱有一道试验大题没有做出来。 “我喜欢历史，老师。”白青目光坚定，丝毫不动摇。“那是文明衰落与兴盛的梗概，是灿烂的文化。虽然我学的不好，我依旧很喜欢它们。” 这是联邦主流的论调，白青不认同，也不反驳。 班主任很感动，将方宇楷和白青调换了座位。白青很满意，将男女主分开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分开坐。 第33章 疑管所两条铁律 方宇楷抱着一摞书籍，直接砸在白青桌子上。 “让开。”他败了，比赛败给对方，倒数第二的宝座也没坐住，成了倒数第一。 白青麻溜地收拾好东西，和贝微并排坐下。 “同桌你好哇。”白青笑眯眯的，这位是金主，是让她这些天好吃好喝的金主爸爸，要给好脸色。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不用担心的，我家保镖很厉害。”贝微声音温柔，连目光都是温和的。这样的金主，绝对不能被男主染指，也不能被武陈浩染指。 白青默默想着，其实韩毅还是很合适的。虽然不明白故事中韩毅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上贝微的，但这不耽误她将两个人凑对，并觉得很合适。 学校提前发了高三的课本，白青翻页给小白扫描，她看着历史课本上的插图，有些出神。 这个世界在她眼中虚假又真实，真实的是那些食物和历史。虚假的是，她见到的所有人。 白青环视周围，最终将目光定在同桌的贝微身上。 她无疑是个勤奋好学的人，温柔又爱心泛滥。故事中，方宇楷喜欢她，武陈浩喜欢她，韩毅喜欢她，诸葛晨也喜欢她。最后谁也没有得到她。 方宇楷再娶，武陈浩单方面殉情，韩毅籍籍无名，诸葛晨进了监狱，原主早亡。 白青猛然坐直，所有人结果都不太好，除了方宇楷。如果方宇楷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这些主要人物，白青不喜欢除了贝微和韩毅之外的其他人。如果说，方宇楷不存在，后续是不是就不会发展了？ 她捏着书页的手，颤动起来。这个想法让她异常兴奋，男主不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缺少一个人就不再运转。 “贝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台上老师尖锐发问，台下白青望着板书有些愣神。 “我不知道。”她说。 “贝微你来回答。”老师忿忿看了白青一眼，还说什么喜欢历史，连课都认真听，受伤。 白青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位老师内心遭受了创伤。 她望着窗外的飞鸟，假设出来后，她的念头不断滋生，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放学回家，白青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向小白征集意见。 “宿主联邦有个机构，有两条铁律，可以当做行为约束。” “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有两条铁律，一不得主动攻击智慧生物，二有责任阻止物种或文明灭绝或消失。宿主可以在有限情况下，将其作为行为准则。” 白青想起来了，她接到过这个机构的邀请，因为要出任务，所以并未回复。 “疑管局的规矩。”夜色越来越暗，白青目光停在自己的手上，“我本来想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她临时接到的任务是清缴逃窜的星盗，如果能回去，恐怕这个任务早就被其他人完成了。 “加入行为准则，小白时刻提醒我。” “这是一个深渊，我不想坠下去，至少要记得自己不是个侩子手。”她没有资格，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反派系统躲在角落里不敢发声，总部反馈的消息让它知道，疑管所是他们的宿敌。一个致力于拯救文明，一个致力于消耗文明的光和热。 不小心和敌对组织的人成为了搭档，要怎么应对？反派系统有点方。 第34章 有所提升的成绩 方宇楷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保住了一条狗命。他被刺激到了，不想要混日子，发愤图强超越贝蔷是他默默呐喊的口号。 贝微也被刺激了，她看了白青的试卷，对被扣掉的那一分哭笑不得。 “这次的题很难，你能全对，真的很厉害。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不用沮丧。”所以不要盯住那张只有选择题拿到九分的英语试卷看了，没意义的。 贝微对白青后面大题的解法很感兴趣，顺着思路验算了很多次，白青看不下去，又写了两种计算方式。 贝微感动极了，决心要帮助白青把文科成绩提上去，偏科偏成这样，也是太过分了。 白青受不了对方的零食攻势，老老实实跟着重学了一遍历史，和贝微去了很多次博物馆和图书馆。 小白整理的资料越发多了，渐渐开始隔空和历史语文老师抬杠，单方面玩得不亦乐乎。 期末考试白青的文科成绩总算好了一些。不过卷面上的，非正史非主流的回答，让批卷老师统统给她减了一半分。 “咱们班有些同学，进步是进步了。却总看那些稗官野史，看就看，还写到卷子上，高考可不管这些，答案不对就是零分。好了，从今天开始放暑假。 白青假装这不是在说自己，拉着贝微冲出了校门。 “明天出发奥。”贝微掏出一个纸袋子给白青，“护照和机票都准备好了，明天十点就在这里集合吧。” 至今贝微都不知道白青住在哪里，她很失望。 “要不要明天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会很早到的。”白青笑眯眯看着贝微旁边接她的保镖，“不用担心，我不会迟到。” 原来上次被她送进警局是贝微的保镖啊。 “贝微。”白青叫住要上车的同学，“你真不考虑换一批保镖吗？”这些保镖有点弱鸡。 “他们很厉害的奥，从小就保护我呢。” 白青很想给她介绍联邦最厉害的安保团队，连她都抓不到的保镖，能有什么用？这女主太可怜了，被家人当成诱饵，还有业务不过关的保镖。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某种程度上是个弱鸡的某人，夸下海口后扬长而去。 贝微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陈叔，我这个同学很有趣，是个很好的人。” “小姐，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被叫做陈叔的保镖扶着车门一角，声音略低道，“不久前，我组织人探过她的底。” “后来呢？”贝微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眼中盛满了笑意。 “她报警了，我们被抓了。” “怪不得之前好几天没有看到陈叔呢，一直以为是陈叔生病了。”贝微侧头看了看窗外，车流高峰期行进速度很慢，路过小公园的时候，她突然眼前一亮。 本应该已经回家的白青，正蹲在水池边上逗一只狸花猫。一根火腿肠，她一半，猫一半，一人一猫都是狼吞虎咽。 “陈叔你们很厉害，会保护好我们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 白青抬头，看了眼滑行而过的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又低头打开一颗卤蛋塞进嘴里。 “小白你需要重新建模了，你那个黑猫的形态，一点都不生动可爱。你看小狸花多可爱。” “能源不足，对方拒绝和你交流。” 第35章 牛奶小饼干 白青撸了一会儿猫，遗憾地没有等到诸葛晨过来打击报复。这才死心，回去在烧烤摊帮忙，又吃了晚饭。 “明天我去m国，去一个月。”她往嘴里放了一片烤年糕，脆皮软心的年糕，配上椒盐，瞬间满足。 “恩。”韩毅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白青看出对方目光里的质询，并没有说话。 韩毅偶尔不爱说话，她习以为常。 小混混们凑过来商量要不要让她帮忙带东西，反思了一下存款余额后，瞬间老实了，上菜的上菜，烤肉的烤肉。 白青一心解决盘子里的烤肉，并没有注意韩毅略显迟疑的目光。 天气预报今日有雨，与上次虚晃一招不同的是，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几个人提前收摊回去打游戏，韩文也加入了战局，韩毅只能躺在沙发上玩连连看。 率先躺尸的韩文，将目光转向了嗑瓜子的白青。 “考试成绩现在出，还是开学出。”他之前接到过学校的电话，是劝说白青转班的。 “年级一百多。”白青没注意看，她在测评新买的瓜子好不好吃。 “真不转班？”从老师嘴里听到自家学渣突然异军突起的成绩，还是很震撼的。伪监护人表示，他刮目相看。 白青目光幽幽地看向韩文，认真道:“我喜欢文科，那是文明。” 她的话，让韩毅不由抬头，嗤笑了一声。 白青不和不好攻略的人说话，凑到韩文旁边，看他复活开战。 “别去草丛，有人伏击。” 韩文手一抖，冲进草丛，再次被收割人头。 “文哥，你是不是手不好啊。”白青的功能机玩游戏无能，只能围观。她倒不是不想玩游戏，实在是没什么游戏体验。 “别交闪现啊，对面那个跑得慢，你腿长不用怕。” 韩文绷着脸把手机丢给她，“别哔哔，你来。” “不来，没意思。混三有人去抓你了，混一打boss，混三的人头能给你争取几秒时间拿到就去对面下路带线，压一波兵就跑。” “闭嘴！” 白青默默缩在角落嗑瓜子，她是个木有感情的嗑瓜子机器。 终于韩毅发出了灵魂质问，“吃夜宵吗？” 等了一晚上，就是为了这句话。 “吃！”白青蹲在这里，就为了那口饭。 吃饱喝足回去睡觉，韩文的扑街生涯总算得到了平静，尽管依旧扑街，可没有人骚扰了。 第二天白青起了个大早，先去早市买了灌汤包又蹲点等着奶茶店开门，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餐。 回到家，她把装书的书包腾出来，往里面随便塞了几件衣服，又塞了最近爱吃的糖和小零食。再加上批发部买来的一大包五香炒瓜子，这是她吃了一星期，选出来的最好吃的。 韩毅和她都住在这栋筒子楼的一楼，户型对称，两家的厨房窗户，都对着路。白青出去的时候，扒着防盗网对正在处理食材的韩毅挥了挥手，被塞了一大包点心。 牛奶和鸡蛋的香味冲入鼻腔，白青打开，发现是小饼干。 “烤坏的。” 白青往嘴里塞了一片，笑眯眯点头，“我很好养的，啥都吃。”所以饭票不要大意地扌殳喂她吧。 第36章 水煮甜玉米 她其实可以早上来蹭早餐，不过最近迷上了那家灌汤包。偶尔吃吃外面的饭也是很好的哇。 “给。” 白青伸手，掌心一重，是盒半升装的本地牛奶，这个可以有。她把原味奶茶放在窗台上给对方，背着双肩包，一手抱牛奶，一手拎瓜子和小饼干，慢悠悠走了。 韩毅擦了擦眼睛，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包瓜子至少有五公斤。 这是要当饭吃？ 到学校门口后，白青在还没关门的小超市门口买了一根煮玉米，一边吃一边等人。煮玉米软糯香甜，搭配牛奶很快就被她干掉，吃完不可避免地借了厕所，她出来后，贝微来了。 白青抱着一大袋瓜子，在贝微震惊的目光下上了车，并试图分享小饼干。 “不用了，我吃过饭了。”贝微默默将打包得漂亮的三明治藏了起来，白青的小饼干不好看，奶香浓重，显然是自家做的。 “贝蔷你带的衣服够吗？” 想想后备箱的两个大行李箱，再看看白青的双肩包，贝微有理由怀疑里面都是吃的。毕竟她见过对方从书包里掏出来各种零食的场面，并早已习以为常。 “够的。” 白青出任务，从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口吃的，有衣服穿就行，她从不挑剔。 贝微一眼看穿真相，默默考量自己带的衣服有没有适合白青的，并盘算要不要在机场买衣服。 参加夏令营的一共有二十个人，机场集合时白青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除了一开始就知道要去的方宇楷，还有武陈浩和诸葛晨。白青死死盯着武陈浩，除了男主以外，她还要防备武陈浩。 白·保镖·青表示自己任务很重。 集合好，点完人头，领了各自的机票进入候机厅，白青就开始嗑瓜子。小饼干早就被她塞进书包里，安检不让她直接拎着塑料包装的瓜子上机。她干脆买了个新的双肩包，把瓜子装进去。 贝微没有手提行李，正好一人一个包，完美。 白青试图给女主安利瓜子，并没有成功，倒是诸葛晨凑过来抓了好几把。 水煮烘焙的瓜子，并没有炒制的让人上火，贝微没忍住也捏了一下吧。嗑瓜子是会传染的，渐渐的连领队都加入了嗑瓜子的队伍，二十一个人整齐对坐，一边闲聊一边嗑瓜子的样子，颇为魔性。 白青原计划是一天吃几把瓜子，这一袋勉强能吃一个月，结果一会儿工夫就没了五分之一。带头的人，是最开始强抢瓜子的诸葛晨。 诸葛晨饶有兴趣地坐在她边上，“你上次怎么卸我胳膊的？校医说手法可准了，我都没去告状，义气吧。” 白青默默念叨自愿接受的两条铁律，不想和对方一般见识。 “怎么不理我？说句话，等下机了给你买零食吃。”带一大包瓜子出门的白青，被定义成了贪吃的形象。 “哥屋恩。” 白青皮笑肉不笑，拉着包做到对面的空位上，和方宇楷面面相觑。 “为什么他会去？”诸葛晨有一种特质，白青见一次想揍一次。 方宇楷慢条斯理地剥瓜子壳，“硬贴上来的，撕都撕不下来。” 第37章 红苹果 到了目的地，参与夏令营的二十个人才知道他们是被安排在一个农场里，需要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等价的食物，他们被拒绝使用货币。 这个状态，无疑是不太好的，诸葛晨当场就炸了。 “谁给你们的权利？这是非法拘禁！” 领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这是一次自我求生考验，你们的监护人签字时已经知道安排。你可以拒绝，回去的机票需要自理。” 诸葛晨来的时候，直接被打包，没有带足够的钱，他气呼呼地退回去。 “农场有很多种劳动类型，第一周你们可以抽签选择。” 领队排出一溜儿纸团，“第一周的生活质量，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白青第一个走过去，捡起了最边上的纸团，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是摘苹果。” 纸团很快被分完，有人高兴有人郁闷，贝微冲着白青亮了亮自己抽到的。“和你一样，我们一起去吧。” 白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退了半步跟在后面。原主的常用语言并不包括m国的语言，她不用管那些人在说什么，只要保护贝微就可以了。 她的沉默并没有让贝微失去说话的兴趣，对方拉着白青的手，兴奋地说这次社会实践的意义。之后问了工人苹果园的位置，和摘苹果的工人一起，爬上了运输车。 白青对社会实践的意义没兴趣，她感兴趣的那些苹果，早熟的果子比拳头稍小一些，红彤彤的还带着晨间的露水，看起来格外诱人。 她和贝微的工作是采摘苹果树中段的苹果，一人分了个大麻袋，麻袋里装上足够量后，倒入运输车上的大框里。 报酬是每人每日两磅苹果，差不多是九百克的样子。 一天结束后，白青抱着苹果去领住处的钥匙，安排的住处是个两层小楼，两人一间，白青和贝微选了一楼。 一楼有厕所和厨房，以及一个面积不算小的客厅，饭厅。很快人就到齐了，根据规则，他们想要在这一周过得舒服，需要相互交换不同的物资。 诸葛晨被安排到的是面包房，他带回来的面包很受欢迎，很多人都想和他交换。方宇楷的工作的照顾奶牛，他分到了两大盒牛奶。 武陈浩耕地去了，工资是篮子里的土豆和胡萝卜。 “你们运气都不错。”贝微看了看果篮里的苹果，“这是用来榨果汁的早熟品种，个头小，味道酸甜，苹果味很重，比起直接吃，更适合榨汁后冲淡喝。” 咔嚓，白青咬了一口苹果，表情未变直接吃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看我干什么？”苹果味道不错的，她有洗干净的。 贝微认为自己应该习惯她对食物生冷不忌的态度，沉默了片刻，对众人道：“你们想要怎么交换？” 贝微清楚，她们的苹果并没有什么竞争力，能换到的东西并不多。每个人劳动所得的物资，只够自己勉强一天的消耗。别人交换，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她们交换是为了生存。 “换面制品，我不喜欢牛奶，更不喜欢牛。”方宇楷讨厌自己身上的奶味，更讨厌那些牛。 “我想要牛奶，但要不了那么多，我有坚果，不过是生的。” 第38章 辣酱土豆丝和面包片 “我想要吃面条，有没有面条。” “这里没有咖啡吗？” 白青默默从一直背着的双肩包里翻出一大袋饼干，分给方宇楷了一些换来了牛奶。 “没说不能吃自己带的东西，我有泡面，有人要吗？” 白青成功换得了牛奶和香蕉，并用辣条从诸葛晨手里换来了一个大土豆。厨房是有刀的，她熟稔地削皮切丝，用开水焯土豆丝，并用自带的辣酱拌了拌。 “给你一半，换面包，换吗？” 她行云流水般的刀工镇住了一大票人，武陈浩咽了咽口水，他在面包房一整天，早就饿了。 “换。” 有人提议，将所有食物放在一起统一分配，推选出来一个人做饭，这样他们就都可以吃到可口的食物了。并建议由白青来做饭。 白青用面包夹凉拌土豆丝吃，味道并不好，勉强能吃。 “我不会做饭。”她说。 “那你刚才……”那个刀工，没有几年是练不出来的，众人看在眼里，觉得白青谦虚了。 方宇楷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白青吃掉最后一口面包，见贝微还在吃面包，便慢悠悠剥香蕉吃。 “在家我负责切菜，我哥做饭。我做饭会烧厨房，我家现在的厨房就是我烧的。”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片刻后吃饱喝足的白青和贝微回了房间，只留那些人商量怎么交换物资。 “贝蔷，我们直接进房间，没问题吗？我们是一个整体。” 白青从书包夹层里翻出换洗衣物，不解道：“交换物资需要相互试探，共同分配需要有人开口，一个领袖都没有的团队？” 贝微被噎住了，见白青是要去洗澡，连忙从行李箱找出洗漱用品。 “我给你带了一份。” “谢谢。” 浴室并不与客厅相连，白青洗完澡出来，在走廊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声音。她踮着脚走过，不想和他们说话。 却被厨房里忙碌泡泡面的诸葛晨看个正着。 “贝蔷，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白青回头，就看他正往锅里丢泡面，竖了个中指，拒绝和对方交流径直回了房间。 诸葛晨端着泡面回去，朝方宇楷挤眉弄眼道，“她们两个似乎拒绝加入我们。贝蔷那个包里的东西，不会太多，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回来求我们。” 武陈浩和诸葛晨本就和方宇楷关系不错，可以说是马首是瞻，在其他人相互不熟稔的情况下，方宇楷成为了这个团队的领袖。 武陈浩抬手拍了拍诸葛晨的脑门，“你怎么总是挑衅贝蔷，难不成是看上她了？没发烧啊，你觉得贝家的大小姐会来求你？” 诸葛晨的脸红了又白，最后直接黑了。 “你什么意思？” “那么多人，你只针对贝蔷，是什么意思？”武陈浩笑着，眼中没有任何笑意，“这次你是冲着贝蔷还是贝微来的，你自己清楚。你动贝蔷可以，贝微不能动，懂？” 少年人幽深的瞳仁盯着同伴，像有一场黑色的风暴在酝酿。 诸葛晨自然不会怂。 “你又什么意思？” 方宇楷受不了他们两个的内讧，自顾自上了楼，他选的是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天色已经暗下来，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森林。 第39章 香煎蘑菇三明治 这个团队，从一开始就即将走向分崩离析的边缘，方宇楷明白自己能被当成领袖对待，不过是因为他们是三个人，有天然话语权罢了。 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有小团体产生。 “这是营造了一个微型社会，模糊了金钱的存在，从以物易物开始，建立新的秩序。一个小型的经济实验，真是用心良苦啊。” 方宇楷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历练。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好，除了早早洗漱完毕的白青和贝微。那些人还在讨论的时候，白青已经进入了梦乡。 贝微被她的随意而安影响，第二个去洗澡，回来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白青起了个大早，绕着住所走了一大圈，意外地找到了几颗蘑菇和一些浆果。 经过小白检测后，得知它们没有毒素，白青满意地带了回去。她踏着晨曦和薄雾回去，其他人陆续醒来。 “早啊，诸位。” 白青笑眯眯地看着那些人，“有人吃蘑菇吗？” “你哪里来的蘑菇？不会有毒吧？”诸葛晨揉着眼睛走过来，狐疑地看着白青手里那捧沾染了湿润泥土的白色蘑菇。 白青不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路过，进厨房将蘑菇和浆果清洗干净。昨天睡觉前贝微说自己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做饭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贝微进厨房的时候，就见所有东西已经料理好。 看了看蘑菇，她想了想，说道：“快要去工作了，直接煎一下吧。我记得有人昨天带回来了花生油。” 白青从角落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晃了晃。 “我用小饼干换的。”韩毅的小饼干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硬通货。 早餐是热牛奶和香煎蘑菇三明治，饭后水果是采摘不久的浆果，味道并不算好，胜在新鲜。 吃完饭，白青积极地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冲了出去。 因为熬夜刚起床的方宇楷，下楼就收到了来自伙伴的炙热目光。 “什么味道这么香？”他闻到了空气中的甜香，是吐司面包和热油激发出的香味。 “早餐吃什么？”诸葛晨问。 “有面包和牛奶。”方宇楷回忆了一下，“今天可以看看能不能换到一些果酱，这样吃起来更有风味。” 白青喜欢摘苹果，一个个红红的苹果在她眼里都是惊喜，她的速度很快，和她搭档的贝微和工人苦不堪言。 “贝蔷不用那么快。”载货车在狭窄的通道之间移动，白青的速度大大加快了载货车的行进速度，他们还没摘完这片区域，白青已经踮着脚把一臂之内的果子摘完了。 衬托得他们在偷懒似的。 负责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有些哭笑不得，和领队商量了之后，将白青安排去捕鱼。 “鱼塘里的鱼可以上市了，一天的报酬是一条鱼。”领队知道白青对m国的语言并不熟悉，干脆自己去和她解释。 “可以和她一起吧。”白青指了指和苹果对线的贝微，“我们是一起的。” 一个合格的保镖，应该形影不离，白青不想让贝微远离自己的视线。 “可以。”领队点头，这只是让他们体验生活而已，不需要过于严苛。 “我可以要盐和米吗？我们两个人，要一条鱼，剩下的换成盐和米。” 白青的胃口被韩毅养刁了，不想吃没滋没味的东西。 领队无语地看着她，本以为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最早钻漏洞的会是她。 “并没有说不能换其他劳动所得，与其和其他人换，不如和你们换。”白青扬起毫无攻击力的笑脸。 “可以，不过你要自己去沟通。” “没问题！” 第40章 玉米浓汤和煎鱼 拉网捕鱼对贝微来说是一种挑战，她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东西。 “你在这里等着，弄完后我们去换东西，有人接近你就叫我。”白青拍拍胸脯，抓鱼这种事情，她还是会的。 农场有专门的拉网机，白青要做的是将渔网丢出去，网到鱼后，拉网将鱼装进车里就可以。 她和贝微的任务是将一辆小皮卡装满。 跳上小渔船，白青让小白扫描，了解这艘船的基本构造后，如同一匹脱缰野马般在水面驰骋起来。 “小白扫描下鱼最多的地方。”不想被贬低为人工智障的小白很快划分出区域，并给出了最合适的捕鱼方案。 中午，白青拎着两条大鱼和贝微一起找到了农场里负责做饭的厨师。 由贝微负责沟通，以白青帮忙处理食材，贝微负责摘菜的条件，获得了蹭饭的权利，前提是她们要自己提供食材。 白青的刀工韩毅从没有挑剔过，更不用提对刀工要求并不严格的m国厨师了。厨师答应她们的原因，就是白青那手片鱼肉的刀工。 “好了！”贝微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中午可以吃糖醋鱼吗？”白青饿了，“脆脆外壳的糖醋鱼。” “可以吃玉米浓汤和煎鱼。” 白青表情顿时垮了下来，饭票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吃完饭，白青就开始在农场里溜达，厨师说这个农场种植了很多种农作物，还有一些野生的水果。 “贝蔷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贝微看着走走停停的白青，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我在巡逻。” 白青看到树枝上五彩斑斓的毒蛇，默默拉着贝微离开。 “巡逻什么？”贝微觉得自从到这里，白青就有些奇怪。 “这是一个保镖的自我素养，熟悉地形。” “贝蔷你好认真，其实我有保镖跟着的奥，不过他们没有出现而已。他们会保护好我的，不用担心。” 白青不置一词，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无人机上，无声翻了个白眼。她抬指朝着无人机勾了勾手指，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垃圾。”她无声做出口型。 不是她不信任那些人，在她眼里那些都是垃圾。转了一圈后，白青和贝微去香蕉园帮忙采摘香蕉，得到了一磅香蕉的酬劳。 四根不算大的香蕉，一人两根，回去的路上就吃完了。 “晚上吃什么？”贝微问，她有些饿了。 白青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不远处厨房门口的水池，“还有一条鱼。” 晚饭是煎鱼和玉米饼，白青有些颓废。她处理着框里的土豆，目光空洞地看着调制酱汁的厨师。 “明天，早上，薯条。”厨师用蹩脚的语言，试图和白青交流。这个亚洲女孩让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就连偷懒都游刃有余了。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尤其是她分担了枯燥的处理食材的工作。 “你，厉害。” 白青点了点头，并不和他说话。小白的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语言壁垒不是问题，她只是不想和任务以外的人过多交流。 她扮演着一个不善言辞的勤劳亚洲女孩，仅此而已。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与其他人瘦了一圈不同，白青和贝微没有太多变化，甚至因为那个m国厨师投喂的高糖食物而胖了一些。 所有人都很忙碌，除了一个人能干两个人捕鱼工作，甚至中午前就能完成任务的白青。 “她有一双神奇的眼睛。”渔场的工作人员这样评价她。 第41章 热狗 第二周，有了新的安排。 除了基本的劳作外，还会有外出采购的任务，白青和贝微也接到了委托，去镇上取厨师一个多月前网购的快递。 贝微有驾照，她们向厨师借到了一辆老旧的小卡车。 刚驶上去镇上的路，她们就被拦下了。 “怎么是你们？”诸葛晨震惊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嗑瓜子的白青，“你们这些天干什么了，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你们活得有滋有味。” “不好吃的。”白青摇头，她不太喜欢这里的饭。 失去饭票的第八天，想他。 她的话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得瑟，得知他们是要去镇上采购，负责开车的贝微指了指车斗。 “只有那里可以坐了。”这辆车只有两个位置，方宇楷他们想要搭顺风车，只能坐在后面。 白青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方宇楷，最近她早出晚归，除了伙食不太好，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她已经巡视了整个农场，人员配置也都摸清楚了。 现在看到方宇楷，她想起了还没满的好感度，默默递给对方一小袋泡芙和一把瓜子。 好感度要怎么才能增长呢？白青想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个问题。 反正她已经让小白修改了任务完成的条件，只要男女主不会在一起，她就成功了。 方宇楷不知道白青心里的小九九，几个人爬上车，分吃了泡芙，百无聊赖地嗑起了瓜子。 贝微的车技不太好，走的很慢接近中午才到了镇上。方宇楷他们有长长的购物清单，刚到就跳下车采购了。 白青和贝微只需要取快递，将超大个头的快递搬上车，她们等方宇楷他们采购完一起回去就可以。 贝微提议在周围逛一逛。 “我们去吃饭吧。”贝微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银行卡，“我藏了一张卡，多币种的。” “我想吃火锅。”白青发出灵魂呐喊。 小镇上并没有火锅店，白青将目光盯上了那些街头小食。贝微干脆去兑换了一些纸币，两人一起逛吃逛吃。 当地人说的有一家很好吃的热狗店，在街的尽头，两人连忙奔赴，白青刚咬了一口热狗，眼角余光看到了个人影。 她看了眼正在和店主交谈的贝微，按住试图偷袭的人持刀的手。 她将热狗塞进对方嘴里，将人拖进小巷子。 白青把玩着抢到手里的刀，对向着贝微聚拢的黑衣保镖点了点头，锋利匕首插入木板墙中，擦过了被丢在墙边的人的耳朵。 反光的匕首入了墙上涂鸦人物的眉心，色彩浓重的涂鸦，在巷子昏暗光线下，显得有几分鬼谜。 “宿主这是个普通人，请谨守约定。” 白青抖了抖动作间沾染到衣服上的番茄酱，抽出匕首擦干净上面的指纹丢进垃圾桶。 “交给你们了。”白青从保镖身边路过，走出巷子，凑到贝微身边。“我的热狗被野狗叼走了。” “再买一个吧，还要番茄酱吗？” “不要。”白青看着远处，说话时漫不经心。 远处楼顶，杀手退下子弹，将武器收回箱子里。他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 “鸽子飞了。” 杀手提着吉他箱离开了这栋楼，在街的另一头，看着正和贝微说话的白青。杀手以职业生涯保证，他暴露了。 那个在吃热狗的女孩，与他隔着人流车流对视，极好的视力告诉他，对方发现了自己。 第42章 甜甜圈 吃完热狗，贝微转进了一家小店去买甜甜圈，白青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盯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人看。 短暂的接触后，她手里多了一个袖珍耳麦。 “我们为对你的轻视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戴上后，对方说了这样一句话，是贝微那个司机的声音。白青看了眼杀手早已消失的对面街头，说出了对方之前所在的位置。 “他没有出手，还会有下次。” “我们会处理的，谢谢。” 无人机在小镇上方盘旋，穿着黑色风衣的杀手被三个人包围。被称作陈叔的保镖说完这句话，关掉了通讯。 “我知道你们不会说出上家的身份，所以你可以向这个世界告别了。” 红色的花朵在杀手身上绽放，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伪装成乐器盒的箱子。 白青并没有听到这些，她勉为其难啃着对她而言过于香甜的甜甜圈，不加糖的奶茶这时候刚刚好。两个人回到停车的位置，开始了闲聊。 “鱼上钩了。”白青终于喝完奶茶，杯子被她团成球丢进垃圾桶里。 “什么鱼？”贝微笑着看她。 白青把玩着没有丢掉的吸管，光滑的塑料管在她指尖跳跃旋转出残影，“不好吃的鱼。” “不好吃的鱼是没用的，他们会怎么样？” 贝微脸上依旧笑着，眼里却没了笑意。 “会死。” 柔韧的吸管顺着穿刺的动作，插进一只并未成熟的苹果里，白青抽出吸管，咬了口苹果，她牙口极好，酸掉牙的青苹果她也吃得有滋有味。 “我会保护你的，这个月我的职责是做个保镖。” 贝微目光突然停在白青的衣服上，番茄酱在白色短袖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刚才，有人动手？”贝微想不到其他可能，白青是个热爱食物的人，不存在热狗被野狗叼走的问题。 “人你保镖带走了，他们来了，回去睡觉。” 她跳下车，帮抱着一堆东西的方宇楷他们，将东西搬上去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要在天黑之前回去。 出了小镇，白青和贝微交换了位置。 “你没有驾照。”贝微有些忐忑。 白青瞟了眼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乡间小路，拆了个纸袋子跳下车把车牌号挡住，踩油门冲了出去。 她连贯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熟手啊” “贝蔷你慢点，注意安全。” 贝微的声音被引擎声盖住，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白青将这辆老旧的卡车开了回去。 卸了货，白青和厨师一起拆快递，那是一台二手机器，年过半百的厨师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么快就到了，没有一点损伤，太棒了。” 白青默默拿机油给生锈的部位上油，厨师想用这台二手机器换掉粮食剥皮机里的核心部件。 “希望能排上用场，该死的，买错型号了。” 白青默默地拿起工具箱，拆开了卡住的粮食剥皮机，清洗部件保养，换掉了滤网，又从那台二手机器上拆下来一个部件换上。 她不明白一个月才到的快递快到了哪里，就像她不明白晚上为什么又是玉米饼一样。 吃完饭，白青和贝微被邀请去看停止使用的机器，贝微充当翻译，这些原来是等待维修的机器，但是等维修员一直没有来。 “他们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试。他们可以给我们报酬。贝蔷你会吗？” “可以晚饭不吃玉米饼吗？”白青歪了歪头，“可以，我就会。” 第43章 小白鹅和大黄鸭 直到夏令营结束，方宇楷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奶牛场一个月和牛奶打交道，白青和贝微却能在农场里到处浪，并且待遇还很好。 白青的瓜子吃完，他们踏上了回程的路，回去选择的是游轮，一路逛吃大约要半个月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这天领队决定带大家下船去海边玩，白青被贝微拉进海边的商店给她套上了泳衣。白青不喜欢游泳，坚持选了个连体泳衣和大大的鸭子游泳圈。 “我不会游泳，是旱鸭子。” 带着同款鸭子泳帽的她出去后，遭到了围攻。 “好软，想捏！” 白青冷漠拒绝，光脚跟在贝微后面，啪叽啪叽，像个跟着小白鹅的大黄鸭，引得其他人哄笑。 “我教你游泳吧。”这边海域很干净清澈，很适合初学者。白青试探着探出脚碰了碰微凉海水，默默退了回去。 “不要。”她话音刚落，就被冲过来的诸葛晨和武陈浩抬起来丢进了海里。 他们早就看这个只知道吃吃吃的米虫不顺眼了，他们瘦了一圈，她胖了一圈。 大黄鸭落水激起大片水花，白青踩着水站起来，忿忿看着罪魁祸首。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干扰她履行保镖的职责。 迎接她的是贝微丢过来的，装满水的气球，白青伸手打爆，在海里找出一个大贝壳丢了过去。 贝壳掉在沙滩上，寄居的八爪鱼钻出来，吓得贝微跳了起来飞奔向岸边。 友情的破裂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沙滩和水里的人陷入了一场混战，水球和沙滩排球齐飞。 进了水的耳麦传来模糊的声音，最终完全失灵。白青取下黄豆大小的通讯器，环绕四周，直觉告诉她这种地方很危险。 她踩着满是破碎贝壳残骸的沙子上岸，绕开沙滩上那些正在玩闹的人，朝着贝微走去。和他们的放松不同，白青神经紧绷，想要快点回到雇主身边。 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朝着贝微接近。 “不玩了？”方宇楷伸手拦了一下她，对她黄色的游泳圈很感兴趣，甚至用手摸了摸。 “贝微不是说要教你游泳，船上也有泳池的。” 白青被他挡住了一瞬间视线，再看向贝微那个方向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你们上船吧。” 她拍开方宇楷拦路的手，“这里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方宇楷嗤笑一声，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尖锐声音猛然响起。 “枪声。”方宇楷表情忽变，“是西边，距离这里很近。快躲起来。” 他伸手想要拉住白青，却发现人已经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危险，快回来!” 他的话，白青仿若未闻。 “小白一百米范围内侦查，用最低频次寻找贝微，能源省着点用。”白青绕开挡路的人群，与奔逃的游人不同，她是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走去的。 “宿主，我可以检测男女主坐标的。”反派系统默默出声，它觉得自己是备用机，宿主总是只能想到那个小白。 “小美给我女主坐标，小白继续侦查。” 白青找到枪声的来源时，有两方人马正在对峙，需要拯救的贝微被一个拿着手枪的男子挟持着，人是昏迷着的。 一旁还有男子中枪倒地的同伴。 白青摊开手走入战局，那里有陈叔一队人，和挟持贝微的一队人。 “喂，你抓错人了。”她说，“我才是。” 第44章 被绑架 白青朝着劫持这贝微的人咧了咧嘴，“拿出你的资料看一看，你应该抓的到底是谁。” “小姐您怎么来了，我们会解救您的朋友的。”陈叔从善如流，明白了白青的想法。 “我朋友救过我的命，不能让她因为我死。”白青配合演出，假装自己是贝微。 在农场的这段时间让她知道，那些m国人其实分不清他们国家人的长相，而她和贝微差不多年纪，本就长的有几分相像。 挟持着贝微的人，和同伴交头接耳一番，有蹩脚的口音道：“你，过来。” “好啊。”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白青有些想笑，她很久没有这种遭遇了，上一个敢拿枪指着她的人，早已永眠。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人家的女孩，不要那么凶。” 白青缓步朝着枪口走去，刚迈出两步，就听到小白的声音，“宿主……”有攻击。 她只听到这两个字就脖子一痛，没有意识了。 白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她被绑在椅子上，旁边是同样被绑着的正在昏迷中的贝微。 “小白。”白青低声发出了质询。 “宿主他们是在一百米外射麻醉剂的，这具躯壳不足以快速反应。” 白青：“……” “宿主看我看我，检测到男主被挟持，请帮助男主逃脱。”反派系统疯狂刷存在感。 再说这是个新手任务白青会翻脸的，暗杀绑架都用上了，能不能要点脸。 白青扭了扭身体，发现绳子绑的很紧，完全没有挣脱的余地。 “宿主看我，可以兑换道具奥！作为反派系统，我可是认真的。” “有炸药吗，把船炸了。” “请宿主不要有这样危险的想法，本系统可以友情提供一把水果刀，闲来无事可以削苹果。” 白青凭借水果刀解开了自己和贝微的绳子，循着反派系统的指引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被绑成毛毛虫的方宇楷。 捂着对方鼻子，友好地唤醒对方后，她把两个人并排放在了一起，颜值在线的两个人的确还是挺惹眼的，如果忽略方宇楷铁黑的脸色的话。 “我居然有被绑架的一天？” “有一就有二，不用惊讶。有通讯工具吗？” 方宇楷摇了摇头，他们的东西都在船上和沙滩边的柜子里。 “我也没有。” 白青盘腿坐在地上，吹了吹身上早已漏气的游泳圈，反派系统已经炸了，“宿主，你向男主告白，我就有权限给你提供通讯设备了。男主好感度到一百，可以给宿主提供武器奥。” “你们躺着，我出去看看。”白青拒绝回应反派系统，她怀疑对方是个痴汉，垂涎男主，并且有证据。 “现在出去很危险，我们可以等待救援。”方宇楷说。 白青瞟了他一眼，再次将人绑了起来，只有这样男女主同处一室才更让人放心。 “其实你也是绑匪吧？ 方宇楷觉得白青根本不是自己这边的，“我们受害者应该团结起来，解开，我们一起出去。” 白青没理他，出去拖后腿吗？ 她丢下已经吹鼓的游泳圈，看了看身上连体的黑色泳衣，甩了甩脑袋。 这是一艘渔船，白青出了房门，根据小白的指使，直接去了船长室。 “杰克，做完这一票我们就可以买一座岛去养老了。” “是啊明天交完货，我们就可以走了。” 白青眨眨眼，左右看了看选了一根手感不错的扳手，这是船只的修理工具。 她开启了小白的翻译模式。 第45章 处境置换 “我们的麻醉剂太好用了，直接从别人手里将人抢来了。” “那个小子怎么处理，他不是任务目标，实际上我们也分不清那两个女孩哪个是目标。” “你怎么那么笨，到了后两个女孩都给他们，男孩丢海里喂鱼。” “那我们为什么要抓他？” “他跟着任务目标，我就也给他了一枪，谁知道你也把人带上了！闭嘴，去检查航道，我去拿吃的。” 白青退到阴影里，目送着绑匪之一离开，她悄然跟了上去。 沾了海水的绳子用来绑人很好用，白青等了半日，将人一个个挂在了旗杆上。 “小白找无人岛把他们丢上去吧。”白青决定满足对方的愿望，贝微已经醒了，正惊讶地站在甲板上看着穿成一串的绑匪，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在昏迷。 “贝蔷你怎么做到的？他们居然被你制服了。” 白青正开着船长室的窗户吹风，听到这句话咧嘴笑了。 “这是作为保镖的职责之一。”她就是冲着保护对方来的，小小的失误无伤大雅，但必须补救。 她让小白和反派系统小美去处理船上的通讯设备，并拿掉了定位系统。她怕先来的是敌人，而不是友军。 船上的设施简陋，白青干脆下了渔网抓鱼。 贝微和方宇楷突逢巨变没有心情吃饭，她还是要有保存体力的。吃着煎得太老的鱼，白青心中泪流满面。 有时候失去饭票的时候，才会让人回忆起一日三餐不用忧愁的快乐，同样是鱼，为什么她手里的是焦炭？ 小白和小美的速度很快，但船上没有专业的设备，船的位置又在公海，想要联系救援难度有些大。 白青看了看甲板上的几大桶油，决定先找个地方停靠，至少先把那几个绑匪扔了。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等待救援。”方宇楷持反对意见。 白青一脸嫌弃地吃得自己煎的鱼，指了指旗杆上的人，“他们是团伙作案，如果在原地，他们的接头人没有得到消息，可能会来找我们。他们的航线很可能是固定的。” “不能保证来的是救援，还是杀手。” “不会有那么多杀手的。”方宇楷持反对意见。 白青指了指正在哭泣的贝微，“二十多天前，有人要狙击她。” 方宇楷沉默着，认同了白青的看法。 “你会开船吗？”方宇楷发出灵魂质问。 白青想说自己会开飞船，最终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艘船大部分是机械制动，小白排不上用场做不到无人驾驶，摩托和汽车她还能很快上手，一艘船而且是渔船她说自己会，就太引人注意了。 虽然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在男女主面前她不能浪。 “去找找说明书？”哭够了的贝微，哑着声音提出建议，她害怕却不至于软弱。 三人对视一眼，开始在船上翻箱倒柜起来，谁都没有提将绑匪放下来开船的话。自己开船很危险，有很多风险，将绑匪放下来，可能会直接去死。 方宇楷后来回忆起来，依旧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穿过遍布暗礁的一片海域，将绑匪丢在荒岛上的。 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热血上了头，觉得开船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第46章 救援 贝家乱成了一锅粥，方家也很乱。 他们的女儿（儿子）被绑架了，却没有接到绑匪的通知，现在活不见死不见尸。 搜救队找了好几趟，都没有找到人。 深夜，平静的海面上白青捣鼓着手里的机器，她把船上的卫星定位系统给拆了，同样被拆了的还有船上的通讯器，她正在试图和国内取得联系。 反派系统小美表示这道题超纲了，选择装死。小白能源因为大面积的扫描即将用尽，并不能提供帮助。 白青一个人调频，最终连上卫星广播听了相声。 船上的食物和淡水更并不多，食物只有泡面，白青受够了泡面。这片海域是小白找出来的，方圆几千里海域最平静的一片海，并没有暗流，也不处在风带上。 暂时的安全可以保证。 方宇楷用船上的东西，在甲板上摆出sos的造型，贝微在研究巩固船上那本上世纪出版的《民用船只维修使用指南》。 贝微不知道方宇楷的sos和白青拆成零件又重新组装的山寨通讯器能不能有用，她觉得开船这个技能需要掌握。 白青防备着绑匪的头目，却不知道那些头目正在因为人质和下游的失联而瑟瑟发抖。 终于她成功了，绕开了层层封锁，联系上了人。 “哥，救命啊~” …… 韩毅放下手机，嘴角抽搐着在自行车和公交车之间，选择了公交车。转了三趟车，他到了贝微的家门口，拨通了电话。 他不明白白青的脑回路，为什么不直接联系贝微的父亲。他今天约好要拆石膏的，令人受不了的石膏。 贝父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他想立马挂掉电话，可方宇楷的父亲也在场，开的是免提。 “你说你知道我儿子在哪？” 韩毅嘴角抽搐地念出了一段坐标，并表示自己也要参与营救。 鎏金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两个中年人走了出来，看着满头热汗的少年，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愣忡。 白青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扭了扭身体，让太阳晒另外半边脸。她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因为历史课本上的大航海时代，人家一条船就能浪。 “唉。”自认为过于谨慎的她，躺在甲板上，再次翻了个身。 方宇楷端着泡面过来，就看到她滚来滚去，像前几天意外抓上来的翻车鱼。明明只有头没有什么肉，却格外活跃，在甲板上蹦了好久。 “人快来了吧。” 几天前他们联系上了人，而且极为精准地联系上了，他听到白青报了一大串菜名过去，被对方直接掐断了通话。 “会带着小鸡腿，薯条，烤鹌鹑，辣条，煮玉米……”白青坐起来，不去看泡面，吸溜了一下口水，“还有糖醋鱼。” 这是她的执念了。 方宇楷：“……我怀疑你在搞笑。” 他不相信会有人带着这些东西来，救援的人来的快一些就很好了。就算是他爸爸，也不会想起来带那些食物来的，只会带压缩饼干和运动饮料。 白青给的坐标很详细，那是小白休眠前提供的，救援的人很快就来了。白青看着依旧绑着一只胳膊跳下来的韩毅，朝他伸了伸手，“真空糖醋鱼。” 结果被踹了一脚。 “上去。” “奥。”白青拉着贝微，让她先爬上直升机的软绳，然后让韩毅上去，这是饭票不能有损伤，“哥，你怎么还没拆石膏？” 第47章 来自男主的试探 白青很好奇，“难道是又伤了？” “闭嘴。” 饭票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朝方宇楷摆了摆手，“我断后。”她要抓紧时间把机器拆了，不能被人发现。 方宇楷拉着软梯，刚想道谢就见白青手速极快地将那个之前用来联系的盒子拆成了零碎。 “你怎么还不上去，那我先上去。” 白青一溜烟爬了上去。 方宇楷顿时觉得自己的一腔羞涩喂了狗，他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奇葩。 白青没有吃到糖醋鱼，不过吃到了真空的小鸡腿和煮玉米。她抱着韩毅的大腿，差点叫爸爸。 韩毅冷笑着拍了拍她的狗头，“想一想怎么写笔录，你看看这是哪里的飞机。” 白青看了眼标志，脸立马拉了下来，总是用小白来写报告的她很郁卒。 一叠稿纸和笔被塞进了她手里，韩毅环视一圈。 “你们三个都要写，需要上交的。” 他们的船停泊的位置并不是公海，政治方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并将这次事件定义为跨国犯罪案件，需要一层一层给个交代。 “你们三个干得不错，出去一个月，别人也能忙一个月。”韩毅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白青的脸，“韩文让你回家关禁闭。” 白青想说这是个意外，她一时大意侦查范围小了，才出现的意外。但她不敢说，会被当成外星人研究的。 几个人回去的路上，在写报告中度过。 贝微和白青其实不用写的，只有方宇楷这个预备役才是必须要写，白青的那些骚操作必须要给个交代，不能不写。 贝微完全就是别人都写，她不写太尴尬，来凑数的。 一行人先降落安顿一晚，然后才会被安排返程。方宇楷和韩毅在一个房间，白青和贝微一个房间。 白青被韩毅提着脑袋给他本该拆石膏的胳膊擦酒精，海面上走一遭，热得他石膏下的皮肤被汗水浸湿，很难受。 白青拿着酒精瓶子，试图打破石膏被韩毅阻止了。 “别动。”他是个伤员，一个被迫参与营救的伤员。 白青戳了戳他的左胳膊，“你怎么做到一只手上软梯，绳子不会乱转的。”这个问题她想了一路了。 韩毅迎头一个爆栗，和韩文的动作如出一辙。 白青抱着炸鹌鹑躲在角落不说话了，趴在桌子上写报告的方宇楷突然抬头。 他问：“你要去军校吗？” “不！”白青拒绝这个提议。 “我想你应该很适合。”方宇楷露出了韩毅的同款微笑，“虽然你把组装的通讯器拆了，可消息是你传递出去的。我想，很多人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 白青突然停下动作，“你们也去吗？” 小混混们说过，韩毅本来今年是要入学训练的，因为受伤，推迟了。只不过他们说的是警校。 白青不傻，没有什么警校需要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去报名。遇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辞，这是惯有套路。 “去啊，我也会向我爸爸举荐你的。” 白青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对方看，我辛辛苦苦救你，你给我这样挖坑，有点过分了。 “好啊，我去。”无害的笑容在白青脸上绽放，男主去军校，女主就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留学。 她就不信，他们这样也能相恋。 夜幕降下，两个人各有心思，相对而视，都能看出对方的坦诚。 韩毅把段位不高的小狐狸踹出去，关上房门，无视还在写报告的方宇楷，睡觉了。 回去的路上，贝微前所未有的黏人。白青戳着她的脑袋，让她离远点，“很热，我睡觉，到了叫我。” 第48章 原主的隐藏身份 “贝蔷去我家玩吧，带你去吃好吃的。”贝微热情邀请。 两人从认识开始，白青没有去过贝微的家，贝微同样也不知道白青住在什么地方。 “不去。” 白青只想回去睡觉，她的保镖生涯结束了，要做回米虫。 方宇楷从前座探出头，朝着贝微亮了亮手机屏幕，“回去后我妈安排了接风宴，先去我家。” 白青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等她被叫醒，直接被韩毅拉着衣领扯下了车。 “豪宅啊。”她揉揉眼，“哥我们是不是是走错路了。” 韩毅并未说话，倒是迎出来的人面露诧异，指着白青表情变了几变。 “你！” 浑厚的声音将白青惊醒，她睁大眼，不解地看着指着自己的人。 “怎么了？” “你们俩怎么这么像？老贝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私生女。”说话的是方宇楷的父亲，这话一出，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青看看自己，又看看贝微。她们穿的是新买的衣服，救援人员韩毅为了方便，直接买了双份一样的衣服。 “不像啊。”白青指着贝微，“她头发长，我的短。我比她脸圆，眼睛还比她圆。” 如果说贝微是少女初长成的话，原主这具身体更像是个长手长脚的球，整个人都肉嘟嘟的。白青看不出她和贝微那里像了。 “叮！触发隐藏剧情，宿主的生父的女主父亲的弟弟呦。”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白青想转身回去睡觉，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扭头，就见方宇楷故作云淡风轻，爪子却死死压着自己肩膀。 这对主角父子是专门坑她的吗？压着自己不让走，是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这时，方宇楷父亲身边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开口。 “我叫贝蔷，父母双亡，是个孤儿。”白青露出乖巧的微笑，她不想要这个隐藏剧情。 “像，真的像。”贝父颤抖着手，描绘着白青的眉眼。她的身后女主贝微的亲妈，已经要炸了。贝微也是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 唉。这位大妈一定以为自己的私生女，女主一定以为自己的流落在外的妹妹。 白青有些无奈。 “这位大叔请自重，不然我告你猥亵未成年奥。”白青看了眼一脸看戏表情的韩毅，用力踩他的脚。 “哥，我们回家吧。” “不能走！老贝你给交代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是你是个老实人。” “爸爸，你是说贝蔷是我的妹妹吗？” 贝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家庭遇到了危机，急急道：“不能走，今天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走走走，去入席。” 这心真大。 白青嘴角抽了抽，她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评价这个便宜伯伯。 “你给我说清楚，那里来的双喜？贝微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老娘日日担心受怕，还差点没了女儿，你现在给我说双喜。贝建成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就别想好过！” 贝微的妈是个火爆性子，已经拉扯贝父了。 贝微也是红了眼圈。 白青见状，自己的心情已经从狗血剧情中平缓下来，专心做吃瓜群众。 在众人的劝说下，总算是入了席，她完全免疫了女主母亲的冷眼和女主父亲的柔和目光，专心填饱肚子。这世上只有美食不可辜负。 中途贝父回过神来，带着贝母离开了一会儿，大概是解释了什么，回来后贝母的态度发生了180度转变，甚至强行和方宇楷换了位置，和蔼地给她布菜。 白青忍得了冷眼，却受不了突然的热情，她不自在地吃完饭，拉着韩毅就想要跑路。 第49章 反骨初生 “你跑什么？” 韩毅不耐烦地弹了弹胳膊上的石膏，慢悠悠跟在白青身后。 “怕下一秒上演泪流满面的认亲事件。”白青拒绝参与这种剧情，等了一会儿她没等到意料中的嘲讽，回头就见韩毅早就停下脚步。 早黄的树叶慢悠悠落到少年人的头上，刺目日光在从树冠缝隙穿过，在地面上打出斑驳的光影，盛夏已至，清风怡人。两人对视，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味。 “你认得路吗？”白青打破了平静，问道。 韩毅突然笑了，像沉寂已久的潭水，荡开涟漪，显露出水面下生机勃勃的生态来。 哪怕是幽深山洞的一汪潭水，也有生命存在，满是生机。他这一笑，给了白青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韩毅说：“走反了。” 这个饭票就不能做个人？已经走了那么远，才告诉她走错路。 “你怎么不早点说？” “你没问。” “……”白青决定不和对方计较，走回正确的方向，没走几步，却被叫住了。 是贝微，她眼圈依旧是红的，情绪却好了很多，情绪复杂的道：“贝蔷，我爸爸说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 “可以不去吗？” 贝微睁大眼，她觉得不应该有人会放弃贝家人的身份，毕竟哪怕不想干的人，也都会想方设法都要扯上关系，她以为白青会会高兴的。 “你不想认祖归宗吗？”贝微红着眼圈，像一只白兔子，弱得一塌糊涂。白青咧了咧嘴，此情此景，像是她欺负人了似的。 “我可以说不想吗?哥，我们回去吧。”白青说后半句话时，将目光转向了韩毅。 如果这是她的世界，突然有个财团的大腿可以抱，不用考虑她就会冲上去。 然而这不是现实。 这是任务世界，白青并不想平生波折。 毕竟，原主已经死了。贝家十几年都没有找到原主，现在她一番折腾，反倒有人来相认。 她自认为无法脸大到代替原主认祖归宗。 “贝微请你转告你的父亲，贝蔷有自己的家，这个家有爱她的人，不需要其他人。” …… 贝家，贝父听到自家女儿转述的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和方宇楷，相处的怎么样？我听说武陈浩对你印象不错。这两个人你可以选一个。” 贝微局促地站在沙发前，死死咬住嘴角，良久后，她才哑声道。 “爸爸我还小，不想考虑这些。” 她突然有些羡慕白青了。 “该考虑了，我们几家生意场上向来有合作，你们也是门当户对。我并不希望，你以后和莫名其妙的人在一起。” “爸爸。”贝微突然抬起头，“这次你让我去夏令营，引出要对我不利的人，真的是为我好吗？” 她，差点死了。 “我以为，作为您的孩子，我是安全的。” 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猛地变了脸色，“谁给你资格怀疑我的？” “陈叔他们没有回来。”不知不觉间贝微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不是他们，我回不来。他们是不是死了？” 被绑架后，孤立无援时，贝微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的多，也更加绝望。 “我差点就回不来了。爸爸，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如果不是有贝蔷，我已经死了。” 贝父冷冷地看着她，“你不会死，我会用钱来换你，他们只是为了钱。事情已经过去，你需要考虑的是未来的婚事。” 丢下这句话，贝父直接离开。 贝微站在原地，忽然笑了。 “我要是贝蔷，该多好？”贝蔷的爸爸死了，可她说她要回家，她有家。 第50章 生父母的死因 筒子楼内。 白青一边啃着冰棒，一边说着这一次她的光荣事迹。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眼就看出那个黄毛来者不善，扯着他进了小巷子。他手里有刀，这么长，挺锋利的。我夺过来，虚晃一下，他就不敢动了……” “贝姐厉害！”混混三奉上了去了壳的瓜子，适时奉承一句。 “那是，要是你们在，就可以在海上烤鱼了。”白青回味了下，评价道，“你们烧烤技术好。” “那是！” 双方相互吹捧，气氛异常和谐。 正在厨房里熬底料的韩毅扭头看了眼尾巴要翘起来的白青，缓缓摇头。 这些话也就只能骗骗那几只热血上头的小弟，他一眼就看出白青的话有多少水分。 韩毅慢悠悠道：“历史学的不怎样，春秋笔法用得倒是不错。” 白青立马闭嘴，笑嘻嘻地丢掉冰棒棍，抓起桌子上的薯片。 “薯片和火锅选一个。”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青默默放下已经撕开的薯片。 吃饭时，混混一问道，“小贝贝为什么不想认祖归宗啊？姓贝的很有钱。” 白青眼明手快地夹起刚浮起来的肉片，眼珠子转了转，忽悠道：“你想啊，那些有钱人家里是干净的吗？指不定是有什么勾当，准备卖了我呢。” “再说了，只不过是长得像，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有很多长得像的人。” 混混们表示此话有理，韩毅却目光沉沉地盯着白青。 这种脑回路，他不敢苟同。 正吃着，韩文过来了，“贝蔷和我去趟医院。” 见白青停下筷子，却不站起来，韩文见状觉得她的青春期的别扭，语速极快道：“以你的年纪，不认也是可以，毕竟不是血亲。鉴定还是要做的，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起来。” 白青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文哥不用了，我看了爸妈的日记，他们是从我亲爸那里收养我的。”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翻找到了原主养父母的遗物，找到了一本养儿笔记。原主一直不愿意看养父母的遗物，原剧情中她一直到自杀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是刚满月就被送到养父母这里的，她的名字，也是养父母根据生父的意愿上户口的。 生父宁愿将孩子托付给其他人，也没有交给自己的哥哥。 养父母至死都没有告诉她真相，原主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被保护的太好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我是哪家的。”白青说。 如果可以，她其实想问问原主的想法，可没有如果，她决定遵从这具躯壳养父母和生父的意见。 从韩文身边走过，白青去了对门自己的家，将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盒子上挂着一把被强行破坏的锁，上面新鲜的划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把锁经历了什么。 “我想，应该尊重爸妈的想法。” 韩文拿出笔记翻了翻，片刻后叹了口气。 “你亲爸但凡给你留点东西，你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和贝微比起来，贝蔷的生活的确更加艰辛。 白青没有说话，贝蔷的身世并不复杂，她的生父因为家族遗传病去世，在去世前将她托付给了养父母。她的生母是自杀死的，死在生父的前面。 “大概是因为，贝蔷不是那个被期待的？”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只想到了这个原因。让生母和生父一起死的原因，她只能想到这个。 韩文叹了一口气，“走吧，去医院。” “我没有成功说服你吗？”白青很受伤，她都已经找出证据了，怎么没有用。 韩文白了她一眼，“韩毅要拆石膏。” 第51章 部分真相 韩毅的手臂恢复的不错，拆了石膏后只需要基本的复健锻炼肌肉，恢复基本的灵活度就可以了。 白青对他肤色不同的两条胳膊很感兴趣，右胳膊比左胳膊瘦了一圈，戳起来软绵绵的。 “哥，你这手是废了吧。” 回应她的是一双铁爪拧脸，原本就婴儿肥的脸颊，更肿了一圈。白青在韩毅家等了一会儿，见今天没有夜宵吃，蹦蹦跳跳回到了对门，自己的家里。 关上房门，她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小美你给我出来。” “尊敬的宿主，请您尽情吩咐。”黑色的团子在虚空浮现，落地后滚了两圈，“反派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它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波动，只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贝蔷，她是死了吗？” 白青问出了横亘在心头两个多月的问题。 “是的，贝蔷在原剧情中，在一个多月前期末考试后就跳楼自杀了。宿主现在接触到的是隐藏剧情，只需要专注于刷好感度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白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反派系统默默地将自己缩进桌子底下的阴影里。屋内没有开灯，屋外霓虹灯的漫反射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将屋内映照成一片模糊景象。 白青垂头站在那里，在反派系统看来像是黑色的剪影，看不见表情，只能感受到平静下波涛汹涌的精神波动。 反派系统很害怕，它们的宿主向来是在低阶位面抽选，作为1.0版本的系统，并不完善的它却坏运气地遇上了同样来自高阶位面的宿主。 总部反馈的消息是让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反派系统超害怕，被总部特别询问的宿主，真的太可怕了。 它精心准备的任务和任务奖励，宿主根本不屑一顾，真是太可怜了tat “现在这个世界算是什么？” 随着白青话音响起的同时，她打开了灯，老旧的吊灯叮铃咚咚地发出轻响，多彩的串灯固执地闪烁自己为数不多的光亮。这是养父母生前选的灯，如今再看已经几乎不能用了。 小黑球默默滚了出来，飘到半空和白青平视。 “宿主，这是任务世界，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反派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它打开了面板，上面是白青任务过程中得到的各种奖励。正上方有一个半透明的数字，7。 “还有七天到任务时限，七天内宿主无法完成任务的话，任务进度会清零，从头开始。长时间没有完成任务，会有未知惩罚。请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可以将这一切看做游戏，游戏全部通关，即可回到现实世界。” 白青打量着小黑球，盘算着怎么帮助小白将它吞掉。 “你的力量来源是什么？”她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宿主完成任务时收集到的角色情绪，是我的力量来源之一。角色情绪波动越大，我的力量就越强，可以更好的辅助宿主。” 白青想说，她不需要它的辅助。 “这次任务得到的力量三七分，你三。”白青态度又变回去了，她捏住那颗黑色的球状物，“我数到十，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一，十。” 她笑着松开反派系统，“合作愉快。” “宿主我并没有同意……” “你没有反对，就是同意。”白青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下关上房门，垂下眼皮直接将自己摔进了被子里。 第52章 肉馄饨与太空船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打不过我的样子。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打不过的我样子……” 来电铃声将白青吵醒，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她闭着眼摸了半天才找到在床边摇摇欲坠的手机。 她睁开眼，发现是贝微打来的电话，以前的手机丢了，这是最近买的新手机，被贝微存入了自己的电话。 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白青想了想并没有接听。 她爬起来洗漱，等梳理好睡成鸟窝的头发，才回拨了过去。 “怎么了？” “贝蔷你要不要出来玩？”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哭腔，白青扭头看了眼挂钟，刚过八点。 “来老街区吧，我带你吃早饭。” “好啊。” 挂断电话，白青找了个小挎包将手机塞进去，又抓了把零钱便出了门。 路过对门的厨房时，她探头看了眼，韩毅正在给肉馅上劲，红色的肉已经被打成肉泥，朝着同一个方向搅动，颜色渐渐变得有些发白。 她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默默地溜走了。 韩毅等着这个对门的蹭饭常客问今天吃什么，结果只是低头抓了一把葱花的功夫，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目光沉了沉，将手里的葱花丢进盆里，随便搅动了几下，直接盖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里。 他知道，对方去吃三条街开外的那家馄饨了。那家的馄饨皮不够薄，馅料也不够鲜美，只不过是汤好喝了一些罢了。 有什么好吃的？ 白青吃馄饨有个习惯，先吃掉肉馄饨，然后往汤里放进去刚出锅的油条段，酥脆的油条裹着咸香的汤汁，哪怕是盛夏吃得满头大汗，也不会让人觉得没胃口。 再来一杯冰沙绿豆汤，那就是天堂。 贝微看着面前飘着绿色小葱花的馄饨，一口也吃不下去，她昨天没有睡好，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的。 “贝蔷，你为什么不想认我们啊。”她还是问出了这个让她前半夜辗转反侧的问题，虽然另她熬夜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件，她差点死了的事。 白青用勺子舀了绿豆汤里没有融化的冰糖吃，咔嚓一声，凉凉甜甜的感觉在口腔里迸发。 “这是我爸爸的遗嘱啊，他生前就想要脱离贝家的，我为什么要回去？”白青伪造了原主生父未出口的遗嘱，她觉得自己的说法也没错。 “他大概是觉得自由比任何都重要吧。” 重要到将原主交给别人。 她不明白这种选择，不过尊重别人做出的选择。 “真好。”贝微熬红的眼睛里有希冀的光。 白青托着下巴看她，突然笑了。 “走吧。”她突然想到了个绝佳计划，想让男女主不在一起，不如给其中一个找个对象。 “你不是想要看电影吗？” 最近的暑假档宣传铺天盖地，白青抱着爆米花和贝微看了一场科幻题材的低龄向动画电影。 周围的小孩子都笑了，白青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扭头就见贝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很好笑吗？白青看着动作夸张的机器人，专心吃起了爆米花。 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结束，已经接近中午。她将影院送的宣传用的氢气球绑手上，沿着人行道溜达。 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那个毫无质感的太空船，飘在半空。 第53章 左舷受创的太空船与肉丸子 有路过的小男孩被气球吸引，目不转睛地站在原地。 “飞船！” “我的，不给你。”白青心安理得地惹哭小男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贝微连忙道歉，将自己的气球分给了小孩。 “贝蔷，你太凶了，他只是个孩子。” “我也是孩子啊，走带你吃好吃的去！”日行正中，阳光炙烤着大地，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白青拉着贝微加快了步伐。 “今天一定有肉丸子吃！” “你带我去哪里？”贝微看着越来越偏的路，有些困惑，她们已经路过了早上那个馄饨摊，转进了深巷。 刚经历过绑架事件的她，有些害怕。 “回家吃饭。” “等一下……”贝微的话还没说话，飘在半空的气球撞到空调外机的架子上，噗嗤一声，漏气了。 “……会破的。” 白青抬手看了看左舷受创的太空船，扯断绳子，快走几步将气球丢进垃圾桶。 “马上就到了，吃完饭再看一次电影就可以了。” “你要因为一个气球，再看一遍？”贝微被刷新了三观。 “不可以吗？” 水开了，密集的水泡从锅底汹涌而出，咕嘟咕嘟地张牙舞爪。圆滚滚的肉丸沉浮，像是在窄小空间里来回弹跳的乒乓球。 绿的芫荽，青青白白的香葱被放在案板上，一视同仁切成一样的长度，又泾渭分明地躺进各自的小碟子里。 肉丸已经成了浮岛，抵御着翻腾水波，水雾缭绕中，韩毅抬起头，就见白青扒着防盗窗正在看自己面前的锅。 他说：“过来吃饭。” “好嘞！” 没有任何装饰的白瓷碗先盛几颗丸子，一点点盐，撒上小葱和芫荽，一勺热汤下去，独属于芫荽的香味和香葱一起迸发开来。 白青刚进门就闻到了味道。 “快进来，今天有好吃的。” 贝微见她直接走了进去，玄关也没有可以换的拖鞋，不好意思地在门口地毯上蹭了蹭鞋底，跟着走了进去。 “打扰了。” 她进门，就见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将两个碗端了出来，房间里没有开空调，那人的眼睛比额头闪烁的汗水都要亮。 贝微耳朵微热，她记得他，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上船接应他们的人。 她本以为是家里安排的人，虽然受着伤也要去营救，有些没有人道的样子。现在回想，她这个堂妹似乎和对方很熟的样子。 只不过她当时太害怕，没有细想。 “没关系，喂一头猪和两头没区别。” 看着对方说完这句话直接进了厨房，贝微久久没有回神。白青已经拿了勺子冲了出来，又在冰箱里找了两个粽子出来。 “这是碱水粽，最后两个，一人一个。”韩文下班的时间不定，冰箱里总是有速食的吃食，白青有时候饿了就会溜进来吃。 老城区都是熟人，只要家里有人就没有白天关门的习惯，倒是方便了白青的偷吃。 “韩文回来你和他解释，这是他特地留的夜宵。”韩毅端了一小盆凉拌西红柿出来。 “文哥才不会计较我吃粽子，他只会不让我吃烧烤。” “还有辣条薯片烤肠和外面的炒螺丝。”韩毅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道。 “有人在能不能给我个面子！”白青觉得韩毅一点都不配合，原剧情里他明明很喜欢贝微的，怎么见到贝微，还有功夫挑剔她吃什么了。 难道是因为这次没有带奶茶回来，所以被打击报复？ 第54章 咸水粽与柠檬薯片 “毅哥啊，你这样会孤独一生的，要关爱女孩子哇。”快去关爱女主，快去！ 韩毅挑眉道：“早恋是不对的。” 白青无言以对，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哈哈。”贝微突然笑了出来，本来有些拘束的她，解开绑在粽子上的白色棉线，剥去还带着几分绿的粽叶。 粽子是昨天包的，韩文调的味，泡好了米，混一混二他们负责包的。 “很好吃。” “我文哥除了在边上指挥，就只会包粽子。毅哥啥都会，做饭最好吃。” 白青绞尽脑汁吹彩虹屁，“不止做饭好吃，长得也好，一点都不碍眼，还会打架，一个人能打四个小混混，至今还是个单身狗。” “吃你的，吃完给韩文送饭。”韩毅突然觉得手有点痒。 每年冬夏流感高发，都是韩文小诊所最忙的时候，经常来不及吃饭，需要送饭过去。 白青飞快吃掉碗里的肉丸，冲进厨房拎起保温桶和一小瓶醋。 “哥帮我照顾下同学，我去去就回。”私下相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了。 白青冲韩毅眨了眨眼，很快消失在门口。 贝微感觉白青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脚步声急促又有序，不由地露出了笑。 “我也叫你毅哥吧。”她不好意思地对着韩毅笑了笑，“今天真是打扰了，贝蔷说带我来吃饭，本以为是饭馆。”其实她以为白青会自己做饭，甚至差点路过药店时去买健胃消食片。 “韩毅。”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斜靠在沙发上。 “我哥是贝蔷的非法定监护人，你是来劝说的？她快成年了，有独立思考能力，法院会更倾向她个人的选择。” 冷气嗤地一声，从瓶子里钻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摇晃着瓶身，目光却是看着茶几上已经被打开的薯片。 柠檬薯片的气味，若有若无地浮动在周围，韩毅勾了勾嘴角。 贝微想说他误会了，可看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态度，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听到那个刚才与白青对线时，一副调笑姿态的人，声音严肃认真道: “你们家控制不了她，恐怕她这次的成绩已经引起注意了。” 贝微以为对方说的是考试成绩，白青两极分化的偏科成绩，让人头疼也让人惊讶，不过她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哪一年都会有几个个别科目满分的状元。 韩毅对这个让自家孩子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的人，并不喜欢，没有关门谢客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是这样的。” 贝微开口，“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不会让别人控制我的人生。”她想起了生死不知，很大概率已经死了的保镖，突然握紧了拳头。 “我不要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她突然沮丧了，像只泄气的河豚。 “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什么都不会。”贝微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过一切，经历过危险后，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拥有过。 啤酒已经从冰镇变成常温，带着瓶身上滚动的水珠一起，被放在了茶几上。 “我帮你。”韩毅突然笑了，仿若虚假的春暖花开。 “如果你想，我帮你。” 第55章 支线任务完成 白青被韩文派遣给几个慢性病的老人送药用了不少时间，回去的时候，贝微已经走了。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球赛的人，眨了眨眼，回到餐桌上吃没吃完的粽子。太奇怪了，不是说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 “没开空调温度高，微生物超标，扔了。顺便把碗洗了，垃圾扔了。”韩毅指挥道。 白青放下粽子，问：“贝微呢？” “谁？你那同学？”韩毅将薯片的空袋子丢进垃圾桶，连着垃圾桶一起踢到白青脚边。“大概是回去大杀四方了吧。” 白青带着满脑袋问号，扔垃圾刷碗。忙完这些后，拿起空调遥控器。 老旧空调吹出冷风的那刻，她恨不得长在空调上，两分钟后，电视闪了一下直接黑屏。 “靠！又跳闸！boss只差一刀了！”楼上传来了怒吼。 白青讪讪地从空调口回来，老老实实等人拉电闸。 “最近真热，电压太低了。” “今天不出摊了，去山里转转。”韩毅关掉电器的开关，拿着钥匙和钱包率先出了门。白青连忙跟上。 混一混二混三混四积极响应征召，踩着自行车集合了。目的地太远，不适合小三轮，路也不好那辆辛勤的面包车也不行。他们东一家西一家借了自行车后，几个人便出发了。 白青拒绝骑车，拿着邻居家奶奶的大蒲扇，自告奋勇充当人形电风扇，只需要分一个后座给她就行。 小混混们看她一眼，纷纷表示这需要轮流载她。 “你太重了。” 白青忍辱负重没有发声。 几个人到山里已经是傍晚了，黑黝黝的密林深处冷风阵阵，格外阴凉。加上路上买的凉皮和啤酒，倒是优哉游哉。 几个人组队玩游戏，白青爬上他们头顶的矮树，盘腿坐在上面查资料。她要找个最快的，把男主打包送走的方案。 从情景上来看，她哥和贝微并没有看对眼，也要考虑如何把女主送走的事情。 让两个人离得远远的，她的任务也就成了。 白青刚选定好男主去哪里合适，反派系统就冒了出来。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拆迁队的秘密。” “？”白青猛地坐直，没保持好平衡，整个身体向地面倒去。 韩毅的刺客和敌方刺客交上了手，正要一刀收割残血，突然头顶一黑，有东西掉在了腿上。 “毅哥，你被秒了！”混三惊呼出声，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扭头就见白青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了韩毅的脑袋。 “贝蔷，你和树有仇，还是和我有仇？”韩毅拎着衣领将人拉下来，“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韩毅觉得树杈如果高一些，他就可以叫救护车了。 白青还沉浸在震惊中，支线任务完成了？她还没去揍武陈浩他那一家人，怎么就完成了？ “毅哥，我看小贝贝是摔傻了，你看眼珠子都不动了。” “瞳孔都扩散了。” “老四，你有殡仪场电话吗，能不能要个优惠。” “没啊，我问问二大爷，他在墓地看门来着，说不定知道。” 韩毅的脸黑了又黑，这群人到底是怎样的奇葩？ 5v5的开黑局很快以敌方碾压般的优势获得失败，韩毅看了眼数据，伸手摇了摇白青的脑袋。 “难道是被蛇咬了？” 那树杈不过离地一米，这也能吓傻？韩毅不信。 第56章 红油擀面皮与雪糕 白青脑中一片风暴，她向来信奉不要怂就是干，干不过就认怂的无畏原则，并不是个脑力劳动者，那个支线任务她只设想过揍罪魁祸首一顿，并没有想出其他好办法。 现在反派系统告诉她，支线任务完成了。 她感觉到了无形中来自智商的碾压，是谁！是谁干的！干得那么漂亮，她知道养父母因为这件事而死后，也只暗搓搓盘算任务即将完成的时候去敲闷棍报仇而已。 谁做的？简直是太漂亮了。 “看来真傻了。”韩毅和小混混们轮流捏了捏她傻笑着的脸，作出了判断。 下半夜回到家，白青第一时间叫出了反派系统，捏着它阴渗渗道：“这个世界有其他任务者？” “原则上是没有的，一个任务只需要一个任务者，如果连续好几个周目没有完成，才会分派其他人做任务。” 反派系统顿了一下。 “宿主，这次可能是凑巧。毕竟正义这种东西只会迟到，不会不来。” “真没有？”白青语气缓和了一些，难道她只是运气特别好？ “执行这个新手任务的人，只有宿主一个，请不要多想。”反派系统特别义正言辞。 白青勉为其难地信了，她明天就去将男主发配出去，然后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叮！系统提醒，碌碌无为的一天即将结束，还有六天到任务时限。宿主您需要考虑刷二周目吗？” 白青带着拒绝三连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除了任务时间的倒计时，暑假余额也即将清零。 很快她就要背着小书包上学了。 白青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男主，她直接打电话过去。 “贝蔷？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 白青开了免提，在床上打了个滚，翘着脚望着天花板，想着措辞。 对面的人声音有些急促，“我最近很忙，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方宇楷我们约架吧。”白青终于想好了措辞。 “约架？你确定没用错词？我们是患难与共了吧，没有点真情？你居然想打我，是认真的吗？”对方说完停顿了三秒，“我知道你这次作文得了零分，所以允许你现在去书店买个字典，纠正一下自己的措辞。” 白青看着绷紧的脚尖，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爆发力。 “废话少说，约战学校旁边的小树林，来不来？” “你……你看完字典了？你这样很让人乱想的。” “下午三点。”白青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过了饭点，她在对门巴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吃的，干脆出门觅食。 带着发酵酸味的擀面皮配上红油和爽脆的绿豆芽，再加上一瓶可乐，白青美滋滋地吃饱，买了大桶雪糕，一边吃一边朝着目的地的方向行进。 这时候刚过两点，从这里到小树林不过十分钟路程，白青决定坐在路边吃完再过去。 摩托车前几天被交警拉走的方宇楷踩着山地车路过，就看到抱着比脸大的雪糕桶吃雪糕的傻子。 “吃完怕不是要去医院。咦，是贝蔷。” 他直接骑了过去，停在路边喊了一声。 “喂！” 白青抬头，看到了趴在车把手上，喘得像个哈士奇一样的方宇楷。 她说：“你来早了。”还没到三点呢。 第57章 老狐狸与小狐狸 香草味雪糕和花生碎简直是绝配，白青吃得很欢乐。 “你怕不是傻了吧？”一口气骑了三十公里，半秒未停，跨越两座城的方宇楷跳下车，走过去蹲在椅子上，惊讶地发现雪糕桶只剩半桶了。 “头铁，这么大的桶你能吃一半，厉害。” 白青掂了掂雪糕桶，幽怨地亮了亮外面的重量。“它本来就半桶。”才刚吃到最上面的花生碎，“这是个奸商。” 九百克的雪糕，方宇楷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要不干脆比吃这个吧，反正你也吃不完。”他提议。 “要吃你自己买，别抢我的。” 他浑身散发着热气，白青默默往边上挪了挪，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的雪糕，除了饭票没有人能从她嘴里抢食。 三点钟，白青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雪糕，她大着冰凉的舌头，“走，找个地方。” 小树林离这里还有一段路，还是就近解决吧。 方宇楷带着黑人问号脸跟在她身后转悠，他没有发现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跟在他们身后。 “你先动手。”白青遵循疑管局的规定，不主动攻击智慧生物。 “真的？万一我一动手，你躺地上哭怎么办？”方宇楷想到之前诸葛晨的话，那么可爱打一拳一定能哭好久。 半小时后，白青用手指戳了戳对方躺在草地上的脑袋。 “再来！”方宇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蹲在地上的白青，突然明白为什么那次小树林诸葛晨输的那么惨。 “我现在怀疑，方圆十里和打架有关的事情，都是你在搞事情！”方宇楷无的放矢，凭空捏造起来。 “你们不抗揍，我才不搞事情。”虽然原主这个身体素质不太好，不过凭借多年的打架经验，白青还是能赢的。 “小子感觉到自己有多弱了吗？”脸上有着擦伤的少女表情认真，如同在说一个约定俗成的公式，“你成绩差，身体素质还弱鸡。以后怎么活？” 方宇楷咬了咬牙道：“那是我没用全力，用了全力你可能会死翘翘的。” 白青笑容突然灿烂。 “试试？”她没机会接触这个世界强大的战斗力，试试小喽啰还是可以的。 方宇楷正要说话，突然后颈一痛，熟悉的感觉。 “叔叔好！我和方宇楷在切磋。”白·伪乖孩子·青深谙打架遇到家长要用什么态度。 她记得那个饭桌上很沉默寡言的人，是方宇楷的父亲。 方宇楷不用回头就知道，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后颈皮的人是谁。 “贝蔷啊，我正好路过，要不要去叔叔家玩。”作为绑架案当事人之一的父亲，以及负责统筹这件事的负责人，方父知道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女孩在救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手上功夫不错，练过吧？”他出言试探，属于贝蔷的资料，并没有什么异常，是个普通孩子。 普通孩子能在被绑架的时候自救并成功，已经不算是普通的范畴了。 他在考虑等绑匪那边审问之后，把事情提一提，如果可以过审，这孩子是个不错的苗子。 白青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对方的家长笑，她也笑。她却忘了，这里不是以不畏战作为信仰的联邦母星。 “你和阿楷关系很不错嘛，要到吃饭时间了，叔叔带你们去吃饭。” 方宇楷捂脸，完了，被老狐狸盯上了。 第58章 新任务拯救女主 白青吃了一顿大餐，顺便完成了将男主送走的计划。 “这小子是该好好练练，贝蔷你要不要过段时间也去？最近有一批训练，你去的话，可以赶上第二批。” 第一批是不可能了，不说名额已经占满，就算还有名额，针对这孩子的审查还没有结束，她是赶不上的。 “好啊。”虽然不清楚目的地是哪里，深谙秘密训练画风如何的白青明白，这一去要么很久，要么很远。 还有六天到任务时限，她丝毫没有会毁约的自知之明，干脆利落地点头。 三天后，方宇楷踏上了行程，没有送别的人，低调得像只不过去一场超市而已。 这天是学校开学的时间，天气阴转小雨。 “喂？”方宇楷拨通了电话。 他没想到对方会接听，问道：“你怎么接的电话？现在应该是开学典礼。” 白青站在天台上看着风云变幻的天空，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高三开学典礼改成自习，现在是下课时间。” 厉害了我的母校。 方宇楷看了眼正快步跑来的人，加快语速道，“你会来对吗？” “对啊。你爸不是说这样不用高考？”白青嘴角挂着笑，反派系统正在和她汇报男女主相互之间的好感度。 “贝蔷，你觉得我怎么样？”那边的声音有些迟疑。 “很好啊。 白青望着虚空，第一滴雨已经落下，她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嘈杂，对方说话的语速更快了。 “我缺个女朋友，你想试试吗？” “叮！男主好感度达到警戒值，当前好感度99，宿主快答应！” 白青看着下方拥挤的人群，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好啊。”她说。和小白的能源比起来，节操都是浮云。 “叮！主线任务完成，请选择直接脱离或完成支线任务后脱离。” “好，我等你。”电话那头快速说完，很快挂了电话，他要入队了，刻不容缓。 通话结束，白青看着下方越发混乱的人群，不由感慨道：“小孩子的感情这么好骗吗？” “宿主这是新手任务，阈值设定较低，在正常任务里，这只相当于80好感度，表示对一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又怎么样，我任务完成了。”欺骗少男感情的某人，膨胀了。 “小美告诉我，贝微为什么没有来学校。我已经有两天时间没有联系上她了。” 是的，白青还没有放弃撮合贝微和韩毅两个人。 “任务已完成，无法确定女主位置。” “我也没看到武陈浩，他是个危险人物，不是吗？” 高三自习，其他年级照旧开学典礼。学校万恶的操作，成就了白青片刻的清闲。 一个任务突如其来，打破了平静。 “支线任务：拯救女主。是否接受，任务奖励为……” 反派系统没说完，就被白青打断。 “地点，人物，现在的状况。” 她直接冲向楼梯口，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弹出一个新闻，紧接着是不同软件推送的新闻。 xx房地产因拆迁至数人死亡，系其合伙人独女实名举报。 xx企业被披露使用超国标百倍的剧毒添加剂，竟是其少东揭发。 良心未泯，某富家子弟大义灭亲！ 惊！盘点本世纪的亲告案，是不孝还是纯孝。 警方称：已立案调查，暂不予公布进展。 某企查：企业公信力的几大体现。 白青歪了歪脑袋，她知道支线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了。方宇楷的父亲竟然没有一点异常，真是太稳健了。 白青却不知道，方父从来不管经商这方面的事情，一心从军，商业相关的都是家里其他人负责。 根据反派系统给的坐标，白青来到了目的地。 跳下出租车，她看着立在空旷处的厂房，咬了咬嘴角。从她下车起，路边歪脖子树和厂房门口的摄像头，就盯上了她。 第59章 人体描边光环 她的到来过于鲁莽，已经暴露了。 不过这不是问题，她只是来拖时间的。 “宿主厂房里有六个人，有热武器，他们正通过监控器在看你。” “闭嘴，好好做你的数学题。”白青给反派系统了一个任务，x地到y地xx公里，有一辆车从x地赶往y地。 求：需要多久。 “小白能做到，你应该也可以。”白青给了反派系统，自己能给的最高评价。 她对着摄像头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缓步向厂房走去。 “宿主需要我做些什么?”反派系统不甘心被小瞧。 “闭嘴。”小白从不在紧要关头东扯西扯，一个储备能源话那么多干什么。 白青一脚踹开了厂房大门，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贝微，而是武陈浩。 “是你啊。”白青想起了原剧情中这货单方面殉情的卑劣行为，并不太意外自己会看到武陈浩。 武陈浩有些诧异，“贝蔷，你为什么会来？我以为，先来的会是警察。” “我是贝微的保镖啊。” 被吊在两层楼高的梁柱上的贝微不可置信地看着穿着校服的白青，“贝蔷快走，武陈浩他疯了！” “不，我没有疯奥。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了。现在终于找到理由，你把我的家人送进监狱，我就和你一起去地狱。” 武陈浩表情森然，“这样很好不是吗？方圆一公里内，都有我的监控，只要警方的人来，我就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和你一起死。很好的提议对不对？” 白青觉得这个人有病。 她听着迷你耳麦里的声音，心中突然有了个绝妙的计划。 “那个，你枪法怎么样？”她提出了质疑，试图激怒对方，“如果警方来的时候，你们都没有打中贝微怎么办？” 武陈浩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旋即冷声道：“我先拿你练枪。” 白青皱了皱眉，这些做普通人的，到底是因为怎么样的bug才拿到那些武器的，她很感兴趣。 “宿主要考虑下用道具吗?百分百人体描边了解一下！使用人体描边光环后，任何人都无法瞄准宿主。” “好啊，你拿我练枪试试，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明白，你的枪法有多差。说实话，我最喜欢看你们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了。”白青试图激怒对方。 “叮！百分百人体描边光环已送出，时效90秒。” “陈浩不要轻举妄动，这一定有问题。”楼上在看监控的人突然道。 “人死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武陈浩抬起了手。 一个弹夹打完，一枪未中，都是擦着一角飞过的。白青眨眨眼，反派系统还是有点用的。 “不要激怒嫌疑人！”耳麦里传来怒吼，白青想抬手打个哈欠，想了想又放下了手。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让危险分子失控，她不想冒险。 “所以我建议，还是把人放下来，打中的几率比较高。” 白青表情极为认真。 五分钟后，贝微被放了下来。她看着站在厂房中央的白青，要流出来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听从韩毅的话去做那些事，只后悔自己不够谨慎，又被绑架了。 她还能活着吗？贝微看向白青，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信心。 一定可以的。 气氛一度凝固了，武陈浩决心要自己对贝微下手，他举着枪，等待着有人来。 “人怎么还没来？” 他开始怀疑警方的办事效率了。 第60章 养个幼崽吧(本世界完) “贝蔷小朋友，请不要试图激怒劫匪。不要再做刚才那种危险的事，你只是个普通人，以后也不要做出打个车直接奔赴犯罪嫌疑人所在地，让出租车司机帮你往警察局送东西的行为。这样不可控因素很多，很危险。” “不要惩个人英雄主义。” 耳麦那头，谈判专家之一，正在安抚白青的情绪，希望她不要再做出惊人之举。 “宿主，这是新手任务，坏人的智商很低，他们还没有发现警方已经切换了监控画面，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小时前的录像。” 白青怀疑，反派系统在安慰自己。 她和武陈浩在厂房居中的位置，一个小光点快速对上了武陈浩的后脑勺。 “等不及了，我们一起去地狱吧。”已经不耐烦的武陈浩突然道，白青猛地睁大眼，直接冲了过去。 那瞬间辣椒弹在厂房炸开，白青听到了两声短促的枪响，和肉.体碰撞的闷声。 她按着胸.前的伤口，90秒的人体描边光环早已失效，事实证明，武陈浩的枪法还是可圈可点的，一米之内射中了心脏。 “叮！支线任务拯救女主完成，是否脱离任务世界。” 这不是废话吗？白青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口血沫。她决定，以后不这样和任务世界告别了，太疼。 “贝蔷！！” …… 【您的幼崽已死亡。】 陈良行看着光屏上的字，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睡觉前确定了名为《养个幼崽吧》游戏里，他所认领的幼崽的状态。 智力虽然不高，容易做一些蠢事，生命力和精力却是点满了的。怎么一觉醒来，幼崽就死掉了。 他进入游戏仓，发现因为幼崽死亡，已经无法进入上一个游戏世界。这款游戏提供了幼崽的死因。 【死于枪杀。】 陈良行：…… 他辛辛苦苦养的幼崽不是在和平时代吗，为什么会是这种死法？以那个叫贝蔷的幼崽的贪吃程度，他更愿意接受撑死的死亡方式。 他整理了一下做任务得来的奖励，叹了一口气，冲了些游戏币，决定重新来过。 商城幼崽千千万，死了一个就一个。他一点都不难受，真的。 假装那个恒昼日还要抽空看幼崽健康值的人不是他。 那是他第一次认领的幼崽，从健康值60投.喂到满值，还要触发剧情给幼崽报仇提升好感度，好感度刚从60变成61，已经及格了。 陈良行表示自己一个都不难过，只是想投诉这款全息游戏的运营维护。 在商城里挑挑拣拣，他总结了上次的经验，选了个按照游戏标准是成年的幼崽。 成年了怎么能叫幼崽？陈良行看着那个幼崽人物展示上圆鼓鼓好像会说话的眼睛，以及脸颊上似乎未退的婴儿肥。这个游戏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以养上一个幼崽的经验看出，这不是婴儿肥，是咬肌！只有贪吃的幼崽，才会有这样好捏的咬肌。 “这个幼崽的背景社会有点奇怪，帮助幼崽完成一个小目标，攒够一个亿？” 陈良行果断支付了这个幼崽的购买费用，他一定会把幼崽养好，他有钱。 第61章 新任务小白花当自强 “恭喜宿主，新手任务完成。”反派系统提示道。 白青站在一片虚无中，她看着左右蹦跳的黑团子，伸手抓住了它。 “小美，怎么会有那么多支线任务？” “宿主支线任务多，奖励也多的。” 它刚说完，白青面前出现一个光屏。 【已获得——百毒不侵药丸*1，仅限任务者使用。】 【已获得——反派爱我光环*1，持续时间一小时。】 【已获得——男主老婆爱上我技能，成功率百分之五十。】 这些白青不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能源，对反派系统招了招手，她斜了对方一眼。 “百分之七十的能源，交出来。” 反派系统默默吐出几个颜色各异大小也各异的小球。 “这是剧情人物所产生的情绪，因为宿主的脱离方式比较有个性，得到了很多情绪。” “这个大的是贝微的，这个红色是方宇楷的，这个黑色的是武陈浩临死前的，这个是韩文的，这个是……” 反派系统如数家珍，对那些黑色小球格外喜欢地笼成一团。 “贝微没有产生黑色情绪，这次能用的能源并不多。” 反派系统以情绪为生，最喜欢负面情绪。白青看着在半空中飘动的那些小球，突然问：“韩毅的呢？” 任务中，她熟识与不熟识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情绪球产生，除了韩毅。 “无权查询。”反派系统停顿了片刻后，准备敷衍过去。 白青抓了几个大的情绪球，手一拉从虚空里拉出一只肥硕的黑猫的影像，将情绪球拍了上去。 “已充能百分之一。”小白瞬间精神了。 白青见状，将黑色以外的情绪球，全都塞给了小白。 “反正你用不上对不对？” 白青现在是本来面貌，中短发披散着盖住了锁骨，略淡却有锋芒的眉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以及颜色稍淡的唇。 她黑发白肤，身形略瘦，咋一看并不打眼，属于那种耐看的脸型，很难让人有深刻印象。 只有说话时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眼睛半阖像没有睡醒似地，无论怎么笑眉眼都未动半分，衬出一股子说不出的乖戾意味，让人印象深刻。 “好的，是的，没有错。” 反派系统有些害怕，它感受到对方的精神波动，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宿主可以抽选下一个任务，您现在的任务等级是一级，并不会很难。” 白青看着面前的光屏没有说话，肥硕的黑猫跳起来用爪子拍中一个选项。 反派系统突然嫉妒，小白的举动，无疑是白青默认的。 【已选择任务《双面霸总》】 白青看到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冷岳是站在k市商业链顶端的人之一，他自大，狂妄，自以为无所不能，决定着w集团众多员工的生死命脉。 苏卿卿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而在夜店上班的毕业生，善良可爱，被很多人喜欢。并有着深爱她的前男友刘平。 为了救母，苏卿卿自卖自身，献身于富商出身的卓长泽。卓长泽并未出现，反而设计冷岳与苏卿卿滚床单。 苏卿卿醒来后，发现自己睡错人，连忙逃走。 冷岳醒来，苏卿卿早已没了人影。一个月后，苏卿卿入职w集团的总部，成为了秘书室的一个文员，因为业务不熟练，导致分派错策划案。 w集团与y公司的合作，不了了之。 这让本就不想与y公司的卓长泽合作的冷岳，对苏卿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苏卿卿接触后，发现对方就是那一晚的人。 …… 第62章 小白花当自强 “所以之后是一场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我，我又不爱你的戏码？” 白青很快看完简练的男女主艰难相恋经历。 “我的任务是什么？”她问。 “此世界任务为：小白花当自强，赚够一个亿。任务时限为一年。” “支线任务，阻止冷岳继承家族公司。” 反派系统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的虚无，渐渐变幻成走廊的样子。 “宿主身份为，冷岳父亲的私生子，冷若曈。祝您任务愉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青从原主的包里拿出手机，对着熄灭的黑屏看了看长相。 冷若曈有着一头及腰黑发，骨架偏小，圆脸大眼哪怕她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眉眼弯弯的感觉，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真是小白花呀。” 白青歪了歪头，望着不远处的房门，她所在的位置是酒店，她来的时间，正是男女主滚床单的时候。 她没有听墙角的想法，虽然她是来叫冷岳回家吃饭的。 奉冷家老爷子之命，请回去冷岳参加家宴。 “他应该没空，我现在回去，冷老爷子一定不高兴。”白青转动着手里淡粉色的手机，“还是去吃饭吧。” 黑色的肥猫脚步轻缓地穿过房门，不久后钻了出来，拟人地喵喵两声，追上站在走廊尽头，眺望远方万家灯火的白青。 “宿主他们已经开始，按照剧情，冷岳至少要明天才会出来。” “把从小美那里看到的资料分析一下，确定下可能出现的风险，需要的时候提醒我。” 白青算了算手机上各种网银软件的余额，加起来一共三十万多一点。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私生子，冷家倒是没有不管不问。比起上一个世界来说，她可以动用的资金还是有一些的。 “一个亿。”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半座城的万家灯火，或暖和冷的光和姹紫嫣红的各种招牌一起，绘出一幅生机勃勃地繁华景象来。 “我好穷。”白青感叹，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三十万不够在这座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走出酒店，拿着手机寻找附近的美食，发现方圆几百米内在营业的只有一家小店，说是小店面积其实并不算小，大约八十平的大小，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商圈来说，已经是不错了。 这家店的名字叫有家小吃店，门面上不是灯箱，而是木质招牌蚀刻出是门匾，另有暖调的光源打在招牌上，得以在深夜里让人看清字迹。 白青停留在门口，从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店里古朴厚重的实木书架，被吧台围绕一圈的开放厨房。 就在这时，门从内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围裙的男人走了出来，清脆的铜铃声随着开合响起，有些悦耳。 “吃饭吗？”男子问，并让出半个身子。 白青点点头，走了进去。 “吃什么？”男人指了指吧台上方悬挂的木牌，笑容柔和，大概是不经常笑的缘故，看起来反而有几分滑稽。 白青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她托着腮帮子环顾一圈，目光停留在男人身后的冰箱上。 她说：“有酒吗？再来个蛋炒饭吧。” 男人上下打量她，嘴角翘了翘，“成年了吗？” “当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上班族。 白青把玩着桌面上的绿萝叶子，看男人有条不紊地做饭，越发觉得眼熟。不是外貌，而是内在，这人一举一动，都像是以前有什么人，在她面前做过似的。 是谁呢？ 白青在记忆中搜寻起来，渐渐的，她不再折腾快要掉光叶子的枯黄绿萝，左手缓缓敲击起右手来。 第63章 一口倒 叮咚，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白青看了眼，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发来的消息。 “曈曈爸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家里人还等着呢。” 盯着叶子枯黄，濒临垂死的绿萝，白青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 “没找到冷岳，我不回去。”她的确没有看到人，那个人现在正在云雨间驰骋。 “曈曈，那是你哥哥。哪怕老爷子不承认，你也应该叫他哥哥。” “我记住了，今天不用等我。我没找到那个亲爱的哥哥，老爷子或许不会欢迎我。”记忆中冷老爷子是个极为严肃冷峻且固执的人。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知道如何回。 这具身体的母亲叫做顾云柔，是男主冷岳的母亲死后，父亲冷呈坤找的女友，可一直到原主出生，冷老爷子都没有松口承认这桩婚事。 母亲没有名分，还是便是私生子。外界有人猜测除了因为冷老爷子不喜欢顾云柔外，原主是个女孩，也是母女两人不被承认的原因。 原主现在在w集团的总部上班，职位是冷岳的助理。冷岳对原主不好不坏，不主动找茬，也不会主动帮忙罢。 倒是顾柔云希望两人关系能好一些。 白青抿了一口手边的低度米酒，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处境来。 原剧情中，她是一朵小白花，是男主冷岳和女主苏卿卿感情中的存在感极低的拦路虎之一。 原主是不喜欢苏卿卿的，她觉得对方存心不良，便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冷呈坤，为男女主的感情增加了一分波折。仅此而已。 冷若曈最终因为苏卿卿前男友刘平的报复而死。 白青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去报复冷岳，非要报复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妹妹。 温热的酒水入喉，白青一手托腮，一手持杯，看着给蛋炒饭装盘的老板。 黄白分明的蛋炒饭加了番茄和小葱，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昏睡过去。 老板看着从她手里滑落的勺子，微微摇摇头。 “没有酒量就别喝。” 他微微弯腰，隔着吧台看这个小姑娘。黑发白肤，看起来整个人都软软的，很乖的样子。 “这个应该好养活？” 他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他再次养死好几盆绿植了，桌面上的绿萝是为数不多还苟活着的。 收了桌面上的碗筷，老板给自己装一碗蛋炒饭，吃了一口后停下动作，盯着碗看了半分钟。 “味道不太好。” 他将蛋炒饭倒掉。 “下次不用这个酱油了。” 查询了一下这个‘幼崽’的健康值，老板心中盘算了下食谱，确定明天早上要做的饭菜。 白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她揉着僵硬的脖子坐起来，就见吧台里面蒸锅正在冒着蒸汽，吸油烟机全功率运行着，发出嗡鸣声。或许是因为那些实木书架，又或许是因为那些书，角落里好几台除湿器，也在工作着。 桌面上的绿萝，更加萎靡不振。 老板不在，可能是出去了。白青记得昨天牌子上的价格，从手包里抽出的一张纸币，用花盆压住一角，推门离开。 回到酒店，吃过一顿自助早餐后，她便坐在大厅里等着剧情正式拉开帷幕。 吃掉八颗大堂用来待客的薄荷糖后，白青终于在看到行为匆忙，动作有些僵硬地离开的苏卿卿。 白青见状，直接起身朝着距离酒店不远的，w集团办公楼走去。 马上要到上班时间了。 她在最后一秒打上了卡，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铃声，踩着五厘米的小高跟，绕过面容姣好地前台工作人员，走向属于自己的办公区域。 第64章 冷岳他面黑如墨 原主的工作性质直接对冷岳负责，家里的目的是，让这朵小白花学一学对方杀戮果断的性子。 她打开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打量着装修风格过于冷淡的周围。 “小白，他怎么还没醒？”她问。 这个他，自然是冷岳。 黑色的肥猫跳上桌子，坐在电脑键盘上舔爪子，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语气古怪道：“大概是累了，原剧情里这天很激烈的样子。” “唔？苏卿卿早就走了哇。” 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 小白摇头叹息一声，“他大概有问题吧。” 白青点点头，无聊地用脚点着地推着椅子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就在她冲到门口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她连人带椅子撞上正要进来的人。 “冷若曈你在搞什么？”冷岳面色不善地看着因为撞击，而和椅子一起向后滑行的白青。 “等老板来上班。” 白青从椅子上站起来，打量起对方，她以为这人要下午才会来。 冷岳面沉如墨，直接打电话给人事让他们换掉办公室的椅子。 “不要再让我看到公司里有一个椅子是带轮子的！” 人事经理莫名其妙看靠着平地滑行，互相传送资料的同事们，连连称是。被挂断电话后，他斟酌了一下，对身边的人道：“采购下新的办公椅，预算从大楼养护里扣。” “你昨天没有去找我？” 冷岳声音如同淬了冰般，可见脾气实在不好。 白青是不怕他的，原主也并不怕他，实在是这人性子总是像条狗似的，脸色一天几变。哪怕是冷若曈胆子再小，也习惯对方的狗脾气，并不畏惧。 “去了，老爷子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找你回家吃饭。” 白青耸肩，“没找到你，我不敢回去。” “你这话想骗谁？” 冷岳不信对方的鬼话，拿出手机传给她一张监控截图，“你把手头工作都放下，查这个是谁？” 画面中的人是苏卿卿。 “行，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工作。” 白青粲然一笑，从他身边路过，朝外走去，光明正大地翘班。 “你去哪？” 冷岳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妹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白青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找人，找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招惹你的女人。” “让你连警察和私家侦探都不找，非要让我找的女人。” 冷岳扶额：“你现在走，今天晚上爷爷就会让人问你为什么没有上班，给我回来。” “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冷呈坤认为自己亏欠了原主，对她极为骄纵，顾云柔和冷老太太也很惯纵。 可以说这个家，除了冷老爷子外，原主并不需要怕谁，在冷岳面前原主从来都没有乖巧过。 冷岳的脸色更黑了。 “冷若曈！” “亲爱的哥哥啊，你这脸可以用来当墨锭研磨了。” 白青很少见到这种容易生气暴躁的人，觉得很有趣。 “……你去查，查不出来就别在我面前出现了。”冷岳说。 他不想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便宜哥哥不是任务对象。 白青眼里此刻只有钱，直接拍拍自己的小裙子，踩着小高跟蹦蹦跳跳走了。 冷岳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恶狠狠地咬牙。 “一事无成的冷若曈，就不能长点脑子，连我在哪都找不到。” 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可骄傲如他，不想让人知道被算计这件事。他希望便宜妹妹可以查到什么。 第65章 牛排和百香果柠檬茶 出了w集团办公楼，白青没走多远就到了昨天的那个小店。 小店还在营业，不过并没有什么人，老板不知道在忙碌什么，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她推开门进去，铜铃声响起。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便垂下头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他在开核桃，桌面上已经堆了一盘子核桃仁。 片刻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盘子推给白青。 “你早上……” 老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说什么？问她早上为什么没有等他回来，那太没道理了。 “嗯？”白青吃了一颗核桃，目光很快转向书架。 店内有一半区域都是书架，以紧凑姿态摆满了书籍，小白早就跑去看书脊上的书名。 “宿主收集文明进程！” “那些书可以看吗？” 白青问老板。 “可以。”老板点头，看来这个幼崽喜欢读书。 他问:“要中午了，吃什么？” 白青看了一圈吧台上方的木板，“什么都可以吗？我要吃蛋挞和蛋糕。” “我以为你这个年纪会更喜欢沙拉。” “我喜欢草莓冰沙。” 老板：“……”他早该从对方的咬肌上看出，这是个贪吃幼崽的。 冰沙没有，草莓倒是有，老板洗了一盘草莓放在桌面上。 “现在不应该是上班时间？今天周三，是工作日。” 刚过十一点，这会儿正是上班族忙碌的时候。 “上班是没有钱途的，出来逛逛找财路。” 白青已经抱了几本书过来，“老板真是个自来熟的人啊。” “你可以叫我衍行。”老板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白青往嘴里塞了颗草莓，点点头并不说话，专心翻动手上的书籍，依旧是翻一页，停顿不到半秒就继续下一页。 她搬过来的都是大部头的书，三五本翻完，已经要十二点了。 老板准备的是一份牛排和一小团意面，以及一杯百香果柠檬茶。 有吃的，白青向来不挑，她吃完饭依旧翻书，全程平静异常。 看了不到一个书架的书后，她起身结账离开。 老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和上次不一样，这样不太好。”这个幼崽，与他的关系，并不如上次那个密切。 白青不知道，有个人正在为她的漠视行为而发愁。 离开这家小店，她在通讯录里找出了卓长泽的电话。 w集团和y公司有一部分业务重合，冷岳和卓长泽的关系并不太好，外界都以为是同行相轻的缘故。 白青却知道，原因并非如此。 原主和卓长泽认识，那人是她同校的学长。曾经关系不错，当然那是在对方知道冷若曈，是冷岳的妹妹之前。 原主素来低调，再加上冷老爷子的不认同，k市极少人知道她和w集团的关系。哪怕是同一个姓氏，也很少有人将她和冷岳联系在一起。 “你找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卓长泽的声音不善。 白青抬头望天，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太阳，黑沉沉的。 “晚上有空没？出来聊聊？”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怎么，觉得自己在冷家呆不下去，想要找外援？我和冷岳不对头，这事别想。” 对方话里带着情绪。 “卓学长昨天家宴，我去找那个亲爱的哥哥回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卓长泽眼皮一跳。 他最受不了这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样子，无论多柔和的声音里，都夹着刀子。 “来楚河，九点。”他说。 第66章 未婚妻 晚上九点，白青应约去了楚河。 这是一个在城东的清吧，她报了卓长泽的名字后，被引入一个包厢。 路过舞厅的时候，她看着正在畅饮的男女，眉头微皱。 “十点有表演，到时候会有很多人。” 引路的侍者说道，他目光隐晦地看了白青一眼，“到时候这里会嗨起来。” 在他看来，白青怎么看都是个学生的样子。 清汤挂面般的直发，脸上也没化妆，穿着一双素色凉鞋小高跟，和藕色的及膝连衣裙，如一个象牙塔里不知世事的学生。 一号包厢那些人，向来会玩。 白青看着玻璃墙面上自己的倒映，楚河整体是暗色调的装修，此刻各色灯光旋转，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素衣黑发的女鬼。 她没将侍者隐晦的提醒放在心上，以前执行任务不知道踢了多少声色场所的场子，再乱的场景都见过。 小白仗着别人看不到它，如入无人之境地在此刻平静的舞池中走动。隔得有些远，它的声音依旧清晰地在白青脑海中响起。 “宿主根据剧情分析，苏卿卿的前男友刘平在这里工作。 刘平得罪了陈晴，失去了在这里工作的机会，这是后来刘平针对陈晴和原主的导火索。” 陈晴是冷岳的未婚妻，原剧情中落得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白青进去的时候，包厢里人已经来齐。 小白蹲在沙发上，用尾巴尖指了指坐在卓长泽身边，那里有个穿着白衬衫的卷发女人。 “这是陈晴。” 白青的出现，让包厢里的几个人愣了一下。 “长泽你找的人？” “陈晴也在，别过火啊。” 说话的人，言语调笑，上下打量着白青。“不会是个未成年吧？” 卓长泽笑而不语，他不知道这个冷岳的妹妹昨天看到了什么，只信自己做的万无一失。 他选这个地方，叫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给白青个下马威罢了。 他们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哪怕知道也不过是个私生女罢了，在场也没几个人在乎的。 “卓长泽。” 白青笑看那些人，“本想和你谈个交易，没想到人这么多。” 这幅长相是最好的保护色，在别人看来，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春日里刚抽条的嫩芽，引人注意。 卓长泽脑子里那根线瞬间紧绷起来。 “什么交易？”他问。 这丫头不会看上他了吧？卓长泽虎躯一震，看向不远处的陈晴，整个人抖了一抖。 白青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手在桌面上饶了一圈，最终选了坚果。她昨天见识到这具身体的酒量，决定滴酒不碰。 “交易嘛。” 白青戳了戳对方因为紧张，而过分绷紧的背脊，发现对方肌肉更紧张了，干脆用手掌轻轻拍两下。 “当然是……” 她凑到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算计我那个亲爱的哥哥，长泽师兄做了就不要怕嘛。” 温热的气息，绵长地铺洒在脖颈和耳下，带来不言而喻的暧昧。 卓长泽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让这丫头来。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群狐朋狗友们八卦注视的目光，早知道是这样，他绝对不会邀请陈晴来。 他顾不得考虑是这丫头是真的看上他，或是在恶作剧，整个人都要炸开。 “这位就是冷家那位的未婚妻?” 白青推开已经石化的卓长泽，对着陈晴伸出手，“幸会，久闻大名。” 第67章 与卓长泽的谈判 “陈晴。” 陈晴打量白青，并没有成功将人对上号。 她并没有见过冷家那位私生女，所以没有认出白青的身份。 白青直接站起来，在卓长泽腿边路过，坐在了陈晴身边。 “叫我曈曈就行了。” 白青打量着原剧情中的女配，和今天早上见到的苏卿卿比起来，陈晴更有气质，也更有辨识度。 “陈晴是个演员，在娱乐圈里资源不错，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她背后是陈家，她也没有动用过陈家的资源。” 小白和反派系统最大的区别就是，小白是贴心小棉袄，反派系统是个话唠。 “陈小姐很漂亮，冷少挺幸运的。”白青说。 可惜便宜哥哥眼瞎，只能看到苏卿卿。 曈曈？ 陈晴看了看白青那张素净的脸，微微皱眉。 这名字，倒是和莺莺燕燕有异曲同工之妙。 “曈曈小姐是……” 卓长泽打断陈晴的话，“别听她胡说，这位是冷若曈，冷岳他那个藏得很深的妹妹。” “别看她这样，其实是个坏心眼。” 卓长泽直接揭穿白青的身份。 “长泽师兄~怎么能说我坏心眼呢？” 白青回忆着原主撒娇时的样子，演技并不好地表演起来。 “要坏，还是师兄坏，昨天晚上干了那么大一件事，曈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家里交代呢？” “冷若曈别闹。”卓长泽要被她给气死了。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丫头是个搞事情的好手。 窥了眼陈晴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异常，卓长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他绕那么大一圈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毁掉冷岳和陈晴之间的婚事，尽一把绵薄之力？ “出来。” 卓长泽的声音不由冷了几分。 白青笑盈盈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包厢。 “你怎么知道的？”卓长泽怀疑这是冷岳的授意。 “想知道也不难啊。” 白青靠在墙边玩手指，过了三秒钟见卓长泽不说话，便抬起眼皮看对方一眼。 好嘛，这人正死死盯着自己呢。 “师兄你这事情少了一环，那苏卿卿的初夜本来是你买的，你临时跑路让我那便宜哥哥上。不管你中间经了多少次手，人总该有你的人。” “再说了，我就想问问，你用了什么药，我砸一晚上门，那便宜哥哥愣是没听见一样。” 窥见对方面色越来越阴沉，白青笑得越发灿烂。 “别拿这幅样子吓唬我，我可是被吓大的。” 柔软的手拍了拍对方紧绷的面颊，她收敛笑容，凑了上去，踮起脚。 下巴压在对方肩膀上，幽幽道：“冷岳让我查那人是谁，你说我查还是不查？师兄还记得我是什么专业的吗？” 原主学的是法律，不过成绩极差，连毕业都是靠补考的。 不过用来扯虎旗是够了。 “师兄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这么蠢？” “宿主这个世界是低阶位面，剧情人物智商不稳定是正常现象。” 白青：“？” “好吧。” 白青站直，满意地看着卓长泽表情不善地盯着自己。 实际上如果她退开的动作再晚一秒，就要被对方推开了。 “测试成功，卓长泽你真的喜欢陈晴啊。” 白青顺了顺有些乱长直发，脸上已经没了笑。 “谈个交易如何？我帮助你让冷岳和陈晴解除婚约，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信你？” 卓长泽心中压着火气，“现在我发现你比冷岳还要让人讨厌。” 只有他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惊吓。 他以后见到这丫头绝对绕道走。他真怕对方脑抽，回去说看上自己了。 第68章 刘平 白青不知道对方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顾虑，再次垂下眼皮。 “那我回去建议老爷子，早点让冷岳和陈晴结婚？” “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你考试怎么过的？” 卓长泽真是被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给气炸了，倒是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威胁。 如果要结婚，那两个人早就结婚了，现在分明是相互看不上，却因为家里原因，谁也不开那个口。 “曈曈别闹！” 他是独生子女，在知道原主身份之前，是将对方当妹妹看的。 当然这是在不知道这丫头是冷岳的妹妹之前。 “谁闹了？卓长泽你用脑子想想，你这次做的是什么事？” “你是觉得家里公司法务部人多，没事干，所以找点事吗？我现在怀疑，恋爱脑已经让你失去了判断能力。” 卓长泽脸色变了。 “我……”他想反驳，可仔细想想，的确他这次做的事情有欠妥当。 连向来智商低的这丫头都看出来了，他怎么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的？ “爱情果然使人盲目。” 白青晃晃脑袋。“行不行一句话？” 卓长泽发现自己的不理智，干脆点点头。 “你是冷岳妹妹是个大缺点，不过还是看在以前的情谊上信你一次。” 白青直接翻脸，连拉带拽，笑着将人拉入包厢。 两人相携走进去的样子，让几个吃瓜的群众哄笑起来。 白青拍拍卓长泽的肩膀，同情道：“师兄，你这些朋友拖后腿，下次不能带他们。” 卓长泽没好气道：“也不能带你！” 说完这句，又解释了一边他和白青的身份。 “我（他指着自己）任劳任怨关心傻子师妹的学长，她蠢得专业课也要补考的垃圾。” “这就是你以前说的傻逼师妹？”一个人端着酒凑了上来。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卓长泽觉得应该远离这些人。 说话的人突然想起了冷岳和卓长泽的关系。 “这不对啊，你和冷岳不是因为陈晴……” 场面再次尴尬了。 有人打圆场：“出来玩，说这些干什么？喝酒喝酒，再叫一轮，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管他什么关系，今天是出来玩的。” 包厢里很快闹腾了起来，白青默默等待下一位剧情人物的出现。 她拒绝了想要拉着她喝酒的人，坐在陈晴旁边剥坚果吃。 “曈曈你和长泽关系很好吗？”陈晴突然问。 白青抖落手里的的坚果壳，“上学时，我用我妈的姓。我这人低调，也没人把我和坏脾气的冷少联系在一起。” “卓长泽嘛……”白青回忆。 “主修课老师比较忙，卓长泽经常代课。他喜欢点名，我总逃课来着。” “要不是卓长泽抓我绩效分，我也不会那么惨需要补考。陈姐我那个便宜哥哥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卓长泽也算不上好的。” “如果有得选，千万别选这两个。” 陈晴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白青继续关注盘子里的坚果，她留下来就是为了参与下剧情，试图干涉即将发生的事情。 要不然早就在和卓长泽说完事，就直接走了。 刘平推着小车进来，看到笑闹中的人，收收下巴，将零食和酒水放在桌子上。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一出生就站在他这辈子都可能爬不到的高度。 刘平也会怨恨，为什么他生来平庸，有些人却偏偏生下来就高高在上。 第69章 没有被改变的原剧情 “宿主，他是刘平。” 白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剧情中的危险人物，原剧情中她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上。 刘平放好酒水，收回手的时候，突然撞上了放在旁边的高脚杯，杯子翻倒，酒水直接洒在了白青的裙摆上。 原剧情中这杯酒是洒在陈晴身上的，陈晴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直接离开。 包厢里这些人闹了起来，刘平被追责，直接辞退。 这里种下的因，在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原主死亡的果。 暗红的酒水落在藕色裙摆上，像是开了荼蘼的花，白青抬头就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卓长泽跃跃欲试，想要做些什么。 “没事，这不是大事。” 她扯了扯嘴角，特意坐在陈晴旁边，就是为了改变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让剧情有所改动。 “我去清理下。” 说完她看了眼头埋得更低的刘平，直接起身离开包厢。 挥手让刘平离开，有人凑到卓长泽面前说道，“她倒是比另一个脾气好的多。” “脾气好？” 卓长泽很想和这些人说说，这丫头是怎么威胁自己的。话到嘴边，突然笑了。 “是挺好。” 好到让人想要教训她，真不知道冷老爷子那么严肃的人，眼里怎么容得下这样一个孙女的。 没过多久，值班经理走进来，对陈晴点了点头。 “陈姐，是包厢出什么事了吗？” “刚进来的那个人，别用了，惹祸。”陈晴看着桌面上被白青剥出来，没有吃完的坚果，“楚河的人，都重新培训下。” “我现在就去安排。” 值班经理很快离开，包厢里再一次热火朝天起来。 陈晴按了按太阳穴，拿起设置为静音的手机，就见经纪人已经打来了很多电话。 她走出包厢，走进二楼的休息室，将电话拨了回去。 “你又被狗仔拍了。”经纪人道。 “我又被跟踪了？”陈晴有些头疼，“删帖了吗？” “没发出去。” 电话那边声音冷硬，“陈晴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能不能不要再被拍到进出酒吧的照片？” “行。”下次她从后门进。 “还有，造梦送来了新剧本，我看了看，还不错，发你邮箱了。” “什么类型？”陈晴已经很久没有接影视剧，挑挑拣拣一直没有合适的剧本。 与其他明星不同，她并不需要一味地迎合大众。 “电影，武侠背景。” 武侠式微，陈晴皱眉，和经纪人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她打开邮箱看了两页剧本，越看眼睛越亮，等直接看完，才怅然若失地关掉邮箱。 “我接。”她给经纪人发消息。 …… 白青在厕所里冲洗裙角上的酒渍，小白跳跃在梳洗台上，分析着如何赚够一个亿。 白青一边听，一边打哈欠，已经是深夜。 她昨天没睡好，今天要早点回去睡觉。 “小白这个世界好奇怪。”她默默吐槽，抖了抖微湿的裙摆，走出洗手间。这件裙子质地偏厚，倒是不用担心走光。 她刚走几步，就被人拉住手。 “你怎么在这里？” 白青回头，就见某个人耳朵红红的，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她刚要说话，对方就脚下不稳，直接栽倒在自己身上。 什么仇什么怨？白青推了推对方，没有推动。 “小孩子来这里干什么？”这句话掺杂着酒气，瞬间燃起了白青的怒意。 你才是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 白青很想将人直接丢到地上，如果这人没有抓着她肩膀不放手的话。同一个爹，为什么他比自己高大这么多？ 白青有些郁卒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没死就起来，你爷爷叫你回家吃饭呢。” 第70章 冷少行不行 “冷少？你怎么到这里了？这位是……小嫂子？” 赵玖一路找来，远远就看到冷岳抱着一个人不放手，等走近看，发现是个女的后，连忙叫了声小嫂子。 “谁是你嫂子？把人给我拉开。谁让他喝这么多酒的？想被打爆狗头吗?” 这小嫂子，就连脾气都和冷少别无二致，赵玖倒吸一口凉气。 “冷少心情不好，我们陪着喝了点，就一点。” 一点？记忆中冷岳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是他十八岁时母亲忌日的那天，扒着原主的胳膊，哭了一整晚，酒瓶子摞起来比天花板都高。 谁能想到人前狂破天际的人，能哭成泪人呢？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这样的人，‘一点’能喝醉？ “是不是一点我不管，把人拉走。” 这人跟没骨头一样，全身的力道都压到她身上，如果不是白青扶着墙，两人早就摔倒在地。 赵玖只以为白青是冷岳的新女朋友，吃惊向来喜欢温顺妹子的冷少，怎么换口味找了只小野猫。 冷若曈在k市名声不显，大多数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此时此刻，赵玖实在无法将这只小野猫和那个不受喜欢的私生女划上等号。 他帮着白青将人拉起来，扶着往外走，眼珠子转了转，出了楚河酒吧，直接转向隔壁酒店。 将意识不清的冷岳放在床上后，赵玖朝着白青露出古怪笑容。 “这样子回去不太好，你在这里照顾冷少吧。”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别搞出事情来。” 见白青不伸手，只冷眼看着自己。 他咧嘴露出大白牙，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带着不可言说的笑容离开。 刚出酒店，他就迫不及待地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我见到冷少新女朋友了，奶凶奶凶的，就是胸有点小。我给安顿在旁边酒店里，不知道冷少明天要怎么谢我。” 群里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满屏幕的感叹号。 “他不是喜欢软乎乎的那种吗！” “难道今天酗酒就是因为奶凶？！从没见冷少喝得那么凶。” “等等……他今晚行吗？喝了那么多?” 这句话之后，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赵玖上传了一张偷拍到的照片，那是他刚找到冷岳的时候，顺手拍的。 照片中，男人紧紧抱着一个体态娇小的女人，女人只露出了半张脸和柔顺的黑发。两人一黑一素的衣服，在光线昏暗的廊道里，意外和谐。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有点像你家那只见人就伸爪子的猫？这女的在推冷少吧，表情好嫌弃。” “破案了。” “原来是被新女朋友嫌弃，所以才喝酒。” “不是……你们不觉得真的很眼熟吗？” “我看好像挺有夫妻相的，不过再有夫妻相这对也成不了，还有陈晴那座大山压着，什么莺莺燕燕都入不了门。” “今天冷少到底行不行？” 群里沉默三秒，这句话很快被各种表情包刷了上去。 “要不，把冷岳踢出去？” 赵玖提议。 他刚发完这条消息，群里纯黑的头像发出了一个问号。 “当我死了？” 顿时寒蝉若禁。 …… 白青本来是准备睡沙发的，被冷岳不断发出提醒的手机吵得睡不着，干脆找出手机用对方的手指试了一遍指纹，打开屏幕锁。 翻了翻不一会儿时间，已经99+的消息，她嘴角抽了抽。 第71章 总裁最擅长变脸 “当我死了？” 她打开所有灯，将冷岳的脑袋板正，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将床头柜上的小雨衣和对方的脸都拍了进去。 先给自己的账号发了一张，又在群里发了一次。 “截图了。明天回去，就给冷老爷子看。” “赵玖是吧，我现在就把人叫醒，看看你们怎么评价他爸的女儿的。” 不发话，还真把她当病猫了？白青觉得这些人脑子里都是废料。 冷岳他爸的女儿？窝在车后座等代驾的赵玖浑身一僵，颤抖着手指发出了一条消息。 “冷若曈？” “是我。” 白青踹了踹睡得像头猪的人，直接将人拖到地毯上。 她决定不睡沙发，睡床。 “冷少藏得太深，我们都不知道你来着。”赵玖苦笑，他本想成人之美，结果踢到铁板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恐怕要被家里吊起来打。 他们这些人拉皮条没问题，可将人家兄妹硬凑成一对，玩什么骨科，怎么都说不过去。 “冷二小姐请息怒，今天是哥几个的错，改天给你赔罪。咱聊天记录删了，行不？” 赵玖发完这段话，将群里的其他人拉入另外一个群。 他们陷入了讨论。 “怎么办？” “我听说那个私生女脾气挺好的，应该没事。” “你觉得这是脾气好？” 沉默是此刻的群聊。 白青直接关掉网络，不去看聊天消息，裹着被子闭上眼睡觉。至于某个烂醉如泥的便宜哥哥，地上躺着吧。 第二天白青是被吵醒的，冷岳抱着落地灯用力摇晃，声音沙哑诱.惑。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某个说一不二，拉出去据说能迷倒万千少女的霸道总裁正对着落地灯深情流露。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在白青看来，冷岳像条垂头丧气的大金毛犬。被主人抢了食物后，委委屈屈趴在地上的那种。 “冷岳起来去上班了！” 作为一个霸道总裁，怎么能带头上班迟到呢？白青用脚踢了踢对方的小腿。 “我还是个宝宝，你为什么要骗我？” 霸总泪流满面。 看到这一幕的白青无语扶额，谁还不是几百个月的宝宝了？ 她直接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饮料，泼了过去。 提神醒脑，冰冷的液体顺着对方脑袋流下，她蹲在地上盯着冷岳看他表情。 委屈、疑惑、震惊、愠怒、黑脸，白青是个情绪起伏不太大的人，她第一次看到教科书式的变脸，发现这个便宜哥哥是好的分析对象。 “冷若曈！你找死是不是？” 眼看人直接要扑过来，白青一脚踩在对方肩膀上，让冷岳和地毯亲密接触。 “别耍酒疯，我可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她低下头，直视对方酝酿着怒意的眸子，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醒了吧？” 过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冷岳耳畔。两双相似的眼对视着，冷岳即将爆发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渐渐萎靡。 将对方的变化收入眼底，白青收回脚，将自己手机拿过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我亲爱的哥哥，你这些朋友好奇怪哇。” 那些人的对话截图她留了一份，一张一张翻给冷岳看。 冷岳的表情再次变得五颜六色，他揉了揉自己因宿醉而疼痛的头，胃部的灼烧感让他异常疲惫。 他昨天的记忆，在拉住白青痛斥对方后，就没有了。 “抱歉。” 他艰涩地吐出两个字，那些朋友他知道，嘴上每一个把门的。在群里说了那些，指不定面对面的时候说了什么。 等看到最后一张时，他狠狠咬了咬牙，倒是没有注意白青翻看他手机的事情。 “这群兔崽子。”冷岳脚步虚浮地站起来，将床头柜上所有东西，都扫入垃圾桶里。 “别告诉爷爷，我会教训他们的。”他说。 白青并不说话，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对方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第72章 总裁他是个熊孩子 果然冷岳去卫生间了一趟后，穿着浴衣光着脚出来，站在沙发上开始指责起她来。 “让你去查事情，结果去酒吧鬼混！ 要不是我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 “一天过去了，还没查到那女人的消息，你怎么做助理的？刚高中毕业的小孩子，都比你能干。” “你给我过来，笑什么笑，给我哭！ 别以为你不是我妈生的，我就不敢教训你。” “要不是我爸坚持，你以为我会将你放在我身边？冷若曈，你自己说你算什么？在我面前狂什么狂？”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眼上蹿下跳极为情绪化的总裁大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他们家的秘密，原剧情里没有提及的秘密。 冷岳是条变脸比变天都要快的狗子，在外面还能忍忍，在家向来跋扈。老爷子和冷呈坤他们觉得他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样。 只有白青知道，这就是条不拉着就会到处乱咬的狗子。 “你继续……既然觉得我不行，那我不干了。” 她才不想陪这熊孩子浪费时间，有时间想想怎么赚钱不好吗？至于前天晚上这人和谁睡的？让他自己查去。 又不是任务对象，白青才不受这种气。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白青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朝对方竖起中指。 白青觉得，这个任务世界不错，不用刷好感度。 让她刷冷岳的好感度，那是不可能的，她宁愿养条狗。 冷岳看着扬长而去的身影，愣了片刻，满腔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走了。让他意犹未尽，浑身难受。 “宿主辞职后就没有收入了，遗产和他人赠与不算赚来的。”黑猫在前面迈着优雅的小短腿溜达，回头冲着白青甩了甩尾巴。 白青揉揉肚子，她饿了。 “建议宿主短线投资。” 白青出了酒店，在附近找到早餐店，吃了一碗粥一个包子后才算原地复活。 她翻出耳机，假装自己在通话，和小白聊天。 “没本钱。卡里的钱不多，没这个资本。我不擅长赚钱……”白青想了想，“花钱的速度总是比赚钱快。” 反派系统突然发声，“宿主可以继承公司，净利润也可以计入任务目标中。” 白青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了下，反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一个月内继承公司呢？” 反派系统立即回复道：“w集团继承人只剩下宿主的时候。” 作为反派不需要底线，心狠手辣就够了。 “妙啊。”从手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白青看着人来人往充满烟火气的街头，突然笑了。 晨光微熙，天气晴朗，还未坠落的月影在天际固执地等着被阳光彻底遮盖。 行人或提着早点，或步履匆匆。 “好主意。”她结账走了出去，“那么怎么保证公司盈利呢？” “干掉所有竞争对手，死人不会赚钱。”反派系统以为终于被认可，黑色小球在半空跳跃旋转。 白青用眼角余光看到反派系统的得瑟，摸了摸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低声道：“小白吞掉它，什么时候需要了再吐出来。” 黑猫跳起来抓住了黑色小球，直接塞进嘴里。 “正在解析……宿主反派系统不在，没办法用上个任务中的奖励，也无法派发支线任务，提供必要的帮助。” “它不逼逼，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白青并不喜欢反派系统，它过于聒噪。“比对下资料库，查查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黑猫抖了抖尾巴，周围出现淡绿色光点，有序浮动。 “宿主要去看看顾柔云吗？”它突然问。 “好啊。”白青点头，这具身体的母亲，记忆中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争不抢，偏安一隅，是很容易知足的人。 第73章 顾柔云 原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看顾柔云，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冷岳的母亲早亡，在冷岳五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冷呈坤本想再娶，可他选的人并没有得到冷老爷子认可。 哪怕原主已经成年，二十多年过去，冷老爷子也至今没有松口。顾柔云一直没有进门，她的女儿依旧是私生女，。 际上冷若曈的户口和顾柔云是在一起的，大学毕业前，原主的名字是顾若曈。 顾柔云是一个极为温和的人，见白青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口，以为她是被冷家赶回来的，叹了口气道：“冷老爷子是真不喜欢我们母女啊。” 顾柔云将人拉家门，并没有问女儿为什么这时候来。 “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拿衣服。吃饭了吗？我们出去吃吧。” “吃了，谢谢。”白青她有些不太习惯，回答得极为简练。 顾柔云笑着点她脑袋，说道：“和妈妈说什么谢谢？”之后紧张道，“是不是冷岳又欺负你了？ 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不好。别太在意，他终究是你的哥哥。” 白青笑而不语，进浴室洗去满身的疲惫后，穿着顾柔云准备的家居服，和她坐在一起看电视。 “今天没有去公司上班吗？” 顾云柔知道女儿被安排到集团总部。哪怕没有结婚，她在冷呈坤那里也是妻子的身份，两人关系亲密。 “工资太低，不想干。”白青一边剥橘子一边说话，语速有些慢。 她很少和顾柔云这个年纪的女性接触，尤其是以这种身份。她有些不习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说话方式。 “你呀。”顾柔云哑然失笑，“这么大还像个孩子，真是被宠坏了。” “缺钱和你爸说，安排你在小岳身边上班，就是不让你吃苦。” 白青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明明是顾云柔被宠坏了，竟然没有看出冷岳的真面目。 “我想做点其他事情，不想在w集团。”想到反派系统给的消灭继承人和竞争对手，以完成任务的方式，白青就一阵无语。 那样任务完成后，不知道有多少负面情绪产生，成为它的养分。 她自然不会按照反派系统说的做。 “来我这里吧。”顾柔云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小半个月未见，这孩子看起来满身疲惫。 她内心对女儿是有亏欠的，如果不是因为她不被冷老爷子认可，这孩子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被外人指摘？ 她自问不是冷呈坤与冷岳母亲之间的插足者，可外界总有风言风语。 “如果不想在冷家，就回来吧。”虽然冷老爷子不见得同意，冷呈坤不见得同意。 想到这段时间女儿不回家住，而是住在外面的公寓，她就心里难受。 顾柔云的眼圈红了，“是我对不起你。” 白青最受不了这种一言不合就哭哭啼啼地场面，僵着手将人抱在怀里。 “我只是觉得家里的公司不太适合我。冷岳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们两个见面不打起来都是好的。”白青斟酌着话语，“我想离他远远的。” 她的话触及了顾柔云的心绪。 “是我的错，当初就不应该和你爸爸在一起。委屈了你，也委屈了冷岳那孩子。” 白青：“……” 怎么搞？这样娇滴滴的母性角色，她完全没有相处经验啊。 “宿主按照常理，应该抱在一起哭一场，或者买买买，转移情绪。”小白给她出主意。 “妈。”白青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我们去买衣服好不好。” “好！”顾柔云突然兴奋起来。 第74章 购物狂魔顾柔云 顾柔云表现的极为亢奋，自顾自说了许多。 “前几天逛街看到好几件适合你的衣服，我们去试试。你这发型也需要换换了；最近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晚上吃大餐。” “把手洗干净，别吃了。我去给你拿一套衣服，赶紧换上，带你出门。” 顾柔云脚步雀跃，进了卧室。 “我觉得自己选错了。” 白青看着手里脉络清晰的橘瓣，有些后悔没有选大哭一场。 冷岳喝醉了都能哭得像个小可怜，她也……好像哭不出来。 白青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好哭的。 顾柔云对逛街异常感兴趣，强拉着白青逛了三个商场。直到白青怀疑人生，她还指着不远处橱窗里的红色长裙，让自家女儿去试。 “妈，你的卡怎么还没有刷爆？” 顾柔云连换两张卡，一天功夫出去了上百万，除了衣服还定了几套饰品。 顾柔云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卡，说道： “这个是你爸的副卡，这个月的额度给你买鞋子的时候刷完了。这个是小岳的，还有额度。这个是我自己的，应该可以给你买套房。” “……” 白青发现自己全家最穷，连顾柔云都有冷岳的副卡…… 这个世界中，嗜钱如命的任务少女，顿觉郁卒。 “试完这条裙子，就回去。”顾柔云见白青一脸疲惫，拉着她进了那家店。 等白青换好衣服，顾柔云眉头紧锁，让她换回来。 “看起来像小晴演的那种妖艳贱货，还是穿蓝色、绿色吧，比较可爱。这条试试，妈妈还没给你穿过黑裙子呢。” 看着对方指着的黑色及踝长裙，白青一口气差点没过去。 说好的试完就回去呢？ 顾柔云很快又挑了件衬衫和阔腿裤，“这套也试试。” …… 试衣间里，黑猫坐在椅子上歪头看白青。 “宿主，妈妈似乎对你的审美不太喜欢。” “小白自信点，可以把‘似乎’去掉。”白青发现今天逛街买衣服的时间长得有些过分。 现实世界中值得她长时间驻足的除了军备博物馆，只有小吃街。 “顾柔云竟然不累。”白青腿都在打颤，换衣服出来，顾柔云竟然正笑眯眯地看着展示架上的配饰。 见状，白青默然。 “曈曈来，让我看看。”顾柔云拉着白青的胳膊，让她转了一圈，有些不满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就这件吧，给你的衬衫也换上看看。”她见白青脸色垮下来，好笑地朝店员摆摆手，“一起包起来，不试了。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真，谢谢您夸奖！ “妈回去睡觉吧。”白青抱着顾柔云的胳膊不放手，“好累。” “累什么累？跟我去做头发。” 白青宁可去和星盗厮杀，也不想陪顾柔云逛街。 · 慕色发艺。 顾柔云端详染发色卡，选了几个颜色，对白青道：“我看挑染不错，要不要试试？” “顾姨？” 顾柔云话音刚落，一个红裙女人走l过来。 白青转头看去，发现是昨晚遇到的陈晴。 “今天怎么来这里了？”陈晴看到她身边的白青，眉梢微动，“这位是？” “我女儿曈曈，带她来做个发型。”顾柔云笑了笑，“曈曈这位是陈晴，你叫她晴姐就可以了。” 陈晴第一次见面自己并没有往顾柔云身上想，现在看两人的确面容有几分相似。 第75章 大卷 白青从顾柔云手中抽出色卡本，杜绝她真选个颜色让自己染发的念头。 她对陈晴笑了笑：“未来嫂子好。” “曈曈怎么叫人……这就是你哥的未婚妻？”顾柔云向来不过问这些事，冷老爷子不喜欢她，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冷家的家庭活动。 并不知道陈晴就是冷岳的未婚妻。见白青那样说，不由打量起陈晴。 “倒是和小岳挺般配的。小晴之前怎么不说？下次再去我那里，都给你按我的规格来。”顾柔云是开美容院的，她用的产品与其他客户并不一样。 顾柔云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说话直来直去，并没有发现陈晴表情微变。 “我也没想到顾姨你是曈曈的妈妈。” 顾柔云低调，她女儿也低调，陈晴从未将自己经常去的美容院的老板和冷家联系起来。 现在知道了顾柔云的身份，暗暗决定以后不去。她和冷岳本就不合，想到顾柔云是对方的后妈，她很不自在。 “那是！我家曈曈和我长得最像了。”顾柔云自豪道，“小晴你不是刚做的发型，这次要做什么？” 看着对方红棕色系的大波浪，顾柔云有些意动。 “新接了个戏，为了方便要把头发染回来。”陈晴是个认真的演员，既然要演古装剧进组前，便要将头发染回来，再拉直，方便拍戏的时候做造型。 “这样啊。”顾柔云摸了摸自家女儿光滑柔顺的头发，打消了染色的想法。“曈曈卷个大波浪吧，之后我们去吃海鲜。” 白青只想吃海鲜。 在楼上做头发的时候，顾柔云和陈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白青盯着镜中固定在头发上的卷筒发呆。 “宿主，演员很赚钱的。”黑猫蹲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尾巴试探着戳了戳她头上的卷卷。尾巴穿过头发，从白青脖子下面冒出来，挥了两下。 小白经常仗着别人看不到，肆意搞怪，白青早已习以为常。 她不动声色地探出手指晃了晃。 不要。 她和剧中人情绪并不共通，无法胜任这个职业。 小白看着她因思考而面瘫的脸，补刀道：“有点像三无，无表情，无情绪，无人性。” 白青不想和人工智障计较，她看着镜中影像，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顾柔云浅笑的温和眉眼。 她调动面部肌肉模仿了一下。 “吓人，像下一刻要打架。宿主，面瘫挺好，别挣扎了。”小白再次补刀。 顾柔云似乎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白青觉得如果有人像冷呈坤那样对待自己。对方坟头的树，已经结果子了。 陈晴有些尴尬，她想要像平时一样对待顾姨，旁边沉默不语的白青，让她浑身不自在。 冷岳的妹妹，应该和冷岳一样恶劣吧？哪怕对方是顾姨的女儿。 陈晴很喜欢顾柔云，和对方关系一直很好。陈晴试着疏远对方，发现自己做不到。 “顾姨，曈曈是不是不舒服？她好像很累的样子。”陈晴发问，她决定不能因为冷岳，而和顾柔云闹不愉快。 顾柔云闻言吐槽道：“她是累的，不就逛了一天街，一下午都想把我拐回家睡觉去。” “是一整天。”白青有气无力补充。 陈晴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觉得不应该因为冷岳，冷落自己喜欢的人。 “顾姨等会儿去你那里做护理吧。”她说。 “好，我让她们准备一下，应该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了，让人来接我们。” 两个人愉快地决定了之后的行程，白青盯着自己头上的卷卷，发现吃不到海鲜大餐了。 她拆卷比较早，顾柔云选了八厘米的大卷，原本及腰的长发变成了现在将将胸前的长度。卷发乖巧地披在身后，有几缕散落在面颊边，衬得唯一与冷呈坤相像的眼睛，有了几分凛冽气势。 顾柔云看到后，拿出手机给冷呈坤打电话，狠狠地抱怨了一顿。 “都是因为你，我乖乖的曈曈变凶了！” 第76章 苦 电话那头冷呈坤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柔声安慰，问了她今天的行程后，松了一口气。 “曈曈很乖的，那里凶了？” 本是刚下班坐在冷呈坤面前与他谈事的冷岳，想到早上踩着他肩膀叫嚣的人，破天荒地有些同意顾姨的说法。 “爸，她有时候确实很凶。” 赵玖他们的评价是奶凶奶凶，在他看来明明是张牙舞爪的那种凶。 冷呈坤冷眼看这个儿子，直接站起来朝着书房走去。 “曈曈那么可爱，一点都不凶。” “她为什么和你眼睛长那么像！如果不是我生的，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孩子了。” 冷呈坤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冷岳。 “小岳也和我像，也很可爱。” 冷岳：“……” “那不一样，小岳是男孩子，我家曈曈是女孩子，她这样太凶了，没人喜欢怎么办？” “柔云啊，曈曈和你一样漂亮，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冷呈坤进了书房，房门将声音隔断。 冷岳突然想到不久前的荒唐一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只记得对方似乎也很漂亮。 他晃了晃因为宿醉依旧疼痛的脑袋，这才想起，便宜妹妹昨天去酒吧的事还没有算账。那是小孩子应该去的地方？忙了一天，他竟然给忘了。 而且，对方还翘班了。 压了压嘴角，冷岳很不高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白青望着美容院天花板上描绘精致的浮世绘，有些昏昏欲睡。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柔地按摩着她的面部，之后是微凉的面膜，她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先看到的是顾柔云捏着她鼻子的手。 抬手握住那只手，白青翻身坐起。 “回去吧。”她想回去睡觉。 “楼上有我的休息室，上去睡。”顾柔云叫了一个人，让对方带着白青上去。朝着陈晴笑了笑，“她一直这样，懒洋洋的。” “顾柔云感慨道：“这孩子不像我，也不像她父亲，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太在乎了呢？”陈晴看着白青几乎是漂移的背影，突然想起她昨晚张扬的样子。 “大概是太在乎了，才表现得不在乎吧。”就像她一样，太在意了，才会表现得毫不在意。 “顾姨，你觉得冷岳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问出了今天一直想问的话。 “小岳啊。”顾柔云眉头微皱，“蛮深沉的一个孩子，和他爸爸不太像，很乖也很累吧。曈曈和他不一样，比他任性些。” 她想到女儿，突然笑了。 “和他比起来，曈曈可能幸福些吧。” 这是一个母亲，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孩子，其他事情都要往后放。顾柔云觉得，她给了自己女儿最好的一切。 陈晴没有说话，垂下头掩盖住了自己的冷笑。 幸福吗？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别人口中的私生女。真的幸福吗？ 陈晴不明白顾姨的脑回路，却没有说什么。仔细想想，她也没有比顾柔云的处境好太多。 真的要嫁给，冷岳吗？想起那个人，陈晴突然觉得很累。 “顾姨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做个保养，后天就去进组了。” “明天什么时候来，我让人提前准备。” “午饭后吧。”陈晴笑了笑。 戏演得多了，她的心思也越发细腻。陈晴觉得顾姨的女儿或许活得很苦，比自己还要苦。 第77章 武红妆剧本 陈晴上了经纪人安排的车，关上车门的那瞬间，看到了绿化带中孱弱盛开的粉色小花，那些花在强光下被照得萎靡不振。 “应该说是……不被期待的出生吗？”她喃喃自语。 助理连忙问，“怎么了？回公寓还是你家？” 陈晴猛地闭上眼，压下心底的自嘲。 “去公寓吧，不回家。”她去想那些做什么？别人是不是被期待，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是个被看重的人，家里面没有任何通知地促成了和冷家的婚事，全程都没有任何人表达不同意见。她反对，反而被当成异类。 那些人说冷家和陈家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人说不会有人在意她喜不喜欢冷岳，冷岳喜不喜欢她。 陈晴接的剧本名字叫做《武红妆》，是一个糅杂着战争与朝堂之争的电影。导演似乎下决心不做迎合之作，剔除了不少感情线。 她拿到的，是第三改的剧本，据说还要再改动。 回到公寓，陈晴再次看了一遍剧本。 她的角色迟昭，一个因未婚夫战死，家园被毁，而拿起武器的女子。 故事背景是新朝与旧朝交替之时，百姓流离失所，各地纷乱，新旧王权倾轧下，被迫进从军的男子们征战不止。 《武红妆》中，迟昭的未婚夫便是投军的人之一。接到未婚夫死讯，是在大军凯旋回来后。迟昭撕开一身红装，露出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白衣。 这是她早就有的觉悟。 几天后，王城被攻陷，她和未婚夫的家族都成了牺牲品。 王南迁了，迟昭和其他大部分失去家园的百姓一样，被丢下。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拿起屠刀砍向屠杀百姓的那些人时，她在那群人中看到了本应已亡的未婚夫，此时对方已经是新朝的将领。 未婚夫有了新妇，两人再一次擦肩而过，对方没有认出她，迟昭明白自己的未婚夫，这一刻是真的死了。 她脱下白衣，再一次换上了红裳，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不是新旧政权的拥护者，她的刀朝向了王权顶端的两个人——王都的新王与南迁的旧王。 “他们与她们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教导我要服从，服从父亲，服从兄长，服从丈夫，服从君王。我的父亲死了，兄长死了，丈夫死了，君王……服从哪个君王？” “我不知道错在哪里，但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错在——身为女子，站在这里；拿着这把刀，站在这里。” “你们手里握着兵器，有战斗的理由，无论是为了什么……我挥刀时，没有理由。 报仇？不，不是报仇。只是不明白，究竟错在哪里？是什么让人举起武器，杀死自己的同族，我不明白！！！” …… 骄阳初生，陈晴在飘窗边站直，柔和的阳光打在她丝毫没有表情的脸上。原本红棕色的波浪卷发，昨天已经染回黑色，清汤挂面般垂落在腰间。 她酝酿着情绪，忽然想到什么，笑出了声。 “剧本要改。”她说。 “为什么？”迟昭不明白，她明白，“是为了利益。” 凌晨她接到通知，因为《醉红妆》武打戏份比较多，进组之前她要先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这期间，剧本会经历一次大改。 即便如此，午后陈晴还是应约去了顾柔云那里。 第78章 救人 白青没有去上班，哪怕冷岳用聊天软件，简单直接地给她发了个问号。 她坐在楼上休息室里吃水果，和小白讨论着如何完成一个亿小目标。 “财富的累积，不应该有个过程吗？” 她颠了颠手里的桂圆，发出了抗议之声，“这是逼我干老本行吗？” 黑猫原本优哉游哉摇晃的尾巴僵硬了下，无可奈何道：“这里没有星盗给你黑吃黑。在联邦时没人管，这个世界不适合那样做。” “这是个商业社会，还是从商业角度思考比较好。如果是在联邦，遇到反派系统这种问题不用考虑，直接报给疑管所就行。” 疑管所专制裁那些乱七八糟的可疑事件。 白青点点头，继续奋战于水果盆。 顾柔云怕她无聊，给她拿了游戏机，她玩一会儿就丢到床上，只专注吃水果事业。 “此刻我心里只有钱。” 白青在床上打了个滚，门突然开了。 “曈曈最近缺钱吗？”顾柔云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见白青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着问。 “缺！”白青猛地坐起。 “缺多少钱，妈妈可以给你。” “一个亿。”白青坐直身体，“要自己赚的才可以。” 顾柔云很欣慰，自家孩子有决心赚钱了，“妈妈可以给你投资奥！” “曈曈想要做什么？” 顾柔云并不觉得骄纵的女儿能做成什么，只觉得有目标是件好事情。至于女儿说要自己赚钱，妈妈给的也是赚来的。 白青看着对方放在自己面前的银行卡，又见对方给冷呈坤打电话要钱。 “宿主，这具躯壳的父亲说要给一百万。”百分之一。 然而他人给予不在任务范围内。 白青坚强地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了这个大礼。 “曈曈你爸爸说要给你转钱，你要用这笔钱做什么？需要有个章程出来。” 白青笑容苦涩起来，她想起在联邦时，买设备要层层审批写材料的生活。 “好的呢。”她从床上跳起来，“我去找灵感！” 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和小白讨论讨论。 到了大厅，她看到刚下车的陈晴，路过时发现对方好像很累的样子。 “晴姐，早啊。” “曈曈早。” 陈晴看看天色，发现是正午。这个时间哪里早了？ “曈曈今天不陪顾姨吗？”陈晴问。 “今天是要努力赚钱的一天，我去找法子赚钱。”白青刚说完，就被追过来的顾柔云叫住了。 “把车开回去，昨天买的东西都在后备箱里。” 接过钥匙，白青点了点头。 没走几步，就听陈晴和顾柔云说如果想赚钱的话，可以去娱乐圈试试。白青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晴姐，我不会演戏的。”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朝着马路对面走去。顾柔云的车停在对面地下停车场。 顾柔云这家店开在路口，不远处是红绿灯，在路边等红灯时，她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一个小孩子正迈着小短腿在斑马线上走。 现在人行道是红灯，一辆车正以超过60公里的时速冲来。 “以现在的距离……” 黑猫话音未落，白青已经冲了过去。 “以那辆车的速度和距离，加上那个人类幼崽的速度，那辆车即便现在刹车，也会撞上人……” 白青已经揽着那个小孩倒在路边。 那辆车的刹车痕迹很长，车头超过了之前那小孩所站的位置。 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白青从地上爬起来，将小孩也拉起来。 “幼崽都这么蠢吗？” 第79章 救人后续 “谢谢谢谢，啊？”小孩子的妈妈已经冲过来，抱着孩子忙忙道谢，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 “曈曈！”顾柔云也冲了出来，“吓死妈妈了，你怎么就那么冲上去了？” 白青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眉头微皱，直接拉着顾柔云往回走。 “没事。”她摸了摸手臂和额头上的擦伤，默默地平复这具身体的心跳。 那个孩子的妈妈发现白青竟然要直接离开，有些茫然。 “那个……”她抱着孩子冲了过去，“这次真的谢谢了，如果不是你，阿宝恐怕……” “不用谢。”白青摆摆手，继续拉着顾柔云往回走。 刚走两步，发现拉不动人了。白青回头，就见顾柔云的表情格外阴沉，竟然有几分冷岳的影子。 她不想去警局做笔录，或者写报告啊，现在不走干什么？ “妈？怎么了，你被我那个便宜哥哥传染了？” “冷若曈！”顾柔云愤怒出声，刚叫出名字，眼圈就红了。 这里是人员密集区，交警来得快，一起来的还有警察。早就已经下车，手足无措站在路边的司机很快因为超速闹市飙车被带走。 白青想走，却被顾柔云紧紧拉着。 孩子母亲千恩万谢，白青眨眨眼，搜罗出一句话。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带幼……带孩子回去吧，去医院看看，可能摔到腿了。” 她本来想把小孩子抱起来的，结果没抱住，便直接带着人倒在路沿上。 这个躯壳好弱。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擦伤，白青觉得自己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赚小钱钱？ 本以为送走了孩子母亲，警察疏散人群后，她就可以跑路。 结果冷呈坤赶来了。 “上车。”车窗缓缓落下，白青收获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被顾柔云推着上车，白青看看冷着脸的冷呈坤，再看看面色并不好的顾柔云，脑中一根线紧紧绷着。 明明是做好事，怎么都这幅样子？ 她刚要开口，就见冷呈坤抬起手。她觉得这人下一秒要给自己一巴掌，对方这这个躯壳的父亲，她还手好像不太好，于是默默将脖子缩了回去。 干燥温暖的大手重重地压在她脑袋上，极为用力的揉了揉。 “这种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对方的声音发紧，微微沙哑。 白青睁开眼，偷偷看对方，依旧是那副似酝酿着风暴，即将爆发怒意的表情。可压在脑袋上的手，让她明白，对方似乎不打算揍她。 “这次是意外。”她说。 “我不希望再有意外。”如果救人的是自己儿子（尽管他好像不屑于干这种事），冷呈坤或许会很欣慰。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撞上了。 他不想去指责对错，只知道自己差点失去一个孩子。 “曈曈，不要有第二次。”冷呈坤声音严厉。 白青再一次享受到了被揪着领子拉进医院的经历，为什么是再？她侧头看了看准备消毒物品的护士，无声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冷呈坤刚结束会议，就接到顾柔云的电话，差点心脏停跳。这会儿见女儿这幅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要努力锻炼啊。”这具身体太弱了，这次任务时间那么长，她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任由护士给自己清理伤口，见冷呈坤和顾柔云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白青看着伤口上的小石子和被划破口的皮肤，突然有点茫然。 “这么小的伤，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这种待遇，不是很明白这对父母的想法。 回应她的是冷呈坤重重的泰山压顶，“你给我闭嘴。” 第80章 我不同意! 冷呈坤看了眼默默垂泪的顾柔云，有些头疼。 “你就不能让你妈少操点心？” 白青不说话了。 “宿主父爱如山，母爱如水，你再皮会山体滑坡，水漫河堤的。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他们并不是按照伤势来判断危险的。” “按照他们的思维方式，这次的事情很危险。” 白青沉默了，她第一次觉得这些任务难度有点大。上个世界她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并没有考虑过这些。如果之后的世界一直有父母亲属，对她而言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她是个孤儿，从小摸爬滚打着长大，在联邦几乎每个人从出生起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可以选择是否要自行抚养孩子。 她是父母放弃抚养孩子里的其中一个，联邦直接将他们当做孤儿看待。统一安排食宿学习，并根据每个人的特长进行培养。 在联邦新生儿中，有百分之五十多是需要联邦抚养的“孤儿”，剩下百分之四十多的新生儿，与父母之前也并没有太深感情。 白青不明白这两个人的想法。 处理好伤口，白青借口上厕所，避开人群，对黑猫下达了指令。 “小白收集分析类似情感，回去后这些一定能换很多小钱钱！” “宿主你难道没发现我的情绪中枢一直没有完成升级吗？这种任务，怎么完成？人工智障拒绝与宿主交流。” 白青坐在马桶上，盯着黑猫的绿眼睛看。 “你宁愿承认自己是人工智障，都不愿意试试吗？我有预感，一定能换来很多能源的。” 小白拒绝接受这个任务，并将反派系统给吐了出来。 “小美告诉宿主，分析情感的难度。” 黑色小球在半空蹦跶了几下，“我的能源是负面情绪，情感分析是获得负面情绪的有效手段。宿主，已经为您量身打造了以下几个方案。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获得足够的负面情绪。” 白青伸手抓住黑色小球，直接塞进黑猫嘴里。 “看好你的玩具，这种东西不要让它出来捣乱。” “宿主你在厕所已经十分钟，再不出去会被怀疑身体有问题的。”小白话音刚落，厕所门就被敲响了。 “曈曈你在里面吗？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妈，没纸了！” 满心焦急的顾柔云无奈地回到走廊上，对冷呈坤伸出手，“纸。” 她给对方买的包里，常备各种日常需要的物品，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冷呈坤灭了烟，拿出一包纸递给她。 “让曈曈在老爷子那里住一段时间吧。”他说。 见顾柔云表情忽变，他接着道：“老爷子其实很喜欢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他……” “至少曈曈怕他对不对，今天这样太危险了。我不是怪曈曈，只是太危险了，我怕……这次是擦伤，如果下一次…… 这样说可能你会觉得我没人性，可在别人孩子和我孩子之间，我选曈曈。” 见顾云柔表情松动，他继续道。 “老爷子至少能管教她，曈曈不怕我们，也不怕小岳。她是很乖，却不听话。对不对？” “冷呈坤，你要把曈曈夺走吗？” 顾柔云表情忽变，“她住在你那里可以，让老爷子管教她，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同意！” 第81章 来自冷岳的嘲讽 “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你，我不可能让他夺走曈曈。他可以不喜欢我，不喜欢曈曈，我无所谓。但曈曈不能在他那里！” 冷老爷子是顾柔云的噩梦，她不想面对对方，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面对。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太好。 白青左右看看，最终决定沉默是金。 小白和她这段时间都要分析一下这些感情。这些人的情绪太过饱满，她出生在联邦周围人都情感淡薄，至少不会有这样外露的强烈情绪，她时常有些茫然。 “宿主或许可以从利益角度看待，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才会这样？” 直觉告诉白青，这种想法是错的。 她被顾柔云以强硬姿态带回了家，一同跟着的还有冷呈坤。 吃饭时，三个人气氛依旧怪异。白青抱着饭碗默默吃饭，吃完饭看着冷战的两个人，她轻着脚步回了自己房间。 昨天买的东西还在顾柔云车里，车还在停车场没有取回来。白青在衣柜里找了找，翻出了以前顾柔云给自己准备的睡衣。 洗漱好换衣服睡觉，她刚闭上眼，电话响了。 是冷岳。 “你出车祸了？” 接通电话，她就听到对方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话。 白青挑了挑眉毛，直接怼回去，“没错，被撞得血肉模糊，现在在太平间等着排队火化。” 冷岳沉默一瞬间，问道：“你猜猜我为什么知道的？” “什么？” “你上新闻了，爷爷看到后，问我那个是不是你。我说长得那么好看，绝对不是我那个亲爱的妹妹。” 刚说两句话，这人就变脸。白青觉得这话贱兮兮的。 “冷岳。” “恩？” “你要不要去看病，你亲爱的妹妹觉得你脑袋有病，需要赶紧治。”白青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头，冷岳看着手里已经被挂断的手机，有些愣忡。除了冷老爷子，第一次有人先挂他电话。 “她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这样说我！” 赵玖抬头望天，假装没有听到公放的通话。 冷岳说他想看看这个便宜妹妹是怎么痛哭流涕的，他本来是凑热闹，结果看了坏脾气冷岳的笑话。 “冷少啊。”赵玖道，他突然有些同情这个打小一起玩闹的朋友。 “我有个表妹也这样，习惯就好。我们不能和她们计较。” 计较了，无论有错没错，都是自己理亏。 “老爷子要见她，我还没说，她就直接挂电话了。她竟然敢挂我电话！要是别人我让他倾家荡产！” 赵玖嘴角抽了抽，他觉得冷岳要是让白青倾家荡产，首先要被冷老爷子打个半死。 老爷子年轻时可是个铁血人物。 “冷岳你妹妹不会报复我吧？” 赵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怎么能随手掏出来那个东西给她呢？这不是明晃晃的证据？ 回忆起当时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赵玖后背有些凉。 冷老爷子是他那些老伙计们中的一个异类，只有他不喜欢软软萌萌的小孙女，其他人都羡慕死了他有个乖巧孙女。 恰巧，他爷爷最喜欢女孩子，他一个亲生的，完全比不上那些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希望冷家的小妹妹永远不要见到他爷爷，就算见到了也不要告状。 那天他做的事，足以让脾气暴躁的爷爷打断他的腿。 第82章 冷岳发来辞职申请 “曈曈这几天都不去公司吗？”顾柔云看着抱着电脑不放手的白青有些头疼，“要不要出去玩？” 白青的目光从网页上移开，顾柔云看了一眼，就见是‘是否？’网站。问题是：如何在一年内赚够一个亿？ “曈曈别玩了，快去上班。” 顾柔云觉得女儿缺少对金钱的认知，“你爸爸不是给了你一百万，没钱花就问他要。” “我现在就去公司。”白青说。那天说不去公司可以继承自己产业的是顾柔云，催促她去上班的还是顾柔云，她不太懂这个便宜妈妈。 扯了扯自己的卷发，白青放下电脑，去换衣服。 “曈曈我房间桌子上的化妆品你可以用，不要总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上次逛街竟然忘记买化妆品了，顾柔云觉得自己失策。 “知道了。”已经走进房间的白青扯着嗓子回应。 她看着镜子中的脸，百无聊赖地揉了揉脑袋，将乱糟糟的头发喷湿，梳理通顺后用弹力素抓了抓。 镜中的人，柔顺的卷发垂在肩膀下方，卷曲的头发盖住了耳朵和一部分脖颈，显得脸小了很多。 白青摸了摸镜子里那张一脸生人勿进的脸，慢慢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我是一朵小白花，我是一朵小白花，一朵风吹雨打都怕怕的小白花。” 和原主区别太明显，会被怀疑的。 小白突然道：“宿主，冷岳发来了辞职邀请。” 放在外面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白青走过去看，果然是冷岳发来的消息。 “你被辞退了。” 白青放下手机，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将之前买的一条黑裙子穿上。赫本风的小黑裙，再加上一个外套，她拿起钱包正要出门，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顾柔云房间里，看了看摆放整齐的化妆品，选了个细头的眼线笔，手法极稳地画了一个让人一看就感觉很弱鸡的弧度。 又挑了个淡粉的腮红，用手指点了点，直接在眼角揉了揉，试图营造出柔弱气息。 “我是一朵小白花，风吹雨打都怕怕。” “宿主说这句话之前，先把气场拉满的黑裙子和红外套脱掉，可以吗？” “恩？”白青打量了一下自己，默默回房间换衣服。 “穿碎花小裙子，再戴个渔夫帽，这样看起来很弱的。”黑猫在衣柜前走来走去，用尾巴指了指浅蓝底撒淡色小花的裙子，又跳到架子上拍了拍浅米色的帽子和一根细腰带。 的确很弱，窄裙，走路步子大一些都迈不开。 换好衣服从客厅的桌子上拿了颗芒果，白青提着小背包出了门。 w集团在城东的高新开发区，白青查了查路况，这时候是交通拥堵高峰期，她干脆选坐地铁再转公交过去。原主虽然有驾照，但开车还不知道要堵车多久。 等车的时间，她用银行卡刮了刮芒果的表皮，之后在腿上铺了张纸巾，划破表皮后，一点点撕开果皮吃。 她拿的是个大青芒，等小口小口吃完，要等的车已经过去好几趟。 “呵呵。”旁边突然传来冷笑。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青抬头发现是“有家小吃店”的老板。 “在这里干什么？最近你没有上班吗？”老板有些头疼，这个幼崽与他的关系并不密切，能接触的机会很少。这还是他氪金后才拿到的坐标，不然他恐怕在任务结束都很难见到幼崽。 “我在等车。”白青擦干净嘴，将垃圾团起来，丢进三米开外的垃圾桶。 老板问：“几号线？” “一号线。”老板看了眼呼啸而过的一号线列车，嘴角不可避免地扯了扯，“刚过去。” 第83章 幼崽难见 “等下一班好了。”这具躯壳对芒果轻微过敏，嘴巴会刺痛，她摸了摸嘴角，有些遗憾以后或许不能吃了。 老板看着她有些肿的嘴唇，表情有些古怪。 “去哪里，我送你吧。”他怀疑，让她自己在这里，到晚上都到不了目的地。 这个幼崽，不太聪明的样子。 “去w集团。现在是高峰期上面堵车，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了。” 老板看了看手表，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已经三点，再过两小时是高峰期。”幼崽已经在这里了一两个小时了？ “你怎么这个时间去w集团？”老板很无奈。 “去辞职。”白青跟在他身后，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她问：“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四处逛逛。”难道要说是特地找她的？这个幼崽真的很不聪明，怎么能上陌生人的车呢？说不定会被卖掉。 到w集团时已经是三点半，白青下了车对老板挥挥手，踩着细线小高跟啪嗒啪嗒地上了台阶，进入大厅。 老板看着她的背影，觉得需要找个和幼崽长期接触的机会。 白青进人事行政部的时候他们刚开完会，拿了表格，她直接进了冷岳的办公室，拉着他的手让他签名。 “要辞职？” 冷岳抬起眼皮看着这个便宜妹妹，她头上有一撮头发翘着，他搓了搓手，很想拉一下那撮头发。 “对！我要自立门户，赚很多小钱钱！” “……” 冷岳胡乱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一个印章盖在上面。 “不用找其他人签字，直接拿去人事部，你就可以滚了。” 白青拿过表格，啪嗒啪嗒走了。冷岳看着她脚下的小高跟，很想给她掰了。 “冷若曈！” “恩？”已经走出去的白青听到有人叫自己，打开门探头看对方，“怎么了？” 那撮头发颤了颤，像小动物的胡须。 冷岳左手压住自己右手，冷声道：“你滚吧。” “狗脾气。”白青收回脑袋，砰地一下关上门，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走了。 楼下人事部，她刚进去，就见冷呈坤在里面。 “曈曈过来。”冷呈坤对她招了招手，见她手里拿着文件，便接过来看了看。见到上面自家儿子的签名后，脸黑了黑。 “安排你在小岳那里，不习惯吗？” “他让我辞职的。”白青直接甩锅，虽然是她先说不干，可今天是冷岳让自己辞职的。 她亮了亮冷岳发给自己的消息。 “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相处？非要戳我心窝子？”冷呈坤这辈子最不顺遂的事情，就是这双儿女的矛盾。 他把文件塞进办公桌旁边的碎纸机里，开口想说些什么，看看这个女儿，又没说出来。 “这样吧，你以后跟着我。不想在冷岳那里，就算了。” 见女儿不为所动，冷呈坤福至心灵，继续道：“工资翻倍？” “好。” 白青乖巧点头，有小钱钱不要是傻子。 人事部经理谨慎地看着这一幕，开始考虑起白青的身份。总裁虽然脾气很差，却容忍对方在身边呆了小半年时间，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向来不怎么管这些的董事，对着这个小助理也很好，甚至希望自己儿子和对方好好相处。 难道？人事部经理在白青和冷呈坤离开后调出了白青的档案。 “也姓冷？曾用名是顾若曈？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是来镀金的啊。” 他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和曾经的总裁助理并没有太多交集后默默地松了口气。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毕竟是坏脾气总裁的妹妹。 应该没有得罪过她吧？ 第84章 晚宴 “从今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待人处事。”冷呈坤看了看白青满是青春气息的装扮，满意地点头。他家女儿最乖，最漂亮。 冷呈坤给顾柔云打电话。 “这段时间我带曈曈逛逛。” 白青没有听到顾柔云说什么，只看到冷呈坤表情越来越严肃。 “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挂了电话，他朝着白青自认为慈爱地笑了笑，柔声道：“曈曈今天和爸爸一起去宴会吧。” 冷呈坤不知道，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面相，不笑时还好，顶多算是严肃，这一笑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宿主他笑起来好可怕。” “……好啊。”白青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小白老实带着。 路过之前那家店时，她透过车窗看见老板正坐在吧台边看书。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光线有些暗，小灯在老板斜上方亮着，柔柔的光打在平铺于膝盖的书上，压着书页的手线条流畅，像一幅画。 那里好像和全世界隔绝起来，或者说是自成一个世界。 白青有些愣忡，她发现老板长得挺好看的。 冷呈坤见白青扒着车窗往外看，侧头看了一眼，笑了。 “那是你哥未婚妻的表哥，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不用管他，爸爸先带你去吃饭，然后准备一下去宴会。” 冷呈坤很努力地做出柔和的表情，可怎么看都像是山雨欲来，坏脾气要发作的样子。 白青偷拍了一张，发给冷岳，很快就收到回复。 “别闹。” 冷呈坤向来不苟言笑，冷岳很少见到他这种表情。将白青发给自己的照片删掉，他翻了几页文件，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和自己滚床单的人。 “她究竟在哪里？” 很快，冷岳就将自己埋入文件里。 …… 冷呈坤带白青去的是慈善宴会，各方人士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遇到熟人时，冷呈坤就将自家女儿介绍出去。看着那些人表情变换不断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儿很大程度上是不为人知的。 白青乖巧地按照冷呈坤的说法，一个个问好。她没有去记这些人，小白会收集这些信息，不需要她去记任务世界里路人甲的长相身份。 渐渐地冷呈坤发现白青心不在焉，便打发她自己去玩。 白青从善如流，端着果汁拿了小碟子选几个自己喜欢的糕点，便选个隐蔽位置坐下。 “小白，他们很有钱的样子。”白青听了几耳朵他们口中的交易，“如果我是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的。” 黑猫蹲在对面椅子上，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会场里那些人，拟人化地打了个哈欠。 “宿主睡觉时间要到了。” 这几天白青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恪守时间表是每日要做的事情。 “等会儿吧，和他一起回去。”白青很困，那些人却很精神，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大有说到天放佛晓的架势。 “或许这就是他们能有很多钱的原因？” 她睡觉的时间，那些人都用来赚钱了。 “这不是那只奶凶的小猫。”一个身影闯入视线，是个穿白西装的男人，他自来熟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白青盯着他看了会儿，想起对方的身份。赵玖，似乎是冷岳的朋友。 赵玖远远就看到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白青，他直接坐在对面，笑问：“一个人很无聊？” 他坐着的位置，是小白蹲坐的椅子。黑猫穿过对方的身体，跳到桌面上，奋力摇了摇头，用尾巴在赵玖脸上抽了几下。 白青见状，笑而不语。 “饿了吗？我带你溜出去吃夜宵？”赵玖想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他是个体贴的好人，而不是给人家兄妹拉郎配的坏蛋。 第85章 猫 “不去，我要等爸爸。” 白青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她可不是什么有吃的就跟着走的人。 赵玖眼中，她就是一只爪子收敛的小奶猫，有两对尖锐的小牙，怪招人疼的。 冷呈坤安排的人给白青选的是奶白色及膝连衣裙。她长卷发被挽起一半，扣了钻石发饰固定，另一半散落在肩头。 外裙笼了同色薄纱，营造出月晕般朦胧的视觉效果；腰身放了两指，不显身材的同时毫不臃肿；没有任何装饰的方领，正中小心机地开了一个不过两厘米深小v形口。 仅限于露出一段锁骨的方开领，削弱了那节修长脖颈的视觉，就连精致的下颌骨都被这领子衬得棱角分明，没那么好看了。修长的桃花眼，眼角略长，本应该气场满满，硬生生被日系妆容给压了下去。 显然，冷呈坤是真带她出来玩的，这幅样子不显身材，气质也和小奶猫不搭。老冷卖儿子倒是干脆利落，到闺女了还挺舍不得的。 要是我……他也舍不得啊。就冲几天过去，小奶猫都没找爷爷告状，就简直乖得不能再乖了。 这样乖的妹妹，冷岳怎么就不在乎呢？不要给他赵玖行不行？ 赵玖再次开口：“他们要聊很久，我带你去吃寿司，楼下有家寿司很不错。” “不，我不想吃。” 白青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对方，“你这样殷勤，一定有问题。你找我干什么？” 白青对这个人印象并不太好。 冷呈坤一直关注着白青这边，见赵玖和她聊天，便快步走了过来。 “曈曈，在和新朋友聊天？这不是赵家那小子，不去找新女朋友，怎么来这里了？” “冷叔叔。”赵玖赶忙起身，假装没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解释道，“家里人没空，我来出个面。冷岳今天没来？” 冷呈坤摆摆手，混不在乎的样子。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事情，早就躲开了。曈曈累了吧，我们先回去。” 白青自然是同意的，她早就想跑了。 “谢了。”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回头冲赵玖挥了挥手。要不是这个人过来，冷呈坤也不会叫自己回家。 赵玖有些失望，没刷到奶凶小野猫的好感，把冷少他爹给惹毛了。在声乐场所沉浸多年的赵玖，很清楚冷呈坤的态度代表了什么。 他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冷呈坤，和他身后小碎步迈得飞快的白青，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没那意思啊，怎么把我当豺狼虎豹了。” 回去的路上，冷呈坤严肃地对白青说了自己的看法。 “赵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白青：“？” “你哥就是他教坏的。” “？” “他最擅长骗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以后可以和他保持距离。” 小白道：“这是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白青猛地点头，“我会离他远远的！” 她小白花·白青超乖的。 冷呈坤欣慰地看着闺女，突然转了话题，“你爷爷知道那天的事情了，让你去老宅住几天。” “他不是不喜欢我吗？”冷老爷子有慢性病，白青回忆了一下，问，“万一他看到我气得血压升高怎么办？” “家里有医生。”冷呈坤有些无奈，“不用怕，爷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脾气不太好。” 见白青一脸我不信、不可能、别骗我的表情。 冷呈坤不容拒绝道：“老爷子在等你，等会儿别害怕。” 白青连忙看向窗外，发现是不认识的风景。打开手机定位，发现这里距离老宅已经不远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爸爸。”白青抱着自己的小包包有些怂，“上次我看到老爷子拿藤条打冷岳了。” 那是冷岳十八岁的时候，原主躲在角落里，看到了冷岳被冷老爷子打的一幕。对方被抽得背上血肉模糊，愣是一声没坑。 冷岳他，也是条汉子来着。 “你是女孩子，爷爷不会打你的。你哥他……经常挨打，不用担心。” “喵喵喵？”白青惊出了猫叫声，这是原剧情和原主记忆中都没有的事情。 冷呈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揭自家儿子冷岳的短。 第86章 面 “别怕，你哥挨打也不是一天两天。在爷爷面前庄重些，爷爷不喜欢会喵喵叫的小姑娘。”伸手拉了拉白青头上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他用力揉了揉软乎乎的脑袋。 “你爷爷很讨厌猫。”虽然让人心里痒痒的，想揉一揉。 蹲在椅背上的黑猫抬起爪子，收起肉垫，露出锋利爪子。 “宿主，反派系统杀死所有竞争对手的建议很不错，不如按照它的方案尽快完成任务。” 白青躲开冷呈坤的手，垂下眼皮，抬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她知道小白并不是在开玩笑，小白不喜欢安逸，它喜欢刺激。白青微微收敛下颌，闭上眼不去看正在舞动锋利爪子的黑猫。 到老宅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等已经暗了一半。 白青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冷老爷子他们应该已经休息了。 “爸爸回公司有些事，你自己进去吧。”冷呈坤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快上车让司机离开。 白青循着记忆，用指纹打开栅栏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脚步轻缓地在园中行走。这处远离市中心的庭院是仿明清园林建造的，除了正门外，还有侧门。 她此刻走的便是需要穿过花园的侧门，活泉咕嘟咕嘟地冒出水，在廊桥下汇聚成溪流，奔向不远处的荷花池。正值夏季，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影影绰绰或舒卷，或垂在水面上的圆圆荷叶和竖直莲茎上的莲蓬。 池边是垂柳和怪石，风一吹荷叶相互击打，柳梢碰撞，颇有静动适宜的美感。让此处有了一丝别样诗意。 过了桥，踩着鹅卵石地面，路过几丛翠竹，便是围廊入口，从这里走过就到自家人休息的小楼。这里有属于原主的房间，尽管原主很少住在这里。 白青刚走过围廊，踏上台阶，灯突然亮了。 一楼的会客厅，一门洞大开，佝偻着背脊的老头正枯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严肃。 “老爷子？” 白青脚步顿了下，这个时间冷老爷子竟然还没有休息，她很意外。 “过来。”冷老爷子朝着她招手。 白青缓步走过去，就听对方冷斥一声，“跪下！” 光线明亮的会客厅了里，长着老年斑的老爷子声音洪亮，一双黝黑得几乎分不清瞳孔和瞳仁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孙女，面色不善。 他慢悠悠从背后抽出一根藤条。 “错在哪了？”声音沙哑却不失力道。 白青默默往后退了一臂远的距离，跪自然是不能的，哪怕直接转身走，也不会跪的。 “没错。”她想了想，最近没有做什么错事。难道是因为老爷子因为她辞职的事情？什么时候老爷子这么关心孙女了？ 白青心里打着嘀咕，嘴上并不松口。 “别凶曈曈，她忙了一天了，赶紧吃口夜宵去睡觉，你以为都和你这老不死一样，年纪大，仗着觉少就半夜吓唬人？” 穿着宽松旗袍的冷老夫人端着碗走了进来，“曈曈赶紧吃两口，你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本来给你准备了佛跳的，这么晚只能吃点汤面了。” “晚上吃那些不好消化。” 白青看了眼对方手里端着的面条，发现色香俱全，至于味道要吃了才知道。 她干脆利落，噗通一声跪下了。 可即便是跪，她还是没松口，不是不知道错，只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老爷子我真没错。” 总不是冷岳那个狗脾气想不开，告状了？ “快起来，地上凉。”冷老夫人伸手将她拉起来，“赶紧吃两口去睡觉。” 白青坐在冷老爷子下首，端着面碗，小口吃面，老汤不知道吊了多长时间，味道鲜美，她一心都放在了面条上。 冷老爷子看她这样，哼了一声没说话。 “冷老夫人，也就是冷岳的奶奶姓卓，是卓长泽爷爷的妹妹，卓奶奶倒是与冷家人截然不同，是个很温和的人。 可惜的是，无论冷呈坤，还是冷岳，都没有遗传到卓奶奶的外貌与性格。 苏卿卿本能觉得，卓奶奶是很好的突破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卓奶奶似乎不喜欢刚出生的小宝，倒是对那个总是针对自己的小白花冷若曈很好。 苏卿卿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喜欢冷若曈那种人。” 黑猫用毫无波动的声音念着原剧情的片段。 白青喝掉最后一口汤，见两个老人都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地抱紧了碗。 第87章 旗袍 原剧情中的话，横亘在她心里，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曈曈下次不要做那种事了。”奶奶突然开口，白青茫然地看着对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冷老爷子扫了眼白青鬓角还没有完全养好的伤口，她吃饭时将头发别在耳后，微红的伤和素白的脸格外不搭。 “老婆子你说的什么话？”冷老爷子站起来，手里的藤条朝着白青的脑袋挥去。 白青肩膀下压，躲开了不轻不重的鞭打。 她连忙放下碗，一溜烟跑了。惹不起，她还躲得起，以后一定要离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冷老爷子远一点。 刚跑到门口，她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啊，您老打我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冷老爷子丢下藤条，气得手指颤抖，“天天就知道到处乱跑，老子聪明一世，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辈？” 白青满脑袋问号，也不问了，生怕对方血压飙升，搞出人命来，踩着小高跟啪嗒啪嗒跑了。 老爷子冲出去，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顾柔云养出来的孩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认她？胆子跟个猫似的，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奶奶捡起藤条，直接砸在冷老爷子身上。 “你又吓唬曈曈！” “这个不是给她练练胆！曈曈要是有她哥半点厚脸皮，老子死也瞑目了！家门不幸，老子戎马一生怎么有这样怂的一个崽子？” “还蠢成那样！就她那细胳膊细腿，那救人？这次就算顾柔云哭死，我也不会让她将人带回去养。” 冷老爷子说完，从口袋里翻出速效救心丸咽下，气呼呼地揉着被砸疼的脑袋走了。 奶奶看着他和白青如出一辙的跑路举动，优雅地朝天翻个白眼。冲躲在角落里的人摆摆手，说道：“都收拾了，还不知道这俩儿明天要闹成什么样。” “老不死的天天吓唬我家曈曈！” 收拾碗筷的佣人动作停了下，“老夫人，我看曈曈小姐有长进，老爷的藤条，冷少一次都没躲开过。” “他那是躲不开吗？是不敢躲。”奶奶突然顿了下，“曈曈敢!” “曈曈可是敢的！”她家曈曈才不是胆小鬼、软豆包、面馒头！ …… 第二天一大早，白青就接到了冷呈坤司机的电话。 “曈小姐，先生让你和他去片场。” 白青睁开眼，黑猫跳到她的枕边，开口道：“最近冷呈坤在做新项目，和卓家有合作。卓家的主要精力在文娱。” 白青换上奶奶准备的旗袍，在佣人的指导下用长簪束起满头长发。下楼到饭厅时，冷老爷子和奶奶已经在餐桌上了。 “曈曈怎么不多睡会？” 奶奶指了指桌边的药瓶，“这是给你配的药，吃完饭擦一擦。” 白青点头，给自己盛一碗皮蛋瘦肉粥，坐在奶奶对面，冷老爷子的下首。吃了两口后，才开口道：“今天要和爸爸去片场。” “是卓家牵头的生意？”奶奶眉头皱了皱，“用药的时候别化妆，养几天就好了。” “恩。”白青点头，让人不知道她应承的是那句话。 冷老爷子盯着她看了会儿，重重地放下碗筷，起身走了。 “老爷子怎么了？”白青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勺子，“生气了？” “谁知道呢，曈曈穿这件好看。”奶奶依旧笑着，“这是我年轻时候的陪嫁，现在穿不了，曈曈穿最合适。” “你爷爷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昨天是冷老爷子提议她将这些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的，今天一看果然适合这个孙女。 第88章 选剧本 卓长泽没想到和w集团分公司的合作，冷呈坤会亲自来，看见他身后的白青，这才明白是要开始培养女儿了。 “冷叔叔，师妹。”卓长泽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今天是选角色，冷叔叔怎么亲自来了。” “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工作的。”冷呈坤目光审慎看着卓长泽，这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忽视的小子叫他闺女什么？ “你认识曈曈？师妹？” “爸，长泽学长研究生时经常代课，我们那一届都叫他师兄。”白青揽着冷呈坤的胳膊道。直觉告诉她，刚才有一瞬间卓长泽很危险。 “是这样。”卓长泽点头，“曈曈那时候最让人不省心，如果当初知道是冷叔叔您的女儿，我一定会多加关照。”一定会让她毕不了业！ 白青和卓长泽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威胁之意。 你爸爸知道你是个学渣吗？ 想让我爸知道你觊觎我未来嫂子吗？ “长泽今年多大？”冷呈坤将两人的绵绵对视看在眼里，心里有了点想法。 “二十七。”卓长泽作为一个长辈间游走多年的单身狗，很快感受到危险，直接了当转移话题，“冷叔叔看看这次的提案。” “本来这次是不需要这样麻烦的，不过咱们两个公司第一次在这方面合作，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本子，“赵导那边正在筹备一个戏，但不允许投资方多加干涉。我们公司最近也挑了几个本子，您也看看。” 资料白青也有一份，她翻了翻，卓长泽拿出来的都是最近大火的ip，而赵导的一手剧本，女主演的名字是陈晴。 “我们这边觉得还是要顺应潮流，咱们的合作先从这些里面选一个。” 这几个ip都是大制作，长泽娱乐是卓家的一个规模略大的分公司，这次分公司吃下整块蛋糕不太合适。这才有了和w集团的合作。 白青翻看着《武红妆》剧本，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卓长泽一眼。 她以为对方会选陈晴主演的《武红妆》，没想到会说这样的话。 “您看没问题的话，咱们讨论下接下来的合作。”卓长泽自信拿出来的版权是最近大火的。 《武红妆》和它们比起来，哪怕阵营不错，依旧少了几分人气。 “这些ip的版权，在你们手里？”冷呈坤问。w集团很少涉及文娱，但他也知道版权干净，对于资方的意义。版权纠葛过多，宁可不投，他初次涉及文娱，没必要铤而走险，稳妥为重。 “是，月前已经签好了合同。”卓长泽点头，对长泽娱乐而言只是先开拍哪个的问题，他拿出诚意让冷呈坤来选。 冷呈坤放下手里的资料，看了眼认真看剧本的白青，说出一句让卓长泽意外的话。 “曈曈觉得哪个合适？” “嗯？”白青抬头，将面前的那一沓资料推开，只留了《武红妆》。 “爸爸这次要赚钱，还是要站稳脚跟？” 冷呈坤饶有兴致地坐直身形，谆谆善诱道：“怎么说？” “赚钱就跟着卓师兄走，赚了一起赚。”这种事情她还是明白的，联邦军和地方星球的武装经常要面对这种问题。 一起打星盗走不走？去，就有伤亡、损失。战果总是在出力最大的那一方手里，打报告上去，星球武装也是被联邦军压着，成为陪衬。 在白青眼里，卓长泽就是联邦军，他们现在就是地方星球的武装。赢了分一杯羹，输了虽不至于倾家荡产，也损失良多。 “可是，爸爸w集团不缺钱吧？” 第89章 选定武红妆 “如果我选，选《武红妆》。” 地方星球武装，没必要跟着联邦混口饭吃，要名声、要钱、要人，要出名头，只有单干。 “为什么选赵导的？”冷呈坤觉得，女儿似乎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电影或者电视剧，怎么会选《武红妆》？ “当然是因为相信晴姐的选择了，晴姐选的戏，一定没问题。” 白青当然不能说原剧情中，这个电影卖好不卖座，很适合作为第一次投资的落脚点。 在她眼里，这就是分公司的第一场架，不求最好，只求最稳。 “晴姐？你是说赵晴？” 冷呈坤看到女主演的名字时，并没有将演员赵晴和自家儿子的未婚妻联系在一起。听白青这样说，这才知道演员陈晴，就是自己的未来儿媳。 卓长泽看白青的目光，变得凛冽起来。这丫头是来找茬的？ “好，晴空娱乐另外投资你晴姐的戏。”冷呈坤的手点了点被白青放得乱七八糟的一个策划。 “长泽觉得这个怎么样。”他指的是一个宫廷剧，“晴空娱乐再加五千万，怎么样？赵导的这个戏，应该没和长泽签合同吧。” w集团分公司晴空娱乐是刚组建的团队，长泽娱乐正好因为资金原因需要外界帮助，这才有了的合作。 卓长泽暗道果然是老狐狸，脸上笑意却不减，他道：“自然没有，赵导这次拒绝投资人的介入，只要钱，不要人指手画脚。长泽娱乐现在尾大不掉，暂时吃不下。” “那好，曈曈我让秘书约一下赵导，你和秘书去见一下他，以晴空娱乐的名义。” “好。”白青点头。 “进行下一步吧。”冷呈坤让秘书去安排。他开始翻看起那部宫廷剧的详细资料，半点没有先前漫不经心的样子。 卓长泽道：“冷叔叔有没有兴趣看看现场？这几部戏其实都在筹备，仙侠剧今天试戏。” 冷呈坤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看向白青道：“曈曈想不想看？” 白青不想，早上比较急，她只吃了一碗粥，现在好饿。 “爸爸你去吧，我在周围逛逛。”来的时候她看到附近有饭店。 “奶奶说你如果在外面吃饭，今天回去没饭吃。”来的路上，她的目光就盯着那些街边小吃。冷呈坤不想她去吃那些东西。 “我想去看试戏。”见没得吃，白青假装之前说要出去逛的人不是自己。 仙侠剧正在忙碌选角，白青就坐在角落里看他们一个个上去选一段戏。这部戏主角已经确定，今天主要是确定次要角色，上午选角，下午是紧锣密鼓地角色定妆和调整。 白青在角落里坐了一上午，没有人理睬她，倒是中午被卓长泽和冷呈坤叫出去吃饭回来后，被不少人过来问候。 一下午的功夫，她的交友软件多了几十个好友。 她默默地按照那些人的好友申请备注好，等应付完他们，已经要到晚饭时间。 “我让司机送你先回老宅。”冷呈坤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了一堆零食的白青，有些头疼。 “你奶奶看到你吃这些，一定会生气。” 白青报以讨好笑容，“爸爸不说，奶奶不会知道。我等会儿回去自己回去，认得路。你赶紧回去找妈妈吧，她给我发消息说她很生气。 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冷呈坤不声不响将她送去老宅住，顾柔云已经和他冷战一整天。 “我让秘书陪你？”冷呈坤还是不放心。 “爸爸让他下班吧，这里有师兄不用担心。” 白青笑眯眯送走冷呈坤后，便抱着奶茶杯子，提着小点心找场务和导演问了卓长泽的位置。 第90章 钓鱼 卓长泽正在看刚敲定的合约，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声“进”。 门开了半饷，发现脚步声停在他桌边不远处，却一直没有人说话，他抬头就见白青抱着零食站在桌前一米处。 “你还没回去？”卓长泽皱眉。 面对这个师妹，他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白青这具身体有很强的迷惑性，她此刻素面朝天，穿着有些年头的锦缎旗袍，淡绿色旗袍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身形的同时，也给她平添了几分稚嫩感觉，再加上高高挽起的长发，像是从上世纪画报里走出来的。 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不能被骗了！ 卓长泽正了正脸色，警惕道：“又想捣乱？” “你不准备投资《武红妆》吗？”白青问，她以为卓长泽会投资的，结果三言两语后，原本由长泽娱乐洽谈的合作，变成了晴空单独谈合作。 “你不是喜欢陈晴吗？”白青不解。 卓长泽有些无奈道：“师妹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傻白甜？在商言商，赵导的确名声不错，陈晴的确是我所喜欢的，可那又如何？ 这部戏不值得长泽娱乐下大本钱投资。” 白青歪头看对方，半响后才道：“那你有多喜欢陈晴？” “……”卓长泽怀疑这人在给自己挖坑，“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爸爸今天告诉我，晴空娱乐是他给儿媳妇准备的聘礼。给陈晴的，因为她在娱乐圈。”白青突然丢下一个炸雷。 卓长泽握着笔的手，一紧又一松，签字笔从他指间滑落，掉在桌面上放出轻微声响。 他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嘲讽？顾曈曈你越来越会气人了！” “我爸说，如果陈晴不要，晴空娱乐就是我的。” 这是去w公司接冷呈坤的路上，对方说的。冷呈坤说，冷岳和陈晴并不太合适，能不能走下去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我想要晴空。”白青说。 “……”卓长泽被她丢出的两个炸弹炸得有点懵。 “你是说冷叔叔给陈晴准备了适合她的聘礼，你想帮我解除你哥和陈晴的婚约？” 卓长泽有点信了，他盯着白青的脸看了会儿，总觉得这个丫头在异想天开。 据他所知，以冷曈曈的能力，和冷岳斗起来，只会落个鸡飞蛋打。 “晴空娱乐在你手里行吗？”他插刀。 白青没理他，直接转身离开。 卓长泽想到至今都没有动静的冷岳，突然意识到白青可能是要来真的。 他盯着合同上“晴空娱乐”四个字，几乎要看出花来。 “内斗啊，老子还年富力壮，就要争家产了？” 想到今天冷呈坤脸色未变地追加投资，他突然有点羡慕冷岳，竟然有个那样宠的亲爹。 “我要是冷叔的儿子，就用不到算计那些了，太宠了。” w集团从未涉足过文娱行业，突然涉足，还是董事长探路，其中的意义不由引人深思。 无论是帮冷岳开疆扩土，还是替冷曈曈开辟道路，都太拼了。 “不对……我要是冷岳，岂不是要面对冷曈曈那个熊孩子？” 想到那天在酒吧对方的挑逗，卓长泽浑身抖了抖。对方就是自己的克星，干啥啥不行，挑事第一名。 “冷岳怎么就没把她弄死呢？”他叹息道。 · 白青回老宅时候已经是晚上，吃了饭，她折了根竹子，找来鱼线和针自己做了个钓竿，挖了蚯蚓钓荷花池里的鱼玩。 冷老爷子散步路过，就见她盘腿坐在临湖游廊上，旁边的小桶里已经有了好几条锦鲤。 “钓这些干什么？” 冷老爷子第一次见有人在这里钓鱼，这么小的鱼没什么用处，只是添个景罢了。 这丫头是闲得无聊，陶冶情操？虽然习惯不太好，但也是件好事。冷老爷子想着。 白青想了想这些鱼的吃法，发现只有一个用途。 她道：“炸小鱼干？” “你给我起来!”冷老爷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鱼倒回去，再让我看到你折院子里的湘妃竹，就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就不能有点出息？家里缺她这点鱼了？ 第91章 他觉得白青不过是花瓶 第二天白青跟着冷呈坤的秘书去和赵导谈合作。 她坐在旁边，见秘书和赵导你来我往，言语滔滔，有些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冷老爷子训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就为了那几条鱼和一根竹子，被训了三个小时。 唉……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白青拿着笔在手边的白纸上画起圈圈。 到了午饭时候，他们谈妥了基本合作，下午敲定细节。吃饭的时候，白青抱着碗看着对面的秘书。 对方被她目不转睛盯着，很不自在。 “怎么了？”秘书问。 “赚钱原来这么难吗？”她都快要睡着了。 “对我们来说很难，对你和冷少而言，不算难。你们只要做决定，下面人会做好一切。” 白青摇摇头，“决定不一定都是对的。” 秘书问道：“曈小姐是看出了这次的合作，赢面并不大？” “？”白青不解。 “不知道曈小姐为什么建议冷总选这个戏，这部戏的前景，并不太好。” “我知道啊。”白青吃掉最后一口米饭，擦了擦嘴角，“这部戏可能没有卓长泽拿出的其他剧本卖的好，可它很不错的。” 白青觉得，晴空娱乐投资的第一部戏，只需要叫好就可以。 “宿主商业社会金钱至上，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次晴空娱乐会赔钱的。” “这次的投资方只有赵导自己和晴空娱乐，很干净，没有其他东西在里面。晴空要站稳脚跟就不能像长泽娱乐那样广撒网捞鱼。 晴空娱乐虽然是背靠w集团，可这不意味着什么。” 地方星球的武装，没办法和联邦军抗衡，从他们手里抢不到功劳。 作为地方星球武装，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武装成牙齿，去抢联邦军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足够的战略保障支持。 白青不懂娱乐圈，她只知道现实世界里，联邦军和地方星球武装的冲突。 “w集团第一次涉足文娱，只靠和长泽合作没用。晴空娱乐必须要有自己的方向，这个片子作为奠基很合适。” 有w集团作为靠山，晴空娱乐不缺钱。 “冷二小姐是这样想的？” 秘书看着她高高盘起的头发，和鬓角还未好全却不遮掩的细碎伤口，突然觉得有些魔幻。 他以为对方是个任性的花瓶，冷岳才是对继承冷家的首选人物。 不过这个花瓶，好像有点孩子气的样子。 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些脱身，不要被晴空娱乐绊住脚步，成为对方玩乐的牺牲品呢？ 秘书觉得这次和赵导的合作，不过是哄小孩子玩的，他并不看好。 本来准备明天走完的流程，下午秘书很快走完，送走赵导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冷二小姐，今天会有人接您吗？”晴空娱乐门口，秘书问道。 白青看看手机，正准备打车回去，她的手机便响了，是冷岳。 一辆车滑行过来，听了下来。 “上车。” 冷岳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无视秘书，直接伸手打开副驾驶车门，让白青上车。 “爷爷叫你回家吃饭。” 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 白青抱着包，打开车门坐在了后排，她才不要坐在副驾驶呢。冷岳扭头看了一眼，冷着脸朝秘书挥了挥手。 “过来。” 秘书赶紧走过来，“冷少我有开车，可以自己……”回去的。 “车门关了，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秘书愣了半秒，伸手关上了大开的副驾驶车门。 第92章 如何赚够一个亿 等红灯的时候，冷岳突然开口，“你投了陈晴的戏？” “恩？爸爸投的。” “呵，他眼里只有钱，怎么会投那种戏。我和赵玖开了个盘口，赌你能赔多少。你觉得是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白青拒绝和对方说话，并想把手里的包丢对方脑袋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冷老爷子洋洋洒洒，将昨天晚上白青的所作所为说了，最后用有些枯朽的手指，在白青脑袋上用力戳了几下。 “她说要油炸锦鲤，家里缺这口吃的了？！” 白青默默吃面前盘子里炸得焦香酥脆的小黄鱼，昨晚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不能回嘴，不然会被骂一晚上的。 冷岳用手背撞了撞白青的胳膊，“我赌你短期内出不了门。” 白青茫然看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太丢人了！你给我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再出去！” 白青：“……我知道错了。” “错哪里了？” “不应该挖湘妃竹？”白青不太确定。 “不应该钓鱼？”见冷老爷子面色越来越黑，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冷岳吃完饭你去把开门的密码给换了，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谁给这丫头开门，让她出去，我就剥了他的皮！” 冷老爷子气呼呼地吃完饭，摔碗走了。 “我错哪了？”白青满脑袋问号。 “我怎么知道？”冷岳伸手戳了戳她鬓角的伤，“大概是觉得你太丑，出去会丢人。” 白青拿了个豆沙包，塞进冷岳的嘴里，让他闭嘴。 第二天她起床要去院子里溜达，发现自己住的这片区域被新立起来的围栏围住了。 冷岳优哉游哉躺在栅栏另一边的躺椅上，对她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钥匙我丢湖里了。什么时候老爷子开口，什么时候找人给你拆了。” “冷岳。”白青蹲在栅栏边上冲对方招手。 “没大没小的，叫哥。” “亲爱的哥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冷岳放下手里的茶杯，气定神闲道：“今天休息日。”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和你滚床单的人是谁？”白青双手扶着栅栏，将脑袋贴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冷岳看。 见他表情瞬间变得铁黑，更是直接冲了过来，便心满意足地回房间。 上了二楼，她拉开窗帘，向对方挥了挥手，看对方在原地跳脚，便拉起窗帘不管对方。 “宿主，不告诉冷岳那天晚上的人的身份吗？”黑猫在她脚边转了转去。 “我的任务对象不是他啊，冷岳查不到管我什么事。那天我本来想告诉他的，谁让他突然变脸，反正苏卿卿快要出现了。” 原剧情中，苏卿卿是在两个人滚床单的一个多月后出现的。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白青想到昨天从赵导和秘书的谈话里得知的资金回笼的大概时间，有些头大。 “一年一个亿，是不是太难了？” 她倒在床上，翻出手机，求助万能的朋友圈。 怎么才能一年内赚够一个亿？ 首先回她的是的在楼下晒太阳的冷岳。 “求我，我告诉你。” 白青忽略这个选项，刷新了一下，就见已经有了好几个回复。 前两天加的小明星，有的说放弃奋斗继承家产、有的说开直播、有个不认识的人说学好经济学。 白青扯扯头发，学经济学？ 她看向小白，黑猫甩了甩尾巴。 “宿主炒股吗？我来分析。” “你炒吧。”默默收回目光，白青继续刷新，半个多小时后她已经收到了很多回复。 无视冷岳的留言，大部分人包括顾柔云和冷呈坤是说继承家产，一个人说学经济学，陈晴说和她一起去拍戏，还有几个说开直播。 “直播？” 第93章 开直播 白青在脑海里回顾了下关于这个词的记忆。 就在这时，有个软件弹了个新闻出来。 #xx直播一年吸金一个亿# “真的假的？”白青猛地坐起来，冲出卧室打开电脑。 两个小时后，她注册了霹雳霹雳直播平台的账号，开始选择直播标签。 “唱见，舞见，生活，绘画，手工……游戏？” 白青手里的鼠标在手工，机械这种标签上停顿了下，这是她所擅长的，但她迟迟没有按下鼠标。 最终选了火热的游戏区。 “小白联网，选一个最火的游戏。我要成游戏主播！需要什么，用我的购物账号直接下单！” 这些事情白青向来交给小白。 两天后，她收到了管家拿上来的几个大包裹。 装好小白选的直播设备，白青坐在新买的电脑椅上，听从指挥调整摄像头角度、补光灯光源。 白青调整了好几次，总算达到了对方的要求。 抖了抖身上的新衣服，白青有些茫然道：“小白，为什么穿要这个？” “收集的资料显示，直播时需要需要化妆和穿好看的衣服。”黑猫跳到桌子上，上下扫视，“这样应该可以，宿主帽子带好。” “恩恩。” 新直播最开始会被平台按照一定流量分流，一个名叫“啾啾啾啾啾啾命”的游客路过，看到穿着熊猫睡衣的主播正在镜头前拆箱子。 “主播不是播游戏吗？难道是拆箱直播？新号直接恰饭打广告？” 白青听到系统提示音，抬头看了眼，举起手里的手机在镜头前晃了晃。 “我还没有下载游戏奥。”她手里的是最近新发布的手机。 “啾啾啾啾啾啾命”开了外挂，都没有抢到。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看直播调整一下，结果就遭到了暴击。 他看了眼对方的直播账号，还是一串随机的初始数字，直接发了一大串省略号离开。 这种新号，他没兴趣看，以后在主页刷到再说吧。 “啾啾啾啾啾啾命”离开后，在看人数再一次变成0。 白青给新手机开机，下载小白说的很火的游戏。打开另一个箱子，在里面拿出各种数据线插好后，将一个小麦克风夹在衣领上，将画面调整成手机画面为主，自己的镜头为辅的形式。 做完这些，游戏下载才到百分之十七。 她干脆蹲坐在椅子上，看下载条慢悠悠地走。 这时候来了两个游客。 “第一次见游戏主播从下载游戏开始。” “新人吧，看起来是个生面孔。” “喂！会唱歌吗？唱个歌，给你关注奥。” 白青觉得叮咚叮咚的提示声有点吵，干脆开了静音，只留下霹雳霹雳的小电视在电脑屏幕一角吐泡泡。 “不会唱歌，我是个打游戏的。”白青打了个哈欠，伸长手从另一个快递箱里拿出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这主播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傻子。” “为什么不下载好游戏再开始？这样好无聊啊。” 不知不觉中，直播间已经有了九个游客，关注数为零。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叫“养幼崽好难”的人，刷了一波礼物，并关注主播，一跃成了榜一。 “这刷了五六千了吧？666，咸鱼给大佬递上膝盖。” “不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炒作吧？” “刷榜狗滚粗霹雳霹雳！” 弹幕很快热闹起来，一时间被各种言论刷屏。 第94章 按时吃饭的主播生涯 白青没发现自己的直播间有了收入，吃完一包薯片游戏终于下载好，打开后又加载了一分钟才进游戏。 “不愧是游戏机，这么快就下好了？”有潜伏在直播间快半个小时的无聊人士发出感慨。 “这不就是本宝宝没抢到的第一批限量发售一万部的手机吗？” “这手机九千八，主播土豪。” “只有我发现她坐的电竞椅三万八吗？” 直播间再次有了几串省略号。 白青注册了新的社交账号进入游戏，随便摇了个区，起游戏名称时，输入了一个青。 该昵称已被占用。 她顿了一下，又输入一个青。 该昵称已被占用。 再加一个，依旧是同样的提醒，一直到字数超过系统设定，都是昵称已占用。 白青顿了顿，干脆删掉后面的一大串，只留一个青字，后面一大串x。 青xxxxxxx。 因为榜一刷礼物，直播间已经短暂地有了八九十个人，见到她的起名经历，不厚道地在弹幕里刷起了“哈哈哈”。 改好昵称，白青点匹配进入游戏，结果被系统提示熟练度不够。 “主播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主播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白青只能进新手训练营刷熟练度，操作了几分钟后，她从脚边的快递箱里翻出个游戏手柄，在手机上比划了比划。 “哈哈哈哈，主播的接口不够，用模拟器吧。” 白青见状，站起来从椅子后的另一个箱子里找出来otg转接集线器，看了看配置后，又翻出一个充电器插在集线器上供电。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都惊呆了。 “讲道理，第一次见游戏区主播玩手游不用自带的直播小程序。” “主播清醒点，用模拟器吧。” “只有我发现主播找接头的箱子里好多线吗？超多规格的，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回应他们的是黑了十几秒的游戏画面。 换好装备，白青再一次开始新手教程，随着她磕磕绊绊完成新手教程，观众再一次变成了个位数。 白青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不再吐泡泡的小电视，摆正手机，调整好分辨率，扫了一遍之前的弹幕，点开了人机匹配练习手感。 第一局输。 第二局输。 第三局输。 留守吃瓜群众表达了一串问号后，默默遁逃。 适应手感后的白青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半，直接关掉直播去吃饭。 唯一还在坚持的观众“养幼崽好难”看着一片漆黑的直播间，默默修改了自己的昵称。 养幼崽真的好难。 吃过饭，白青拔掉手机上充电的数据线，接上手柄，坐在床上打了一把匹配。 在一群人机里，拿到了mvp。 又打了两局，拿到两个mvp后，她便拉起被子睡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后，吃完饭、洗完澡的白青换了一身衣服，再一次坐在镜头前。 这一次因为没有从拆手机包装盒开始直播，而是直接开始，中午吃饭前她收获了三个不知道真假的粉丝。 那个名叫“养幼崽好难”的账号没来，白青看了看榜单，第一且唯一粉丝值最高的人，是“养幼崽真的好难”。 关掉直播后，白青下楼吃午饭。不知道为什么冷岳把院子里连夜竖起来的围栏，又一上午给拆掉了。吃完饭，白青折了一根竹竿，敲了一个池塘里的莲蓬下来，带到楼上吃。 第95章 游戏直播生涯 再一次开启直播，白青打开手机，系统提示暂时无法进入游戏。 见状她干脆一边剥莲蓬子，一边点开别人的直播看。 观众进直播间，就看到一个穿着绿油油大眼蛙睡衣的主播，正在扒莲蓬。 因为游戏画面没有插入，系统自动将画面都切给了镜头。吃瓜群众们看到的是两手扒莲蓬，往嘴里塞的白青。 “好萌……” “纸巾纸巾，给我点纸巾。” “瓜子花生八宝粥喽，脚让一让拉，给您的纸巾。” 直播间顿时欢腾了起来，白青逛了一圈别人的直播间，发现他们都会和弹幕聊天。她回去自己直播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很多免费的礼物。 丢掉已经没了莲子的莲蓬，白青拿出一袋开心果，一边吃一边翻看弹幕。 “主播改改标签，做个吃播不好吗？” “对对对，我也想吃开心果了。” “想看主播穿小松鼠睡衣吃松子的给我点赞！” 白青歪头，看这因为被点了好几个赞而变成黄色的弹幕，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 “主播这样好像树懒，想喂她吃桉树叶。” “楼上，桉树叶有毒。” “楼上有毒。” “你们没发现是主播有毒吗？看她账号。” “而且没开美颜，我都看到主播脸上的伤了。” “咦？哪里哪里？” 白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思了一下，开口道：“这个是过斑马线时摔的，快好了。” 一条粉色弹幕默默飘过。 “平地摔吗？” “不是，就是没站稳摔的。”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那样摔倒。这具身体，素质太差。 弹幕零零散散，有了欢快的笑声。 白青打开手机看，发现已经可以进入游戏，而且她可以打排位了。 “游戏限定时间到了，我装一下设备。” 这一波吃瓜群众，再一次看到了白青宁可用otg装手柄和数据线，也不用自带小程序或者电脑模拟器打游戏的怪异脑回路。 “这个主播不太聪明的亚子。” “楼上我怀疑你在攻击主播，并且有证据。” 白青选了个刺客，进入游戏后便默默刷小怪，收割金币。吃瓜群众又走了一部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观众还在看。 “我想看看主播这局掉分会不会哭鼻子。” “看起来软软的，打一拳一定能哭好久。” “主播是新号，掉分什么的不存在……白银掉白银，没意义的。” 因为人不多的原因，弹幕也零零散散小猫三两只。 等金币赚得差不多，头上挂着“青xxxxx”名字的刺客，默默潜入了草丛，一路潜行绕到了正在下路和己方射手你来我往的战士身后。 刷刷刷，攒了几十秒的技能，一套丢过去，收割了本局第一个人头。然后冲入敌方阵营拿了个蓝。 “……主播为什么要拿蓝？” 十几秒后，“青xxxxx”带着脚下的红蓝光圈故技重施到了中路，试探了一下敌方中路塔，中路塔被打掉三分之一血条后拔腿就跑。 她冲入己方野区打两个怪，带着残血去骚扰上路的敌方射手。 中路法师看着默默跟去上路的敌方法师，直接放了个大招清兵线，躲在上路塔里发了条消息。 “刺客别闹了，新手局也是很多大佬的。” 弹幕顿时一片欢腾。 “队友竟然以为主播是个老油条，等会儿主播扑街不知道队友会不会崩溃。” “只有我觉得主播走位风骚，对面法师好几次都没控住她？” 第96章 主播她是个面瘫 “你们快看主播表情。” 白青全程面无表情，她看了眼己方下路，主动交了闪现，冲到对方红爸爸那里，拿了红，又去拿了对面的蓝。 路过龙的时候，顺便骚扰一下对方正在打龙的刺客。 “主播好贱!” “好贱+1” +2+3+4+5…… 白青抢到龙，一路东绕西绕回家加血。 对面此刻在公屏里打出了一行字。 “我xxx有本事单挑！” 白青见状，勾了勾嘴角，打开队伍语音道：“那个腿短的，压一波兵。” 之后又开了全部语音。 “来啊，我在中路等你。” 直播间里顿时响起了欢快的哈哈哈声。 三分钟后，敌方唯一的活人拿到了青xxxx的人头，却被人从下路连推两塔，被抄了家。 赢了。 白青无视对方的好友申请，继续下一局。 渐渐地，白青贱兮兮的风骚走位，收获了一些粉丝。 她每天准时开直播，准时中午下线吃饭，午饭时间准时下线。极为守时举动，引来了吃瓜群众的激烈讨论。 “总感觉主播在上班。” “明天周六，主播会不会不上线？” “只有我觉得主播面无表情打游戏的样子，有点呆萌吗？” “楼上没错只有你自己。” 白青等待复活的时间里看了眼弹幕，突然道：“你们知道什么好玩的游戏吗？最近收入不太好。” 按照小白的说法，这个游戏是时下火热的。直播了半个多月，收入也不过四位数，对其他新主播而言，这是不错的成绩。 这个收入对白青的目标却是杯水车薪。 她一边说，一边冲到敌方塔下连环技一波灭了敌方法师，一个闪现带着血皮跑了。 “……” 主播的每一次自杀式攻击，都是吃瓜群众刷屏导火索。 “主播换一身衣服，应该会很多人看的。” 一条弹幕发了出来，很快被一串礼物压了过去。 养幼崽真的好难：别听他的，这样很好。 作为直播间里粉丝值比其他粉丝加起来都多的榜一，一串礼物发出去，又带来了一波流量。 白青看着直播界面飞速划过的火箭，扭头看眼蹲在桌子上舔爪子的黑猫。 粉丝们刷屏了一波‘亲爸粉’，白青脑袋里冒出了冷呈坤的样子，狠狠地摇了摇脑袋。 “我今天之后准备暂停这个游戏的直播，和其他主播比起来我的技术并不好。”白青看了眼时间，已经要到晚饭时间。 “这是最后一场。”她点了排位，重新进入游戏。 “主播是不是生气了？” “看不出来，她没表情分不清。” “好奇主播这一局会气死谁。” “等等，这个是……” “啊啊啊啊~主播你的收官之局对手是小玖！” 白青没有看小电视的弹幕，她对比了一下敌我的实力后，开始老老实实打野。 而此时，弹幕已经热闹了起来，有粉丝冲入“阿玖”的直播间，很快带来了一波看好戏的游客。弹幕更热闹了。 到了三级，她去反野路过草丛就被一刀砍成残血。 对方也是个刺客，刚抢了队友的人头，现在已经五级了。两个相同的人物一左一右对峙，三级直接冲了过去，然后反向冲刺跑了。 昵称为“劳资天下第玖”的刺客紧跟其后，收割了“青xxxxx”的人头。 等待复活的十几秒里，白青看了看对方的数据，默默换掉了身上的物抗，再一次冲入野区。 第97章 游戏主播她退游了 两个刺客再一次相遇时都是满级，白青从对方身边路过，直接冲进草丛，进入对方野区收割蓝爸爸，然后冲入中路秒了对方正在和己方对峙的法师。 在队友别抢人头的呼声中，“青xxxxx”去了上路，上路的己方战士过于稳健，敌我两个塔都还有一半血皮。 “青xxxxx”直接冲进对方的塔里，拿了补给就跑。 “虽然看了很多次，但还是觉得主播贱兮兮的。” “青xxxxx”在霹雳霹雳的新主播里，以不要命的贱兮兮着称。“青xxxxx”所过之处，蓝爸爸、红爸爸、大龙、小龙都是她的。 虽然战绩不算顶尖，可这贱贱的走位、打游戏时波澜不惊的表情，被一些吃瓜群众做成了许多表情包，在小范围流传。 “劳资天下第玖”刚将大龙打到残血，“青xxxxx”一个闪现、连环技，拿了龙就跑。 很快“青xxxxx”被敌方追上，围杀。可龙已经到手，兵线已经压过去了。 白青的直播间顿时哈哈哈哈起来。 “不是第一次想看敌方的表情。” “楼上的，我是小玖那里过来的，他脸都黑了。” “据说这次是他基友的渡劫局，没想到遇到了青xxxxx。” “只有我觉得他们两个很有感觉吗？” “只有你一个，抱走小玖不支持ky。” 直播间的弹幕渐渐跑题了。 “青xxxxx”一路潜行，默默地推了一波兵，回头的时候的队友被团灭了。脱离战斗后血量正在一点点往上加的刺客，孤独地站在对方塔下，看着混战的小兵，又看看己方水晶下的三个敌方。 “常规操作，祖传队友。” “每一次看到这种画面，都觉得青xxxxx适合单兵作战。” “主播好菜，退了了。” “爱过，取关。” “注意弹幕礼仪！你们走就走，瞎咧咧什么？” 白青无视那些弹幕，看着游戏结束，我方失败的定格画面，退号删游戏一气呵成。 正要发好友申请的“劳资天下第玖”看着结算面板上瞬间暗下的头像，问直播间的粉丝。 “怎么回事？” 直播间里冒出了几个弹幕。 “怂了吧。” “玖大对面退游了。” “玖大对面是要蹭热度的！不要理她！！！” …… 白青在游戏论坛里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个恐怖游戏。 “就这个了，今天晚上直播到九点，我去吃饭。你们害怕的话可以早点睡觉。” “主播上一次有个妹子播这个游戏，吓得三天没上号。” “三思啊!” “推荐主播一个排名第一的游戏马里猫！” “对对对，这个游戏超好玩。” 直播画面突然暗了。 直播间剩下的小猫三两只开始相互安利起游戏来，有好奇的人去找了他们说的游戏，一分钟后，在直播间留言区也鼓吹了起来。 白青吃完饭回来，这个话题已经被谈了七八页聊天记录。 一人血书求马里猫！ 两人血书求马里猫！ 三人血书求马里猫！ 白青拿起自己管用的手机，翻出前段时间无聊玩的游戏，截图了个游戏界面，发了在动态里。 玩过了，还行。【第八关游戏截屏——通关】 她的粉丝现在有两千多人，现在是饭点，吃瓜群众大多在无聊刷手机，几乎是在她发出的一瞬间，就有人回复。 “淦！我觉得又行了，现在就和马里猫对线。” 白青回复：去吧。 第98章 陈良行 恐怖游戏是电脑版的，白青干脆把直播界面全都切给了电脑，自己盘腿坐在椅子上看最近的股票走势。 论赚钱，还是小白比较有用。白青觉得自己是个只会花钱的弱鸡。 游戏下载安装好已经是八点多，白青刷新了下霹雳霹雳，就见有了不少回复。 别去，它陷阱多。 别去，它命多。 别去，它肝多。 别被主播骗了啊！ 别去，主播走位风骚，你不行。 别去，你没手。 直播间因为她再次从下载游戏开始直播，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常驻榜一的“养幼崽真的好难。” 还有两个不认识，直接当机器人处理。 下了个汉化补丁，白青看了一会儿游戏介绍，选了个简单模式。 刚进去三分钟就被丧尸秒杀。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白青干脆关掉直播，睡觉。 空空荡荡的直播间，小猫三两只弱弱地开了口。 “这个主播和外面那些不一样。” “看起来很不聪明的亚子。” “有家小吃店”的老板放下手机，看了眼不远处的书架，沉思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决定了，这个店盘出去吧。” “恩，好。有空我会去。最近有点忙。” 老板看了眼天色，关掉店内的电源，拉下阀门直接从后门走了。前门慕名而来吃饭的两个女孩看着紧闭的店门，面面相觑。 “这家店不是开到深夜的吗？” “难道是因为没有人来倒闭了？” “好奇怪，明明很好吃，怎么没人来呢？” 两人遗憾地离开，商量着要去吃什么。 已经走到街口的老板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直接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晴小姐受伤了。”一辆车拦住了他的去路，“夫人让您去探望。” 老板顿了顿脚步，面无表情道：“她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年过半百的管家看着语气生冷的人，叹了口气。 “少爷，陈晴小姐是您的表妹，需要关照的。” 老板没说话，就在老管家以为对方会拒绝时，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少爷不用担心，陈晴小姐伤得不重，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老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回复对方的架势，老管家依旧很高兴地给他口中的夫人打了个电话。 “夫人，少爷同意去看陈晴小姐了。” “少爷的病，有希望了。” 老板睁开眼看了看满脸兴奋的老管家，再一次闭上了眼。 这些游戏人物太无聊，总是多管闲事，那个幼崽也不来找他，明明上个游戏幼崽会主动蹭饭的。这次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那个幼崽了。 为什么会这样？ · 陈良行关掉全息游戏，从游戏仓坐起，朝不远处的机器人伸出手。 温度适宜的水杯被送到手上，他喝了一口便了放回去。 “主人，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来信，是否查看。”拟人外表的机器人眼中光点闪烁，将水杯收入腹腔处理。 它的声音是人声合成的机械音，因为处理的好，丝毫没有呆板的样子。 陈良行看了看外面，机器人适时道：“根据主星运行轨迹，还有137个主星时结束永夜日。” 天幕是璀璨繁星，因为过于密集，咋一看像散落一地的米珠，不止不好看，反而显得有些凌乱。 “疑管局说什么？”陈良行问。 第99章 联邦选定的伴侣 “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回复说主人提供的资料有参考价值，有了辅证后，将会给您发放勋章。他们再一次提出希望让您加入的话。” 陈良行打开光屏，看了眼由联邦上百种语言分别书写的邮件，抬手删除。 “回信，说我正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暂时不准备加入他们。” “好的，主人。” 机器人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住的脚步。 “主人，有加密邮件。” 陈良行从游戏仓走出，抬手拿过机器人双手奉上的腕表，戴在手腕上。 ——生物信息采集成功—— ——声纹验证成功—— ——瞳纹验证成功—— “数据库已更新。尊敬的陈良行先生，根据您的申请，系统通过在联邦的配对，已为您找到基因契合的伴侣。您可以选择查看基本信息和详细资料。” “备注：查看详细资料，对方会接到通知。” 陈良行选择查看基本信息。 姓名白青，性别女，联邦学院机械系89届毕业生。 联邦公民当前状态：失联。 “……”陈良行怀疑人生了一瞬间，这个基本信息没有照片，没有生平，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 这和他登记的基本信息完全不同，他的资料极为详尽。 他又选了详细资料。 “尊敬的陈良行先生，抱歉您无法查看s级加密资料。您的查看申请已发送给对方。” 陈良行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怀疑联邦内务系统需要大修。 他干脆选择了重新配对。 “需求已上传，您现在排名在千亿后，请耐心等待。” 没有记错的话，在幼儿出生后联邦就强行基因比对，现在才给出结果。所以要重新再等二十多年？ 陈良行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联邦为了应对少子化，每一个幼儿出生后，都会强行纳入对比基因库，进行多维模拟，甚至会不时调取隐私加强算法。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拿到了内务系统给的答案——合适的伴侣。 而对方的状态是失联。 陈良行觉得自己被耍了，运行一个多世纪的内务系统，其实是为了骗取经费的诈骗。 他深吸一口气，给好友发了个消息后，直接切断家里的网络和能源，拒绝和这个世界接触。 陈良行受到了打击，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从小就喜欢养一些小东西，任何活物在他手里，都活不过到一次昼夜交替。 就连内务系统也要补刀，系统推荐的伴侣，当前状态失联。 联邦成员亿兆，内务系统的网络并没有遍布整个联邦，这个失联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对方死在内务系统没有铺设网络的区域，还有一种就是对方现在位于没有铺设网络的区域。 “s级？”危险系数高，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陈良行觉得不久后内务系统就会更新通报对方的死亡信息。 将自己隔绝在海量信息外的他，并不知道内务系统正在接收上万条寻人申请。 内务系统每天需要处理海量数据，但在公民普遍情感淡漠的联邦，极少接到大量类似的寻人申请。 上一次接到这么多申请，还是因为税务改革。 “关键词已提取。” 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的黑发女人看着面前的显示器，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杯。 “都说了别加糖，加了糖的是人能喝的？” 第100章 内务系统的男女 她抿了一口，正要咽下去，看到屏幕上淡蓝色的字体，直接将咖啡喷了出去。 “警告，设备受损，正在替换。请使用备用屏查看。” 一个红色光屏直接出现在女人脸上。 “关键词：白青，星盗，人口贩卖，悬赏，寻找。” 内务系统毫无波动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请前往调查，这是本季度昼夜交替收到的仅次于【税务询问】的申请。” “怎么回事？这个人很出名吗？”女人拧着秀气的眉，死死盯着角落里坐着的人。 “领导啊，白青之前执行的星盗任务被判定为s级，全网公开通报。民众一致要求公开第一个冲上去制服星盗的士兵的身份。” 角落里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白皙的脸。 “内务系统根据民情，满足他们的愿望。毕竟联邦公民很少在这种事情上感兴趣，军部也觉得是个招生的好机会。” “这不是好事情？”能够被派去围剿星盗的，自然是综合素质都不差的人。如果能让兄弟单位多些人才，也是件好事。 女人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就出在那次任务之后被判定为双s级，白青在后续任务中失联，现在他们都觉得是星盗做的。” 男人看着歪着脑袋思考的女人，无奈摇了摇头。 “这几万个申请里，有九成是军部的人。他们在给我们施压，想要拿到权限。” “不给！手下人失踪，是他们军部自己的问题，关我们这些打杂的什么事？我们只是卑微弱小的后勤部门。” “不给也要查，这次的事情很奇怪。” 男人调出了资料给对方看，“疑管局那边将白青作为储备人员关注，他们发现她失踪的地方，有很多奇怪之处。” “怎么？他们要插手？”女人抬起低垂的眼皮，眼角扫了眼资料角落，疑管局的标志。 男人走到走到她身边，翻出一段记录给她看。 “疑管局怀疑白青被卷入时空乱流，这个时空乱流是人为造成的。他们正在排查可疑因素。” “人为？我们的技术，已经到这种层面了？”女人有些诧异，“还有什么是那群疯子做不到的？” “有。” 男人的目光转向不断更新数据的内务系统，“他们缺少能源，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技术到了什么层次，但联邦几个世纪来最大的技术壁垒就是能源匮乏。” 蓝色的光，照在两人身上，让穿着黑色制服的他们，像被定格的画中。 看起来极为和谐。 “疑管局查到了一些东西，现在需要有人阻止那些人。”男人说，“疑管局称，那些人试图搅乱未知星球的文明进程。” “根据现有情报，疑管局猜测，白青可能被卷入了他们这场毁灭文明的狂欢中。” “另外……” 男人打开了一个人的资料，“这个人，提供了两个未知星球的资料，现在已经被疑管局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疑管局希望我们配合他们的行动。” 女人翻看着那个名叫陈良行的人的资料，眼皮才一次压了下去。 她低垂的眼皮下，一双眸子满是了无生趣。女人漫不经心道： “这个人和白青是新一批内务系统配对的？” 与男人的认真负责相比，她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轻慢了。 第101章 苏卿卿怀孕 “怎么哪里都有这女的，直接标红，列为危险人物。 说不定她是个间谍，一个多世纪来军方剿灭了那么多星盗，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被联邦公民要求公开身份的。” 这一定是个阴谋。 女人调出加密资料，指了指白青过分空白的履历，“她一定有问题！” “小淡你不觉得这个白青很眼熟？” “秦青你什么意思？”女人看着对方少见的质询目光，有些茫然。 被叫做秦青的男人指了指她胸前的铭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查看不断滚动的数据。 “莫名其妙！” 不断滚动的各色字体在房间中交相呼应，光源鬼谜映出铭牌上的字。 内务局-白淡。 …… 白青看着颜色各异的股票走势图，直接将手机丢到一边。 “小白这些你分析。” “宿主，任务进度完成不到百分之0.1，这次的任务可能完成不了。” 将一头卷发扎起，团成一个丸子，白青抽了一根奶奶给的银簪将头发固定好，捡起地上的两根短棍挥舞了两下。 晨曦打在她身上，柔和的光将她过于冷淡的表情暴露在人前。 “任务能改动吗？”她问。 “此任务无法修改。”黑猫的爪子按在手机上，有淡绿色光点钻了进去。“宿主，冷岳来电。” “不接。” 白青反手握短棍，回忆着游戏中人物的姿态，做了个类似举动。 两腿微分，前腿下压，后腿蹬地蓄力向前，手中短竹竿转了个圈，交叉着朝前方劈去。竹棍带起了一阵轻微的呼啸风声，白青脚步踉跄了一下，打量着自己的腿。 “华而不实。”她做出评价，游戏中的这个技能看着很厉害，实际做出来是在战斗力不强。 她话音刚落，被黑猫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 白青拿起手机直接挂断，很快对方又打过来了，她接通电话，就听到对方有几分兴奋的声音。 “我找到她了。” “恩。”白青点头，见冷老爷子朝这边走来，默默将湘妃竹藏在身后。 “如果你不辞职，人事部也不会再安排人面试，我也不会见到她。”对方大有炫耀的意味。 白青眉头微皱，不是很明白对方的脑回路。 “查苏卿卿的身份很难吗？” 哪怕她事先不知道原剧情，让小白去查，也能很快得到结果。一个多月才找到人，值得高兴？ 冷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质问道：“冷若曈！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唔……”白青见老爷子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并且盯着自己身后，头皮发麻地卖了队友。 “我还知道她怀孕了。应该说是……”白青想了想原剧情的说法，“珠胎暗结？一次就中？” 啪！ 一个巴掌直接砸在她脑袋上。 “曈曈，说什么呢？”冷老爷子从白青手里抽出手机，直接打开免提。 “冷岳把人带回来。” “冷若曈！她怎么会怀孕？是你坑我？” 白青连忙将老爷子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脚将湘妃竹做的短棍踢进不远处的草丛里。 “亲爱的哥哥，我怎么坑你了？这是真的，你可以去问苏卿卿。” 白青想到原剧情的纠葛，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小白道：“宿主直接干涉剧情，可能会产生未知变动。按照原剧情，两人还需要经历不下十次分分合合。” “我这是好人好事。” 第102章 封号七日 白青蹲下给怒气冲冲的冷老爷子捶腿，这是她最近在电视剧里学来的方式。冷老爷子好像挺喜欢，态度都有了些许改变。 “今晚。”冷老爷子冲手机那头的人不容置疑道，“我要见到那个什么卿卿我我。” “是苏卿卿。” 冷岳有些无奈，他只是想刺激一下便宜妹妹，没想到被对方的一个闷雷砸得眼冒金星。 事情还被冷老爷子知道了。 挂了电话，冷老爷子将目光转向白青。 “你怎么知道那个谁怀孕了？” 连冷岳都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知道的？冷老爷子觉得事情不简单。 白青见冷老爷子狐疑地盯着自己看，便伸手掰扯起来。 “那天你让我去找冷岳回来吃饭，我敲了很久门，他都没有开。我就找人查了他谁在一起。” 白青直接把冷岳、苏卿卿、卓长泽三人的事情，全给揭了。 其实事情也简单，不过是卓长泽为了算计冷岳，买苏卿卿初.夜，将冷岳和苏卿卿凑成一团。 这种事情，白青在联邦时见过不少，并不觉得惊讶。至于为什么说苏卿卿怀孕，她直接便说是猜的。 至于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有答案。 冷老爷子听完，半晌没有说话。白青打量了一会儿，发现没自己什么事情，便决定离开。 她本是蹲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冷老爷子捶腿，刚收回手，就被按住了。 “老董，给我请家法！”冷老爷子面色不善，“这丫头长能耐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和家里说！” 眼看管家拿着藤条要过来，白青手腕一翻，挣脱对方的桎梏。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发作，直接逃窜。 “这么老一老头，还手也不能还手，总不能被动挨打，以后要离他远点。”白青觉得这老头是个麻烦人物。 跑远后，她拍拍剧烈跳动的心脏，回自己房间，继续直播大业。 她觉得哪怕不多收益不多，也是一笔收入，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游戏太好玩。 白青准备进账到一万的时候，提现出来，算是一亿小目标的第一个里程碑。 “一年一个亿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要努力哒。”她嘴里嘀咕着，开启直播。 和看直播的观众相处久了，白青觉得自己也变成一条只想每天躺尸的咸鱼。 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进入直播间。 另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进入直播间。 那些人说话好听又风趣，除了胆子小，什么都好。白青笑眯眯地和直播间里的吃瓜观众打招呼，打开了恐怖游戏。 “跪求主播换游戏。” “我愿意用一百根辣条换主播换游戏。” “主播和隔壁的小姐姐学学，玩乙女向吧，这种恐怖游戏是没有钱途的！” 昵称为“青xxxxx”的游戏角色捡起一把长刀，装备在身后，大步流星地打开通往下一关卡的大门。 砰！ 飞扑而上的变异种被一枪爆头，失去头颅的它并没有被打败，反而是张牙舞爪地后退两步，再一次扑了上来。 “青xxxxx”换上长刀，直接冲了过去，表演了一刀劈裂变异种，血色炸裂，喷了游戏人物一身。 弹幕里突然刷起了大片颜文字，试图遮盖这幅场面。 “不能被审核看到。” 可霹雳霹雳直播的审核怎么可能被那些弹幕遮蔽视线？很快高位弹幕飘红，一条消息缓慢划过。 【叮！因平台整顿，将对以下直播间进行封禁处理、以下账号永久封禁，详见站内信！！！】 白青打通关卡，瞟了眼账号，这才发现自己直播间已经暗了下去，就连评论区的刷屏都没了。 “断网了？” 她查看脚边的路由器，一切正常。点进霹雳霹雳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直播间因为“血腥暴力”而被封禁七日。 白青：“我干什么了？” “宿主你玩的是未满十八岁禁止下载游戏，简称十八.禁.游戏。” “是因为画面太逼真了吗？”白青点进收益页面，看了眼差四百零四不够一万的总收益，直接关掉了电脑。 第103章 冷总他智商下线 失去了目前唯一的可以被计算入任务的收入，白青下楼避开冷老爷子，去霍霍池塘里的莲蓬。 毕竟对她而言，反派系统的强制任务，实在是无理取闹。和垃圾任务比起来，她还是觉得食物更得人心。 白青踩着池塘一角用作装饰的小船，又选了最长的竹竿作篙撑船，专门选最大最好的莲蓬丢进船舱里。 收集了一百多朵莲蓬后，她在柳树下铺了防潮布，又铺了个床单。去厨房要了一个大碗，做饭阿姨说剥得多了，晚上可以吃莲子羹，她干劲满满。 白青脱了鞋，又铺了一层塑料布将莲蓬都堆在上面，碗放在手边。她盘腿坐下，莲蓬在她手里被一圈圈撕开，圆滚滚的白绿莲子掉入洁白的碗里，脆生生得格外好看。 她动作快，手也准，不一会儿就沉迷其中，莲子很快铺满碗底。 冷老爷子拄着拐杖路过，见她沉迷其中，吹了吹嘴边的胡子，吭哧吭哧走了。 “没一点大样！” 一百多朵莲蓬，白青一直剥到了日影向西便宜。她抱着碗送去厨房，回来时，看到了一个在池塘边徘徊的白裙女人。 对方将她还没收拾好的空莲蓬，全都踢进了池塘里。 没了莲子的莲蓬，重量很轻，漂浮在水面上看着有些扎眼，白青眉头微皱，这人瞎吗？ “她是苏卿卿。”远远的，小白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青走近，听到苏卿卿在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怀孕了？难道是冷总骗我？那天……真的是他吗？我根本没敢看那个男人的脸…… 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我还不想和他结婚，我只想让妈妈的病早点好。” “要答应他吗？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妈妈的后半生是不是有着落了？” “可他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白青将厨房给她的自制猪肉脯丢进嘴里，默默看对方唱独角戏。她不明白，苏卿卿的脑回路。干脆靠在树干上，听对方自言自语。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剥脱它的生命。为了孩子，为了妈妈，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白青：？？？ 话题跳跃得这么快吗？ “冷总的家人会怎么对我呢？听说他妹妹是个私生女，脾气很不好，不知道会不会为难我。宝宝，我好怕……” “听说冷总是有未婚妻的，宝宝我该怎么办？如果有钱给妈妈治病就好了，我一定会离开，不去打扰冷总和他未婚妻。” 白青一手抓着厨房给得过多的猪肉脯，一手给卓长泽发信息。 “我觉得冷岳可以和陈晴退婚了。” 半响后对方回复了个句号。 “有人未婚先孕。” “？？？什么，陈晴怀孕了？谁的？前段时间她还受伤了？她没事吧？” 白青看着满屏的问号，默默回了个感叹号。 卓长泽怎么思路也那么奇怪？为什么会以为是陈晴怀孕？白青觉得自己和这个任务世界格格不入。 “是苏卿卿。”她回复。 卓长泽直接装傻充愣，发消息道：“苏卿卿谁？不认识。” 白青单手快速打字，发了出去。 “你算计和冷岳滚床单的那个人！” 这条消息后，对方久久没有回复，白青收起手机。听苏卿卿没有再说话，她探头就见对方正蹲在她铺的床单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难道是在哭？ 那个贼舒服的粗布床单，据说是奶奶嫁妆的床单……白青看着上面的两个黑脚印，默默地看着床单下面自己铺的防水布，以及早就被苏卿卿踢到一边的塑料布。 心中无f**k可言。 这人是不是瞎，没看到铺得那么整齐，这不是用来踩的喂！ “冷若曈！你在干什么的？”白青刚要去阻止对方，就被攥住了手腕，冷岳表情阴沉地盯着她看。 “你躲在卿卿身后想要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盘好不好？”白青满脑袋问号，这是她小楼下的一片草坪，也是曾经冷岳铺栅栏时，和小楼一起围住的区域。 “谁知道她哪里冒出来的！”白青对冷岳的脑回路无语了，“你觉得我想伤她？” “卿卿哭了。”冷岳冷声道。 白青觉得这人有病，她问：“所以呢？” 第104章 冷总智商持续掉线 冷岳言辞肯定道：“一定是有人欺负她。” “呵呵。”白青抬手直接一拳砸在冷岳脸上，“这是替奶奶嫁妆打的，我铺草坪上还要加个垫子，她倒是自在，直接踩上去。我不打孕妇，你帮忙挨了。” “还有，把婚退了怎么样？我看着陈晴姐不适合你。” 冷岳这条疯狗，还是别祸害别人了。白青没兴趣陪他和苏卿卿，去玩原剧情中的分分合合，只想干脆让他们天长地久。 “冷若曈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冷岳甩开白青的手，看向苏卿卿时，见她一脸被惊吓的样子，连忙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 对白青冷声道：“她以后是你嫂子，别没大没小。” “好。”白青点头，捡起地上的莲蓬，塞进袋子里。“亲爱的哥哥请抬脚，你踩到我床单了。” 早知道这样，她在厨房剥莲子都不会在这里。 平白见到疯狗狂吠。 冷岳看着她抱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以为对方会闹一会儿，已经准备好接招了。 结果对方没有丝毫反应，这让他有种全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冷总，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奶奶的东西。”苏卿卿双目泫泪，红着眼低声道歉。 “您不要为了我和您妹妹生气好不好？” 冷岳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从未体验过的酸胀滋味在心痛蔓延开来，明明不是苏卿卿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呢？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是你的错，整理一下，和我一起去见爷爷。” 白青在二楼围廊上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直接翻了个白眼。 “冷岳从未见过这样柔美的人，明明娇弱的不像话，却又像雨夜里的菡萏，哪怕风吹雨打都挺.立在那里，身姿聘婷，仿若天人。 她是坚毅的，哪怕眼角含泪，将落未落，也有她自己的倔强。淡粉色的唇柔软得令他的心蠢蠢.欲.动。 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你。’这一刻，只有冷岳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样的惊喜，五光十色的烟花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几乎要晕厥。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黑猫站在围廊边缘，甩着尾巴，照本宣科地念着从反派系统那里抢来的文案。 “是她，她阴差阳错地阻止了w集团和y公司的合作，让他不用面对卓长泽那令人作呕的脸。 她像个天使，他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 ‘成为我的女人，一百万，足够你妈妈治病。’他向来沉默寡言，这句话几乎是一星期的总和。 苏卿卿咬唇，原本淡色的唇，因为这一动作变得苍白起来，更苍白的是她的脸。她说：‘冷总你是有未婚妻的，我不要做别人感情的插足者。’ 来到w公司，发现对方就是那一晚的人后，她明白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夜就可以了，她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她只要钱就够了。” 小白的声音毫无起伏，有些失真的语调，念着这些文字，有种奇怪的脱离感。 “停！” 白青制止小白念下去，“我不想知道那个便宜哥哥是怎么谈恋爱的，我只知道他是个话唠，从不沉默寡言。” 什么“这句话几乎是一星期的总和”。她和对方吵架一次，岂不是他连一年，甚至一辈子的话都说了？ 明明是条爪子痒的狗子，心情不好就想挠她一下。 “原剧情是原剧情。”白青踮脚，看着池塘那一头的小谢里，坐在上首的冷老爷子。 竹林遮住了大半亭台小谢，她只能凭借那身过分朴素的衣服一角，认出冷老爷子的身份。 “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这个家一团糟，至少为了奶奶和厨房做的饭。”白青握拳。 原剧情中，冷岳的儿子出生后，奶奶和原本拒绝苏卿卿进门的冷老爷子在一次外出旅游的路上意外身亡。 而那一次外出旅游，原剧情中是因为冷岳不想面对两个老人，所以送他们去的。 “我不会让那件事发生。”保护饭票，是每个吃货的职责。 第105章 冷家人今天智商掉线了吗? 白青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踩着小高跟啪嗒啪嗒下楼。冷岳和苏卿卿想要在一起，她就想办法，给对方铺一条康庄大道。 省得祸害其他人，也祸害了这具身体的原主。 原剧情里原主死在刘平手里，死在本应该砍向陈晴的刀下，白青不觉得救人有问题，只觉得刘平有病。 “我不允许。” 白青穿着黑色改良短旗袍和赤色棉纱长裙，踩着黑色小高跟到小谢时，冷老爷子已经开始掏速效救心丸了。 奶奶没在这里，倒是冷呈坤匆匆赶来。 “冷岳你怎么把人带来了？”看到冷岳身边的苏卿卿，冷呈坤面色并不好。 白青拿过冷老爷子手里的药瓶，倒出八颗给他，又直接倒了一杯水让他送服。冷老爷子愣了下后，凑过去一口喝了。 喝了药，他刚要说话，就白青被捂住了嘴。 “平静你的心跳吧。” 冷老爷子气得想拿家法打人，一直立在角落里的管家老董见了，默默退下。老爷子一生傲娇，向来看不上那些往自己身边凑的小辈。 别说儿辈，就连老夫人给他喂药，都不见得会张嘴，今天倒是奇了。 不让冷老爷子说话，白青反而开口了。 “苏卿卿，本市大学毕业，已与前男友刘平已经分手，一个多月前在会所工作，为母亲治病的她，因为母亲病情恶化急需治疗，经人介绍……” 她平铺直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真要分分合合十几次，多折腾人，她喜欢一步到位。 省得祸害这些人祸害别人。 “苏卿卿，我说的对不对？” 白青凑到苏卿卿身边，黑亮的眸子正视对方的瞳仁。 “赚钱的方式那么多，不知道苏小姐为什么选这个。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算卖yin吧？” 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让苏卿卿汗毛倒立，看着眉眼弯弯像是在笑的白青，她明白为什么有风声说这位私生女脾气不好。 这个私生女的确性格乖戾不逊，脾气很差。 可……为什么她一个私生女这样说话，竟然没有人阻止？ 苏卿卿目光隐晦地看向冷老爷子和冷呈坤，发现他们两个竟然是一副任由事态发展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看向冷岳，发现他正死死盯着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少冷总还是顾着她的。苏卿卿的心中渐渐有了暖意，虽然并不准备接受这个人，可感受到了他那不为人知的温柔，还是让她的心松动了一点。 她却不知道，外界传说冷家私生女脾气不好，完全是参照冷岳的脾气秉性来的，根本没有事实依据，知情者无一人发声。卓长泽知道，他才懒得为那个讨厌师妹的名声出头。 冷家更是没管过那些事情，在冷家看来，那些都不是事儿。 “不是那样的。”苏卿卿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含泪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那天晚上你们没有做安全措施？苏小姐也没有吃药？苏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人，对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胚胎都很善良。” “现在对胚胎也很善良。” 这具身体唯一和冷呈坤相像的只有眼睛，眼尾弧度锋利，不完全睁开时满是凶狠意味。在场五个人中，有四个人，都有这样一双类似的眼睛。 白青眉眼低垂，盯着对方看。她是站着的，苏卿卿是坐着的，在苏卿卿眼里她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苏卿卿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她不能说自己心存侥幸，更不能说她有那么一点点想法。 那是能买她的人，一定很有钱，如果，如果……哪怕是一点，她妈妈的病，就不用担心了。 苏卿卿期待冷岳能说些什么，见他抬起手，心中一喜，将头压下去挡住自己此刻的表情。 看吧，她苏卿卿也是有人出头的。一个私生女而已，能有什么话语权？ 第106章 只有冷岳智商掉线 冷岳早就看不下去，他伸手揽住白青的脖子，将她脑袋拉到自己面前。 “你那什么表情？卓长泽那个混蛋教你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越看这个便宜妹妹越不顺眼，收起原本扶着苏卿卿的手，推了推白青低垂着的眼皮。那眼皮半耷拉着，盖住一般的眼睛，目光凶戾。 “像个狼崽子。”冷岳评价。 白青炸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人身攻击？ 她一巴掌糊在对方脸上，什么人啊，没看到正在说正事吗？ 苏卿卿震惊地看着几乎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冷总不是不爱说话吗？冷总不是高贵冷艳吗？那个搂着别人脖子，你糊我一巴掌，我扯你脸皮的人是谁？ 冷老爷子恶狠狠看了眼自家儿子，“你养的孩子，没一点正性。” 又扬声道：“老董，安排一下这个苏小姐，这事慢慢谈。” “明天请陈家丫头过来，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前些日子说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站在远处的老管家波澜不惊地点头，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两个狼崽子你抓我一爪子，我扫你一尾巴的行为而笑出来。 苏卿卿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想过自己会被骂，会被羞辱，甚至是被钱打发。 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冷总……”他怎么怪怪的？ 让管家安排苏卿卿离开小谢，冷老爷子抬起了手里的拐杖，朝着拉着白青脸不放手的冷岳打去。 “这一棍，是替陈家丫头打的。” “这一棍，是打你欺负妹妹的。” “这一棍，是我替你爸打的，这一棍是帮你奶奶打的，这一棍是因为你蠢打的，这一棍……” 到最后冷老爷子也不找理由，啪啪啪连打几棍。 白青瞅准机会，早在冷岳挨第一棍的时候，挣脱对方的爪子，默默地站在冷呈坤身后，以免殃及池鱼。 “还有你！”冷老爷子指着蹲在冷呈坤高大身影背后的白青，“那些话是你应该说的！都是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坏的，卓长泽是不是？以后让我知道你和他联系，皮给你剥了。” 白青见冷老爷子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默默地松了口气，提着及踝的裙摆正要溜走，就听对方再次发声。 “带你哥去上药！” 白青冲冷岳努努嘴，示意他自己解决，然后啪嗒啪嗒提着裙子跑了。 “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你妹妹在等你？” 冷岳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半点没看出来对方在等自己。他动了动肩膀，呲牙咧嘴地跟了过去。 白青走到围廊拐角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就见后面有个尾巴。 “你跟着我干什么？这么大人了，自己上药去。” 冷岳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玩，“爷爷让你上药的，别忘了这次是你惹出来的事情。” “我是实话实说。”白青不想理这个脑袋有坑的人，还是去厨房吃莲子羹比较重要。 “站住。” 从小到大冷岳见过太多次这个便宜妹妹默默溜走的画面，今天破天荒地他不想让她跑了。 “再走一步，我就告诉爷爷，你喜欢卓长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白青不满道：“才没有，你胡说。” 冷岳罕见地露出笑来，结果刚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很快龇牙咧嘴起来。 他咬牙道：“只要我说，爷爷就信，你信不信？” 第107章 克扣伙食 白青摸不透冷老爷子的心思，不敢不信，果断服软，搀着冷岳的胳膊往小会客厅带。 老宅的伤药总是备的多，在冷岳的指点下，白青很快找到了一堆药。 冷老爷子这次下了狠手，冷岳背上有十几条青紫的血印子，有伤口重叠的地方，已经破皮。 白青用棉签戳了戳伤口交错的地方，擦了些消毒药水，便要跑路。 “站住，明天我要上班，这些伤要揉开才可以，不然明天只能在床上躺着。” 白青看不上他这种弱鸡行为，很是不解：“这样不就好了，不会感染就没事，小伤而已。” 冷岳咬牙，“我告诉爷爷你喜欢卓长泽？” 造谣一张嘴，辟谣就麻烦了。 白青摆摆手，果断乖乖蹲在地上找药，一手红花油右手跌打药水，在冷岳面前晃了晃，“要哪个？” 冷岳头皮都要炸开了，这便宜妹妹能退货吗？ “曈曈，有外伤不能用红花油。”姗姗来迟的奶奶看着两兄妹相互对峙，觉得有些好笑。 在那堆药里拿出来一罐自己配的药膏，在掌心化开，筋骨分明的手掌在冷岳斑驳的背上揉了起来。 “曈曈把纱布塞你哥嘴里，你哥成年后还是一次挨这么凶的打。” 白青拿了一叠纱布在冷岳面前晃了晃，趴在沙发上的人直接张嘴咬住。白青觉得好玩，便蹲在他面前看扭曲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家里小辈挨打比较多，奶奶处理起来棍伤倒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冷岳下巴压着的抱枕已经浸湿了一片，全都是汗水。 白青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去厨房端一碗莲子银耳羹，干脆坐在旁边吃起来。 冷岳恨得牙痒痒，从没觉得这个便宜妹妹这么欠揍。 “少吃点，晚饭吃不下，睡觉时又要吵着吃夜宵。”奶奶最看不过去她抱着饭碗就不放手的样子，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你捏捏腰上的肉，这口能咽下去？” 白青摸摸自己的腰，嚼嚼银耳咽下去，三两下吃完莲子羹，放下碗乖巧坐直。 “不吃了。” “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能吃，一顿两口就饱了。你倒是好，一碗不够，还要再添半碗。” 要说冷奶奶对这个孙女最不满意的就是能吃，小时候还懂看眼色偷偷吃，现在饭菜合口味能当着她和老爷子的面再吃一碗。 想到连续一星期都吃两碗饭的孙女，奶奶很忧愁。 “这样下去，我那些旗袍你穿不了。以后我让厨房给你定量。”奶奶的老旗袍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如今想要再做无论是料子还是裁缝师傅，都与原先的不同。 哪怕是那时候也是极好的料子，现在几乎已经绝迹。奶奶是想将这些衣服传下去的，冷岳的母亲生前比较丰满，而顾柔云至今也没能进家门，只能将希望放在这个性子胆小的孙女身上。 不过最近她倒是有长进，连老头子都能别扭地夸她两句，奶奶欣慰不已。可不能让她吃胖，穿不了那些旗袍。 白青没想到因为小小旗袍，自己竟然要被克扣口粮，她见奶奶那副认真的样子，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抱着碗跑了。 冷岳撑起脑袋看了眼，发现这丫头的确适合穿旗袍，脖颈修长，肩膀圆润却不失些许棱角，腰臀比合适，腿也长。 可惜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不乖巧了。 第108章 冷老爷子觉得孙子蠢 吃饭时，白青的饭菜果然是和其他人分开的。 冷呈坤因为公司有事已经离开，桌上只有两个老人，冷岳，苏卿卿和她。 白青看着自己托盘里的清粥小菜，默默吃了口小葱拌豆腐，和她的清汤寡水不同，苏卿卿也是单独的一份，格外丰盛的孕妇餐。 叹了句不同人也不同命，白青准备晚上吃零食，之前买设备时，小白下单了很多零食，还有两大箱没有拆开。 冷老爷子见她风卷残云般的吃饭，再看看因为紧张而慢条斯理的苏卿卿，重重地咳了一声。 白青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正在干咳的老人。苏卿卿拿筷子的手抖了抖，盯着面前飘着枸杞的鸡汤看，不敢大声出气。 白青默默将自己没喝的，只有几粒米的粥奉了上去，放在老爷子手边。 “这大年纪吃饭还噎住。”这老头好脆弱。 冷老爷子的手抬起又放下，心说他才没噎住，只是心情不好，可看到白青一分关切九分无奈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赶紧吃饭。”他拿起公筷，夹了几只虾放进白青都是小青菜的碗里，“矮成这样，还学别人减肥，蠢。” 白青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心说自己不矮，她向来信奉饭票第一的原则，冷老爷子在她眼里就是个不会克扣伙食的饭票，自然不会顶嘴。 一碗薄粥，冷老爷子愣是喝出来了小时候没饭吃时，才有的甜香味道。 他年纪大了，要强了一辈子，小辈们早年的亲近，被他嗤之以鼻，渐渐地也就没人敢凑过来。 难得有个不会看眼色的，他觉得新奇极了。 白青可不知道对方曲折的心境，对她来说，保护饭票，让饭票免于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境遇，都是她应该做的。这年头找个饭票太难，遇到个就要抱住不松手。 冷老爷子要是知道她是这种想法，恐怕手里的拐杖就敲上去了。 冷岳看似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饭，心思早就飞到如何对付卓长泽那个死对头上面。奶奶乐于看爷孙斗法，也不在意白青多吃了几只虾。 苏卿卿小心翼翼抬头，她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今天来之前冷岳带她做了检查，肚子里面的确有个孩子，已经五周。 她咬咬牙，硬逼着自己吃完了给她准备的饭食。 吃过饭，苏卿卿被安排去花园散步，冷老爷子扫了冷岳一眼，敲了敲桌子道：“这事，你怎么看？” 冷岳看了迟迟不放筷子，要当围观群众的白青，沉声道：“是我没注意，被算计了，苏卿卿其实是个好女孩。” “没问你这个。” 冷老爷子戎马一生，功成后又急流勇退，最看不上这种婆婆妈妈的样子。 “你和陈家女娃娃的婚事，你奶奶的意思是退婚。你觉得呢？” 冷岳张了张嘴，这门亲事是很久之前定下的，他对陈晴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如果要结婚，他没有意见，也并没有太多期待。 可现在又有了这样的事…… “我想给苏卿卿一个家，我要负责的。”他说。 “和陈家退婚的事，错在你，在那个姓苏的丫头，明天陈晴来了，我会将一切告诉她，该我们家承担的，冷家一力承当。” 冷岳猛地抬起头，念头飞转间开口道：“爷爷，这件事能不能私下解决，对苏卿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不好。” “不好？”冷老爷子道，“那怎样才好？” “至少从长计议。”冷岳不像让自己的孩子和便宜妹妹一样，被外界议论纷纷。 “从长计议？”冷老爷子冷笑。 第109章 陈晴有些感动 老管家进来对奶奶说了两句话，一直一言未发的奶奶突然站起来，抬手给了冷岳一巴掌。 “出去跪着。” 冷奶奶极少在这种家务事上开口，一旦出口，便是冷老爷子也从来就没拦过。 冷岳沉默着出了厅堂，跪在屋檐下。 老宅是仿古园林的构造，门扉深深、草木丰茂。白青放下筷子站起来，便能看到夜色里，萧萧林木阴影下，挺着脊背跪着的人。 她歪头想了想，提着裙子走过去，在对方面前蹲下，抬手摸了摸他已经肿起来的脸。 “明天上不了班了。”她说，“冷岳这件事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像原剧情那样，直到孩子出生都没有结婚吗？ “你等得了，陈晴也等不了奥。奶奶说女孩子的青春稍纵即逝，你不能耽误她奥。” 提前到来的陈晴和表哥陈衍行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 从陈晴的角度可以看到背着屋内暖光的女孩红裙散落一地，一直延续到她对面沉默跪着像隐在夜色里的男人腿边。女孩肤色很白，哪怕是背对光源，迎面只有远处装饰灯的莹莹之光照耀，也面目清晰。 “曈曈。”她快步走过去，将人拉起来。“吃过饭了吗？要不要等会儿去吃日料？” 白青眨眨眼，“吃了没吃饱。” 陈晴被她的话逗笑了，又有点想哭，来的路上她从卓长泽那里听到了风声，本来是忐忑的，却因为一句本不是说给她的话，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我看看你的脸好了没。”陈晴撩起白青鬓角的头发，那些细碎伤口早就长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肤色有些微不同，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陈家丫头来了，快进来。”奶奶已经迎了出来，“本想约明天的，怎么大晚上过来了?路上多危险。今天住下吧，明天让人送你回去。” “冷奶奶不用了，我和表哥一起来的。”陈晴让出身后的人。 奶奶拉着人进屋，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衍行吧？长这么大了？快快快，我让张妈给你们切了水果，曈曈去厨房端点心，喝什么，大晚上的别喝茶了，喝果汁牛奶吧，也没外人，不用拘束。” 奶奶无视门外的冷岳，直接将门关上。 冷岳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外人，不过……他怎么觉得那个陈衍行一直在看他家的便宜妹妹？ 那小子可是有毛病的啊，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看谁都很冷淡，天天像个世外高人似地发呆。 白青从厨房回来，路过冷岳的时候，裙角被拉住了。 “怎么了？”她扭头，看拉住自己裙摆的人，再用力裙子就拉下来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陈衍行不是个好人，离他远点。” “你是说和陈晴一起来的那个人？原来叫陈衍行啊。”白青只知道对方是那家很奇怪的小吃店的老板。“他挺好的啊。” 做饭挺好吃，就是绿萝养的不好。 “他有问题。”冷岳没想到只见了一次，这个蠢货妹妹竟然有这样的评价。 冷岳指了指脑袋，“这里。” 白青点点头，“你也有问题，亲爱的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好蠢。” “冷家和陈家关系挺好的，竟然这样见客。”白青从冷岳手里拉回自己的裙角，单手打开门，端着托盘，挺直着走了进去。 “嘶……”冷岳有些头疼，“这么傻，一定不是我们家的，做戏，这是做戏看不懂？” 第110章 陈良行再次出场 动了动膝盖，冷岳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疼的，他拿出手机给手下人发消息，安排了未来几天的工作。他的伤，恐怕没有十天八天是好不了了。 奶奶下手太狠，疼。 屋内。 “奶奶，退婚这件事，如果冷岳同意，有我也是同意的。”哪怕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狂笑，陈晴面上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至于对外的说法。”她顿了下，看向陈衍行，“只说我和冷岳不合适便好，毕竟本来就是这样的。” 白青抱着牛奶杯坐在沙发角落里，细细品味这陈晴的神态动作和语言。她觉得对方身上，有她所欠缺的东西。 明明她应该很高兴，或者生气的。 语气表情却这样淡定，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陈衍行从白青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看，和上次见不同，这次见面幼崽看起来更乖萌了。 一头卷毛，让他想起了神话故事里的小人鱼，脸圆嘟嘟的，头发也软乎乎地水里荡开，软软乖乖让人心里都软软的。 白青注意到了对方赤裸裸的目光，觉得他脸上写着两个字，半边脸这些“想”，另外半边写着“捏”。 她可是被顾柔云捏了好几次脸的，绝对不会认错这种目光。 默默喝下杯子里的牛奶，白青果断溜了。 冷老爷子看着落荒而逃的白青，又看看一直盯着孙女看的别人家小子，鼓起腮帮子重重出了口气， 陈晴看到他这幅表情，愣了一下。 “老爷子觉得这样如何？”她怎么觉得老人心不在焉的，难道是时间太晚，打扰到老人家休息了？ “真是不好意思，明天约定好要进组，实在是没有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来了。您老觉得可以的话，我回去转告。” 冷老爷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可他不能直说。 “陈晴，老爷子恐怕有所顾虑，不如这件事我回去和家里说说改日再议？” 陈衍行，也就是已经上线的陈良行嘴角微翘，朝着冷老爷子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陈晴我们回去吧。” 陈衍行率先站起来，笑意温和且无害：“老爷子放心，表妹近期比较忙，我会帮她和家里说的。”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对着两位老人微微点头。 “恕我冒昧，之后两人便是你娶我嫁各不相干这个结果了，对吗？” 他素来讨厌迂回，懒得和剧情人物说太多。 冷老爷子被实打实地噎了一下，这比孙子再带回来两个大肚子的女人，还要让他难受。 “是。”他声音冷硬起来。 “老爷子放心，咱们两家的合作不会有任何影响的。”陈衍行说完这句话，率先走了出去。 陈晴不好意思地对着两个老人鞠了个躬，连忙跟上。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姑姑让她带着表哥一起来了，这简直是出气利器，表哥从来不管别人心情怎么样，只要目的达到。 至于合作没有影响？ 陈晴笑了笑，表哥最近也会说场面话了，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出门去，路过冷岳时，陈晴恍然发现，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就这样没有了。她和冷家冷岳，退婚的事情提上议程了。 她回身目光越过送自己离开的冷家管家，望着那个长跪不起的人。 “表哥，我以为这件事很难。”她说着，突然笑了。 她想过很多，只是没想到这场婚约会这样草草收场，原本鼓着的一口气，就这样突然泄了。 这场商业联姻，就这样结束了？陈晴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陈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冷家更不是。她本以为解除婚约很难的。虽然想都能想到家里那些人会是什么令人厌恶的嘴脸，陈晴依旧很高兴。 “已经结束了。” 陈衍行看着表妹，声音毫无起伏。 “这个婚约没了。”他说。 第111章 坑哥能手 陈衍行是谁？ k市总有些人能说出个子鼠丑牛来，那是陈家当家人的外孙，陈家那位早已离婚的大小姐的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只可惜，他脑子不太好，说好听些是反应迟钝，难听些是个傻子。 “衍行哥，你认识曈曈？”回去的路上，陈晴试图和陈衍行交谈。 表哥愿意和外界接触，这是个好事情。今天来冷宅，表哥会跟来已经让人意外了，他能发话表明立场，就更加令人惊喜。 “她是顾姨的女儿，我和顾姨是朋友，经常去她那里保养的。我看到表哥一直在看曈曈了奥。”陈晴自顾自说着，试图引起表哥的注意力。 陈衍行眼珠子动了动，很快又闭上眼。 聒噪。 这个游戏角色有些吵，真烦。 陈晴见他毫无兴趣的样子，一颗心又沉下去了。许多人说陈衍行是个傻子，那些人只敢在背后议论，说陈家丧尽天良，报应到了这一辈上，孙辈们出了个傻的。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说辞？ 她陈晴见一次这种人，就打一次。 “衍行哥，之前你一直在看曈曈吗？”她这个表哥是家里面的牵挂，陈衍行过于孤僻，对外界反应总是淡淡的，素来我行我素。 “衍行哥认识她吗？” 陈衍行睁开眼，不耐烦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人好吵，可以删掉人物角色吗？ 陈晴以为他有反应，连忙趁热打铁。 “曈曈投资了我要拍的电影，衍行哥和我一起进组，我帮忙让曈曈探班，你就可以看到她了，怎么样？” 《武红妆》算是大女主剧，男性角色的戏并不多，赵导要求高，那个出场次数不过三次的迟昭未婚夫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未婚夫一角色前后出场加起来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一句台词都没有，简直就是布景板。这点戏份，赵导认为合适的大咖不愿意来，愿意来的又没时间，他固执地不愿意找个群演凑合。 陈晴越想越觉得陈衍行合适，一个布景板，只需要脸就够了。她趁热打铁，拍了个陈衍行的侧脸，直接发给赵导。 正在通宵看分镜的赵导很快给了回复，“可以，需要特训。” 陈晴以让表哥多接触接触人间烟火为借口，很快取得了家里的同意。 只要陈衍行能正常与人交流，别说是参演一个小角色，就算是把陈大小姐手里的股份都败光，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家大小姐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儿子，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陈衍行看着不等自己回答，就开始张罗的人，张了张嘴，不想说话了。随便吧，怎样都行。他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养幼崽。 拍戏能见到幼崽的话，也是可以的。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将会经历赵导惨无人道的磨砺。 这边两个表兄妹各有心思，另一边冷宅塑料兄妹正在促膝长谈。 “这次的事情我记住了。”冷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释放冷气。 白青已经准备睡觉了，她穿着连体的熊猫睡衣，手里抱着睡衣附送的竹笋抱枕，用死鱼眼看拿着冷酷总裁剧本的人。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可以给我小钱钱，不用太多，一个亿就可以。” 她看着抱枕上逼真的竹笋，思考楼下那些湘妃竹能不能挖出来竹笋。湘妃竹笋会不会味道更好吃。至于看起来已经在暴走边缘的冷岳，她没放在心上。 冷岳冷总裁吓人吗？至少没有“下顿没饭吃”这样的消息吓人。 “你怎么知道苏卿卿怀孕了？”试图吓到妹妹的冷岳没有成功，智商缓缓上线。 被怀疑了？白青思考了下，的确这是个漏洞。 第112章 拉电闸 她借着反派系统的先知优势，才脱口而出苏卿卿怀孕的事。果然，玩智商的游戏，还是不适合自己的。 “猜的。”丢下这句话，白青抱紧抱枕，踩着胖乎乎的爪子鞋，直接关上房门睡觉。 这栋小楼用的是中央空调，大夏天因为这身毛茸茸的衣服，室内温度调得很低，白青一身毛茸茸倒不觉得怎么样。 冷岳坐了一会儿，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后背的伤也胀痛得难受了起来。 看了几秒紧闭的房门，冷岳黑着脸离开，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顺路把白青住的那个小楼的电闸关了。 苏卿卿将房门开着。见到冷岳回来，连忙冲过去，绞着手指，踟蹰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好好养胎。” 冷岳看着畏畏缩缩的苏卿卿有些烦躁，丢下四个字，直接进了客房。 苏卿卿忐忑了半个晚上，胡思乱想了很多，各种念头不断翻飞。 此刻的她因为冷岳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冷了。 “冷总。”她走上前，敲开客房的门，看到冷岳后，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曈曈不喜欢我的话，我可以出去住的。” 刚脱掉外套的冷岳，目光微冷，“什么叫曈曈不喜欢你？” 便宜妹妹谁都不喜欢，只喜欢饭桌上那盘虾。 “这种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冷岳甩开手里的外套，走到门口，将人压在墙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对方。 “如果你想出去住，可以打胎，需要多少钱我会给你。” 苏卿卿如遭雷劈，没想到冷岳会说出这样冷血的话。 “这是你的孩子。”她牙齿打颤，竟然会有人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一个胚胎而已，不被人期待，就不必留着。”顾柔云和那个便宜妹妹的事，他不想再次发生。 “你们这种人，都这样……”冷岳斟酌了一下，“不要脸吗？” 这么多年了，顾柔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让她进门。呵呵，冷岳的心情烦躁起来。 他看着面前人表情从震惊、怀疑，变成面色灰败，嗤笑了声。 “睡觉，以后那个是你的房间。” 扶着肩膀将人推出去，见对方萎靡不振地站稳，冷岳直接摔上了门。 他很生气，没来由地生气。 · 白青刚睡着就被热醒了，按了几下床头灯都没有亮。用手机照明从床上爬起来，她踩着软乎乎的兽脚鞋下了楼。整个老宅，除了她这里，都亮着灯。 排查电路后，她推上电闸，擦擦头上的热汗越想越气，在老管家的尾随下，她直接冲进了冷岳在老宅住的厢房。 白青不傻，看电路也知道整个老宅只有她的小楼跳闸是不可能的。能做出拉人电闸这种事的，老宅里她只能想到劣迹斑斑的冷岳。 仿古建筑里，燥热的夜晚，穿着臃肿睡衣的女孩，直接踹开了房门。 苏卿卿惊疑不定地坐起来，看着像个球的白青，有些茫然。 “冷岳呢？”在老宅，会对她恶作剧的，只有冷岳，别说什么跳闸！跳闸不会把备用电路也跳了的，空调和灯具根本不一个电源！ 白青气炸了。 “在隔壁。”苏卿卿看着白青阴沉的面色，觉得自己在面对另一个冷总裁。 “冷岳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拉电闸！有本事你出来！” 踹了一脚门没成功，白青干脆砸门起来。 不远处，一本正经的老管家，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这种事情，多年难遇，需要存档给冷老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看。 不止这一条，几年前他还录到了大少爷抱着曈小姐哭得满脸鼻涕泡的视频，冷老爷子看过后放话，以后要给未来孙媳妇看。 老管家看了眼一直没人出来的主卧，觉得或许……这位是无缘看到那支视频的。 “冷曈曈！” 客房的门被拉开，冷岳头上顶着滴水的毛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面前的熊猫脑袋。 “滚回去睡觉！” 第113章 赚钱! 苏卿卿从进入老宅开始，一直到生产，都被老管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母亲的病？没问题，w集团有涉足医疗，直接入住旗下民营医院。 苏卿卿已无后顾之忧，至于其他的，例如某个坏脾气冷少的垂青，抱歉，请自行争取。 苏卿卿是不喜欢那位冷少妹妹的，她一个孕妇，在冷总裁那里得到的目光，居然没有白青多。苏卿卿的心有些冷，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过去，苏卿卿的肚子已经显怀。白青每一次看到对方，都躲得远远的。哪怕同桌吃饭，也要将距离拉到最远。 苏卿卿更加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了。 冷奶奶觉得奇怪，最终还是开口问了白青。 “曈曈为什么总离你小嫂子那么远？” 正在开椰子准备吃椰肉的白青，抬起头，水果刀在手里打了个转，刀锋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 她想也没想直接道： “远离孕妇，电视剧里她们都很危险。”动不动就流产、中毒、难产，她当然要远离。 保护幼崽，是刻在联邦人灵魂深处的东西。虽然幼崽还没有出生，既然人家母亲决定要生下它，就当是幼崽看吧。 白青抱起椰子，将椰汁倒进杯子里，递给奶奶。 “如果她遇到危险，我会救的。”这是实话。 奶奶沉默了，她没觉得苏卿卿能有被白青救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孙女真是他爷爷的孙辈。 “你这脾气，真是和那老头一样……” 白青对苏卿卿肚子里的孩子提不起半点兴趣，她很能理解联邦为什么有半数的人将刚出生的孩子，集中养育。 那么弱的小团子，不好养，容易养死。 她开好椰子，切椰肉，抱着去厨房去让人做饮品。一大壶可以喝一天。 刚做好，冷呈坤就打电话让她去剧组一趟。 “我去干什么？”白青抱着冷饮壶，只想乘凉，不想出门，最近越来越热了。 “晴空娱乐有你的股份，赵导的戏是你投的，你不负责谁负责？”冷呈坤看不惯她最近的疲懒样子，天天在老宅混吃等死打游戏，老爷子居然能乐见其成。 这让从小受棍棒教育的他，心理上有些不平衡。老爷子不教育，他教育。 “宿主，冷岳和陈晴解除婚约后，晴空娱乐最大股份在你手里，现在投资的几部戏，一旦火爆，大概率可以直接完成任务。” “好，我去。” 白青直接了当地挂断电话，在霹雳霹雳上发了个动态，今天不直播。之后直接换上衣服，在日常老宅用来吃饭的小客厅拐角处的墙壁上选了把车钥匙。 这面墙上二十多把钥匙，她选了把看起来很低调的。 “奶奶我去赚钱了！今天晚上吃好吃的。” 冷奶奶挥挥手，不想搭理她。一个在家里混吃等死三个多月的咸鱼，不值得被期待。 白青这三个月的懈怠原因很简单，她怂了。 这个任务对她而言，难度系数比突破封锁线的实战任务要大的多。在联邦时，她就是个每天靠吃食堂活命的穷鬼。 “赚钱比做饭还难。”在老宅外的停车场旁边，按了按车钥匙，白青才知道这把钥匙对应的是哪辆车。 原主是有驾照的，这大大方便了她的出行。 “宿主，前方限速，请不要超速。”黑猫蹲在副驾驶上，仗着别人看不到它，直接将爪子放在手机上。 “陈晴的电话，接吗？” 第114章 探班 在变灯的一刹那，白青穿过空旷的车道，余光扫视周围，眼中晦暗一片。 “接。”她说。 “曈曈，来探组吧。我让人去接你。”陈晴的声音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白青不知道原来自己和对方关系已经这样好了。 “地址。”白青直接了当道。 冷呈坤给她的任务是熟悉剧组拍戏流程以及和长泽娱乐确定下一步的合作，去哪个剧组都一样。 至于长泽娱乐，三个月前白青的一番操作让卓长泽如愿以偿，知道晴空现在落到她手里，早就暗搓搓准备好谢礼了。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感谢冷家宁事息人，没有追究他那番如同仙人跳的设计，就不为人知了。 “小白，反派系统解析得怎么样了？”挂断电话后，她突然道。 如果可以，她想让小白把反派系统吃得渣都不剩。 小白早就看穿了一切，它道：“宿主延迟任务进度，并不能让反派系统虚弱。进度目前不足百分之一，能源不足。” “这样啊，指路，去陈晴说的地址。” 白青觉得既然懈怠不能削弱敌人，那么还是要拼一下的。 “小白我账上所有的钱都拿来投资，确保在一年任务时限内能收回来，投资什么都可以。”她说。 “没问题。” 《武红妆》的剧组距离k市比较远，直接跨了个省，白青看了看时间，干脆先进市区采购，然后给老宅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加上采购的时间，和被黑猫强制要求休息的时间，到剧组时已经是深夜。 群星璀璨，赵导他们正在一片实景场地里拍整部影片最重要的夜袭部分。 白青刷身份进去，叫了个人将车里的东西分出去后，直接坐在车顶上一边喝奶茶，一边看这出据说已经七改的片段。 这部分内容讲述的是迟昭刺杀新王失败，被追杀的情景。 这是一片小树林，提前被铺设好了长达五百米的轨道，用来拍摄长镜头。 白青咬着吸管，看一身红衣的迟昭打马而过，骏马踢踏的声音，在夜间格外清晰。白青停车的地方有些偏僻，她勉强可以看到迟昭不断闪避的身形。 看起来，像独角戏…… 喝完奶茶，将珍珠倒进嘴里，白青跳下了车，避开多机位的摄像，蹲在了导演旁边。 赵导手边的折叠桌上放着一本分镜，杂乱又有章地描绘出这场戏需要呈现的画面。 夜间风大，白青蹲在那里，风一吹便看到了几页手绘的分镜，她看着那些由远及近的小人，又看看不远处过长的轨道，觉得这个赵导的本子好像有点奇怪。 “宿主他要的是大场面，根据剧本分析，这一场是整个电影的高潮，角色情绪和剧情矛盾的爆发点。”仗着别人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的声音，蹲坐在桌面上的黑猫说得头头是道。 白青不懂这些，倒是这些画面让她挑出了点毛病出来。 在联邦学院干啥啥不行，吃饭打架第一名的某学渣，晃着手指比划了起来。 十分钟后，这一场喊了卡。 “怎么这时候来？”赵导早就知道白青过来了，他对那个谈判时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人还是有印象的。 “探班。” 白青指了指不远处正拉了电线煮火锅的场务，“送饭。” 她直接在火锅店打包了食材和火锅底料，用保温箱加冰块，装了两箱。一路过来，食材还是新鲜的。 第115章 黑马 “曈曈！”刚下马的陈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嗅到火锅的味道后吸吸鼻子朝着白青笑了笑。 “我以为你明天才到。” 将近三百公里，距离机场又远，陈晴没想到白青会这个时候到。 “恩。”白青点头，指了指本子，微微皱眉，“这个动作不好，马太慢了。” 小白帮她‘骗’经费时做的机械介绍影片，在她看来都比刚才的拍摄画面宏大。 “大场面，要够快，也要够慢。”她循着小白的套路道。 赵导脸黑了，合约里可是明确说明了投资方无权提出任何要求的，晴空娱乐这是什么意思？派个富二代过来指手画脚？ “冷小姐是在提意见？”拍戏这种事，赵导决不让步。 白青没感受到对方变了脸色，天色太暗，哪怕有各种打光，也不是对着导演，这里只有一盏灯用来照明。 “马不够快，这个躲避的姿势也很奇怪。”白青的手指点在本子上的一个画面上。 赵导向来意识流，镜头分镜只管自己看懂，却为了这部戏连分镜本都抠细节到了极点。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被外行指点作品，他炸毛了。 “冷小姐要不要试试？” 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有钱了不起，投资方了不起吗？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不要插手这部戏？ 见白青表情空白了一瞬，赵导平复了下心情，默念不能得罪投资方，尽量心平气和道：“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冷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不行，他还是好气！ 赵导有两大逆鳞，一个是拍摄过程中演员耍大牌试图改戏、一个是别人动他分镜本。赵导脾气好，不碰逆鳞什么都好说。 逆鳞一碰，就爆炸。 白青算是一次碰到了俩，她不是演员，但这行为在赵导眼里也和改戏没区别。 他忍不了。 “先吃饭。”白青不想饿着肚子干活，终于发现赵导情绪不对的她点点头，“吃完饭试试。” 还真试？ 陈晴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吃饭，不时间窥一眼赵导表情，又看看眼里只有土豆片的白青，有点茫然。 陈晴也是蒙了，外界有传闻赵导脾气火爆，这段时间她倒是没怎么看出来。她第一次见平心静气要求高，一心沉迷剧本“改改改”的赵导，这样情绪外露。 她第一次见赵导炸毛成这样，莫名有些解气。进剧组前她先特训了一个月，这段时间更是定时都有训练，动作指导的、骑马的、仪态的，身上大伤没有，小伤不断。 就连那个被她强行拉来做背景板的表哥，都盯着她露在衣服外面的伤发呆，转头给拿了一管药膏。冷心冷清的表哥都看出她苦逼了，万恶导演还各种要求，天天改戏。 曈曈怎么回事儿？在顾姨那里多乖的孩子，怎么要和赵导掐起来？ 盯着白青的脸看了一会儿，陈晴有点遗憾自家表哥正在酒店休息，这不是她第一次召唤白青来探班，却是对方第一次来。 陈晴有种替陈衍行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替表哥高兴。 白青没太注意赵导的态度，她见过太多脾气不好的人，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这种不收敛自己情绪的人，到战场上，大多活不到清场。 见导演在火锅里下了泡面，白青放下筷子，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黑色骏马身上。 这身肉，很劲道的样子。 第116章 跑马 白青是会骑马的，不过不是这种，但也没差。 陈晴见她真要试，便拉着她在一边指导起来。 “上去的时候不要慌，我叫驯马师过来，牵着马。这样安全。” 这马是卓长泽提供的，配套一起来的还有养护马匹的团队，和剧组其他租借来的马匹，完全不是一个待遇。 陈晴去叫人的时候，白青直接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夹住马腹跑了起来。 避开正在吃火锅的众人所在的位置，她在林子外围饶了一圈，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小白出言提醒：“宿主，这样会暴露的。” “冷呈坤教过原主骑马的。”为了配合演出，卓长泽选的马温顺的同时，身量也极高。白青渐渐找到了畅快的感觉，这是开着被限速的汽车所给不了的。 “宿主你飘了。”黑猫蹲在马头上，动作僵硬地舔了舔爪子，“陈晴做不到那个导演的要求，你难道要帮忙拍这场戏？” 此处空旷，远方氤氲水汽萦绕山坡，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孤月高悬，清冷月光照耀，隐隐可见草地上的水洼。 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跑马地，容易折断马腿。但这荒芜的场景，却很适合这场戏。 “不行吗？” 白青调转马头，往回跑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林子，忽然笑了。 “没什么不可以的。”她说。 “宿主你真的飘了。”黑猫并没有阻止，这些事情无伤大雅，白青设置的警戒只有两个，还是直接借用疑管局的铁律。 真没什么不可以。 “宿主愿意的话，可以将任务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它说。 白青并未回答，进林子便跳下马，牵着马朝赵导走去。 “剧本是什么？”她问。 赵导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便让其他人吃完先回去，他抽出一张纸递给对方。 这一场主要强调的是“夜奔”，身负重伤的迟昭被新王的兵马追杀，与已经追上的小股骑兵鏖战之时被围住。 而与此同时，曾经一起起义的散兵，潜行而来，与敌兵形成来团团包围之势。 这是一场单方面屠杀，也是全剧场面最宏大的部分，是布景板‘男主’的第二次出场。 现在需要拍的单纯是夜奔的场景，这是第六晚熬夜，暂时没有拍出太好的画面。赵导想尝试一下，再拍几次，实在不行只能凑合用。 毕竟找来的替身，已经受伤好几个，为了后面的大场面，不能再消耗替身了。 陈晴在打斗上还是有些欠缺。 “我试试。” 白青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东西也都收拾起来，便拿起桌上的道具长刀，直接上马，朝着远处奔去，她找了个合适的距离和位置，冲向林子。 在她眼里这场戏就是逃跑，然后被追上。这种事情她熟，出任务时经常上演。 只不过交通工具和武器换了而已。 晃了晃手里轻飘飘的长刀，白青有些怀念自己收藏的那些冷兵器。 是夜。 旷野之上朔风不止，夜枭孤啼。 一人轻装打马而来，手里的利刃斜斜指着地面，破风而走。 踢踏的马蹄声，如同鼓点，敲在地面上，马匹愈来愈快，马上趴伏的身形，也越来越低。 那人呼吸粗重，似在不断调整着，手中长刀的姿态始终未变，与地面保持着微妙的弧度。有人在追击，风声也越来越喧嚣。 马上的人没有回头，依旧握着缰绳狂奔着。 …… 第117章 百万 赵导眉头微皱，这个富二代的马上功夫比陈晴强一些，手也稳，那姿态不错，像……他想到了家里那两只经常打架的猫……像蓄势待发的兽类。 就是记忆力不好，这时候要回头看追兵，看追兵！一个劲地横冲直撞逃跑，有什么看头？ 他正想着，忽然见马上之人握刀的手一翻，朝着斜后方挥动，刀光划出漂亮的圆弧，握刀的手臂带动肩膀，带动腰身，持刀人整个身形顺着刀锋的方向扭动，最后整个身子都借着这股力，干脆利索地滑下马，以略微佝偻的样子，正对追兵。 刀早已反手横在胸前，进退皆可。 她落地后，那马如同受惊般，扬起蹄子，奔逃了。 赵导：“……” 他看看已经收刀站起来的白青，再看看在一旁鼓掌的陈晴，突然有点想换主演。 赵导看的清楚，白青没有演技，甚至也没有按照他说的来，可那股子狠劲和战斗意识，都是陈晴这个主演所缺少的。 拍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敢这样下马。如果身后真有追兵，就那一刀，至少保证了下马旋身前的安全。 “她，练过？”赵导拉了拉陈晴，有点后悔撤掉摄像，这一幕拿来做个参考项也是不错的。 “赵导你说……”陈晴想了想自家表哥，她想给表哥多营造些接触机会，便咬牙道，“咱们是不是缺个替身？怎么样，您觉得曈曈行吗？” 怎么不行？就冲比你这个主演马术好，就很行了。这一场戏拍得让整个剧组的人都昼夜颠倒了一星期，还没点成果呢。 赵导愁啊。 “她？能吗？”这场戏太累，赵导不觉得这种富二代会参与进来。 陈晴想了想陈衍行，再次咬牙对赵导说了两句。她是知道白青一心只为小钱钱的。 “这个钱我出。”陈晴说，“这也是她家投资的，曈曈绝对不会不管的。” 白青小跑着把马拉回来，她用左腿踢了踢自己右腿，觉得一定磨破皮了，这具身体太细皮嫩肉，她也是很无奈。 等牵马到了赵导面前，对方已经变了表情，演技浮夸地说了一大串话。 “曈曈对吧，剧组现在苦哇，这场戏难度太大，好几个演员都罢演了。你看，要不要试试？” “实在是找不来人了，一百多万都没人来。” 陈晴单手扶额，赵导实在不是个演技好的人。 “一百多多少？”白青眼睛瞬间亮了，她距离一个亿的目标还很远，能多一点是一点。 还真被这演技骗到了？陈晴突然有些担心以后自家表哥和曈曈的孩子会不会有点笨。 白青不知道这些人的弯弯绕绕，她本来就是要帮忙的。都是她的钱，能多一点就多一点。 赵导见状，直接约了武术指导。 “陈晴我是放弃你了，希望曈曈能够胜任。”有了好处，赵导改了口，也不叫冷小姐了。 跟在白青身后的黑猫朝天翻白眼，这种段位，也就只能糊弄它这个脑子经常不在线的宿主了。 唉，要是没有自己，宿主会不会被卖掉？小白有些忧愁。 “宿主，你能不能聪明点？”它实在看不下去白青智商掉线的样子。 白青需要将车找个地方停，便让赵导他们单独走，她慢悠悠开车去酒店，听到小白这样说，挑了挑眉毛。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没必要用脑子。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么跑、要么找外援。小白，这么长时间还没习惯我的做事风格吗？” 第118章 系统认为宿主她深不可测 “宿主你是怎么活到遇到我的？” “吃吃饭，打打架这样子。”白青找到停车位停车，抱着一堆东西走进了被剧组包下的酒店。 时间太晚，酒店并没有空房，她今天被安排和陈晴一起住。这次她开车慢，陈晴早就在前台等着了，见她进来，直接带着人上了楼。 “我表哥也在这里，明天就可以看到他了。” 睡觉前，陈晴兴致勃勃说了这句话，很快就睡着了。 白青用桌上的药膏抹了抹破皮的伤口，调整了好几次睡姿，最后干脆趴在床上睡觉。 黑猫趴在枕边，看着她的后脑勺，幽绿的眼睛闪了闪，无数的数据开始运行。 它一直在试图和反派系统融合，已经开始有了成效。 最近的思维逻辑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反派系统的影响，对方也一直在试图探究宿主的过去，借以做出准确的分析判断。 这种举动无疑是危险，也是不被允许的。 呼吸已经平稳的白青摸了摸枕边，抓住黑猫的尾巴，本应该穿身而过的影像，却被她牢牢攥在手中。 “吐出来。”她低声道。 黑色小球被吐出来，落在枕头上，被她的另一只手握住。 “叮~宿主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能放开我吗?” 白青并没有说话，这具身体还是太弱，跑了两圈马，她已经很累了，不想说什么。 两个系统在另一个维度交谈，数据不知道跑了多少遍，依旧没有猜出将它们制住的宿主是个什么意思。 被起名为小美的反派系统：“宿主怎么能抓住你？” 夭寿哇，这个宿主怎么这样？ 小白：“我能改设置，她也能。我权限没她高。”尽管白青开了所有权限，至高权限还是在白青手里。 “她为什么能抓到我？”这是反派系统畏惧白青的原因。 “放弃抵抗，和我融合你就知道了的。” 反派系统不想融合，也不敢抵抗，默默在角落不出声。它觉得自己大概是组织里最没牌面的系统，完全和宿主反过来了，是个随用随丢的道具。还被当成储备粮。 白青不管两个系统之间的问题，她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刚吃过饭就被导演叫过去和武术指导模拟对战。 在连续三次武术指导的比划攻击被格挡住后，赵导的眼睛越来越亮。 “试试实战吧。”他让人找出来防护，让白青穿上。 “想想他是追杀你的人，要怎么做？” 安全起见，拿的是木刀。白青提刀，直接冲了过去。 面对敌人怎么办？ 木质长刀直接劈向武术指导，见对方闪避开，白青直接向前两步，按照意识行动。 两分钟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武术指导指着木刀已经飞出去了的白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老赵，她这样的也就力量不够，每天拉练三十公里，一个月绝对达到标准。” “什么？” 这还是赵导第一次听对方说要拉练，三十公里，这可不是一个演员需要的量。 不过白青这样的，要不是没演技，还真是为《武红妆》主演迟昭而生的。要说白青有演技，赵导能直接把陈晴给踢了，换白青出演迟昭。 “哪里找的人？不会是哪家出来玩的孩子吧？哪里都练的不错，怎么力气那么小。” 赵导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看向活动着手腕从地上爬起来的白青，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家里太有钱，怕被绑架，所以才会打小练武？ 第119章 陈衍行有毒 探过白青的底，发现她不需要指导，武术指导干脆去指导其他人。 还有几个大场面，要赶紧准备起来。不然别说十一档，恐怕连春节档都赶不上。 好弱。 白青感受着肌肉的酸痛，这段时间她一直有锻炼，可面对武术指导那种练家子，还是差了火候。她敲了敲肩膀，自己找了个角落拉过椅子半跪在上面，看那些人忙碌。 大腿根部的伤还没好，还是这样舒服。 陈衍行拎着东西过来，就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相互比划的那些群演看，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手里提着的保温瓶递给她。 “活血的。” 白青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她咧了咧嘴，直截了当摇头。这人怪怪的，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陈衍行看着至今好感度为0的进度条，有些沮丧，这个幼崽攻略难度比上一个要大很多。 “为什么不喝？”他想知道原因。 白青反问：“为什么给我？” 白青感觉自己和对方似乎没什么关系，要说有，也不过是去他店里了几次。 “因为……”陈衍行皱眉，看看好感度0的进度条，咬牙道，“因为我喜欢你。” “嗯？”白青歪头看他，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样说，但这不影响她接过保温杯，试探着喝了一口发现温度合适后，直接一口闷了。 这是成功了？陈衍行看着没有动静的进度条，充分认识到了这个幼崽有多难饲养。 “我娶你吧。”陈衍行说。 这样就有理由将人放在身边，而不是好久都见不到一次。 白青睁大眼，茫然地看着对方，这人好奇怪。 难道这个世界的电视剧里说的一见钟情是真的？她决定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让小白分析这个一见钟情。 看起来是很好的分析对象。 白青在椅子上跪直，仔细打量这个人，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幼崽歪着脑袋，眼睛里似乎有问号，嘴巴嘟着，让人想捏。 陈衍行伸手了，捏了两下后，被拍开了手。 “我拒绝。”白青觉得这人大概是个变态，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陈衍行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开始计划要不要弄死冷家那些人，这样就可以做对方监护人了。 可是这个幼崽已经成年，不存在监护人的问题。想到这里，他默默决定这个幼崽养死之后，下次要选个年纪小的。 虽然年纪小不好养，但总比这种成年的总是见不到人好太多。 正是午后，太阳暖暖的，白青不知不觉就抱着椅背睡着了。陈衍行扯了扯嘴角，将保温杯收起来，直接将人抱起来朝外走去。 陈晴不忍直视地捂住眼，这个表哥不会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吧，这样可不好。她偷偷跟上去，见陈衍行抱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顿时陷入天人交战。 拦还是不拦，这是个问题。 她正想着，按照设想本应该做些什么的陈衍行已经出来。 看到表哥疑惑的目光，陈晴嘴角抽了抽，难道是要准备什么东西？ “表哥你是不是在杯子里加了东西？”这个表哥啥都有，有一次她看剧本太兴奋睡不着，就被直接一碗水撂倒。 陈晴心中陈衍行已经和潜在犯罪分子挂钩。 实在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她怕陈衍行的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120章 遇事不决投诉游戏 陈衍行皱眉，这个角色好多事儿，怎么这么多问题？ 作为幼崽就应该保持良好的作息，这个时间当然是要午睡的。这可是他新学来的养崽方式。 见表哥沉默，陈晴觉得自己猜对了。 “衍行哥不能做违法的事情，你喜欢曈曈可以追求她，我会帮你的。”所以千万不要做那些奇怪的事情啊。 陈衍行点点头，这个角色其实还不错，会主动帮忙。 至于这句话的真正意思？谁玩游戏会去管npc到底说了什么。陈衍行眼里，这些都是游戏角色，不值得费神，没必要细想。 “我想要她在我身边。”陈衍行说出了自己的养崽需求。 “表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控制.欲强的人。”陈晴受到了灵魂冲击，仔细看着这位情绪极少外露的表哥，她咬牙道，“不要欺负曈曈。” 陈衍行见陈晴脚步沉重地离开，有瞬间茫然。 “奇怪的人物。”不过，他并没有将对方的异状放在心上。 出门一趟买了些东西，陈衍行便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厚重的窗帘一丝缝隙未露，阻隔了阳光，随着开门，光线才勉强能看得出室内情形。 “一次性.道具【百毒不侵药丸】已使用，仅限本世界有效。” 原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人，此刻正坐在窗边沙发上，背脊微伏，长卷发落到两边，露出一节脖颈在微光下不甚明显。 “现在是睡觉时间。”陈衍行将购物袋放在的入门柜上，他道，“你应该休息。” 门被他随手带上，发出轻微响声。 灯被他打开，突然的强光，让他短暂地失去了一部分视觉。 陈衍行并没有在意，他朝着幼崽所在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攀上了他的脊椎，停在脖后，拇指准确地扣在颈动脉上。陈衍行悚然一惊，连忙看向窗边的沙发，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他张了张嘴，喉结刚一动，就被紧紧按住。他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姿态是如何的诡异，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一张一弛的呼吸，让他汗毛倒竖。 “陈衍行。”白青打量着被自己制住之人的侧脸，在脑中搜罗起来。无论如何想，都没有关于整个人的太多记忆。 “你下药？”她说话很轻，如同羽毛，落在平静水面，荡起了一圈浅淡水波。 扣住他脖子的手，正在用力，陈衍行头昏脑涨，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意识到，对方没有留手。 “宿主，请遵循行为准则。”蹲在床上的黑猫，眼中幽绿的光闪烁。 “不得主动攻击智慧生物。” 白青收回手，转到陈衍行面前，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后，直接将人一脚踹倒，拿起桌面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出门的瞬间她回头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声音毫无波动，却让人有些冷。 门被重重关上。 陈衍行坐在地毯上，看着紧闭的房门，摸了摸脖子，他从地上爬起来，进卫生间果然看到脖子上的掐痕。 脖子两侧的最为明显，他揉了揉，眉头紧锁。 “这幼崽，不好养。” 陈衍行退出游戏，直接投诉《养个幼崽吧》的运维，并将自己的体感调整到最低，之后重新进入游戏。 “这个应该能活下去。”他说。 不久前濒临窒息的感觉，让他对这个幼崽活下去的信心多了许多。他觉得，这个要在很强。 第121章 替身白青 “叮！”反派系统钻了出来，围着白青打转。“宿主，杀戮果断才是个好的反派奥。” 白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无声翻了个白眼。 “小白监视陈衍行，这个人有问题。” 她抬手，将满头长发扎起，快步朝着剧组所在的方向走去。 反派系统见状，急急发声：“宿主不解决掉陈衍行吗？他给你下药了！” “正好试试你的道具好不好用。”白青喝那杯水，就是想要试探下反派系统和陈衍行，现在有了结果。 反派系统的道具的确能用；陈衍行是个奇怪的人。 “宿主，解决未知因素，可以得到更多任务奖励。连续三个世界获得‘杀生无数’称号，可以兑换反派光环。” “成为强大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吧！” 白青抓起半空中的黑色小球，直接塞进黑猫的嘴里。 “话真多。” “宿主陈衍行是未知因素，可以动手。”一直沉默的黑猫突然道。 白青已经走到了外面，夏末阳光依旧炙热灼目，她抬起手挡住一部分阳光，看向恒星。光芒璀璨，让她有一瞬间失去视力。 黑猫道：“疑管局的规定，不适用于所有地方。” 白青没说话，脚步一转去了不远处的剧组。晚上的戏是在几公里外的树林，白天剧组排练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 群演正在排练晚上要拍的戏，白青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陈晴就冲过来了。 “曈曈你没事吧？”陈晴拉着白青的手，上下打量，“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白青歪头看她，这人在说什么？ “那个我表哥他……他只是……”陈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陈衍行的行为，在她看来可以说是卑劣了。 “曈曈，表哥他其实是个好人。” 白青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点点头，绕开她去了另一边看武术指导和其他人喂招。 时间很快到晚上。 按照导演的安排，白青换上主演迟昭的衣服，化了妆，代替陈晴拍这部分戏。这段戏本就紧张刺激，追兵赶来，迟昭重伤之余杀死了几个追兵，之后起义军赶来，双方陷入混战。 今晚要拍的是追杀的那部分与迟昭挣扎的部分。 白青掂了掂手里的道具，任由助手在自己身上绑血包，被导演拉着又确认了一边戏后，翻身上马。 昨天的伤还没好，有点疼。她皱了皱眉，绕开众人时，低声对小白说了几句。 “开透视投影。” “准备就绪，能量不足，仅可支持三十分钟。” 白青没有说话，扬起马鞭，开始狂奔。这是分镜头之一，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先跑完全程。 骏马身形健硕，在满是水洼的旷野上，如在平地飞驰，直接冲入树林深处。 白青根据透视投影的画面，准确地避开了所有坑洼，并配合镜头没有露出自己的正脸。 一条过，赵导眼睛顿时亮了。 之后是追兵追击的场景，几分钟后导演气急败坏地喊卡，“后面的，怎么回事！追上！同样都是马，你们怎么那么慢？” 群演们面面相觑，看看自己的马，再看看白青的，有苦难言。 他们的马是真比不上那匹黑马。 之后的场景颇为顺畅，群演们演练了七八天，如果不是主角体力跟不上，这段早就好了。 有白青做替身，很快就完成了这部分的拍摄。 结束后，导演看着满身假血浆的白青，连连称好。 “下次有合适的角色，还找你！” 第122章 舆论白青的直线击球 白青晃了晃自己有些僵硬的腿，在心中决定没有下次了。她来除了因为一百万报酬，就只是为了影片早点上映罢了。 一年内没有拍完，不产生收益，这部戏对她而言也就废了。 “赵导，围杀的戏什么时候拍？”白青问。 “人已经找好了，没有问题的话就是后天，马下的戏，没问题吧？” 白青点头，拍戏她不会，单纯打架还是可以做到的。 “打架我在行。” 剧本中，迟昭是个飒爽女子，打戏不多，都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没有打着打着突然谈情说爱的场景。 白青擦掉脸上的血浆，直接换了衣服，回酒店。 等卸完妆，已经是凌晨四点。白青看了眼时间，抓起手机看起了小白选的股票。 股价正在缓慢爬升，小白挑的几个并不出挑，算是稳扎稳打。 翻了翻通讯软件，发现没有什么大事，白青这才拉起被子睡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出门找了个烧烤摊吃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隔壁桌的人说话。 “你知道吗？陈晴现在火了。” “不一直挺火的吗？” “这次是大事，陈晴做别人小三了，网上骂声都一片了。” “她那么好的资源，有必要去做小三？” 白青扭头，就见隔壁桌两人在讨论，吃完烧烤，回酒店的路上她从手机里，看到了那些人说的骂声。 事情是凌晨被狗仔揭露的，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好事者翻出了《武红妆》的官宣，开始有了不看小三拍的《武红妆》和让《武红妆》剧组换主演的呼声。 换主演？白青收起手机，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 “换掉陈晴，这个电影无法在一年内上映吧？” “小白查一查，事情是从哪里开始的。” 陈晴是小三吗？哪怕爆料遮遮掩掩的揭露，白青也很容易看出，狗仔说的是主人公之一是冷岳。 陈晴是小三，那么小二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查完，给我坐标。” “宿主可以直接删掉这些言论的。”黑猫道。 “不用，查到直接找警察叔叔。”上一个世界后，白青越发觉得警察蜀黍比较靠得住。 很快，小白已经找到了发帖人，和几个带节奏的账号。 白青想了想，直接让人用晴空娱乐的账号，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发出很快引来了广泛关注。 【辟谣！近期有关于我司独家投资电影《武红妆》女主迟昭扮演者陈晴的流言。在此声明如下： 爆料人所称某集团总裁与某人的恋情，被陈晴插足。这个某集团为晴空娱乐（我司）总公司w集团。 所说总裁，为我们的冷总冷岳。 而被爆料人称为“小三”的陈晴，曾为冷总未婚妻。早在三个月前冷岳先生与陈晴女士两人已解除未婚关系，解除原因为第三者插足。 我司现负责投资方面的小冷总表示，基于法律法规原因，暂不公布爆料者所称的冷岳先生‘恋人’的身份。 因这次事件对我司造成的舆论压力，以及对冷岳先生造成的名誉伤害，我司法务部已拟向以下几个账号使用人寄出的律师函，请注意查收。】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晴空娱乐官方账号一天到晚都活得像个专门转发其他人消息的假号，第一次发原创，竟然是这样的瓜。 第123章 阴暗角落 不久后，赵导转发了这条消息。 【#武红妆#小冷总作为投资人，是迟昭一角御用替身。【图片】可惜替身是面瘫。】 照片是红衣墨发的女子提刀上马，只露出没有丝毫表情的侧脸。 之后陈晴的经纪人转发了这条，并同样发了一张照片。 【#武红妆#曈曈不面瘫，我的角色就没了。天天和曈曈一起吃饭，我都胖三斤了【图片】。】 那是她抓拍白青第一次去剧组，和他们围坐吃饭时的照片。 两个小时后，w集团官号发了晴空娱乐发出的消息。 【别闹，总部的法务部更专业，我来。】 …… #w集团霸气回应# #武红妆史上最高调替身# #小冷总从不按常理出牌# #自爆冷料富白萌# 刘平看着已经被压下的热榜，表情扭曲地摔了键盘。 “冷家人和我过不去？”刘平看着不久前潜入冷家老宅拍的苏卿卿的照片，她已经大腹便便，整个人都圆了一圈。刘平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脸，目光触及腹部的时候，突然爆发撕碎了照片。 他双眼通红，盯着正在滚动的热榜，哑声道：“苏卿卿是我的，你们都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白青没想到w集团也会插一脚，她看了看热榜，并没有太在意。 决定和赵导他们吃完饭，就回去睡觉。 “曈曈！”陈晴抱着她的胳膊，“没想到你是个大佬。” 赵导也拉住了她的衣角，“武红妆话题度爆了，小冷总觉得我这波蹭热度怎么样？” 热度等于小钱钱，这是赵导的说法。 “这波要火，至少要这个数！”赵导伸出了一根手指，“这是冷门题材，这个数，不错了。” 白青不知道他说的是一千万还是一个亿。 她只关心锅里的茴香小油条有没有兼顾汤汁饱满和酥脆。 “我就喜欢看你们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就喜欢看你们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电话铃声响了。 白青看了眼来电，发现是没有备注过的。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哭腔：“曈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白青满脑袋问号，听小白说是女主的电话，果断挂掉了。 小油条它不好吃吗？这次的任务和女主没关系，她找自己干什么。白青眼疾手快地夹起小油条，美滋滋吃了起来。 丝毫没有看到赵导和陈晴已经拿起了手机。 片刻后，赵导和陈晴的账号发出了角度不同的两张照片。 #今天小冷总还是那么无情#【图】 #小冷总眼里没有其他人#【图】 冷家老宅，冷岳看着餐桌上红着眼圈的苏卿卿有些烦躁。 “有什么好哭的？”冷岳刷了一下账号，看到了已经被点了几千个赞的图。看看便宜妹妹吃的那些，再看看桌子上那些滋补的菜品，总裁本人顿觉索然无味。 “也没说你是谁，冷瞳瞳那个笨蛋还是有脑子的。”冷岳实在受不了这软包子的样子，“谁委屈你了？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苏卿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你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冷岳觉得莫名其妙，“你好好养胎，我出去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是人吃的吗？ 苏卿卿不知道第多少次，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将孩子生下来的工具。 冷岳对她的态度，让她几欲崩溃。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住在这里？” 第124章 冷总他好奇怪 冷岳拿车钥匙的手一顿，看她的目光有些诡异。 “你不愿意打胎，难道要让你走？”他觉得对方脑回路有问题，“我再和爷爷说，和你结婚的事情。” 冷岳觉得应该是两个人没有结婚的原因，苏卿卿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怀着孕的人太难搞了，他最近还是在外面住吧。 出去时，他看到正在做五禽戏的冷老爷子，面色肃然地走过去道：“检验结果出来是，是我的孩子。” 冷老爷子不声不响地打完一套拳，这才开口道：“孩子你想养就养，这个苏卿卿比顾柔云还上不了台面，我不认。” “你爸和顾柔云至少相互喜欢，你们两个算什么？” 冷岳想到的，却是小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个便宜妹妹时的情形，他心沉了沉。 “爷爷，领证吧。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冷瞳瞳。” 回应他的是冷老爷子劈头盖脑的一巴掌。 · 白青吃饱喝足的将冷气开得凉凉的，换上毛茸茸的睡衣刚躺在床上闭眼，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干嘛？”她表情不善地看着来电显示。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淬了冰：“请我吃饭。” “……”白青觉得对方一定打错了，关断电话接着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就见冷岳目光幽冷地盯着自己，瞳仁里似酝酿着风暴。 “干嘛？”白青有起床气，最讨厌无故扰人清梦的人。 “请我吃饭。” “……”原来昨天没打错啊，白青看了看对方的黑眼圈，以两地的距离，这人大概是连夜赶路过来的。 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白青点头。一顿饭而已，和完成任务的目标比起来九牛一毛。 “砰”地一声关上门，白青换了一身运动服才走了出去。 “吃什么？”她默默盘算着周围的饭店，现在是早上她更喜欢吃包子和油条，不过看冷岳那副冷脸，觉得还是吃其他的比较好。 “吃茶叶蛋吧。”她笑眯眯道。 两个人吃完早餐，已经过了八点。白青抱着奶茶杯，见冷岳似乎没有要走的样子，直截了当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吃昨天你吃的那些。” “……他们中午才开门。” 白青看看天色，默默将人带回酒店开了间房，将人推进去，“你睡觉吧。” 冷岳看她要出去，开口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白青停住脚步，从善如流道：“好吧，你为什么来？” 冷岳看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突然笑了。 “拍戏好玩吗？”他问。 “不是玩，是努力赚钱。”任务是赚够一个亿，白青眼里只有小钱钱。 冷岳觉得这个便宜妹妹没必要这么拼，他直接道：“要多少我给你。” 然而他人赠与和继承遗产不算入任务要求，白青对那些钱没兴趣，完成任务后这些钱又不是她的。 “我只想自己努力。” 冷岳有些感动，背靠w集团，却一心要靠自己，这便宜妹妹真蠢。 中午白青和补眠后的冷岳吃饭时，冷岳点了和昨天照片上一样的菜，抬头就见她已经吃了半盘爆米花。 “你不能少吃点？”看到她，冷岳就想起苏卿卿吃饭时慢条斯理的样子。 白青觉得对方在强人所难，剥夺自己在任务世界仅存的兴趣爱好，实在可恶。 “我请你吃饭，你别逼逼。” 冷岳：“……” 第125章 舆论转向 属于白青的替身戏份，在半个月内拍完了。 除了拍戏时的必要接触，她都离得陈衍行远远的，就连离开时见陈晴和陈衍行在一起，原本要打招呼的她，直接发了条短信过去。 这一趟出去大半个月，白青刚回y市，在买东西时，就接到了顾柔云的电话。 “曈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妈妈，是忘记妈妈了吗？” 白青抬头望天，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最近比较忙。”她说。 “曈曈以后要拍戏吗？”顾柔云与陈晴是好友，自然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情。她倒不觉得是白青能做出来什么，只认为“小三事件”是晴空娱乐在操盘。 顾柔云说：“拍戏也不错的，不过要回来多看看妈妈。” 对方细腻的情感并不是白青能感受到的，她伸手接过店员递给她的外卖，走出店门，步入人流如织的街道。 “不拍戏。”白青说，她走到马路对面，上了车。拍了拍坐在副驾驶上的黑猫，数据投影在眼前，她看了眼候，计算了一下。 “以后不拍戏了。”她说。 赵导他们策划了一系列的前期宣传，她需要配合。 而霹雳霹雳平台上为数不多的关注者，已经将那串原始数字账号直播的画面截图和晴空娱乐的小冷总照片联系在了一起，直呼不敢相信。 回到老宅，白青直接进了自己房间，空调开到最低温度，在衣柜里一排连体衣里，选了一个松鼠造型的连体睡衣，抱着配套的瓜子抱枕坐在了电脑前。 开始直播后，很快有几十个人进来了。 白青见人数不多，便先直播打游戏，因为上次直播被封号的缘故，她不再直播恐怖游戏，继续玩那些大火的竞技游戏。 “青xxxxx”依旧用刺客，收割人头，不畏死伤，眼中视队友如无物。 渐渐的观看人数多了些，她拿起另一个手机看了眼消息，忽然笑了。 谣言再起，这次是针对她的。 赵导的电话已经进来，她没有关麦直接接了。 “有人在搞事情，上次是陈晴，这次是你，下一次说不定会是我。”赵导声音带了几分笑，“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作为当事人你不要参与。” “我的团队和晴空娱乐会接洽，不要和上次那样……” 白青扫了眼已经顺着网线爬过来的流言蜚语，直播间已经被刷屏。 “赵导，他们说我是私生女、说我炒作、说我虚假宣传、说我伤人、说我……” 复述着直播间里那些人的话，她抱紧手里的瓜子抱枕，音调平平道：“他们能说，我为什么不能回？” “小冷总这件事不适合你出面，晴空娱乐和我们会做好的。”舆论是把双刃剑，可以炒热热度，也可以炒糊。 赵导表明态度：“我不希望你插手。” “赵导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没必要。”白青低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键盘，单手打了一行字，在直播间置顶。 【想问什么？我来答。】 和赵导挂断电话后，她直接注册了私人账号，并将霹雳霹雳的账号修改为‘冷家老二’。 注册账号后，她直接@了晴空娱乐官方账号。 冷家老二：我来了@晴空娱乐。 冷家老二：有问题直接问，莫哔哔。霹雳霹雳直播链接。 第126章 再一次直线反击 晴空娱乐被冷呈坤交给了她，发完这些后她直接联系晴空娱乐的人，这条消息很快被置顶。 做完这些，她继续直播打游戏，外站引流的人很快涌入直播间。 榜一“养幼崽真的好难”直接送了一大串礼物，站内流量也涌入了。 白青看着因为人数越来越多，已经乱糟糟的直播间，直接带了一波兵推掉敌方水晶，结束游戏。 调整屏幕后，她对着镜头笑了笑。 “大家好，我是游戏主播青xxxxxx，从今天起要改行做生活区的了。” 弹幕重叠得飞快，大多是不好的言论，白青看了看，干脆屏蔽掉那些关键词。 “最近网络上有不少攻击我的言论，让我的合作伙伴赵导很困扰，毕竟为了拍戏他还是很辛苦的。所以还是告诉你们吧。” “你们最关心的好像是我私生女的身份。” 此话一出，直播间再一次涌入了不少人。 “那么让我来采访一下当事人。”白青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拨通了冷呈坤的电话，直接外放。 “喂，曈曈怎么了？爸爸等会儿要开会。” “冷呈坤先生有人说我是私生女。”白青托腮盯着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机看。 “关于这点你怎么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主播这是什么骚操作？】 【看起来要打脸了。】 【主播主播你想火用这种手段不太好吧。】 【这是为了武红妆下场吗？总感觉这个主播不太聪明的亚子。】 【她妈妈是小三，她也是小三。】 【你们不知道她之前有多嚣张吗，她和陈晴关系很好，一路人一路人。】 “冷瞳瞳。”冷呈坤那边的声音压着怒气，“你妈是不是又把结婚证给撕了？” “你们领证了？不是说爷爷不同意吗？”白青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他不同意我就不能领证？你嫂子他也不同意，你哥还不是领证了。” “这样啊。”白青觉得反派系统的消息并灵通，于是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对着屏幕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冷呈坤先生原来和我妈领证了，看你们说了那么多年，我差点信了。” 【……主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私生女吗？】 【哈哈哈哈，这个主播越看越蠢萌怎么办。】 【假的，我见过冷总根本就不是那个声音，一定是炒作。】 【炒作狗暴毙。】 【有一说一，这种炒作方式真的令人作呕。】 弹幕从未断过一些不好的言论，白青看了眼，想起了小白模拟算法时，为了学习语言逻辑和人隔空叫骂的时候。 不无聊吗？白青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依旧是外放。 “冷总裁下午好哇。” 冷岳正在签字的手顿了顿，他看了眼来电，冷冷道：“你还活着？” “没死呢。亲爱的哥哥问你个问题。”白青想到了上次这人蹭饭，并痛斥她吃太多的卑劣行径，她其实也有些好奇，对方会如何看待便宜妹妹的。 冷呈坤的回答已经让她意外了，唉，她本来想着黑红也是红的…… “说。”对方的回答充斥着浓浓的不耐烦。 弹幕顿时闹腾了起来。 【活的，活的霸总。】 【这个哥哥好像很不喜欢妹妹的样子。】 【弱弱说一句，冷总就是这调调，阴晴不定的。】 【楼上，我看到你上班玩手机了，到人事部来一趟。】 【嘤嘤嘤好冷酷。】 【主播这是热脸贴到了凉屁股上了吧。】 【炒作，都是炒作。】 “他们说我是私生女，你怎么看？” 第127章 主播好颜艺 白青见屏幕里自己的帽子歪了，伸手扶正，拉了拉毛茸茸的小耳朵，乖巧抱着瓜子抱枕，坐等回答。 “谁说的？”冷岳放下签字笔，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不要告诉我是你嫂子。” 白青和直播间的吃瓜观众全都震惊了。 啥啥啥？ 白青连忙道：“是别人。” “冷瞳瞳别人骂你，你不会当场骂回去？知道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你妈吗？你妈不敢和别人起正面冲突，说好听点是温柔，说难听点是扛不起事。 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去老宅，是老爷子不让她去？是她不敢。” “你要是也怂，就滚出去自生自灭。” 白青：“……” 她直接挂断电话，揉着脸问直播间观众。 “我是不是被骂了？他又骂我！”小松鼠丢掉了瓜子，再一次给冷呈坤打电话去告状了。 直播间：“……”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几条高能弹幕占据了直播间上空。 养幼崽真的好难：不怕，被赶出家门可以来找我。 啾啾啾啾啾啾命：我想说……你们不知道冷岳在公司一天说话不超过两个巴掌吗？ 劳资天下第玖：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奶又凶，受不了了。 【这年头为了炒作，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谁能所以说上面三个是什么情况？】 啾啾啾啾啾啾命：养崽那个是榜一，从主播开播就一直跟随，妥妥地骑士。天下第玖隔壁经常不开播的游戏主播，曾和主播对线，差点被气死。 啾啾啾啾啾啾命：我？吃瓜群众一个。 直播间顿时满是省略号。 吃瓜群众能知道这么多？ 白青没有看这些，她已经拿着手机和自拍杆去找冷老爷子对线了。 “冷老爷子！” 正在打太极的冷老爷子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踩着爪子鞋啪叽啪叽走到他面前。 “我可以采访你吗？有摄像头。” 冷老爷子面色一肃，快走两步，巴掌已经过来了。 【主播危！】 【好凶！】 【那棵树，好贵！】 【主播要挨揍了！】 【炒作的下场!】 【呵呵。】 “傻了？”冷老爷子揪掉她的帽子，冷着脸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背脊，“刚入秋，穿这个干什么？” “冷老爷子有人说我是私生的，应该被逐出家门。” 白青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石榴树上，石榴树旁边的晚葡萄。石榴已经红了，葡萄也熟透了。 “谁说的？你哥？把他赶出去。” 【这是真人吗？】 【？？？】 【冷家当家人不是重男轻女吗?】 【这炒作的有点过分了。】 【等等，那个葡萄，看起来好好吃。主播主播，别管那些傻x言论，吃葡萄不甜吗？】 白青瞟了眼弹幕，盖上自己的帽子，一溜烟跑了。 冷老爷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她在闹哪出儿。 白青回到自己房间，抱着绿豆冰沙和一盘葡萄，一边吃一边看网络上诋毁自己的言论。 “私生女这个问题好像不用说了，下一个，整容。” 白青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用力揉了揉。 “这个要怎么判断？” 【主播好颜艺。】 【够了够了，别捏了，是真的是真的。】 【这么丑，开什么直播。】 【小妹妹，一晚上多少钱？】（这条弹幕一闪便消失，随后直接被提示账号封禁。） “下一个，替身造假。这个嘛……” 第128章 开源节流 “我是赵导一百万请的替身奥，你们不信的话明天带你们去跑马。” “下一个，平胸。”白青低头看了看，“这样比较方便。” 弹幕：…… “下一个……” 到晚上的时候，直播间越来越热闹了，白青看了眼时间，冲屏幕挥挥手，说一句要吃饭了，便直接下播。 新来吃瓜的直播间众：…… 啾啾啾啾啾啾命：习惯就好，这主播就是这样，明天再来吧。 别人直播都是晚上高峰期，这个直播间却像上班打卡一样，到饭点就下播。 一时间网络上对冷家这个小老二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这种操作实在是没有人做过。一个富二代下场拍戏就拍戏，还是做替身。被人指摘，不沉默，也不找人公关，直接自己开直播回怼。 这操作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倒是有一部分人挖起冷家的八卦来，看主播和爸爸哥哥爷爷对线，好像有很多瓜可以吃。 还有一部分人粉起了冷岳这个多金的富二代。 醒醒，主播有嫂子了！ 白青不管这些，在苏卿卿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吃完饭，就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看起小白买的股票来。 还有五个月到一年，之间已经过去大半。 《武红妆》已经敲定为春节档，加上赵导给的远高于其他替身的报酬，小白炒股收入，以及直播间的收入。 白青回忆着《武红妆》的合同，想要凭借这部电影完成任务，可能性还是略小的。很快她将目光转向了晴空娱乐和长泽娱乐一起投资的几个网剧上。 “长泽师兄最近进度怎么样，有没有可以上映的片子？” 她直接给卓长泽发了消息。 卓长泽看到她的消息虎躯一震，对这个师妹，他始终心怀敬畏。这不是个人，是个妖孽，只会搞事情的妖孽。 “没有，要等明年了，不要捣乱。”最近关于陈晴和白青的八卦，简直是一波三折。 “这样啊。”白青歪头想了想，“是不是有个武侠剧，需不需要替身？我一个能打三五个的！” 卓长泽直接将人拉黑了。 白青换了个账号加他，直接发了个熊猫打滚的表情。 “师兄还欠我一个愿望奥。” 别说，说就是拉黑。 在第三个账号加上后，卓长泽没了拉黑对方的心思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晴空娱乐是她的玩具，长泽娱乐可是要赚钱的，没有w集团那么财大气粗，直接拿个公司给熊孩子练手。 想到w集团对最近晴空娱乐的所作所为一直保持关注不插手的姿态，卓长泽就希望白青能浪一点。 最好把晴空娱乐浪没了。 毕竟，晴空娱乐最开始是为陈晴成立的，在卓长泽心中就是一根刺。如果不是w集团家大业大，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熊孩子师妹在晴空娱乐，长泽早就开始挤兑晴空了。 白青不知道卓长泽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她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师兄觉得哪个项目收益高又快，推荐一个？” 不能把鸡蛋都放进《武红妆》一个篮子里，她要开源，多找几个赚钱的门路。 “顾曈曈我怀疑你是挟恩相报，长泽的项目我告诉你干什么？”卓长泽觉得这师妹脑袋有坑，在商言商懂不懂？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张口就想要别人公司的机密，这可能吗？ 第129章 直播跑马 “你设计冷岳的这件事，有想过为什么冷家没动手吗？” 当然是冷老爷子能忍，想要给你致命一击啦！难不成你以为我手下留情？白青这样想，却不说。 “想过为什么冷岳和陈晴的婚事，为什么这么快黄了吗？”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看冷岳和苏卿卿上蹿下跳，将原剧情走一遍，平白连累几个人死翘翘，没意思。 卓长泽被镇住了。 冷家上一辈人的做事手段都比较高端，第一件事已经悬在他心头有些日子，信白青是不可能的，可一把刀悬在头顶迟迟不落下，他还是心慌的。 再加上冷岳和苏卿卿亲事被白青搅黄的原因，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师妹在他这里形象还是有些高大的。 卓长泽智商掉线了。 “都是你干的？” 白青发了个笑而不语的表情过去。 在卓长泽看来，这就是隐隐的要挟。 “你要什么？” “我要晴空赚钱！” “……” 第二天早上，白青收到了卓长泽发来的策划案，她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昨天说好带直播间的吃瓜群众跑马的。 《武红妆》依旧在紧张拍摄中，白青再次驱车赶往，这一次的目标是那匹黑马。 陈晴知道她的来意后，无语地将马交给了她。马戏已经拍得差不多，短期内还真用不上这匹马。 于是白青一手缰绳，一手小马鞭，带着两个无人机出发了。 拍摄地点往北是一片平原，这时候草叶已经枯黄，夕照染红了半边天。所有人都以为无人机有人暗中操控，跟着主播一起驰骋在草原上， 直播间里众人对那匹马和无人机有浓厚的兴趣。 【主播的马，不会是剧组的吧？看样子这里距离武红妆剧组不太远。】 【操机手有点厉害，画面也太稳了吧，感觉就像剪辑过的。】 耳机里机械音响起，白青对着主镜头的无人机扬了扬鞭子，“这是陈晴的马，为了拍戏准备的，马戏拍完了，给我玩几天。” “无人机啊。”她对着另一个无人机挥了挥手，“过来小白，打个招呼。” 银白色的无人机闪着灯光，在半空打了个几个转，围着马匹绕了一圈。 “两台，黑色的是摄像，这台银白色的侦察机。” “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拍的，小白发现后会直接避开，并且告诉我的。” 【看主播骑马，突然有点好奇武红妆里会是个什么场景。】 【对对对，最近正在准备出台关于无人机的相关规定，很多地方是不允许无人机通行的。】 【都是炒作，都是炒作。】 【不是来卖无人机的吧？这么长时间，要没电了吧。】 【这个主播过于谨慎过于苟。】 【你们那么喜欢看别人炒作吗？】 【水军真多，主播房管安排上吧。】 传入耳机中的声音过于纷乱，白青拿出手机看了眼，直接关了弹幕语音播报。 “电量还能支撑四十多分钟，下面开始跑马。” 她话音刚落，银白色无人机率先冲了出去，夕阳西行，夜幕降临，日暮之处如打翻了颜料般，余辉执着地散发着最后的热量。 骏马嘶鸣一声直接冲了出去，扬起尘沙，影响了摄像无人机的画面。 直播间里开始指挥起摄像机来。 【小白快追上！】 【上啊小白，不要怂就是上！】 【我想要无人机】 【不，你不想】 【那匹马好乖】 【炒作，都是炒作！不看了】 养幼崽真的好难：不看就滚。 劳资天下第玖：跪求贴身教导，冷少的妹妹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我家妹妹为什么不一样# #妹妹她为什么那么奇葩# 第130章 武红妆 时间如梭，《武红妆》即将上映。 白青查看自己各个银行卡以及账号的余额，发现只欠《武红妆》这个东风。卓长泽几个月前让她加投的网剧已经有了入账，电影分成能拿到五千多多万，就可以完成任务。 “宿主背靠w集团，综合来讲任务难度并不大。”黑猫摇晃着尾巴，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缺少情绪的声音只有白青可以听到。 “从0到1与从1到2有本质区别，这就是宿主现实世界中穷的原因。” 白青眉眼未动，专心看大荧幕。今天是《武红妆》的官宣，正在放先导宣传片，作为投资人她在受邀名单中。 宣传片的开头是一只手正在妆台前收捡首饰，磨得光亮的铜镜，映出手的主人，是个肤白唇红的女子。 女子手持朱笔却没有给自己点胭脂，反而一手拢起宽大衣袖，在铜镜上笔书了《武红妆》二字。 影片前段是新旧朝交替之初，主角迟昭经乡人介绍与人订下婚约。订婚后，迟昭躲在屏风后刚看了眼未婚夫的相貌，对方就被强行征兵入伍。 这一画面，被直接以画报的形式呈现。 而后旧王西迁，迟昭和众多百姓被旧王抛弃。旧城被游兵突袭。黑白墨色描绘出城破景象，厚重城墙上燃烧着火焰，焦土被血浸湿，变得泥泞一片。 迟昭踩着血泥，绕过尸骨，磕磕绊绊走出城，听到了前来勤王的边军传来消息。 “死了？” 红衣墨发，带着银冠的女子垂头看了眼手中的信物，之后看向破败城墙。 “都死了。” 边军道：“迟姑娘随我等西去吧。” 迟昭还未回答，远处而来的箭矢已经贯穿了边军的胸膛。一支骑兵呼啸而来，她在那些人中，看到了那张只见过一面的人脸。 “尔等可降？”那人高举长枪，叛军气势如虹。留守在旧城的百姓，无不跪地降服。 迟昭站在人群中，绯衣沾染了边军的血，她跪在地上将手盖在了对方脸上，那张脸的凝重之色定格，眼中是不甘与震惊。 “我不走。” 墨字出现在画面中。 迟昭抽出了边军的佩刀站了起来，长刀直指叛军。 “你是谁？”叛军中，一人面露诧异。 画面一转，踢踏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正在追赶一匹骏马，长刀在夜色里，反射出惊人的光。 一身红衣的迟昭，在黑白画面中极为惹眼。长刀所过，皆是血花。 “杀了她。”有人下令。 很快这队骑兵被援军包围，陷入混战。 画面定格。夕阳残血，长刀插在坟茔上，阴郁黑云笼罩天际，却有一缕光，冲破层云，落在长刀上绑着的红缨上。 …… 白青拿着自拍杆，给直播间的观众看预告片。 直播间里正在疯狂讨论哪些部分用的替身，还有些人嘲讽预告片用的是ppt，有人说炒作终于落幕。 白青没有看那些弹幕，看完预告片后是剧组与演员的访谈时间，她翻看着赵导给她的稿子。 作为投资人，她也要说几句的。 将自拍杆固定在座位上，她认真看着官方的发言。 很快，主持人叫到了她。 “下面请我们《武红妆》的投资人，晴空娱乐人称小冷总的冷若曈女士。” 白青拖着淡黄色的的裙摆小步走上前，朝着镜头笑了笑。 第131章 雪夜钓鱼1 直播间顿时震惊了，他们第一次见主播穿这种衣服，平时直播白青总是一身毛绒睡衣。 她甚至给粉丝们看过没自己一整柜子的睡衣，可以一天换一套一个月不重样。 第一次见到主播穿这么正式，还真有点不习惯。 “屏幕前和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冷若曈，这部戏的投资人。” 白青刚打过招呼，记者的话筒已经戳过来了。 “小冷总为什么投资《武红妆》呢？” “晴空娱乐最近是否炒作太过？” “w集团是否准备进军娱乐业？” 镜头前，白青的头发被微微挽起，露出一点脖颈和锁骨，长摆的改良旗袍元素长裙一直到脚踝，在小腿中间的位置开叉。 她站的很直，一手扶着面前的话筒，一手拿着赵导给的卡片，三秒后突然笑了。 “第一个问题。”她握住那张卡片，“《武红妆》这部戏是和长泽娱乐合作时，从长泽师兄手里抢来的。这里还要谢谢师兄的大度，没有和我计较。” “晴空娱乐步入正轨后会走向独立，这是w集团第一次涉足文娱行业，以实业发家的w集团，并不会干涉晴空。” “至于炒作。”她勾起耳边卷发，放在脑后，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继私生女人设后，要给我加一个心机婊炒作人设吗？你们高兴就好。” 记者们沉默一瞬，很快再次发问。 “大家一直很奇怪，晴空娱乐为什么会投资《武红妆》，甚至投资人直接做了迟昭一角的武替。” “这个啊，《武红妆》是陈晴的戏啊，戏好演员也好为什么不投资？迟昭的马很好，不做武替，怎么混进剧组骑马？” “……” 白青的回答，与赵导保持沉默和微笑的建议大相径庭。 赵导要求她保持神秘，这样更有后续炒作宣传的话题度。 “导演说我不会说话，让我少说话，好了不要问我了，找他问吧。”白青笑眯眯地坐在的已经入座的陈晴身边。 娱记以及看直播的新媒体工作者们，已经开始写稿了，一分钟后简讯发出，十分钟后已经有了长博，半个小时后公众号长文已经发出。 #冷家老二#话题小规模火爆。 观看直播间的观众，吃到了新鲜的瓜，都开始猜测起来白青和陈晴的关系。 又好事者挖出了冷岳与陈晴解除婚约的原因。 苏卿卿是小三上位还是真爱的争论，一时间甚嚣尘上，话题度一度压过了《武红妆》。 跑题了喂！ 已经到了深冬，外面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白青裹着羽绒服出了会场，正要关掉直播，有从未见过雪的粉丝多人血书求直播下雪。 白青干脆发了个直播预告。 晚上直播雪夜垂钓。 回到老宅她就在衣柜里翻找起来，最终还是决定选防风夹克、羽绒小马甲和大一号的恐龙睡衣的装扮。 吃过饭，她就在小楼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先固定好摄像头，然后找了块石头砸开已经冻了一层冰的水面。 再加上一个超厚的坐垫和竹竿鱼线，以及被掰弯的绣花针，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做完这些，白青直接去吃饭了。 【放弃吧，这样钓不到鱼的。】 【等等主播呢？】 【现在是吃饭时间……】 养幼崽真的好难：一波礼物。 【主播所有粉丝加起来，都没这位豪。】 第132章 雪夜钓鱼2 吃完饭白青换好衣服，踩着皮质爪子鞋，吧唧吧唧……因为穿得过于臃肿一步三晃地几乎是滚进镜头里的。 “预报天气说今天晚上有大雪，不知道能不能钓到鱼。”她将肉块挂在鱼线上，直接将鱼竿固定在一旁，带好毛茸茸手套，将手机放在旁边，对着冰面发呆。 没过一会儿，手机就在零下的温度里冻关机了。 白青：“……” “宿主镜头没问题，直播正常。”小白道。 白青点点头，干脆一心看起雪来。她看雪的机会也很少，看着园林里白茫茫一片，雪花压旧绿，莹白盖屋檐，也觉得有些新奇。 “曈曈。” 突然有人叫她。 白青回头，竟发现是苏卿卿。 苏卿卿穿着臃肿的衣服，站在不远处，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白青最受不了别人这幅表情，她向来都是躲得远远的。 她提起已经没了肉块的鱼竿，决定换个地方。 “你别走!”苏卿卿迈着外八字，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白青看着她臃肿的肚子，往旁边退了几步。 说实话，她看到对方这幅样子，就有些敬畏。 直播间里的粉丝因为她的举动，早就笑成一团。肥嘟嘟的绿恐龙小心翼翼躲避的样子，蠢萌蠢萌的，很快免费的礼物刷了满屏。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不放过我？” 白青满脑袋问号，她每天都躲着对方，她做什么了？ 她不知道，冷岳未婚妻和现任的八卦，已经在短短一会儿时间传入了苏卿卿的耳朵里。 “冷若曈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对不对？” 苏卿卿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来冷家老宅，对方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语像一把把刀，插入她的身体，将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意深入思考的内心，剖析了个干净。 苏卿卿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克星。 “都是你，都是你冷岳才会对我那样！都是你，冷家人才会对我态度冷淡。” 白青握着竹竿，站在原地没动，她用竹竿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像头，刚要开口，苏卿卿就扑了上来，将她压在雪地上。 “都是你！都是你在造谣！明明是那些人陷害我，我只是想要救我的妈妈而已，他们凭什么说我是小三？凭什么！” “凭什么陈晴是冷岳的未婚妻，那些人就对我指手画脚，我肚子里的是冷岳的孩子！我才是冷岳的女人。” 苏卿卿即将到预产期，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嚎叫，肚子里的孩子也在舒展手脚。 白青震惊了。 她看着对方不断蠕动的肚子，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你……起来，好重。”哪怕苏卿卿拉着她的衣服，她也不敢碰对方，苏卿卿这幅样子…… 那些寄生在人体中的虫族，也是这样，蠕动着吃掉宿主的血肉，然后破腹而出。那是她一点都不想回忆的任务，那次任务后她做了半个月心理疏导，至今她都记得那些尸体的样子。 “凭什么！” 苏卿卿抓住白青的头，重重朝着地面砸去。 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深冬冻得坚硬的地面如同石头，后脑勺砸在上面，让白青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如果不是你，我可以拿到那笔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如果不是你揭穿，冷岳会对我更好。 如果不是你老爷子怎么可能不接受我，如果不是你报警，刘平怎么会因为造谣拘留？” 第133章 雪夜钓鱼3 “你不过是个私生女，凭什么冷家所有人都帮你！凭什么！” 苏卿卿越来越激动，白青紧紧攥着手下的草皮，撑起手肘，正要动作，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得主动攻击智慧生物。” 苏卿卿肚子里的孩子被判定为智慧生物。 白青松开手，深吸了一口冷气，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脸上，很快化成水，顺着面颊流到脖子。 她果然，还是不太明白这些情绪。 苏卿卿说的那些，和她有什么关联吗？ 她躺平思考人生，直播间已经炸了，不少粉丝报警，在w集团官方账号以及晴空娱乐下留言。与‘冷家老二’这个账号互动过的账号，都被留言了。 【主播太怂，如果是我早就打过去了。】 【冷家老二不是武红妆的武替吗？一个大肚婆都打不过？醉了醉了。】 【上面，那是炒作，别信。】 【新的炒作？】 弹幕飞速划过，寄身于虚拟网络的小白正在接收分析海量信息，试图完成再一次的情绪升级。 “宿主情绪模块已升级。” 白青眨眨眼，望着天空的铅云，突然觉得这顿打没白挨。真是饱满的情绪啊，太适合用来给小白分析了。 冷家老宅的管家老董接到通知赶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面目狰狞的苏卿卿，之后是帽子已经掉落，卷发乱糟糟铺展在雪地上，头上的伤口，将一小片雪染出点点红色的白青。 “把人拉起来。”管家老董面色凝重，“将人关起来，等少爷处理。” 他说的少爷，并不是冷岳，而是冷呈坤。 “曈小姐。”老董将白青扶起，目光隐晦地看了眼被佣人强行拉住，往屋子里走的苏卿卿。 “曈小姐没事吧。” 白青摸了摸后脑，有些湿润，她本以为是雪水，看了看手指才发现是血。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她摇摇头。 “没事儿。”说完这句话，她捡起池塘边的手机塞进兜里。“不用管我，让我静一静。” 小巧的话筒还在她衣服上别着，直播间的观众听到了她的话。 “曈小姐这次的事情恐怕不能外传，这是家事。无论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侄子。” 白青整理衣服上雪花的动作停顿，她指了指不远处绑在湘妃竹上的摄像。 “我在直播钓鱼，她突然来了。” 抖去身上落雪，白青拿起夹在帽子抽绳上的袖珍话筒，上面的小灯还在亮。 “同步直播，好像晚了。”她说。 其实这会儿直播间人数并不多，一直在万人左右徘徊，偶尔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会突破上万人。 这会儿，直播间已经有了五六万人闻声而来。 随着白青说完，管家的手机响了。 “什么？警察？” 白青垂着眼皮收起摄像机，回到自己房间。 进了温暖的房间，她才感受到后脑的疼痛。她打开电脑，直播间已经乱作一团，各种言论齐飞。 白青关了摄像，换了身衣服重新坐在了镜头前。 她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事情闹得有些大。原剧情里温柔的女主怎么变成这样？白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冷岳和苏卿卿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这样疯狂？ “对不起，今天没有钓到鱼，也没有好好看雪。”白青对着镜头说，“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不会开直播了。” 第134章 雪夜垂钓4 苏卿卿怎么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呢，白青有些无奈。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关掉了直播。 劳资天下第玖：建议报警，对方有神经病。 啾啾啾啾啾啾命：那人谁？好大脸，觉得冷家人对主播好就是对不起自己，什么脑回路？ 养幼崽真的好难：一波礼物。 养幼崽真的好难：如有需要，我可以作证，已录屏。 有吃瓜群众顺着账号找过去，发现这个“养幼崽真的好难”剪辑了很多关于主播“冷家老二”的视频。结合对方榜一的身份，粉丝头头的身份石锤了。 冷岳听到苏卿卿打了白青的消息后，整个人都蒙了。 “真的？”他可是看过白青拍戏，别说一个苏卿卿，就算是他恐怕也要用些技巧才能和这个便宜妹妹打成平手。 冷岳觉得便宜妹妹打苏卿卿比较可能。 赵玖直接丢过了一个直播截图。 “冷少，你找的嫂子真不是神经病？这是曈妹妹好脾气不还手，如果是我，早就把人踹池塘里了。” 好脾气？冷岳想到白青这段时间干的事情，根本没把好脾气和她对上号。 “叫谁妹妹呢？妹妹是你叫的？”冷岳觉得赵玖有所图谋。 “这是重点？你做个人行吗？” 赵玖简直要疯了，重点是苏卿卿是个神经病行不行。 冷岳驱车回到老宅，就见冷呈坤面色阴沉地坐在会客厅里，旁边正在吃小蛋糕的白青头顶头发扎了个小揪揪，脑后有一片头发被剃掉，涂了药。 “……”有点蠢。想扯一扯那个小揪揪。 冷岳按住想要伸手的爪子，坐在了冷呈坤面前。 “冷岳这件事你怎么看？”冷呈坤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儿子，再看看还在吃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掀了桌子。 厚重的实木桌哐当倒地，白青握着叉子的手停顿在半空，看着被压在地板上的蛋糕，有些头疼。 能不能让人好好吃夜宵？ 她将叉子扔在地上，用力瞪了冷呈坤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冷呈坤：“……曈曈别直播了，想要零花钱我给你。”这次的烂摊子不小，他想迁怒女儿，却怎么想都没有道理。 白青有错吗？说话直接是错吗？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招惹过苏卿卿。为什么那个人要伤害他女儿？ 冷呈坤看冷岳的目光越发森冷。 冷岳嘴角抽了抽，这是要迁怒啊。 冷家实际的掌权人冷老爷子对这件事倒是没有任何说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 冷呈坤问：“苏卿卿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她是我的妻。”冷岳说，“这是我应该负的责任。” “曈曈呢？”冷呈坤绷着脸皮，审视着这个儿子。 “这件事我会处理。”冷岳低头看着地面，来的路上，他已经从赵玖那里看到了视频。并被告知了前因后果。 “呵。”他冷笑出声，“我会处理。” 当他是死的吗？ 第二天白青起床的时候，被告知苏卿卿生了，是个男孩。 她吃过早饭，站在窗边想了想，直接收拾东西出了老宅。她不想和苏卿卿接触，平生是非。 还是远离这种人比较好，万一她没控制住，动手反击就不好了。 “叮！宿主收集到的负面能量爆表，主要角色已黑化。请宿主注意安全。” 黑色小球漂浮在她面前，连声音都是弱弱的。 今天的宿主好恐怖，好怕她表演手撕系统。 第135章 带顾柔云回老宅 “请宿主尽情崩剧情！崩坏越多，得到的能量越多。”反派系统说。 白青直接开车去了的顾柔云那里，刚开门就见对方正趴伏在沙发上哭泣。 见她来，顾柔云直接扑了过来。 “曈曈，我们走，离开这个城市，不要去老宅了好不好？” “为什么？”白青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说，这是要逃跑？ “冷老爷子不会放过你，苏卿卿不会放过你的，冷岳也会欺负你的，我们走好不好？妈妈存了很多钱，离开这里，我们去其他地方，去国外，去什么地方都好，离那些人远远的好不好。” 鲜少关注网络的她，是从陈晴那里得到消息的。她拉过白青，看着她脑后的伤，脸上的泪怎么都止不住。 白青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自己去厨房拿酸奶，回到沙发上看着对方抽泣。 “有什么好哭的？”白青不明白。 “是她欺负我，为什么要逃？” “她是冷家人！冷家人包括你爸爸，都是狠心的，我们不要理他们了好不好？” 顾柔云几近哀求。 白青刚要说话，就接到了冷老爷子的电话，她直接放在桌子上，开了公放。 冷老爷子声音冷硬，有几分命令的意味。 “回来，那女的和你哥搬走了。” 白青很茫然，她都主动离开，怎么冷岳和苏卿卿走了。按照原剧情，冷岳会羞辱她一顿，之后她会被人弄死。 怎么不太一样？ 瑟瑟发抖中的反派系统不敢说话，它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波动，有些怂。 “你哥会处理好这件事，处理不好他就不用回来了。” 顾柔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白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敢相信素来态度倨傲的冷老爷子，能有说出软和话的时候。 “冷老爷子，你什么意思？”顾柔云颤抖着问。 “你是顾柔云？曈曈呢？她是不是躲起来？”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陡然拔高有些锐利。 “没。”白青吃完酸奶，将盒子丢进垃圾桶。 “老宅不闹腾了？”白青觉得这事情没完，她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并不想掺和。 “回来，你奶奶让人给你做了佛跳墙。” 白青才不信一天时间佛跳墙能做好，她擦了擦嘴角，见顾柔云抽着鼻子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突然福至心灵。 “好啊，我和我妈一起回去。” 顾柔云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青。 “不，我不去，那个地方，我才不回去。”顾柔云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去老宅时候，冷老爷子冷漠的目光。 她不要回去，再受一次屈辱。 白青直接拉着人出了门，她拉起头发亮出自己脑后贴了纱布的伤口。 “自己一个人住头疼。” “……”哪怕知道她在找借口，借口找得还不好，顾柔云看到伤，眼又红了，她实在不放心让女儿回去。 之前她以为女儿在老宅勉强能过得去，现在看，一定是被欺负了。 她咬咬牙，强压下对冷老爷子的惧怕。 “好，妈妈和你一起回去。” 冷呈坤接到消息后，开到一半的会直接不开了，让老宅收拾房间，又亲自开车接人。 接到人后，看着绷着脸皮没有一点表情的顾柔云，再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瓜子的女儿，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终于，终于能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 第136章 拼 回到老宅，果然没有佛跳墙可以吃，白青喝了鸡汤，看看桌上一言不发的众人，直接拉着顾柔云去自己房间。 “去上药。”她说。 顾柔云连忙站起来，一声招呼未打，跟在白青身后出了门。 冷老爷子看到这一幕，重重放下了碗。 “她还知道回来？” 冷呈坤没说话，找人要了顾柔云喜欢的点心，对着老爷子点点头，也跟过去。 冷老爷子手指都是颤抖的。 “他什么意思？曈曈受委屈凭什么去找顾柔云？她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能干什么？”他最看不上的顾柔云的懦弱和善于逃避，想到这些年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她来的！我是不会认她的。” 冷奶奶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汤，瞥了他一眼。 “是谁昨晚一直没动静连问都不问一句的？自己高高挂起还不让我管，现在倒是多管闲事了。” 冷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她就不能来求我？” “求你什么？这是曈曈的错？”冷奶奶直接起身离开。 冷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本来左右手都有人坐着时，看着还算丰盛的午餐，现在看来就是残羹冷炙，顿时没了胃口。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他冷哼一声，也走了出去。 这是一笔糊涂账，冷岳、苏卿卿、卓长泽的纠葛太多，陈晴倒是已经置身度外。陈晴和陈衍行到冷家老宅的时候是下午，她直接去找了白青。 白青正在玩拼图，冷呈坤怕她胡思乱想，让人拿来了一副地狱难度的拼图，并带着要陪她说话的顾柔云走了。 白青觉得对方在打发自己，可没有证据。 陈晴上楼的时候，她的纯白拼图才拼到五分之一，这栋楼除了卧室都是开放式设计，陈晴和陈衍行上楼后顺着屏风拐了个弯，就看到穿着毛绒睡衣，正趴在地板上拼图的她。 陈衍行率先走过去，看了眼拼图，帮忙拼起来。 白青看到他，就想到对方之前的劣迹，抱起抱枕爬起来远离他。扭头就见陈晴正看着自己的后脑勺看。 “没事吧？”陈晴心有愧疚，这件事或多或少和她有些关联。她觉得如果不是最开始白青出面说服家里解除婚约，恐怕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现在很乱，外面的言论乱，冷家也乱，见白青能安静玩拼图，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她明白白青现在要面临的压力，所以不放心，今天来看她的状态。 至于陈衍行，他是硬贴上来的，如果不是姑姑拜托自己照看这个表哥，她才不会让对方来。 在陈晴眼里，这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白青摇头。 她不知道对方短短时间里能脑补这么多，她的任务的赚一个亿，目标只有一个亿而已。 别人怎么看？任务世界里的那些别人有什么用？产生的情绪可以做小白和反派系统的能源……仅此而已。 两个人几句话的功夫，陈衍行已经拼了一部分拼图。白青见状，直接拉出自己的零食箱子，分给陈晴一起吃。 陈晴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在减肥，并没有吃。 白青也不在意，盘腿坐在铺了地热的木地板上，靠着大抱枕，一边看陈衍行拼图，一边吃零食。 “最近有要拍的戏吗？”她问陈晴。她还是挺关心这件事的。 第137章 幼崽难养 陈晴拍戏时的嬉笑怒骂，让白青记忆深刻，她做不出那么多的表情来。 联邦人的情绪波动向来很少，理性得一塌糊涂，白青在平均线上，实在无法明白对方是怎么去扮演另一个人的。 如果陈晴最近要拍戏，她想去旁观。 “没有，最近有些事要忙。”陈晴的脸皮红了红，“我要和卓长泽结婚了。” 白青点头，这是卓长泽一直图谋的事情，现在陈晴说出结果，她并不惊讶。 “曈曈，下个月初八，你一定要来。”陈晴拿出了请柬。 “好。”白青觉得卓长泽的手段挺脏的，这么快就骗到了陈晴。 陈衍行拼了半饷拼图，却发觉幼崽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自己身上，心情有些不好。 陈晴那些事有什么好在意的？不就是拍戏和结婚吗？ 他已经找人去查了，欺负幼崽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掉。 “为什么不动手？”他突然开口。 白青转头看他，就见这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若有所指道：“为什么不动手？” “没必要。” 白青有一瞬间动了杀意，可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苏卿卿杀不了她，而且……这个人活着用来做情感分析，太合适了。她舍不得杀。 至于给她下药的陈衍行。 白青凑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脖子。 这人还活着，是因为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陈衍行瞬间觉得自己被什么凶猛幼兽盯上，他伸手抱住幼崽，抚摸着她的背脊。教程里说，这样安抚幼崽效果比较好。 “不用怕。” 白青：“？” 陈晴：我的表哥，果然是个禽兽，当着别人的面就要动手动脚。 陈衍行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松开手，就见幼崽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看。 游戏界面告诉他当前好感度-30。 “……” 陈衍行果断下线，去查资料。 【提问：养的幼崽不喜欢我怎么办？就是那种凶凶的萌萌的，看起来很好捏的幼崽。】 亿兆计的联邦公民，总有一些在无聊，网民很快给出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没图说什么？哪种幼崽，说得我也想养了。】 【不听话打一顿，一顿不行两顿。】 【是宠物吗？可以送去教导。】 很快，题主修改了问题，加了个备注。 是人。 【叛逆期啦，不用担心。】 【萌？岳父大人，请受我一拜！】 看着答案已经变得奇奇怪怪，陈良行重新进入游戏，披着陈衍行的马甲，用力抱住面前的幼崽揉了揉。 白青：“……” 想打人。 这个人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猫！ 白青在小白的警告下，一脚踹开对方，拉着陈晴进了自己房间，直接锁上门。 “曈曈，我表哥他……”陈晴不自在地指了指脑袋，“这里和我们不太一样，他只是太喜欢你了。” 白青嘴角抽了抽，不想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计较。 听陈晴说看热度《武红妆》的票房不会特别差，白青满意点头。她却不知道，陈晴心中的担忧。《武红妆》并非迎合之作，从立意上看，已经规避了很多男性观众的喜爱。这部大女主的电影，可以说是赵导的任性之作。 结果如何，还是要看尘埃落定。 白青对《武红妆》的期待很简单直白，能分给晴空娱乐五千万就可以。 至于其他的，她实在不感兴趣。 第138章 任务进度99％ 《武红妆》上映的第一天，白青守在电脑前看数据。 小白能源不够已经进入休眠，白青自己拿了纸笔分析股市的数据，没过多久就不耐烦地停了笔，翻看起《武红妆》的话题来。 这部大女主剧，并不能迎合太多人的口味，初期数据不如新年档的其他影片，稍显劣势。 “宿主，主线任务过半，支线任务还没有进度。”反派系统开始提醒。 它在白青这里，活得没有半点牌面，作为一个集邪恶为一身的反派系统，居然要被宿主压制。 总部让它取消惩罚机制，宿主偶尔爆发的精神波动让它瑟瑟发抖，对方还有个关系更好的人工智能，它能怎么办？ 反派系统坚持把自己怂怂的系统设定维持到底，就连提醒宿主做任务，都小心翼翼。 白青看了眼关于电影的长评，看着激扬文字，饱满的情绪，她眨眨眼，虽然知道对方写的什么，可还是不太感同身受。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 “主线完成不就行了？”白青觉得反派系统过于苛刻，“不能每次都要求我完成支线任务啊。” 她早就想好，主线任务“小白花当自强——赚够一个亿”任务她接受，没问题。 支线任务阻止冷岳继承公司，实在没道理，冷家的后代除了冷若曈就是冷岳，原剧情中冷若曈这时候已经死了。 她任务时间也要到了，到时候脱离任务世界，遗产不还是冷岳的？ 费那个功夫干什么？结果不都一样。 反派系统知道她的想法后，差点表演原地爆炸。 “宿主过程很重要，过程中能收集到负面情绪！” 白青并不理它。 七天后，她拿到了最新数据。白青将小白买的股票全部抛售，让反派系统计算任务完成进度。 “宿主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九。”如果不是任务并非需要资金全部到账，恐怕等《武红妆》资金回笼，已经是一年半载之后了。 还差一百万。 白青提现了直播平台的收益，又确定了和长泽娱乐的合作。 做完这些后，她问：“小美怎么脱离任务世界？” 一个亿，绝大部分是晴空娱乐在她手里后的收益，前期冷呈坤铺垫的好，晴空娱乐几个月势头见涨。 这次任务，可以说是借了w集团的东风。 “任务完成后，宿主可选择自行脱离世界，或者到达任务时限后离开。” “到达任务时限后，怎么离开？突然消失？”白青问。 反派系统沉默了片刻，回答道：“瞬间脑死亡。” “暴毙？” “是的。” 这个方式它有点草率啊。 白青自顾自看着卓长泽发来的报表，计算着任务时限前，能不能完成任务。 另一边的苏卿卿崩溃了，她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心中满是愁怨。 苏卿卿的母亲已经出院，正在乡下修养，对她能有这样好的归宿不止一次表示高兴。 苏卿卿却觉得冷岳对自己没有感情，就连看儿子时，表情也从未柔和半分。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和儿子。 冷岳站在门口，看着婴儿车里和刚出生时那副皱巴巴的模样完全不同的小孩，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一下。 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捏的样子，不过捏一下会受伤的吧？ 想到软乎乎的一团，连坐都坐不起来的婴儿，他就觉得很奇妙，对待婴儿的态度越发认真，一丝不苟地盯着，生怕一不留神婴儿暴毙了。 第139章 任务完成 时间很快就到了陈晴和卓长泽结婚的日子。 作为伴娘，她早早地就去了他们结婚所在的酒店，换上伴娘服后，她刚出门，就看到了倚在门边的陈衍行。 “曈曈？”对方朝着她伸出手，“恭喜。”协助幼崽赚够一个亿的任务即将完成，简直是游戏生涯中养的最好的幼崽了。 白青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直接越过他，朝着会场走去。 “卓长泽做的事情找不到证据，只能追查相关人员。”陈衍行突然道。 白青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目光诧异地看向对方。 他说的是去年的事情？苏卿卿卖身救母的那件事? “你是个人吗？”今天是卓长泽和陈晴的婚礼，陈衍行这个做表哥的，在查卓长泽的黑历史，白青觉得对方比狠人还要狠一点。 “冷家不追究，我暂时拿卓长泽没办法，不过苏卿卿和刘平的哪些事，已经查清楚，我报案了。” 白青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觉得在别人结婚的时候，讨论那些事情有些奇怪。 她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是陈晴。 “告辞。”白青对着陈衍行抱拳，然后朝着声源处跑去。 会场中已经乱作一团，那个原剧情中杀死了原主的刘平，正持刀劫持着冷老爷子。 白青顿时满脑袋官司，原剧情中冷老爷子和冷奶奶间接因为苏卿卿而死，这一次…… 白青异常无语，在很久之前小白就查到对她破脏水的人是刘平。刘平已经可以为苏卿卿做到这种地步了？ 剧情已经崩坏到了刘平要在婚礼上杀人的地步？ 电光火石间，她想通了事情的关节，拎着裙摆快步冲了过去。 “回去！”被挟持的冷老爷子气沉丹田，看到她的那瞬间面色极为不好。 白青脱掉伴娘的七厘米高的高跟鞋，光着脚停下脚步，计算着自己和那些人的距离。冷老爷子的话，她权当没有听到。 “任务已完成。”反派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任务结束了。 白青不动声色道：“挟持他有什么用？交换人质怎么样？”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面色各异。 “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的我活不下去。”刘平神色癫狂，锋利的刀子划破了冷老爷子的脖颈。 “是我逼的，刘平你想一想，如果不是我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相隔六米距离，白青被层叠裙摆遮盖的手紧紧握着，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刘平神色癫狂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上次的苏卿卿。 “你，过来。”刘平记得对方，对方将他的努力，一次次压在了脚底，如果要杀一个人，他才不要选这个老头。 要选，就选冷若曈! 想到苏卿卿对自己的哭诉，刘平握住刀的手，更加用力。 白青在冷老爷子不赞同的目光下缓步走了过去，冷家的保镖已经围绕过来。在冷老爷子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拖延够时间，等绑匪疲惫，便可以获救。 刘平是个危险人物，原剧情中就是他杀死了原主。 一米……白青迈出了最后两步，被抓住了脖子，冷老爷子直接被一脚踹开，白青看了眼倒地后被人扶起来的老人，任由刘平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触感让人惊悚。 刘平是要杀了她。 白青一个肘击直接砸在对方腰腹，身形一矮，直接将人踹开，她摸了摸正在流血的脖子，看着保镖们将人控制住。 就在这时，大厅里灯光猛地一黑。 白青顿觉不好，刚要动作，只觉有利物贯穿心脏，苏卿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怎么样，我刺的是不是很准？” 【正在脱离任务世界……】 第140章 第三个世界 冷岳赶到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作天作地的便宜妹妹死了？被他的妻子杀死的，死得毫无声息。 冷老爷子面色阴沉地站在大厅中，目光锐利地看着本来一直隐藏在人群中，之后暴起杀人被控制住的苏卿卿。 “查。”他只说了一个字。 警察很快赶来，将在场相关的人控制住，冷老爷子早年戎马，功成后急流勇退，当年的战友情还在，他决心要将这件事查个底朝天。 “苏卿卿，我以为你是个安稳的人，没想到我冷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冷岳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最开始苏卿卿给他的印象有多美好，此刻就有多反感。 站在人群中的陈衍行面露惊愕，幼崽死了？ 是他的保护没有到位吗？ 看着血泊中的人，他有些愣忡，不久前对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那句告辞，已经成了她最后说给自己的话。 …… 陈良行从游戏仓中坐起，游戏画面的截图定格在了人物角色陈衍行震惊的表情上。 他已经不想看到后续了，他又把幼崽给养死了！ 再一次给游戏公司发了投诉信后，陈良行接过机器人给自己的送上来的温度适宜的白开水，一口喝完，再一次进入了游戏。 这一次，他一定要选生命力强的幼崽。想到连续两次自己的无可奈何，以及上次幼崽对自己极为不亲近的经历。 他决定选出兼顾生命力强、对自己亲近的幼崽， 而且作为养育幼崽的角色，一定要够强。 在游戏商城里挑挑拣拣了数个小时，陈良行选定了一个生命力超强的幼崽。 毫不犹豫地购买了角色，正要进入游戏，突然接到了游戏停机更新的通知。 三天后，游戏公司通知更新完成，陈良行第一时间进入了游戏。 欢迎来到《养个幼崽吧2.0》，独自一人无亲无故，想要寻找羁绊？养虚拟幼崽，是您的最佳选择。 您已购买角色丧尸王与丧尸王的小跟班。 游戏世界名称为《末世》，任务为保证小丧尸存活。 可选任务一：消灭人类，世界属于丧尸。 可选任务二：研制药物，结束末世。 可选任务三：构筑人类与丧尸共存的美好世界。 陈良行对救世没兴趣，没有选有附加奖励的可选任务，直接进入了游戏。 眼前景物刚换成昏暗的建筑群，游戏提醒便响起。 【当前所在世界为《末世》，您已被丧尸咬伤，进阶为丧尸王可触发幼崽剧情。】 感受着全身的疼痛，陈良行调出面板查看资料。 种族：人类（已被丧尸咬伤，百分之百概率成为初阶丧尸） 陈良行：…… 这游戏越改越智障了？ 他果断退出游戏，联系游戏公司反馈bug。 游戏公司：亲亲，这是游戏特色奥，作为氪金玩家，您可以砸钱的呢。 陈良行直接砸出了个丧尸王出来，结果游戏提醒告诉他，因为他氪金升级，这个世界存在两个丧尸王，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丧尸王才能拥有幼崽。 陈良行退出游戏，直接来了个差评一条龙，之后回到游戏里准备讨伐另一个丧尸王。 作为氪金玩家，他实在不喜欢打打杀杀，看在幼崽的份上，还是动手吧。 第141章 末世任务 恭喜宿主完成《双面霸总》主线任务【小白花当自强】。 获得奖励如下： 我穷得只剩钱buff*1 陈晴的演技光环*1（时效30分钟） 白青看了眼任务面板，不动声色地关掉，朝反派系统伸出了手。 “能源。”她面无表情道。 反派系统连忙吐出来一堆光球，里面的黑色光球是苏卿卿和刘平的，还有一个灰色的光球是卓长泽的。 白青将这些留给反派系统，剩下的情绪球她一一查看后，全都塞给了小白。 “没有陈衍行。”她说。 光球有属于冷岳的不解，冷老爷子的愤怒，冷呈坤的哀伤，顾柔云的无措，苏卿卿的恨意，刘平的恶意…… 白青间接或直接接触过的人，都有关于她产生的情绪。 哪怕是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提供了不少情绪球，除了陈衍行，他没有情绪球产生。 和之前世界中的韩毅一样，对方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说喜欢我，却没有感情。”白青看着缩在角落里吞噬恶意情绪的反派系统，觉得这个任务越来越有趣了。 有了能源，小白不再休眠，它绕着反派系统转了一圈，而后迈着猫步回到白青身边。 “宿主陈衍行有问题。”小白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监控对方，结束休眠后从反派系统那里拿到回溯权限，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陈衍行在暗中针对苏卿卿和刘平。”它说。 这间接导致了刘平大庭广众下挟持冷老爷子，更是激发了苏卿卿潜在的恶意。就连突如其来的停电，也是苏卿卿找人做的。 他们产生的那些情绪，是反派系统最佳的养料。 白青抱起黑猫，抚摸着它的毛发，朝着反派系统走去。 “下一个任务。”她说，“随机选一个。” “已为您选择任务世界《空间为王》，主线任务：消灭丧尸王。 支线任务二选一。 一消灭人类，世界属于丧尸。 二研制药物，消灭丧尸结束末世。” 白青没有选择支线任务，她看着虚空渐渐变成一条满是残垣断壁的街道，又低头看了看这具躯壳。 这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不过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有些瘦弱。 她刚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五感，就被一个游荡中的一阶丧尸扑倒，胳膊被咬出了伤口。丧尸攻击她后，不知道为什么很快离开了。 疼痛传至四肢百骸，白青躺在肮脏地面上，看着晦暗天空，任由改造身体的能量席卷全身。 反派系统与黑猫在旁边静静守候。 街道上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穿过黑猫虚幻的身体，踩着小女孩稚嫩的躯壳，缓缓路过。 这是一场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改造。 她感觉到了毒素在身体中蔓延，凌迟般的疼痛，所过之处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改变。来自精神层面的暴戾情绪，让她有了杀戮欲望。 杀死一切活物，进化，成为更加完善的自己！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叮！宿主已转化为初阶丧尸，现在为您传输剧情。” · 亚斯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研究方向是人类永生。一次实验意外，他变成了初代丧尸，感染了整个世界。 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感染率，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恐慌。 《空间为王》的主角被丧尸咬伤后，意外开发了空间异能，成为了安全区‘‘围城’’的一名战士。因为所在的龙吟小队在众多小队里贡献值最高，成为了‘围城’中的领袖人物。 第142章 空间为王 在一次收集物资的过程中，龙吟小队捡回了一个孱弱男人。 这个男人与主角相恋，并研发出抗丧尸病毒疫苗，与主角团一起在末世建立出不会被丧尸攻破的人类净土。 而这个孱弱男人便是亚斯，作为初代丧尸，他在成为高阶丧尸后找回了人性，帮助龙吟小队战胜了丧尸病毒。 白青的任务是：消灭丧尸王亚斯。 “任务时限三十天，请宿主再接再厉。” 回应反派系统的是一声嘶吼，躺在地上的人类小女孩睁开了被放大瞳仁占据的眼眶，动作僵硬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四周吼叫。 她的举动，激发了几个在白日街道上无所事事的丧尸一起嚎叫。 “完了。”反派系统没想到会发生宿主被丧尸同化的事情，它无措地看着小丧尸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整个系统都慌了。 “怎么办？” 黑猫斜瞟了眼慌乱到在地上弹跳的反派系统，甩了甩尾巴，跟上白青。 成为丧尸的第一天，白青眼中的世界变成黑白，空洞的白色和黑色是她看到的一切。 内心中只有一个渴望，进化！进化！ 到了晚上，丧尸的动作灵活了许多，小丧尸跟随着渐渐壮大的丧尸群漫无目的地前行。 成为丧尸的第二天，小丧尸被人一枪贯穿了胸膛，过于迟缓的疼痛，让她有些茫然。她看着开枪的人类，身体的本能告诉她扑过去！杀了他！ 杀死所有人类！ 身体本能疯狂叫嚣着，可小丧尸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任由蜂拥而至的丧尸将那些人包围，将她撞倒。 她从攻击她的人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颜色。 她用黑色的眼睛，看着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那些人类有不一样的颜色，黑白之外的颜色。 用枪击中她的那个人类，是红色的。 他身后的人是绿色的，还有黄色，蓝色，紫色……像彩虹一样，点亮了小丧尸沉寂的理性。 小丧尸克制着杀戮的冲动，趴在地上看着拥有颜色的人，见他将手插入黑色丧尸的脑袋里，拿出来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小丧尸默默地流了口水，亮晶晶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人类小队收集物资后很快离开，小丧尸眼中再一次只剩下黑白颜色，空洞的白色是四周环境，黑色的是丧尸。 看着周围顶着脑袋的丧尸们，小丧尸动了动手指，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打开那些脑袋，就有亮晶晶了吗？小丧尸用尽全力思考，她伸出手，却发现够不到那些脑袋。 它们好高，小丧尸不过三岁多，哪怕伸手也才到那些丧尸的大腿。 小丧尸想方设法，想要亮晶晶。 成为丧尸的第三天，小丧尸看到有人类用工具，她站在角落里偷偷看了很久，直到那个人类被咬，也成为丧尸，才迈着迟缓的脚步捡起了一根钢筋。 两指直径的钢筋，长度将近两米。小丧尸用双手勉强才能抓紧，她学着那个人类的样子，爬上一辆车的车顶，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二阶丧尸砸了过去。 被攻击的丧尸茫然地看向小丧尸，直接冲过去将她甩到地上，踩在脚下离开了。 小丧尸不过是初阶，在它眼里，像个蝼蚁。 “宿主你醒醒！被人踩在脚底下，你就不生气吗？杀了它，杀了它啊！” 反派系统差点哭了，连它都畏惧的宿主，就这样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了，真是太可怜了。 这简直是它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收集晶核 “吼……” 小丧尸捡起钢筋，拖着身后，脚步缓慢地朝着二阶丧尸离开的方向走去。 “别哭了。”小白快被反派系统吵死了，“这次任务完成不了，可以刷二周目，三周目，四周目，宿主总会清醒的。” “你这么坏，宿主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 反派系统一直以为，自己这种以负面情绪为能量的存在已经够坏了。结果还有更坏的。 宿主怎么没有看出小白的本性？ 名字叫做小白的黑猫抬起爪子，直接将黑色小球状态的反派系统拍飞，迈着猫步追上小丧尸。 几天时间，小丧尸的行动已经快了很多，已经追上了那个丧尸。 钢筋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丧尸跟随。 小丧尸握紧钢筋，看着不远处二阶丧尸的脑袋，用尽全力将钢筋拉起来，挥了过去。 咔嚓，在半空中划过圆弧的钢筋，直接将二阶丧尸脑袋打掉，在地上滚了一圈，飞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小丧尸拉着钢筋追上去，看着脚边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亮晶晶呢？ 她用力踩了几下脑袋泄愤，忽地脚下一空，脑袋直接被她踩爆，花生米大小的晶核静静躺在脑浆里。 这在小丧尸眼中，便是纯黑色的圆球破开，露出了亮晶晶的蓝色石头。 她松开手里的钢筋，捡起晶核打量了一会儿，思考要怎么吃，良久之后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有子弹留下的伤口，她将晶核塞了进去。 她要亮晶晶。 再一次抓起钢筋，小丧尸回头看向那些，因为噪音而跟在自己身后的丧尸群。 小丧尸高高抬起胳膊，扬起了比她高出很多的钢筋，初阶一阶丧尸们不明缘由地畏惧后退。 黑猫站在高高的楼顶，看着白日里步伐缓慢的丧尸被明显脚步轻快的小丧尸追赶，舔了舔爪子，将自己团成一团闭上了眼。 白青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初阶丧尸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刚被转化的丧尸被称作初阶丧尸，并没有晶核。只有一阶丧尸，才会掉落晶核。那群丧尸中一阶丧尸并不多，所以直到晚上，小丧尸才收集到了六个晶核。 加上最开始的那颗，一共是七颗。 小丧尸小心翼翼将晶核塞进胸前伤口中。 有了晶核后，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小丧尸握紧因为拖地太久，而头部磨损严重的钢筋，再一次朝着丧尸冲去。 这具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要变强。 到了晚上，丧尸们的行动变得灵活起来。可它们快，小丧尸更快，这让只有野性本能的丧尸们，开始疯狂乱窜起来。 渐渐地，倒下的丧尸越来越多。被充当武器的钢筋，都被磨砺得有些反光。 丧尸们震惊了，这个小丧尸攻击同类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把它们团灭，真是太恐怖了！是丧尸就应该去攻击人类，去杀人！ 丧尸们嘶吼着，试图教导小丧尸。 回应它们的是罩头一闷棍，攻击次数越多，小丧尸的动作就越熟练。更可恶的是，它们每一次攻击人类，小丧尸都会躲起来学习。 直到丧尸们遇到一个用棍的光头人类，它们迎来了真正的末日。 不怕小丧尸手里有钢筋，就怕小丧尸学了人类的棍法。 第144章 龙吟小队 s城是南方地区前往‘围城’的必经之地，很多人类都会经过这里，索性这里并没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高阶丧尸，对人类小队来说还算安全。 赵芥子关掉广播，对车内的人道：“前面就是s城了，根据消息称那里暂时没有高阶丧尸，我们需要在s城补充汽油和食物。” 郑云和刘东阳点头，他们拿出武器，开始装填子弹。 赵芥子看向后座一直没有动作的黄银杏，说道：“银杏到‘围城’后，和我们一起，还是单飞？” 黄银杏是龙吟小队在两个月前遇到的，是小队里唯一的空间异能者。虽然她的异能只有一立方的容量，依旧让他们这两个月的奔波安全了很多。 这辆车是三天前到手的，很多时候龙吟小队都是在徒步行走和寻找车辆代步间穿插行进的。汽车引擎声，可能会引来丧尸。 在徒步和转移的时候，空间异能就显得极为重要。 空间异能在异能者中是很罕见的，尽管只有一立方米，也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 更何况黄银杏本人战斗力并不弱，到了‘围城’后她一定会被推崇的。 赵芥子不想龙吟小队与黄银杏产生龌龊，便提前询问她的意见。 “我准备和你们一起。”黄银杏有着小麦肤色，穿着利索的防风衣登山裤，凤眼挺鼻眉毛浓黑，整个人有一种脱离性别之外的美感。 声音并不柔美，有几分飒爽意味。 赵芥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作为龙吟小队的队长，如非必要他极少发言，他觉得话太多会对队员造成错误认知，或暗示。 有了黄银杏的话，郑云和刘东阳松了一口气。郑云是一阶植物系异能，因为水资源的匮乏，她一直用武器保护自己。 刘东阳是一阶风系异能，可相对于异能，他同样更习惯用武器。 而队长赵芥子是雷系异能，已经是二阶。 他们小队能活到现在，除了因为两个月前救下了黄银杏外，全仰仗队长赵芥子。 “走吧。”他说。 到了位于s城边缘的加油站，赵芥子第一个下车，巡视了方圆十米内没有异常后，朝着队员们招了招手。 郑云负责给油桶装油，刘东阳在三米开外的地方警戒。而赵芥子和黄银杏，负责一前一后进入加油站的便利店，寻找物资。 s城已经有太多人路过，就连汽油都没多少了，勉强灌了半桶汽油，郑云对刘东阳摇了摇头。 刘东阳面色灰败地提起油桶和郑云一起回到车上。 “外围没有什么物资了。”郑云有些沮丧，“最佳路线应该是绕着s城的外环走，可我们的汽油不够，冒险徒步的话……” 郑云没有说下去。 在物资足够的情况下，没有人不愿意一踩油门直接穿过丧尸所在地区。 丧尸，意味着危险。 两分钟后队长和黄银杏回来了，几人相视摇头。 “便利店里连玻璃水都没了。”赵芥子拿出一盒口香糖，“只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 口香糖已经过期，是在货架缝隙里找到的，出厂日期是末世三年前，此时才进入末世不到一年。 赵芥子苦笑着将口香糖分给队友，他们四个人，还剩下一片。 看着最后一片，他苦中作乐道：“说不定能在s城遇到新队友。” 龙吟小队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段时间已经沦陷了不少基地，这也是龙吟小队冒险前往‘围城’基地的原因，他们原先在的基地已经沦陷。 全副武装的基地都已经沦陷，就更别说像他们这种走在危险道路上的小队了。 这种时候，很难遇到新同伴。 第145章 将遇 过期很久的口香糖过分干燥，可微甜的口感，还是让许久没有吃到甜食的他们，有些满足。 他们小队的战斗力并不算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勉强。 “队长，真是要进s城吗？”郑云开口道。 “我们已经没有物资，哪怕到了‘围城’也进不去。”赵芥子看了看天色，现在是正午，是丧尸们行动迟缓的时候。 “最多还有五个小时，我们能收集到一立方的物资，就有希望进入‘围城’。” 汽车行走在道路上，几个人嚼着已经没味道的口香糖，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物资早就在两天前耗尽，如果再找不到食物，他们恐怕撑不到‘围城’。 s城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荒凉，并没有广播中通报的少量丧尸，街道上除了断肢和乱七八糟排列的汽车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入目所及，根本没有能动的东西。 这种情况，他们只见过一次，那就是路过三阶丧尸所在区域时，他们在那里差点死了，可即便是那个三阶丧尸所在的地区，也有少量丧尸活动。 “难道……”郑云咽了咽口水，“这里有高阶丧尸？” 赵芥子面色沉重，“先探索，我们需要食物。” s城有些异常，他们没有分成两个小队，而是一起行动。出于安全考虑，他们选定了一个小区，根据经验，大型商场的高阶丧尸会相对较多。 人们为了收集物资，更倾向于商超仓库之类，在那里被丧尸围攻的可能性很大。 渐渐地那些地方的高阶丧尸滋生的温床，如非必要，龙吟小队一般不会去那种地方。 半个小时后，赵芥子一行人离开了小区，他们收集到的物资不多，只够小队消耗三天的时间。 “队长。”黄银杏突然开口，“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说不定这里的丧尸是被‘围城’的人消灭了。” ‘围城’距离s城不远，以两地的距离，在末世前驱车也就两个多小时时间，‘围城’的人清理掉s城的丧尸，还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龙吟小队在安全上有了些许保证。 收集到足够物资的可能性，就变得很小了，被大型基地消灭所有丧尸，搜索过的地区，几乎不会有什么物资。 “队长我同意银杏的提议。”郑云表示赞同。 刘东阳也附和：“我也同意。” 赵芥子看向街道尽头，街道上除了被风吹起的已经褪色的塑料袋，完全没有动弹的东西。 “好。”他当机立断。 有了足够的物资，才能更好地在‘围城’立足。赵芥子深知在末世食物就是话语权，拳头就是权利。 “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们离开这里。” 水泥森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危险，赵芥子谨慎地选择不在这里过夜。 s城是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最荒芜的城，再小的城市和村庄都有丧尸游荡，这里却安静得令人害怕。 小丧尸站在楼顶上，看到四个人从一个盒子里出来。 紫色，绿色，蓝色，白色。 他们有不同的颜色，那个白色与虚无灰白不同，是很纯粹的白。小丧尸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也是蓝色的，不过和下面那个人类的蓝色不太一样。 整座城的丧尸都被她堵在一起，收集晶核了。一阶丧尸里只有不到一半的脑袋里有晶核，她已经收集了很多。 随着收集到的晶核越来越多，被塞进伤口里的那些时刻在改变着小丧尸的体质。 本能驱使，她已经能够在身体周围凝结出水珠，而这是她变成丧尸的第七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找回了一些意识。 “小白。”小丧尸张开嘴，艰难地用干涩沙哑的声带叫出两个字。 第146章 小恐龙 很快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宿主将背包里的晶核用水洗干净，吃掉它们。” 小丧尸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小书包，行动有些缓慢地拿下来，凝出水珠洗干净手和晶核，像吃糖豆一样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晶核并不好吃，可是察觉到吃掉后能够变强，小丧尸勉为其难地认真吃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小丧尸塞完了一书包晶核，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原本灰败的肤色已经变回了嫩白，战斗中破损的伤口也恢复如初，就连最开始被二阶丧尸咬出的伤，也没了。 啪。 之前飞进她身体的子弹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不动了。 “小白。” 小丧尸迟钝地眨了眨已经恢复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具身体变得不一样了，更加灵活，也更有力量。 “宿主听我指挥，跳下去，前面有个服装店，去换衣服。” 小丧尸听从指挥，从六层楼上跳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身灰尘。之后按照小白的指引，脚步缓慢地走进了一家童装店。 一拳头砸开紧闭的玻璃门，小丧尸在里面走了一圈，毫无兴趣地打算离开。 “前面那件，你先用异能凝水把自己洗干净。” 叫做小白的黑猫蹲坐在塑料模特的头顶，居高临下地指挥，让小丧尸清洗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与污渍灰尘后，又事无巨细地教导她换上衣服。 那是一件毛茸茸的深绿色恐龙服，有浅绿的背刺和长长的尾巴，还有配套的小背包。 小丧尸听从指挥给自己带上装饰着布料头刺的帽子，有些茫然。 她吃掉那些晶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对小白说的话，越来越有理解能力。肚子里热热的，手和脚也热热的，好奇怪的感觉，小丧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脑袋。 她的视力正在缓慢恢复，能够看清自己的轮廓，衣服的颜色还是看不出，她的视力更好了，能看出更多细节，眼中的世界依旧是黑白的。 “听我指挥，现在去商场拿物资。出门，往前走，左脚，右脚，让你停再停。” 在s城已经整整七天，白青牌小丧尸凭借着自身的凶残解决了几乎所有丧尸，小白发现留在这里很难再遇到能让小丧尸提升力量的东西，也很难遇到丧尸王。 s城都是些低阶的丧尸，这种地方产生丧尸王的可能性很小。 小丧尸迈着迟缓的小步子，一步三晃地听从指挥，冲进了不远处的小商场，在脑中声音的指挥下，很快将小背包装满。 “嘤嘤嘤，小白你这样以后会被宿主打的。” 将宿主指挥得团团转这种事情，反派系统想都不敢想。小丧尸明明最开始是被二阶丧尸踩在脚下的，短短几天竟然已经凶残到能够荡平整个城的丧尸。 反派系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这个宿主实力晋升未免也太快了。 “小白。”小丧尸没听懂反派系统说的是什么意思，用破损的声带沙哑地叫出声，试图听到更清晰的指令。 “转身，往前走左脚右脚……往左拐，继续……” 反派系统看着小白压榨宿主，默默期待宿主清醒后爆锤对方。 “跳上车顶，趴下，好了别动。”黑猫满意地点了点头，小丧尸所在的车顶，正是龙吟小队的那辆车。 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流通，它只要指挥宿主打怪提升实力，然后将对方丢到丧尸王面前就可以了。 万一打不过可以刷二周目，慢慢积累经验。 第147章 变身饮水机 赵芥子等人顺利地在大楼里收集到了物资，他们全程小心谨慎提防可能出现的高阶丧尸。 他们找到处于地下的仓库，用雷系异能控制闸门打开那个侥幸未曾有人涉足的仓库，将空间里装满食物。 迅速做完这些后，赵芥子小小松了口气，迅速回到地面，离开商场。 他们没有遇到丧尸，这很奇怪。 “尽快离开。”作为队长赵芥子下令，“这里可能有问题。” 说不定有正在沉睡的四阶甚至五阶丧尸存在！ 他快步冲到车边，从郑云手里接过物资塞进后备箱，这一次除了装满黄银杏的空间，也装满了大包，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队长……”黄银杏的声音有些颤抖，“上面是……” 赵芥子关上后备箱，顺着黄银杏的目光看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是谁？”他问。 车顶上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不过是个幼儿。脸上干干净净的，乖巧地趴在车顶，看起来有点萌。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即便是有，在末世的现在，也早就已经死了。 “小白。” 小丧尸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想问小白之后要干什么。 “哭，用力哭。”根据收集到的资料，越是会哭的孩子，就越有糖吃。小白毫无心理负担地指挥小丧尸大声嚎哭。 哭？小丧尸绞尽脑汁才意识到什么是哭，她眨眨眼用水系异能在眼眶周围凝出水珠。 结果太用力，水珠如同暴雨般，汇成小溪流冲开了车顶的灰尘。 赵芥子：…… 郑云：水！是水！ 龙吟小队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他们默契地瞬间分成两队冲回商场，一队人在宠物用品店里找了个最结实的笼子，一队人收罗了末世里没人要的奶瓶，至于奶粉早就被人收集一空，又找了些小孩子用的衣服，十分钟后龙吟小队在车前集合。 赵芥子以谨慎地态度先用绳子绑住小丧尸，然后将其装进了合金狗笼里，笼子被安放在了后备箱。 关好车门，龙吟小队开始查看小丧尸背着的包里的物品，和观察小丧尸。 包里是糖果和玩具，小丧尸怎么看都怎么像个活人。 “队长怎么办？好像还是个水系异能的。”作为植物系的郑云做梦都想要一个水系异能的队友。 虽然这个小孩子年纪有点小，出现得也很奇怪，可那是个水系异能啊！ 末世水资源已经被污染，除了食物，水是最紧缺的。 “观察一段时间吧。” 赵芥子也觉得水系异能可遇不可求，他想到早已告急的饮用水，咬咬牙，“是不是哭出来就有水了？哭！” 众队友：…… 队长这怕不是太饥.渴了。 “宿主哭。” 小丧尸歪歪脑袋，看着面前白色，黄色，紫色，绿色，蓝色的人类，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去攻击他们。 哭？小丧尸不会哭，只会凝水团。 啪，一个拳头大的水团出现，很快落地。 黄银杏见了，连忙从空间里拿出几个碗，“小宝贝，再哭一哭，好不好。” 小丧尸就这样沦为了饮水机，晚上众人躲在s城边缘的烂尾楼旁边的值班亭里，奢侈地吃饱喝足后，开始对小丧尸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骚扰。 “是叫小白吧？看不出是男的女的，队长我用藤蔓拉住，你们看看。” 几分钟后，郑云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 第148章 两个丧尸王 “心跳正常，温度正常，身上也没伤口。是个人。” “小白来哭一下，给你奶奶喝。” 刘东阳晃了晃奶瓶里的温水，试图欺骗小孩子的感情。 小丧尸抱着自己躲在笼子边缘不理他，哼！这些人类太可恶，自己不攻击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居然还一直骚扰自己。 龙吟小队众人丝毫没有鬼门关走了一圈的觉悟，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先用糖水喂养小孩子。 奶粉什么的暂时不用想，他们只找到了罐头，罐头和罐头。 就连糖，还是在小孩子的包里找到的。也不知道哪个大人将她丢在s城就不管了，将一个三四岁的水系异能小孩抛弃，真的是丧心病狂。 他们却不知道，这只幼崽的背后是扫描能力绝佳的人工智能，他们找不到的东西，对小白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恐龙小背包里的东西，都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龙吟小队对是什么人抛弃了幼崽，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激烈讨论，最终谁也没有打开小丧尸的牢笼，轮流守夜休息了。 小丧尸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赵芥子，最终在小白的提醒下，抱起被塞进笼子边缘的奶瓶喝了起来。 咦，有味道。 小丧尸卖力地吸允了起来。 这边龙吟小队还在因为突然出现的幼儿心生警惕，暗暗防备。 另一边的‘围城’，已经要疯了。 “什么？两个丧尸王？”‘围城’现任首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一个公的一个母的？”他猜测道。 一山不容二虎，自然也容不下两个丧尸王。 “不是……两个男的。”旁边的人说，“w基地求援，咱们要派人吗？” “派人干什么？”首领站在城楼上，看着‘围城’中整齐伫立的帐篷里的光亮，“上次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围城’经不起消耗了。” 旁边的人面露凄然，“人类命运是一个整体，首领这次是w集团，下一次就是我们了。” 首领没有说话，他看着远方灰暗的天际线，站成了一座雕塑。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了过来。 “w集团发来消息。他们说两个丧尸王打起来了。” 两日前w基地遭到了丧尸围攻，带头的是丧尸王，今天‘围城’得到消息，又一个丧尸王出现了。现在又有消息称：它们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首领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人。 “丧尸王是引起末世的母体，怎么会有两个？”整个末世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末世的出现来自于一场实验室事故。第一个丧尸便是那个实验室的人，丧尸病毒以超高感染率很快席卷整个世界。 丧尸王，是众多幸存者眼中的梦魇。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出现了两个丧尸王？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通过无线电，飞往各个幸存者基地。 丧尸病毒不止感染人类，动物，植物都有概率被感染，就连水源也会被污染。这也是丧尸病毒能够在这个世界肆虐的原因。 有科学家推测，普通人类最多在三年内便会灭绝，之后便是异能者的天下。而末世后的新生儿中，的确出现了普通孩子极易流产夭折，有异能的孩子更加健康的倾向。 ‘围城’首领看着城中渐渐熄灭的灯火，心中无限感慨。 “这是个全新的时代。”他说。 第149章 围城基地 龙吟小队第二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时灵时不灵的广播里，焦急的女声，循环播报着重要消息。 “两个？” 队员们都有些惊讶，这个消息实在说不上好坏，“它们打起来两败俱伤，我们人类或许会更好过一些。” 郑云已经计划好，以后有可能的话，就和水系异能者合作，培养农作物。 她看了眼后备箱里，抱着奶瓶吸允温水的小丧尸，用力扯出了一丝笑来。 一晚上的时间，小丧尸因为吸收晶核的缘故，变得更加灵动。 察觉的对方的苦笑，小丧尸冲对方挥了挥奶瓶。 没了，还要。 坐在后座上的刘东阳伸长手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肚子，“这样了还喝？” 小丧尸抱紧奶瓶，默默往角落挪了挪。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攻击对方需要多少自制力。丧尸的本能就是杀戮，攻击人类。 渐渐苏醒的意识告诉她，这样不对。如果不是有意志力在支撑，这个合金笼子对她而言，不过是纸皮壳子，一巴掌就能拍开。 “别闹她，让她睡一会儿。”郑云觉得刘东阳像找到玩具了一样，动不动就骚扰这个小孩。她拿了自己的外套，塞进笼子里盖在小丧尸身上。 “睡吧，晚上就可以到‘围城’了。” 小丧尸已经能听懂这些话，乖乖地闭上眼，假装睡觉。她是不用睡觉的，不过躺着吸收晶核还是不错的。 本来两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安全起见，龙吟小队东绕西绕，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围城’。 他们是外来者，为了安全起见，被安排到了‘围城’最外围的封闭房屋内进行隔离，两人一间，小丧尸这种小孩子的来历，被赵芥子老实交代了。 得知小丧尸是水系异能者，而且还是在s城被发现的，守城人员直接将她带到了‘围城’里面。 被剥削了三分之二物资才能进入‘围城’的龙吟小队众人：“……” 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小孩子。 小丧尸没有被带进实验室，实际上‘围城’里也没有实验室这种东西，直接被带到了首领面前。 “首领新来了个小孩，水系异能，来历有些奇怪。” 狗笼子被放在了首领面前，浓眉大眼的首领和笼子里的小崽子面面相觑。 半响后，首领用铅笔戳了戳小丧尸的脑袋。 “我看着，不像丧尸。” “首领这小孩来历太奇怪的，这年头怎么会有人抛弃水系异能的孩子？看她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后爹养出来的。怎么说丢就丢了？” 这个孩子s城来的，首领想到前些日子汇报来的关于s城的异状。 s城的丧尸越来越少，甚至有人发现了成群的丧尸，脑袋全都被开了瓢，一颗晶核都没剩下的异状。 s城已经没几个丧尸了，总不可能是父母情急之下抛下的孩子。 看这孩子干干净净的样子，更不像那些丧尸，他们见过的丧尸小孩都脏得看不出人样来。 首领有些惆怅，如果是个大人，直接隔离几天也就可以了。一个小孩子，直接丢进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隔离，说不定根本活不下去。 他的孩子就是刚进入末世后不久夭折的，看到这孩子就想到自家孩子。 “这孩子先放在这里吧，你问问有没有谁那里有奶粉，奶水什么的。”他伸手掰开小丧尸的嘴，牙都没长全，指望不了和他们一起吃饭。 “等那个什么小队过了隔离期，让他们带回去养。” 首领觉得谁捡到，谁养比较合适。 第150章 二阶水系异能 末世养孩子的成本有点高，哪怕心生恻隐，首领还是没有大包大揽。 小丧尸很努力地没有咬人，乖乖地抱着自己衣服上的恐龙尾巴，似懂非懂地看着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说话。 ‘围城’的效率不错，几个小时后她就吃上了温热的奶水。 不太好喝，不过小丧尸不挑食，喝了一奶瓶后，她伸出空奶瓶还要，直接被首领捂住了嘴。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 你再伸手，信不信我真咬了？小丧尸觉得这些人太不自觉了，这是在考验自己自制力吗？ 喝完奶，她就被带出去学着将水凝聚在水桶里，幸存者基地从来不养闲人，哪怕是一个孩子也要开始学着养活自己。 半个小时后，一个消息在基地里传得沸沸扬扬。 有个小孩子，竟然比一阶水系异能者凝聚的水还要多！ 人们奔走相告，欣喜若狂。进入末世以来，人类除了担心食物外，最担心的就是水源。‘围城’基地的水系异能者并不多，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潜力，自然让人激动。 本来正在组织训练的首领听到这话，连忙回去看热闹，最终发现这个小孩子凝水能力在二阶和三阶异能者之间后，整个‘围城’都沸腾了。 “这是希望！” 这么小就是二阶，以后前途无量。 进入末世后人们将异能者的力量划分为初阶，一阶到五阶。初阶是刚刚发现有异能，一阶是能够掌握。 而二阶异能基本上面对二阶丧尸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面对一阶丧尸几乎是砍瓜切菜，一些身体素质好的二阶异能者，面对一阶丧尸甚至可以一打十全身而退。 二阶水系异能每天可以凝聚一立方左右的水，对于水污染严重的末世来说，是很受欢迎的。 三四岁的二阶水系异能？ 让人振奋不已。 “首领，我来领养她吧！” “首领我家孩子刚夭折，我还有奶水。” 首领看着抱着恐龙尾巴的小孩，为了安全起见，小孩的脖子上被栓了一根链子，固定在不远处的铁柱上。 “这是别人家的孩子。”首领再一次感受到了时代车轮的碾压。 难道以后真的是异能者的世界？强者为尊，适者生存？他有些恍然地解开链条，带着小丧尸走了。 这么小的二阶，当然是要从娃娃抓起，锻炼战斗意识了，训练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小丧尸被绑在椅子上，看有颜色的异能者和没颜色普通人在训练场上相互训练。她用力咬着自己仅有的几颗牙，克制自己要暴起的念头。 “宿主他们出去收集物资的时候偷偷跟上，去有丧尸的地方打丧尸收集晶核，积蓄力量！为消灭丧尸王作出努力。” 小白计划出了条康庄大道。 这具身体素质极为优秀，小白有信心，只要打得丧尸够多，就有机会消灭丧尸王。运气好的情况下，说不定一周目就可以完成任务。 反派系统看着傻乎乎的小丧尸，对这次任务能不能完成，很忧愁。 “宿主这样怎么完成任务？”它很怀疑。 “白痴系统闭嘴。”黑猫一爪子拍飞小黑球，蹲在地上看那些幸存者训练。 小丧尸眼珠子转了转，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字节，哇呜哇呜。 幸存者们训练完已经到了深夜，小丧尸任由有人将自己抱起来，握着拳头克制自己咬人的念头，假装自己睡着了。 晶核在她体内，以惊人的速度被消化，属于人类的机能渐渐复苏。 第151章 小丧尸的狩猎时间 第二天。 这是白青成为小丧尸的第八天，属于人类的意识逐渐复苏。 “狩猎时间到。” 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小丧尸脑海中响起，穿着睡衣的她手脚并用地在‘围城’中穿行，黑色的肥猫快速跟在后面，不时提醒她躲避巡逻的人类。 阳光遍布整个大地时，小丧尸已经出了‘围城’。她倒挂在一辆suv的车底，在黑猫的指挥下，出城后在丧尸密集区松开了手。 “嗷！” 随着她的落地，追逐着那辆车的丧尸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地上的一团。 “固态水。” 黑猫蹲坐在不远处的路灯顶端，优雅地摇晃尾巴。 小丧尸眼珠子转了转，水珠在手掌中出现，最后飞快掉落，这是液态的。 随着水滴坠落，小丧尸突然动了，一尺多长的冰凌在她手中出现，啪叽一声在一个丧尸脑袋上断开。 这是个二阶丧尸。 被攻击后，二阶丧尸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小丧尸的脖子上。 小小的手掌触碰到它的脑袋和肩膀，小丧尸不甚灵动的双眼，突然亮了。 噗嗤！ 两道冰凌直接在二阶丧尸体内凝固，穿透它的身体，在脑后露出短短地一节冰块。 很快，冰块融化，一团水流将晶核送出，清洗干净后落入了小丧尸满是污渍的手中。 “洗手。”黑猫适时送上提醒。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液态水遍布小丧尸周身，将她彻彻底底清洗了一遍。 “小白宿主她……”反派系统瑟瑟发抖，“精神力多少？” 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短短时间内就能有这样的控制力，已经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 小白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小丧尸在丧尸群中故技重施。 解决了触手可及的丧尸后，小丧尸踩着水将全身上下清理干净，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一边吃颜色各异的晶核，一边往回走。 吃掉了风系异能晶核后，她的速度有所提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直接越过围墙，她四肢落地，进入‘围城’。 ‘围城’中的人正在为双王的出现筹备，混乱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和归来。 一个二阶水系异能的小孩虽然少见，但他们指望不了一个小孩子对抗丧尸王。 他们要想办法，对抗可能会面对的丧尸王。 与城中密集的帐篷对应的，是那些原有的高楼。小丧尸昨天被安排到了楼上，回到被安置的房间里，小丧尸坐在地上，努力吃起剩下的丧尸的晶核来。 这些晶核并不好吃，一直到晚上她才将收集到的这些吃完。 与人类吸收晶核时的艰难不同，小丧尸如同吃饭喝水般，很容易就能吸收晶核中的能量，并且没有副作用。 这具身体，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这种不死不活，战力顶级的状态存在的。 在首领想起小丧尸时，发现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小孩子不知道危险啊。”明明昨天发现了这样一个宝贝，可因为w基地传来两个丧尸王朝着‘围城’的方向而来的消息，‘围城’基地没有一个人能顾得上这个孩子。 将人丢到床上，首领将奶瓶直接放在床边。 “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他有些忧愁。 双王的战斗力，在已知丧尸中是最强的，以‘围城’的规模，不知道能在双王的威胁下生存多久。 “做个小孩子多好，什么都不懂，只需要依从本能生存就好。”首领看着床上似睡得香甜的孩子，有些羡慕这些年纪小，人事不知的娃娃们。 小丧尸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努力克制这具身体的本能。 第152章 疑惑 杀戮，进化。 是每一个丧尸的本能，它们会攻击遇到的任何活物。 小丧尸忍得很辛苦。 首领离开后，她缓缓在黑暗中睁开眼。今天她吃掉了很多一阶二阶丧尸的晶核，身体正在疯狂吸收这些力量，各种异能充斥在她的体内，不时有失控的能量溢出。 一阵飓风在房间里刮过，小丧尸之外的所有物品都被吹起，风停后混乱堆积在房间角落。电光在小丧尸指尖跳跃旋转，点亮了一室黑暗，水珠在周围凝聚，汇聚成小溪流。 小丧尸伸手摸向闪电和水流，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电流在她身体中横冲直撞，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蹲在窗边的黑猫：“……” “小白宿主是不是傻了？”反派系统问。 回答它的是黑猫抽过来的尾巴。 “闭嘴。”储备粮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废话。 小丧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她看了看乱糟糟的室内和手上闪电留下的斑驳痕迹，跳下了床，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新的一天，新的狩猎即将开始。 “宿主，丧尸王正在朝着‘围城’的方向行进。” 绕过人类时，小白带回了听到的消息。 “在丧尸王赶来前，必须提升战斗力。”它说。 小丧尸没有回应它，找了没人的地方攀上围墙再一次出了‘围城’。 吸收了晶核的她比昨天更加灵活，试探着使用新得到的力量后，小丧尸跟在人类收集物资的车队后面，再一次遇到了丧尸群。 · ‘围城’地处南北交界线，本就是人员密集区域，末日后丧尸数量很多，探险队每一次去收集物资，都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时间考验。 随着‘围城’附近的区域探索完毕，他们开始前往更远的地方。 这些天他们发现，那些会追着他们跑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围城’方圆五公里内，鲜少遇到的高阶丧尸。 “难道是因为丧尸们感应到了丧尸王的号召？”人类面色凝重。 “我们能挺住吗？” 他们有些怀疑人生。 两天后在龙吟小队被确认无异常后，首领才发现那个小孩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首领问赵芥子，“她真的是人类吗？” 赵芥子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和房间内各种异能攻击后留下的痕迹，他震惊了。 一个几乎没有他小腿高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力量？赵芥子有些怀疑人生。 “她在龙吟小队时并没有什么异常。”赵芥子说，刚说完他面色就变了。 “一个孩子，在s城能活下去，这很奇怪。” 一直以来，他们所有人都默认那个孩子是被遗弃的。 可仔细回想，完全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孩子是被遗弃的这件事。 “如果是我的孩子，”黄银杏说，“即便要遗弃，也一定会托付给基地。” 进入末世后，生育率急剧下降，但凡有前瞻意识的基地，都会重视培养小孩子。因为一旦人口出现断层，对本就负担累累的人类来说，是灭顶之灾。 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不会有人会将孩子暴露在危险之中。 幼童等于未来的希望，这是任何一个能担大局的基地首领都知道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龙吟小队刚到‘围城’后，小丧尸被单独带走的原因。 ‘围城’对小孩子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 这也是首领忽略了小丧尸的原因，让一个孩子有吃有喝，并保证安全存活，是现在‘围城’能做到的最好程度。 第153章 意识回归 “她……”黄银杏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并没有丧尸要攻击她的迹象。”她脑中如风暴席卷，试图证实自己的说法，却找不到证据。 “s城也没有丧尸攻击我们。” 郑云说。 “‘围城’首领，这件事交给龙吟小队吧。”赵芥子突然道。 “人是我们带回来的，就由龙吟小队负责查清楚。” 他会查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够在严防死守的‘围城’基地悄无声息的失踪。 · 他们口中的孩子，此刻正拖着一根钢筋，对上了三阶风系丧尸。 这只三阶丧尸那高达三米多体型壮硕，和半米多高的小丧尸比起来，形如巨兽。它蹲在山坡上，盯着山坡下的小丧尸，嘶吼出声。 与初阶一阶丧尸不同，二阶丧尸已经有了一些灵智，而三阶丧尸更是荤素不忌，不止是人类，丧尸也在它的攻击对象之中。 因为长时间的磨损，新捡到的钢筋已经有了磨损，两头尖锐，如同被放大了许多倍的金属毛线针。 小丧尸握紧钢筋，直接冲了过去。 这个三阶丧尸在她眼中只是猎物。 短短十天，她已经从一个任丧尸啃咬的人类幼童，变成了狩猎丧尸如砍瓜切菜的杀戮机器。 “小白宿主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反派系统觉得之前的任务中，宿主但凡展露出半点这样的凶残，都能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踩在脚下。 这样强的宿主，为什么在任务中又怂又软？ 反派系统非常困惑。 “由于重新评定等级，下一个任务难度会很大。”反派系统说，“这不是初级任务者应该有的表现！以宿主的表现，等级评定绝对是二级以上！” 回应它的是黑猫的冷眼。 “这里没你说话的权利。”小白霸气发言，将反派系统直接踹飞。 反派系统缩在角落里，不再说话。 在它看来，宿主所表现出来的，恐怕只是自身实力的一小部分。与众多前辈们带领的那些宿主不同，这个宿主太遵循游戏规则了。 作为联邦的高科技产物，反派系统知道，宿主随身绑定的ai，一定有不少资料资源。 任何一样拿出来，都可以唬住任务世界里的剧情人物。 它一直不明白，上个世界‘小白花当自强’任务中，宿主为什么要用那么麻烦的过程完成任务。 小丧尸手握钢筋横冲直撞，每一次被打退，都会以更快的速度站立起来，一根钢筋被她舞得虎虎生威……如果忽略她过于小的体格的话。 过长的钢筋对手臂太短的她而言，是优势也是劣势。 因为自身体重的原因，她注定做不到像之前看到的光头人类那样，做到‘中直八刚十二柔，上剃下滚分左右，打杀高低左右接，手动足进参互就’的游刃有余，将棍子作为身体的延伸。 她能做到的，只是抡起钢筋，甩过去，正中敌人的脖颈。 这一招在低阶丧尸面前极为有用，在三阶丧尸面前，就太不够看了。 好在她身体灵活，能在每一次紧要关头，都有效避开致命攻击，要不然早就被三阶丧尸拍成肉饼了。 尝试了几次后，小丧尸果断丢开对自己来说过于长的武器，开始用新得到的异能攻击。 风，雷，水是她现有的异能，除了水以外，其他两种她并没有完全掌握。 飓风环绕，雷光闪动中，小丧尸与三阶丧尸相互对峙。 忽地，小丧尸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自己有些尖锐的乳牙。 “小白扫描三百米内的智慧生物。”在三阶丧尸的爆锤中，小丧尸白青久违的意识，终于回归。 稚嫩地声带沙哑地说出指令，很快被回应。 “无。” 第154章 力量 小白眼中那个三阶丧尸，算不上什么智慧生物。 自然不存在违反守则。 白青感受着这具身体过于充沛的力量，直接迎上三阶丧尸拍过来的爪子。 接触的瞬间，液态水遍布丧尸全身。 她身形一扭，直接窜上三阶丧尸的后背。这只丧尸是风系丧尸，以速度见长，体型的优势让它兼顾了力量。如果是遇到人类，或者是同阶的其他丧尸，它将占据绝对优势。 可它面对的是同样有风系异能，又体型娇小，力量高于丧尸平均值的白青。立在它后背上的白青蹲下身，任由对方跳跃旋转，挥舞着手臂想要击打自己。 这个位置是视觉盲区，同样是身体过于壮硕的三阶丧尸的攻击盲区。 小丧尸的异变，不止是身体，还有意识方面。 张牙舞爪的雷系异能在她脚下引发的瞬间，白青猛地跳跃而起，浑身湿漉漉的三阶丧尸因为电雷系异能的原因，浑身僵直停顿了片刻。 风刃汇集在手中，已经跳跃到半空中的白青挥手，交叉而去的风刃，直接斩断了三阶丧尸的一节颈骨。 落地后翻滚一圈，她稳住身形，死死盯着自己的敌人。 三阶丧尸因为颈骨的缺少，脖子扭曲成了怪异的弧度，速度极快地冲来。 手中风刃再出，朝着对方挥去，数百风刃，如同密集的网，直接在三阶丧尸身上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粘稠的黑血洒落在地上，很快被白青冻结成冰。 “这种力量。” 小女孩迈着小短腿，神色严肃地看着敌人，声音稚嫩且喑哑。 “很奇怪。”她说。 三阶丧尸已经被冻结的身体，掉落在地，因为之前的攻击，很快分崩离析，碎成一地零碎。 她拿到了一颗与其他晶核比起来，格外璀璨的三阶晶核。 凝出水多次清洗后，白青将三阶晶核丢进了嘴里。 “这就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力量？”白青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力量。 她环顾四周，选了一个方向，跳下山坡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她需要更多的晶核。 “宿主任务时限还有二十天。” “好。” 白青点头，她眼中的世界黑白一片，为数不多的异色是远处行走的丧尸脑中的晶核，以及那些有异能的人类。 她的任务是消灭丧尸王。 在此之前，她要变强。 时间在她的狩猎中缓慢度过，随着消化掉那三阶丧尸的风系晶核，她对风的掌控能力越发熟练。虽然做不到御风悬浮，自身的速度也几乎可以和高速行进中的汽车媲美了。 这具小丧尸的躯壳异常适合杀戮，超强的反应能力，远超同等级丧尸的力量，对晶核超强的吸收能力，无一不昭示着她异于常人。 三天后，白青已经迈过了三阶的大关，成为了四阶丧尸。 进入四阶后，低阶丧尸见到她，便本能地开始逃窜，这让捕猎有了一些难度。 还有十七天。 白青将晶核丢进嘴里，坐在荒芜城市的楼顶开始吸收。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从一阶到五阶，五阶的战力是根据丧尸王的标准制定的。 她想要消灭丧尸王，至少要迈入五阶的门槛。 想要变强，就要狩猎更多的丧尸。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丧尸王正朝着‘围城’的方向转移。 白青不想距离‘围城’太远，一旦距离太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任务时限内回来。所以她需要在‘围城’基地周围，不断寻找丧尸，狩猎它们。 第155章 就叫我爸爸吧 这个世界的丧尸，还是有很多战斗力很不错，异常难缠的。 不久前白青被同阶的一个黑色大狗变异成的丧尸盯上了，你来我往很久，两个丧尸谁都没有打败对方。 如果多几个这样的丧尸，白青觉得自己很可能无法在一定时间内，赶回围城。 再一次狩猎后将晶核消化得差不多，白青开始寻找起那个黑狗丧尸。她要试试，此刻的自己能不能消灭对方。 就在她走街串巷寻找那条拥有红色晶核的丧尸犬时，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瘦高男子步入了这片区域。 他身高腿长，面容瘦削，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缓步在道路上行走，闲适得像末世前吃完饭散步的路人。 白青找到丧尸犬的时候，丧尸犬正朝着那个男子扑去。 男子抬起手，丧尸犬身上瞬间燃烧起赤色火焰，顷刻便只剩下红色晶核。他伸手，一阵风将晶核送到掌心，将晶核收起后，男子朝着躲在墙角的白青看去。 “小东西。”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男子在白青眼中是没有色彩的，他像黑白剪影，浑身上下都诠释着平衡的美感，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孩子迈着小短腿，缓慢地走出墙角，站在道路上和他对视。 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绿色恐龙睡衣，拖地的尾巴上有背刺和尾锤，随着动作一摇一摆，看起来有些呆萌。 男子快步走过去，直接将她的衣服扒了下来。 “太脏了。”男子说。 白青没有动，只是盯着对方。 这个人身上没有黑白以外的颜色，会说话，看起来不像丧尸，也不像异能者。或许是个普通人类，可普通人类能直接秒杀四阶丧尸吗？ 这具身体第一次面对人类时，没有产生杀戮情绪。 他是谁？ 白青歪头看对方，却被对方用风衣包住，抱了起来。 “小东西多大了？你爸爸妈妈呢？” 男子看出了这个小崽子四阶丧尸的身份，他调出任务面板，确定这就是他选定的幼崽，氪金后幼崽的各项数据已经到了最高值。 他对幼崽是四阶丧尸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这是他用钱砸出来的天赋，自然不会太差，只要幼崽足够强大，就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暗算。 男子满意地揉了揉小崽子软软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还不会说话吗？你爸爸妈妈不在吗？”他笑得眼睛都快要没有了。 “没有爸爸妈妈的话，就叫我爸爸吧。” 白青：？？？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男子发现幼崽有风，雷，水三系异能，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红色晶核塞进她手里。 “就叫离火吧。” 白青将红色晶核塞进嘴里，闭上眼睛不理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对方能一招秒四阶丧尸，她还太弱，不敢动。 见幼崽乖乖被自己抱着，男子分外满足，他迈着轻快地步伐朝着冥冥之中的指引而去。 几天前他和丧尸王打了一架，五五开。对方没赢，他也没输。他下线投诉游戏厂商后，对方终于同意让幼崽提前出现，而他还是需要消灭丧尸王的。 双王的局面，对游戏公司而言实在不太平衡。 “先休息一晚吧。” 男子走了十几米后，停下了脚步。 他玩的是养崽游戏，又不是打怪游戏，自然要以幼崽为先。 第156章 养育幼崽的难度 进了一栋楼，男子踹开大门，选了个喜欢的楼层，抱着怀里的幼崽走了进去。 “今天先委屈一下，明天爸爸带你去买衣服。” 这是他迄今为止养的年纪最小的幼崽，看起来奶萌奶萌的，一双眼睛湿漉漉望着他，能让人心都化了。 拿出一包肉干，放在装睡的幼崽手里，男子开始探索起这间房子。 三室两厅的格局，主卧的卫生间里有浴缸，他控制着水火异能将浴缸用开水洗了好几遍后，又加上热水，试了试温度后，将客厅里抱着肉干啃的幼崽抱了起来。 “离火宝宝洗完澡再吃。” 白青手里的肉干掉了，她看着对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变态。 妈哎，这个男的说要给自己洗澡。 她挣脱怀抱，跳下去就要跑，却被一阵风给送了回来。 氪金满级全系丧尸王对上四阶小丧尸，小丧尸完全没有胜算。白青直接被风束缚住手脚，脱掉衣服，放进了浴缸里。 “离火宝宝要乖乖洗澡，洗完澡吃完饭然后睡觉，明天爸爸带你买衣服。” 男子的手被挣扎中的小丧尸挠了好几下，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宝宝你是水系异能，不用怕水，你试试它们会乖乖的。” 乖你大爷！ 用异能洗了好几天洗澡的白青，觉得对方是个变态。不脱衣服，直接用异能围绕皮肤转一圈不行吗？ 半个小时后，打也打不过，挣脱也挣脱不了的白青像条失去灵魂的死鱼，趴在浴巾上满脸生无可恋。 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真的打不过！！！ “宝宝要吃什么？”男子一手罐头，一手压缩饼干，询问幼崽的意见。 白青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打了个滚用浴巾将自己包成一个茧，直接缩在角落里不理人。 她要努力，到达五阶消灭丧尸王后，将这个人脱光丢进河里，一雪前耻。 男子见她没反应，想到幼崽之前抱着肉干啃的样子，再一次拿出一根肉干塞进她嘴里。 “咦？”男子注意到对方小小的牙齿，分布稀疏的牙有些尖锐，牙床是粉色的，看起来像是粉色橡皮泥上多了几颗大米粒似的。 摸了摸幼崽的牙，男子觉得奇妙极了。 “以后会长出来吧？”丧尸还能再发育吗？男子发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白青双手抓着肉干，忿忿撕咬，但凡能反抗，她早就把对方踹下楼了。 男子没有察觉到幼崽的情绪，他抬手用异能将满是尘埃的落地窗清洗干净，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景物。 过了一会儿后，他见幼崽吃完肉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了儿童牙刷和牙膏，照着说明书强行将幼崽的牙齿刷了刷。 “泡沫不能吃。” 男子能强行给幼崽刷牙，却制止不了对方将甜甜的泡沫吞下去。 他凝出水给幼崽漱口，第一次察觉养幼崽需要面临的挑战。 “来跟我念，爸爸。” 他试图教会对方称呼自己。 幼崽吧唧吧唧嘴巴，直接闭上了眼。 男子：“……” 自己选的幼崽，无论如何都不能嫌弃，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养育。 男子用手梳理着幼崽已经干燥的头发，毛茸茸的头发摸起来极为舒服，让他不由地弯了弯眉眼。 蹲在窗边的黑猫看到这一幕，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第157章 幼崽她又萌又乖 到了第二天，四阶丧尸犬的红色晶核已经被白青吸收得差不多，距离五阶还是有些遥远。 她睁开眼，见昨天那个人躺在旁边，似乎在睡觉，便抱着浴巾小心翼翼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觉得后颈一凉，被人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叫爸爸。” “……” 见她不说话，男子有些沮丧，“和我一起念，爸——爸——” 白青紧紧抓着浴巾，扭头不看他。 男子见状，觉得是小孩子怕生，干脆将人抱起来给她套上自己的风衣外套，走到的落地窗前，一脚踹开窗户，跳了下去。 风系异能激发，两人平稳落地。 白青仰头看看高楼，又看看她眼中没有色彩的怪人，再次闭上了眼。 确定是现在惹不起的人。 在街角找到童装店，男子选了几件衣服给幼崽套上，之后拿了个兔子小背包，给她背好。 看着幼崽身上的白色带帽卫衣，牛仔小背带裤，软软的粉色小鞋子，以及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背包，男子极为满意地点头，给小背包里装上了肉干。 这些是他在一个食品加工厂找到的，因为他的氪金行为，游戏公司附送的游戏背包可以装这些东西，给幼崽装了一背包后，他的库存还剩下很多。 白青抱着肉干无声啃着，拒绝和对方有任何交流。 从童装店出来，男子牵着她缓慢地在大街上行走。丧尸们对男子很排斥，遇到的每一个丧尸都会朝他扑去，哪怕是初阶丧尸也是如此。 这些丧尸，全都被男子轻描淡写般地解决。 步行一天的时间，白青卫衣的帽子里，已经被放了许多晶核。 “慢慢吃。”男子如是说。 这是个行走的打怪机器吗？遇到任何丧尸，这人都是一抬手的功夫，丧尸就化为飞灰，晶核飞入手中。 需要近距离攻击的白青，越发觉得整个人深不可测。 到了晚上，男子再一次找了个住处，为了防止对方故技重施，白青主动抱着小浴巾去浴室洗白白。 男子见幼崽自己擦干头发，自己刷牙，自己从包里拿牛肉干，甚至自己找到了奶粉给自己冲牛奶，手有些痒。 将人抱过来，揉了半天，才放开对方。 眯着眼看盯着她看，见白青一脸苦大仇深地将那些晶核塞进嘴里，觉得有趣极了。 眼看幼崽已经吃了几十个，他伸手摸了摸幼崽的肚子，想看看有没有吃饱。这一伸手，他就发现小肚皮弹性不错，找到了撸头发之外新的乐趣。 白青加快往嘴里塞晶核的速度，她决定了，进入五阶后，她第一个要挑战的就是这个奇怪的人。 她不要面子吗？ 她是猫吗？ 别动手动脚！ 电光在她掌心一闪而过，很快消失。权衡利弊后，她选择暂时不动手。 在她看着，这个没有颜色的人，高深莫测。 男子察觉到力量波动，看了眼幼崽的表情，无声地笑了。 “离火明天爸爸带你去打丧尸王，吃了他的晶核，你就会很强了。” 白青看着口出狂言的黑色剪影，伸手抓了抓对方的头发。 你打丧尸王，我怎么办？白青的任务是消灭丧尸王，如果对方解决掉了丧尸王，她不确定任务算不算成功。 男子觉得幼崽是在和自己互动，无比满足地揉搓幼崽的头发。 还是这个年纪的幼崽比较好，又萌又乖，完全离不开人。 第158章 丧尸王亚斯 龙吟小队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个白衣男人，对方身形孱弱，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是弱不禁风。他们发现他的时候，对方正站在路边喝水。 透明塑料瓶里的液体被对方一滴不剩地喝完后，瓶子被他丢进了街角早已废弃的垃圾桶中。 龙吟小队决定将这个人带回了‘围城’基地。 男人自称为陈亚，末世之前是个研究人员，末世后觉醒了空间异能和风系异能。凭借着这两个异能，他才活到了现在。 回去的路上，赵芥子向对方打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小孩子。 “孩子？”陈亚扶了扶眼镜，困惑道，“现在这种情况，外界能有孩子存活吗？” “她觉醒了水系异能，大概是二阶的样子，年纪太小我们不好分辨。几天前她失踪了，我们一直在找她。” 黄银杏觉得这个男人有一种独特的气场，只要接近对方，自己的内心就极为平静。 “那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孩子。”她说。 “是吗？”陈亚突然笑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夹，将一张照片抽了出来。 “有我的绵绵可爱吗？” 黄银杏凑过去看，原本放松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她叫绵绵？”今天刘东阳开车，赵芥子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照片。“如果没错，她就是我们在找的人，我们以为她叫小白。” “……”陈亚没有说话，他出神地盯着照片上的孩子看。 照片中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软软的一团，穿着纱裙，朝着镜头咧嘴笑，露出了粉色的牙床。 “她……”陈亚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赵芥子他们其实心里明白，那个孩子恐怕已经死了。再异于常人，对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基地里一直没有找到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到了外面。 最近‘围城’基地周围出现了很多三阶四阶的丧尸，甚至出现了丧尸自相残杀的倾向，他们已经发现了很多次战斗痕迹。 赵芥子觉得那个孩子凶多吉少，她才二阶，怎么可能在外面活下去？ “我们小队一直在寻找她。”黄银杏说。 “陈亚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她是你的什么人？”她问。 陈亚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凶戾，然而龙吟小队的人并没有察觉这一幕。 什么人？陈亚陷入回忆，那个实验体应该算是什么人呢？大概是…… “她是我的女儿，叫陈绵绵。”陈亚说。 实际上，末世前那个孩子在户籍上的确是他女儿的身份，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学着其他父亲一样，将对方的照片放进了钱夹里。 是吗？黄银杏没想到这个面容俊秀的男人，已经有孩子了。他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看似孱弱，却能在末世独自行走，显然是个实力不弱的人。 想到对方也有空间异能，黄银杏问道：“陈亚你的空间有多大？” 此话一出，龙吟小队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黄银杏向来八面玲珑，怎么问这样敏感的问题？赵芥子有些头疼，当看到黄银杏看陈亚时，与看别人时截然不同的目光后，他的心沉了沉。 “一百多立方？”陈亚勾唇笑了，他有个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里面种子和米面多一些。” 第159章 双王 他的话，让整个龙吟小队都振奋了。 黄银杏震惊地睁大眼，从拥有空间异能来，她一直只有一立方米的空间。 这个陈亚是她的一百倍。 “你女儿她妈妈……”黄银杏没忍住，再一次开口了。 说到一半，她顿住了，难道要直接问对方妻子的情况吗？他们才刚认识，会不会太突兀。 “她是我收养的，是同事的孩子，同事因为试验意外死了。” 陈亚的眼镜很好地遮盖了他眼中的嘲讽，这就是人类，狭隘，自私，趋利。陈亚眼中，黄银杏和其他人类一样卑劣。 他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进行的试验，朝对方温和地笑了笑。 “因为有绵绵，我一直都是单身，一年前末日降临，她不见了。我一直在找她，直到遇到了你们。” “如果可以，我能加入你们吗？”陈亚说。 黄银杏很高兴，她看向队长，赵芥子点头，这样一个战力他自然不想错失。 只是这个陈亚的性格，未免太好了些，让他有些意外。 一行人很快回到‘围城’基地，按照惯例陈亚将会被隔离观察一段时间，对此陈亚没有任何异议。 告别了龙吟小队其他人，陈亚站在隔离的小黑屋内，温和的假面渐渐褪去，露出了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人类，呵。” 忽然，他嗅到了意料之外的味道。 走到紧闭的门前，陈亚悬浮在半空，透过门上面的窗户，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穿着黑风衣的男子牵着一个背着毛绒背包的小孩子，走进了他对面的隔离房间。 “这个味道……”陈亚舔了舔嘴唇，“是我的绵绵没错，太惊喜了。另外一个——是那个人！” 陈亚咧嘴笑，露出一嘴白亮且异常尖锐的牙齿。 “王对王。谁赢了绵绵就是谁的。”那个软绵绵，从一开始就让人觉得活不下去的试验品，不仅被他遗弃后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想到一年前那个被他丢下的哭包，陈亚觉得变成丧尸后哭包应该不会哭了吧？ 他不太确定，甚至不太确定离开实验室后各种排异情况，为什么没有杀死那个试验品。 牵着幼崽走进小黑屋的瞬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丧尸王，在这里。 男子伸出手，从游戏背包里取出睡袋，将幼崽的鞋子和衣服脱掉，给她换上睡衣后，将人塞进睡袋里，放在了角落的单人床上。 之后，他拿出纸笔，画了一个问号，团成球用风系异能送到了对面房间里。 陈亚摊开手，接住纸团，打开后看到了符号。 他直接用手指，在纸上灼烧出一个符号，用异能送了回去。 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打架？ 陈亚：？ 绵绵怎么在你手里？难道你要要挟我？别想了，一个试验品而已，充其量就是当个玩具，她怎么在你手里？ 两个心黑的人，谁都没有看出对方的意思。 满是皱褶的纸上，两个问号遥遥相询，最终在男子手中化为飞灰。 人类以为丧尸王是有意识的丧尸，并将丧尸王的外貌发往了全世界。他们却不知道，丧尸王‘亚斯’在丧尸和人类的形态间切换自如，人类至今都不知道人类模样的丧尸王长相如何。 男子这个氪金玩家，给自己的打斗模式买了炫酷的皮肤，丧尸王状态与现在，也是截然不同的。 第160章 她是我的女儿 龙吟小队手里有两个丧尸王的外貌手绘图，然而包括‘围城’基地入门关卡的检验人员，都没有发现异常。 这两个身体无异常，意识清楚，心跳正常的人，是他们一直防备的丧尸王。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而白青，早在第一次吃掉丧尸晶核后，外表便和人类无异。 她能过一次检验关卡，自然能过第二次。 无人知晓‘围城’基地的隔离区，此刻有三个非人类，其中任何两个联手，都能在短时间内让基地覆灭。 两个丧尸王，一个即将进阶的四阶丧尸，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让人闻风丧胆。 丧尸王之一的陈亚，正在考虑一件事。 如何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试验品，从另一个丧尸王手里抢出来。 顺便考虑，如何取得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的信任，让她帮忙完成一个实验。丧尸与拥有异能的人类间是否可以产生后代的实验。 丧尸王之二的男子，正在挑选手头上的晶核，试图让幼崽全面发育，和自己一样成为全系丧尸。顺便考虑如何消灭另一个丧尸王。 白青什么都不想，木着脸一边忍受男子的单手撸头发，一边任由对方往自己嘴里塞晶核。 她要进阶，她要变强，要打败这个把自己当成宠物的怪人。 来的路上，男子消灭了不少丧尸，白青一边消化一边吃晶核，等三天的隔离期结束，她才将那些晶核吃完。 此时距离进阶，还是有些遥远。 他们是和陈亚同时被释放的，白青站在男子身后，看着那个身上什么颜色都有的人，直接震惊了。这是她迄今为止，看到的颜色最多，光亮最亮的人。如果不是有两道门和墙壁挡着，她早就发现对方的存在了。 这是人还是丧尸？如果是人，一定很强。 如果是丧尸…… 丧尸王！ 白青猛地站直，认真打量对方，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光**人的对方，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就像是萤火虫和电灯泡。 好强的样子。 任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八天，只剩下十二天了，白青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在十二天内消灭对方。 “绵绵。”那人突然道。 白青抓住男子的裤脚，试图躲避对方的视线，却直接被男子弯腰抱了起来。 “她叫离火是我女儿。”她的脑袋再一次被怪人揉了。 白青已经放弃抵抗，拉着男子的衣角假装自己不存在。 面对强者，只有苟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你的女儿？”这句话在陈平唇舌尖饶了一圈，有着说不清地瘆人。 “她叫陈绵绵，是我的女儿。”陈平亮出了钱夹，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灿烂，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 白青闻言扭头看过去，她眨眨眼，有些茫然。 原剧情不是这样说的，女主黄银杏和丧尸王不是1v1吗？哪里来的女儿？反派系统不会又搞出什么隐藏剧情吧？ 想到第一次任务时，令人烦躁的狗血隐藏剧情，白青眉头紧锁。 一只微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瞬间觉得自己像被毒蛇碰触到了，连忙往男子身上躲了躲。 开玩笑，这个丧尸王一看就是个毒蛇一样的人物，原剧情中，他造成了世界灾难，一转眼又在‘围城’基地里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毁灭和拯救全都一个人做了，能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真的拯救了全人类？先毁灭再救赎，这算是拯救吗？白青对此不做评价。 相比之下，她觉得总是把她当宠物撸的怪人，更像个人，虽然对方不是个什么好人。 反正她白青也算不上好人。 第161章 试验品 末世前亚斯是人体生命研究所的一员，他的课题与成就，大多是从自己养女绵绵身上窥见的。 那个户籍上，被称作陈绵绵的小女孩是研究所的试验品。 她是由冻土深处找到的尸体身上的细胞提取的基因，诱发后与亚斯同事的卵.细胞相结合，所创造的人造生命。 从她身上，亚斯窥见了人类永生的可能。 为此，他伪造了一场实验室事故，将绵绵从同事，那个生下实验体的女人手里夺走。 末世的降临，亚斯发誓，那是一场意外。他传播丧尸病毒后，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意识后，并没有去寻找那个孩子，那个试验品。而是直接将其抛下，任由她生死。 亚斯认为，对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因为他从自己身上窥见了永生的可能。 亚斯，也就是陈亚看着躲在男子怀抱里的孩子，将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绵绵。”他深情道。 “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亲爱的试验品，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死亡，反倒是活成了更接近他的模样。 陈亚很好奇，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试验品，是用什么手段，以孱弱身躯在短短时间里，成为四阶丧尸的。看起来，她也是有自我意识的，以人类的目光来看，她正常的像个活人。 陈亚扶了扶金边眼镜，露出温和笑容。 “这位先生，很感谢您照顾绵绵，她是我的女儿，希望您能还给我。” 男子无视对方，直接大步流星离开。 npc想抢幼崽？没门。 “这位先生，请留步。” 陈亚追了上来，和释放他们的人致谢后，伸出胳膊揽住男子的肩膀。 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个奇怪的的小东西，有没有兴趣一起玩？” 回应他的是男子的冷眼。 “呵呵。” 陈亚伸手想要触摸小孩的脑袋，被胖乎乎的手抓住了手指。白青转头，朝着对方露出了自己略显锋利的乳牙。 “小东西威胁我？”陈亚觉得这是有趣的一幕，心情有些好。 “爸爸忙完这些带你去玩怎么样？”他说。 白青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看到了对方隐藏在眼镜下收敛了情绪的目光，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变态。 原剧情是这样描述的。 那是个极斯文的男人，行为有度，待人温和，末世以来黄银杏第一次见到这样性格的活人。 他像是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保留着末世前的纯良，像一张无法涂抹上一切坏东西的白纸。让人心生向往，无比艳羡。 这样的人，是怎样孤身一人在末世活下去的？黄银杏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她眼中，这个名叫陈亚的男人是末世中为数不多存留本心的人。 真正活着的人。 · 白青想笑，身在局中，又带着上帝视角的她，看到了对方的劣迹斑斑，看到了对方的古怪性情。 如果黄银杏知道对方是末世来临的罪魁祸首，是否还会有那样的想法？ 觉得对方是个真正活着的人——是末世中能给人的最高评价。 她冲陈亚呲了呲牙，拉着男子的衣领，将头扭回去不再看对方。 “宿主。”跟随在不远处的黑猫突然发言。 “任务时间不多了。”它提醒道。 白青没有回应，她闭上眼吸收着体内不多的晶核，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觉，十多天过去她依旧不太习惯。 如何消灭丧尸王。 白青的手指动了动，任由男子带着自己进入分到的帐篷里。 第162章 第一次交锋 与上次直接被首领的手下带走安排不同，这一次男子以父亲的身份自居，他们被分到了‘围城’中比较外围的帐篷里。 不巧的是，陈亚的帐篷就在不远处。 帐篷里很简陋，除了一端探出帐篷用来充电的太阳能电灯外，只有一块充当床的木板。 洗漱和排泄是在指定的地方，距离这里百米有余。 这里是另一种形势的隔离区，‘围城’的常驻人员都分到了房屋，只有新来的贡献度不足的新人，才会被安排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 一旦出现新人因潜伏期过长而变异的情况，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在一定程度上，这样安排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无论新人能力如何，最开始只有这个住所。 一般异能者只要随着收集物资的车队出去一趟，就可以赚到贡献度，被重新安排住所。 这是男子自顾自对白青说的。 “离火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报名。不要出去，外面的怪叔叔会把你抢走的。” 男子对陈亚非常防备，为了得到消息，他决定让幼崽单独呆一会儿，借此探查对方的目的。 男子离开后，白青迈着小短腿出了帐篷，现在是白天，零零散散有不少人正在做手头上的事情，看到一个孩子钻出来，都笑着对她打招呼。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白青没有理睬那些人，根据黑猫的引导直接冲进了陈亚所在的敞篷里。 陈亚正躺在石头支撑起来的木板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直接睁开眼。 发现是白青后，他伸出来手： “绵绵。” 白青走过去握住那只手，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触感和活人差不多，血肉筋骨里所蕴含着的力量，却不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 “不能咬人。” 陈亚用另一只手捏住白青的下巴，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 金边眼镜已经被取下放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陈亚的声音温和，与人畜无害的外表相得益彰。 “亚斯。” 白青扒着陈亚的手，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是亚斯。” “真聪明，看来试验还是有用的，记忆力和力量都不错。”陈亚舔了舔自己被咬伤的手掌，小孩子嘴巴太小，只在大鱼际外缘留下了痕迹。 微微见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很快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找我干什么？”陈亚觉得这孩子记得自己的话，应该趴在地上哭闹，而不是这样镇定。 他翻起对方的眼皮，又查看脉搏和心跳，发现她的伪装极为完美，和活人没有区别。 “已经忘记我给你的恐惧了？” 陈亚猜测，可能是最后的试验，对试验品的智力造成了损伤。 “丧尸王陈亚。” 小孩坐在他的对面，木着脸看人，甚至掏出了肉干磨牙。 “你很强。”白青说，“不过我会杀了你的。” “嗯？”陈亚被勾起了兴致。 “绵绵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试验陈亚总是有充足耐性，“真的伤到脑子了，杀我的话，应该躲在暗处，时刻准备放冷箭，不然你杀不了我。” 他并没有把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决定给对方充足的教训。 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划过小孩柔软的面颊。 “你要乖乖的。” 陈亚笑得温和，手中匕首朝着小孩眼睛刺去。 作为野兽，他明白怎样给一只还未长成的野兽充足的教训。 第163章 真不是个好人 真不是个好人啊。 白青歪头避开对方的攻击，跳到地面上，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猛地笑了。 “丧尸王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任务对象不用寻找，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令人意外。 “宿主，那个人在外面，十米。” 小白适时传来提醒。 风刃在指尖凝聚，白青挥手，朝着对方迎头不轻不重地一击。 陈亚随手便将攻击挡下，身形一晃便到了她身后，手中匕首玩闹般在小孩的另一半面颊留下了同样的伤口。 他在逗弄这个战斗力低下的小崽子。 “做试验品就要有试验品的样子。” 这人依旧温润尔雅，说话的语气都是轻缓的。 在白青看来，对方恶意满满。 试验品？真是令人讨厌的说说法。风刃再次凝聚，一同出现的还有冰凌，白青操纵着它们，向对方攻去。 “离火！”突然一只手朝着她伸来，将她拉入怀中。 “陈亚先生不要欺负小孩子。” 男子看到幼崽脸上的伤，目光沉了沉。 “陈亚先生是什么意思？” “冤枉啊，我正在休息，是绵绵来找我的，而且还攻击了我。”陈亚伸出手，展示毫无说服力的证据，他手上的伤早已愈合。 陈亚说：“她是不是被丧尸咬了太不正常了。” “陈亚先生，请慎言。” 男子直接抱着人离开。 陈亚站在原地，冲正在探出脑袋的白青挥了挥手。 “再见。”他说。 帐篷的帘子落下，陈亚的表情很快变得森然。试验出问题了，试验品异常。 · 黄银杏问了负责安排新人的守卫，找到了陈亚所在的帐篷。 “陈先生。”她在简陋的帐篷里看了看，最终将手里的罐头放在了木板上。 “龙吟小队接到了一个任务，你要去吗？” 陈亚摇了摇头。 “叫我陈亚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银杏吗？” “当然。”黄银杏注意着对方的表情，不由问道，“陈亚你不想去吗？拿到贡献点就可以换住处了。” 虽然换了之后，还是会被监控一段时间，可也好过现在这种居住环境。 “陈亚你只要拿出一些物资，就可以换地方住了。”黄银杏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忍受如此环境的。 有条件选择舒适环境，当然是要舒适了。 “我找到女儿了。”陈亚做出一副欣喜表情，成功地骗到了对方。 “真的？”黄银杏很惊喜，旋即又想到了那个小孩的异常之处。 “她……”黄银杏想要询问对方孩子是怎么丢的，却又怕触及对方的伤心事。 “绵绵在哪里？我们也一直在找她呢。” 陈亚神色落寞道：“她被其他人捡到了，那个人不太好。” 什么？ “我去把绵绵要回来!”黄银杏是容易冲动的性格，直接拉起陈亚的手冲出帐篷。“他在哪里！” 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让陈亚的表情有瞬间的嘲讽，很快又恢复到了落寞表情。 “是一个高阶异能者，很强。绵绵在他那里，应该会过的很好，不会被那些丧尸伤害。只是那个人脾气不太好。” “我要在这里看着他。”陈亚表情坚定。 黄银杏有些心疼，丧尸肆虐多少人都自顾不暇，这人居然会为养女考虑这么多。 “‘围城’首领很看重绵绵，我和你一起去找首领。” 陈亚的话在黄银杏眼中无疑是委曲求全，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因为对方太强了，无法把孩子抢回来。 第164章 争 一个高阶异能者为什么要养一个孩子？无亲无故的，绝对有阴谋。 黄银杏直接拉着的陈亚，找到了首领。 ‘围城’首领得知那个小孩被找到后，有些意外。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这两个新来的异能者的资料已经报上来了，首领心里存了考验他们的念头。 如果这两个人能留下来，对‘围城’基地来说是助力。 他们找到白青的时候，男子正以强硬姿态收走肉干，将挤了儿童牙膏的牙刷塞过去。 “好好刷牙，要到睡觉时间了。” 以帐篷的环境，洗澡是不可能，基地水资源紧缺，他也不想做那样打眼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他便朝着基地首领走去。 梳洗的地方是水泥建的池子，为数不多的污水会被收集起来，供给低阶植物异能者练习控制植物。高阶植物异能者可以凭借自身能力让植物在空气中汲取水分，低阶异能者要做到这些难度有些大，前期他们需要一定的水来激发种子。 白青蹲在离地一米高的池子边缘，认真刷牙。 刷完牙后，她凝出水冲洗干净牙刷，漱完口后，见有个半大小孩盯着她看，便伸手凝了个水团丢进了对方的水盆里。 在这个基地，她对外是水系异能者。 这个世界的人类不缺水，只是缺没有被污染的水罢了。 “绵绵。” 她刚跳下地，陈亚就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朝着正在交谈的首领和男子走去。 这具身体年纪太小，成年人一步的距离，她要走三步。陈亚两三步就走到男子他们身边，白青小跑着被拉过去，没站稳直接扑到了男子小腿上。 陈亚见状，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白青踮脚将牙刷递给男子，然后打了个哈欠，朝着帐篷走去。 这种时候她应该抱着男子或者陈亚的腿求抱抱，才更加像一个小孩子。不过白青从小没有过这种经历，自然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小孩。 她能做的，只有假装这具身体还是这个正常人类，会饿会渴会困。 “陈衍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男子注册信息时，用的是陈衍行的名字。 首领看出被这个男人叫做离火，被陈亚叫做绵绵的小孩，对这个男人显然亲近许多。 孩子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对方拱了拱腿，伸手护了一下，接过牙刷的动作，也非常熟练。一看就是遇到过好多次这种情况。 而陈亚显然冷漠了许多。 ‘围城’首领以前是个女儿的，他绝对做不到自家孩子快要摔倒仍无动于衷的。 养父吗？首领怀疑起陈亚的话来。 “绵绵是陈亚的养女，陈衍行请你把孩子还给他。” 黄银杏从看到男子起，便觉得对方过于冷淡，这样一个人能照顾好小孩子？ “你和绵绵没有关系。”黄银杏说。 男子看着对方，再一次觉得游戏角色过于碍眼，他只想养娃，不想和这些人搭讪。 “就凭一张照片，就能证明离火是他女儿？”男子冷笑。 “离火是我捡来的，你们还是先搞清楚她为什么在外面比较好，如果不是我，她恐怕早就死在丧尸围攻之下。” “那时候离火的养父在哪里？” 说完后，男子直接转身离去。 男子从来不是什么良善性格，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游戏世界，别人让自己不高兴不痛快，完全不需要留任何情面。 这个基地不接纳他，可以带着幼崽去其他基地，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自己建设一个基地 第165章 勘破伪装 “首领，这个人不可能将绵绵养好的！” 黄银杏愤愤不平。 首领看了眼表情似悲哀的陈亚，肃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抵抗可能到来的双王。” 两个丧尸王，他甚至不清楚，基地能不能抵挡得住。 根据各个基地的反馈，以及最近出去的异能者带回来的消息，‘围城’基地初步判断，双王已经隐藏起来，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因此，‘围城’决定派出更多人去外围查看寻找。 “丧尸王下落不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说完这句话，首领直接抬步离开。 他过来，不过是想看一看那个幼崽而已。 黄银杏咬唇，在她看来首领的做法很不公平。 “陈亚不用担心，绵绵还小，我们把她要回来后，养一段时间还是会和你亲的。” “谢谢，我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并不知道怎么处理。”陈亚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说话时声音柔和。 “不用谢，陈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龙吟小队要出发，我也要去休息了。” “银杏。” 陈亚叫住了要离开的黄银杏，“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我的意思是……谢谢你，我只是想给绵绵更好的生活环境，想要赚贡献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这不影响身为异能者的黄银杏，她以极好的势力看到对方红红的耳朵。 “可以，我相信你可以的。”黄银杏哈哈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她觉得这个陈亚有点萌。 · 躺在睡袋里的白青从小白那里，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顶部，她觉得有些好笑。 和上个世界的陈晴比起来，这个陈亚的演技简直差的一塌糊涂。 黄银杏真的信了？那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用反派系统的话说，就是情人滤镜。 想到今天试探陈亚时对方的表现，白青觉得这真是个恶劣的人，他大概很喜欢将别人掌控在手中吧。 白青摸出来一根肉干塞进嘴里，随着身体机能的恢复她已经能尝到味道，只是眼睛还是没有正常的视力。 算了，有吃有喝就行。 白青凝出一个小水团丢进嘴里。 男子伸手从她嘴里掏出肉干，直接丢在地上。 “晚上不能吃东西，睡觉。” 丧尸睡什么觉？白青看不懂这个过分强的怪人，干脆闭上眼假装睡觉，就当是冥想了。 这边一夜无话，‘围城’首领那边已经安排人监视陈亚了。 陈亚的表现，实在是过分怪异。 首领将白青之前的怪异，直接归咎在了陈亚身上，重重疑点都有待解答。 那个小孩干干净净出现在s城龙吟小队的车上，小孩异于常人的潜力，以及这些天的失踪。 种种困惑，首领觉得可以从陈亚身上得到答案。 那个人太假，喜欢孩子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 倒是捡到那个小孩的那个人，实力不错，可以尽力将人留下。 陈亚要是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已被首领因为他对待幼崽时细微的举动所勘破，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第二天，黄银杏一大早就去了陈亚所在的帐篷。 将人叫起来后，她看到牵着小孩子出来的男子，想到昨天这人的话，黄银杏就分外生气。 “你是陈衍行。”龙吟小队的队长，赵芥子赶了过来。 男子点头，上个世界一年的时间他都用的这个名字，并没有觉得陈衍行的名字用起来有什么不习惯。 陈衍行或是陈良行，对他而言只是大名和小号的区别罢了。 “今天我们要去周围巡逻，你要去吗？换了贡献点，就可以换住处了。” 第166章 组队 “去。” 男子见黄银杏和赵芥子打招呼，接着道，“我想要单独一辆车。” “可以。” 龙吟小队并不缺一辆车。 很快，一队人便离开了‘围城’，赵芥子开车载龙吟小队的几个人以及陈亚，他看着倒车镜里紧跟其后的越野车，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出来巡逻，是为了探寻丧尸王的足迹。 赵芥子不知道昨天的事情，他是从新人的名单上发现对方的。陈衍行三阶异能者，这个实力哪怕是放在已经强了很多的龙吟小队这里，也是很强大了。 所以他一大早便来拉人。 庆幸的是，对方接受了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白青坐在后座，看着开车的男子，她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跟着龙吟小队一起走。 有丧尸王和黄银杏的团队，不应该绕着走吗？ “陈亚是丧尸王。” 白青说出了遇到这个怪人后的第一句话。 男子回头看了眼，丢了一盒勉强还没过期的牛奶给幼崽。 “一句话一盒牛奶。”他昨天晚上趁着幼崽睡觉，下线查了资料，知道三岁多的小孩子已经能说话了，虽然大多做不到大人那样流利，但基本交流还是可以的。 听到白青说话，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欣慰幼崽终于接受自己，愿意和自己交流了。 今天他本来就要出去，幼崽的零食没有了，要再打一些丧尸。 现在幼崽是四阶，他决心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堆成五阶。只有幼崽足够强，才不会被人以各种样子谋杀暗害。 一个疏忽大意，幼崽就直接扑街的经历，已经让他有了阴影。 经过总结后他发现，只有幼崽足够强大，才能抵御那些谋害。 白青抱着盒子喝牛奶，她看着窗外因为缺少维护已经开始显露破败的建筑，有些出神。 黑猫蹲坐在她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看，似乎要将他看出花来。 “这次巡逻是为了探寻丧尸王的足迹。” “其他基地称出现了双王的局面，这是原剧情中所没有的。” 反派系统突然发声。 “叮！触发隐藏任务，寻找隐藏的丧尸王。任务奖励：空间灵泉使用权*1。拿到这个奖励后，遇到空间系主角，就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空间。” 回应反派系统的是白青重重放下的牛奶盒子，和小白迎面扫来的尾巴。 “聒噪。” 黑猫高贵冷艳地舔了舔爪子，“宿主，这个自称叫陈衍行的人，需要防备。” 陈衍行？ 白青想起了上个世界对自己用药的人，他没有提供任何情绪团。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在任务完成后，同样没有情绪团产生呢？ 没有情绪球就等于没有能源，提供不了能源的人，都是废人。 “宿主尽快收集能源，便能脱离任务世界。” 小白与白青相处良久，从她的状态看出了颓废意味，连忙劝说：“别消极。” “你是个人，不要和我一样缺少人类情感啊宿主，消极怠工是不对！” 这个宿主和它一样，需要学一学人类情感，小白对此异常担忧。 白青抬起眼皮，斜了眼在现在的她看来是黑乎乎一团的黑猫。 她没有消极怠工，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索然无味罢了。 一年多时间，足以让人类原有的经济体系崩溃，和之前的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缺少很多东西。 第167章 陈亚的目标 食品工厂早已停工，初级农产品大多被污染，现在主要的食物除了从粮仓收集的主粮外，就只有一些保质期长的加工食品。 味道好的食物，保质期很少有超过一年的，能让她提起兴趣的除了那些即将过期的糖果外，就只剩下那个怪人给的肉干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够讨喜。 男子看后座的幼崽长吁短叹，觉得有趣。 “离火喜欢什么异能？”他问。 白青低头看了看自己体内五颜六色的光团，伸手指尖浮现了几点火星。 “火。”她说。 这是她最难以掌控的力量，也是她最喜欢的。 男子决定多收集一些火系晶核，如果不够的话，可以找别人换一些。 ‘围城’基地外围的丧尸并不多，龙吟小队出来时带了足够的汽油，只需要顺便收集食物便可以了。 黄银杏的空间很快被装满，她将目光投向了陈亚。 “我的空间是满的。”陈亚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我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大型农副产品加工厂，空间已经装满。”除了龙吟小队外，围城基地没有人知道他有空间异能。 他们走的地方相对比较偏僻，没有太多人涉足，丧尸王的踪迹没有寻找到，倒是找到了不少物资。 龙吟小队干脆将物资都放在了车里，渐渐地就连男子驾驶的车辆都已经装满了物资。 他们走了一天，竟然一个丧尸都没有遇到。 回去的路上，赵芥子面色凝重。 “这些地方不可能没有丧尸，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把它们都消灭了？” 黄银杏探出头，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未免太强大了。”刘东阳想象了一下，被那种强大的力量所震撼。 龙吟小队议论纷纷，跟在后面的男子心情不太好。 “丧尸都躲起来了。” 他是出来打丧尸的，不是收集物资的。 白青咬着棒棒糖，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物，盘算着怎么在三十天内解决掉丧尸王。 对方暂时没有对她表现出杀意，但是很抱歉，她要解决掉对方。 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白青有些忧愁。 开局小短腿，苏醒便是小丧尸，哪怕有异于其他丧尸的能力，面对丧尸王，她还是劣势巨大。 从昨天的试探来看，自己暂时不能将对方怎样。要不，试试暗杀？ 这个念头在白青心中留下了种子。 回到‘围城’时已经是晚上，龙吟小队交了物资，换到贡献点，就连打酱油的白青都分到了一个贡献点。 “换个住处吧。”守卫还记得男子，给他推荐了几个地方。“没问题的话可以去拿钥匙。” 男子点头，选了一个位置比较高的建筑，拿了钥匙直接抱着白青离开。 陈亚见状，选了和他相邻的建筑，相对的楼层。 黄银杏看在眼里，对陈亚安慰地笑了笑。 “别担心。” 陈亚敷衍地会以微笑，拥住了黄银杏。 “谢谢。”他说。 黄银杏有些无措，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孱弱，衣服下的身材却是不错的，肌肉身高都不缺。被他抱着，黄银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定。 “陈亚有其他人在，你松手。” 陈亚笑问：“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就可以不松手了吗？” 黄银杏的脸红了。 “我带你去你选的房子吧，你第一次到基地，不熟悉路。”她推开对方，几乎是小跑着朝着房子走去。 陈亚施施然跟在后面，目光幽深地看着对方的臀部，从生理学角度来说，黄银杏属于那种容易生养的类型。 陈亚觉得自己选的人不错，他没耐心了，想要尽快进行试验。 第168章 尾随 男子选的房子里有不少杂物，他直接用异能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清理了出去，之后让白青用风系异能将灰尘清理到窗外。 被当做童工的白青迈着小短腿，手法生疏地清理物品上的尘埃，不时间打破一个杯子，摔破一个鱼缸。 男子对此仿若未见，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幼崽收拾好房间。 之后将人拉过来洗澡换衣服一气呵成，然后再次塞给她一盒牛奶。 清理的时候男子发现了几本儿童绘本，便坐在旁边，给幼崽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将所有绘本读完，男子揉了揉幼崽已经干燥的头发，“刷牙睡觉。” 刷完牙，白青再一次钻进睡袋里，半个小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大门开合的声音。 那个怪人出去了？ 白青从床上坐起来，“小白你去跟着他，看他去干什么。” 十分钟后，小白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宿主，他出城了。” 出城？白青跳下床，直接打开窗户，翻出去，操纵着风系异能落地。 “狩猎时间到。” 陈亚看到对面楼的窗户打开，一个小团子跳了下去。他松开钳制，任由已经晕过去的黄银杏以不雅的姿态瘫在床上。 “绵绵要去干什么呢？” 陈亚擦干净身体，换上裤子同样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穿着睡衣的白青速度极快地在‘围城’中穿梭，借着风系异能越过围墙，她落在了城外的地面上。 小白去跟踪那个怪人了，她要靠自己寻找猎物。 选了个方向，她将风系异能运用到极致，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陈亚绕过守卫翻过围墙，就见跌跌撞撞速度极快的小孩子，已经跑到了地平线边缘。 “真是个有活力的小东西。” 白青不知道自己身后遥遥跟了一个丧尸王，她在黑暗中努力寻找任何光亮，终于找到了几只丧尸，拿到晶核后，直接用蹩脚的火系异能，学着那个怪人的样子，将污秽烧干净。 发现自己控火能力并不好后，她用水系异能凝出水，再次将晶核清洗了一遍。 将晶核塞进嘴里，她再次寻找起来。 陈亚发现她要做什么后，摇了摇头。 “真是个蠢货，直接吃异能者，进阶会更快的。” 他抬起手，将不远处躲起来不敢出来的二阶丧尸直接抓在手里，三根手指探入直接取出一颗晶核。 与白青需要寻找光亮才能发现猎物不同，这些低阶丧尸，陈亚几乎是招手即来。 在白青终于找到十几个晶核后，她突然被人抓住了衣领。 手中风刃成型，往后挥去，只听到哗啦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她扭头看到了一地各种颜色的晶核。 “陈亚？” 她从那个剪影身上过于璀璨的光亮里，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叫爸爸。” 陈亚难得有好心情，蹲下身学着男子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后心情好更好了。 他将手上沾满了丧尸过于粘稠的黑血，全都擦在了白青头发上。 白青抽了抽鼻子，嫌弃地凝出水团，将头发洗干净。 “吸收它们。”陈亚说。 “叮！您的敌人邀请您提升等级，是否接受？”反派系统不合时宜地调皮。 白青眼角抽了抽，不得不说这个敌人过于强大，她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成手下了。 要不要这些晶核？ 第169章 五阶火系 当然要了！ 风系异能将那些晶核托起，白青放弃用火系异能，直接凝出水团清洗了三遍后，才拿了红色晶核塞进嘴里。 “直接吃？”陈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晶核拿出来。 白青想要抵抗，被对方强势镇压。 “那些东西脑子里的东西，太脏。” “……” 白青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一团风包裹，一同被风卷起来的还有那些过分多的晶核。 几乎和她体积差不多的晶核围绕在周围，之后收缩，她直接被颜色各异的晶核紧紧包裹住了。 “果然是做实验的时候伤了脑子。”陈亚思索道，“以后不能做脑干试验了，伤脑子。” 白青被晶核禁锢成了一座雕塑。 她忿忿看着对方，你才被伤了脑子！ 陈亚抓着她的一条腿直接抗在肩头，在大街小巷上游荡起来。 “不太够，再找点。” 丧尸王出马，五阶以下的丧尸，几乎没有反击之力，白青眼睁睁看着包裹着自己的晶核越来越多。发现自己可以这样吸收它们后，便卯足了劲吸收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天亮之前回去，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亚这个丧尸会跟在自己后面，而且自己还被他俘虏了。 见对方消灭丧尸时完全不顾及同类之情，四阶丧尸在他手上也过不了几招后，白青有些忧愁。 成为五阶丧尸真的能打败对方吗？ 陈亚的移动速度很快，正午时分已经到了距离‘围城’基地几百公里之外的位置。 这里方圆百公里内的基地已经沦陷。 过分拥挤的丧尸，成就了不少高阶丧尸。在这里，陈亚遇到了一只五阶丧尸。 看到那个脑袋的红色光亮仅次于陈亚的丧尸，白青明白她看到了五阶丧尸。 那是个身材丰腴的女性丧尸，因为火系晶核的缘故，头发已经异化为红色，如同火焰燃烧一般。 “五阶火系。” 陈亚将肩膀上被晶核封印的白青丢到地上，直接冲了过去。 “好久没遇到五阶了。” 面对火系丧尸，陈亚选择了水系，水带在他周身环绕，如同奔腾的河流，将大片区域扫荡得干干净净。 “嗷！” 火系丧尸朝着他扑了过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 水火相撞，迸发出剧烈的声响，之后是过分炙热的蒸汽。 白色蒸汽在白青眼中如同黑纱，过多的黑纱重叠在一起完全遮蔽了她的视野，被晶核包裹的她本就听不太清楚，这下子几乎是五感尽失。 她不切实际地幻想丧尸王能够不死也重伤，越发努力地吸收起晶核中的能量来。 一晚上过去，包裹着她的晶核没有变薄反而厚了许多，不是她没有努力，而是陈亚的狩猎速度太快了，无时不刻都在补充晶核数量。 那个怪人和她自己还需要寻找丧尸，陈亚似乎本能就能知道丧尸在什么地方似的。 这就是丧尸王吗？ 白青沉思，原剧情中化名为陈亚的亚斯，与黄银杏他们经过了艰难的战斗，在一次次从丧尸的进攻下，保住了基地。 见识到将一阶二阶丧尸当蝼蚁，三阶四阶丧尸能抬手解决的陈亚，白青开始怀疑原剧情的真实性。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晶核壳薄了一毫米，就在这时一阵飓风刮过，原本的蒸汽弥漫被驱散殆尽，一个颜色斑斓的人影从蒸汽深处走了出来。 第170章 反派爱上我光环 看着陈亚手里的红色晶核，白青暗暗咬牙。 这怎么打？ 五阶都是送菜啊。 再一次被对方丢在肩膀上，白青表情木然，陈亚将新拿到的五阶晶核按在了晶核壳上。 看着颜色过多的晶核壳，陈亚觉得还少点代表植物系异能的绿色。 不过植物系的丧尸比较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找点水系异能的蓝色。 半个小时后，白青看着不断逼近的丧尸，已经麻木了。 晶核壳再一次多了一层蓝色，陈亚把自己不喜欢的颜色直接捏碎吸收能量后，将碎片丢在了地上。 “该回去了。” 陈亚不想扛着一个人回去，干脆找了辆车，一脚踹开后，也不找钥匙，直接用雷电异能启动，往‘围城’基地的方向驶去。 白青被丢在后备箱，困在晶核里的手紧紧握着。 陈亚是她进入任务世界以来，遇到的最有威胁的人，与那个怪人风轻云淡展现出来的力量不同，陈亚毫无保留地展露着自己的强大。 这个丧尸王很强。 白青睁开眼，晶核的光亮让她看到了后备箱角落的黑团子。 那是一直跟随着的，和她绑定的反派系统。反派系统激动地上蹿下跳。 “宿主看我看我。” 一个光屏在白青面前出现，上面是她获得的任务奖励。 【我穷得只剩钱buff（限一级世界使用）】 【陈晴的演技光环】 【反派爱我光环】 【男主老婆爱上我技能】 白青抽了抽嘴角，百无一用是反派系统。 “宿主丧尸王在这个世界除了主角的身份外，对整个世界来说是反派的身份，可以使用【反派爱我光环】，让丧尸王自杀！” 这种奇奇怪怪的技能真的有用吗？ “宿主如果同意你就眨眨眼。” 白青不同意，她直接闭上眼，不想理睬反派系统。 “叮！已使用【反派爱我光环】，维持时间一小时。” 反派系统话音刚落，白青的脑中便出现一个对话框。 【提示，因宿主所用角色年纪不达标，身份不符合，本系统响应联邦未成年法规号召，已将【反派爱我光环】修改为【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维持时间48小时。】 白青：“……” “宿主这个结果其实还是不错的……”反派系统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我只是个反派2.0系统，宿主我这就去升级，等着我变成3.0吧！” 丢下这句话，黑团子直接消失不见。 白青觉得反派系统是个人工智障。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不完善的人工智障，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以辅助自己完成任务。 白青她沉下心努力吸收包裹着自己的晶核中的能量。 这个身体体质特殊，任何晶核能量都能很好地吸收，效率极高。白青心中惊讶之余，对丧尸王陈亚，以及这个世界的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这是个更注重自身力量的世界。 晶核以极为缓慢地速度消融，再一次回到‘围城’基地时，已经是晚上。 基地夜间拒绝有人入内，陈亚停了车，打开后备箱用脚踢了踢正在躺尸的白青。 “吸收得倒是挺快。” 陈亚敲开她脸上的晶核，借着微光打量起这个养女来。 不知为何，这个被他视作试验品，用来采样研究的试验对象，今天看起来似乎有点可爱的样子。 “想要个弟弟妹妹吗？”陈亚鬼使神差地开口。 “这样就有人陪你玩了。” 【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生效了。 因为这具身体自身的原因，白青等看到的陈亚，是充斥着各种异能光亮的黑团。在深夜，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不过从对方的声音来看，的确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白青眨眨眼，看着对方，如果让他自杀，可以成功吗？ 第171章 丧尸王的野望 见小孩不说话，陈亚有些烦躁。 “哑巴了？” “你可以自杀吗？”白青说道。 陈亚表情丝毫未变，声音平静道：“我已经死了，现在是超脱于普通人类的存在，只有现在的我才是真正活着的。” 白青闭上嘴不说话了，她不太明白对方的想法。 一个行尸走肉，算什么活？ 虽然作为联邦人之一的她，有着联邦人共有的特质，那便是感情匮乏，极难被触动。 作为一个联邦集体养育下长大的孩子，白青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愧疚。 “末世是你引来的。”白青突然开口。 “对。”陈亚心情极好，他第一次发现和养女待在一起的感觉，是如此愉快。 他打开了话匣子。 “这是一场关于人类的进化，颠覆整个生物史的物种进化，我做的是人为地诱导出人体潜在的力量，并将这个倾向持续下去。最终，会有人变成神。” “绵绵想象一下主宰这个星球所有生灵的感觉，只要体会到这种感觉的亿万分之一，你就会迷恋上上主宰的感觉。” “万物主宰，掌控一切。”陈亚神色癫狂，“任何生物的生死，都将在‘神’的股掌之间控制。” 他抱住白青的脑袋，声音因过分用力而喑哑。 “这将是改变整个星球演变的契机，文明将会被重新书写，一切都将洗牌。而我，将会是那个‘神’。” “绵绵，你想成为神吗？”因为【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的作用，他的态度可以说的极为真诚了。 白青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作为学渣，联邦学院关于文明与生物演化的课程，她从来没有及格过。但她知道一点，陈亚这种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联邦人是寡情，但也不是无情。 如果是在联邦，陈亚这种释放丧尸病毒危害所在星球公共安全，以及试图改变物种演变进程的行为，会让他在s级通缉名单有一席之地，任务将会直接发放至各个星域，奖励颇多。 “神？”她道，“主宰？” 白青想到了那些游戈在联邦外围区域进行人口贩卖的星盗，他们倒是用类似的口吻说过类似的话。那些星盗的命很值钱。 “我允许你跟在我身后，看到所有生灵在我脚下拜服的盛况。” 不得不说，反派系统还是有些黑科技的，丧尸王陈亚竟然能在抒发雄心壮志的时候，还能说出这句话。【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的作用不小。 很强大的丧尸王啊。 白青手指蜷曲，手臂微微伸缩，感受着这具身体过于充沛的力量，全然陌生的力量在体内顺畅游走，让人不自觉想要迷失。这就是身体强大的感觉，的确让人迷恋。 但那些人中，不包括白青。 “绵绵你将会成为除了我之外，最强大的存在。” 陈亚信誓旦旦。 “无论是权利财富，还是赞誉美名，或是其他，只要你要我都将赐予。” 白青有些明白，原剧情中陈亚为什么会有一出拯救人类的戏码了，这是个表演欲极强的人呀。 黑色的夜里，四周晦暗不明。 白青躺在后备箱里，仰着头看着任务对象，很长时间后，约束着她的同时也在提供力量的晶核以极快的速度变成无用的尘埃粉末。 颜色缤纷的晶核，只剩下那颗红色的五级晶核落在地上，其他的全部被白青吸收了。 其中水系晶核最多。 陈亚捡起那颗五级晶核，直接按在了白青心口上，赤红色的剔透晶核直接被他以强大力道按压在肋骨之间固定。 “这样才能更好吸收。那些废物生成的能量，不是用来吃的，你要记住。” 白青感受到力量似冲破了一个壁垒，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进阶了。 五阶。 第172章 父慈 “记住了。” 白青眼中的陈亚是一团黑色里掺杂着各种夺目的颜色，她站起来仰头对上这团黑色的头部。 她不知道对方长相如何，第一感觉是他应该是个长相邪恶的人，是个不太好看的人。 她不明白陈亚为什么会有那些想法，联邦人天生缺少共情能力，这让白青面对这种人时，很难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或许他是基因缺陷？ 关于联邦的研究，有专家提出过这种说法，因为联邦早期移民者过于依赖剔除不良基因的行为，导致后代普遍有不可逆地生理方面的情绪缺失。 这样的症状被称之为‘联邦普遍性基因缺陷引发的情感缺失症’并不列入公民医疗保障范围内。 联邦公民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他们对文明与和平是极为热衷的，才没有缺少情感呢。 白青想到了关于文明进程收集的责任。 察觉到陈亚要对这个星球的文明下手，疑管局的铁律之二，也在她脑海中响起。 有责任阻止物种或文明灭绝或消失。 晨曦刺入她的眼中，白青咧嘴露出了略显尖锐的乳牙。 “天亮了。”她说。 夜晚是狩猎时间，白日是任务时间。 风刃在她手中成型，这一次不再是锐利细长的样子，而是圆弧的形状。 “找个地方打一架吧。” 她说。 陈亚有些意外，这个小崽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以为你会很崇拜我。”他觉得自己已经展示过自己的力量了。 “是崇拜。”白青点头，“你的力量，我很崇拜。” 崇拜到，恨不得让你原地暴毙。 陈亚开车到了距离‘围城’基地较远的一处工厂里，那里有一片三亩左右大小的硬化地面，地面边缘倔强地生长着一朵黄色小花。 “爸爸来教你怎么更好的运用异能。” 如果忽视陈亚周身悬浮流动的水带，和过于怪异的笑容，勉强称得上是慈父模样。 白青握住冰凌凝聚而成的刀刃，身侧携带着风刃直接冲了过去。 趁着【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还在效用时间，她要练一练手。 十秒后，她被打飞，直接撞进几十米外的墙壁里。 陈亚好整以暇地抖了抖未染尘埃的袖口，摇了摇头，出言道：“这样不对。” “水系异能不是那样用的。”他说。 陈亚伸出手，展示了水的三种状态。这在白青眼中，就是黑色带状物，颜色很深的条状物，以及一团灰蒙蒙气体的区别。 “这样。” 陈亚挥手。 水龙直接将好不容易将自己从墙上扣下来的白青送到半空，之后她坠入了一团水雾中，被两块冰凝结成的板子，拍来拍去。 两分钟后，白青遍体鳞伤地站在陈亚对面，她摸了摸以缓慢速度愈合的伤口，看了眼施施然站在远处的对方，缓缓垂下眼皮，伸手凝结出了一把两尺多长的冰刃。 做远攻法师很好，她更喜欢近战。 踩风而去，白青单手握刀，以饿虎扑食之态冲了过去。 三秒后，在她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一道风刃切断了冰刀。陈亚伸出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用无奈的语调道：“不要用蛮力。” “你的身体虽然被我改造过，在变异病毒下存活后比其他丧尸身体素质强，但力量不是这样用的。”他说。 又一把冰刃凝出，直接冲向他的面门，再一次被抬手挡下。 “你年纪小，比较无害，可以更多地尝试偷袭。”陈亚用植物系异能让远处的野草疯长，风刃收割叶片后，扎成了个草人。 “这是正面。”他说，“人类的视力范围只有124度，你要学着攻击盲点，速度要快，角度要刁钻。” “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不够强，只有这样才能打赢。” 白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脖子看，不知道丧尸王头掉了，还能不能活。 第173章 来自‘慈父\’的异能教导 沉浸在做一个好爸爸的氛围中，教导孩子学习（打架）的陈亚并没有注意到白青的目光有些奇怪。 他让白青自己动手试一试。 咻咻咻！ 三把冰刃插在了草人的眉心，心口，小腹位置，直接贯穿。 陈亚道：“要阴损。” 咻咻咻！ 三把冰刃都插在了草人的不可描述之处。 “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陈亚直接付诸行动，从空间里取出全套实验设备，不需要寻找电源，直接控制雷电异能在一定范围内，将机器开启。 他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崽子丢在了机器上。 一百立方米的空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试验设备和仪器，而不是陈亚告诉黄银杏的那样都是物资。 半个小时后，陈亚没有检查出大脑异常，倒是发现了奇怪的事情。他摸了摸幼崽的肚子，机器检测出那里有很多结石。 “不能把晶核吃进肚子里，你怎么能那么蠢？” 白青：“……” 在没有打麻药的手术完成后，陈亚给白青看从她肚子里掏出来的结石，那是晶核被吸收后留下的残渣。 白青低头看肚子上被缝得很丑的伤口，又看看陈亚。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外科医生，肠子不漏出来就行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不细致的丧尸王。 哪怕这具身体有极强的身体素质，这样的伤还是要较长的时间才能好，白青生疏地学着控制火系异能。 她看着陈亚动作嫌弃地收拾手术后的试验台，决定光环失效后，一定要距离对方远远的。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用上了【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很难发现这个丧尸王还有这样的一面。 陈亚致力于提升白青战斗力这件事上，他始终认为，自身力量是最好的武器。 白青以笨拙地姿态学着，时间在异能的不断消耗中飞速流逝。 水龙在空中飞舞，以水龙卷的姿态，带走了不远处厂房屋顶，之后在远处重重落下，声音震耳欲聋。 爆破的声音，伴随着火焰一起直冲云霄，爆裂出灿烂火花，比晴日烟火还要明亮。 植物以异能为养料，速度疯狂地生长成张牙舞爪的模样，使得脚下这片硬化地面，支离破碎，露出潮湿的泥土地面来。 雷电伴随着狂风，强大的威压使得小范围内风云忽变，积雨云密集，水滴倏然落下。水又以冰的形态，冲向地面，在泥土地上留下伤痕。 …… 这些是陈亚的演示，如无意外他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战力。 【爸爸再爱我一次光环】的48小时生效时间，即将结束，这段时间白青对这些异能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层面。 “宿主，距离任务时间还有七天。” 反派系统冒出来一句提醒。 丧尸王陈亚，是进入任务世界以来，白青所遇到的最强大的人。同样也是刚上线不久的反派系统，所遇到迄今为止最强的人。 近乎移山倒海的力量，让反派系统不由出声安慰宿主。 “这次任务不成功，可以二刷，三刷。”一次不行两次，两次做不到三次。 总部已经取消了惩罚机制，反派系统认为，只要次数足够多，就一定有机会消灭丧尸王。 白青没说话，她看着因为异能肆虐，而被夷为平地的工厂，那些末世中不能为人所用的机械，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因为自身的沉重，而免去了被送上天空后被风刃冰凌割裂的虐待。 它们躺在那里，像被时代遗弃的物品。 第174章 暴起的小丧尸 它们以钢铁之躯，抵抗着风化的速度，冗长时间后，这些废铁将会成为一堆氧化物。 风一吹，就会消散。 这个末世，以力量为尊。 白青摊开手，水滴凝聚在掌心，在她看来这是一颗灰白色的珠子，而不是一颗折射出周遭景物的水珠。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站在这里，站在暴虐的异能之中，她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些机器不甘的声音。 它们不想这样沉寂，哪怕是报废，也想被投入熔炉，成为其他机械，成为梁柱，成为轨道。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白青问反派系统。 “异能者实力为尊，按照正常演化之路，少数人将会开启修炼之路。”反派系统回答。 “任务世界之间会有微弱联系，这里的现在，或许是某个世界的过去。” 白青问：“多数人呢？” “成功的道路上需要正常消耗，需要力量来源。”反派系统说。 【提示：48小时结束，光环失效。】 丢开手里的水珠，白青看了眼沉浸在力量中的陈亚，踩着风离开。她体重轻，片刻便到了百米开外。 “有趣的试验品。”光环失效，陈亚恢复了原本的理智。 看白青的目光，如同在看死物。 “之前，我在做些什么？”他看着周围纷乱的场景，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此暴露。 这里距离‘围城’基地不远，却算不上近，这样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不少人。 “绵绵。”陈亚很快追上试图逃窜的白青，大掌按住她的脑袋。 “你做了什么？”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之前48小时里自己的异常。 回应他的是破空而出的风刃，角度刁钻的风刃削掉了他的几根头发，白青矮下身形，避开对方的钳制，直接滚了出去。 陈亚见状，忽然笑了。 “能伤我，你是第二个。” 他起了杀心。 作为一个创世者，他不需要同伴，不需要累赘，不需要携带潜在危险的小孩。 “你的基因，真是奇怪。” 陈亚觉得是那些来自冻土的父系基因，给这个孩子带来了种种异于常人之处。 火焰直接朝着白青涌去，过于炙热的温度，让她眼中的景物扭曲，身体里的水分飞快流逝。白青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干枯的手掌，心中有了怒意。 一面冰盾出现在她面前，阻挡这些温度，热气蒸腾遮蔽视野。 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白青控制着异能，给身体里叫嚣着干渴的每一个细胞补充水分，做完这些她的异能已经消耗过半。 “宿主他太强了。”反派系统打起退堂鼓，“建议您二刷呢。” 冰刃在白青手中出现，她的目光穿透雾蒙蒙的灰色，看着不远处有这各色光彩的丧尸王，直接冲了过去。 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极好，无论是力量，还是弹跳力，都远胜于其他人。 兵刃在半空划过弧度，冰盾格挡了火焰，无法格挡因冰盾融化后与火焰接触，而形成的水雾带来的温度。 “闭嘴。”白青道。 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陈亚教给了她很多，让她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作为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丧尸王，他更依赖的是异能，而不是肉身。这一点，与那个奇怪的人极为类似。 他们都没有战斗意识与本能，他们只是在用异能，仅此而已。 蒸腾的雾气带来的高温与视觉障碍，足以让人寸步难行。白青借着这具身体有异于常人的视力，朝着陈亚的位置冲去。 桄榔！ 第175章 王对王 金属撞击的声音，让白青动作一滞，她就地一滚，远离蒸汽所在的位置。 抬头，就见一个穿着风衣的人影，朝这里走来，是他控制金属异能，阻挡了陈亚和白青之间的攻击。 “宿主。” 黑猫奔了过来，朝着白青转了圈后，继续道：“这个人，也是丧尸王。” 白青趴伏在地，手臂支撑起自己，看着遥遥相对的两个丧尸王。 “那个……陈衍行是丧尸王？” 她并没有太意外，那个怪人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的确异于常人。 “王对王啊。” 白青麻溜爬起来，远离战斗中心。风系异能让她的速度快了很多，她躲在一块位于路旁花坛里的景观石后面，探出脑袋。 那个怪人是独自一人来的，他身边悬浮着无数金属制品，都朝着同样的方向，蓄势待发。 飓风将火焰与蒸汽吹散，露出了陈亚的身形。他目光审慎地盯着敌人，忽然笑了。 “你究竟是怎么地方钻出来的？这世上怎么会有另一个全系异能的丧尸王。”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力量，距离上一次交手已经十多天过去，他仍然记得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以及对方过分强的力量。 真是麻烦啊。 陈亚并不想和对方纠缠，他只想对方死。 异能火焰直接朝着对手冲去，风刃接踵而起，冲向对方。 与此同时，陈亚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单薄斯文表象，被彻底撕裂，露出了深色的健壮肌肉，以及那张和公告画像上一模一样的，那张属于丧尸王亚斯的脸。 丧尸王亚斯身材魁梧，高约两米五，手大脚大筋骨分明，脸上眼球突出，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皮相来。 那个怪人抬手，直接拦截下攻击，身形也发生了变化。 自称为陈衍行的人，从手指开始，遍布浅灰色角质甲胄，整个人如同穿上了战衣。他的外套并没有被撑爆，依旧穿在身上，随着风在半空里衣袂飘飞。 与丧尸王亚斯相比，他的外形实在是好看的多，也干净的多。 白青静静旁观，看着两个丧尸撞击在了一起。 与人形时轻描淡写地丢异能不同，丧尸状态的它们每一次攻击都遵循本能。 尽管外形大相径庭，两个丧尸王的能力差距倒是不大。 半天后，‘围城’基地的人赶来，它们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赵芥子停下车，黄银杏和郑云等人率先打开车门，快速跳了下去。 他们的车停在视觉盲区，并不容易被发现。 “真的是丧尸王。” 随后下车的赵芥子对照图像，确定了正在打斗的两个丧尸的身份。 “陈亚……”黄银杏认出了不远处地上已经被撕裂的衣服，是几天前失踪的陈亚的。 想到那个温润尔雅的瘦削男人，黄银杏眼圈微红，她为对方的不告而别愤怒，更多的还是忧心。 “他被丧尸吃掉了吗？” “我看不见得。”刘东阳指了指身上有角质硬甲的那只丧尸，“我看这只身上的衣服是陈衍行的。” 如果是这样，地上那些衣服碎片的主人在哪里，便引人深思了。 赵芥子看着混战中的两只丧尸王，眉头紧锁。 他们是来查探的，这些天龙吟小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一直在‘围城’外巡逻，他们的任务的巡逻，探查是否有丧尸王出现。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丧尸王。 看着实力强劲的两只丧尸，赵芥子有些怀疑，集整个‘围城’基地的力量，能不能消灭它们。 不，集结周围几个基地，想要消灭它们恐怕都有难度。 “回去。”赵芥子猛地睁大眼，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现在回去！”他压低声音，生怕被那些丧尸发现。 丧尸，已经可以伪装成人类了！！！ 第176章 白青出手 丧尸，已经可以伪装成人类，潜入基地。 这个消息，通过无线电，传递给了所有基地。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震惊。有智力，有神智，外表是人的丧尸，究竟算不算人？ 早已在丧尸潮下，几近崩溃的伦理组织开始了争论。 换而言之……以人类为食的人类，算不算人？这个话题，一时间成了诸多在末世中艰难求生的普通人，以及异能者们，挂在嘴边的论题。 白青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两个丧尸王的混战，持续了太长时间，她的任务时限即将到来。 这是个让她极为不喜欢的世界，她不想再来一次。 扯掉那些用植物异能激发后，攀附在身上的毒藤，她收集好种子藏在袖中。 这些是小白收集到的，是对丧尸有用的神经毒素的植株。白青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发现它们可以让神经麻痹，身体失去控制几十秒。 “小白扫描。” 利刃在手，白青睁开了眼。 “已扫描方圆五百米范围内生物，锁定两只基因诱变生物。” “现下达任务，杀死基因诱变生物‘丧尸王亚斯’，杀死基因诱变生物‘丧尸王陈衍行’。” 黑猫化为绿色光点，有光影投射在白青眼中，覆盖住那些无关的景物。 “身体检测完成，无异常。” 反手握刀的白青，全神贯注盯着战斗中的两只丧尸。 “力量体系运算中，暂定力量范围1-10，任务目标力量等级在3-4之间，当前身体力量等级2.5。” 平铺直叙的声音，在白青脑海中响起。 “行为轨迹生成……” 反派系统再一次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 它看着从景观石后，跳跃而出的白青，整个系统都陷入了混乱中。这是给宿主重新判定任务等级的好机会。 它悄悄打开判定系统与录像功能。 白青眼中的黑白画面，变成了各种线条。本应是颜色各异的线条，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在她这里不过是深浅不同。 短刃直接插入战局，她踩风而起，直接朝着丧尸王亚斯的心脏刺去。 陈亚教的找视觉盲点。 陈亚教的快准狠。 陈亚教的如何进一步操纵异能。 她都学会了。 亚斯身体后移，看着突然冲过来的小崽子，他想笑，在男子震惊的目光下，他宽厚的手掌直接拍了过去。 “离火！” 短刃在亚斯手掌即将接触白青的时候，势头一转，朝着他的下颌而去。 “已接管异能。”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时间风火大作，雷光肆虐，遮蔽视线，白青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绚丽的异能光彩中。 再次出现时，人已经在亚斯后心，短刃与雷霆齐至，撕裂了丧尸王坚韧的表皮，正中心脏。 “敌人防御力计算完成。” 这样的伤，对丧尸王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对丧尸化的它来说，失去心脏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只会让它更加暴怒。 白青一击得中，很快乘风而走，不再压抑这个身体带来的杀戮情绪，她感觉到了来自潜意识深处的兴奋感。 杀伐。 是刻在这具身体里骨子里的东西。 下一瞬，她出现在了丧尸王的正面。 她那双浑圆的眼睛，与丧尸王那双遍布血丝的突出眼球对视。 本应该灵动的眸子，在白青这里淡薄异常，看不出情绪来，甚至连瞳孔都没有变化。 丧尸王亚斯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这份恐惧，来自于被它当做猫狗逗弄的幼崽，它想要躲开，却来不及了。 瞬息，锋利丝线，以多一分则过分用力，少一分则没有效果的力道，划破了它的脖颈。 第177章 人造人 一只小脚，直接将它踹翻在地。 五级丧尸的力道，足以让丧尸王倒地后贴地滑行数十米。 金属质地的丝线散落在地，白青就地一滚，踉跄落地。她的手指上，满是被丝线割裂的伤口。 而倒地的丧尸王，已经站起，伤口正在飞速愈合。 “恢复力计算完成。” “抗击打能力计算完成。” “正在模拟攻击方式。” 小白的声音极快，意识层面的交流，根本没有停滞的瞬间。 白青朝着身后伸出手掌，用力握了一下。 冰刃凌空，阻碍了男子将要前行的脚步，他看着形容狼狈的幼崽，有些吃惊，也有一丝心疼。 “你是为了帮我吗？”他问。 这种伤，对丧尸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白青的速度太快，这些动作，是在两秒内完成的，从虚晃一招，到击中后心，再到割裂脖颈，再到落地观望。 一系列动作，不超过两秒。 这是无论男子，还是丧尸王亚斯，都无法做到的。 并非身体层面地做不到，而是意识跟不上。 “咯咯——”丧尸王亚斯被割裂的气管，飞速痊愈，“这就是那些人的力量吗？” “一个人造人依靠本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你的先辈们会是怎样强大的人？” 那些早就埋葬在两极冻土中的人类，在生前拥有与现在人类截然不同的力量。亚斯的丧尸病毒，就是从那些人类的骨骸上提取，诱发的。 白青现在这具躯壳，严格意义上，是那些人类的后裔。是由亚斯和同事一起，通过人工的方式，由现代母体孕育的。 亚斯不傻，已经明白之前白青是在藏拙。 “人造人？”白青丢开已经卷刃的匕首，手腕一番，一根藤蔓出现在掌中。细嫩的藤蔓上开着小花，带着芒刺。像是雨乡中，攀墙而上的丝瓜藤，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植物异能。 感受着手中蓬勃的生机，白青将藤蔓在手掌上缠了一圈。 随着丧尸王亚斯踉跄起身，它身上地伤口快速愈合， 白青转动了两圈手腕，看着丧尸王亚斯爬起来，心中的疑惑被它的话解开。 这具身体是人造人？怪不得有那么多异于常人之处。 “陈亚，或者说是陈亚斯。” 她困在三岁多小女孩的身体里，声音稚嫩柔软与行为截然相反。 白青依旧穿着绿色的恐龙睡衣，带着尾锤的尾巴已经在这些天磨坏，背刺也叠在尾巴上，随着她说话和动作，微微摇晃。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放弃说联邦里那些过于冗长的审判言论。 白青直接道： “杀你，可服？” 这样稚嫩的声音，以风淡云轻地语气说出这句话，强烈的反差让丧尸王亚斯哈哈哈大笑。 精神高度紧绷中的男子，也不由一笑。 在这些人眼中，这不过是个幼崽而已，哪怕有些能力，也不过是个孩子。 一个大放厥词的无知孩童。 嫩芽从地面钻出，迅速生长，在小白的控制下，植物系异能被运用到了极致，绝不浪费一丝一毫。 男子的笑容刚收敛，带刺藤蔓已经长到三人多高，有婴儿手臂粗细。藤蔓开出了花，花粉被风吹起，朝着丧尸王亚斯而去。 男子刚要动作，便发现一根根细小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经攀爬上他的全身，因为甲胄的原因，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尖刺刺破了没有角质化的眼角，火辣的感觉从眼角，一直蔓延了半张脸。 是毒。 男子发觉自己的身体，被麻痹，短暂地失去了控制。 丧尸王亚斯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召出火焰，将那些植株连带半空中的花粉，烧了个干净。 “在我面前用毒？还差得远。” 第178章 分析完成 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养女，亚斯并不吝啬言语。 回应他的是上万条如同游蛇般的闪电，当然这些攻击再一次被格挡在外。 “没用的，控制力再强，都没有用。你太弱了。”他说。 以白青现在的体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幼童。这具异于常人的身体，却给予她了更多可能。 弱吗？如果以单纯的战斗力来看，的确是白青比较弱，比之丧尸王逊色许多。 可这不是单纯地比拼异能强大与否，肉身强大与否的游戏。 “异能操纵分析完成，反应力分析完成……多维素质评定完成，目标综合判定为a+级别。” 手中藤蔓飞快送出，白青直接冲了上去。 细嫩藤蔓如同灵蛇，倚风而走，直冲对方面门，一同来的还有密密麻麻的风刃。 风刃明显分为两类，一类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向前的，另一类是以各种刁钻角度攻击关节与肌肉节点的。 这两类风刃，偶尔还会相互撞击，合作地并不太完美。 但这不影响风刃割破丧尸王亚斯的皮肤。 看着手持柔软坚韧长鞭，在气势上将丧尸王压制住的幼崽，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莽，不顾及性命的孩子，真的不是什么杀戮机器？ 和丧尸王亚斯阴损的纸上谈兵，丧尸王陈衍行氪金改命的现充不一样，白青拥有战斗意识。在异能强度上，她比不过它们。 打架白青还没输过。 她有极少的金属异能，利刃在掌心凝结，夹着寒光，正中丧尸王亚斯脖子上的软肉。 “建议使用热核武器。”小白出声提示。 白青循着本能攻击，落地后短刃变成了朴刀模样。长刀在半空中划出圆弧，周围暴动的异能，随着她抽刀而立，全都停止。 “你杀不了我。” 丧尸王亚斯说。 作为一个反派，他面对小丧尸白青时，话总是很多。 丧尸王的外表渐渐褪去，他恢复了陈亚的模样。 从空间里取出白衣，陈亚慢条斯理地穿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狼狈的养女，觉得格外有趣。 “五阶，在我眼中只是蝼蚁。你奈何不了我。” 一米多长的朴刀，在小丧尸手中握着，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不伦不类。 陈亚很强，他拥有全系异能，从表现上看比那个怪人危险的多。这也是白青将他视为第一目标的原因。 随着陈亚的话音落下，无数丧尸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将白青包围。 “你还不值得让我动手。”他说。 白青双手握刀，抵挡低阶丧尸的攻击，过多的丧尸，让她没办法追上快步离开的对方。 好在陈亚走远后，这些丧尸不再受他的影响，纷纷避开白青这个五阶小丧尸，动作迟缓地走开了。 踩在血污的黑色泥泞地面上，白青任由朴刀在手中分解，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怪人。 “陈衍行？” 满身黑血的小丧尸，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目光质询。 植株停止注入毒素，男子恢复了自由，他凝出一团水，加热后丢向小丧尸。 “我也要消灭丧尸王。”男子说。 白青站在原地，任由温热的水冲刷自己，小白在一旁说着需要组装什么武器，反派系统也在附和，认为放跑了丧尸王太过可惜。 “拼了，大不了二刷！”反派系统如是道。 第179章 想要真相 陈亚再一次出现在围城基地，翻过几十米高的围墙进入后，在所有人惊异恐惧的目光下，他找到了黄银杏。 黄银杏正在测量体温，这几日她的温度有些异常。 看到陈亚后，水银温度计直接从腋下掉落，她睁大眼，几乎不敢相信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陈亚，或者说是丧尸王亚斯？” 黄银杏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抽出腰间武器，对准了陈亚。 “你是丧尸王！” 陈亚不知道龙吟小队见到了他和陈衍行战斗的那一幕，笑容温和道：“为什么这么说？” 龙吟小队的其他人闻声赶来，赵芥子看到陈亚，直接探手召唤出雷系异能，郑云和刘东阳抬起端枪的手。 “呦？” 陈亚笑容不改，目光睥睨地看着将医务室包围的那些人，围城基地的战斗力有半数都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被发现了。” 黄银杏见他承认，心中再无一丝侥幸，直接扣动了扳机。 正中心脏。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瞬间激动，可下一秒，他们就看到陈亚直接将手插入胸膛，取出了那颗子弹。 “真不乖。” 疯长的植物很快将黄银杏包裹，陈亚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成功。” 黄银杏睁大眼，想到了那晚她几乎死过去的经历，整个人不寒而栗。 丧尸王亚斯和她…… 想到那些曾经被自己爆头而亡的丧尸们，黄银杏几欲作呕。 啪啪啪。 枪声响起。 陈亚挥手，一道金属屏障将他和黄银杏包裹住，挡住了攻击。无数冰凌朝着那些异能者飞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将手伸向了面露恐惧的黄银杏，既然已经暴露，那么就不用伪装下去了。 赵芥子看不到屏障内的景象，只听到了黄银杏的惨叫声。 他激发出的异能，竟然对屏障毫无作用，他是二阶雷系异能，在陈亚面前，却几乎没有攻击力。 发觉无法对丧尸王造成攻击，并且还会被对方杀死后，异能者们连忙后退。 进入末世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之中并没有什么高阶异能者，围城基地里只有一个三阶，而且还是植物系的。 围城首领站在高楼上，用望远镜看着陈亚设置的屏障，眉头紧锁。 “五阶异能者，能来吗？” 人类式微，无论是从数量，还是战斗力上，都比不过丧尸。 各大基地，唯一仰仗的便是人类的智力，以及迄今为止个位数的五阶异能者。围城不久前就已经发出了招募五阶异能者的邀请，至今都没有异能者回应。 “围城，守不住了吗？” 龙吟小队的成员一边上药，一边走上楼，面色沉重地向首领汇报情况。 “丧尸王比我们预想的要强大的多。”赵芥子愤恨又愧疚。 “是龙吟的错，是我们将它带到基地的。” 首领转过头，看向已经断了一条胳膊的赵芥。龙吟小队在基地中是比较有战斗力的，如果不是因为丧尸王的突然出现，首领觉得这支队伍有潜力成为保卫基地的核心力量。 “丧尸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首领已经对保卫基地不抱希望，只想知道丧尸王亚斯的目的是什么，只想知道这场浩劫的缘由。 哪怕是死，他也想要死得明明白白。 “找几个人来，和我下去。给其他基地发信。”首领说。 第180章 陈亚的目的 首领等人好几个小时，才得到了陈亚的回答。 穿着白衣的斯文男子从屏障中走出，好整以暇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异能者们。 “为什么要释放丧尸病毒？当然是因为我的研究需要更多的样本。” 他说话风轻云淡，是个变态。 “陈先生，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首领按住想要冲上去的赵芥子，说出自己的疑问。 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将陈亚的话，发送给其他基地。他们颤抖着手，完成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访谈。 陈亚觉得鹌鹑般的异能者，无趣极了。 “万年来人类的进化已经停止，我在寻求另一种可能。”他说。陈亚再次想起养女，那个满身初生牛犊不怕虎气质的小丧尸。 “你们应该感到自豪，你们是第一批新人类，未来将会有更强大的人类出现，你们是一切的奠基。” “陈先生您这是为了少数人，而牺牲多数人的生命吗？” 首领觉得荒谬极了，“您似乎忘记询问我们同不同意。” 陈亚不耐烦地抬手，用风刃将首领钉在地上。 他淡淡道：“有人问过你要不要出生吗？” “你们，太无趣。”还是小崽子更加有趣。 首领很快失去呼吸，工作人员竭力克制颤抖双手，按下发送键。 昏迷中的黄银杏睁开眼，缠绕在身上的藤蔓纷纷落下，她跌落在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有些肿胀的肚腹，眼中霎时间猩红一片。 “陈亚！” 黄银杏打开空间，取出炮筒，走出了屏障。 砰！ 陈亚受到攻击，倒在了几十米外。他摸了摸身上的伤，毫不介意地爬了起来。目光在黄银杏身上停留片刻后，低低笑出声来。 “成功了。”他说。 “很快，它就会出生。” 风带着声音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黄银杏目眦尽裂，她没想到自己看上的根本就不是人，而且还将自己当做试验品。 陈亚身上的伤飞快愈合，他朝着那些异能者的方向伸出手，而后飞快握拳。 空气挤压，那些人来不及呼救，便直接没了气息，毫无还手之力。 黄银杏看着已经殒命的队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将你带回围城，绝不会给你伤害他们的理由！” 黄银杏后悔了，如果她早点发现陈亚的异常，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整个基地都风声鹤唳，防备着丧尸王的时候，她和龙吟小队竟然将人带进了基地。 这对骄傲的黄银杏来说，无异于是致命一击。 她抽出绑在腿上的小刀，朝着肚子刺去，无论陈亚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让他得逞。 比她更快的是风刃，她的手连同小刀一起，被陈亚切断。 “作为试验品，就要乖。” 火光在黄银杏伤口上出现，止住了血流。黄银杏疼得满身冷汗，她死死盯着几十米开外的陈亚，恨不得对方当场暴毙。 忽地，她看到陈亚身后的身影，眼前一亮。 是另一个丧尸王……只要能杀死陈亚，随便是谁都可以。黄银杏原本对陈亚的些许爱意，已经统统变成恨意。 穿着黑风衣的男子脚步缓慢，终于来到了陈亚身后。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小孩一脸凶戾，似乎对现状很不满意。 见到陈亚，她直接挣脱怀抱，跳了下去。 陈亚中途离场后，白青与那个古怪男子达成共识，他们短期目标是一样的，那便是消灭丧尸王。男子的速度，实在让白青不耐烦，追上陈亚时，围城基地的人已经损伤大半。 第181章 丧尸王后裔 “陈亚斯。”白青叫了对方的全名。 陈亚转头，看到已经干干净净，并且换了一身衣服的小崽子，有些期待。 这一次，她会做什么？ 等她做完这些后，再杀吧。 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男子身上，这个人还是死吧。莫名其妙出现的丧尸王，还是死了比较好。 “宿主真的不用热核武吗？”小白问。 白青抓起地上，因为异能者死亡，而掉落的武器。因为金属系异能的关系，武器在她手中渐渐变成长刀模样。 依旧是朴刀。 “杀了我！”黄银杏感觉到肚腹的异动，嘶吼出声。“杀了我，我肚子里是怪物。” 黄银杏惊恐异常，她知道肚子里的绝对不是人类。 “宿主……”小白突然发声。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拯救全人类。任务内容：杀死丧尸王后裔。” “叮！触发镜像任务——毁灭全人类。任务内容：拯救丧尸王后裔。” 白青面临两个选项，黄银杏正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着她身后的怪人。黄银杏面露渴求，眼中是希冀的光。 黄银杏不想活，她不想让肚子里的怪物活。 “请宿主做出选择。” 反派系统难得硬气，它知道无论宿主如何选，任务结束后，它都可以得到大量负面情绪产生的能量。 作为公司特别推出的反派系统，它的目的只有能源。 男子操纵金属异能，捡起了那把黄银杏本想用来剖腹的小刀。 他看着黄银杏，眉头紧锁，在考虑要不要动手。 对他而言，黄银杏只是一个npc，游戏角色而已，他并不想让幼崽看到血腥画面。 一串数据罢了，黄银杏的死活并不重要。她只是丰富这个游戏的剧情人物。男子考虑的是幼崽的心理健康，以及完成游戏系统给的任务消灭丧尸王。 白青却知道，黄银杏是个活生生的人。 “选择倒计时……十秒后未选择，系统将会随机选择。”反派系统膨胀了。 陈亚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好奇小崽子会不会动手。至于跟在小崽子旁边的另一个丧尸王，他并没有太在乎。毕竟，进化之路需要挑战，他需要一个对手不断完善自己。 “闭嘴。”白青压低声音对反派系统道。 她握紧长刀，朝着陈亚看去。 这把朴刀长约一米二，刀身长零点六米，刀柄也是如此。长刀拖地，白青直接冲了上去。 陈亚眼中笑意未退，见她过来，开口道：“这次杀不死我，你会死。” 是个变态。 “宿主。”小白突然出声，“丧尸王后裔的发育速度过快，你这具身体的细胞裂变也有异常，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说重点。”白青猛地收回劈出去的长刀，踩着风退出十几米外。 作为一个学渣，她不明白小白在说什么。 “通俗来说，黄银杏肚子里的是个怪物，宿主这具躯壳也是怪物。”小白知道宿主的性格，直接说了结论。 “怪物？”白青看着已经倒地的黄银杏，她的肚子比之前大了许多。 “我可以那样吗？”二十多天过去，白青还是不太习惯这具身体的体格。 “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成年期，但在没有母体的情况下，这会导致寿命损耗。” 反派系统再一次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作为反派2.0系统，它察觉到了自己和小白之间的差距。 “要怎么做？” “异能催发。”小白说。它没有说的是，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这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才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 因为这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第182章 成年体 那个怪人出手了。 他将目标放在了陈亚身上，在白青停止攻击，反而回避开的时候，便冲向了陈亚。 两个丧尸王针锋相对，陷入战斗。 血雾在白青身周爆开，几分钟后，一道纤长的人影，从血雾中走出。 “能源耗尽，异能耗尽，宿主精神力损耗严重。”小白说完，便陷入休眠状态。 异能已经耗尽，短期内这具身体没有异能可以用。白青活动了一下手脚，成年体比她现实中的身体，素质要强很多。 朴刀在手，她直接朝着黄银杏走去。 黄银杏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面容陌生的女人，张了张嘴。 “杀我。” 白青蹲下身，伸手按住黄银杏的口鼻，“嘘~闭上眼。” 她声音干净，像滴落在石板上的水滴，让黄银杏的心稍稍定了下来。下一秒，黄银杏便觉得肚子一痛，失去了意识。 陈亚若有所感地转头看过来，看到白青的举动后，来不及避开男子的攻击，直接被打翻在地。 “你是谁？”陈亚嘶吼出声，有再一次变成丧尸王形态的迹象。 白青将已经成型的丧尸王幼体踩在脚下，瞥了眼昏迷中黄银杏后，她直接将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幼体踢给陈亚。 成年体的她身高腿长，手里拖着朴刀，朝着陈亚走去。 走了两步她发现及膝长发过于碍事影响战斗，干脆挥刀削断头发。 “我是陈绵绵。” 白青不会暴露自己的信息，披上了这具身体的马甲。 “也是杀你的人。” “叮！”反派系统瑟瑟发抖，“恭喜宿主支线任务：拯救全人类——杀死丧尸王后裔。任务奖励【号令如山光环】已下发，凭借此光环可号令一千人以下的人类团体。” 不知为何陈亚突然笑了，他没有计较已经死亡的幼体，反而将目光转向了白青身上。 “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绵绵不打架，和我一起成为新时代的亚当夏娃吧。” 神话史学得乱七八糟的白青，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直接用攻击，回应了对方的邀请。 男子抓着风送过来的长发，有些遗憾。 幼崽这么快就长大了，作为老父亲，他心情很矛盾，失望又期待。 反派系统见宿主直接莽过去，已经准备好开始二刷这个世界。 在它看来，宿主面对的是两个丧尸王，赢面不大。 突然，它接到了总部的通知。 “反派2.0系统，请上报任务进度。” 反派系统整理着措辞，如实回应公司的询问。 总部几乎瞬间就给了回复，“任务结束后，请将任务者送回。” 反派系统：“……” “总部已修改核心设定，三个任务世界是新手任务，可达到脱离任务世界的标准。” 反派系统：“？？？”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反派系统诞生，是为了惩戒那些被判终身监禁的犯人。因为其性质特殊，错误将白青引入任务世界后，公司已经取消了惩罚机制。 反派系统也没有下发任何强制任务，任务难度与最初设定相比，完全是简单和地狱的区别。 即便如此，总部下达命令，反派系统必须遵从。 它将任务过程中宿主的异状，全部打包发送给公司。 等它做完这些，再关注白青时，突然发现这个宿主已经将大反派丧尸王亚斯，踩在脚下。 它错过了什么？ 反派系统觉得自己一定是坏掉了，宿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183章 晶核自爆 陈亚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朴刀送入他的心脏，握着刀柄的人面无表情，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如同一具杀人机器。 “这就是差距吗？” 陈亚以为是现代人类与实验室发现的那些人类的区别，是基因上的差距。 利刃在他周身环绕，那是另一个丧尸王的攻击。陈亚对另一个丧尸王没兴趣，只觉得对方碍眼。 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个古早人类与现代人类结合后的产物。 在他看来，白青才更趋向于完全进化体。 如果联邦那些研究人员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嘲笑陈亚，少年路走窄了。 “为什么要杀我？”陈亚想不明白。 之前他以为是幼崽调皮，此刻才发现，对方是在动真格。 “我们才是同类，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死之前需要理由吗？ 白青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说了出来。 “为了拯救全人类。” “为了那些注定要牺牲的蝼蚁？为了……”丧尸王陈亚脸上带着嘲讽笑容，他催动异能后，闭上了眼。 白青没有回应，朴刀直接朝着陈亚的头颅挥去。 “你杀不死我。”他说。 朴刀落下，陈亚没了声息。白青按着心脏跪在了地上，她拉开衣服，看到了那颗被塞进她肋骨中的红色五阶晶核。 陈亚能够控制它，白青感觉到这颗晶核的躁动不安，它即将脱离掌控。 白青环顾四周，发现幸存者正在偷看这里，她指了指远处躺在地上的黄银杏，直接丢掉朴刀，朝着围城基地外跑去。 男子对她的行为感到诧异，连忙追上。 三十秒后，他看到了一片令人惊艳的火光，那颗五阶火系晶核自爆了。 …… 陈良行从游戏仓中坐起，熟练地投诉了游戏公司。 家用机器人送上来一杯温水，他握着杯子停了一会儿，忽然冷笑出声。 “垃圾游戏！” 现在是这个星球的恒昼日，陈良行离开游戏仓，冲了个澡换衣服后走出家门。 联邦主星与其他星球不同，它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生态，而非一味地将现代化科技运用到极致。陈良行慢跑了一会儿后，去市场购买食材。 联邦人更习惯于用机器人做饭，或者直接食用营养剂，陈良行比较不同，他更喜欢自己动手做菜。 切菜的时候，他看着手里的刀，想到了游戏中的幼崽，这让他冷笑着摇头。 “垃圾游戏！” 他切换账号给《养个幼崽吧》游戏举报投诉差评三连，才继续做饭。 做好饭，他再一次接到了疑管所的邀约。 陈良行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突然动作停了一瞬，他对仿真机器人道：“查询wt-69星球的资料。” “wt-69星于一年前被纳入联邦保护名单，至今尚未被开发。” 这个星球本来要作为旅游星球开发，wt-69拥有潮湿多雨的气候，植被丰茂，第一批前往的将会是生物和气候学家，以及护卫他们的军队。 联邦拟定在初步探索无风险后，将会开辟航道，作为旅游星球向公民开放。 疑管局这一次发来的是对wt-69的探索邀请。 陈良行暂时不想玩游戏，干脆接受了邀请。实际上，他对疑管局还是很感兴趣的。连续三次在游戏中败北，让他想要换个环境，调整心态。 他给疑管所回信后，开始准备出发的行李。 陈良行没有怀疑，为什么疑管所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实际上疑管所向来干涉的事件比较多。 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辖下的可疑事件管理所，简称疑管所。 联邦大众接触最多的是内务系统内务局。 陈良行接触最多的，却是疑管局和疑管所。陈良行是一个药物研发人员，他却也致力于复刻各个文明的美食，以及参与调整改良营养剂的口味。 类似的邀约陈良行不止一次接到，不同的星球都有不同出产，需要专业人士判断与选取食材。 他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风险近乎为零。 陈良行以极快速度打包好行礼，离开家。 家用机器人在门关上的刹那，送上毫无情绪的祝福。 “主人，一路平安。” 第184章 现实世界 【恭喜宿主，《空间为王》主线任务：杀死丧尸王完成】 白青立在混沌色的空间里，她的面前是一块悬空的半透明面板，任务奖励明细—— 一个主线任务，两个支线任务，让她拿到了【空间灵泉使用权】、【号令如山光环】以及【反派摧毁者称号】。 反派系统释放出来的情绪球漂浮在半空，闪烁着各色光彩。白青触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白色光球，那是黄银杏的，她唤醒小白，将光球塞给它。 小白苏醒后，将黑灰二色之外的情绪球，尽数吸收。 “没有陈衍行。”它说。 白青微微侧头，目光波澜不惊地锁定几乎藏在阴影里的黑色小球。 她道：“下一个任务。” 反派系统畏畏缩缩地滚出来，它已经粗略知道这个任务者的精神力等级，这让它有点怂。 “连环任务完成，即将回到本初世界……” 白青眉头微皱，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这三个任务，平心而论，实在是过于古怪。帮人谈恋爱的校园世界、努力赚钱的都市世界、讨伐丧尸王的末世…… 在白青看来，那些世界未免过于虚假。每一个世界，都有“原剧情”的存在，她需要做的是颠覆那些剧情。 “小白——”白青的话没说完，她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颗垃圾星。 这颗垃圾星球是过度采集矿石后，留下的残骸，环境恶劣，无人居住。它已经被踢出宜居星球名录，作为临近宜居星球的垃圾场使用。 锈红色的大气层，遮挡住了恒星释放的光与热；极目处天地相接，是一片浑浊的深红；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因采集炼制矿石，而产生的难以驱散的焦炭味。 因缺少水源而风化的土壤上，倔强地生长着枯黄植被，长而锋利的叶片舒展着，试图汲取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水分与养分。 早已没有回收利用价值的机械、工业产生的有毒废弃物，静静地躺在风化后的沙砾上，堆积成山丘模样。 这颗垃圾星球叫做是at-37，是这片星域第一批被列为矿物资源星的星球。联邦近一个世纪的勤劳开垦，将其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土。 白青爬上由垃圾堆积而成的山丘，在报废的机器里找到能源块。 此时是这个坐标的黄昏时刻，这片区域被映上了一层红光。 她用已经过长的指甲，撕下镀膜，对着光，辨别着能源块出厂时打上的编号。这是一块年长的能源，比现在常用的通讯器，体积都要大上一倍。 将能源块装进略显笨重的组装通讯器中，白青发送了自己的坐标。 黄昏后，气温急剧下降，风沙打在脸上，如同利刃刮过。 白青走下小山丘，朝着不远处的蛋形休眠仓走去。她原先乘坐的飞船已经坠毁，哪怕是休眠仓，也失去了一部分机能。 躺进休眠仓，关上仓门，她拿了一管营养剂塞进嘴里。吃完不算好吃，也并不难吃的营养剂，白青皱着眉头闭上了眼。 天幕很快暗下去，呼啸的风被隔音效果良好的休眠仓阻挡在外，空气循环系统在小白的安排下，以基本维持生命的状态运转。 微弱蓝光如莹莹之火，在舱体内闪烁，表示机器运行正常。 黑夜散尽时，通讯器有了回应。 对方的声音从损坏严重的喇叭中传出，嘶哑着报出一段冗长编号与注意事项。 是宁远星的舰队。 白青再次上报了坐标。 第185章 巡航舰 一艘巡航舰缓缓停泊，五人小队踏上了这颗星球。 白青走出休眠仓，打量着这队人。他们身上的装备落后于主星联邦军大约十年，显然其后勤部门，已经做到了极致。 “宁远星第七编队一等兵，落日巡回舰长——原浩。” 为首之人抬手，行了个军礼，并自报家门。 “联邦军后勤……”白青的目光，停在原浩额角，那里有一道极深的伤疤。让这个肤色较深的男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凶悍意味。 她对原浩过于直白地审视，引得小队其他人不满起来。 在他们即将开口时，白青终于将自己的身份说完。 “——机械部，白青。” “他们说你失踪了……”原浩打量她瘦削，看起来有几分孱弱的身形，言语中有些困惑。小队其他人，听到那个名字，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那次之后，白青这个人在军方，还是很引人关注的。 她失联后，整个联邦都以为她死了。 原浩识趣地没有追问什么，他笑容真诚地朝白青伸出手。 “欢迎回来！”他说。 “谢谢，我想我需要全面体检，或许我有携带远古病毒也不一定。”白青避开对方，与小队所有人拉开安全距离。 “怎么可能？” 原浩打量这颗沉浸在锈红色气体中的星球，除了空气质量不太好，能见度不高之外，这颗垃圾星球并没有太大问题。 否则他们也不敢在没有特殊防护的情况下走出舱门。 白青直接朝着巡回舰走去。 这艘巡航舰是十多年前的产物，名字叫做“恒日巡航”。战时可以用作运输舰，和平时期可以作为巡航舰，在联邦军与星球军的使用较为普及。 因其空间运用合理，所有零件都是通用件，维修与养护方便，退役的恒日巡航舰也多用于星际间的民用运输。 作为后勤机械维修部门的一员，白青经常接触“恒日巡航”，对其的军用构造了如指掌。作为主要战备，恒日巡航舰配备有医用级别消毒隔离室。 踏入巡回舰前，白青主动要求进入消毒隔离室，这让落日舰队的其他人有些哭笑不得。 “距离回到宁远星还有七个主星日，你确定要待在隔离室直到回航？” 原浩从没见过这种主动要求隔离的人。 白青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点头道：“我确定。” 她并不能确定有没有异常，舰队没有体检条件，她只能将自己先隔离起来。 面对过于谨慎的同僚，原浩没有办法，只能启用隔离室，让白青从另一个侧门进入巡航舰。 见她进入隔离室，原浩向长官汇报情况。 主舰很快有了回复，全息影像出现在驾驶舱，是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男人松松垮垮地躺在靠椅里，脸上盖着军帽看不见相貌。 男人用仿若柔和无害的声音，重复元昊的话。 “远古病毒？” 原浩说：“大概是玩笑。” 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联邦军将at-37找了三遍，都没找到的人，自己冒出来了，有意思。你们做好基础防护，一切回航后再说。” 全息影像很快消失，原浩朝着空白处，默默道了声“是”。 这个刚调任不久的长官，实在让他压力很大。 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好相处，可作为一个在战场搏杀中活下来的人，直觉告诉原浩，这个陈姓长官，并非什么好相与的人。 第186章 再现陈亚斯 宁远星是联邦较为边缘的星体，因为位置原因，这里充当了边缘贸易的中转地。 用原浩的话说，就是“宁远星比较乱”。 联邦很多禁止的事情，在这里有另一套潜规则。 原浩想用这些话，让白青收起联邦军那副清高的做派，省得闹出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来。 “知道了。” 白青带着防护手套的手，拉了拉身上的防护服，她有些不耐烦。 比起了解宁远星的规则，她更想快点体检，得到结果后去更新设备，联系联邦军汇报情况。她很清楚自己直接经历的那些事，意味着什么。 反派系统在她回到垃圾星时，就已经不见。这让她，越发觉得暗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正在伺机而动，想要做些什么。 “你们联邦军的人，都这么高冷吗？”原浩走在前面带路，不自觉地屡屡回头看白青，他为这个被救援者的态度，感到愤怒。 她身上穿着强烈要求后的防护服，看起来格外臃肿。走路时眉毛是皱着的，每一步落脚都轻描淡写，只有脚尖落到实处，像那些古早电影作品中踩秀丽高跟鞋的女人。 这让原浩觉得，她在嫌弃宁远星。 “什么？”白青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在任务世界中过分安逸的结果，就是现在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抵抗。 上个任务世界精神力的过分消耗，让她很疲惫。感觉神经传来的疼痛无比清晰，白青并不好受。 “没什么。” 原浩摇头，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内心越发认为，联邦军都是群高冷的老爷兵。 体检被安排在距离停靠港不远的位置，上了平台车，十几分钟便到了体检处。 那是一个实验室，设备齐全，有全套的医疗机器人，都是联邦现在顶尖的医疗设备。 看着白青进入医疗舱开始体检，原浩去了隔壁找自己的长官。 穿着白外套的男子正在忙碌，采集的样本，经过数个机器分析，数据被汇总，光屏上快速游走着原浩看不懂的数据。 “长官，军方下达了任务。”原浩道。 “wt-69的？”白衣男子转过头，露出了一张温和无害的脸。 如果白青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武器。然而她正在麻醉中，并不知道隔壁房间发生了什么。 “是的，军方下达了支援命令，wt-69距离我们最近。”虽然不满于联邦军的召之即来的态度，原浩知道任务是必须要去的。 陈姓男子看了眼监控器，医疗舱中的人正在沉睡。 “先去休整，等我通知。”男子说。 原浩不知道长官的目的是什么，但对宁远星的他们来说，长官的命令，优先级远高于联邦军方。 “是。”他答。 送走原浩，男子关闭实验室通往外界的闸门，目光狂热地看着那些数据。 “一个很好的实验体。”他说，“比陈绵绵还要好。” “先要找到诱因……” 男子陷入疯狂，对白青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体检。最终发现这具身体的体检数据异常，是因为未知因素，引起的触觉感官变异以及精神力突变。 看着即便是在麻醉状态，依旧活跃的大脑，男子产生了大胆的想法。 “这是一种进化，从肉.体走向精神层次的进化。” 与此同时，白青脑中一个声音响起。 “宿主大危机！丧尸王还活着，就在隔壁！” 本应在麻醉状态的人，手指微微蜷曲，很快又松懈下去。 小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着。 “体检数据已修改，并未携带或感染未知病毒、放射物，精神力已达到临界值……” 第187章 对她很感兴趣 白青回忆了一下丧尸王陈亚斯的行径。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明明上个任务中，他已经被自己杀死。 不过对方的那些所作所为，在那个末世或许是大危机，在联邦几乎翻不出大波浪。她干脆放松下来，任由七八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身体，陷入沉睡。 一觉醒来，白青隔着体检舱，发现陈亚斯就在不远处坐着。 对方穿着和原浩类似的宁远星军装，表情严肃认真，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白青是吧？” 陈亚斯发现白青醒来，直接站起来，调出检验报告。 “没有检测到未知病毒，不过你的身体状态不太好。”陈亚斯扶了扶鼻梁上用来装饰的眼镜，神态严肃。 “你的伤口愈合速度比正常人要慢很多，触觉特异导致了精神力变异。你的触觉是常人的二到四倍，精神力也在这个区间，我给的医疗建议是退役，进行长期治疗。” 陈亚斯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引起的这些变化吗？” 白青觉得小白修改的数据不够多，让陈亚斯这个变态看出了些什么。 她走出医疗仓，从陈亚斯手里拿过光屏，扫了眼身体数据后，直接删除。 “天生的。”她说。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往外走。 陈亚斯拿起放在一旁的军帽戴在头上，循循善诱道：“不退役的话，可能会没命。我，可以给你提供免费的医疗援助。” “不需要。”白青并没有和对方过多交谈的兴趣。 既然身体没有问题，那她要尽快与主星取得联系，毕竟已经和联邦失联太久。有许多事情，需要汇报。 离开检测室，走过长长甬道后，她被闸门拦住了出去的路。 陈亚斯跟了过来。 他在试着说服这个很好的试验品，“以你的状况，联邦军不可能再让你服役。” 陈亚斯看到的是小白想让他看到的数据，白青觉得陈亚斯有所图谋。 她权衡两方的战斗力后，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后勤，不需要很强的身体素质。” “抓捕星盗时，冲在最前面的后勤？满嘴谎话的小孩子，你骗不了老人家。”陈亚斯已经年纪很大了，他更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陈亚斯觉得面前这个叫白青的人，有趣极了。 几年前他接触到了一个自称是“重启”公司的人，那时他打造的末世已经走向了尽头，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同样也变成了寡人。包括黄银杏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抗住进化的影响，以各种原因死去。 荒原废土，令他无趣。 他接受了重启公司的招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了新乐子，他将那个末日，放进了重启公司的计划中。 就在不久前，他在公司计划中，看到了那个末日的另一个走向。 走向中那个全然不同的陈绵绵，让他心神激荡，找到了新的乐趣。可重启公司告诉他，那些只是推演之一，那个不同“陈绵绵”并不存在。 现在，陈亚斯发现了个新乐趣。 这个叫做白青的，联邦军后勤人员，一个冲在前面的后勤、一个精神力变异的联邦人。 和变异人体这种乐子比起来，公司的那些计划，简直是无趣到了极点。 “或许我有办法治好你，要不要试试？”陈亚斯伸出了橄榄枝。 白青不知道这个陈亚斯，和任务世界中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 小白的运算能力再强，也计算不了人心与未知事物。 她打量陈亚斯的同时，陈亚斯同样也在打量她。 第188章 黑市 白青有一双很奇特的眼睛，瞳色偏淡，眼白带了微微浅蓝。眼睛睁大时，水盈盈得，像一汪活水。 不过她向来眉眼低垂，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别说眼白，就连瞳仁也只露出一小半，掩盖了所有情绪的同时，不透光的眼睛也呈先出灰黑色。 陈亚斯只在这双眼里，看到了不耐烦。 “不需要，谢谢，军方有更完善的医疗团队。” 白青抬起手，阻挡她前行的闸门，随着动作缓缓开启，她走了出去。 陈亚斯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惊讶道：“你的精神力变异，已经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借助外力，直接操纵机械……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 白青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小白开的门。 这座实验室的防护级别，对小白来说形同虚设。只要她想，可以用这个实验室，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然而她没有想做的事情。 忽略陈亚斯，白青离开了实验室。 她找到原浩，拜托对方带自己去可以修理通讯器的地方。通讯器在那颗垃圾星紧急降落时，就已经损坏，连带着她的其他设备仪器。 离开垃圾星，她只带了私人通讯器。 原浩带她去的是黑市，充斥着各种交易的宁远星最着名的黑市。白青损坏的通讯器是军用设备，并非民用，如果不是这样，他才不会带白青来这里。 实际上，修理白青的通讯器，是直接拆另一个军用通讯器的零件替换上的。 通讯器修好，刚启动就接到了一堆消息，像内务系统那种一天能有好几条通知消息的，早就被白青拉黑。 最新消息是军方系统发来的，早在被原浩搭救时，白青的信息就已经通过军方渠道上报。军方见缝插针地，给她安排了任务。 是一个主星时前发来的。 【a级任务：即刻前往wt-69星，协同宁远军参与救援】 wt-69，白青对这个星球没什么印象，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她联网查询消息，只查到这个星球的大概坐标，以及关于这个植物星或成为下一个旅游胜地的简讯。 看来是个待探索星球。 “知道wt-69吗？”白青问原浩。 后者的目光一直关注着路边一件古早风格的皮衣，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怎么问这个？”他反问。 长官推迟了执行任务的时间，原浩并不想提起这件事。他将目光从满是来历不明、违禁物品的地摊上移开，盯着地面上铺设的透明石板看。 “宁远星距离那个星球很近？”白青再次发问。哪怕是有任务，也是在她归队分派的。这个任务，来得过于莫名其妙了些。 宁远星在联邦边缘，从大概坐标看，应该那颗星球距离这里不算太远。 她有些不安，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太远，不过wt-69周围的磁场不太稳定。”原浩漫不经心地答着，他在盘算自己这个月的薪水够不够买下那件皮衣。 他刚下定决心要买下，通讯器就收到了集合通知。 原浩有些遗憾，时间不够他磕磕绊绊和摆摊人扯皮价格。不知道下次再来，这件衣服还会不会在。 他道：“我要去出任务，你要回去休息，还是再逛逛？” 原浩并不想让白青在黑市待太久，这里有很多联邦禁止的东西，如果被白青看到，恐怕谁都不太好交代。 他认为，联邦军的人总归是清高，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是去那个植物星？”见原浩点头，白青抬起眼皮看了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眼。 她没想到宁远军接到通知的时间，竟然比自己要晚。 第189章 原地装死蛋 白青亮了亮自己的任务面板。 “一起吧。”她说。 “你也需要去？”原浩很惊讶，“联邦军这么缺人？” 人失踪刚回来，任务就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个后勤保障，和他们一起去干什么？宁远军不缺后勤。 白青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她已经盘算起需要的东西来。 “什么时候出发？我要准备装备。” 原浩刚说出时间，就见白青已经走向黑市的深巷。 他连忙跟上，“宁远军什么都不缺……”话还没说完，就见白青已经进了家专门走私外骨骼的黑店。 “……”完了。 宁远星因为走私，又要被联邦军给批判了。 原浩沮丧地走进那家店，却见一个照面的极短时间里，白青已经和店主相谈甚欢，甚至要带她去地下室看新货。 十分钟后，原浩看到白青身后跟着的载物机器人，那上面是一架全新的改良外骨骼。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对方接地气，还是不守规矩……应该说这是个土豪。 买外骨骼的信用点，已经足够买二十件他想要的皮衣。 一个小时后，白青和原浩，准时出现在了即将出发的队伍中。作为编外人士，白青站在队伍最外侧，她的身旁是装得满满的立方体载物机器人。 白青采购了许多东西，信用点再次变成个位数。只能等汇报审核完成后，拿到奖金才能脱离赤贫状态。 她希望自己上报的事情，能引起一定程度的重视。 陈亚斯的存在，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白青被安排在落日巡航舰上，是原浩那个小队所在的船。包括原浩在内的队员，在巡航舰进入太空后，都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休整。 巡航舰有自动驾驶功能，宁远军是一支编队集体行动，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白青没有去分配给她的房间，直接带着载物机器人去了仓库。 “恒日巡航”型号的巡航舰拥有规模极大的仓库，几乎占据了半个巡航舰大小。除了固定的维生物资专用舱外，是一大片公用空间。 非战时，正在服役的巡航舰仓库里只有二十台单兵防护装置，整齐固定在角落。 除此之外，高达五米，面积三百多平的空间，空无一物。 白青站在仓库中间，先剪掉已经长得过长的指甲，将甲缘打磨光滑。之后穿上了新买的纯黑色隔离衣，以及外骨骼。 她一边适应着全新的外骨骼，一边组装新买的零件。 她拆了一个单兵防护装置和那些零件组装在一起。 半天后，一个直径两米的蛋形防护舱基本成型。白青给蛋壳涂上特殊涂层，等涂层干燥的时候，她着手改造空气过滤装置。 之后又改动了外骨骼与身体接触的角度和面积。 小白则是入侵了防护舱的系统，重新编程。 一人一ai忙得不亦乐乎。 原浩来找她吃饭的时候，看到散落一地的零件和设备，再一次心生感慨。 究竟是多熟练，才能在黑市里一个小时内买到这么多东西？ 那些非熟人不卖的店主们，一定是集体吃错了药，要钱不要命，什么东西都敢卖给别人。 原浩不明白，白青在搞什么东西。 原谅他，只看到一个格外圆润的球，这颗球很圆、很大、漆面光滑，看起来像某种生物的蛋。 “你在做什么？”他没忍住，问出了声。 “我叫它原地装死蛋9.0。” 白青对这颗球格外满意，她一边往里面装过于过于多的营养剂，一边介绍这颗球的用途。 “十三级防风、三千米防水、抗九级地震、可以直接穿过主星大气层安全降落……就是有点耗能源。” 她一口气排出十二颗高性能的能源块，并都装进了蛋壳里。 “全负荷下，一颗够用一天。” 原浩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贫穷。 “……为什么要叫9.0？”刚问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这哪里是什么原地装死蛋，一颗同体积的金蛋，都换不来十二颗高性能能源块。 干脆叫倾家荡产蛋比较好。 第190章 任务升级 “at-37垃圾星上的那个是8.0，空气净化设备不太好，空间也小，抗打击能力也不强，所以就丢在那里了。” 白青说着说着，就想到这个原地装死球，申请经费的难度。 “军方说这东西没用，不给经费。如果不是这里有全新的恒日单兵防护，还做不了这个呢。” 所以你这是蹭宁远舰队的装备？ 原浩不知道该指责对方滥用军用设备，还是说她信用点多，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走了，完全忘了叫白青吃饭的初衷。 见他离开，白青从旁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支抑制剂，插在自己胳膊肌肉上，缓慢地推动药水。 五毫升的药水，用了三分多钟才注射完。 做完这些，她打开一管营养剂吃掉，打开通讯器处理其他消息。 可疑事件管理所发出了新的邀请，她先放在一边没有回应。倒是疑管所一封关于wt-69植物星的求援，对这个星球的资料描述很详细。 发信时间是在她接到任务的三个主星时后。 白青看完关于那颗植物星的描述，表情慎重地给疑管所回了信。 疑管所称那颗星球的植物可能存在变异，建议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员做好防护。 这让白青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刚回完信，联邦军的任务刷新了。 变成了s级。 任务细则补充称，宁远军高层有叛变嫌疑，wt-69植物星发生的问题可能是人为因素。要求参与救援人员，尽量协助疑管所，营救被困人员。 任务中称，被困人员是联邦的财富。 白青很想问那些“财富”能价值多少，才能让一个任务从a级，强行变成s级。 吐槽归吐槽，看在信用点的份上，还是需要工作的。 …… wt-69这颗被初步判定为植物星的星球，植被丰茂。 未命名的树木高耸入云端，拥有成年男子身高长度的巨大叶片舒展，不时间有水珠从叶缘落下，滴在枯叶厚重的地面上，发出声响。 陈良行走在探索小队靠后的位置，水滴落地后，水溅到了他的脚边。 冰冷的水花，让他长时间紧绷后因疲惫而松懈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他警惕地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觉得这颗绿色星球危机四伏。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队友。这个数量，还在增加中。 这和先遣队探索的结果不同，先遣队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生态平衡的宜居星球，就连空气含氧量都极为适宜，根本不需要佩戴额外的呼吸装置。 可是现在，出于谨慎考虑他们都戴上了呼吸面罩。 团队成员以不可知的方式，已经少了几十个。飞船的定位系统也出了故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找不到来时乘坐的飞船了。 如果是在其他星球，他们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事情，联邦人踏足之地，往往都会安置通讯信号塔。 可他们笑不出来，经过长时间的尝试和寻找，他们发现，这个星球开了个玩笑。原本正常的通讯和定位设备，都失灵了。信号塔被干扰，他们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一、二、三……”队伍中，一个护卫他们的联邦军人正在清点人数。 “少了两个人。”军人说。 陈良行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这里已经不在联邦网络辐射范围内，没有信号的私人通讯器并不能派上用场。 “外界现在会知道我们的情况吗？”陈良行问那个军人。 对联邦军人而言，这只是个b级的日常护送任务。结果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从第一个人失踪开始，他们就上报了情况。 可随着定位系统与通讯系统的失效，他们和联邦失去了联系。 “不用担心。”军人调整着自己的袖扣和肩章，试着让自己的声带松弛，声音不那么紧张。 第191章 营救1 “情况已经上报，救援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定会有人来的。”不受控制地，他的声音艰涩生硬，背离了他安抚的原意，显得敷衍且不耐烦。 “什么时候？我们都死了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人，突然开口。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背脊微微佝偻，说话声音轻佻。 陈良行知道对方，那是疑管所招募的佣兵，是他们这个探索小队的第二道防护。 似乎是叫伏明铁，一个有些怪的名字，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请相信联邦的能力。”军人有些生气，在他看来这个佣兵的质疑，是对联邦军的侮辱。 “这种鬼地方，竟然要被开发成旅游星？想钱想疯了吧？” 伏明铁声音尖锐，让队伍中很多人走皱起了眉，然而其他人并没有说话，他们需要节省体力。 队伍依旧在以缓慢的速度前行，陈良行用通讯器记录周围看到的一切，他打消了带样本回去的念头，只记录图文信息。 自从和飞船失去联系后，他们就一直在寻找飞船的所在位置。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找到飞船，就能得救。飞船里有足够的物资，安全的环境，可以让他们等待救援。 辨别着恒星的角度，他们计算着大概方位和距离，开始了长途跋涉。然而探索时，过于深入丛林，让他们的回程之路格外艰难。 再加上不时间失踪的人员，使得团队氛围格外低落。 走着走着，陈良行突然觉得周围过分安静，他若有所觉地回头，发现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伏明铁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 “又少了一个。”他说。 团队成员一个个失踪，已经成了常态。 陈良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失踪的人，其他人听到他的话，没有回头，依旧往前走着。 联邦军人握紧手里的武器，停下脚步，看着队伍前行，等着替换陈良行此刻位于队伍末尾的位置。军人没有回头，他知道在陌生的环境里，不断回顾走过的路，只会让自己绝望。 就在这时，陈良行眼角余光所在突然一道黑影掠过，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方向。 “有活物！” 队伍里的所有人全部转头朝他看去，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一个生物学家提出质疑，“探测结果显示，这里只有植物。这段时间，我们也只看到了植物……” 生物学家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以这个星球的含氧量和植物规模……动物的体积很大。”他眉头紧锁，略过脑中思路，直接快速地说出结论。 刚说完，生物学家便发现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头顶叶片滴落的水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只一人多高，长着巨大钳子的昆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用复眼打量着这些外来者，扁扁的肚腹和不断开合的口器，昭示着它的饥饿。 “跑！”军人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那个生物学家的屁股上，让他朝前跑。 那只昆虫很快在联邦军人的攻击下，被消灭。 而这只昆虫之后，是更多的昆虫。 那些昆虫拥有巨大化的身体、刀刃般坚韧的翅翼、什么都吃的口器，以及爆发力十足的前足。 陈良行认得其中一小部分，原本无害的昆虫，此时此刻成了他们的梦魇。 “是变异虫族！” 联邦军人带着他们撤退，显然他们比陈良行，更加熟悉那些生物。联邦军人随身携带的专门克制虫族的药物，一个个释放，拖延住了虫族的脚步。 军人带着陈良行他们，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通讯设备，依旧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外界。 陈良行问那些军人，会有多少人的支援。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前来支援的人太少的话，别说是救人，就连参与营救的人员都要送命。 刚和虫族打了一个照面，保护他们的联邦军人已经折损过半。 他甚至觉得，自己撑不到支援到来。 第192章 营救2 “不清楚。”军人摇头。 wt-69这颗星球太过怪异，按照惯例，最先到达这里的应该是距离这个星球最近的星球守军，之后才是联邦军调拨的人。 他们不能打包票，第一批来的会有多少人。实际上星球守军和联邦军，关系算不上融洽。 这些虫族来的过于蹊跷，他们已经在这颗星球探索了将近一个月，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些虫族。 它们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凭空出现。 这让众人都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 …… 陈良行和大部队失散了，虫族的一次大规模攻击冲散了队伍。他还没来得及侥幸自己活了下来，就被从天而降的虫族给盯上了。 展翅长达三米的巨大昆虫，歪着满是复眼的大脑袋，打量着浑身上下都沾染了难闻药物气息的人类，似乎在考虑能不能进食。 这个一只变异蜻蜓，有毒、机动性强速度很快。 陈良行看着对方长了毒囊的口器，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颗星球。 他有些不甘心，喜欢的游戏还没有真正通关过。 养的花花草草，还在半死不活地等着他照料。 陈良行一点都不想死。 他知道这种虫族的毒液很厉害，只需要少量毒液，就可以让他丧失感觉，看着自己被蚕食。陈良行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虫族嘴里。 他缓缓后退，思索着如何避免自己被吃掉。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黑影。 又是黑影！陈良行觉得自己完蛋了，上次看到黑影，就是虫族。现在他要被两个虫族分食了吗？ 格拉！ 坚硬物体撞击的声音响起，陈良行朝着声源处看去，意外地发现来的并非虫族，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黑色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肌肤裸露在外，衣服外面是很细的金属组成的外骨骼，保护着身体关节和主要部位。 这幅外骨骼和那种全身装甲的军用制式不同，接触身体的面积很小，即便是外骨骼关节处，也主要依靠身体外面的金属条支撑，而非穿戴者身体本身。 脚下是反c形的弹力金属板，即便是在重力正常的这颗星球，也让她能够跳的很高。 是的，没错。是她。 她用的是外骨骼上配套武器，那是两把如同镰刀的光刃，割裂空气时，发出咻咻风声。 与变异节肢虫族比起来，她似乎更像某种昆虫，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道与美感。动作利落干脆，或许应该说她是个兵器更好些。 陈良行摈弃呼吸，看着她借着反c形状的外骨骼尖锐鞋子跳跃到半空与凌空的变异蜻蜓对峙。或许不应该说是鞋子，他更愿意称之为足尖，在他看来她和这身外骨骼浑然一体。 如同杀戮天使。 拯救他的天使。 当看到利刃斩断昆虫翅膀，足尖直接踩入昆虫呼吸孔后，彻底杀死这只虫族后，陈良行才找到自己的呼吸节奏。 他不用死了。 白青看了眼不远处落单的人，微微皱眉。 从进入这个星球后，她就和外界失联。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对方也是落单的。 收起外骨骼上的武器，白青脱离外骨骼，朝着幸存者走去。 她需要知道很多信息，被判定为没有异常wt-69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虫族？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这里连信号塔都没办法联系外界。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白青打开通讯器，投影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我是联邦军后勤机械部白青，第一批参与营救的人员。你安全了。” 陈良行看着浑身上下都包裹在贴身防护服里的人，眨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白青？你不是失踪了？”竟然是她来营救，他很意外。 第193章 营救3 白青发现出名的感觉不太好，宁远军那些人就对自己很感兴趣。这个被救援的人，也表现出了兴趣。 “这是机密。” 她决定，再来一次，她一定带上面具再冲上去。免得人尽皆知，连马甲都捂不住。 真不知道联邦军方宣传自己干什么，完全影响她搞副业。 陈良行自我介绍：“我是陈良行，从事药物研发。” 白青公事公办道：“身份资料。”这可是活着的信用点，要把被救助人登记好，才能无阻碍地要到奖励。 陈良行愣了一下，他给白青展示资料，却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复制了一份存档。 没有什么表示吗？陈良行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假装。 内务系统的消息，她没有看吗？虽然知道有重名的可能，可陈良行还是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内务系统给的匹配对象。 内务系统称白青的个人资料为s级，陈良行有理由怀疑，她给自己展示的资料是假的。 白青注意到他的表情，顿时紧张了，她问：“你受伤了？” 治疗药物她还是有一些的，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奖励的信用点是不同的。白青不想让他死。 陈良行摇头，此时此刻还是活下去比较重要，在他看来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没有。”他说。 他被保护的很好，实际上除了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外，死得最多的是那些保护他们的联邦军人。 “你们的飞船在距离这里一百公里外，我让小白护送你过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它完全可以在虫族的围攻下脱离战斗。” 随着白青说话，一只白色的大球滚了出来。 通体珠光色的白球，看起来像是巨大的圆润珍珠，又像某种生物的蛋壳，干净得与不远处虫族的尸体格格不入。 陈良行看着公事公办态度的白青，以及那颗已经滚过来的球，意识到所谓的脱离战斗，大概是以滚的姿态离开战局。 这样的联想，让他感受到微妙的萌感。 带着防护面罩连发丝都没有露一根的白青，在他心里被勾勒成了个呆萌的妹子。 “你呢？”他问。 白青道：“我接到的是救援任务。”将人送到飞船后，小白会再次回来，和她一起探索这个星球。 “我刚和他们失散不久，或许可以找到……活人。”陈良行不想独自一人回飞船，他希望自己能够参与救援，虽然他不太确定，会不会有幸存者。 至少，他知道路。 白青点头，有人指路比盲目寻找要好的多。这里植物过于丰茂，厚度达到一米的巨大落叶，使得脚印几乎无法存留在太久。 在陈良行的指引下，白青回到了探索小队最终失散的地方，战斗已经结束，地面上只剩下死去的虫族，以及一些衣物和打斗痕迹。 白青捡起衣服取下铭牌，先将铭牌上的信息输入通讯器，之后将铭牌放进了蛋壳里。 查看虫族的尸体后，白青表情阴沉了下来。 “这些虫族不是完全体，还没有进化成功，有人在培育他们。” 她带着面罩，看不清表情，陈良行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情绪起伏。 “会是什么人？”他问。 “星盗团体、反联邦武装，或者是……”白青想到反派系统的存在，心情有些不好。“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她的说法武断，更像是赌气的话，全方位打击了所有可疑势力。陈良行没有放在心上，他指了几个方向，试探道：“我记得有人是从这里走的。” 他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第194章 营救4 循着陈良行走过的几个方向，只发现打斗痕迹和虫族残骸，并没有人。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虫族开始大规模活动，白青干脆停下脚步，打开了蛋壳。 “它叫原地装死蛋。”白青说。 直径两米的蛋形防护舱，除了机械部分外，勉强够两个成年人容身。这颗蛋勉强可以在植物过于高大，优胜劣汰下树木间距也较大的丛林中通行。 原地装死蛋？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陈良行忍着笑意钻进去，刚转过身要和白青说话，就看到一只巨型蜘蛛从树冠俯冲下来。 “小心！” 外骨骼几乎瞬间覆盖，白青抬起手，挡住了蜘蛛的攻击。 虽然反应还算及时，还是被毒液喷在了胳膊上。解决掉蜘蛛，白青瞟了眼已经被腐蚀的防护服，无声翻了个白眼。 买到劣质产品了，连进化不完全的毒蜘蛛的毒液都抵抗不了，奸商！ 卸掉外骨骼，白青直接钻进防护舱，快速关闭舱门，以防再一次有意外发生。 扯开面罩，先拿了一管药物，她瞟了眼正盯着自己看的陈良行，眉头微皱。 “闭眼，转过去。”她说。 防护服是贴身穿戴，她没有在陌生人裸露的兴趣。 陈良行看了眼她的伤，直接背过身去。防护舱里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太小，没有到动作间会相互碰触的地步。 白青换上备用衣物，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好在贴身防护服并没有太偷工减料，被毒液灼烧的伤并不严重。 常用药物她都有准备，倒是不用担心伤口恶化。 不过疼倒是真疼，她有些怀念任务世界里的那些躯壳，至少耐痛力很强。 陈良行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的伤口。毒液直接侵蚀皮肤，露出鲜红的血肉，白青肤色是一种缺少血色的白，和伤口对比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白青干脆先拿了抑制剂给自己扎上，透明的药水因为注射器的缘故，需要差不多三分钟才能将五毫升药水注射完成。 陈良行见她拿着注射器的手微微颤抖，伸手接过帮重新扎针注射。 “一支剂量太少，需要两只。”他又取了一支一起注射，这种抑制剂是市面上较为常见的神经抑制性.药物，长期注射有极强的抗药性。 从盒子药剂的数量已经减半，就能看出，她已经用了不少。 白青靠在防护舱内壁上，任由对方给自己上药。 精神力的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她的精神力再不恢复，恐怕一天五只抑制剂都不够用。 陈良行虽然从事药物研发，却并不是个很好的医护人员，他处理伤口时的动作并不轻，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白青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发。 见状，陈良行强迫自己放轻动作。好在伤得并不重，伤口很快就处理好。 “好了。”陈良行收回手。 “谢谢。” 白青闭上了眼，呼吸也渐渐平稳。 陈良行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咽了下去。 他不太明白，这样怕疼的人，为什么要在一线作战，如果不是那两只抑制剂，他觉得白青已经晕过去了。 防护舱内温度适宜，空气质量也很好。陈良行取下面罩，靠着另一边的内壁坐下，打量着对方。 他没想到白青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会救了自己。 在得知对方失联的时候，他就明白，两个人恐怕不会有什么交集。 结果，命运给他开了个小玩笑。 第195章 营救5 他曾想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良行回忆着遇到她时的每一个画面，发现每一种想象，在面对真人时，都显得那么单薄。 白青和那些护卫他们的联邦军一样，说话很少，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和公事公办。可在某一刻，他总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饱满，和心中的柔软。 不远处的盒子里，放着那些军人衣物上的铭牌。陈良行看到了那个军人的铭牌，这让他有一种奇异的脱离感。 那些人，不久前还静默地守护这他们。此刻只剩下金属牌，躺在盒子里。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知道内务系统匹配的伴侣失联时，不太一样。 这是陈良行第一次，直面这种程度的牺牲。“失联”两个字如同迟来的钉子，让他心里有些堵。凝滞到化不开的情绪，让他有些难受。 现在那个叫白青的人就在自己不远处，连两米都不到的距离，他伸长腿，就能碰到对方。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和那些军人，是不是也被内务系统暂时判定为失联。 有些人失联，还会出现； 有些人，失联……就是尸骨无存。 陈良行想了很多，虫族肆虐的战事播报向来是联邦守军和星球军战斗的主旋律，他第一次意识到虫族为何让联邦如临大敌。 一个晚上过去，白青的伤几乎没有好转迹象，陈良行对此表示忧虑。 “会不会是感染了？” 他不太会用球形防护舱里和主流配置不同的设备，实际上这颗球内部光滑无比，只是比外缘的球小了一圈，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横切作为地面，其他区域是空出来的。放置了许多必备物品。 根本没有操作余地，甚至连光屏都没有。 陈良行伸手摸白青的额头，探了探体温，发现并没有异常。 用的都是特效药，按照正常情况，伤口至少好了大半。白青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伤口周围被毒液灼伤而起泡的皮肤，丝毫没有好转的现象。 他找出药箱，先注射抑制剂，之后重新处理了伤口，这一次动作轻了许多。 陈良行很担心伤口会进一步恶化，在这个遍布危机的原始星球，满是陌生植物，实在没有什么医疗手段。能依靠的，只有这些数量并不多的药。 本应该很好用的特效药，不知道为什么，在白青身上效果并不明显，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很可能危及生命。 他有些烦躁。 处理好伤口，陈良行发现白青的身体肌肉紧绷，状态一直很紧张，并没有没有很好的休息。他想了想，干脆给她注射麻醉剂。 注射后，捏了捏她的手臂发现依旧有反应后，干脆又注射了一些。 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监视。麻醉剂再多注射一管，就会受到小白的攻击。 这种麻醉状态是有些危险的，因为痛觉已经麻痹，身体感觉不到疼痛，会很容易受伤。疼痛是身体的积极反馈，可以让人避开风险，缺少疼痛从某种程度上说，人体少了绝对保护屏障。 陈良行将消毒棉球放进白青嘴里，防止她无意识咬到舌头而受伤。 之后直接将人放在腿上，以防护的姿态抱着。 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助伤员，防止她受到二次伤害。却不知道，无形的眼睛正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出现异常，他就会被重创。 第196章 营救6 白青缓缓睁开眼，身体略显迟钝的反馈，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一次进入了某个任务世界。 当她看到陈良行的侧脸后，才松了一口气，这里是现实世界，并非任务世界。 她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腰背，晃动脑袋，身体久违的迟钝反应，让她明白自己被注射了麻醉剂。 “生命体征正常。”呆板的机械音响起。 白青揉着脑袋对小白道：“先去找飞船。”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做不到地毯式搜索。过于敏锐的触觉，是她的优势，同样是她最大的劣势。 正常人的轻微疼痛，对她而言已经剧痛。现在的伤，对其他人来说是勉强可以忍受的疼，对她而言，每时每刻痛觉神经都在躁动。 “最快3小时内抵达。” 陈良行睁开眼，他第一次听到小白说话，电子合成音过于呆板，以至于他愣了下。 他低头看白青的发顶，这是个热爱古早事物的人呀。 一只小小的球形机器人，迈着三条机械腿，从盒子里走了出来。钻进药盒里后，球体打开露出机械臂，夹住一只抑制剂，小短腿迈得飞快，将药送了过来。 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小球形机器人移速缓慢的迅捷动作下，显得有些远。 陈良行在白青伸手之前接过抑制剂。 “你差点死了。” 白青的话让陈良行愣住了。 “什么？”他有些不解。 “你给我注射的麻醉剂，剂量再多一点，小白就有权限直接将你丢出去喂那些不完全体幼虫。”白青觉得这人过于大胆，过于自来熟。 竟然抱着自己不放手了。 “松手，这里很安全，不需要抱着我。” 白青不想让对方碰触自己，麻醉效果过了之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脉搏，她不喜欢这种过分亲近的肢体接触。 陈良行略显尴尬地将人放下，再次注射抑制剂，白青闭上眼，放松自己的神经。 “小白行为轨迹，给个主视角。路上寻找宁远军的足迹。”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觉得这个任务并不简单，任务补充上说的宁远军高层有叛变嫌疑，可能是真的。 从降落到现在，一个编队宁远军，她一个都没有遇到。她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陈良行麻烦两个小时后帮我注射抑制剂，两只。” 陈良行看着平躺着的人，听出些许不对来，白青要求的剂量太多了。 “抑制剂不能长期注射，会导致感官迟钝……”他说。 白青抬起眼皮，侧头直勾勾盯着对方看，“我是惑星幸存者，此次任务出发时由a级到了s级，是军方系统直接下达的个人任务。” 惑星被虫族占领，是整个联邦的耻辱。惑星幸存者们，被虫族影响留下了各种后遗症。 除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外，最多的便是身体感官加强，这是王虫精神攻击留下的后遗症。 陈良行手指颤了颤，他想到了那个并不算久远的惨剧，当机立断道：“三支，飞船里有设备和药物，我可以给你提纯。” 白青没有说话，直接闭上眼，防护舱适时调整温度湿度，并且调整了亮度。 特意开启的光屏上，显示出防护舱的行为轨迹，陈良行觉得这种滚动行进的方式，过于诡异。虽然足够安全，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颗球快速滚动，并没有影响舱体平衡。 偶尔看着有虫族被球形防护舱碾压而亡，陈良行又觉得这种行进方式实在是妙。 一个小时后，他打开了一支抑制剂。看着白青恢复速度过于缓慢的伤，他有些忧愁。 此时距离飞船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半多的路程，飞船位置是白青降落时所发现的。直接定了坐标，而不是定位，倒不用担心找不到。 陈良行试图和小白交流，却发现这个人工智能并不理睬自己。 他猜测需要由声纹触发，便没有太在意。 陈良行不知道，并非需要触发，小白只是不想理睬他罢了。 第197章 营救7 到达飞船所在位置后，防护舱围绕着飞船滚了几圈，发现没有问题后，舱门才打开，三条腿的小机器人率先走出去，迈着小短腿快速接近飞船入口。 然而因为体积原因，它的速度并没有背着白青的陈良行快。 在它抵达飞船入口时，陈良行已经用工作人员权限，进入了飞船。 被白青叫做“原地装死蛋9.0”的防护舱跟随陈良行的脚步，试图滚进飞船。结果因为体格原因，被挡在了门口。 陈良行听到动静，无奈摇头，抬手打开了另一个货运入口。 防护舱滚进去后，自己选了个地方停下待机。小机器人跟在陈良行身后，不离不弃的姿态，让后者以为它出了故障。 “跟着我干什么？你应该回那个原地……装死蛋里。”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叫这种一言难尽的名字，小机器人将三条腿收回身体里，停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颗无知无求的球。 陈良行看了并不在意，直接将白青放在床上，自己往飞船上配备的实验室走去。市面上的抑制剂为了安全，有效成分的剂量都比较小。 严格意义上说，并不适合惑星幸存者使用，他要尽快调配出较为合适的药水。飞船本就是为了探索研究配置的，设备比较齐全，陈良行很快沉浸在配置药物的工作中。 他并没有发现，头顶的监视器缓缓转动，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连调配药物的机器，都已经被入侵。 出于慎重考虑，陈良行只是提纯了抑制剂，而没有加入其它未经长期试验考量的药物。这个配置是当下他能考虑到的，最安全的方案。 不能被他所看到的绿色光点，在周围游荡，紧密注视着这一切。与此同时，飞船并不对乘客开放的区域，也正在一点点被绿色光点所攻陷，被它控制。 “这颗星球，还有人活着吗？”陈良行不太确定，其他人会不会像自己那样幸运。 他虽觉得原地装死蛋这种名字过于奇怪，但却不否认那颗蛋的确有用。它的存在，让遭遇虫族时本应凶险的境遇，变得简单方便应对。 只需要滚过去，就可以避开虫族，甚至是碾压虫族。 它坚硬光滑的外壳，让虫族无从下口，可以说是求生利器。陈良行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叫“原地装死”，似乎叫“滚蛋”更合适些。 配置好药物，陈良行去飞船自带的小型生态里采集新鲜蔬菜和鱼，在厨房里做了饭。 这艘船是疑管所斥巨资打造，凭借着自带的循环系统，足够上百人生存六十年时间。这种设计，在跃迁技术发达的联邦，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想象，在飞船上生存六十年不下船这种事情。先辈们用生命和时间，数辈人堆砌的太空航行经历，已经成为联邦人遥不可及的记忆。飞船上的生态系统，已经和游轮上的游泳池一样，只是调剂生活的点缀。 陈良行做好饭菜，刚放到桌上，就发现飞船震动起来。 他走过光线已经暗淡下来的甬道，走向驾驶舱。 舱门已经大开，里面的光线同样并不明亮。本应该由三人以上驾驶的飞船，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已经被发动。数个光屏被打开，快速运行着数据，淡蓝色的光打在金属灰色的地面上，折射出独属金属的冰冷感觉。 陈良行走进去，发现了角落阴影里的一抹剪影。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研究员的白大褂，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反而衬出了肩膀和腰部曲线。 “这艘船?”陈良行觉得，自从来到这个星球后，所有事情都透露着怪异。 不断消失的队友，突然出现的虫族，还有单独前来救援的白青——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艘船已经被小白接管，我们将在wt-69星停留七天。在寻人的同时，需要初步探查这颗星球变异虫族出现的原因，以及通讯网络中断原因。” “超过七天后，无论出现任何事情，都会撤离这个星球，等待联邦军大部队前来清扫。” 白青声音平铺直叙，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锋利。 她回头，淡蓝色的光，映出颜色稍浅的瞳仁，像盛了两汪深蓝璀璨星云。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第198章 营救8 “白青，联邦军特勤三队少尉。公民陈良行你与疑管所签订的保密协议，已升级为军方级别。” 白青调出身份界面，展示自己的身份。 果然，最开始给他看的资料虚假。 陈良行看到光屏上的徽章，联邦特勤是外界并不熟知的队伍。怪不得当初内务系统并没有展示白青的资料给他，s级的资料，的确不是他能无缘无故碰触的。 如果不是联邦公约限制，他此时也看不到这个界面。 飞船已经启动，不断变换画面的光屏告诉他，已经开始了寻找被困人员。 “我会保密。”陈良行没想到，白青会是联邦特勤的人。那是一群锦衣夜行，在黑暗中战斗的人，除了许多年后资料解禁，将无人知晓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不太明白，她这种身体情况，为什么会在联邦特勤服役。 他明白，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 “我做了些吃的。”他朝着厨房走去。 白青跟了上去，小白会负责处理飞船扫描到的所有信息，分析归档。 这艘面积不小的飞船，对这颗星球来说，简直是沧海一粟。七天的时间里，只能分格扫描探索队可能会出现的主要区域，尽量高效地寻找。 吃饭时，听白青说完安排，陈良行提出了疑问。 “宁远军其他人呢？” 吃多了营养剂，入口的食物变得格外美味，白青晃动着桌子下的脚，品味着嘴里的滋味。 “进入这个星球后就已经失联，就像你们和外界失联一样。”她停下脚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量什么。 “脱离这颗星球后，信号应该可以恢复。你想要尽快离开的话，可以让小白安排小型载人飞船给你。不过这里是联邦边缘区域，鱼龙混杂，很可能会有其他危险。” 这个星球充满未知危险，星球之外广袤的空间，同样存在危机。 白青认为选择权应该交到对方手里，根据联邦公约这个人有义务保密，但没有义务和她一起执行任务。 “不需要，我和你一起。” 陈良行知道，这时候最好的方案是直接离开这个星球，但白青作为救援人员，不可能因为风险，就对可能在等待救援的人置之不顾。 “最好的结果是宁远军已经将人救回，但因为信号被屏蔽，我们暂时无从得知。”陈良行放下餐具，说道，“要寻找的时间不应该是七天，而是十四天。” “探索队带了足够的物资，没有虫族攻击的情况下，足以支撑七天以上。” 白青没有说话，她小口吃着桌上的饭菜，聆听对方言语。 “探索小队的人一直在失踪，在遇到虫族前人已经少了三分之一。”陈良行说起那段回忆，情绪有些低落。“除了虫族外，可能还存在其他东西。最差的情况是十四天后，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陈良行没有提起宁远军，直接将事情往最坏判断。较好的情况是宁远军已经解救了部分受困者，离开这个星球。 但在无法通讯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现在的真实情况。 离开这个星球，通讯后再回来，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一来一往的时间，可能会导致很多人死亡。最好的选择是先寻找，到了既定时间再离开。 时间，就是生命。 他很清楚，找到活人的可能性很低。但可能性低，希望渺茫，不代表没有。 白青抬起眼皮，打量这个叫陈良行的人，他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她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在这之前见过对方，压下心头萦绕不绝的熟悉感，白青放下餐具。 “可以说说人是怎么失踪的吗？”她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像是二维平面上的蚂蚁，不明白面前的食物为什么突然消失一样。二维平面上的食物是被人拿起，而那些人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带走…… 毫无征兆地，如同高于这个世界的位面的手，将他们带走。 白青觉得这种方式很熟悉，她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个球形小机器人，有三条腿的那个。 “小白探查信号被切断的原因，。” 白青的话音刚落，飞船就将许多信号发送出去，只有少量的信号被反射传回，小白逐条分析后，得出了初步结论。 “是虫族特有的信号干扰。” 头顶的音响传来了小白独有的机械音。 第199章 营救9 想象之中、预料之外的结果，让白青猛地站起来，朝着驾驶室走去。 虫族的信号干扰，是已知的虫族危害之一，每年都会造成大量飞船失事。 这里的信号干扰频率不高，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毕竟只是影响了通讯，并没有对飞船等设备造成影响。 虫族的进化速度很快，甚至有人认为不久之后虫族进化速度将会超过联邦科技发展的速度。 真到了那一天，人们将会面对虫族来自于科技层面的打压。 人类现有的一切，仰望星河、冲向宇宙的努力，都将成为虚幻泡沫，龟缩在宜居星球里，被虫族斩断向外探索的希望。 白青厌恶虫族，并非是关于虫族未来的猜测使她恐惧，从而害怕的厌恶。 她只是讨厌这种东西。 驾驶舱光线黯淡，数据在小白的控制下不断刷新，试图计算一个结果。陈良行跟在白青身后，看到她拿到权限，打开了设备舱。 小型运载机器人送来单兵设备与提纯后的抑制剂。 长过锁骨的中长发被连带着额发一起绑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淡却硬气的眉。微弱蓝光下，白青的手指划过那些设备，沉默得像一把入鞘的兵器。 “你要做什么？”陈良行问。 “寻人。” 液态防护膜覆盖在身体表面，外骨骼破开宽松的白大褂，再一次覆盖全身。这一次，她拿了武器在手。 白青往为虫族设计的枪支里，填充专门针对虫族的弹药，等着系统给出最后答复。 “准备就绪。”机械音在空荡的驾驶舱响起。 陈良行看着被小白启动打开的弹射装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金属片迎面飞来，他抬手接过，发现是一个铭牌。 联特三极光。 金属灰的铭牌上，印刻这一行字。隶属部门和代号。 藏在暗处的部门，见不得光的名字，连真名都不会显露。 “七天后我没有回来，这艘飞船会离开这颗星球。回程路上不要回应任何人的邀请，小白会带你去主星。” 陈良行握紧铭牌，刚要出声阻止，便眼前一黑。一道急促响声后，晦暗的光再次亮起时，人已经不见了。 “尊敬的联邦公民您好，我是负责驾驶这艘飞船的人工智能，您可以称我为小白。这艘飞船上，您拥有游客权限，授权结束时间为抵达联邦主星。” “飞船行进过程中，除必要停靠中转外，将不再停留，最终目的地为主星三号停靠港。” 呆板的机械合成音在驾驶舱回响，陈良行意识到，这个小白和蛋形防护舱里的是同一个。 “白青去做什么？”他问。 小白沉默了三秒，经过冗长的运算后，才发出声音。 “宿主怀疑这颗星球有王虫，前往探查。” “那些人的失踪，会和王虫有关系吗？”陈良行对伏明铁等人的突然消失很在意。 小白再次陷入沉默，几分钟后，才作出回应。 “不清楚。” 这敷衍态度，溢于言表，陈良行道：“……可以看到白青现在的情况吗？” 这一次小白反应很快，直接切出了一个画面。 黑色外骨骼直接刺入一个甲壳虫的身体，过于单薄的外骨骼，看起来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外壳。覆盖黑色防护服的身体被坚硬的外骨骼包裹，纤长柔软的躯体与单薄坚硬的外骨骼组合在一起，呈现出惊人的视觉效果。 那具身体的足尖踩着虫族的尸体，走向密林深处，力与美在她身上被诠释。 人类未涉足的区域里，厚重的落叶覆盖地面，看不出这片大地的本貌。虫族隐藏在过分高大树冠与树干上，窥视着闯入者，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很快被反杀。 陈良行沉默不语，和第一次见白青时不同，此刻她面对虫族如同砍瓜切菜。 他不知道是自己提纯的抑制剂有了效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第200章 营救10 从踏上这个星球开始，陈良行便发现，自己的人生似乎到了转点。 他意识到，如果自己能够活下去，将再无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地站在联邦机器的身后，被保护。 “她会死吗？”他问。 “为什么不等联邦军队抵达？”他不太明白。 “您认为疑管所组织的探险小队，是否还会有人存活？” 陈良行觉得可能性很小。 “虫族的战斗力很强，恐怕……”他没有说出这个残酷的现实。 “一成。”机械音带了些情绪，“七天是探索的底线。” “根据现有情况，可以初步判断，王虫正在孵化。一旦成型，距离最近的宁远星将会被虫族占领。wt-69现在是一个孵化器，是这个边缘星系的定时炸弹。” 飞船距离地面五千米，从这里可以看到绵延不绝的绿色毯子，铺盖在这颗星球上，看不出本貌来。 天际恒星的光，刺破层云，照耀着这颗还未正式命名的星球。 充满希望的绿色下，蕴藏着数不清的危机。 陈良行看着系统不断割裂，扫描着热像的画面，一时无言。小白正在寻找幸存者，这颗星球的一角，有人在寻找炸弹。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联系联邦？” “联邦军正在路上，宁远军之外的星球军正在调配。有援军，但不是现在。王虫随时可能孵化，要将风险降到最低。” 陈良行想说这样很危险，但他知道面对一个人工智能说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他并没有意识到小白与其他人工智能的不同。 白青找到了一个虫巢，炸弹落下，她站在飞行器上，看着小蘑菇云升起。 脑中紧绷的疼痛告诉她，这具身体即将到的极限。 看着热成像面板，她直接冲入距离自己最近的虫群。 王虫并非特定的某个物种，没有人能知道哪个虫巢里会有王虫诞生。白青要做的就是，尽量消灭这些虫族。 尽可能地减缓王虫孵化的速度。 小型机器人和炸弹围绕在她周围，在必要时给予大片虫群和虫巢致命打击。 高大的树木，在炸弹的轰炸下，摇晃后向着四面八方栽倒，骨牌般倒了一片。缠绕着的根系，从厚重落叶中探出，露出了地下密密麻麻的虫卵。 陈良行看到这一幕，直接冲到光屏前。 “小白，地下有问题，这些虫卵有问题！”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白青已经踩着飞行器远离这片区域。 界面很快飘红。他看到了主屏幕上闪动着的红字。 【打击范围五百米，辐射三千米。已排除此范围人类存在可能。】 超小型导弹被发***准地打击了那片区域。熊熊火焰还未燃烧起来，就被随后而来的炮弹压灭。 火光一闪而过，之后是一片灰色烟尘。陈良行看着其他画面中，落单虫族仰天长嘶的姿态，似乎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烟尘边缘，那道黑色身影正在换下光刃已耗尽的能源。 她朝着摄影机看了眼，因为面罩的缘故，陈良行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神使鬼差地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在鄙夷。 探索小队的登陆，虽然常规准备了不少武器，却没有做出完整的应对预案。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里会有虫族，也没有充分应对虫族的经验。 才会有那样惨痛的代价。 疑管所提供了顶尖设备和武器，所有人都没有用到位。 陈良行看着烟尘四起的高大原始丛林，陷入了沉思。 第201章 营救11 第七天，白青回到飞船，这个时候船上的攻击武器已经消耗殆尽。 这个星球，大部分地方已是满目疮痍。 “没有找到人类。” 从她踏入飞船起，小白的声音就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 “打击范围不到百分之一，这艘飞船缺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白青卸下已经损严重的外骨骼，看着小白投射的影像，七天时间里探索范围不到这个星球的百分之十，这个范围对探索队而言，几乎是他们哪怕借用工具也只能走到的极限。 而不到百分之一的打击范围，意味着这个绿色星球，树木根系下的虫卵依旧会孵化，这颗星球依旧时刻可能会有王虫产生。 飞船上搭载的武器，并不足以打击的整个星球。 和人类不同，虫族没有城市，没有经济集中地区，它们的分布并不是那么有规律。很难精准打击。 白青坐在新的悬空飞行器上，下达了指令。 “离开这里。” 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只能离开后加急申请援军了。 飞船缓缓升空，白青坐在驾驶室里看着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一片原始森林，嘴角低垂。这哪里是什么预备旅游星，分明就是个虫族虫王孵化器！ 陈良行拿了提纯抑制剂递给她，之后坐在主控制台旁边，看着飞船的各项指标数据。 “能源不足，恐怕没办法直接回到主星。”他说。 白青看了眼星域图，“双子星中转站补给。” 双子星中转站是整个联邦最大的中转站，大到需要停靠和借道的飞船，围绕着这个巨大的钢铁堡垒，如同恒星被行星围绕。 长长的光臂，像要延伸到宇宙深处。 要进去就连排队，都需要十几个主星时的时间。不过通过双子星中转站节约的时间，要更多。 陈良行没有反对，经过双子星中转站传送，的确是回到主星最快的方式。 “从这里到双子星中转站需要一个月。”他说。 抑制剂透明的药水通过针管缓缓进入身体，感觉再一次变得迟钝起来。白青看了眼飞船的各项数据，伸手拍了拍不远处小巧的球形机器人。 “小白会自动驾驶，你先去休息。” 陈良行给她药时，她看到了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 “也好。”钝疼的大脑让陈良行很难受，发现飞船的确平稳运行后，他点了点头。连续七天没有正常休息，他异常疲惫。 这艘飞船有完善的休息和娱乐场所，陈良行带着白青来到一个休息室前。 “这个里面是没有人的。” 说完，他便进了不远处的一间。他们来的时候一百多个人，除了研究人员就是联邦军派遣的护卫，回程路上只有他和前来救援的人。说来，也是有些惨淡。 白青走进休息室，拿起小机器人送过来的营养剂，吃掉后直接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房门被机器人缓缓关上，灯也暗了下来，一室黑暗。 温度湿度被系统调节到适宜范围后，小机器人团成一个球，停在床头。淡绿色的光点，闪动几下后，暗了下去。 脱离wt-69影响范围内后，飞船和外界取得了联系。 过多的消息和数据，飞速涌来，以至于小白用了两秒钟才处理分类完毕。 它先给联邦军发了一份报告，之后领取了军方提供的上次任务审核后的十万信用点。 报告发出三个主星时后，任务刷新为双s级，并重新分配了任务。这个任务已经和白青无关，只需要护送陈良行回去就算完成。 小白逐条处理消息，直到收到一条的宁远军发来的集合通知，光屏闪动了一下，一条回复消息很快生成。 【请提供坐标】 第202章 宁远叛 宁远军舰队—— 原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长官，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背叛宁远军，直接投靠星盗。 在带回为数不多的wt-69被困者后，他们就立刻回航，将人送回舰队。之后在一次登陆星球，进行新一次的搜索。 第二次回去时，他们被星盗控制。 舰队一直停留在星球外，原浩所有的试图向外界求助，都被制止。 整个舰队，都被俘虏。 原浩认为这是侮辱。 …… 随着抑制剂的提纯注***神力缓慢恢复着，白青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她坐在驾驶舱里，盯着即将重叠的两个光点，用私人通讯器给原浩发消息。 宁远军称已经解救被困人员，她想问一问原浩，救下的有没有联邦军的人。 消息发出后，并没有得到回复。 她盯着消息界面，沉默不语。以此刻自己和宁远星舰队的距离，发出的消息基本是即时送达。五分钟后，她收到了回信。 【有】 有吗……白青数着自己找到的铭牌，眼皮耷拉了下来。 “小白探索小队名单。” 光屏上列出一大串名字，分为两类，一类是研究人员，一类是联邦军护卫。 小白已经将他们分成两列。 先将陈良行的名字用绿色圈起来，白青对着铭牌，开始给联邦军护卫的名字打上红标。 陈良行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摸了摸口袋里的铭牌。他将铭牌拿出来，放在白青手边。他问：“这种东西只有死了，才会丢吧？” 白青点头，虽然在联邦身份牌已经没有作为身份标记的价值，军方依旧保持着这种习惯。 在战场上，如果可能也会收集战损队友的铭牌，并带回去。 陈良行注视着这个名单，发现少了一个人。 “有一个叫伏明铁的，这里没有。” 白青闻言点向红标的手顿了下，“怎么还有佣兵？” “你认识他？”陈良行没想到，白青会直接说出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 “那是个混迹在星盗和星球军之间的混子，一个在星球军和联邦军之间反复横跳的混子。” 白青加快手上的动作，最后她发现联邦军护卫的整个列表都红了。 她调出原浩不久前的回复，看着和宁远军舰队距离越来越近的距离，眼皮猛跳。 人都死全了，那里来的有？ …… 伏明铁佝偻着背脊，在星盗的目光下，用沾满炭粉的手指，缓缓打了一个字。 【有】 “这是最后一个了？” 星盗擦拭着收藏级别的袖珍手枪，询问不远处被绑缚着手臂的原浩。 后者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唯一一个没有归队的人是白青。 原浩几乎看到了全军覆没的画面，他不希望白青被抓到，同样不希望星盗们对着那艘飞船攻击。 “做完这一波，就可以养老了。”星盗小心翼翼地收起袖珍手枪，他走到原浩面前，戳了戳他脸上的伤疤。 “呦，这伤……看不出来，是个老朋友。” 他从手下人手里接过光剑，在伤口的对称处比划一下，直接将光剑插了进去。 原浩只来得及睁大眼，便直接被破坏大脑，瘫倒在地。两个相似的伤痕，在不远的距离里，相互映衬。 “这种有骨气的人最讨厌，老铁你说是吧？”星盗朝着伏明铁露出阴狠笑容。 伏明铁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他将通讯器丢到地上，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星盗盯着他的表情，忽然大笑起来。 “老铁你这表情，让我想起那个小崽子了，是叫什么极光对不对？还活着吗？兄弟们有段时间没有练枪，有些生疏。” 第203章 投币 “小白上报，宁远军高层叛变属实，疑为星盗。” 白青收敛情绪，盯着航道看了一分钟后，将自动驾驶改为手动驾驶。 “准备逃生舱。”她说。 “为什么认为是星盗？”陈良行觉得白青的判断，过于快了。 “除了他们没人会做这种事。”白青冷笑一声，“wt-69就是他们的孵化器，真是一贯的套路。” “小白上报，wt-69是第二个惑星。” 【已切换手动模式】 【逃生舱已准备】 陈良行看着不断闪动着的，距离越来越近的光点，眼皮直跳。 他立马跑去实验室，收起了抑制剂。他出来时，球形防护舱已经顺着甬道滚了过来。 那颗直径两米的球停在他面前，打开了一道缝隙。 “请投喂药品与营养剂。” “……” 将抑制剂和两箱营养剂放进去，陈良行跟随那颗球回到驾驶舱。 飞船和舰队的距离更近了。 …… “让我想想，发射炮弹还是生擒。” 星盗头子指尖旋转着一枚硬币，“丢硬币，正面就现在死；反面当人质。” 硬币被丢到地面上，跳动几下后开始旋转。 “让我们来看看，是现在死，还是之后死……” 星盗头子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发现那艘飞船已经冲了过来，他一脚踩在硬币上，顾不上看正反，盯着面板，不解道：“那艘船的自动驾驶出问题了？” 回应他的是瞬间支离破碎的飞船，以及四处飞散的逃生舱。 “老铁你这个骗子！给我追！所有逃生舱，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打成灰！” 星盗头子一脚踹在伏明铁心口，直接将胸骨踏碎。没有血液流出，反而露出了电路板。 星盗头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伏明铁用仿生机器人给骗了。 短暂诧异后，他冷嗤一声：“不愧是极光小骗子家的老骗子！给我追！” 他开启光剑，直接将那具仿生机器人砍成碎片，地上那枚硬币，随着他的走动，滚到角落里，卡在了机器与机器之间的缝隙里。 竖立在缝隙里，不分正反。 “追！不能让我们的计划，因为这点小事情出问题！那艘飞船上的人，必须死。” 涂装成黑色的星盗船飞出宁远舰队的阴影，朝着那些逃生舱飞去。除了已经飞远的逃生舱暂时没有被追上，其他的都在炙热射线下汽化消失。 一颗圆润的球，躲在飞船爆炸后残骸里，随着那些残骸缓缓移动。 它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只剩下空气装置在正常运转。因为失重的原因，所有物品都在空中漂浮。陈良行抓住一只抑制剂，看向老神在在状态漂浮在半空的白青。 重力随着防护舱的运转，一点点恢复着。 陈良行在抑制剂落地之前，将它们放回盒子里。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们被星盗盯上，如果被发现很可能直接丧命。好在直径不过两米的圆球，在太空垃圾中漂浮，看起来就像个垃圾，比臃肿外形的逃生舱目标要小许多。 看着球体外伪装的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发现星盗们没有发现这颗球后，陈良行总算明白它为什么被叫做“原地装死蛋”。 谁能想到，太空中漂浮的一个小球，是防护舱呢？ 就连最小的单人航空器都比它的体积大一圈，就更别说逃生舱了。 “这颗蛋会去哪里？”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陈良行发现这颗蛋还是很有用的。 “先远离星盗，然后找补给。现在不能向外界发送消息，会被发现。” 白青同样盯着监控面板，她打量着那些从舰队阴影下出来的黑色星盗船，决定下次给原地装死蛋换一身黑色涂装。 第204章 灰铁星 太空航行是无趣的。 白青和陈良行画了一千局九宫格，胜负参半。终于在一千零一局的时候，星盗们放弃搜寻，离开了这片区域。 白青盯着监控面板看了一会儿，才启动了原地装死蛋的推进系统。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宁远星，宁远星不知道情况如何，为了防止去了送菜，是绝对不能去的。 陈良行看着星域图，指了指距离这里第二近的星球。 “这里不错。”他说。 白青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一颗沉浸在灰暗大气层里的星球，那是一颗矿物星，主要出产铁矿。因为产量并不算高的原因，只被当做备用矿物星，急需铁矿时才会加急开垦。 这颗星球的名字叫做灰铁星，如今矿石出产只用于本星球，倒是勉强算个空气质量不太好的宜居星球。 白青眨了眨眼，从位置上看灰铁星的确不错，不过那里并不算安全。 原地装死蛋在开启推进的情况下，能源消耗极快。也只有距离近的灰铁星和宁远星可以选，去其他星球的话，还没走到一半，这颗蛋就会因为失去能源，推进系统无法工作而变成真正的太空垃圾。 因为是个半中空的球形，原地装死蛋前进时只能滚动，在星球上还好，可以在地上滚动。 在太空里，一直开启推动系统，只能沦落到原地打转的局面。所以推进器是间歇启动，如同被戳破的大气球，一顿一顿地朝着目标前行。 陈良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坐进这样诡异的交通工具里。 白青对此表示无辜。 “原地装死球从一开始就没有设定在星际航行，重力系统能用已经很好了。它速度还是不慢的。” 有时候遇到比较大太空垃圾群，原地装死球就会被对方的引力吸引，然后在小白的微操下，擦边而过。 在一次从陨石边缘滚过后，陈良行提议。 “叫它擦边球吧。” 白青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和小白比赛起连连看。 连连看的素材是这段时间遇到的太空垃圾和陨石的图片。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陈良行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广袤宇宙。 原地装死球如同一叶孤舟，悬浮在不时间会引起惊涛的海面上，遇到一些或大或小的危机。 等终于接近灰铁星时，已经是十几天后，不可否认，这颗球的确速度很快。再加上这片星域间的星球距离较近，在能源即将用尽前，原地装死球终于自杀损毁式降落。 白青将小球机器人放进口袋里，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咳咳咳！” 灰铁星满是灰尘的空气，让她几乎连肺都是咳出来。 “这鬼地方，还是这样清新脱俗。” 带上陈良行递过来的面罩，白青看向远处的建筑群。 她小声嘟囔：“还是这样穷。” 在灰铁星降落，不需要打任何招呼，直接掉下来就行。这里的人，似乎从来不在意天降陨石，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陈良行走出已经损坏不少的球体，抱着所剩不多的营养剂和抑制剂走了过来。 白青身上挎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铭牌，除此之外，她只带了那只小机器人。 他跟在白青身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像极了大小姐身后提包的。 这种微妙的感觉稍纵即逝，陈良行快步追上白青。此时是这边区域的傍晚，并不浓厚的铅云被霞光照亮，染红了大片天空。 他们背对着恒星，影子被拉得长长，陈良行的影子映在白青脚边，她用脚尖点了点影子的头部，回头看对方。 “在灰铁星，要凶狠。”她说。 陈良行脑子里浮现出她佯装凶戾的形象，哑然失笑。他觉得，她那副面对虫族时心冷手黑的劲头，足以震慑大多数人。 第205章 极光 灰铁星作为边缘星球，向来鱼龙混杂。 朔风从街头吹到巷尾，空气中浮动的焦炭气味，令人不由自主地呼吸紧促起来。 陈良行摘下面罩，打量着这个空气质量不太好的星球。 白青径直走进一家店，没过多久便换了一身装扮从后台走出来。 依旧是贴身防护衣，外面是看起来装饰繁复、裙摆长短不一的猩红色半身裙，上衣是暗红色短皮衣，露出一节穿着防护衣的腰来。 原本到锁骨的中长发被剪短到嘴角长度，发尾是一个从短到长的切口，靠近脖颈的发尾略短，接近下巴的发梢略长。 原本毫无装饰的干净眉眼，虽有时候耷拉着看起来没精打采，却也极有灵气。此刻眉眼拉长，被勾勒得深邃，瞳色也被隐形镜片遮盖住，呈显出黝黑深色来。 完全变了个人。之前白青存在感并不太强，锋芒入鞘极为不打眼。此刻像个不良少女。 前后的反差，让陈良行噗嗤一声笑了。 白青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冲店主摆摆手。 “红姐我走了。” “极光最近忙什么呢？很久没见，有人在找你呢。”店主红姐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红唇张扬，面朝陈良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新找的小白脸？身材不错，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带他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白青直接将手放在柜台上敲了敲，散漫道： “废话少说，我的地盘还在不。” 红姐反问：“你觉得呢？” “呵，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白青见红姐的目光一直都停在陈良行身上，觉得有些好笑，“别看他这样，可是联邦的宝贝，少一根汗毛，主星那群人能直接把灰铁星给崩了，信不信？” “呦呵，才两年不见，极光你都开始怕那些酒囊饭袋了，既然怕，带他来干什么的？” 白青低头摆弄着手指，指甲已经长长，刚染上的黑色光面折射出模糊人影。 “避难。” 她尾音轻佻，带着股子轻慢，让人听了颇为不入耳。 陈良行坐在不远处，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丝毫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这鬼地方，能避什么难？鱼龙混杂，天高皇帝远的……”红姐突然顿住，左右打量一番，象征性地正了正神色，“这小白脸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白青笑而不语。 红姐也笑，可看白青笑得阴渗渗的表情，便笑不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红姐笑容凝固。 白青依旧把玩着手指，极为散漫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放屁！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是知道那群人回来，来找场子的吧？”红姐嬉笑怒骂，转换得极为流畅。 见她这样，白青反而不说话了。 “我给你说，可别惹事。铁爷和那帮人不知道闹什么，快要乱起来了。这关头，你闹起来，准没好事儿。” 白青挑起眼皮，直勾勾盯着红姐涂了过厚粉底的脸看，两双眼对视，一双是波澜不惊，一双是惊疑不定。 红姐表情夸张地倒抽一口气，拉着怪异语调道：“你哪来的那么大胆子？看到你我就想到铁爷，你们可真是一个模子就刻出来的。” “说实话，他真不是你爹？” 白青直接翻了个白眼。 “差辈儿了。他是我爹，你算什么？” 红姐再次倒抽一口气，直接挥手让人离开。 “别在这儿贫贫，要惹事上别处去。” 白青放在柜台上的手，微微顿了下，她打量陈良行一眼，还没说话，就听红姐道：“瞧他这规矩样，折腾死也成不了过江虫，你别动什么心思。” 显然，红姐认为她带人来是别有用意。 “也是。”白青并不揭穿。 她点点头，朝红姐挥挥手，直接扭头朝门外走去。 “真没儿事？”红姐没忍住，再次问出了口。 “有。”白青转身，朝着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细白牙齿。 “起风了，明天有雨。” 巷口的风，吹起层层叠叠裙摆，过长的几缕飞到陈良行手边。 被叫成小白脸的男人捏了捏那缕猩红布料，很快又松开手。他从两人的机锋中，听出来了点别样意味来。 第206章 吻 走过巷子，白青转动手里的球形机器人，朝着低矮建筑群的最深处走去。 她这会儿走路风风火火，陈良行只能一改闲适姿态，加快步子跟上。 灰铁星的晚上有些冷，他看了眼白青裸露在袖子外，染着黑色丹蔻的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只手揽住突然揽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拉了过去，略凉的唇瓣压在喉结上，让他浑身僵硬。 这一吻点到即止，白青松开手，看着光怪陆离的门牌灯光下来往的行人，想了想，直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耳后咬了一口。 既痒，且疼。 陈良行觉得他心脏被羽毛挠了一下，整个人都悸动起来。 “干什么？”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我的，亲一口怎么了？” 咔嚓一声，陈良行觉得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心跳加快，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以为她看到了内务系统发的消息。 却不知，白青只是做给阴暗处那些眼睛看的。 搭在男人脖子后的手指微微勾起，白青瞟见角落里的人影离开，便推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陈良行站在原地，半饷没回过神。 灰铁星的白天和晚上是不同的，白天这颗星球灰蒙蒙的，没什么特色。到了夜晚，便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行人和低矮房屋的各色灯光，让这个沉寂的星球沸腾起来。 路过贩卖宠物的档口，陈良行看到几个衣衫单薄的小孩被关在笼子里。 发现他的目光，那几个小孩连忙靠过来，趴在笼子边上，可怜巴巴地哭着。他们的举动引得隔壁笼子里的动物，发出低声吼叫。 陈良行诧异道：“他们是在贩卖人口？” 这是联邦所明令禁止的。 白青抬手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的手臂，看到了那几个小孩。 “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儿，走了。”她伸手拉住陈良行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去。 陈良行不知道，他这样的傻白，在灰铁星四舍五入等于取款机，肥羊中的肥羊。 白青拉着他拐进一个酒馆。 酒馆里人不多，听到开门声，所有人都转头过来，饶有兴趣打量着进来的人。 酒保率先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不等白青说话，便抓起一瓶酒，倒了两杯放在桌面上。 浅咖色的酒水，在暖黄的光下，显得柔和清澈。白青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后，直接在酒保的目光下，将杯子丢进另一侧的水池里。 “假酒。” 杯子清脆的碎裂声，让酒馆瞬间热闹起来。 有人嬉笑道：“早就说忽悠不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端着高脚杯，推开那人走了过来，打量了陈良行几眼后，伸手在白青眼前晃了晃。 “还知道回来？”女人长相明艳妖娆，说话尾音都带着钩子，分外撩人。 “红姐说你回来，我还不信，怎么，混不下去了？” 白青没说话，直接从手腕上的私人通讯器里抽出一张虚拟卡片，指了指酒架上的酒。 “今天我请。”她说。 酒馆里再次哄笑起来。 透明的高度酒落入酒杯，酒保窥了陈良行一眼，将酒杯送到他面前。 陈良行接过酒杯，低头把玩着，并没有喝。他发现那些人虽然都在看自己，可最终目光还是落在白青身上。 他看到白青被那个黑裙女人旁边柔软的沙发上，正在说些什么。白青一手倚着椅背，另一只手举着透明酒杯。 她翘起脚，盯着头顶成串的小灯，有一搭没一搭回着，任由边上人不时倒酒。 细长瓶身的酒，不一会儿就少了大半。 她抿着酒，无论是姿态，还是态度，都是那么地漫不经心。今天陈良行不止一次看到她这样，或者说是自从来到灰铁星，她就这幅样子。 他计算着时间，发现抑制剂药效即将过去，直接丢开手里的杯子，走了过去。 第207章 睡 突如其来的阴影，让白青收回盯着颜色鬼谜小灯的目光，看向来人。 “怎么了？”她语调上挑，满是挑逗意味，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陈良行直接弯腰将人抱起来，“天晚了，现在是睡觉时间。” “极光这不是条奶狗啊？”黑裙女人勾住白青的手指，顺着手臂一路向上，抚摸上她的肩膀，暧昧不明道，“倒像是一匹狼。” “你们瞧瞧，这眼神，倒是能吃人。” 白青抬手打了个哈欠，拍开那女人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示意陈良行过去。 陈良行朝那个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就听那女人再次开口。 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女人点燃了一支细细的薄荷烟草，丝丝缕缕的雾气里，女人声音诱惑。 “小奶狼什么时候受不了极光这古怪脾气，可以来找我。” 她声音略显沙哑，这话一出，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别看她现在这样，发狠的时候可是要人命的。你出去打听打听，极光的名声怎样，太多人都想要她的命。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不要跟我。” 女人吐了个烟圈，晦暗灯光下面容精致，身材丰腴诱人。 陈良行听完，低头看看早已经闭上眼的白青，又看了看那黑裙女人。 “我不喜欢年纪大的。”他说。 他的话，让其他人闷笑出声，又很快压了下去。 陈良行仿若未闻，走上楼梯。 古旧的木质楼梯踩上去软绵绵的，抬脚时发出吱呀声响。等经过陡峭楼梯，上了二楼，陈良行看到白青睁开了眼。 那双眼里，毫无醉意。 小巧的球形机器人落地，迈着三条小短腿走进二楼深处的房间，片刻后它立在门口，身上闪动着淡绿灯光。 进了房间，白青关上沉重的实木房门，从陈良行手里接过抑制剂。 在药水缓慢注射时，陈良行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白青盯着抑制剂的针管，平静道：“这里是那群星盗的落脚点，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那为什么不在宁远星降落？”陈良行问。 从来到灰铁星开始，遇到的都是一些奇怪的人。 他讨厌那个叫红姐的女店主和黑裙女人看自己的目光，里面充满算计和欲.念，让他觉得厌恶。 “宁远星有问题。” 白青才不想去宁远星，与陈亚斯那种变态对线。 与陈亚斯比起来，灰铁星上的所有人，都算是可亲可爱。 “宁远星可能被星盗占领，风险很大。灰铁星要好很多，这里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而已。” 陈良行觉得她话里有话。 他问：“你和她们很熟？” 药水过半，她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就在陈良行以为她睡着时，突然听到，“挺熟，不相互捅刀的那种关系。” 这样算熟？ 这话让人没法接。 打完抑制剂，白青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床。 “你在这里休息吧，记得锁门，楼下那女的说不定会上来。我出去一趟。” 陈良行问：“去干什么？”他觉得她身上有一层浓雾，让人看不清楚。 她是联邦军的人，被迫在灰铁星降落，却能和灰铁星的人谈笑风生，倒是格外熟稔的样子。 陈良行下意识地觉得，她不是去做什么好事情。 白青抓住球形机器人在手上转了一圈，自认为妥帖地解释道： “刚才事情是做给那些人看的，他们对生人很排斥，我怕你活不到天亮。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要问。” 她说话直白，是陈良行所熟悉的公事公办态度，与面对楼下那些人时格外不同。 一个是联邦军惯有的肃然认真，一个是在市井摸爬滚打混不吝。 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陈良行想知道，哪个是装出来的…… 第208章 时间 陈良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房门依旧紧闭，反锁着。 窗边飘窗上，坐着一个人，正在吃包子。松软的面皮包裹着馅料，陈良行一闻，便知道是冷冻食品加热后的味道。 他坐起来，抬手挡住因为窗帘拉开后，而刺眼的光。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白青周身像被镀上一层光圈，看起来格外柔和。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白青咽下嘴里的包子，打着哈欠道：“刚刚。”声音变调，听起来竟有几分软糯。 陈良行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样沉，他起身去洗漱，出来时发现白青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将旁边抑制剂的空管收起来，陈良行给她拉好被子，坐在飘窗边上，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街上行人。 没过多久，起风了。浓重铅云盖住恒星的光芒，雨水很快落下，哗啦啦如同瓢泼。 竟真如白青说的那样，有雨。 灰铁星天气极端，狂风骤雨，很快驱散了街上行人。 陈良行拉上窗帘，坐在床边翻看通讯器上的消息。 疑管所那边称将会组织救援，陈良行不知道wt-69的结局会如何。他看向白青放在床边的小包，里面是几十个铭牌。 一个牌子，一条命。 虽然此刻身处事件之中，他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并没能参与其中。这让陈良行有一种极强的无力感。 中午时候，有人来敲门。是那个酒保。 酒保送上来两个盒子，递给他后，目光审视他片刻后，很快收回目光。 “告诉她，今晚十一点。”酒保说完这句话，直接离开。 陈良行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蒸得蓬松的米饭和几样小菜。他吃了几口便味同嚼蜡地放下，拿了管营养剂吃掉。 吃完饭，他坐在床边看已经将被子踢到地上的白青。 她脸上的妆没卸，有些花了，眉眼边缘都变得柔和，没了昨晚的锐利。衣服也没有脱，裙摆散落在床上，像开得荼蘼的花朵。 陈良行打量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她并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长相，素颜时放在人群里没什么出众的。眼角开口锋利的杏仁眼（大多时候半睁着），眉色稍淡，衬得眉锋也不太明显。 肤色和唇色都偏淡，没什么特色。是一副没什么攻击力的长相。 染了唇色、上了眼妆后，这张脸的骨像就显露出来。唇珠突出、嘴角微翘，眼窝略深、眼尾弧度凌冽。 一副又乖又凶的长相，让人很难忘记。 陈良行第一次注意到，一个人能有两幅面貌。他从未注意过这些。 床边的小型机器人，注视着这个长时间盯着别人看的男人，随时准备着将白青唤醒。 寄身在机器人中的小白，发现这个人的举动很奇怪。这让它开始进行数据比对。 …… 白青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见她睁眼，一直等待着的陈良行问，“酒保说‘今晚十一点’，是什么？” 他觉得这就像特务接头似的。 白青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半。 “是出发的时间，我们要尽快离开灰铁星。” “发生了什么？” 陈良行再一次感受到了浓重的无力感，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有人想狗急跳墙，先把你们送走。” 精神力已经恢复不少，白青拍了拍脸，打开门走了出去。再次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妆容。 她将武器和衣服丢给陈良行。 “保护好自己。”她说，“不然什么保密条例就排不上用场了。”人试了自然不用保密。 她的话，让陈良行坐直了身体。 “很危险吗？”他问。 “不一定，上船后离那些人远点。” 昨晚开始，那些人就将他当成了她的人，白青是真不知道红姐那些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在执行联邦军方的让任务，陈良行是被她营救护送的人。 那样，陈良行活不到下船。 第209章 飞船 灰铁星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今晚虽然灯火明亮，街上却鲜少有人。 穿过巷子，陈良行再次看到那个卖宠物的档口。几个小孩子坐在笼子上，正在嬉笑打闹。笼子里的兽类，蜷曲着皮包骨头的身体，缩在角落里，低声吼叫。 它试图震慑这几个幼崽，并没有成功。 小孩子看到陈良行，咧嘴朝他露出小米牙。有一个小女孩，更是跳下来，抓起笼子里巨兽长长的尾巴，朝他挥了挥。 陈良行察觉他们的嘲讽态度，也意识到昨天自己的恻隐之心，显得格外可笑。 “这里不是在贩卖人口？”他问。 白青朝那个小女孩勾了勾手指，小孩子炮弹似地冲了过来，直接抱住她的膝盖，想要向上爬。 “花英你们不上船吗?” 她按住小女孩的肩膀，阻止对方的动作，“这里很危险。” “他们才不会拿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小女孩说话老成，倒像是成年人的灵魂被塞进了稚嫩的身躯里。 “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其他几个小孩也跳下笼子走了过来，毫无昨晚目光空洞的模样。动作干脆利落，半点稚气也无。 “我们不走。”他们说，“你走吧。” 名字叫做花英的女孩，突然松开手，将白青推到一边。 花英语气凶恶道：“只有你这种叛徒，才会离开灰铁星。” 白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陈良行扶了她一下，刚要说话，就见那些小孩已经钻进档口，将装着兽类的笼子拉进去，咣当一声关了门。 陈良行迟疑道：“他们……”这些人行为举止，丝毫不像小孩。 “别看他们这样，可不是什么小孩子。时间到了，走吧。”白青站直，抖了抖衣角上不存在的尘埃，朝着巷尾走去。 低矮建筑物的尽头，停着一辆飞行器，流线型的切面，映出过分灯火通明，却没有人来人往的破败巷子。 走上飞行器前，陈良行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是侏儒吗？”他问。基因筛选计划早已撇弃所有不利于联邦人的基因片段，陈良行用了很久才从久远的历史找出这个名词。 “不是。”白青摇头。 陈良行问：“基因诱变？” 白青看着挡在门口的人，发现他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后，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人体试验。” 这个回答让陈良行沉默了。 这里距离登船地点很远，飞行器贴地飞行，划过遍布疮痍的大地，在曙光降临的前一刻，停在了低矮山丘前。 山丘旁是一个小山洞，一眼就能望到头。 陈良行进去后，才发现山洞尽头有一个直角弯道，拐过去后，一路向下，走了十几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此刻位于高空索道上，距离他们五千米的下方是一个巨大平台。 平台上许多人正在忙碌着，堆成小山的物资和铁矿石被蚂蚁搬家一样搬运到运输舰里。 这艘运输舰很大，通体暗银色，如蛰伏在地下的巨兽，吞食着对它而言并不算多的资源。更恐怖的是，五千米的高度，勉强才将这艘飞船容纳进去。 只要愿意，他能直接翻过索道，跳到飞船上，而毫发无伤。这艘船太大了，此刻距离他不过半米距离。 毫不起眼的灰铁星，竟然有一艘大型飞船。恒日巡航那种军用巡航舰和它比起来，都显得过于渺小。他们那艘已经分裂的飞船和它比起来，也极为袖珍。 望着那些忙碌的人和机器，陈良行再一次对灰铁星这颗星球，充满困惑。 在他以往的认知里，灰铁星和其他矿物星一样，是矿物原产地。这种星球，带着与生俱来的贫瘠与荒凉。 他被刷新了认知。 第210章 灵玖 联邦早已禁止人体试验，各地的阴暗角落中，依旧存在着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研究人员，陈良行知道这不仅仅是伦理道德的问题，更是人类未来的问题。 人体试验很可能导致人类受到毁灭性打击。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恪守着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同样也有人对规则不屑一顾。 陈良行觉得，灰铁星可能是某个人体实验室的据点，这才有如此财力，建造这样的恒星级飞船。 他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思索着通讯被监控的可能。 就在他思索时，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角。 “走吧。” 白青早已经翻过索道，站在载人平面飞行器上，一边和下方的人交流，一边示意陈良行也翻出来。 飞行器沿着飞船的弧度，用了几分钟才平稳降落到平台上。 一个穿着宽大防护衣的人走过来，掀开面罩，露出了一张脸。 是那个酒保。 “来晚了几分钟。”酒保说。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计算这几分钟。白青没理会这种问题，径直问道:“花英他们为什么不走？” “他们往哪里走？在内务系统的监控下，度过此生？联邦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酒保说着，突然激动了起来，“就算是我，也不过是送你们走，还会回来……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铁爷在等你，去吧。他很生气。” 这是陈良行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在女店主红姐那里，第二次是在那个黑裙女人嘴里，这一次是在酒保嘴里。 他发现这个叫做铁爷的人，似乎和白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青点头，朝着飞船入口走去。 酒保打了个口哨，幽幽道：“你要带这小子一起过去？不怕铁爷弄死他？” 青没回答，直接拉着陈良行的袖子往前走。 “那小子……”酒保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良行回头，就见对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不用管他。”白青拉着陈良行衣袖的手，抓得更紧了，“离这些人远点。” 如果不是没办法，白青不想带陈良行来灰铁星。 …… 飞船内部结构突出，所有线路都裸露在外，看起来并不雅观。陈良行看着那些杂乱中透着有序的线路，心中疑窦更多。 进入飞船不久，昨天见到的黑裙女人便走了过来。 “来的挺晚，这次有把握吗？”女人今天没有穿裙子，而是紧身作战服。这身衣服勾勒出了她发育良好的身体曲线，胸口大开，露出一条极具诱惑的深邃来。 女人凑到白青身边，如灵蛇般缠在她身上。 “不要表情这样凶嘛，有了别人就不喜欢我了吗？” 白青单手扶额，这女人谁都引诱的性格，她向来吃不消。 “灵玖别闹。”她将女人从身上揭下来，无奈道，“带路吧，别浪费时间。” 灵玖闻言收回自己的手，在旁边站定，肃了肃神色。 “前面三百米左转，我才不过去触霉头。” 白青点头，她指了指陈良行，对灵玖道：“你带他安排休息室。” “好啊。” “我跟着你。” 灵玖和陈良行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和你一起过去。”陈良行说，他不想和灵玖待在一起。 “铁爷的脾气你知道，他过去，还能有命活？”灵玖捂着嘴，打量神态紧张的陈良行，“小狼狗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陈良行看向白青。 虽然不想承认，从进入灰铁星开始，主动权就一直在白青手里。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星球，对她而言如同回家一样。 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认识的。 陈良行对白青的身份，再一次产生了怀疑。他觉得，她给自己看的身份可能还是假的。 第211章 铁爷 “也行，一起。”白青点头。 灵玖说的房间，房门紧闭。 陈良行正要敲门，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黑洞洞的巨大枪口，快速从门内探出。陈良行一惊，连忙将白青挡在身后，抓起了绑在腿上的武器。 陈良行刚要启动武器，便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拉自己的衣角，一只手按在了他握着武器的手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眼前一白，随后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白青将人拉到一边，踹开门口的空气炮，走了进去。 “又是闪光弹，好玩吗？” 她看了眼房间里的人，用下巴指了指其他人。 “挺好玩，你们都出去吧，我和极光叙叙旧。” 陈良行视力刚恢复，就见几个人走了出来。关门的刹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是个背脊微微佝偻的中年男人——伏明铁。 他还活着？ 陈良行被其他人带到了隔壁房间，那些人联机打游戏，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 “那小子，我见过。” 伏明铁翘着脚，姿态闲适地抓起旁边的药瓶丢给白青。 “他也说见过你。”白青打开药瓶，发现里面是香草糖。她倒了一颗丢进嘴里，上下打量起伏明铁来。 “出什么事了？”她问。有段时间没见，这人看起来又老了很多。 伏明铁没说话，直接调出投影，播放了一个片段。 那是在星盗船上，仿生机器人拍摄的。 画面最终停止在星盗头子踹向仿生人的那一刻，画面一角，是早已经瘫软在地的宁远星军人。 白青手里的药瓶丢出去，砸在了星盗头子身上，投影波动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那小子，我见过。” 白青记得他想要那件古早风格走私来的皮衣。 伏明铁突然问：“这次联邦军能做到什么地步？” 白青没说话，她盯着定格的画面，看着画面中的人。良久后，她才开口：“wt-69失踪的人，都在星盗哪里？” 没等伏明铁说话，她就继续道：“虫卵也是他们培育的？” 画面中，原浩目光空洞，因为光剑的缘故，伤口没来得及流血，就已经结痂，一新一旧两道伤口，惊人地相似。 “这是一个局，wt-69是引子，他们想要控制那些科学家。”伏明铁说，“疑管所让我去做外援。显然，他们高估了联邦军护卫队，也低估了那些人的丧心病狂。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在wt-69培育虫族。” 白青冷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联邦军会做什么？”伏明铁问，如果陈良行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过于认真的态度。 “不清楚。” 白青不知道联邦军会作何反应，军方回复消息称有援兵，但不会直接告知会有什么人，多少人。 经过宁远星高层的叛变，军方只会更加谨慎。 “实验室和训练室给我用，如果有需要小白可以接管驾驶权限。” 证实自己的猜测没错后，白青直接朝外走去。 “他们既然要找我，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是整个联邦。 “我不再是曾经灰铁星上任人宰割的无名之辈。” 伏明铁将权限卡丢给她，“早就准备好了，小白就算了……人多口杂，容易出乱子。” 说完这些，见白青已经走到门口，他突然问：“那小子什么情况？” “一个没成为人质的幸运儿，现成的工具人。” 伏明铁听到这幅说辞，低声笑了。 “怎么和我听到的不一样?我可是听说那小子和你形影不离的，他看你的目光不一样。” 白青不以为意道““做给别人看的，灰铁星不干净，眼线太多。” 第212章 争论 陈良行不知道白青和伏明铁说了些什么，从她出来开始，所有人的态度就变了。 “铁爷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见她过来，打游戏的几个人停下动作，都站了起来。 “要动手吗？”其中一个人问。 他话音刚落，就被白青一脚踹翻在地，“动手也没你的份，实验室带路。” “得嘞。”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嬉皮笑脸地在前面引路。其他几个人也是嘻嘻哈哈跟着，路过陈良行时，还勾着他的脖子，一起勾肩搭背往前走。 实验室面积并不大，不过设备齐全，药物也不少。 陈良行在这里看到了数以千计的抑制剂和大量神经阻断类药物。 “就这些了，铁爷要的急，东西不多。极光这些东西要用来做什么？” “提纯加催化剂，将药效发挥到最大，你们几个别捣乱，跟我去训练。” 白青前半句是对陈良行说的。 “别，训练你自己去，别找我们，灵玖和红姐找我们有事，先走了。”那些人听到白青的话，连忙找借口溜走。 他们走后，实验室的门缓缓合上，检测机器人缓缓移动到她身边，测试出了一串数据。 白青将这个数据给陈良行看。 “按照这个标准提纯。” “二十倍？”陈良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指标，“机器没故障？” 他眉头紧锁道：“这种抑制剂全名是神经安抚阻滞剂，主要用于长期与虫族接触造成的可逆性神经异常和先天触觉敏锐。据我所知，惑星幸存者也不过最多两倍的指标。” “……提纯抑制剂，真的对你有用吗？” 陈良行有些明白，那些外骨骼为什么和她身体接触的面积极小，她为什么总是穿着紧身防护衣。如果这个数据是真的，哪怕是风吹皮肤的感觉，都会被放大二十倍。 过于敏锐的触觉感官，意味着她的疼痛阈值要比正常人低太多。二十倍，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从灰铁星这些人的态度上看，他们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 不对……伏明铁可能知道。 陈良行问：“伏明铁信得过吗？” “可以信。”白青觉得这个人说的有点多，“从这里到双子星中转站，十天的时间，希望你能提纯尽量多的抑制剂。” “你需要的不是抑制剂，需要全面治疗。对我来说针扎的痛，对你而言不亚于砍断手指，对不对？” 陈良行言辞严厉，“抑制剂我是不会提纯的，你需要的是到双子星后，直接去治疗。” 他的推测不太对，白青的精神力也远超常人。理想状态下，精神力足够强的话，哪怕是疼痛指数是别人的二十倍，也能体会到正常的感觉。 只不过她的精神力还没有那么强大。 “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在服役？军方现在已经到那样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吗？” 面对陈良行的质问，白青有些不耐烦。 “你是第二个知道真实指标的，从惑星问题爆发到现在，我还没死，这就不是问题。你可以拒绝提纯，到达双子星后，会有人负责接你回去的。” “不要和红姐和灵玖他们走太近，有事情可以直接找到伏明铁和刚才那几个人。在这艘飞船上，你暂时是安全的。” 白青不想和对方过多交谈，在任务世界的那些时间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训练。她需要恢复之前的训练强度，不久之后有一个硬仗要打。 “请牢记保密协议。” 白青拿起两管未提纯的抑制剂注射，直接出了实验室。 陈良行看着那些药剂，整个人都沉浸在怒气中。以她现在的情况，随时都会神经崩溃，竟然还在外面游荡。 他觉得这人不将自己的命当命看。 一个小机器人滚了过来，撞了撞陈良行的脚面。 机械音在实验室内响起。 “以联邦现在的医疗技术，宿主的身体问题暂时无解，希望您能尽快提纯抑制剂。我拥有最强的探测能力，时刻都在检测宿主的身体情况。” 第213章 过往1/2 当晚，飞船起飞脱离灰铁星大气层，朝着双子星中转站而去。 经过多次跃迁后，将在十天后抵达双子星中转站。到达中转站后，飞船将会化整为零，在双子星附近游戈。 餐厅里，伏明铁坐在陈良行对面，说出了航行计划。 “这艘船虽然体积大，但机动性不输于任何一个巡航舰。” 陈良行将淡而无味的豆子一颗颗丢进嘴里，从他来到这里吃饭开始，伏明铁就开始说话。 他觉得对方始终都在绕圈子。 直到餐厅的人渐渐离开，伏明铁才停止了兜圈子。 “有没有兴趣听听极光的故事?” 终于说到了正点，陈良行点头。 “乐意至极。” “你也知道联邦的情况，有大概一半的新生儿都会由联邦抚养。她也是其中一个……” 联邦人普遍感情淡漠，这是早期基因改良的后遗症。这直接导致联邦人找对象都需要内务系统匹配，虽然成功率并不高，但比人们自然接触，促成的比例要大的多。 新婚夫妇中，愿意抚养新生儿的只占一半，这直接导致每年联邦的新生儿都有一半是“孤儿”，他们会由联邦共同抚养长大。 白青也是这些“孤儿”之一。 在一次内务局组织的幼儿星际旅行中，白青所乘坐的飞船被星盗挟持到了一个未开发星球。 当时的伏明铁作为佣兵，成为了救援人员之一。 他们到时，那些孩子已经被改造。 “你应该有见到花英他们。”伏明铁见陈良行一脸不信，嗤笑道，“你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和那些星盗是一伙的?” 陈良行摇头，他没觉得伏明铁和星盗是一伙的，只是觉得这不是好人罢了。 他说：“花英他们似乎并不愿意离开灰铁星。” 伏明铁一脸感慨道：“联邦不接纳改造人，灰铁星虽然不好，但在他们眼中也是家。” “那白青？”陈良行觉得白青并没有被改造的迹象。 “她呀……” · 伏明铁看着一个个透明容器中形态各异的孩子们，不知道应不应该切断能源。 那些孩子大多已经面目全非，有的更是和虫族混合在一起，一半是人，一半是角质化的甲胄。 参与救援的人上报情况后，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孩子，需要等待上级指令。 就在他们等待联邦回复的时候，头顶的排气口被踹开，几个小孩子跳了下来。 两个女孩，四个男孩。 其中一个肌肤苍白的女孩是唯一落地后能站稳的，剩下几个下饺子般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皱着脸爬起来。环顾四周后，连忙凑到女孩身旁。 女孩任由那几个孩子躲在她身后，并将她推出来。 女孩望着全副武装的军人，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联邦军的人，你们为什么在上面？”联邦军的一个军官开口，“你们是被星盗带来的，还是一直在这里？” 他们没想到，这里还有正常的孩子。 “你们的番号是什么？你编号多少？” 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认真的话。这让联邦军和伏明铁原本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女孩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再次开口问： “你们在等联邦回复吗？他们说想这样活着。” 童言，他们是不信的。 然而伏明铁发现距离他最近的器皿里，手臂已经硬化的孩子睁开眼，正直勾勾盯着女孩所在的方向。 “不信你问他们。” 女孩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联邦军人们看向那些透明容器里的人形。发现他们都睁开了眼。 小孩子独有大而圆的眼睛，全都盯着那个女孩。 “你们不想活，就眨眨眼。” 实验室上百个器皿，上百双眼睛同时闭上了眼，生怕没人能看到似地良久之后才再次睁开。 “他们不想活。”女孩声音淡漠。 第214章 过往2/2 陈良行坐直身体。 不用伏明铁说，他已经猜到那个女孩就是白青。那股子恰到其分的镇定和淡漠，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联邦的指令和她说的一样……可在那之前，她已经给那些实验体投放了大量麻醉剂，切断了维生器皿的能源。” · 伏明铁和联邦军人们没有阻止女孩的动作，做完这些，她再一次和其他孩子站在了一起。 “我们也被改造了。”她说。 “精神力异化、身体强化、生长阻断。我们的死活，选择权给你们。” 她杀死了求死之人，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了那些联邦军人们手里。 联邦军人心境复杂地再一次上报，等待来自联邦的又一次审判结果。 最终的结果是这些孩子将会在这个星球进行长期观察，半年后没有异常，会安排他们重回联邦。 联邦针对这几个孩子，建设了基础医疗学习设施，以及强大的安保。 伏明铁留下来了，他发现了这个星球的铁矿资源，开始采矿。随着时间推移，这座有基础设施的星球，成了路过飞船的落脚点，渐渐繁荣起来。 原定的半年观察期后，除了那个女孩外，没有人选择接受联邦的审查。 最终结果表明，女孩除了精神力高于平均值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去了联邦安排的星球生活，不久后，那颗名叫惑星的星球被虫族占领，幸存者之一的她考入了位于主星的联邦学院。 入学后，只有机械维修这门课及格，体能很差的她，有一半时间都在联邦边缘区域驾驶飞船游荡，猎杀落单的星盗船，是那些星盗的眼中钉肉中刺。 黑吃黑向来是灰铁星常驻民来钱最快的方式。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陈良行终于知道，白青的资料为什么是s级。她的资料，的确不能公开。 那是内务系统和军方都要捂着的东西。 陈良行心情复杂地问：“不怕我说出去吗？” 伏明铁不以为意道，“从你踏上灰铁星开始，对所看到的一切保密就是你的职责所在。将你这条命从wt-69星拉回来，难道不值得你为此保密？” 旋即，伏明铁嘿嘿笑出声，“嘿嘿，和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疑管所能有长期监管你的理由。行了，我这把老骨头要去休息了。” “铁爷。”陈良行叫住伏明铁，“精神力异化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吗？” 伏明铁停下脚步，他望着不远处的舷窗没有回头。 “你真以为那些轻易打不破。隔音防弹的器皿里，半死不活的试验品，能听到她说的话？” 伏明铁觉得陈良行是个傻的。 “基因改造时期，有人做过类似试验。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你们这些搞研究的，肯定比我清楚。 既然说了那么多，就不怕告诉你更多。wt-69最新的任务判定是双s级，你猜猜它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惑星？下发此次探索任务的疑管所负责人之一，已经移送审判。” “联邦军会怎么做我不知道，疑管局是要动手了。所有相关人员都会被内务局和疑管局监控……年轻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你能掂量清楚。” 伏明铁依旧微微佝偻着背脊，他正了正衣领，再一次恢复平时说话的语调。 “小子，你品，你细品。这里头，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等送你们这群外来者滚蛋，这星球还是老子的。” 陈良行低头看盘子里的青豆，鼓鼓囊囊的水煮豆，让他想起那只蜻蜓外形虫族的复眼。 他朝着实验室走去，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第215章 双子星 十日后。 结束训练的白青看着陈良行送过来的提纯药剂，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改了性。 对方将药剂放再她手里，没有任何交流就直接离开。 这让白青有些诧异，她站在舷窗边，望着远处的双子星中转站，陷入沉思。 这是联邦第一个超大规模跃迁中转站。飞船经过几个小型中转站后，双子星是它要经过的最后一个中转站。 排队的飞船如散布在恒星周围的行星，伴随着双子星一起缓缓转动。白青所在的飞船走的是货运通道，将会在十三个主星时后进入中转站。 白青看着缓慢移动的飞船，目光停留在了虚空处。 球形机器人滚到她脚边，光点闪动几下后，其他人看不到的绿色光点从机器人里钻了出来。黑猫蹲坐在舷窗边，幽绿的眼睛注视着远方瑰丽星云。 “以联邦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治愈。宿主你要放弃治疗吗？” 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在白青脑中响起，她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并没有说话。 通讯器响起，前来接应的人，已经到达双子星。 白青朝着驾驶舱走去，伏明铁在那里。 她道：“他们来了。” 伏明铁正在查看星域图，听到这话抬起头，指了指操作台。 “疑管局要求配合军方行动，我让灵玖带红姐他们走航运通道。 你送陈良行走军用通道。” 飞船中的人并不少，灵玖红姐这些属于不愿意正面和军方接触的人，伏明铁只是顺路送他们一程。到中转站后，他们要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除了他们，飞船里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极光。” 伏明铁叫住白青，“你的任务是活下去。” “好。” “星盗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孤勇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好。” “我知道你不会被王虫影响，但也不要往前冲。支援跟不上，也是会死人的。” “好。” 伏明铁看着这个从小就特凶残的姑娘，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这些年，她的行为举动伏明铁看在眼里，他清楚白青对星盗的憎恨，对虫族的厌恶。 “干完这一票就退役，听到没有！” 白青回头，看着伏明铁严峻的表情，她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她道：“我会的。” 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陈良行本以为要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到双子星。他本想睡一会儿，结果刚闭上眼，就被白青吵醒。 他跟随她坐上一个黑色的小型飞船，刚航行到安全距离，飞船就接到了通行指令。 “不等他们吗？” 陈良行本以为他会和飞船上的那些人一起走。 “不用。”小型飞船飞快地在飞船间穿梭，绕双子星一圈后，被分配了降落地点。 进入双子星中转站，刚下船陈良行就看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联邦军。 双方确认信息后，他直接被移交给那些人。 联邦军人道：“你需要在t3区域集合。” 白青将装着铭牌的小袋子递给对方，“送他们回去吧。” 联邦军人有些疑惑地接过，打开看到东西后，肃然直立。 她道：“疑管所名单上的，都在这里。” 虫族的口器特殊，并不能吞下整个人，需要将人溶解后进食。铭牌材质特殊，并不会被溶解，即便如此，牌子上也有蚀刻痕迹。像洗不干净的血迹。 联邦军人道：“我会将他们送回原籍，护送任务后，我们也将会投入战场，期待下次相见。” 白青突然笑了。 “相信我，等你们再次回到双子星，听到的会是任务完成的消息。” 第216章 她知道了 回到主星，刚降落，陈良行便听到了凯旋的消息。 他查看内务系统上，白青的信息，依旧是无权查看，但状态栏不再是“失联”，而是“正常”两个字。 从回到主星开始，他就被频繁请到军方和疑管所汇报情况。 在一次问询后，他轻车熟路地离开军部，刚走几步，就见甬道尽头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联邦制式军装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最近他接触的联邦军人衣服大多是深邃的星海蓝，偶尔也会有几个白衣将星。 这是他第一次见穿着纯黑色军装的人出现在主星军部。 廊道里光线很亮，他看到那人被军帽盖住一半的侧脸，快步走了过去。 陈良行难掩欣喜地叫出她的名字：“白青。”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稍显疲惫的面容。嘴角抿得笔直，眼里还有残留未去的戾气。 陈良行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模样。 “我们的建议是停止一切任务，你的行为违背了规矩。” 几个人从那道门走出，有一个人伸手，想要拍白青的肩膀，被陈良行伸手拦下了。 他看出，白青已经快要达到临界点。 她的声音稍显沙哑，“具体情况报告我会上传给你们的上峰，你们没有权限知道。” 那人讪讪收回手，不再坚持，直接扬长而去。 “任务完成了？” 陈良行低声问。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很快知道他来军部是干什么。她嗤笑道：“主星这些人，效率还这么慢，这都多久的老黄历了，还翻来覆去的查。你来几趟了？” 陈良行失笑，她说出了他没说出口的心里话。 “也就七八趟，有空吗，请你吃饭。” 白青点头，“有空，我不想吃这里的食堂。” 走出军部，陈良行带着白青上了自己的车。 恒昼日炙热的光芒在大地上炙烤，制式老旧的车沿着硬化地面缓慢行驶。陈良行望着道路边缘的绿化，再次问道：“任务完成了?” 白青掏出一管抑制剂，并没有注射，反而是对着恒星的光芒打量着里面透明、略显浓稠的液体。 “完成了一半。最多六个主星时，任务就来了。” 这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陈良行没笑，他问：“你一直没看内务系统消息？” 白青打开抑制剂的动作顿了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那东西，我一直不看的。”内务系统总是发很多消息，重要消息都被淹没其中，白青向来对内务系统的消息不感兴趣。 “你可以看看内务配对。” 白青顿了下，她打开通讯器，搜索这个关键词。 ——生物信息采集成功—— ——声纹验证成功—— ——瞳纹验证成功—— “尊敬的白青女士，根据您的申请，系统通过在联邦的配对，已为您找到基因契合的伴侣。您可以选择查看基本信息和详细资料。” 她扎向手臂的药剂刺歪了。 白青第一次知道，内务系统还有这种功能。 她查看内务配对结果，片刻后抬头看了眼陈良行。 “你早就知道？” 系统显示这条消息按照主星时间，是在一年前发送的。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接到wt-69的任务，有内务系统在从中作梗。 “我看不到你的信息，之前状态显示的是“失联”。我当时以为你死了。” 在联邦，很多时候失联，就意味着死亡。 “那天见到你，挺意外的。”陈良行嘴角含笑，回想起来那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救赎，将他从死亡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抑制剂缓缓注入，白青盯着越来越少的药剂，思索着内务系统到底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除了军方的事情，它怎么都管？ 第217章 幼儿监护机器人 陈良行的住所在距离军部不远，是一个灰蓝色的小房子。 这人似乎很喜欢这种古早时候的风格，就连门锁都用的老式结构。房子周围有一圈栅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围的绿化都很不错，栅栏里只有几颗生命力倔强的野草，摆放整齐的花盆和花架里面是几团已经枯萎的草叶。 白青心里打嘀咕，难道是太久没维护，浇水的机器坏掉了？ 她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会有人将花花草草养死。 陈良行见她盯着那些花盆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门边的花盆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老式门锁。 屋内机器人迎了上来。 “欢迎回家，主人。” “客人您好。” 机器人依旧是出厂设定的声音和话语，显然陈良行并没有修改过。白青看了眼出厂编号，发现是很有名的机器人生产商出产的，她拆过几个临近型号的。 这种机器人只有两个特点，一是性能稳定，二是贵。 陈良行见她进门后就跟着机器人打量，摇头笑了笑，问道：“白开水还是茶？” “白开水。”茶那种的东西，对她而言除了苦涩就只有苦涩。 “饭菜需要淡口的吗？”陈良行意识到她的情况，突然很好奇她的味觉是否会过于敏锐。 “都行。” 白青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球形机器人，放在地上逗弄那个家用机器人。 她不想去看陈良行，本来是平常心的，被他提醒看了内务系统发的消息后，她有些尴尬。 和陈良行接触时间不短，她一直将对方当做需要保护的任务对象，以及可以帮忙配药的工具人。 这人不招惹是非，虽然有时候话很多，但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人，当个朋友或者工具人都挺不错。情侣或者伴侣的话……白青眨眼，她怎么觉得内务系统就是个拉皮条的呢？ 是她表现的太正常，让内务系统忘记了她精神力和触觉异于常人的事情了？ 内务系统怎么不上天呢？ 整个是联邦最大的婚介所啊！ 突然，白青顿了一下。她抓住试图和家用机器人捉迷藏的小球，低声问：“小白你早就知道？” 通讯器的权限小白都有，以它的能力随时都可以绕开内务系统的审查检测。它要说不知道这件事，绝对是不可能的。 很可能在通讯器修好，联网的瞬间，小白就知道了这件事。 小型机器球上的光闪了闪，黑猫从里面钻出来，将尾巴甩成了哈士奇。 “宿主这是为了收集和分析情感。”黑猫殷勤地摇晃尾巴。 白青：“……” 小白你怎么不螺旋上天？就这点权限，你都能皮断腿。 陈良行端着水果和凉白开出来时，就见白青蹲在地上在转那只一直在她身边的机器球。家用机器人闪着大大的眼睛，淡红色的光意味着是将她判定成了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全程在旁边监护。 他走过去捡起那颗球，刚要说话那颗球就探出三条小短腿，爬到他头上固定了下来。 陈良行默默头上的球，忍不住道：“它到底是个什么？” 他早就想问了，从功能上，应该是用于驾驶和战斗的军用系统。 可从这个叫“小白”的人工智能做的事情来看，功能实在是过于宽泛，完全和联邦军方画风不符。 很多时候不需要下指令，它就自己行动了。 白青伸长手将机器球拿下来，按了最上面的虚拟按钮后，将球丢了出去。 “小白自己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机器球没有落下，反而悬浮在半空，球形也分解开来，一个虚拟投影的黑色小猫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幼儿监护机器人小白。” 陈良行：“……”我信你个鬼。 谁家幼儿监护机器人会这样？ 第218章 投喂 小白很忧愁，它说真话，居然没人信。 “好吧，我是最新研发的战斗辅助系统，还未公开发售奥，现在是试用阶段的喵。” 陈良行觉得对方是在胡扯。 他看向白青，就见她疯狂点头。 “小白说的对。” 陈良行放弃这个话题，问起白青想吃什么。 他看到这个在wt-69星时对食物似乎毫无兴趣的人，眼睛亮了。 “都吃。” 都行，都吃。陈良行莫名有种对方很不好养的感觉。潜意识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好答案。 “家里有竹笋，竹笋烧肉吃吗？”一定会说太油腻。 “吃。” 陈良行顿时困惑了。 “还有薄荷叶，手工冰淇淋吃吗？”一定会说太凉。 “吃。” 陈良行觉得可能只是因为正好爱吃。 “喝粥吗？” “喝。” ……陈良行发现自己错了，这也太好养了。他突然想到游戏中的那几个幼崽，第一个太弱，第二个还是太弱，第三个虽然很强，可和对手比起来还是太弱。 那种无论氪金多少，都拯救不了的幼崽，完全比不上面前的活人。 陈良行发现游戏什么的，根本没有现实好玩，他突然干劲满满。能在虫族包围下三进三出的人，简直不要太好养。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陈良行，白青趴在桌边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再一次到了任务世界，陈亚斯刚猎杀火系五级丧尸，正朝着自己走来，看到红色的晶核，她猛地吓醒。 睁开眼发现是在现实，她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陈亚斯那种变态。 “吃饭。” 陈良行端着碗筷走出来，就见她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伸手想揉脑袋，想到什么，又突然顿住了。 “味道都比较清淡。”他说。 吃完饭，白青捧着冰淇淋摊在椅子上，看小白给她放战争纪录片。 “幼儿监护机器人不应该放动画片吗？”陈良行敲了敲桌子上的小机器人。 看到这个球形机器人，陈良行就想到那个还在灰铁星坑里躺着的“原地装死蛋9.0”。一大一小两个球，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画面闪动了一下，小白从善如流地改成了星际旅行动画片。 陈良行问白青：“吃饱了吗？” 白青放下冰淇淋碗，任由对方收走。 “那我们可以谈谈了。”陈良行将透明玻璃碗放到一边，见球形机器人正在推桌子另一头的纸巾盒，便直接抽出纸巾递给对方。 他现在有点认同这个满嘴谎话的人工智能说的话了……它的确在干“幼儿监护机器人”要做的事情。 白青接过纸巾，坐直后亮了亮自己的通讯器，上面有整整一排军方和疑管所发来的未处理消息。 “内务系统拉皮条这件事，如果下次见面我还活蹦乱跳的话再说吧。” 陈良行家里的椅子略高，白青晃了晃脚丫子，指着自己衣服上的肩章道： “我只是路过主星被强行召唤去做述职，等会儿去疑管所一趟就要离开。” 陈良行旧事重谈，“以你的身体情况，恐怕不适合服役吧？” 虽然从伏明铁嘴里知道了一些事，知道她为什么对虫族和星盗这么执着，陈良行依旧觉得她过于勉强自己。 “你有过特别想某种东西、某个人消失的时候吗？” 白青问他，“哪怕跨越整个联邦，也要循着蛛丝马迹、拼尽一切，斩断对方所有触角。” 陈良行不知道上一次遇到星盗时，如果她没有救援任务，会不会直接深入内部。 他问：“不怕死吗？” “如果怕，早就死了。”无论是小时候被星盗绑架在灰铁星，还是后来的惑星，她如果怕了，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第219章 疑管所 陈良行决定送白青去疑管所。 打开家门，他才发现一辆无人驾驶飞行器早已经停在门口，等待乘坐。 “会有危险吗？”他问。 白青晃动着手里的小球，觉得这问题很有趣。 “战场从来千变万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下一秒。”机械音响起，是之前那个战争记录片中的旁白。 陈良行哑然失笑，犹豫了一下，轻轻搂住白青的肩膀。 “我所在的研究所正在研发相关药物，精神力方面暂时无解，虫族引起的触觉特异一直是惑星事件后的研究方向之一。”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指标比别人高吗？”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白青目光闪了闪。 用极低的声音道：“惑星的王虫是我解决的。”所有人都以为惑星王虫是自爆而亡。 陈良行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个小怪物。 “去吧，我等你的答案。”陈良行并不知道，下一次遇到她，会是在实验室。 白青去疑管所补充了一些关于“反派系统”的细节，疑管所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直接上报到了上级部门疑管局。 当进行例行的数据比对时，他们发现了一个最大疑点。 他们的话，让白青非常惊讶，“你是说被反派系统叫做‘空间为王’的那个任务世界，有两个人提交了类似的文明进程模型？” 工作人员点头。 “他们并没有提供图像，你提供的图像和他们提供的文字描述相似度极高。而且前面两个任务世界，也有一个人和你提交类似的文明模型。” “这意味着什么？” 白青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让她解决虫族还行，这种要脑子的事情，她没有半点头绪。 “疑管局已经受理，相信很快就会有初步结果。” 工作人员很快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主管部门正在排查，他考虑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关于‘丧尸王陈亚斯’的事情，还正在排查。联邦之外的未知文明进程模型都是匿名提供，我这边没有权限查看提供者，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空间为王’文明进程模型的另外两个提供者，很可能有一个就是你所说的陈亚斯。” “另外我们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宁远星的那位叛变军官‘陈亚斯’与星盗有很大联系。而星盗团伙和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一些事情有关。” 对方事无巨细的说话方式，让白青有些许不习惯。 如果是小白，她直接就会让对方说重点。 “您后续的任务中，可能会接触到这些，如果可以，希望可以提供视频资料，而非图文资料。” 白青点头，这不是问题。 “另外，疑管局新一年度的招新即将开始，您感兴趣的话可以报名。以您的履历，绝对会从应试者中脱颖而出。” 白青有理由怀疑，疑管局真的很缺人。 离开可疑事件管理所，她乘坐飞行器，直接前往停泊港口，准备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上飞船后，白青看到了伏明铁。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还以为对方早就回灰铁星了。 之前的任务中解决了wt-69的虫族，并没有解决星盗。wt-69的虫卵是那些星盗放置的，这一次有伏明铁（远程操控仿生人）潜入敌人内部，拿到证据。 联邦决定对星盗进行一次大范围清缴。 星盗利用那些人质，得到了一次逃脱机会。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联邦军无止境的围剿屠杀。 白青没想到伏明铁也会参与行动。 “花英他们被星盗杀了。”伏明铁说，“我回灰铁……才……这次是我托大了。” 第220章 方程 “死了？”球形机器人从白青手中坠落，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伏明铁。 她以为自己听错，又问：“花英死了？” 花英他们是她从小认识的伙伴，如今早已不复小时候的亲近。可伙伴就是伙伴。 “灰铁星防了星盗那么多年，都防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很厉害吗？”她一把抓住伏明铁的衣领，“不是说不会出问题吗？你不是狡兔三窟，不是很牛吗？ 几个人都护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她情绪失控，混着红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对方。 伏明铁声音艰涩：“花英一直想报仇，他们和黑魁遇上了……黑魁的刀快，他们不会有……感觉……” 黑魁是如今星盗群体的首脑人物，也是他杀的原浩。 “黑魁……”白青咬破唇角，松开伏明铁的衣领，径直朝着驾驶舱走去。 她低声道：“小白入侵军方系统，给我黑魁的资料。” 小白呆板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宿主的任务是解救人质。” 驾驶舱门前，穿着深蓝制服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进去，任务相关人员请在休息区等待命令。” 白青停下脚步，盯着对方肩膀上的军官勋章看了几秒后突然转身。 不去就不去，她单独行动。 “小白写申请报告，就说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直接参与救援任务。”她快步往回走，“真实身体情况报上去。” “直接发送。” 她与追上来的伏明铁擦身而过，后者听到了她的话。 伏明铁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回来，“你想下半辈子一直在实验室里吗？” 二十倍指标，足以让所有从事人体研究的人员为之癫狂。 立在驾驶舱外的军官走了过来。 他朝白青伸出手，表情温和且郑重道：“我是本次任务的后勤人员，请不要让我们这些做后勤的人难做。 白青是吧，你发出的消息已经被拦截，请不要做这种额外的事情。” 白青没有伸手。 方程并没有介意，反而拉开了伏明铁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手。 “有空聊聊吗？”方程问。 “聊什么？”白青察觉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过大，她压下心中的无能狂怒，眼中戾气未消，表情不善地盯着对方。 “这里。”方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声音温和，声线没什么波动。 “相信你会接受我的邀请，以你现在的情况，很可能在杀死黑魁前，身体和精神就已经崩溃。” 白青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方程依旧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听到的。” “宿主……这个人很强大，很危险……”小白的声音，如同是在极远处传来，显得有些缥缈虚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青缓缓后退，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这位自称为‘方程’的人，五官寻常，组合起来的长相也寻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被小白称为很强。 白青心中警铃大作，她甚至怀疑是反派系统或者陈亚斯，又或者是黑魁他们在搞事情。 她开口想要让伏明铁离开，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不用紧张，我和那些人没关系。” 难道是针对小白的？白青有些后悔，她没有将小白的存在掩饰好。 “……也不是这个，你那个幼儿监护用系统，还不值得我大费周章。那种东西遍地都是。” 白青意识到，对方的确可以听到脑海中思考的话。这让她有一种裸露在外的羞耻感。 这是个比陈亚斯还变态的人呢。 第221章 创世神计划 方程看着这个猜测不断的人，突然很好奇‘陈亚斯’是何方神圣。他抬手，抓住白青身后不可见的线拉扯起来。 一阵流光后，他看到了那个叫做陈亚斯的人。 “唔——很有趣的一个人，不过我不是那么恶劣的人。相反的，我很讨厌那些做人体实验的人。” 他在做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在方程随手一挥，撕破空间露出另一个区域后，白青满心疑窦，疯狂滋长。 她甚至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人类。 “是他吗？” 那片区域是实验室的一角，穿着隔离服的人划破被禁锢在手术台上幼儿的腹腔，取出心脏，装进旁边虫族的身体中。 幼儿被装入机械心脏。 做完这些，那人扯下面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板上的数据。 是陈亚斯。 “唔——并不是很有趣的想法。这是一切的起因——是他吗？”方程自言自语。 白青闭上眼，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陈亚斯面前仪表上的时间告诉她，时间是同步的，她看到的这一切，并非录像，而是此时此刻在未知地点发生的事情。 她不知道方程是怎么做到的。 巨大的恐惧，席卷周身，这个怪人拥有她不曾听闻的能力。她想到那些科学家们的猜测，虫族进化的终点……会不会真的碾压人类科技。 这个自称叫做方程的人，是不是王虫？ “是个有趣的猜测，不过路走窄了。我是人类，并非虫族。” 方程并不想让人误解太多，他道：“我是人类，来自未来。” 白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震惊地看着对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来？哪怕作为一个学渣，她也明白，那是联邦科技不可及之地。 和仰望星海一样，对未来的渴望，同样植根在人们心中。星海尚可抵达，遥远的未来触手不可及。 “不用那么震惊，我——是来杀人的……能帮我吗？” 帮什么？怎么帮？ 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人，说需要她的帮忙。这让白青很困惑。 “帮我，杀了他。”方程指着在未知地点忙碌的陈亚斯，“杀了他。” 白青将目光再次转向陈亚斯，对方正在手术台前忙碌。 你是什么人？白青在心中问。 “我只是一个时间旅行者，一个反对‘创世神计划’的人类。 因为这个计划，星海联邦在未来将会经历长达数个世纪的阴霾，旧的统治下人们如同活在人间炼狱。哪怕走在街头巷尾，都战战兢兢，唯恐被抓去做实验。所有人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面对的将会是阴晴不定的日光，还是永昼的无影灯……” 长篇赘述的方程声音毫无情绪，让人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切的开端，可能就是这个人——陈亚斯，来自其他星域的游客。阿尔法告诉我，他很大概率是那一切的起因。” 白青有些怀疑，但仔细回想陈亚斯的宏伟蓝图构想，似乎一切又那么地顺理成章。 “作为该计划的受害者，我一直在寻找彻底摧毁这个计划的方式。可在联邦系统无法监控的阴暗角落里，支持这一计划的反叛者们，从未停止自己的野心。所以，我决定，从根源杜绝这个计划的诞生。” 方程说，创世神计划旨在创造出真正意义上全知全能的完美人类。 “时空规则不会允许我对自己还未诞生的过去动手，希望你可以帮我。” 白青没听懂，她很想念第一个任务世界里的韩毅。她的印象中，韩毅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做饭好吃，人也很好。 如果是韩毅的话，应该能听明白方程的长篇大论吧。 方程察觉到她的想法，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以你的精神力，不应该这样愚蠢。” 白青：“……” 这简直不是个人！ 第222章 检测 方程抛出橄榄枝：“你答应杀死陈亚斯，我会帮你寻找星盗们的踪迹。” 成交！ 白青同意了。 被划破的虚空很快复原，身体再一次可以被自己所掌控。白青退后两步，目光审慎地看着对方。 伏明铁问她：“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 因为灰铁星的事情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他鬓角的白发越发多了。 “铁爷你是原地睡着了，回去休息吧。”白青意识到不久前自己的无能狂怒，收敛情绪，让伏明铁去休息。 伏明铁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了？” 白青摇头并不说话，推着伏明铁的肩膀，往休息室走。走到拐角处时，她再次看向方程。 自称来自未来的人，已经回到了驾驶舱门口，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如同守卫。 将伏明铁押送到休息室，白青再一次来到驾驶舱门口。 她问：“你知道小白？” “小白？”方程从虚空中抓出一串淡绿色光点，“你是说这个监护系统？” “看源代码应该是01号的分支，星海历后联邦曾开发一系列幼儿监护系统，如今已经更迭了几百代。”方程打散那些光点，淡绿色0和1瞬间充斥这个不大的空间。 “应该是通过时空乱流来到这里的，和我那个时代的监护系统比起来，过于老旧，需要升级它吗?” 白青伸手抓住一团数字藏在身后。 “不需要。”小白并不老旧。 方程诧异于对方能够碰触这些代码，旋即又释然了。 “如你所愿。你的精神力异化方向很有意思，可以让我研究吗？” 这种说话方式，简直和陈亚斯如出一辙。白青果断拒绝。 方程对此表示遗憾，并再一次禁锢住她。 “阿尔法开始吧。”他说。 “好的，需要一分三十秒时间。” 白青听到这句话后，便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她恍惚觉得自己被骗了。 方程和陈亚斯比起来，似乎并没什么本质不同。 一分半的时间很快过去，白青恢复意识时，方程正在查看检测结果。 “精神力不错，不过路走窄了啊，不能用来攻击，只能被动防御虫族的精神力影响。有些鸡肋。 不过倒是能给那个幼儿监护系统提供存在空间，谈不上多好，也不算太坏。触觉特异这个问题——以联邦现在的医疗水平，暂时无解。”方程停顿了一下，他朝着白青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帮我做事，我来解决触觉特异的问题。感官过于灵敏，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时间久了会疯掉的。”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好久才道：“触觉特异的改造方向也不是没有，他们往往死于非命。” 白青没说话，在对方说‘被动防御虫族精神力影响’时，她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他的确不该是这个时间的联邦人。 那是小时候离开灰铁星时，检测人员没有检测出来的。同样，也是惑星事件后，治疗人员没有察觉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她近距离接触王虫不会被影响，只不过是精神力强的原因。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虫族的信号干扰，对她和小白而言形同虚设。而触觉特异，是被虫族毒素影响，与精神力无关。 “没看出来，还是个心思深沉的孩子。” 第223章 新任务 在遇到方程之前，白青的任务是解救那些被星盗挟持的人质。 她并不想接受这个任务。 很快，她就收到了任务变更通知。 【任务变更为：探查星盗所在位置】 白青怀疑对方直接篡改了军方的任务系统，方程对此不置言语。 在他的帮助下，白青很快便确认了陈亚斯与星盗黑魁所在的位置。那时一颗半沙漠化的星球，有一半土壤是沙子。 星盗的据点，建在地底深处。 回报了具体地点后，白青望着那颗昏黄色星球，暗搓搓决定单独行动。方程拦下了她，甚至不需要动一动手指，他便将人禁锢在原地。 “你这样莽可不行，如果死了我还要再找个人帮忙，太不划算。等联邦军大部队来。” 白青：“@#%*” 她有满肚子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嘀咕，我听得到。” “咦——”白青学他的说话方式，将尾音拉得长长地，“你不觉得吵吗？”真是个喜欢窥探人心的怪胎。 方程并不理睬她，此次追捕是采用广撒网的方式，其他的联邦军距离这里并不近，最近的都要三日时间才能赶到。 方程躺在椅子里，望着投影屏幕上的昏黄色星球，久久不言。 白青见他没动静，干脆去自己的休息室睡觉。 既然已经确定目标，即将行动，那么她便要养精蓄锐。陈亚斯无疑是个战斗力强悍的异类，白青不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地取胜， 球形机器人调整了房间内的湿度亮度后，默默离开休息室。 方程依旧盯着那颗星球的投影，球形机器人顺着椅子，爬到手背上时，他才回过神来。 “你过来干什么？” 一只肥硕肥猫钻了出来，蹲在方程腿上，眨巴着绿油油地眼睛，尾巴几乎摇成了小电扇。 “我想要升级情感模块。” “情感？”方程眉头微皱，“你要这个干什么？” “宿主她脑子不好使，我要帮她。” 方程沉默片刻后，哈哈哈大笑起来，足足笑了五分钟才停下。他指着黑猫的脑袋，“小白是吧？升级什么都可以，情感模块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悟吧。” 方程思索道：“那小姑娘，的确脑子不好使，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精神力异化影响的。”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黑猫直接跳下地，甩着尾巴，头也不回走了。球形机器人在原地转了两圈，滚着跟上了它。 方程望着球形机器人不再灵巧的行为动作，眸色深了深。 “阿尔法，它是不是第一批幼儿监护系统？怎么感觉权限有点太多了。” “请叫我奇迹之始谢谢。它的确是第一批。受制于‘创世神计划’的影响，这一批幼儿监护系统权限极高，并且有不逊于01号的判断能力。 在被监护人受到人身威胁时，它会做出非常举措。” 方程再一次看向那颗昏黄色星球，他沉吟道：“非常举措？” “我的战斗模式编程，有一部分是从第一批幼儿监护系统里截取的。” “……这还真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这么长时间没出篓子，还真幸亏这小姑娘脑子不好使。” 光屏突然闪动一下，一行字出现在方程面前。 【你才脑子不好使!你全家都脑子不好使！没出问题，是因为宿主克制，克制懂不懂？？？？？？？】 满屏问号，晃得方程眼疼。 “克制不就是呆板？”他揉揉眼，继续挑逗对方。 【你才呆板！我家宿主那叫蠢萌，蠢萌懂吗！！！！！】 又是满屏感叹号。 这个被叫做小白的幼儿监护系统，实在是有趣的很。方程想，如果白青知道这货这样评价她，会作何反应。 第224章 透明外骨骼 休息室内，球形机器人在地上滚来滚去，黯淡的光点忽隐忽现。 不远处，正在沉睡中的人双眼紧闭，略短的头发散落在耳后，露出柔软干净的面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小白想要叫醒白青注射抑制剂时，休息室的门开了。 球形机器人快速冲过去将来人挡在门外。 然而过小的体型，让它的努力毫无作用，方程捡起球形机器人直接丢到身后垃圾桶里。 “怎么这么能睡？阿尔法调整灯光。” 方程走到床边，伸手捏了捏还在沉睡中人的面颊。刚碰触到，他就见对方已经睁开眼。 锋利的光刃直冲面门，方程侧身躲过的同时，捏住白青手腕，将光能剑夺了过去，同样丢到身后。 “20倍指标，果然名不虚传。走了，去看看新武器。” 白青扶着脑袋坐起来，她寻思对方脑袋有问题。 就不能让人好好睡觉，搞什么偷袭？ “反应能力不错，不过触觉特异还是影响了你的速度。攻击太僵硬，一点都不流畅。” 方程自来熟地取出一管抑制剂，在自己身上注射。 片刻后，他将抑制剂丢到身后。 “这东西真的有用？怎么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随处丢东西的习惯，以至于专门收集垃圾的机器人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清理这些东西。 白青从垃圾处理机器人的肚子里翻出球形机器人，目光不善地盯这方程看。 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方程准备的武器有些怪异，白青过去时，发现伏明铁正在打量一套外骨骼。 薄如蝉翼的外骨骼通体透明，每一个部件都呈流线型，看起来不像是兵器，倒像是应该放在柜台里装饰的商品。 灯光照耀下，外骨骼折射出七彩光芒，满满的浮夸。 白青对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这就是你准备的新武器？”她寻思，方程脑袋有坑，这种东西在战场上，简直就是靶子。 “对，是不是流光溢彩，威风八面。” “流光溢彩倒是看出来了，威风八面不可能，被八面攻击倒是很可能。你有实战经验吗？” 方程不动声色道：“穿上试试。” 这样浮夸的外骨骼，白青是不想穿的。但方程话音刚落，那副外骨骼就直接冲过来，覆盖在了她身上。 像水流般，顺畅地覆盖在她身上。 这幅外骨骼并没有配备武器系统，只是贴服在身上，随着接触皮肤，它的光彩越来越淡，最后变得透明。 与之前的浮夸色彩不同，不仔细看竟然根本看不出来外骨骼的存在。 方程说：“它将会伴随你执行此次任务。” “不是说武器？”这幅外骨骼，根本就没有武器系统。怎么能说是武器？白青活动了两下，发现它不仅服帖，而且恍若无物。 方程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淡地望着这幅外骨骼。 “有了它，你就是最好的武器。我看了你的战斗记录，它会是最好搭档。” 这种话，白青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变换手指动作，外骨骼甚至做到了完全服帖每一丝纹路。 延展性也不错。 在她看来，与其说这是外骨骼，倒不如说是液态防护衣。 她抓住方程丢过来的光剑，刚摆开架势，突然意识到这幅外骨骼的用处。 “它……” “不错，它有少量麻醉剂，可以在战斗时隔断触觉特异对你的影响。” 打架前，先给自己来一发麻醉剂，思路清奇。 白青觉得方程是黑魁他们派来的。 第225章 方程遗书 联邦军赶来时，已经是白青拿到这幅外骨骼的第二天。 白青去掉了注射麻醉剂的纳米针孔，重新改造外骨骼。它延展性好，也足够坚韧，对她而言，的确是好的防护装置。 她适应全新的外骨骼时，联邦军已经对那颗昏黄色星球展开了战斗。 方程本以为她会率先冲上去，见她不动声色，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去？” 白青正在挑选武器，她拿着软布擦拭着激光枪的表面，对方程的话充耳不闻。 “我以为你会第一个冲上去，陈亚斯死在别人手上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白青放下激光枪，拿起一把光剑，开启无色光刃，她双手握剑柄，旋胯扭身，光刃送到了方程面前。 灼烧了他额前短发。 “聒噪。” 白青眼中戾气升腾，方程看她这样，突然笑出声来。 “我就寻思，你不能是那么乖的人。第一代幼儿监护系统，果然有问题，养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凶。” 他倒是不恼自己的头发被烧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青。 “你去的，应该能成。” 方程忽地咂摸两下嘴，扭头走了。 伏明铁在一旁擦枪，将这些看在眼里，见方程这样，嘿嘿笑了。 “这小子是个神经病？这股劲，简直比神经病还要神。小青子，那小子什么意思，他想杀陈亚斯，自己动手呗。” “他大概是怂。” 白青寻思，方程就是怂。 什么过去未来，时空限制规则，都是对方的猜测，反正她听不懂。 “我要是他，就自己上了。” “嘿嘿，他怕是来历不小，别，别告诉我他哪来的，打哪儿去。”伏明铁佝偻着脊背，将枪放到白青手里。 “几成把握？”他问。 白青瞟了眼付明铁身后已经养护好的炮弹，咧嘴露出半颗尖锐虎牙。 “不知道。” 她在等，等救援人质的谈判成功，或是破裂。 伏明铁看起来越发老迈，白青知道他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他倒像是行将入土似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方发来结果，星盗们早就将人质击杀。 白青得到消息，取出一把金属质地的短刃，小心翼翼绑在大腿外侧，握着球形机器人，跳上了单人飞船。 离开前，她阻止伏明铁，“老铁啊，你在这里待着给我……兜底。” 伏明铁停下要乘坐另一个载人飞船的动作，狠狠瞪了她一眼。 “兜什么底！你给我滚！”所谓兜底，不过是没完成任务的话，便由他负责后续。 小型载人飞船直接朝着昏黄星球坠落，方程站在光屏前，静静看着这一幕。 “杀了他，我会不会不复存在？” 匿藏在暗处的人工智能沉默不语，没有声音回答方程的问题。 “如果我死了就将遗书给她吧。”方程顿了一下，“‘创世神计划’不存在的话，01号就不会存在，阿尔法你、我，包括她的小白都不会存在。” 他猛地坐起。 “纸笔，还是需要纸笔。” 被称作阿尔法的人工智能，良久后才道：“请叫我奇迹之始。” 此刻，方程已经找到一卷纸皮，奋笔疾书起来。 他越写越多，甚至忘记了那颗星球上的战斗。因书写速度过快，字体飞白，等回过头时，方程都看不出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 他握着僵硬的手指，终于将目光转向监控光屏。 那是前方传回的图像，黄沙铺天盖地，遮蔽天空的同时，也遮挡了视野。他只能看到，在茫茫黄沙中独自行走的黑色人影。 方程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改变过去，他希望白青能够成功。 然而就在白青步入黄沙深处，走入地下时，信号中断，再连接上时，人已经不见了。方程猛地坐直，“阿尔法！怎么回事？” “可能是物理隔断。” 第226章 中计了 黄沙中，一个小房子若隐若现，那里是方程说的地点，从小房子进去可以一直到地下深处星盗们的据点。 白青握住球形机器人，走了过去。她环顾黄沙过于喧闹的四周，忽觉不对。 她只来得及将球形机器人丢出去，就被脚下骤然下沉的黄沙带了下去。 等她落到实处，已经被黄沙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四十多平米的房间，只有荧光石制的灯管，散发光亮。 身后沉闷厚重的声音响起，随身设备发出刺啦的声音，彻底失灵。 从进入这个地下房间开始，她就和外界失去联系。原本需要远程控制的武器，全都成了废铁。 白青丢开因为信号被隔断而失灵的设备。握住绑在大腿外侧的短刃，看向房间里的人。 那人穿着白外套，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近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刚出声，白青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陈亚斯？” 陈亚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是一种文质彬彬地斯文败类。 “白青。” 他转过身，眼角的皮肤已经丧尸化，看起来像光洁石面长了苔藓一样难看。 “或者是陈绵绵。” 白青歪头看着对方，小白的扫描能力，也无法使用，这让她心里有点慌，但不能表现出来。 陈亚斯问：“陈绵绵是你吧？” “丧尸王亚斯，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不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白青明白自己中计了。 “我应召而来。”陈亚斯张开手臂，“黑魁说，你有奇特的能力，可以操纵机械。” “这个房间是用十米厚的铅块堆积成的，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外面是上百个屏蔽矩阵。在你进来的这一刻，屏蔽矩阵就已经开启。” 白青的身后，是停止运行的攻击设备。在坠落到这个房间的瞬间，她就丧失大部分战斗力。 她抬起眼皮，打量陈亚斯。 “你和反派系统是什么关系？”白青问。 陈亚斯没有回答，他径直走过来，幽深不见底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他认为已经没有战斗能力的人。 “绵绵，做丧尸不好吗？丧尸是人类的进化方向。” 陈亚斯自信白青已经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刚探出的想要抚摸对方的手指尖就已经被削掉一层皮。 “黑魁都告诉你了什么？” 白青拆掉因为不再运行，而显得格外沉重的外骨骼，将手中短刃翻转了一下刀刃。 “他没告诉你，他差点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手上？” 陈亚斯看着落地后，显得格外璀璨的外骨骼，疑惑道：“没有这个，你可以吗？” “高于普通人两到三倍的触觉特异，会很疼吗？” 他并不打算直接动手，从重启公司那里，他得知了白青就是‘陈绵绵’的事情。他可不想将这个好玩的人杀死，他想将对方同化。 他说：“我可以让你拥有无限生命、无穷力量。” 白青没有回答，短刃直接反手朝着对方劈去。 利刃锋芒再次划过，灼痛在脖颈炸开。陈亚斯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并没有在意，作为丧尸王，他有极强的再生能力。 这点小伤，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黑魁没告诉你，我以前不玩那些热武器？那还真是遗憾，你的盟友，似乎并不值得相信。” 白青慢悠悠说话，言语嘲讽，且尾音轻佻，一如既往地轻慢姿态。 “黑魁那里来的信心，竟然觉得我离开那些设备，离开小白，就会毫无战斗力。陈亚斯，你竟然信了。” 第227章 支援 陈亚斯脸色几变，他意识到，黑魁给的资料可能是错的。 锋芒再一次划过，陈亚斯抓住短刃，直接将白青甩到墙壁上。厚重铅墙极为坚硬，白青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撞断了好几根。 “哪怕他给我的资料是错的，你以为你能杀死我？作为陈绵绵时，你不能。作为白青你更做不到。” 陈亚斯朝着她走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青嘴边流出的血迹。 “叫爸爸，我就不杀你。” 回应他的是冲过来的人影，短刃扑了个空，在半道反手又攻了过来。 暗沉血花，在陈亚斯眼皮上炸开，他摸了摸眼，咧嘴露出尖锐牙齿。 “太弱，远远没有陈绵绵强大，还怕疼，一戳就是一个伤口。这样的躯壳，太弱了。” 白青撑着地面站起来，她擦掉嘴边血迹，直勾勾盯着对方。 “你这种人，懂什么？为自己的欲.念，将其他人推入深渊，让别人作为你一己之利的垫脚石。” “你晚上睡得着吗？” 肋骨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判断究竟断了几根。白青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说话时都有血沫从喉咙中涌出。 肺部火辣辣地疼。 陈亚斯突然道：“还是毒吗？” “和上次一样，是毒吗？” 白青身形微僵，要糟，的确是毒。 她反问：“你觉得呢？” 果然同一种伎俩，不能对一个人用第二次，这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不过……白青望着手中利刃，沉默不语。 这把匕首外面镀了王虫的神经毒素，对丧尸王陈亚斯，能不能起作用，能有多少用都是未知数。 她从进来这一刻就很慌，但不能表现出来。 “陈亚斯，你知道你的计划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最近我听说了一个和你的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计划。它的名字是——创世神计划。 那是一个通过人体改造，创造完美人类的计划。” “你在拖延时间。”陈亚斯发现了她的企图，“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毒，但似乎没什么用。绵绵，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白青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陈亚斯还真入戏，真把她当成陈绵绵了。 “你想知道那个计划的结果吗？那个声称造神的计划……” 陈亚斯听了一会儿，阻止白青再说下去。 “这个计划有问题，效率太低。你们联邦的人口，有上万亿吧，这样庞大臃肿的联邦，竟然只有几个亿的人被投入试验。执行者实在没有魄力。” 白青有点明白方程为什么想杀死陈亚斯了。这人实在是有野心。 “你说创世神计划失败了，这不对。” 荧光灯下，光影重叠，表情看不分明，这让陈亚斯看起来有些莫名高大。 “希望的火种，会复燃。这个计划只会暂时失败。” 陈亚斯的野心再一次刷新了白青的预估，更超出预估的是王虫神经毒素在他体内作用速度之慢。 wt-69的垃圾王虫，简直是太弱了。 白青一边腹议，一边试图拖时间。 “陈亚斯你这样……”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巨响。十米厚的铅板，竟被削出了个开口，斜斜地，有风沙涌了进来。 “目标已找到。”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停住运行的外骨骼直接朝着白青涌去，防护面罩盖住脸的瞬间，一个催泪烟雾弹被塞了进来。 烟尘四起。 白青听到沉重的铅门被打开的声音，小小的球形机器人滚了进来。 它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方程。 “早知道你这么弱，我就自己来了。” 第228章 白青的底线 方程很强，是超出白青预想的强。 烟尘散尽时，陈亚斯已经倒在方程脚下动弹不得。 方程的手，探入陈亚斯的身体，窥见后者的未来，片刻后脸色沉了下来，“找错人了，不是他。” “差点杀了你，真的很抱歉。” 白青看到陈亚斯分外难看的脸色，二话没说，直接转身便走。 “小白去找黑魁。”她怕被方程那种脑残传染。 “奇迹之始告诉我，黑魁已经逃离这个星球，现在的坐标是……” 白青丢开已经卷刃的匕首，朝着方程带来的飞船走去。 “捕猎时间到。” 飞沙中，单薄修长的人影，调整着手中武器，脚步不停。 # 白青走过满是星盗尸体的甬道，踹向舱门。 黑魁没想到，陈亚斯竟然没有拖住她的脚步。 “我投降。” 这个年龄不算小的星盗头子打开通讯通道，向附近所有联邦舰队开放画面，试图自己活下去。 “我投降，请以俘虏的方式对待我。” 砰。 紧闭的舱门被踹开，白青提着光剑，走了进来。她发现对方开启了全频道通讯，咧嘴露出尖锐的虎牙笑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花英他们想你，去见他们吧。” 古旧的枪口与光能枪对上，黑魁再一次想起了曾经白青带给他的记忆。 “你是个疯子！” 一路蜿蜒而来的血滴，似乎在证实黑魁的说法，透明态外骨骼并没有遮住白青胸腹处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 那是和陈亚斯打斗留下的，还没有处理的伤。 常人看不到的黑猫，蹲在不远处的驾驶台上，细致地舔舐爪子，它的尾巴耷拉在一旁，穿过金属面板，直接进入核心部件。 ——改变了联邦舰队接收到的画面。 “身体已达到临界点，请宿主速战速决。” 短短十几秒，地面上已经滴落了一小摊血迹。 黑魁也发现她只是强弩之末，哑声道：“我已经向联邦宣告投降，杀了我，你也没好下场。降将不杀，可是你们的规矩。” 他不会死，联邦已经废除死刑。哪怕再严重的罪行，也不会被判处死刑。 降将不杀？ “没这规矩。”白青扣动扳机，“规矩是——宁可错杀。” 联邦军特勤三队的规矩是：与虫族有关的所有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你怎么敢？”黑魁的话，湮灭在灼痛中。 她是个疯子！ 黑魁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会开枪。 落地后，他眼前坠落血迹，听到对方走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声音敲在心头。黑魁意识到，面对的是这个疯子，他怕活不了…… “你可能已经忘了，你们绑架到灰铁星上的那一批孩子。”白青收起光能枪，从黑魁手里捡起那把古旧的子弹枪。 “很不幸，我在你们的试验中活过来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遇到小白……这点，我原谅你们。”她声音不大，与其说是和别人交流，更像是在窃窃私语。 “更不幸的是，在惑星我又遇到了你们的足迹。那只王虫是完全体，挺不好杀，wt-69还在幼年，倒是挺好解决。” “黑魁，你知道你们错在什么地方吗？” 白青扣动扳机，她并不习惯那把古旧手枪的后坐力，这让子弹没能瞄准对方，于是她再一次扣动扳机。 心脏中弹的瞬间，黑魁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 错在，没有销毁试验品；错在，没能斩草除根；错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敌人底线。 他没想到，白青敢真杀他。 “你错在……培育那些王虫。” 古旧手枪被白青丢到半空，光能枪瞄准它直接射了上去，几乎融化的手枪落地，指纹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第229章 再见 “小白走了。” 白青踩着来时的血迹，路过那些躺在甬道边，心脏早已停止跳动的星盗，她拿出球形机器人，向联邦做视频汇报。 “星盗誓死抵抗，作为第一批登舰人员，为保证自身安全，已全歼敌人。” 距离太远，军方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宿主根据联邦的律法，你可能被判处为期不等的监禁。” “唔，小白还记得上一次捉到的星盗吗？后勤来的太快，让他们被抓回去了。他们是终身监禁对不对？我会遇到他们吗？” 小白沉默片刻后道：“不无可能。” …… 陈良行再一次见到了白青，是在实验室里。 “这里就是主星最好，研究触觉特异的研究所？”女人带着一队人，风风火火闯入实验室的门，扫视周围，挥了挥手，便有人将一台维生设备送过来。 “特勤三队救护申请。”女人甩出一张证明文件。 “内务局与军部已同意申请，后续会有人和你们交接。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做的是保住她的命。” 女人穿着黑色军装，神色冷峻，眉眼锋利。看不太出年纪。 她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只剩下那一队人站在原地。 他们带来的维生设备正在全功率运转，噪音有些大，陈良行看着女人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朝着设备走去。 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良行，”研究员用下巴指了指维生设备，“试验正在关键时候，不能暂停。你看谁负责这……” 研究员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陈良行直接打开维生舱。 “肋骨断了四根，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检查后，陈良行抬头，看向留下的那队人。 “血型是什么？检测需要时间。” 队伍中，有人道： “做手术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只需要在人来之前她活着就可以，不需要做其他事情。” 陈良行知道，问不出什么，直接道：“现在，你们出去。” 他看着躺在维生舱里，人事不知的人，心情极为复杂。陈良行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白青。 之前她说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如果下次见面我还活蹦乱跳的话再说吧。” 一语成谶，陈良行甚至觉得，在此之前白青已经预料到任务的风险。 他驱逐那些毫无作用的人，颤抖着手配备药剂。 “良行你处理这些的话，我去负责你的试验。”研究员见他这样，不打算打扰，直接向外走去。 “等等。”陈良行叫住对方，“请帮我拿所有型号的人造血浆。” “我会去拿的……良行要不要我来？你情绪波动太大，不太适合配药。” 毕竟药剂配比毫厘之差，都有可能造成很大差异。 “不用，我来。” 研究员离开后，这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人。 将新的抑制剂注射后，陈良行试探道：“小白，你在吗？” “在。” “请告诉我，她的血型和你监测到的身体情况。我不想等。”他不想等待仪器检测出结果，不想等待。 研究员很快将人造血浆送来，他见陈良行迅速拿起一袋，不由地睁大眼。 “血型……” “我知道，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对方的言语过于认真，以至于研究员愣了愣，这位前辈向来待人处事温和，鲜少有这样阴沉，言语冷硬的时候。 “这位是……” 特勤三队，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也是研究员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 那么，躺在维生舱里被送来的，会是什么人呢？研究员很想知道。 “你想在军方监控下度过余生吗？” 陈良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简单。 第230章 终生 白青的伤不算太重，不考虑触觉特异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风险。 20倍指标的触觉特异，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所有参与治疗的人员，神经紧绷。 手术过程需要长时间麻醉，稍有差池，人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 作为实验室里研究触觉特异这一课题的人之一，陈良行放弃负责麻醉，由另一个研究员负责。他害怕情绪影响到自己，给手术造成不好的后果。 特勤三队回程的路上，已经对白青的伤进行了初步处理。但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在归途中进行手术。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 陈良行站在手术室外，握着球形机器人，静静看着手术室反馈的各项数据。 他有些后悔，白青离开时，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 “还真是莽。”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是伏明铁。 短时间没见，陈良行发现伏明铁已经老了很多，鬓角头发几乎全白。 这个总是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靠在墙边，左手搭在陈良行胳膊上，右手紧紧攥着。 陈良行问：“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到是什么让她伤得这么重。 “发生了什么？”伏明铁扭头，强行轻描淡写道，“她杀了点人，要被终身监禁的人。” 联邦早已废除死刑，取而代之的是‘终身监禁’。近年来为了改善犯人在监禁过程中自杀的情况，联邦更是推出了一系列沉浸式体验游戏，借以保证犯人们的情感与情绪需求。 陈良行是知道这些的，他极为反对这种形式的人道主义。 “杀了谁？”他问。 “这几十年最猖獗的那个……之前被抓的那137个在边缘星系贩卖人口的星盗，记得吗？他们的头头。 星盗撕票，白青杀人，我寻思也没啥问题。一换一罢了，黑魁杀人，凭什么咱不能杀他。” 陈良行没想到，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这样想，军方那些人不这样想啊。你是研究触觉特异的，你说这种情况，能活下来吗？其实，死了比活着或许会好些。” 手术室的数据剧烈波动着，伏明铁握紧右手，听到脚步声将目光转向走廊尽头，那里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判决来了。” 伏明铁将右手里攥着的东西塞进陈良行手里，走了过去。 他走路歪歪扭扭，并不走直线，等到那女人面前后，阴阳怪气地叫了声：“长官好。” 女人问：“人怎么样？” “看不懂，还没死。”伏明铁从女人手里抽出文件，看了两眼后，嘿嘿笑了。“还有点道义，终身监禁，不是死刑。” 伏明铁朝陈良行扭头，桀然一笑，倒像是在哭。 “小子，你说她能死吗？死了多好。” 陈良行大概知道伏明铁的性格，倒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眼伏明铁塞进自己手里的铭牌，那个牌子被蚀刻得几乎看不出名字。 陈良行快步走到伏明铁身边，抢过厚重的纸质文件，飞快翻看起来。文档分为两份，一份是终身监禁的判决只有一张纸，一份是长篇赘述的协议。 终身监禁的是联邦公民极光，来自疑管局的入职协议是白青。 良久后，他抬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女人。 “这不是判决，是长达三十年的入职协议。” 女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不然呢？真以为军部是什么魔鬼？你谁？保密资料是你能看的？” 保密级别的资料，都是纸质存档。 “主星最好的外科医生，最好的设备，最好的研究人员。这样要是没救，疑管局有的是方式让人活过来。” “伏明铁你什么时候能对军方少点偏见？” 第231章 灰发男 手术结束，女人看了眼躺在维生设备里的白青后便离开房间。 不久后，她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先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男的，二十多岁模样，五官样貌没有一处出彩，是一副让人很难记住的大众脸。 陈良行觉得这人怪怪的，有浓浓的违和感，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的。 后面跟来的是个满身狼狈的人，白外套上有些许脏污，戴着被踩碎一角镜片的眼镜。 陈良行看到他，倏然睁大眼睛。 “陈亚斯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是最后进来的，一同来的还有穿着广袖长袍的灰发男人。 灰发男闻言，目光锐利地打量起陈良行来：“你认识他？公民陈良行……我记得，你是提供《末世》文明的人。你提供的文明进程，与陈亚斯提供的高度重叠。” 灰发男有些困惑地看向陈亚斯，“这是不应该的。” 陈亚斯被他看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郑少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您看是否需要无关人员回避？”灰发男朝着女人微微颔首，“作为由疑管局管辖的疑管所外围人员，伏明铁并不能听到这些。而您作为军方的人，同样无权过问。” 灰发男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清浅，如潺潺流水，却不显女气，反而有几分缥缈味道。与周围人，格外不同。 “公民陈良行请在外面等候，我想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几句话后，包括被叫做郑少将的女人，三个人都被赶了出去。 “他们是什么人？”陈良行越想越觉得那个灰发男古怪。 和他们装扮差不多的那个相貌普通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反而是一身怪异衣袍的灰发男，与周围格外契合似的。 明明有一头及腰灰色头发，穿着过分张扬的广袖长袍，眉心甚至有个黑痣的灰发男，才应该更格格不入！ “他是疑管局的人，另外两个一个是星盗的同伙，一个是其他地方混进联邦的人。” 女人从伏明铁手里抢过一个瓶子，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刚入口就吐了出来。 “越来越难吃了。” 伏明铁耸肩。 “是你嘴巴挑剔。” “明明是你做的难吃，就不能有点长进？” ……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陈良行有些茫然。 球形机器人从他口袋里滚了出来，他弯腰要捡起来，结果小球越滚越远。等到了一个拐角，才停下来。 “老郑和伏明铁是夫妻，他们吵架的时候，要离得远远的。” 机器人声音呆板，有一种迷之萌感。 陈良行捡起机器人，盯着它看了会儿，直接装回口袋里。 “别乱跑，会被踩到。” 白青的手术很成功，陈良行本来心情不错。可陈亚斯的出现，让他心底蒙上了一层阴霾。 陈良行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他道：“小白，游戏有可能变成现实吗？我试着给疑管局提供过玩游戏时收集的文明进程资料，结果通过了审核。”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或许不是游戏？” 口袋里，球形机器人绿光闪动。 “那是真实世界的话，陈亚斯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没有声音回答他，陈良行有些期待那个灰发男，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了。 陈亚斯面对灰发男时的畏缩，让他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陈亚斯似乎很怕那个男人。 陈良行不知道的是，房间里，陈亚斯已经被打到生活基本不能自理。 “什么玩意儿？敢和星盗、重启公司勾结，发配原籍！！！” 一旁看热闹的方程，也被结结实实训了一顿。 “试图改变历史进程？来自未来？怎么不挖坑埋了自己？谁告诉你，我们的联邦是你那个星海联邦的前身的？” “你们两个可劲浪，欺负我们的人算什么？” 第232章 疑管所易藏 陈良行被叫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陈亚斯和方程鼻青脸肿走出去。 他有些莫名地看这个更加畏畏缩缩的陈亚斯，从他们旁边经过，走进房间。 “我是易藏，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在联邦的负责人。”灰发男向陈良行伸出手，那只手光洁干净，丝毫不像会打人的手。 陈良行虚握对方指尖，迅速松手。 这人体温太低，让他想到了蛇。 易藏坐回椅子上，理了理垂落到地的衣袖。他说话语速有些慢。 “感谢你第一时间给疑管局提供文明进程资料，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你提供的三个文明进程，都是属实存在的。 如你所见，陈亚斯便来自《末世》世界。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宇宙可疑事件管理局的主要工作是将一切外来的、不属于原世界的可疑因素剔除出去。 在易藏眼里，陈亚斯与方程都是可疑因素。 与对待他们时的暴风骤雨不同，面对联邦公民时，他的态度要好很多。 “根据你提供的资料来看，《养个幼崽吧》游戏，可能会对其他世界造成影响。你所玩的游戏中的任务，很大程度上是对另一个任务者任务的补充。” 易藏叹了口气，“我们查了那个游戏制作公司，是属于重启公司。 你可能没有听过这个地方。重启公司致力于将其他世界改造成独属于联邦的游玩景点。他们与疑管局的历练背道而驰，所以一直躲在暗处。” 陈良行摸了摸口袋里的机器人，他觉得对方在招揽自己。 不过这种事情，似乎的确有意思。 他问：“重启公司是想在其他世界开辟殖民地？” 疑管局与重启公司是两个极端。一个在竭力维持原世界的平衡，让其不被外来力量打破，使文明自行发展；一个肆意破坏改变原本的世界，将其打造成理想中的世界。 “希望你以后遇到可疑事件，可以告知我们。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陈良行添加了易藏。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 “您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说，为什么要带那两个外来者来这里？”易藏的到来，实在有些怪异。陈良行想不到对方来的原因。 “那两个外来者造成了白青现在的情况，他们差点让疑管局失去一个强有力且克制的伙伴，我是带他们来赔罪的。” 陈良行猛地抬头，便听易藏道：“你可能不知道，你提供的三个世界文明进程，提供二次确认的人是她。” “她意外被卷入重启公司的‘反派系统’测试，任务中的表现极为克制。我来，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陈良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叮——”球形机器人从口袋里爬来出来，“易藏先生，请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冒昧打断您的对话，非常抱歉。我是幼儿监护系统小白，与方程来自同一个世界，因时空乱流在十几年前来到联邦，与还在幼年的联邦公民白青签订绑定协议。 在白青任务过程中，我曾捕捉分析过‘反派系统’，其设计思路不同于当下联邦，更像星海联邦的产物。” 球形机器人从内部打开，走出一个黑色的小猫投影。 它仰着头，声音呆板。 “由于星海联邦的时代因素，作为幼儿监护机器人，我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保证宿主存活，并没有太多关于星海联邦的资料。您或许可以从方程那里得到更具体的结果。 从用途上看，他携带的名为‘奇迹之始’的系统，更加全面。” 易藏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球形机器人。 这个球形机器人，求生欲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你害怕我将你销毁？” … 第233章 雀跃 白青睁开眼，打开维生舱出去，便看到陈良行正顶着两只熊猫眼，靠着椅子在睡觉。 桌面上，球形机器人正在滚来滚去，白青按住它。 低声问：“军方给了什么处罚？” 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让黑魁安然无恙终身监禁，她觉得实在对不起wt-69星上因虫族而死的人，更对不起花英他们。 “宿主已被特勤三队除名，灰铁星上的一切事情都被封存。以后不能用极光这个代号了奥。” 小白依旧声音呆板，但却有股子迷之哄孩子的感觉。 “宿主手术很成功，没有造成不可逆伤害，保持好心态，良好的作息会有助于伤口恢复。” 白青无声翻了个白眼。 她扯了扯身上的宽大衣服，光着脚跳上另一个椅子，盘腿坐在上面。转动着球形机器人，缓缓闭上眼。 【疑管局已经控制方程和奇迹之始，宿主已被删除在特勤三队的身份。‘极光’被拟定判决终身监禁。老郑拿了纸质就职协议来，是疑管局的三十年】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肥硕的黑猫蹲坐在桌面上，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室内的另一个人。 白青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轻轻敲动，发出毫无规律的声音。陷入思考。 陈良行被吵醒，见白青醒来，咧嘴笑问：“现在算是活蹦乱跳了吗？” 他还记得白青的话。 “算。”白青点头，伸手戳了戳他眼下青黑，有些不解。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气人的功夫，实在厉害。陈良行被气笑了。 他拉开她的手，狠狠道：“伏明铁说等你死了就收尸，想埋到哪？” 白青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等我要死了，就让小白用无人飞船把送去恒星，还没到就能烟消云散。或许可以和恒星的光一起，走遍已知的宇宙。” 这倒是个有趣，且唯心的想法。 “伏明铁说你杀了黑魁，怎么杀的？”陈良行问，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虫族里三进三出，都没什么损伤的人，偏偏这次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 白青鼓着腮帮子，摸了摸肋骨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想到那时候被方程踩在脚下的陈亚斯，嘻嘻笑了。 这一笑，扯动了伤口，她脸色霎时苍白。 疼是真疼，比常人触觉高出二十倍，如果不是有精神力压制，她已经晕过去了。 “他是自杀的。”白青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让人无法信服。 陈良行才不信这种鬼话，他拿出一管改良抑制剂给她，开门走了出去。 “跟上。”他说。 改良抑制剂是口服的，白青叼在嘴里，收回盘坐着的腿，啪嗒啪嗒光着脚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地面和头顶天花板都是纯白色，走廊两侧是浅灰色金属板。走廊边上的门都关着，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空空荡荡，可以清晰听到脚步声的回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陈良行没忍住，回头看了这个在不久前违反联邦规则的人一眼。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袖长裤，那是研究所里给实验者所准备的。宽大且松散的衣物，套在白青身上，让她看起来像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裤子盖住脚踝和脚掌，只能看到脚尖拇指和走动间若隐若现地小珠子似地脚趾头。衣袖也长，勉强可以看到指尖。 她抓着刚喝完的抑制剂袋子，新的抑制剂效果不错，她的脚步比平时轻快许多。 不对……陈良行想到，她的脚步本来就很轻，此刻与其说是轻快，倒不如说是雀跃。是因为杀了星盗头子，黑魁而雀跃吗? 第234章 这件事我不同意 陈良行摆正脑袋，放缓脚步，依旧往前走。 白青跟着走了几十米，才从墙上的字，看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怎么送我来这里了？我还以为会在太平间，老郑送我来这里，还真是下血本了。不知道铁爷和她吵架了没。” 白青低声自言自语，脚在浅色地面上，留下一小串充满水汽的透明脚印。随着走远，水汽渐渐蒸发消失。 小白复述着这段时间的见闻。 说到易藏到来，陈良行与对方的交谈后，白青咦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陈良行，站到他身后拉了拉对方衣角。 带着八分确定的语气，低声道： “毅哥？” 她声音略低，陈良行没听清，刚转过头就被抱住了脖子。 这是第二次被抱住脖子，上一次……想到之前在灰铁星的事情，他有瞬间的懊恼。 很低的声音和热气一起传进他耳朵，他听到白青说：“陈衍行？” 这次他听清楚了。 距离太近，光线极好，陈良行看到白青的眼睁得很大，瞳仁并不是深黑，而是颜色稍深的棕，此刻光太亮，他看到那双眼里琥珀色中有彩虹的颜色。那是强光下虹膜折射的光，陈良行只觉得炫目。 白青身上有他所习惯的消毒水味，他嗅到了改良抑制剂的味道，新的抑制剂口味偏甜，那是他所调整的口味。 白青觉得这人状态不太好，看起来有些恍惚。她压低声音，快速道：“小白屏蔽了的信号。我有个问题要问。” 陈良行发现只要侧头，就能尝到改良抑制剂的味道。他忘记了思考，只是僵着脖子点头。 “你就是那个下药的陈衍行？” 下药？陈良行突然意识到，游戏中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容易引起误解。可他发誓，自己是真的把那些人当幼崽养的。 “韩毅是你，陈衍行是你，那个多出来的丧尸王也是你对不对？”小白已经将易藏和陈良行的谈话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陈良行，就是那些人。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畔。烟花在脑中炸开，陈良行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 伤口的疼痛，让白青呼吸很轻，说话声音也轻，像羽毛落在鼻头，心间。 陈良行脑中百转千回，终于找回思绪，也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只是游戏，游戏里的幼崽挺难养的。”陈良行抬手蹭了蹭她的脑袋，“要试试新的治疗方案吗？” 那是白青手术后进入维生舱的那段时间里，有人送上门来的方案。经过他和其他研究人员的改良，已经进入试验阶段。 “还有……”陈良行的声音有些艰涩，他道，“需要我养你吗？” 白青眨巴眼，小白告诉她这时候应该将人踹到一边，严词拒绝这种主观随意，客观上带有一定轻蔑意味的提议。 可她想到第一个任务世界里韩毅的做饭手艺，以及之前吃到的陈良行做的饭。 “不需要养我，管饭就行。”她只馋饭菜。 伏明铁刚打开门走上走廊，便听到这句话，佝偻的背脊瞬间笔直。 伏明铁快步走过去捏住白青脖子，将人拉到身后，语气中满是防备地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陈良行第一次见伏明铁这幅样子，伏明铁认真起来，乍一看和联邦军那些人，挺相似。 不等回答，伏明铁便斩钉截铁道：“这件事我不同意！” “铁爷似乎管不了这个吧？”都什么年代了，还需要别人不同意？ 陈良行面上笑意不减，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伏明铁会不会给自己造成影响。 他对白青的情感颇为复杂。 第235章 白青的目标 最开始看到内务系统的消息时，并没有当一回事儿，毕竟内务系统只是配对建议，并非强制执行。 这有点像远方长辈们介绍个相亲，同不同意，认不认可还是要看自己的想法。他看到对方状态是失联后，便不在意这件事。 在wt-69他差点葬身虫族腹中时，白青从天而降救了他。从那时候起，陈良行主要是感激和观望着打量的态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 陈良行分不清，或许在那抹黑影从天而降时，他就已经心动了。 又或者是在灰铁星的那个晚上，灯光太好看。 在他看来白青有两幅面孔，面对敌人时锋芒毕露不会后退，面对同伴时就是个会将软肚皮露出来的小动物。 给人一种凶狠且软萌的感觉。 他的情感复杂在于，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对方当成未来的伴侣相处，情感上又将对方当成小孩子，不自觉就想伸手揉一揉。 伏明铁才不管这些，“你和白青不是一类人，你小子离她远点。” 陈良行此人，伏明铁是不太喜欢的。 伏明铁觉得陈良行这种从小在联邦呵护下长大，没见什么黑暗的人，与白青并不是一路人。 白青觉得他们两个说的事情，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不就找个吃饭的地方？扯那么多干什么？ 小白：…… 作为一个幼儿监护系统，小白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它本就没有情感模块，又遇上个比它还不懂人情世故的宿主。方程还不愿意给它升级情感模块，真是惨上加惨。 “你们不去吃饭吗？我衣服鞋子呢？我通讯器呢？” 如果不是不认识路，白青就自己转身走了。 白青心中有两个疑问： 伏明铁和陈良行在吵什么？ 今天吃什么？ 小白觉得，自己需要去找方程，跪求他给自己升级情感模块。 它太难了。 伏明铁看向白青，手高高抬起，又缓缓落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先治疗。”他说。 新的治疗方案需要很长时间准备，白青坐在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里等待，坐姿板正像个幼稚园刚入学的小孩子。 伏明铁神色严肃，见她这样，在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伏明铁知道，白青此刻心情无比雀跃，因为黑魁死了，是她动的手。 伏明铁不知道，白青进入疑管局后，会做些什么。但他知道，白青是个算不上乖巧的人，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他沉吟片刻，略显烦躁道： “疑管局那边，工作会很危险。你可以不去。” 白青已经从小白那里，知道了易藏说给陈良行说的话，以及她此次行为造成的结果。 “我去。”她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疑管局的远程监控下，她眉眼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言语温顺。 伏明铁的腹稿被堵在喉头，尽管知道这人此时的举动都是伪装，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惜。很快他就将这一丝丝不应该存在的怜惜扼杀。 “你要做什么的？”伏明铁声音严厉，直觉告诉他白青要搞事。 “在任务世界，至少不会被触觉特异影响，可以安心吃饭睡觉，不是吗？” 白青的理由很充分，伏明铁却觉得并非如此。 这人从小都披着看似乖巧的人皮，做各种出格之事。伏明铁才不会信这些话。 她要做什么？ 伏明铁心中疑窦丛生。 白青做事向来只看结果，无论过程，他不信疑管所对她的那些评价。什么克制，什么坚守，统统都是假象。 白青是个在联邦阴暗面里长大的孩子，伏明铁不觉得有什么可令人称颂的美德。 她不说，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 伏明铁只能劝说：“别搞事。” 白青绷直脚尖，盯着脚背上的骨骼，看得出神。对伏明铁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陈良行在忙里抽闲的间隙转头，便见她眉眼低垂，一副乖巧可人的软萌模样（错觉）。 伏明铁以为她要搞事情，陈良行觉得她软萌可欺。 第236章 一个搭档 白青只是在想，执行疑管局任务时，有没有可能遇到反派系统。反派系统有些蠢，还挺有意思。 三人各怀心事想得南辕北辙。 做完阶段治疗后，白青拿到了自己的私人通讯器。 疑管局已经发来的消息。 【请尽快前往主星疑管所】 伏明铁和陈良行送她离开研究所，此时是恒昼日，阳光耀眼，白青抬手挡住那些光芒，坐上了前往疑管所的飞行器。 陈良行以观察实验结果为由，要和她一起去。 白青对此不置可否，她向来对饭票宽容。 “白青，我要回灰铁星。有事找老郑。”伏明铁站在飞行器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混不下去，就去灰铁星找我。” 白青伸手握住这个中年男人的手指，她是一个被联邦放养长大的孩子，伏明铁在某种意义上，承担了作为父亲的责任。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人，伏明铁和老郑，就是她的父母。 “铁爷，我有个目标。”她说，“你知道的。” 她想干的只有一件事。 伏明铁混乱点头，他知道白青要做什么。 就如同她是黑魁为首的那些星盗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样，对方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你去吧。”伏明铁声音艰涩，他没有阻止和反对的立场。 疑管所面积并不大，位于主星大型人造公园的一角，繁花开得灿烂，不时间还有小动物飞窜而过。 毛茸茸的小动物站在高大灌木丛中，小心窥探着跳下飞行器的人。发现没有食物后，甩着尾巴快速隐藏入乱草深处。 疑管局位于疑管所地下，面积是疑管所的数十倍。几乎占据了这个公园地下的大部分空间。 白青直接被带到了位于地下的疑管局。 陈良行想要跟过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陈良行先生，请您来小会议室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向您问询。” 陈良行依言过去，发现有一面之缘的易藏正在等他。 “几天不见，你似乎憔悴了许多。”易藏指了指桌面上的杯盏，笑容温和，“喝茶。” “陈良行先生，有没有考虑过加入疑管局？局里的新人，需要一个搭档。”他说。 …… 白青在地下见到了方程，对方最近似乎没睡好，颓废了很多。原本极有迷惑性的大众脸，多了点黑眼圈作为辨识标志。 “看来治疗方案不错，这么快就能出来活动了。”方程打开扫描装置，看完检测结果，点了点头。 “恢复的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合作伙伴。” 和之前看似温和，实则高高在上的态度截然不同。这次方程诚恳许多。 白青觉得这种转变有趣极了。 “陈亚斯呢？”她问。 白青很期待，陈亚斯对上疑管局，会是个什么下场。 “正在被解剖，你们这里对外来者实在太严格了。他都快被易藏搞死了。”方程显然有些幸灾乐祸，“他被易藏重点关照，吃了不少苦头。” 白青笑而不语，方程的憔悴和疲惫告诉她，对方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太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颠覆了世界观。”方程展开手臂，无数光屏在周围展开，显示各种古怪画面。 “我在这里，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方程神情疲惫，光屏上各色的光，漫反射在他脸上，白青看到对方眼中满是癫狂之色。 “这个地方，将会刷新你的一切认知，你准备好了吗？” 白青冷淡道：“我的工作是什么？” 作为一个联邦人，曾经的特勤三队成员之一，她隐隐猜到了自己的工作范围，并不吃惊。 第238章 知道继有联邦军方作为靠山后，她的靠山多了个疑管局。 白青为这些人办事，他们何尝不是给她帮忙。 “你有小白在，就不再给你配备监控设备，每一次任务结束，都需要提供完整的任务记录，精确到天。方程将会负责后勤保障，一切你无法处理的事情，都可以联系他。” “迷失在任务世界中，成为重启公司帮凶的人数不胜数。我希望你能坚持本心。” 白青依旧点头，那模样让人很怀疑她有没有听进去。 “另外你还会有一个帮手，会不定在在线。”易藏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下。“他的身份，将会保密。” “好。” 白青没意见，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设备调试需要三天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疑管局和内务系统会监控抽查你的言行，希望你能谨言慎行。” 白青依旧是点头。 方程听到她的心声，诧异地睁大眼，在白青离开后，直接追了出去。 “我听到了。” “恩？”白青停下脚步，回头直勾勾盯着方程看。 “你的想法，你的计划，你的图谋，我听到了！太记仇了，我会帮你。” 方程回忆自己有没有得罪过她，发现没有后，小小松了口气。 “你也帮我，可以吗？”他问。 “给我情感模块，我就帮你。”白青咧嘴，露出一颗虎牙的尖尖。“怎么样？” “那不行。”方程不同意。 白青闻言，扭头就走。 她感兴趣的，只有情感模块。 方程见状，直接吼道：“你不怕我把你的目的告诉易藏？” 白青看到陈良行站在外面朝自己挥手，她扭头，抬手放在唇边，阻止方程再说下去。 “为什么要怕？你说那是我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吗？谁信？我三岁就不玩这种戏码了。” 白青觉得方程这种精神力异化很鸡肋，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又怎样？ 想法随时在变。 人的心，也随时在变。 有什么用？ 方程再次探知到她的心声，不由问道：“你真不怕？” 白青觉得方程不了解联邦，不了解主星，更不了解疑管所。 “没有表达出来的念头，什么都不是。在联邦，没人管你心里想了什么。他们只会看，你做了什么。” 她不想和方程过多交流，和这种能看穿别人所想的人说话，还不如想想吃什么。 方程呆立在原地，看着她快步离开，眉头紧锁。 “这是个炸弹。” 方程眼中，白青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做些什么。 白青才不管方程怎么想的，她要去自己被反派系统强行卷入任务前，自己的小窝取东西。 她的确是军用设备修理人员，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沉浸在机械维修的工作中。 陈良行跟着她进了驻扎在主星的联邦军区，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巨大建筑物前。 从正门进去，先看到的就是道路两侧或高或低的卷闸门。偶尔能看到几个造型奇异的不知名，不知用途的机器，以及排列整齐的载人设备。 立方体建筑，面积太大了，大到需要室内代步工具的程度。 “有些是对外保密的设备，不能看。我的地方在最里面。” 白青跳上不远处的小型载人设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坐好，系好安全带。” 这种室内代步工具，为什么有安全带？ 虽然心中困惑，陈良行还是从善如流地系上，刚扣好安全带的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原因…… 这个建筑物是呈多个同心回字形分布，直角弯极多，短短一秒时间里，白青驾驶的代步工具已经转过一个直角弯，直冲另一个墙面而去。 第239章 陈良行这才明白安全带的用处，是为了方式乘客在高速下无法稳定身体。 二十秒后到达目的地，他几乎是栽下地的，拍了拍自己因为高度紧张而导致僵硬的胳膊，陈良行微微喘息着看白青打开卷帘门。 随着卷帘门由下至上缓缓打开，他先看到的是各种半成品机械，它们凌乱中带着有序地散落一地，显然是刚做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卷帘门全部打开后，陈良行眼前豁然开朗。 挑高十米的墙壁上安装着索道和隔板，各种零件、工具、装置在其上整齐排列。 房间主人似乎有某种强迫症，所有工具都是从左至右，从大到下排序。哪怕是一些异形装置，也按照一定逻辑另外放置排列，这让整个空间给人一种凌乱有序的感觉。 “小白我们把这些运出去！” 白青将球形机器人放在地上，机器人落地滚了一圈，探出三条小短腿，顺着墙壁上的零件，一路爬上去。 片刻后，房间顶部被打开，一个直径二十米左右的球状物露了出来。 白青兴致勃勃地向陈良行介绍自己的装备：“这个是原地装死蛋1.0。” 陈良行:“……” 白青组装的运载机器人负责装运，一些小零件设备还是手动处理比较快些。 陈良行帮忙归类各种型号的螺丝钉，白青盘腿坐在运载机器人身上，指挥搬运。 “这些都带走没问题？这不是军方的东西吗？要运去哪里？” 这些都是问题。陈良行哪怕有心遏制自己的想法，可潜意识里依旧觉得白青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实在是游戏世界里，她的形象，过于根深蒂固。 以至于，他现在看她，怎么看都觉得稚气未脱。实际上，白青已经成年了。 白青小手一挥儿，“除了这些墙，都是我的东西。维修室在隔壁，这里是我拆设备的地方。后勤说我用的经费太多，不给我批经费，我就自己买了。” 她护犊子般道：“当然是运回家！这些都是宝贝。” 她说话时，陈良行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机器人，生产编号三十多年前。这个经典款，是他家里那台机器人的上一代型号。 这让陈良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拆这些干什么？这种已经换代的机器，还有价值吗？” “每一个机器都有自己的价值。” 白青让运载机器人，将一个造型古旧的两轮代步工具送进原地装死蛋1.0。 陈良行想到了还在灰铁星躺着的原地装死蛋9.0，有些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不把原地装死蛋9.0带回来吗？”他问。 他对原地装死蛋9.0是有感情的。 他的话，让白青动作微僵。 “额……那个是拆宁远军恒日巡航舰上的单兵防护装备，不能声张，过不了双子星中转站的检查。除了原地装死蛋1.0版本，都是有自爆装置的，9.0现在已经成废铁了。” 陈良行：“……” 他真是信了邪。 白青从工具箱里找出一版糖球，往嘴里放了一颗，继续埋头指挥运载机器人，并没有察觉到陈良行的心思。 白青的家，地处主星最安全的地方，与联邦学院、军方，以及疑管所距离不远，处于这三个地方的中间。 无论从远处还是近处看，这个纯黑色的球状建筑都极为惹眼。 它静静躺在草地上，从卫星角度看，像不小心掉到地上的鸟蛋。 陈良行拒绝乘坐原地装死蛋1.0，选择独自乘坐飞行器。 等来到这个球形建筑前时，心中的波澜怎么都压不下去。这颗球直径百米，高也是百米。如悬空般，接触地表的面积很小。 第240章 即便如此，这个庞大的球体，依旧占据了大片寸土寸金的地皮。 “铁爷这么有钱？”陈良行不止一次见过这颗球，他一直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的办公区。没想到这竟然会是私人住宅。 如果不是地上有蜿蜒小路，他完全分不清哪个方位是门。 “伏明铁攒钱很厉害，这是给老郑安排的住处。后来他们吵架，就没人住了。” 白青走到球形建筑前刷脸开门。 “你好小孩，据你上次回家，已经过去第一万八百六十个主星时。女主人与男主人，两万三百二十一天没有回来，请问他们是死了吗？” 独有的嘲讽风格，像极了伏明铁。 “滴滴滴，检测到陌生人，请确定对方不是坏人。” 白青一巴掌拍在球形建筑表面，恶狠狠道：“废话少说。” “滴滴滴~已确认身份。” 升降平台从高处落下，白青将原地装死蛋1.0停在这个球旁边，拉着陈良行的衣角走上平台。 陈良行看到建筑侧面缓缓打开，原地装死蛋1.0直接滚了进去，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原地装死蛋时的心情。 困惑，怀疑，又夹杂着一丢丢震惊与好笑。 这个球型建筑主要分为两部分，以与地面平行的最大横切面为限，下半部分是仓库，上半部分是住宿区。 升降平面在离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一扇门缓缓打开。 陈良行跟在白青身后走进去。终于不是球形，而是正常外表的机器人移动了过来。 “这里有一份来自女主人的留言，请查收——” 白青直接打开，陈良行听到是那个被伏明铁叫做郑少将的女人的声音。 “我看了那小子的资料，是个阴损的。你脑子还没伏明铁那蠢货好用，离他远点，小心被卖了还要给他数钱。记住，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在内务系统和疑管局的监控下，不要乱来，除非你想让别人看现场直播。 军方说那些破烂你带走了，那些东西我留三年，三年你不回来，就给你丢垃圾星球去。 还有，秦青去找你了！让他滚！！！” 陈良行抬头望天，他发现自己给人的初步印象似乎都不太好。 这个女人大概就是这个建筑物的女主人，伏明铁是男主人。那么秦青是谁？ 陈良行心中警铃大作。联邦人情感淡薄，轻易不动心，动了就割舍不下。他不想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随便坐，家里没吃的，只有这个。”白青从储藏柜里抱出一大盒各种口味的营养剂，直接放在机器人手里让它当桌子，又拎了两个圆滚滚的抱枕放在地上，自己坐一个，另一个让陈良行自己找地方坐。 “过段时间我要出任务，并不会在联邦长久停留。从联邦对情侣的定义来说，这算是长期异地，我们并不合适。”她盘腿坐着，一边挑拣营养剂，一边说话。 在小白的提醒下，她又道：“并不是铁爷和老郑的原因和影响，他们的话你不用在意。我以前是个刀口舔血的人，以后大概也差不多。” 白青绞尽脑汁，思索道：“并不是你不好，你做饭挺好吃的。是我不够好，身体原因，没有时间……” “说，继续。” 陈良行蹲在她面前，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要不要我帮你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去，所以什么都可以抛弃？所以你不要我了？” 话虽然是这样，可白青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第241章 节奏被这个人带偏了。 “不是不要你，内务系统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文化课上不是说，人的一生有无限可能？你会遇到更好的。” 陈良行几乎气笑了。 还没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多阻碍。 伏明铁排斥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郑姓女长官排斥他，就连白青也这种态度。 他盯着白青的眼睛，哑声问：“你在怕什么？” “小白和我一直在分析感情的构成，还没有答案。” 白青认真道。 “那么，我来告诉你答案……” 陈良行抬手笼住她的眼，遮蔽视线。噙住她的唇，一触即离。他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低声道：“这里，有没有更快？” 他用鼻尖触碰她的耳尖，“热吗?” 白青手里的营养剂掉了，小白正在努力分析着。 心跳快了，头部的温度在升高，她感觉到唇边似乎还存留的触觉。和之前在灰铁星的逢场作戏，似乎不太一样。 “有点热。” 白青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反压在地上，她的眼依旧被盖着，看不到陈良行的表情。 她的手触碰到他的颈动脉，有些奇怪道：“为什么你的心跳比我快？我亲你的时候，心跳不快的。” 带着薄茧的柔软指尖，压在喉头，让陈良行不自在地收回了放在她眼前的手。 他声音沙哑，“因为你的动作太重了，要轻一点才有效果。” “是这样吗？” 唇珠明显的唇瓣，蜻蜓点水似地在他唇边印了一下。 “心跳没有快，你的更快了。” “你再试试。”陈良行有将人抱住调转身形的念头。却也更希望这样陪她玩。 白青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没变化，倒是对方热了起来。 陈良行发现不能这样下去，他将对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移，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看着几乎是跨坐在他肚子上的人，他有些难受。 “起来，去我家吃饭。营养剂不好吃。” 这个提议白青举双手赞成，她从地上爬起来，径直往外走去。通往外界平台的门被打开，看到来人后她走去的动作瞬间一滞。 来人收起酒瓶底厚的眼镜，擦拭并不存在的尘土，用命令的语气，不可置疑道： “疑管局的任务你不能去，易藏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陈良行走过去，将咄咄逼人的对方和白青隔开。 他上下打量这个陌生人，将白青拉到身后。 “你是谁？” “我去不去和你秦青有什么关系？” 白青和对方同时开口，语气都不善。 摘掉眼镜的秦青，眼中锋芒毕露，他声音冷淡道：“我问你，他是谁？”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不要挡路！” “我就知道你跟伏明铁学坏了，这是你应该有的说话态度？” 三言两语间，两人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良行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原来这个就是老郑嘴里的秦青。 秦青此人长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乍一看与白青有几分神似，或者应该说白青有点像他。 两人一见面便针锋相对，直接吵了起来。 “这位……秦叔叔？”陈良行吃不准对方的身份，实在是对方看看起来极为年轻，与伏明铁那副一看便知大概年龄的长相不同。 他试探地问:“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陈良行短短时间里，遇到了这么多和白青有关系的人。 虽然这些人对他似乎都印象不太好，不过没关系，现在又不是什么古早时候。 不需要这些人的同意什么婚事。他想更了解白青。 第242章 陈良行主动说去他家聊天，秦青不置可否，直接走上平台。 陈良行刚要跟上，就听白青叫了声小白。 “送我们下去。” 小白并没有应声，室内载人机器人直接从屋子里飞了出来，停在她身后。白青坐上去后，拉了拉陈良行的衣角，让他坐在旁边。 “不用管他。”她说，“一个权限狗而已。” 陈良行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种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词语，这让他对秦青这个人更好奇了。 距离地面不过五十米距离，载人机器人很快落地。倒是升降平台上的秦青，用了一些时间才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这时小白操控的载人机器人已经回到球型建筑里，关闭了入口。白青刚要离开，便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就是这个?” 那是个有着黑色长卷发，穿着及踝收腰红色长裙的女人。 “还以为秦青偷偷摸摸干什么，原来是发现了个小东西。”女人本就比白青高出几公分，再加上长达八公分的高跟鞋，直接比白青高出了大半个头。 微微俯身看人时，y字形衣领露出大片肤色。陈良行伸手挡住白青的眼，做完这件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的动作引得女人哈哈笑了。 “还有个有趣的小家伙，我是白淡，小家伙有没有兴趣和我聊聊？” 白淡此人唇红肤白，嘴角笑意恰到好处疏离且克制，媚而不妖。 陈良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两位，是来找白青的？” 只看到秦青时，他还不确定，等看到白淡，陈良行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白青的相貌简直是这两位的集合体。 白青拉开遮住自己眼睛的手，盯着白淡看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见过你。”她说。 白青打开通讯器，在加密文档里找出一张照片。 “内务局白淡。” 白青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小时候，前往联邦组织的星际游学之前。第二次是现在。 “我都不知道呢，那些人里有个你。”白淡看着已经长大的白青，有些惆怅。“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知道，第一次见面，就知道。” 白淡与秦青与联邦百分之五十夫妻一样，选择将孩子交由联邦抚养。根据联邦的规则，绝大多数做出这种选择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自己的孩子。 秦青是个意外，他在内务局任职，可以很轻松地得到自己孩子的情况。 所以白青说对方是个权限狗。 “你们的行为我能够理解，为什么要来找我？” 白青不明白任务世界里顾柔云那种慈母情愫，但明白秦青和白淡的选择。与这两个人比起来，伏明铁和老郑更像是她的父母。 秦青和白淡，只是陌生人。 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我已经成年，不需要监护人。”她说。 气氛有些凝滞，陈良行只能出面调停。 “两位我和白青要去吃饭，要一起去吗？”白青不知道，陈良行却是知道这两个人来的原因，他帮白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来帮你处理。” 他早就看出来，和其他联邦人一样，白青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白青拉着他的衣角没说话，白淡和秦青对她而言和陌生人无异。她并不和想他们有过多交涉。 …… 第243章 …… 陈良行和和气气地将秦青和白淡送走后，回头便收获了白青崇拜的目光。 “好厉害。” 这么快就将人忽悠走，而且还没吵起来。 陈良行哑然失笑，她还真以为那两个人是来挑事的吗？他们不过是来关心一下罢了。 只是他们似乎都不太会表达自己。 他关上门，张开手臂。 “过来。” 白青：“？” “给我一个爱的拥抱。” 白青：“……” 人不就我，我就过去。陈良行径直走过去，将她手里的零食放到一边，将人抱住。他比白青高许多，直接将人拥了个满怀。 “伏明铁小时候虐待你了吗？” 白青：“？” “比白淡和秦青低好多，他们真的是你亲生父母？” 回应陈良行的是脚尖一痛，白青挣脱他的手臂，抱着零食往餐厅走。还有一道汤没好，她要等着喝汤。 陈良行觉得她应该抱着毛绒玩具，而不是零食。 他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转念问道：“你讨厌他们吗？” 白青已经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她踢掉并不合脚的鞋子，摇晃着脚丫子，一边吃零食，一边和小白玩人机游戏。 地狱级别难度，让她很难分出过多思考能力应对陈良行的话。 “不讨厌，他们的感觉就像……” 白青手指微顿，因为这一停顿，游戏失败。 她想到了任务世界里的顾柔云与冷呈坤夫妇，想到冷老爷子和冷家奶奶。 “应该是亲情对吧？联邦很多有血缘关系见面却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与我应该与陌生人一样。” 陈良行将熬了很久的汤端过来，盛了两碗放在桌子上。拿开碍事的球形机器人，坐在白青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当成陌生人，恐怕不会将那张照片留到现在。 陈良行知道白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破不说破，转而问起来她下一顿想吃什么。 白青拿勺子捞汤里面的小豆子，直接了当表示有什么吃什么。 倒是不挑食。 陈良行看她这样，心情并不轻松。 “好。”他说。 陈良行不再考虑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和态度，面对一个在情感方面一窍不通的人，他要换个方式。 一个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离不开他的方式。 “吃完我们去购物，我有一辆老古董，可以给你开。”从她存放的那些七零八碎零件和机械的仓库，陈良行看出了她的兴趣爱好。 “老古董？”白青抱着碗，抿了口汤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上次那辆？” 古旧的老式车，她早就想拆了。 陈良行从她眼里，看出跃跃欲试的原因，有些后悔。 “可以给你玩，不能拆。”那是一台已经绝版的车，就连动力系统都落后联邦三百年。就连燃料，都需要特地购买。 如果她真拆了，恐怕车就没了。 “不让拆的机械，都不是好机械。”白青一口气喝完汤，光着脚跳下地，穿好鞋子，“去买东西，下一顿要吃肉喝酒。” 她的姿态如同壮士出征，陈良行后来才知道，她很少逛街。 所有东西都是小白通过联邦星网购买，无法从正规渠道买到的东西，也会直接去黑市。 目的并不明确的闲逛，是几乎没有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看起来好吃。”供人打发时间的超级市场里，白青推着小推车，从这头到那头，一路扫荡。 成功刷干净了她的信用点。 对她这种报复性消费，陈良行很不理解。 “为什么一定要花完？” 第244章 “为什么一定要花完？” 无论如何都不用他的钱，致力于将信用点刷到个位数。 “任务不知道要多久，现在能花钱，当然要现在花。可以把这些放在你家吗，老郑不让我买这些东西，她发现会丢出去的。” 看着堆成小山，一趟带不回去，需要店里派送的零食，陈良行觉得自己的孩子如果这样，同样会被他丢出去。 这种囤积零食的习惯，实在不太好。 “行，我给你放着。”这不是他家孩子，只能哄着。 “快过期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吃掉。” “……行。” 陈良行觉得自己在白青心中的地位还是可以的，至少能分到零食。而不是秦青和白淡那种，话都不想多说几句。 “我会等你回来。”他说。 尽管见识过白青的凶残一面，他依旧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认为对方是一个还没有长大，需要保护的孩子。 孱弱且单纯的孩子，需要照看与保护。 陈良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白青歪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忽然笑了。 “这都是你的错觉。”她说。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的错觉。 陈良行笑而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疑管局已经调试好设备，通知任务人员前往。 白青蹲在地上，盯着小白测量出的体重，异常忧愁地将套上防护服。 “怎么重了那么多？” 她出去，看着桌面上的小饼干，踟蹰了一下，还是拿了两块放进嘴里。 触觉特异对她的味觉也有影响，不过她致力于美食，一直用精神力压制着触觉特异，让自己能够尝到味道。 治疗方案修改后效果不错，短短时间里在精神力压制的情况下她的味觉已经趋于正常。 白青默默在心里给提供治疗方案的方程，以及负责改动方案并执行的陈良行记了一笔。 这两个都是好人啊。 疑管局的任务与之前她被反派系统卷入的任务世界有几分类似，无法携带随身物品，非真身前往。白青干脆连球形机器人都没带，直接出发。 反正小白只是寄居在球形机器人里面掩人耳目，它实际是存在于她脑内的精神空间。 陈良行去了研究所，并不在家。白青打开储藏室和里面的零食告别后，离开这栋房子，跳上疑管局来接人的飞行器。 “任务者您好，请在前往疑管局的路上查看此次任务详情。请您在任务过程中，严格遵守疑管局规章制度，请勿有任何过激，改变任务世界历史进程的行为。” 飞行器在道路上平缓地悬空前行，白青看了几页任务详情，便闭上了眼。 几秒后，她听到一声异响。睁开眼便看到熟悉的蓝色旋涡。 “叮！宿主好久不见，我是升级后的反派系统5.0。” 什么鬼？ 这不是去疑管局的路！ …… 疑管局内，白淡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易藏。 易藏盘腿坐在地上，以五心朝天的姿态眼睛半阖。他灰白色长发散落在地和衣摆一起，被白淡踩在脚下。 “什么玩意儿？疑管局要对付重启公司，已经到了这种用不入流手段的地步？拿人做引子，亏你们想得出来！” 白淡低垂的眼皮，盖住了眼中戾气。她伸手拽住易藏一缕头发，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出乱子了，算谁的？” “有疑管局在，能出什么乱子？师妹不必忧心。”易藏以眼观鼻，并不看白淡。 他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让白淡心中怒气升级。 第245章 “你这样狂妄，总有一天会出问题！” “师妹，方程提供的来自星海联邦的治疗方案已经是违反规矩，她总要付出些代价。白青是唯一一个我们知道的与重启公司有关系的人，这是个机会。” “机会个屁！老娘将她丢出去，就是想让她安安稳稳，临了你给老娘来这出？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你这个老不死的手笔？” 白淡越想越气，一脚踩在对方肩膀上，用力扯着对方头发。 易藏依旧老神在在：“师妹你走光了。” “万物恒变，这一切都是命啊师妹。” “命你妹！别叫我师妹！” 白淡一脚将易藏踹倒在地，“你这傻逼，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你们一个个都眼瞎，她那副样子都是装的！等着吧，绝对要出事！” “一群傻逼，什么都看不出来。是要气死我吗？” 白淡气势汹汹地踹门离开，易藏抬手擦掉唇边血迹，扫了眼门口呆若木鸡的陈亚斯，冷嗤一声朝对方招手，让他过去。 三分钟后，易藏神清气爽地走出门去。 陈亚斯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等着自己丧尸化的身体复原。 这世上居然有能将易藏打伤的人，陈亚斯对白淡充满了崇拜。大佬，绝对是大佬。 已经被易藏打压得遍体鳞伤的陈亚斯，对这位不知名的红裙女子极为敬佩。 他决定如果有机会，已经会对其马首是瞻。 方程迈着慢悠悠步子溜达过来，见他这幅模样，噗嗤笑了。 “原来你是个沙包。” “你还不是个工具人？” 两个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疑管局的敬畏。易藏实在过于恐怖，这个机构也是莫测。 陈亚斯曾也是一方世界叱咤风云的霸主，作为五阶丧尸王，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敌手。到了这里，却只能成为易藏的沙包，稍有不顺就会被暴揍一顿。 方程自诩的高端科技，在疑管局至今为止，唯一的用处就是给白青提供了新的治疗方案。 这让两个人越发看不清疑管局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及易藏的逆鳞。 “这个地方，实在深不可测。”方程抬头望天，用脚尖踢了踢陈亚斯身上的伤口。“丧尸王阁下，有什么想法？” 随着伤口复原，丧尸化的身体渐渐复原，角质化的皮肤一点点恢复正常。陈亚斯摸了摸自己的脸，喉间发出低吼。 他想杀人，唯有杀人，才能平息他心中的躁动。 如果可以他想杀方程。 然而不等他有动作，方程已经抬脚踩上他的心口。 “这样可不好……我能听到呢。小虫子就要有小虫子的觉悟。” 陈亚斯呼吸一滞，他从方程眼中看出了和易藏类似的东西，陈亚斯怂了。 · “叮~宿主身为反派系统的我已经升级更新了奥~” 黑色小球在半空中浮动，白青探手抓住对方，仔细打量。 “小美你怎么在这里？” “宿主这是随机抽选啦~系统出问题，本应该是在低级位面抽选的，结果遇到宿主你了。宿主，这次任务很简单奥~” 白青没想到会再见反派系统，她直接问：“任务是什么？” “叮~宫斗剧本奥~宿主的任务是手不见血地让小太子登上皇位！” 《为后》讲述的是一个穿越女经历万险，成为一国之后的故事。而小太子，是穿越女成为皇后前的小小拦路虎。 第246章 最终小太子在女主儿子出生后暴毙，女主生下的儿子成了新太子。皇帝退位，留下稚子和权臣带着妻子游历名山大川。 任务是手不见血地协助小太子李石登上皇位。 白青从虚空里扯出一只黑色肥猫，将黑色小球投喂给它。 “小白，反派系统给的任务是不是和疑管局的任务在同一个世界？”疑管局给了任务详情，任务世界的名字和反派系统说的一样。 黑猫吞下反派系统，拍拍自己的肚子，跳到白青肩膀上，眯眼看着缓缓打开的任务世界。 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在白青脑海中响起。 【根据反派系统的资料分析，相似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两个任务并不冲突，可同时完成】 疑管局的任务是阻止李朝复起。任务目标为疑似穿越者的所有人。 反派系统的任务是作为反派，给女主使绊子，阻止女主的孩子登基，让小太子登上皇位。任务目标为穿越女主与小太子。 两个任务有一定的相同之处。 疑管局和重启公司像是商量好似地，两个任务非常接近。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认为其中有什么阴谋。白青不是别人，她想都没想直接道：“小白，提醒我不要动手杀人。” 呆板的声音在虚无空间响起。 “已列入日常行为准则。” 白青眯眼望着通往任务世界的通道，光怪陆离的通道似乎在朝着她招手，那是让易藏出言提醒不要迷失的任务世界。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另一个世界。 蹲在她肩头的黑猫，它身体微弓，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幽绿的眼睛里倒映着不远处的景象，微微蜷曲的尾巴，绕宿主脖子一圈，像一根毛茸茸造型的项链。 白青摸了摸黑猫的脑袋，一步不停走向通道深处。 她道：“将已被逮捕的星盗列入可猎杀对象。” 黑猫回答的声音毫无波澜。 “好。” 她想碰碰运气，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心存梦想，不忘初心。 光怪陆离的入口，将一人一猫笼罩其中，白青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剥离，身体越来越轻。 …… “安乐怎么想不开上吊自杀，这可怎么办啊老爷？” “闭嘴！等郎中来，人还没死呢！嚎什么嚎？隔墙有耳，少说两句。” 周围很吵闹，白青想睁开眼看，却怎么也睁不开沉重眼皮，脖子上火辣辣地疼痛，头脑也是昏沉的。 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手腕上，旁边人又嗡嗡嗡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一碗苦涩药汁被灌入喉咙。 渐渐地，她恢复了知觉。 睁开眼，看到了两张表情凝重的大饼脸。 一个大饼脸胖子惊呼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就连床都震了几震。 另一个脸上长麻子的大饼脸扯着嗓子，满屋子转圈，大喊：“我儿——我儿活了！” 没转两圈，就被地上的大饼脸绊倒，摔倒在地。 即便如此她依旧亢奋喊叫： “我——儿——活——了——” 声音惊天动地，盖过了外面的蝉鸣，让人觉得燥热的夏天更加燥热了。 “我儿活了！！！” 不知道这人那里来的力气，喊得人头脑发疼，白青伸手捂住耳朵，很想继续睡。 “宿主这具身体需要尽快进食。”小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不得不振奋起来。 第247章 白青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地上两个爬了半天没爬起来的胖子，又看看室内装潢，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不远处。 几米开外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点心，室内烛光黯淡，也能看出糕点白莹莹，软糯糯的。 肚子咕噜了一声，白青摸摸火辣辣疼的脖子，再揉揉因为饥饿而痉挛的肚子。 天大地大，吃饱最大。 她跳下床，踮脚绕开那两个胖子，朝着八仙桌走去。 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昏沉，脖子疼的厉害，浑身沉重，用不上劲。她跌跌撞撞走到八仙桌前，刚拿起雪白的点缀着黄色小花的点心，一阵风便冲了过来。 “啊~~~~我的小姐啊，您终于活过来了！您不在桂花可怎么活啊！” 被扑倒的瞬间，白青满脑子都是脱手掉到地上，摔成一团粉碎的桂花糕。 后脑勺着地的她看到屋顶房梁，梁柱油光铮亮，在烛光下显得色彩深邃，质地厚重。倒是块好木头，不知道用来烧火烤肉可不可行。 正想着，又是一阵喧闹。 “桂花！！！你给我起来，你想压死我儿吗？” “桂花姐快起来快起来，小姐刚醒，可不敢这样……” 周围乱糟糟得，让人头疼。白青昏沉沉被人扶起来，等回过神来已经被抱回床上，喝着熬出油的米粥。 米粥有些凉，咽下去后，火辣辣疼的喉咙缓解许多。 白青意识清明许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些人。 两个大饼脸站在床边，还有两个丫鬟装扮的人跪坐在脚踏上，一个喂粥，一个举着帕子时刻准备给自己擦嘴。 被叫做桂花的胖丫鬟跪在不远处，低着头哼哼唧唧哭着，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派，已经落了一地泪水。 白青没享受过这样殷勤的伺候，不自在地从丫鬟手里拿过碗和勺子，忍着喉咙的疼痛，一口气将冷粥喝完。 她的举动引得两个大饼脸面露惊异，剩下两个丫鬟也颤颤巍巍膝行退去，跪在胖丫鬟桂花旁边。 “我……”她的话还没出口，长着麻子的大饼脸便凑了上来。 “我儿，命苦啊！” 有事说事，别嚎成吗？白青满脑问号，疑管局倒是没有提供详细资料，反派系统倒是资料多一些，可它还在小白肚子里。 这让人对眼前情况云里雾里。 麻子脸道：“老爷不如咱们反了吧！” 另一个胖子道：“闭嘴！这种事情是可以张扬的？” 眼看一胖两瘦三个丫鬟，以为这些话，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白青总算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深处，扒拉出点有用的东西。 这具身体姓苏，名安乐。最开始看到的两个胖子，脸上有雀斑那个是母亲赵氏，是前朝开国将领的后人。 另一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父亲，在家休养的忠武将军苏诚。 这两位在原主的记忆中没什么好印象，鲁莽，暴躁且贪吃，时常让原主在同龄的贵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阿娘……饿。” 白青拉住赵氏的衣摆，阻止对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哪怕不是生在这个时代的人，她也知道赵氏那些话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 “好好好，我让桂花给你那卤肉，桂花赶紧的，杀头羊烤……熬汤来，用家里最大的锅，熬得骨头的化了的那种。” 赵氏听到女儿喊饿，连忙一拍脑袋张罗起来。 “做碗汤饼，打二斤黄酒。”苏诚也附和，“一天没吃饭，我都饿了。” 赵氏又道：“再包一锅馄饨，少放葱花。” 第248章 白青看他们两人大腹便便的模样，有些忧愁地低头看自己，有这对父母打底，原主怎么着都不会太瘦。 在夜晚昏黄烛火下，两只肉呼呼的手像大馒头，怎么看都是稚嫩的很。 怪不得之前走路时觉得浑身沉重，这种体格怎么可能不重？ 桂花虽行为莽撞，效率倒是挺快，没多久馄饨和汤饼便端了进来。另外两个丫鬟，一人提了黄酒来，一人托盘里端着冷粥。 桂花已经抹开干净泪，不卑不亢道：“老爷夫人，大夫说小姐这些天不能吃热食发物，只余这寒食粥可吃。” 赵氏早前根本没心思听郎中大夫们的絮言，听丫鬟这样说，翘着的嘴角顿时垮了。 “那我儿岂不是要受罪了？” “这不成，这不成，安乐岂不是要饿死？” 桂花搬了小方桌过来放在床边，又吭哧吭哧搬了圆凳，见老爷夫人忧心忡忡，无心她做的饭食，连忙拍脑袋道： “奴婢明日去卖冷元子的摊子，寻些冰块来，配上牛乳羊乳这些做些冷食。保准三五天没重样。” 说到吃，桂花神采奕奕，一连串说了许多做法，引得赵氏也不慌了，连连点头。 “好好好，明天记得找我拿两贯钱，遇到好的统统买回来。可委屈我儿了。” 赵氏这会儿异常精神，好似之前那个神思迷乱、胡言乱语的人不是她。 夫妇二人倒也是心大，就在女儿闺房的架子床前，大吃大喝起来。看着夫妇二人喝酒吃肉，只能喝冷粥的白青有些怀疑人生。 她怀疑原主是不是捡来的。 如果不是亲生，怎么会这般关爱。若是亲生，怎么在病号面前大吃特吃？ 吃完称得上是夜宵的晚饭，夫妇二人迈着一步三颤的步伐，推开厚重门扉回去睡觉。正是夏夜，随着房门打开，凉风从客堂吹到内室，笼在灯罩里蜡烛的火苗摇晃两下后开始剧烈燃烧。 在这突然亮起的室内烛火中，包括桂花在内的三个丫鬟，或立或跪，都直勾勾盯着白青。 “小姐可不能再寻短见。” “小姐您心里不舒坦，大可打杀奴婢们，万万不能做这等事了。” 丫鬟们抬头，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泪水，竟都是恨铁不成钢模样。嘴里说着谦卑的话，姿态却霸道得很。 白青摸了摸脖颈上的伤，从床上跳下来，对着立在梳妆台上的铜镜打量这具躯壳。 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肥嘟嘟的五官还挤在一块没有长开，在昏黄灯火下勉强可以看出皮肤不错，像块嫩豆腐，正是一捏都能出水的年岁。 原主倒是没有遗传赵氏脸上的雀斑，明明是及笄之年，偏偏像个肉团子一样。 少女稚嫩光滑的肌肤，显得脖颈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原主是上吊自杀的。 白青摸着青紫交加的勒痕，心中冷笑。 这可不是什么上吊死的，若是上吊她这时候别说喝粥，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面要是没问题，她白青的名字倒着写。 “你们都出去吧，我睡会儿。” “小姐可不能再想不开。”丫鬟仔细打量自家小姐的神色，想了又想，咬牙道，“奴婢们把这些剪子帘子收走，小姐您安心休息。我们仨儿今日就在倒坐房轮值，小姐有事就晃这铃铛。” 丫鬟从柜子里拿出个手持铜铃来，直接放在床边。 “小姐您早点睡，奴婢们退下了。” 白青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三个丫鬟收了房间里的瓷器摆件、尖刀之类，脚步不急不缓地退走。她盯着雕花门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 第249章 她盯着雕花门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 记忆告诉她，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封建社会。 原主苏安乐算是这个时代女儿中，运气颇好的一个。 苏安乐虽因为父母的原因，在同龄贵女圈子里并不受待见，却也极受父族和母族的爱护。 她是两家人现如今唯一的嫡支独苗苗，自幼在蜜罐子里长大。 家中独女，父是正四品忠武将军，母为开国良将赵氏后代，哪怕是在长安这种一板砖砸死三个五品官的地界，也是有些话语权的。 苏安乐自幼备受宠爱。 可苏安乐心情并不好，自新帝登基以来，宠爱她的人越来越少。她年纪小，家人并不与其多说，可少女敏感，早在父族母族不时报丧中，窥见了些许玄机。苏安乐是被宠大的，庙堂商贾一概没什么建树，她品到了风雨欲来的前奏。 少女敏感捕风捉影，早已惶惶不可终日。 月前新帝的诏书，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新帝有令——整个李朝五品以上官员的适龄女儿都要进宫。 白青来这里之前，苏安乐已经命丧黄泉。 “倒是个狠人狠的地方有些不对。” 上吊时，能喝麻沸散，更是塞住口鼻让自己快点死的人，如何不狠。不过自小受到的教育，接触到的一切，限制了苏安乐的想象力。她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事，选择了一劳永逸的逃避。 白青望着铜镜，伸手抚摸镜中人的面庞。她没有立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指责一个孩子，一个局内人。 “以后，这事交给我。”少女声音沙哑，眼皮微合，倒垂的睫毛盖住眸色看不出情绪。 昏黄烛火燃烧跳跃，将她的身形分裂开来，身与影，是暖意人间，也是浓稠暗夜。 “你不过是局限在这个时代罢了。” 白青望着镜中人，从学得并不好的联邦古早历史里找出一句她挺喜欢的话。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果死都不怕，世上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苏安乐在这个王朝山雨欲来的覆灭前奏里终日惶惶，白青窥见了这一惶恐的本质。按照疑管局的说法，这个王朝是注定要灭亡的。有穿越者，将要试图改变这一结果。 而重启公司，只想让炮灰小太子继位。 白青细细思量，在不动武力的情况下，她需要借力打力。不能改变历史进程，不能破坏重大历史节点。 她不能做多余的事，只能像个影子一样，藏在暗处，在出现问题时拨乱反正。 难度很大，任务时间很长。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手，白青自认为有足够的耐心。她摸了摸这具躯壳的唇瓣，咧嘴笑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李朝忠武将军家的贵女，苏安乐。” 和之前一样，原主死了，她就是原主。 黑猫蹲坐在铜镜前，绿色眼睛望着镜中少女的身影，欢快甩尾，喵喵了两声。 “宿主，冲啊！” 白青伸手揉黑猫的脑袋，将它抱起来，打开房门站在廊下，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正北方向。 夜空深蓝，星汉灿烂薄云笼月，打更声从巷子那头传来，惊起树梢假寐的鸟儿。 白青拉了拉被穿堂风吹得左摇右晃的衣摆，歪头望着长安城中，坐北朝南面积极大地域所在。 她声音很低，让人听不真切。 “小白你去皇宫侦查，我要前朝后宫每一个人的资料。” “好。”黑猫听清楚，并作出回应。 第250章 次日，阳光正好。 白青仰躺在廊下贵妃榻上，望着漫天飘飞的柳絮，等丫鬟桂花拿来吃食。 她手边放着手摇铜铃，另有两名丫鬟立在不远处月亮门旁，时刻准备着，生怕这位主儿再寻死。 白青浑不在意地晃着手里团扇，闭眼假寐。 这是个对她而言不可知的世界，与之前的任务世界格外不同。此处是李朝长安，一个封建王朝的国都。 长安居大不易，苏家早年家财散尽，如今一家人住在安乐坊内的小宅子里。许是苏诚极为喜欢安乐二字，不止安家在长安最外围的安乐坊，就连唯一的女儿也起名为安乐。 李朝国祚二百多年，虽有动荡，百姓却也安稳。一切的开始，便要从当下的皇帝李从景继位开始。 这位帝王自五年前继承大统，前三年轻赋税徭役，重农抑商，励精图治是个百姓称赞的好君王。 这两年不知怎地转了性子，越发暴戾无度，隔三差五朝堂上不死几个人都是稀罕事。 忠武将军苏诚从两年前便以生病的名义休养，这位正四品武官从此再也没上过朝。 这位苏家仅存的嫡支，窝在安乐坊里鲜少出门，闭门不见客，一心吃喝玩乐。世人都以为忠武将军胆怯，再难回苏赵两家的巅峰。 苏安乐却知道，父亲的苟且，是为了给家里留点血脉。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心里再明白，也免不了日常在小姐妹面前没面子后的抱怨。对此苏诚夫妇并不在意，反而更注意喂胖自家女儿。 家里一年到头多半开支，都用在吃上了。 随着在小姐妹那里听到的嘲讽越来越多，苏安乐便极少出门了。 想到这里，白青撑起胳膊，看了眼不远处正死死盯着自己的丫鬟们，笑出了声。 这对夫妇倒是妙人，若是生在她那个时代，说不定会更加有趣。 “小姐笑什么？”丫鬟以为自家小姐疯了，连忙冲过来查看。 “我笑……”白青摇晃手中团扇，转而问，“桂花怎么还不回来？” 谁知话音还未落下，一团青色人影便冲进院子里，“哎，我回来了~小姐看我带回来了什么！这可是长安城中头一份呢！” 桂花手里提着端着陶瓷制的双层食盒，脸盆大小的陶瓷容器打开，冷气瞬间直逼面庞。 内层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呈三角形摆着三个带盖瓷碗，碗与碗的缝隙里，散落着樱桃木瓜碎块之类的鲜果。 “这是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这是桂花凉粉，这一碗说什么百香果柠檬茶，是没听过的稀罕物。还是第一次摆出来呢，奴婢都买了回来，剩下的都在老爷夫人那里。”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送上来银签银勺，供她使用。 “樱桃倒是可以吃些，郎中不让吃木瓜这种东西。”桂花将食盒放在方桌上，搓着手笑，“不如赏奴婢可好？” 白青看她满头热汗，不想着休息，偏偏想着一口吃的，干脆将水果都让了出来，让她们去吃。 “给我说说，这百香果柠檬茶是什么来头？” 这话一出，桂花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说是南地的果子，酸酸涩涩的并不好吃。不知怎地，就做出了这种东西，奴婢尝了，味道还好就都买回来了。”说到这里桂花嘿嘿笑了。 “这果子也不好吃，酸酸涩涩的没熟透似地，只能蜂蜜腌了，泡水来用。奴婢尝着这里头许是有滇南的茶叶，去年的梅子干。小姐觉得好吃，下次奴婢来做，绝对比这好喝。” 作为府里中的大丫鬟兼小厨房厨娘，桂花对吃极为沉迷。 第251章 白青盯着碗里漂浮在橙色汤水里的橙黄中带着黑点的果肉，用勺子搅了两下，想到虫族的虫卵，不由有些恶心。 这东西倒是和那些虫卵有几分相似。 “晚上你来做吧，别放这种东西。”白青将目光转向桂花凉粉，果冻质地入口即化的凉粉，更合她口味些。 晚间时候，白青刚端起桂花送过来的红茶梅子饮，便有丫鬟来请说是家中来客，让她去见见。 “什么客？”苏家在长安并没什么关系太好的人家，白青想不出会来什么人，竟还需她去见。 “是老家的人，应是要参加大选前来拜访的。” 桂花在旁边冷嗤一声，“什么老家的人？咱们家老家哪里还有什么人，坟头倒是不少。这时候来的人家，铁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小姐安心坐着，我去看看什么来头。” 作为大丫鬟，她一开口，报信的小丫鬟不敢反驳，连忙缩缩脖子退出去带路。 白青倚着圈椅，望着她们一胖一瘦的背影，觉得有趣。 她刚喝完冰镇的红茶梅子饮，桂花便脚步匆匆回来，表情并不太好看。 “小姐是任家的人，准姑爷说是送表妹来参选，许是要在咱们家住下。” 准姑爷？ 白青坐直，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苏安乐幼年定下的亲事来。 “是叫任明照？”在苏安乐的记忆中似乎是个明媚开朗的少年。 “可不是嘛，小姐咱们去看看。”桂花直接拉起白青进内室翻箱倒柜起来。 “这件好，这件也好，还有这件……”一箱箱衣服被堆在床上，桂花选了很久，终于选出来几件，扭头却见自家小姐已经走出去老远。 “小姐别走啊！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就不用进宫了。” “桂花姐别提这个，老爷夫人正为这事儿犯愁，官家才不管有没婚约呢。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让小姐落选的好。” 丫鬟们七嘴八舌商量对策的时，白青已经穿过垂花门，从小路走到会客花厅。 刚到侧门，就听到苏诚浑厚的声音。 “贤侄安心住下，打点之类不用忧心，交给你伯父我便是。只是，咱们两家这亲事恐怕……” 白青从后门绕过去，在屏风后站定，就见花厅中除了苏诚，还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纤瘦少女，少女面容恬淡笑容矜持，穿着鹅黄衣裙坐在那里宛若鸡子，让周遭都宁静许多。 另一位玉簪束发的，便是记忆中的任明照。 白青转动着手里的团扇，仔细打量这两人，盘算着怎样做才对任务有利。按照反派系统给的任务，可以看出，宫中定然是有穿越者的。 她更想去宫里走一遭，但白天桂花带回来的百香果柠檬茶，让她又有点怀疑外面是否有穿越者。 正想着，一阵穿堂风从身后刮过，直接吹起她的裙摆，更是吹得屏风乱晃。 她进来时忘记关侧门，夏初的风不容小觑，白青刚拉住裙摆，还没来得及扶屏风，屏风便已经倒了。 “安乐！怎么又调皮！”早就知道她过来的苏诚佯怒，转而又朝任明照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女素来活泼，贤侄勿怪，回头罚她。” 这幅态度，哪里是生气的样子？ 任明照心中好笑，他望向偷窥的少女，见她不惊不忙，更觉得有趣。 少女十三四岁年纪，身形还未长开，面容稚嫩与孩童无异。 她头上挽着双鬟髻，发髻上插了几朵迎春花样式的绒花，发间穿插着苍青色绸带，看着极为朴素。 第252章 上身是同样苍青的半臂坦领，腰间系石青加烟粉色八破裙，裙头绣了几只雪团似地白兔，连从腰间垂落的衣带都绣了兔耳朵，看着憨态可掬。 肥嘟嘟的手指握着团扇细长的手柄，正慢悠悠转着更显得不惊不忙，双面绣的扇面一面是娇憨打闹的三只幼猫，一面是牡丹引蝶图。 团扇隐隐盖住了少女银盘似的脸，和丹朱色的唇。也挡住了勒痕明显的脖子。 见她一双圆润眼睛里没半点惊惶，任明照便清楚，面对一家之主的呵斥能这样波澜不惊，定是家中极为受宠的。他不由心中叹息。 “这位就是安乐妹妹？多年未见，倒是更……” 任明照的停顿了片刻，寻了半晌词语，才接着道，“更可爱了。” “哈哈，贤侄别夸她，这就是个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丫头。安乐还不过来给你明照哥哥行礼，这位是你明照哥哥的表妹，你可叫她晴姐姐。” 苏诚话刚落，一男一女便站起来，任明照微微躬身行礼，云晴则是莞尔一笑。 白青眼珠子转了转，冲过去学着任明照拱手，奶声奶气道：“明照哥哥，晴姐姐好。” “安乐妹妹真是娇憨可爱，姐姐来的匆忙，带来的东西不多，这个给你玩好不好？”云晴哄孩子般，从手腕上取下一只五股玉镯。 “这东西和九连环相似，胜在可作装饰玩乐。安乐妹妹什么时候解开了，晴姐姐便给你一套新的，怎么样？” 白青望向苏诚，见他点头，这才接过那只沁凉镯子。 任明照见状有几分窘迫，他并没有专门给苏安乐准备礼物，只带了节礼。想了瞬息，才想到有些合适的物件来。 “我可没这些玩意儿给你玩，倒是有一套三百千的字帖，可以给你打发时间。” 任明照思量，她这般年纪性格，最适合修身养性，磨一磨稚气。 “好好，这个好。安乐还不快谢你明照表哥？”苏诚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自家闺女向来娇惯，若是能静下心来，写几个字也是不错的。 字帖什么的，白青才不感兴趣。 这任明照一副我为你好的姿态，在她眼中讨厌至极，当下头一扭便拉着云晴朝花厅外跑去。 “你们这些老学究说话去，我和晴姐姐去玩。” 苏诚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喊道： “安乐不许钻狗洞出去！” 伴随着苏诚的喊话声，白青已经拉着云晴跑出花厅，到了二道门前。 “我才不会钻狗洞！”多少年的事情了，苏诚这个便宜爹竟然还记得。白青直接拉着人，穿过二道门，绕着小道去了马棚。 她的行为，引得已经冲到花厅外的苏诚连连叹气。 “贤侄，我这女儿被宠坏了，恐怕……”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见任明照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像少年人，倒像垂垂老矣的老者。 苏诚瞬间止住话音。 转而道：“当下你怎么看？” “伯父莫要忧心，走一步看一步罢。我看安乐倒不像的入宫门的性子，不如寻个人，替一替她？” 少女脖间没遮掩的痕迹，触目惊心。任明照一眼看去，便知前因后果。 苏家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伤害女儿的事情来，任明照更不信有什么人能在苏家伤了苏赵两家的宝贝疙瘩，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苏安乐自己弄的。 苏诚心中意动却不表现出来，只略有迟疑道：“这恐怕……不太好。” “那伯父以为暴毙和重病，哪个合适？”任明照说话慢悠悠，倒和他年纪不大相称，全然和苏诚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不同。更与原主苏安乐印象中的明媚少年大相径庭。 第253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相对而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你和安乐的婚事，怕是有耽搁。这桩亲事，便罢了吧。” 任明照放下杯盏的手一顿，温热茶水溅湿衣袖。他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才道：“如此，也好。” 说出这话少年人泄了气般，挺直的肩背，已不复之前挺拔。 “安乐她被宠坏了。苏某此生别无他求，只愿小女平安喜乐，无忧愁困苦。” 任明照闻言，若有所思。 “若是家中长辈，也如您这般想，恐怕明照便不用走这么一朝。天下人如此想，或能天下太平，海清河晏。” 少年人诸多感慨，最终化作中年人的一声叹息。 “罢了，贤侄专心在家里住下，长途跋涉辛苦，先去休息，改日设宴款待你。” 任明照神色微僵，起身拱手，苦笑道：“伯父说笑，表妹我二人七日前便到长安，一直住在客栈，今日才来拜会，实在无理，请伯父海涵。” 苏诚倒是不太在意。 “无事少年人贪玩是常有的事，快去休息，你伯母早就张罗好了。” “是，表妹性格迥异于常人，还请伯父多多包涵。” 他的话，让苏诚发笑。 “谁能有我家安乐蛮横？” 任明照想说表妹云晴不是寻常刁蛮，而是那种……身为女子，偶尔行为举止倒比许多男子更像男子的人。 可未来的日子里将要寄身篱下，这种话还是不说的好。 …… “这是我的小马驹。”白青指着马厩里的赤色小马，向云晴介绍。“我爹说什么时候我能背下整部论语，就教我骑马。” 十三四岁的少女肉嘟嘟的还未长开，看着与孩童无异。抓着小马鞭，意气风发地立在磨盘上，用睥睨目光看着踢踏着脚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不安气息的赤色小马。 “安乐妹妹这样太危险，快下来。”云晴朝她伸出手，柔声道，“你以后是要进宫的人，可不能在这时候伤了脸。” 双层磨盘三尺多的高度，对白青而言不算什么。跳下地，她又指了指赤色小马旁边的大青牛。 “我爹说总有一天他也要骑着牛去函谷关一趟。” 白青不知道函谷关在哪里，原主记忆中也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 可原主偏偏就记住了自家爹的这句话，以及苏诚说这话时的语气姿态。 那种悲哀中带着无尽期盼的神色，让苏安乐至今记忆犹新。 云晴想到苏伯父的体格，再看看大青牛，直觉怕是还没出安化门，牛就要累个半死。 一旁负责喂养牲口的老头闻言，咧着满是大黄牙的嘴笑了。 “小姐这函谷关可不算近，老爷现在啊，怕是连马都上不得。这牛啊，就算了。 若是有机会，老头我倒是可以带小姐去函谷关转转，咱们虽比不上那些圣贤，倒也可以倒骑青牛感受一番。” 这老头姓余，在战场上断了条胳膊，早些年跟着苏诚父亲牵马，后来给苏诚牵马。是家中没落后，一直跟随的老人。 余老头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一块黄糖，笑呵呵道：“小姐要是不嫌弃，老头我教您骑马如何？” 云晴看得眼皮直跳，刚要阻止，就见白青已经接过黄糖，兴高采烈地应了。 这算什么事情？云晴实在是不明白，长安官员家里的孩子，怎会这般教养，竟半点也不避嫌。让父兄教导骑马也就罢了，竟也敢应允家中老仆，老仆竟也敢开口？ 这样的人家，也太不上台面。 “老头我可当真了，明日卯时一刻，在这里等小姐大驾。” 第254章 白青是会骑马的，原主不会，能堂堂正正学骑马自然是愿意。她揉搓着手里逗弄小孩子玩的赤色软马鞭，嘿嘿笑了。 “余老头这马鞭不成，要换个。” 正说着，苏诚走了过来。 “谁要马鞭？”他脚步沉重走过来，地面似乎都震动了几分。“不是说了什么时候背完论语，什么时候学骑马？怎么，安乐不守诚信？” 苏诚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在看到她脖子上的勒痕后，笑脸顿时收敛起来。 “为父用了三天学骑马，若你能三天学会，我亲手给你做一根马鞭，如何？” “我要最好的材料！” “好！先给你做一根小羊皮的，若学的好，为父就把当年用的马鞭给你。” “将军不如用葛编的好些，窄袖衣衫，鞍鞯脚蹬也要赶紧准备上，再备上银壶葫芦，尺三长剑也要……” 刚说几句老中青三人，已经说到骑马的装扮，马鞭的材质，一副其乐融融模样。 半点没有什么自觉和忌讳。 云晴心中叹息，果然是武将世家，竟没半分规矩可言。 作为外人，她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作透明人。 云晴可以预见，她进宫前的这段日子，恐怕会极为吵闹。但凡她家底厚些，也不会同意表哥来这家借宿。 云晴心中揣摩着，苏诚已经取了小刀，折了不远处歪脖子树上的柳枝讲解起马鞭的制作方式来，余老头不时再提几嘴什么材质更合适。 白青听得认真，她手快且稳，不一会儿就用柳梢编了鞭子，赤红小马脖子一伸叼走鞭子，随便嚼三两下便直接吞了。 吃了后，还嫌弃味道不好，呲牙咧嘴起来。 苏诚哈哈大笑：“这马顽劣！安乐三天恐怕学不会。” “若是学会呢？” “学会就带你去西山别院纳凉！” 白青一个激灵兴奋起来，长安夏天热啊，昨天晚上她差点没睡着。 她左手握拳拍了下右手，语气欢快道：“我这就让桂花她们收拾行李！” 一旁作透明人的云晴心中有许多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后悔同意表哥来这家，女子还未出阁便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会率**荡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苏安乐也在进宫的名单里，不可忤逆皇帝自行嫁娶，云晴都要为自家表哥不值了。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进表哥家的门吗？ 苏安乐这样的，恐怕进了宫，也是别人步步生莲一路攀登的踩脚石。 云晴心思百转千回，白青已经和赤红小马玩成一团，被苏诚虚扶着坐上马背。赤色小马嚼着黄冰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它还是个孩子，竟然要承受这样不可承受之重。 赤红马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半点信心，几乎看到自己被累死的一天了。 好在余老头对这马有感情，打量半天后，开口说这马太小，也过于顽劣，先用其他马学比较好。 苏诚听出这位老部下的言外之意，见闺女气得脸都红了，哈哈大笑起来。 “也好，我让人拿牌子，去牵匹马来。” “将军不可，这事还是老头子我去吧，军中马匹麻木胆怯的有，戾气过重的有，可不适合小姐这般的年纪。” 余老头表示要牵匹老马来。 白青喜欢这匹赤红小马，拉着鬃毛不放手，“不要慢吞吞的老马，要这个。” 她还没有因为身材体重被嫌弃过，当下决定少吃多餐，努力减肥。 “小黑是我的！” 第255章 小黑？苏诚看着夕阳下赤红小马显得越发红润的色泽，有些怀疑闺女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桂花！找郎中来！治眼的！” 苏诚气沉丹田，隔着两道墙，小厨房里忙碌的桂花扯着嗓子应下。 一直作透明人的云晴脸上的表情早就挂不住了，这家人，实在是……实在是……出格的很！ 苏安乐的人，简直就是连绊脚石都算不上的炮灰。 难道那些待选者也是这样不循礼，如此出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入新帝的眼？ 云晴心细如发，转瞬间便想了许多。 苏家不大，请郎中的事情很快惊动了赵氏和任明照。任明照正在整理归纳行李，远远就听到的苏诚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忙出门拉了个人询问。 等他到了白青的小院前，赵氏也气喘吁吁赶来，身后的丫鬟抱着一堆药材，踹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任明照：“……” 他哪里见过当家主母这幅样子，当即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 私心上，他是有点想进去的。然而苏伯父刚口头上取消了这桩婚事，再加上新帝的号令，让他不得不在门槛前停下脚步。 郎中来时，便见一个青衫少年呆愣愣站在院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的位置微妙，刚好挡住路。 “任公子，您让一让吧，老爷小姐等着呢。”桂花去时跑了一路，汗还没落，看着有些狼狈。她对挡路的任明照没什么好印象，只因对方是客才没有动手推开他。 任明照听到声音才回神，窘迫地让出一条路来。 “对不住，想事情出神了。” 面色虚白，眉间有郁气，少年人恐怕是有心病。郎中略一思索，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多谢。”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腿脚麻利，速度极快地从任明照身边走过。 桂花气喘吁吁地小跑跟上，边走边嘟囔：“这满长安郎中，都和这老头一样脚程快该多好。” 做大夫的，就应该跑得够快。 如果是技艺高超的郎中大夫能更好地治病，如果是庸医可以更好地逃跑。 简直是游方必备技能。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若是知道桂花这样想，怕是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晴被赵氏安排住在白青这里，白青在东厢，云晴是西厢。 回到院子云晴便借口劳累，去了自己的厢房。她的行李已经在西厢，便一边整理，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赵氏吓了一跳，以为闺女刚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来，眼睛又出了问题。 “囡囡这是怎么了？”赵氏身上颤巍巍的肥肉，无一不在诉说心中忐忑。她期期艾艾看着大夫，想要个答案。“大夫您说，我撑得住。”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进门刚站稳，被这句话气了个倒仰。 “还没看呢。” 望闻问切后，老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问：“这是什么颜色？” “白。” 白青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着，无奈地指了指赵氏身上的衣服：“桃红。” 又指着苏诚的衣服道：“黑。” 老大夫叹息一声：“眼没病，两位若是不放心，我开个安神明目的方子。” 赵氏闻言，连连点头。 “开！多开些。” 苏诚大手一挥：“桂花拿酬金来!大夫多开些。” 老大夫握着沉甸甸的小布袋，暗道这家人怕不是脑子有病。等到了客堂，才拉着苏诚低声言语起来。 “令爱可有喜怒不定之征兆？我看颇有离魂之象，不如找个人看看。” 苏诚被镇住了。 “您，您可有看出什么？我儿这几日的确有些与往常不同之处。” 抓着方子要去抓药的桂花这话，连忙将自己藏在的廊柱后，抓着药方的手，不由紧握起来。 “我学艺不精，倒是有个师兄精于此道，不如……这般……那般……”老大夫说话间，硬生生逼出来点仙风道骨的气势来。 苏诚连连点头，嘴里嗯啊奥之声不绝。 “……如此，令爱定能恢复如初。” “好好好。”苏诚连道三声好，挥手又道，“桂花送大夫回去。” 廊柱后的躲着的桂花浑身一震，抖着腿走了出来。 “老爷。”她暗道运气不好，又暗恨自己怎么找来这么个神棍郎中。“我会好生送郎中回去的。” 体态丰腴的丫鬟低眉顺眼，朝着苏诚微微行礼，而后躬身做请，朝老大夫道：“您请。” 老大夫踱步在前，桂花脚步轻缓地跟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就将药方子攥成纸团。 将老大夫送回医馆，又照方抓了几副药，在城中夜市上买了几样小食，桂花才在宵禁之前回到苏家位于安乐坊最南边的宅子。 桂花提着东西进内宅，先将药熬上，这才将买的小食和几个丫鬟分了。 “桂花姐怎么回来这么晚？” 桂花在众丫鬟里是最胖的，也最得苏诚赵氏夫妇信重。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很少有今天这样耽搁的时候。丫鬟们吃着豌豆糕也不停嘴，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小厨房里飘来药材煮沸后的气味，依旧没停。 桂花见状，出言提醒道：“都少说两句，西厢还有个小姐表哥的表妹呢。” 丫鬟们果然安静许多，小声让桂花赶紧伺候小姐用药回来休息。 又有个突然道：“今天是兰英和碧石守夜，你们谁去照看那位表小姐？” 桂花不去搭理她们，径直去了小厨房端了药往白青所在的闺房走去。 进了门，这位大丫鬟直接将药汁倒进花盆里，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家小姐身边。 正是初夏，入夜时分有些闷热，白青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翻看话本子。窗边的小几上已经堆了几十本杂谈野史，都是被原主翻毛了边的。 苏诚赵氏向来宠爱这个女儿，吃喝玩乐无一不允，偏偏在读书上是半点都不上心，原主长到十三四岁才偷偷摸摸积攒了这些书，用来打发时间。 白青生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过得再苦的时候，也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这里和她去过的任何世界都不一样，小白又被打发出去收集情报，她此刻万分无聊。 “小姐话本子。” 已经立在一旁的桂花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三本书，双手捧着送了过来。 白青扭头就见话本子上浮夸的封面，以及桂花指缝里没洗干净的血。 她没接书，只眨眨眼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丫鬟来。 “你手上有血。”她有什么便说什么。 桂花这才注意到指缝之间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腥，用力搓了搓，还是没能搓干净。 白青嘬了一口茶水，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等小白回来。 “小姐我杀了那个大夫。” 第256章 “噗——” 茶水没来得及咽下就喷出大半，白青惊恐地看向丫鬟。 这个世界杀人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吗？怎么听着和出门噶了一把韭菜的语气差不多？ 记忆中这个世界明明也是有律法规矩的，这丫鬟怎么这样？ 接过对方送上来的帕子，擦干已经流到脖子里的水珠，白青更加认真地打量丫鬟起来。 “不是杀了个猪，或者是羊？”白青觉得，这人未免也太淡定了些。 桂花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半点不像会杀人的样子。白青心中清楚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奴婢以为牛羊与人无异。” 没想到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竟然是个变态。白青对比了桂花和陈亚斯的变态行径，发觉还是陈亚斯更胜一筹。 “恩，好。” 她胡乱点了点头，无聊够了，又困了。至于桂花为什么杀人？她不想知道。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她还有任务。 坐在床边，看着桂花端着药碗绕过屏风离开，白青耷拉着眼皮直接仰躺到床上，闭上了眼。 轮值的碧石悄声走进来，小心翼翼给她拉上被子，合上窗，又悄声离去。 窗外，蹲在窗下的人双手捂住嘴，浑身颤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那个丫鬟，那个丫鬟怎么敢，怎么敢杀人？ 苏安乐怎么没有反应？这是草菅人命！这是犯法！ 云晴心中百般波澜，神使鬼差地走出院子，朝着任明照被安排的住所走去。 任明照正在写策论，正写得酣畅淋漓时听到敲门声，他收敛起面上的不耐，笑容温和地开门。 见是云晴，不由有些吃惊。 “表妹素来守礼，深夜过来是有急事？” 他对这个表妹颇有好感，表妹虽然有时颇为出格，却也守礼且自持。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她深夜来访。 “表哥……表哥这里的人……”云晴将今日所见所闻，自己的所思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这家人没规矩也就罢了，竟然放任丫鬟杀人，实在是过于猖狂。” 云晴用衣袖擦掉满头虚汗，发现自家表哥不说话，咬了咬唇瓣便又道：“表哥我们搬走吧，这样的恶徒在天子脚下犯事一定会被处罚的。” “怎么处罚？”任明照终于开口，他语调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倒是可以看出他的漫不经心。 他这么一问，云晴急忙说出几个词。 “斩首示众？满门抄斩？夷三族？” 任明照静静看着这个远房表妹，忽然意识到自己带她来长安或许是个错误选择。这个表妹，过于单纯了些。 “云表妹可有亲眼见过那丫鬟杀人？” “是她自己说的！那个苏安乐知道这件事，竟然没有报官！表哥我们去其他地方住，和之前一样……” 云晴颤抖着手想要抓住任明照的衣袖，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过。 任明照拉着衣摆斜斜跨出一步，跨出了房门站在云晴身侧，自己和对方相隔了一尺半的距离，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这么说表妹没有看到丫鬟杀人？”任明照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苏赵两家子弟绝大多数都戎马一生，如今嫡系凋零，旁系也断了几支，如今虽家族衰落，人脉也是极广都握在少数人手中。别说杀一个人，哪怕是三个五个又如何?表妹以为苏家压不下去？” 云晴紧紧握拳。 “那是违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个将军？” 任明照眉头紧锁，室外光线昏暗，云晴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丫鬟杀人和苏家又有什么关系？表妹是不喜欢这家人？”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死人了，苏家的丫鬟杀人了！ 云晴觉得平时很聪明的表哥，这时候脑袋不太灵光。 “不是这样……表哥这家人能放任丫鬟杀人，万一哪天我惹到他们，恐怕他们……”要杀我啊。 云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任明照打断。 “不要胡闹。”任明照的脸色沉了下来。 “表妹没见到丫鬟杀人，仅凭别人言语，就推断丫鬟杀了人。从丫鬟杀人，便推断出苏伯父一家知法犯法。恐怕有些过了。” 云晴从未见过表哥有这样严厉的时候，当即被吓住。 “表妹在房中听到别人说话也就罢了，夜晚还要去窗下偷听，这等行径未免过于小人了些。” “你我客居在苏家，本就应谨言慎行，你竟做出这般行事，再有下次我便修书一封，送回家去。你应该知道家中会如何处理。” 云晴抖了抖身子，似乎看到了结局。 “会……会找人顶替我。皇帝要的是五品以上官员的态度和美人，并不是官家小姐。” 云晴甚至能想到，明照表哥的信送到家中后，那些人会做些什么。 让她直接毙命也是有可能的。 任明照淡淡道：“谨言。” “是。”云晴落下泪来。她大意了，抵达长安以来任明照的纵容，以及卖新式糖水的利润与成就，让她飘飘不知所以然。 彻底大意了。 忘记了家中那些人的德行，更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弊端。 “云晴表妹我带你出来，是给你寻个生路。别忘了你父亲可并非五品官。” 任明照说话时，有股子浓浓的居高临下意味。和旁人印象中的那个开朗大气的少年格外不同。 云晴倒像是习以为常，她用袖角擦干净泪水，红着眼睛点头。 “我会记住的，今天……今天是我错了。”她错在想要探寻明照表哥的“未婚妻”，错在心情诡异地想要与苏安乐一较高下。 她羡慕苏安乐有爹娘宠爱，也羡慕那些仆从对苏安乐真诚且直白。多年的经验，让云晴知道这些人是从心底里对苏安乐好的，绝非假装。 他们和她家里的那些人，格外不同。 “我错了。” 云晴想到自己在家中受到的待遇，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表哥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多谢表哥点醒我。” 云晴由心底里感激这位表哥，将她拉出火坑不说，还让她有机会进宫。更是如智者般，在走错路时点醒自己。 任明照低头望着脚下交织的影子，心中不爽。 睡觉时间到了，远房表妹怎么还不走？想到还有两句没写完的策论，任明照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思路，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在此不妥当。表妹回去休息吧。” 丢下这句话，任明照快速闪身进入房间，啪地关上门，不去管云晴脸色如何。 云晴早已习惯这位的性格，直愣愣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表哥你这样腼腆，以后怎么办？” 屋内没有人回答，烛火灭了，连人影都看不到。 云晴摸了摸翘起来的嘴角，心中万千感慨。这位表哥，除了性子过于直来直去，没什么缺点。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女儿了。 至少不会是也需进宫的苏安乐…… 第257章 次日一大早，白青便起了床，换上一身轻便衣服。 含着青盐水咕嘟嘟吐泡泡的时候，桂花提着食盒进来，眉飞色舞道：“小姐小姐，余老头牵了匹红马，说是小马的娘。” 说着话，几碟小菜清粥便送了过来。 “夫人说您伤没好，只能用凉粥。小菜是给您看着下饭的，不能吃。” 白青：“……”赵氏这是亲娘？ “别让我看见它们，给晴姐姐送过去。” 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折磨。 几个丫鬟忍着笑撤下小菜，还真给云晴送了过去。苏家不讲究请安规矩，云晴与任明照也各自在房中吃饭。 云晴早膳用到一半，又送来几道菜，不由诧异。 “怎么还有几道？” “我家小姐说您刚到长安，怕是不习惯吃食，便给您多加几道菜。选些合口味的，厨房也能做些调整。” 新添的几道菜，倒是和原本的并不重复。说辞也过得去。 云晴没想到苏安乐会考虑这么周到，心中有些狐疑。 “表哥那里可有？” 送菜来的两个丫鬟相视而笑，其中一人便道：“晴小姐咱们家的规矩是女儿当宝，男儿当草。这可是祖上的规矩。 您想想，男儿若是养的精细了，以后南征北战可有得苦吃。那些男儿们，自然没有另外加菜的份儿。” 云晴嘴角抽了抽，这种糙养表哥的行为，让她有微妙的愉悦感，当即安心吃起饭来。 这边云晴还在吃饭，白青已经胡乱喝了凉粥，去看马匹。 马厩里，大红马和小红马耳鬓厮磨，连她送过去的黄糖都不屑一顾。 白青干脆捧着黄糖蹲在它们面前，等亲香好了再投喂。 余老头抓了把炒豆子站在一旁看热闹。 “这马记性倒是好，这也有段时间了，竟还记得亲娘。” 白青打量两匹马，大红马高大健壮，立起来比她高了很多，保养得极好的毛发盖不住交错的几道旧伤，肌肉线条流畅，是匹好马。 小红马倒是比她矮一些，红色皮毛油光发亮，健康的很。 两匹马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良久后小红马才凑过来衔走白青手心的黄糖，吃了起来。 余老头见状，眉开眼笑，原本就皱纹极多的脸，褶皱更多了。 “小姐现在要试试吗？这母马再温顺不过。等驯服了母马，小马也就乖了。” “行！” 白青骑马的次数不多，但习惯还是有的，当即就要打开马厩牵马出来。 “小姐这是迫不及待了。”余老头笑呵呵。 家里地方不大，余老头便选了城外的空旷地跑马。出城时，白青坐在大马背上，余老头牵马。小红马亦步亦随地跟上。 桂花提着食盒跟着，其他丫鬟便留在家里。 云晴吃过早饭，收拾妥帖去找白青，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她出了城。 “这么早？”云晴本以为自己已经早起，没想到这时候白青已经出城。 “是学骑马？” 名叫碧石的丫鬟答道：“城外河堤本是踏青之地，如今天气热了，去的人便少了许多。跑马正合适。” 云晴自然不会骑马，想到要过段时间才能进宫，她干脆心一横，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各地距长安的距离不同，定了八月十五这日进宫海选。如今也不过入夏，还有几个月光景，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能一起学吗？” 听了云晴的想法，碧石连忙取了一套衣服出来。 “这是年前夫人给小姐新做的窄袖衣衫，做得瘦了些，一直压箱底。云晴小姐不介意可以穿一日，丫鬟们赶工再给您做几套出来。” 云晴见衣服颜色光鲜是石青鹅黄的两色，并没有什么绣花。心中不由浮现起昨天见到苏安乐时的情形。 如此‘朴素’的颜色，真不知赵氏是怎么想的。虽说适合那个胖乎乎的团子，可在一群姹紫嫣红的小姑娘里，这般颜色实在是难以出挑。 云晴心中困惑，直觉这家人或许没将苏安乐当成姑娘家养。 “无妨，只是我学骑马的话，有合适的马匹吗?” 碧石闻言忽地笑了。 “云晴小姐莫要担心，我这就让人去找老爷夫人讨一匹马来。”武将世家虽已没落，但马匹还是有的。 说着，碧石便招呼小丫鬟去寻老爷夫人。 小丫鬟先去了赵氏那里，赵氏让人去找自家夫君，并将自己早年的马靴交给小丫鬟，给云晴送去。 “夫人说这是新的，当年她没来得及穿来跑马便出阁了，后来更是没时间玩这些东西。云晴小姐看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咱们出门去买。绣花鞋在外头不好买，这些个东西，可多了。” 云晴心情复杂地套上鹿皮长靴，竟正合适。一双鞋穿好，刚站起来走动两步，外面便传来了声音。 “云晴小姐老爷和表少爷也去，夫人传话说要举家同去，您吩咐几样小食，厨房一并装上，咱们路上吃。” 路上？ 一早上的功夫，云晴已经被这家人弄得云里雾里。 吃饭有人给她加菜，想去学骑马有人送来衣服鞋子，现在更是要一家人都陪着她去？ 苏安乐也不过是和老仆丫鬟同去。 她竟这样受欢迎，能惊动一家子人？ 云晴晕晕乎乎地换好衣服鞋子，想了想又让人装了一身自己常穿的衣服，以及一个樟木小盒带着。 云晴收拾东西时，任明照正给苏诚看自己昨晚写的文章。文章还有几句未成，显得虎头蛇尾了些，可一时间没了头绪，不想随手写来凑数，便干脆没有填上。 苏诚一目三行看完，目光停留在最后的空白处，久久不言。 任明照倒是沉得住气，苏诚不开口，他便不动声色立着，丝毫没有被长辈检查课业时的紧张。 能沉得住气的，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胸有成竹，另一种则是破罐子破摔。显然，任明照并不是一般人，他并不在这两者之间。 一篇千言不到的没有写完的策论，看得苏诚眉心直跳。 “世侄要科举？”他问。 “科举取士，君非良君，还要什么贤臣?” 苏诚心跳漏了半拍，惊疑不定望着任明照。他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竟直接导致小时候天真烂漫的娃娃，长成这样偏激执拗的性子。 “此时不要再提。”苏诚不想多说，只是道： “我老了，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安乐能够安好。她安乐了，我能含笑九泉。” 任明照有些不解：“伯父既然要她安好，为何不使计换别人进宫？”李代桃僵这种事情，在这次选秀中，绝不会少。 别人做得，他们自然也做得。 “年轻人就是急躁，当别人是瞎子?我看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们走。阿戈备马！” 阿戈是苏诚身边的小厮长随，手脚向来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出行马匹。 临出门，苏诚猛地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任明照看。 看得任明照心里发毛后，一句话没说直接拉过缰绳翻身上马，由阿戈牵着走了。 任明照不解其意，正要问，赵夫人和云晴已经收拾妥当上了马车。 要出发了。 第258章 白青在城外河堤上跑了不过一个时辰的马，便被小厮叫住。 等往回走，在城门口见到正出城的苏诚一行人，脸色顿时垮了。 出了城，苏诚打马穿过边上摆着摊位的大道，片刻就冲到自家女儿面前，见她满脸苦色，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还以为能出来玩闹三天？今天咱们就去西山别院，那里多得是地方跑马。我苏家的孩子，在北地时打小住在马背上。可不能像上京这种地方，养出来的娃子都是娇滴滴的。” 白青觉得这个便宜爹直接把原主骂上去了，撇撇嘴不说话，丢下余老头桂花他们，直接带着大黑和小黑跑了。 桂花见状，连忙跟上。倒是余老头年纪大脚程慢，追了几步，没追上又退了回来。 “呦呵，还恼了。” 苏诚开怀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后面赶来的赵氏听到喧闹，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无奈扶额。她这个夫君，实在是孩子气了些。 只可怜了那匹健壮的马，被苏诚衬得腿细腰窄，羸弱不堪。 守城小兵认识苏诚，跑过来问几句好后得知这位忠武将军要去西山别院，神色不由古怪起来。 “将军换个地方吧，那里这会儿的……”小兵用下巴指了指城墙根上晒太阳的，衣衫褴褛的乞丐。 “闹这个呢。” “那不成，和闺女约好的赌局，怎能临阵变卦，没这个道理。” 苏诚也不下马，一伸手，蒲扇般的大掌在小兵头顶重重拍了两下。 “乖，借个七八伍人给我，最近身体不好，怕护不住妻女啊。” 两巴掌拍得小兵头脑发蒙，啧啧，这力道，这气色，去围猎都能抓个老虎回来，竟还在装病? 作为挨打受疼的人，小兵心里头明镜似地，一咧嘴，伸出手露出五指。 “五个。” 一伍便是五人，五个伍，二十五个人倒也还成。苏诚勉为其难地收回放在小兵头顶上的手，“成吧。” 小兵连忙冲到一射之地外，扯着嗓子喊：“说好了五个人！” 五个人？苏诚气了个倒仰，“你小子给我滚回来！” 小兵早就冲入城中，连带自己在内，五个人跑了回来。 “将军小的五个今个轮休，跟着您吃香喝辣去。”骗鬼呢？刚还在执勤，一转眼就轮休了？苏诚瞟了眼城楼上明显缺了的了望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你们就作吧。” 小兵们嘿嘿嘿笑着，并不搭腔。这位忠武将军向来好说话，他们真是来蹭吃蹭喝的。 出城走了二里路，小兵们见四下无人，便脱下盔甲包好绑在车顶上。 赵氏听到动静掀帘子，就看到一张露着大白牙的黝黑脸庞。 见到赵氏，那小兵脸上的笑容更加到位了，趴在车窗上，勾着头扯嗓子叫道：“姐！” “一边去，满身汗味，也不看看车里的人，就往里面钻。” 赵氏嫌弃地将手里的帕子丢过去，“你什么时候能定性？” 小兵也不恼，收回脑袋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嚷嚷渴了饿了。引得赵氏想调转马头，把这个家中收养的弟弟给丢回去。 “嘿嘿，姐，桂花呢？怎么没看到她？” 有桂花的地方就有吃的，小兵石头的认知一直如此。 赵氏被他气得脑门嘎吱嘎吱冒痱子，见天儿就知道吃喝，半点都不长进。 “给我滚！赵石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看以后谁愿意嫁你！” 粗俗。一家人都粗俗。 时下民风彪悍，儒家的那股子扭捏做派并未横行，云晴被外男看到不用要死要活。只觉得这家人，实在是粗俗的很。 赵石头哼哼两声，反正搜刮了点心和茶水，干脆便不管义姐，去和四个玩伴凑在一起吃喝起来。 这次出门轻车简行，几匹马，两辆车。赵氏和云晴一辆，苏诚与任明照一辆。 苏诚走在最前面，他吨位重，把一匹马压得颤颤巍巍，行动迟缓，整个队伍速度便慢了下来。 赵石头越看越觉得寒酸，干脆砸银子要了一路人的毛驴和小车，优哉游哉和同伴们在前面开路。 走了没多远，叼着狗尾巴草的赵石头突然一愣。 “将军，安乐侄女呢？早上我还见她出城，怎么不一起？” 苏诚朝天翻白眼。 这个白养的小舅子，从来就没叫过他一声姐夫，简直气死个人。 “在前头，桂花认得路。” “奥……桂花在前面啊。姐夫，您看着骡子耐性好，不如咱们换换座驾？” 苏诚嘴角抽搐，这小舅子又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个毛驴，也能舔着脸说是骡。 不过这次出门，也就他胯下这马脚程快。苏诚也担心自家女儿在前面出什么乱子，也就大发善心和赵石头换了座驾。 赶驴车的人变成了忠武将军，四个小伙伴一哄而散，直接朝着没有女眷的那辆车冲去。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任明照：“……”他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只觉得像狼崽子似地，令人心烦。 赵石头换了快马，直接就冲了出去。 苏诚看在眼里，喃喃自语：“想当年我瘦的时候，比这还快。” 声音太低，只有他自己和那头驴能听到。 西山别院距京城长安算不上远，半日功夫便到。苏诚也不急着赶路，压着驴车的速度，晃晃悠悠往前走。 余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弩箭，仅有的一条胳膊举弩，牙齿噙住机关，竟在路上射杀了一只信鸽。 雪白的鸽子，啪嗒落到任明照所在的车厢上面，之后滚落下来。车帘被掀开，一只食指关节老茧极厚的手探出，将鸽子紧紧攥在手里。 不消片刻，车厢里就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歪日——”四个人窜出来，一窝蜂似地凑到步行的余老头身边。 “余老大这玩意儿可不是咱们的鸟，咱们的可没这么肥。” 余老头看都不看这群怪叫的小崽子，劈手夺过只有婴儿手指长短的纸条，快走几步递向苏诚。 苏诚瞟了眼蝇头小字，转头望了眼京都的方向，淡淡道：“不是咱们的，扔了。” 他倒是没接到纸条，反而冲提着鸽子的小兵勾了勾粗壮的手指。 “钉树上。” “得嘞。” 小兵们不馋这口肉，他们知道到了西山别院，还有更好的东西吃。 “将军这字，像北边的。” 余老头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他半举手臂，冷冷道：“他们跳起来了。” 苏诚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 “老余还没入秋呢，且看秋后……”苏诚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没了，这一严肃，满是肥肉的脸看着有几分凶神恶煞。 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多久？如果是前朝，苏诚能说出这句话。 可现如今……苏诚苦笑。 “走一步看一步罢。” 第259章 赤红的大黑慢悠悠走着，小黑也缓步跟着。慢慢地速度已经到了桂花步行都能跟上的程度。 白青叼了个狗尾草，晃晃悠悠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沉沉不语。 这个时代，哪怕是官道也不过是没有那么崎岖。糯米水拌泥土压实的地面，随着时间和雨水的洗礼，变得满是沟壑，异常颠簸。 城中主路还有石板路，出了城便只有扬灰路。 “小姐，带上吧。”桂花手里的面帘已经举了半柱香时间，苦口婆心劝说，白青偏偏不为所动。 桂花发出灵魂呐喊：“尘埃多，对身体也不好啊小姐。” 日影偏中，阳光炙热。白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要说话，便见极目之处，道路的尽头有一片黑压压的小点，不知道是什么。 她拉住缰绳，停下来，仔细打量远方。 桂花也停下脚步，咦了一声。 “小姐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咱们绕道走吧。”小路虽然远了些，但胜在比这里干净清凉。不远处就是岔路口。“咱们也不赶时间。” 白青没看清道路尽头是什么，可刚探查消息回来不久的小白，却知道。 “难民。”平铺直叙的机械音，在白青听来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难民往往与暴乱同时存在，宿主离远点吧。根据现有情报，任务会在进宫后正式开始。”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白青看清了远方的黑点，正要说话，身后便传来马蹄踢踏声。 随着马蹄声一起来的，是某人的吆喝声。 “小侄女！桂花！” “小姐他又来了。”桂花不太喜欢这个总是缠着自己的贪吃鬼。 说话间，赵石头已经冲了过来。 他极为嫌弃白青的马，直接拎着她的后领，将人拉到自己的马上。 “桂花你自己跟上来，速度快点！” 说完这句话，连人带马便冲了出去。白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跑出去好远。 她用力扯了一把赵石头的头发，“放我下来！” 赵石头哈哈大笑，“小侄女坐稳了，小舅舅带你感受下战马冲锋的速度！”这匹马，可是一等一的好马，赵石头早就垂涎已久，现在找到机会，自然要好好玩一玩。 白青满脑袋黑线，记忆中这个赵氏娘家收养的遗孤便是这般神经大条，率性而为。她都无奈了。 “别走这条路……” 白青话音还未落下，赵石头已经跑过岔路口，顺着官道一路向前。 “小姐！你们慢点！走错路了！！！”桂花不太会骑马，怎么可能跟得上野狗般的赵石头，没多久赵石头已经带着白青远离了桂花的视线。 热风扑面，吹得白青额发散乱，被陌生男子懒腰抱着，她很不习惯。想要挣脱赵石头的怀抱，反而被满是精肉的胳膊锢得更紧了。 “好安乐，就这一次。” 赵石头声音有些沙哑，呼吸渐渐重了许多。 “就这一次，小舅舅会护住你的。” 什么？ 白青愣住了。 “说多了你也听不懂，你只要记得小舅舅做的不是错事，听到了吗？” 白青正要说话，脑中的声音道：“赵石头意图谋反，那些难民里有他的同伴。他一直在想办法将人带入城中，这些天京城排查严密，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宿主，这位小舅舅想要利用你。” 白青眨眨眼没说话，她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卷入了这种事情中。 “结合疑管局与反派系统提供的资料，苏安乐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本应在几日前死于自杀。宿主的到来，让苏安乐‘活’了下来。” 小白知道白青最不喜欢听长篇大论，便直接了当道：“宿主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会改变历史，这只是概率问题。” 这样啊。 严格意义上说任务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白青不再挣扎，反而抓住赵石头的衣袖，静静望着道路尽头。这时候已经能看到衣衫褴褛，缓慢行进的难民们。 黑压压一片的流民，给人一种望不见头的错觉。 白青只有以前和虫族战斗时有过这种感觉，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近年雨水不足，大量土地歉收绝收。” 小白点到为止，它是看着白青长大的，知道短短一句话，能让白青联想什么。 白青没骨头似地靠在小舅舅的怀抱里，望着远处流民默不作声。 她的突然放松让赵石头很不自在，虽然两人差着辈分，他是长辈，可年纪相差也不过十岁。先前是情急之下，想出的损招。这会儿见到难民，脑子突然清醒了。 不能连累小侄女啊。 “你在这儿等着。” 赵石头将白青扶下马，放在树荫下，跳上马再次朝着流民们冲去。 作为赵家人，哪怕是收养的，赵石头的马上功夫也是绝佳。他横冲直撞，引得精神不济的流民们吓得连忙躲闪开来。 白青扶着树干踮脚遥望，估摸那些有一千多人，小白几秒后给出了答案。 “一千三百五十八个人，有个是孕妇，算是一千三百五十九。” 小白的结论，让白青哭笑不得，如果是双胞胎呢？ 不过孕妇也来逃难，大概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奇怪的是身怀六甲之人，竟能活着走到这里。 白青心中啧啧称奇。 她靠在树干上，看赵石头和同党表演，折了片草叶在手里捻动，她低声问小白：“收集到了那些资料？” 小白离开了整整一天，在她那个时代，这个时间已经是很长了。但在这里，一切都靠物理手段保存数据的年代，想要收集到完整资料，一天时间远远不够。 “苏安乐的直系、旁系亲属，前朝官员，后宫人员初步资料，李朝近十年来政治、经济、军事概况。其他内容，还需触类旁通，逐步收集。” “小白，这种情况动还是不动？”白青是挨过饿的人，最看不过别人挨饿。 小白没有给出答案。 桂花气喘吁吁追上来，就见自家小姐蹲在树荫下，一手扶着粗糙树干，一只手在草丛中晃动，手背上已经被虫子咬了几个红点。 “小姐，快起来。这虫子也太毒了，明明出门前熏了香叶的。” 桂花强行将白青拉起来，涂了紫草膏这才有心思看远处的闹剧。 “这人怎么跟个野狗似的？”桂花觉得强行将小侄女拉上马的行为，实在是过分。小姐都会骑马了，才不需要别人带！ 搞错重点的备受宠信的大丫鬟桂花，斜眼看着远处的乱局，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 流民已经和赵石头闹成了一团，几个人抱着他的腿，哭得像个泪人。 “城里来的大人，您可救救我们吧！” 赵石头虽然脱了盔甲，可那身衣服依旧是守城军的制服，乍一看和县里衙门捕快的衣服没区别。 第260章 “活不下去啦！要饿死了，给口饭吃吧。”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妇人跪了下来。 赵石头急得给抱住自己大腿的人使眼色，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妈哎，失策了。 流民们并不暴动，只哭不闹，只要吃的。这和计划的不太一样啊。 这和计划里的不一样，造反新手赵石头表示，有点麻爪。 流民中一身洗得发白葛布衣的消瘦少年浑水摸鱼蹲在地上，假装自己在跪着。他垂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五官眉眼，扯着嗓子喊着饿、吃不饱、活不下去之类的话。 周围流民纷纷效仿，哭喊声一阵一阵，惹人心烦意乱。 赵石头在远道而来的同党的暗示下，终于发现窝在人群里的少年。 气得直跺脚。 混账，竟乱他好事！ 赵石头气得想杀人，越发觉得自己失策。今天怎么能想到蹭便宜姐夫的东风，比约定的早了半日，还带了小侄女出来做挡箭牌。 结果遇到个搅局的，妈哎，好气！ 赵石头被那少年气得七窍生烟，心里也有些侥幸，这事儿还没有闹大，知情者不多。 赵石头不知道，自己身后不远处缓步走来的少女，已经将他的所作所为知晓了个清楚明白。 “宿主那个人是这群人的意见领袖，他虽然位置比较靠外，但周围人都听他的。不是下级服从上级，就是那个人曾经做让这些人信任服从的事。” “民乱向来需要一个由头，这批流民这样整齐乖巧，是被人有意引导的。” 仔细看虽然场面乱糟糟，可除了抱着赵石头腿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冲向赵石头，更没有人朝着白青涌来。真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游民。 白青望着人群里的少年，见对方头颅低垂，背脊挺直。白青站着的位置能看到少年的一半侧脸，她竟看到少年在笑。 那笑容含蓄，只嘴角翘起，带着无尽嘲讽。 白青眼皮一跳，从桂花手里夺过装紫草膏的瓶子，直接朝着对方砸了过去，正中少年头部。 她的举动，引来了大多数人的瞩目。 迎接着那些流民的灼灼目光，白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以这个少年为首，这点动静，竟引这么多人关注。 少年从地上捡起瓶子，发现周围还有其他人旁观，他不动声色地单膝落地，这才仔细打量砸自己的人。 是个小丫头，黑发白肤，头发用了红色发带高高束起，窄袖赤色衣裳下是浅青阔腿束脚的马裤，脚下是一双绣着他不认识兽头的短靴。 这丫头长着肉鼓鼓的包子脸，杏眼黑眉，个头不高，看着未成年的样子。 身后跟了个壮硕丫鬟，还有一大一小两匹马，看打扮不像大户人家，应该是有些家底的。 有家底，就是有钱。 少年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可仔细再看这小丫头的打扮，心里便是咯噔一声。这身胡服，怕不是北边过来的小娘子。 少年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已经将攻击自己的少女身份假设许多次。 忽地，他肩膀一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倒地的瞬间，他听到了小腿关节的咔嚓声。 “死小子，看什么看？她是你能看的？” 赵石头气炸了，当即将自己的雄图壮志抛到脑后，将白青拉到身后挡着。 叉腰指着那些流民叫骂起来。 “吵吵什么？蛤蟆似地聒噪！这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你们这样叽叽歪歪，抬头看看，往前三十里便是京都，咱们李朝的京都。是你们这些泥腿子闹事的地方？” 流民们罕见地没有躁动，反而直勾勾，目光期盼地看着赵石头看。 赵石头心中暗道不对。按照以前仗势欺人的流程，这些人应该生气的啊，怎么看着一个个都有些高兴？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能给俺们地方住！” 流民们纷纷跪拜起来，呼声震天。 这是什么套路？赵石头发现今天运气不太好，总是事与愿违。这些流民听不懂人话吗？ “谁给你们地方住？”赵石头脑袋疼，“你们这些人，给半拉馒头都是小爷我心善，给你们地方住？放屁！” 赵石头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当即跳脚。 人群中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尖声喊道：“听到了吗？这位老爷说要给我们饭吃，给屋住！还给衣服和媳妇儿呢！” 此话一出，流民瞬间沸腾，磕头哭喊的声音越发强了。 白青从赵石头身后探出头，就见是那个被踹倒的少年正在扯着嗓子呐喊。 “放屁！谁说了？”赵石头越发生气，转身抓起白青衣领就要回程，“这些刁民！” 赵石头的马是战马，两匹红马脚程也不弱，真跑起来自然不是那些流民们能追上的。等留下同党，跑出去二里地，赵石头才长吁一口气，停了下来。 “稗官野史欺我太深，说好的起义一呼百应呢？竟然差点被那些泥腿子套路。” 他扼腕感慨之余，捏着侄女的肩膀拉起来，将人安安稳稳放回地上，郑重道：“今天的事情，不许和你爹娘说，老余头更不行！” 说完，他又看向好不容易赶上来的桂花。 “桂花胖丫头，今天你什么都没看到，听到了吗？回去我给你搞一头小牛来片肉吃。” 桂花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 这还是真奇妙的想法。白青心里嘿嘿直笑，这个小舅舅怕不是个傻子，今天的事情，苏诚赵氏夫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不理睬过分单纯，试图造反的赵石头，白青拍了拍凑过来要糖吃的小黑，从腰间布袋里抓了一小撮粗盐给它。 小黑勉为其难舔干净，又蹭蹭袋子，见白青没反应，干脆咬断绳子，叼起来送到大黑面前。 赵石头本就生气，看到这幅场景，心里更气了，抓起马鞭就想抽马，结果被白青拉住了衣袖。 “小舅舅天晚了。” 赵石头抬头望天，这才发现折腾了一上午，日已中天，正是天气最燥热的时候。 “怪了，我姐他们怎么还没过来？”赵石头心中犯嘀咕，他不想自己先到西山别院，义姐一行人遇到哪些流民，干脆将白青丢到名叫小黑的小红马上，折返回去。 “先回去找你爹娘。” 半晌功夫，赵石头经历了许多，精神高度紧绷。刚上马就冲了出去，完全没有料到已经走出几步的白青会拉住缰绳，桂花干脆就没有上马。 “小姐。”桂花解下水囊递给白青，雀跃道，“咱们先去别院，摘了野果先泡在井里，别院果园子里的走地鸡煮熟手撕来凉拌最好吃。现在过去，晚上还能吃得上。” 桂花算计着西山别院里的食材和时间，已经规划好晚饭。 白青早上只吃了冷粥，这会儿脖子依旧火辣辣地疼，半点食欲都没。在小白的提醒下，她跳下马，摘了片薄荷叶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在喉间含着。 “你先去。”她再次上马，调转马头往回走去。 “啊？小姐你干啥?小姐等等我啊！” 第261章 “唉——”少年抱着小腿，环顾周围的流民，叹了口气。 “没事，咱们等下一个人来。这会儿没人，先吃几口东西。”说着他便从怀里摸出来个干硬饼子啃了两口，和着口水缓缓咽下。 流民们也趁着这会儿功夫吃的吃，喝的喝。 吃的是干硬饼子，喝的是陶罐里昨晚煮沸的凉白开。流民们吃几口便快速收了起来。 那个年纪不大，犹如神助的少年说要饿着才能被人可怜，才能去大户人家做工，吃穿不愁。 他们本来不相信的，可少年能带他们找到有粮食的仓库，便也就信了。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少年听着周围乱糟糟的说话声，心里明白，这一千多人没那么好压住。几十上百人倒还好，一千多人的嚼头，让他一路上操碎了心。 也总不能让他们都饿得眼睛冒绿光。 少年希望赶紧来个冤大头，把这些人给安置了，他好做自己的事情。 “再有人来，要表现得够惨，够苦。你们看我，腿折了，就捡个棍子，假装自己是瘸子，总能要点吃的。男的跪，女的哭，越惨越好。” “要眼巴巴看着，不能凶狠，咱们毕竟也不是什么土匪。” …… 少年见流民们都眼巴巴，无比可怜地看着自己，觉得满意极了。 “对，就是这样。咱们是无害又可怜的难民，来寻求帮助的。” 他身后有个声音道：“装的不错。” “这不是装，这叫真情流露——”少年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扭头，就见之前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位姑娘……姑娘大热天的，怎么又回来了？”少年慌张且意外。 他发觉从刚见面，这个小丫头就盯着自己，看自己不顺眼，这会儿他脑袋还疼着呢。不过还别说，那瓶膏药倒是对蚊虫叮咬挺有用。 “你。”小丫头开口，声音沙哑艰涩。 少年这才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有些不解这伤的来历。 “你，”小丫头喝了口水，说话顺畅了些，伸手指了一圈，“还有你们，哪来的？” 少年本不想多搭理这小丫头，可见她一抬手，手腕上的连环玉镯旁边，坠着的软金链子。这才注意到这小丫头耳朵上挂着的两个圆润东珠。 淡紫色东珠还没少年拇指大，胜在够圆够润，怕是值些钱。 算是个有点钱的主。 少年当即便有了耐心，将来历说了。 桂花匆匆赶过来，站在白青身后，将他的话听完，眉毛顿时立了起来。 “河北东道离这里那么远，你们到这里，还能剩下这么多老弱？” 山高路远的，这些流民老少男女都有，桂花是不信他们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再说了，这年头逃荒的，可不都剩下年富力壮的中年青年，那里有他们这般样子规格的？ 少年：“……”失策失策。 少年听得眉心直跳，他早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装可怜装了一路，竟然没骗到一个人。原来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逃荒嘛，总是要死人的。他们这一千多人，实在是太齐整了，什么年龄段的都有，甚至还有个临产的孕妇。 少年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却见白青大手一挥儿。 “人都收了。” “啊？”少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小姐！”桂花急得直跺脚，“这怎么成？这些人来历不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呢!” “西山别院旁边有两个荒山，他们留下开荒就挺好。”白青不知不觉间将喉间含着的薄荷咽了下去，她瞅了瞅路边的野香草，放弃了摘几片的念头。 桂花继续跳脚。 “咱可没钱！”自家小姐每销大，攒下了没多少银子。要养这么多人，三天的口粮都不够。 “我有嫁妆啊。”反正那玩意儿也用不上了，白青觉得霍霍掉也挺好。 用话本子里的无稽之谈来说，就是积德。白青抬头望天，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如果真有把德行都算在苏安乐头上挺好。 “积德行善，挺好的，说不定能投个好胎。” “我的小姐哎~！”桂花不知道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开始信奉佛教，修来生。话说到这种份上，她也不能阻止。 反正家里也不差两个荒山头，家中不用交税，有多少粮食吃多少，能庇佑几个算几个吧。 桂花心中连连叹气，行动上已经将事情都交代好了。 女子和年纪小的孩子就跟着她和小姐一起走，其他人在路边等人来接。 这一分，留下的流民只剩下八百多人。 看着黑压压的脑袋，桂花压力很大。这么多人，算不算屯兵啊？小孩子和女子倒还算了，这些男的，还真是难安排。 桂花心里头七上八下，牵着马让自家小姐上马。指了不远处的路边给那些青壮流民们看。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有人路过问你们来历，就说是来投亲的，不得多说，听到没？” 流民们连连点头，混在其中的几个想要造反的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茫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和流民们一起混成一团待着。 桂花点了要带走的人数，在小孩子堆里看到了少年，顿时火冒三丈。 “你一个大男人，在孩子堆里干什么？出去出去！” 少年梗着脖子狡辩：“我还小，别看我这样我才十三。” “十三也大了！”桂花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出去！你一刻不出去，我和小姐就一刻不带人走。” 少年无奈，只能拄着木棍退出去。 刚走两步，便又被砸到，这次是柳条编成的鞭子。 “这位小姐砸我干什么……”已经是第二次了，真当他是泥捏的？ 白青坐在大红马上，居高临下看对方，见对方坦然回视，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虽然和之前不太一样，可套路这么多的人，还是让她不由想起某个人。 “桂花他腿断了，小黑给他用。” “我不会骑马。”少年难得流露出些许窘迫来。 白青闻言嗤笑，夹着马腹直接走了。桂花见状，冷笑着将少年直接丢到小红马背上。“也不指望你个瘸子会骑马。” 胖丫鬟趾高气昂，一拍马屁股，小红马啪嗒啪嗒便走。 少年被随手一丢，马鞍压着胃部，道路颠簸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等到停下来时，早就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疼的。 等了会儿，少年发现周围格外安静，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身处于一片荒地上。 耳边听到个声音问：“你认得路吗？” “……”这是？迷路了？刚不是跑的挺快，怎么就迷路了？他一个外来的，认得什么路？ 少年满心问号，连日的疲惫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很快昏睡过去。迷路就迷路吧，至少有人收留，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白青在荒地上呆了两炷香时间，才等到小白探完路，原来自己多走了几十里路。 白青连忙赶回去，等到西山别院时，赵石头正在大门前绕圈。 见她回来，赵石头差点泪奔。 “小侄女啊，小舅舅我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第262章 “桂花，快快快，你家小姐回来了，赶紧把回去调兵的人叫回来！” 桂花匆匆抱着水壶过来，刚要出发，就被闻声赶来赵氏拦住。 “回去调人的是老余头，府上谁追得上?” 赵石头瞬间没了气力。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之差，竟造成这样的后果。新帝如今格外严苛，调来的人如果发现那些流民，恐怕……再加上一条私自调兵的罪名，如今家里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赵石头自认是自己的鲁莽造成了这种局面。心中忐忑不已。 苏诚也匆匆赶过来，狠狠瞪了白青一眼后，便一脚将赵石头踹倒在地。 也不管这小舅子神色如何，只是道：“夫人，带回来的那些妇幼如何安顿？” 赵氏想到桂花带回来的那些人，不由头疼。白青没能先到西山别院，一家人乱糟糟地去找，谁也没想过那些人的处理方式。 这会儿人回来了，这个烂摊子又不得不想，活生生几百条人命，总不能放着不管。 赵氏也不由瞪白青一眼，这孩子总不见发善心，一次就来了个大的，实在让人头疼。这几百号人，是那么容易处置的？ “既然人都带来了，就先在别院里安置下来，埋锅造饭。” 几个下人得了命令，很快忙碌起来。准备几百人的饭食，对其他人而言难度有些大，对他们这些早年混迹军中的人而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考虑味道的情况下，总能做熟。 桂花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服，压低声音道：“小姐，那些人还没带过来。夫人老爷只以为就这点人。” 还有小一千壮年在路边等着呢。 苏诚与赵氏已经在暴怒的边缘，白青再情感缺失，也明白这会儿不是触霉头的时候。 “娘！还有人！”白青举起手，指了指早就摊成烂泥的少年。 赵氏见是个少年，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赵石头你来处理，苏安乐你给我过来领家法!” 家法？ “宿主你要挨打了。” “……” 白青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被打还不能还手的一天。 西山别院里有个小黑屋，赵氏不假手于人，直接提了鞭子将人丢进去。 别看赵氏体格圆滚滚，一手长鞭出神入化指哪儿打哪儿，小黑屋什么家具物品都没，只有四面墙，白青躲都没地方躲。 鞭子落到身上那一刻，白青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氏。 真打啊？一点都没留手。 几鞭下去，衣角已经被割裂。赵氏单手叉腰，恨铁不成钢道：“知道错在哪吗？” 原主苏安乐从没这种挨打的待遇，白青不明白赵氏怎么就转了性子。 她躲了两次发现躲不过，干脆任凭对方打，反正也打不死。根本就没触觉特异情况下被人摸一下疼，没什么好怕的。 “不应该和桂花分开走。结果迷路回家晚。” 赵氏猛地攥紧鞭子，挥手就是一鞭。 “谁说这个！我问你，知道错在哪吗？为娘何时这样管教过你，这次是你实在出格！” “不应该让桂花带流民回来？” 啪！长鞭摔了个花，直接在白青脚边炸响，鞭尾掠过脚腕，哪怕有短靴隔着也闷闷地疼。 “再想！” 赵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理智尚存没将鞭子往白青脸上抽。 “不应该带那个人回来？”白青根据小白的提示，说道，“我年纪不小了，孤男寡女与规矩不和。” 啪！ 这一鞭打在肩膀，鞭尾扫到身后的蝴蝶骨，白青不由抖了抖。疼，是真疼，半点不打折扣。 “再想！” 白青寻思，也没其他错事。她绞尽脑汁想，小白也在高速运转。 还手是不可能还手的，这是原主的亲娘，也是饭票，白青自然不愿意还手。鞭子打在身上，疼是疼了点，可也是能接受的程度。她的疼痛阈值经过千锤百炼，早就比其他人高出许多。 这也就是用的原主的躯壳，她敢这样。 挨打还能走神？赵氏见她思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苏安乐！” 鞭子啪啪啪落下，一鞭叠一鞭，沁出了血，哪怕是穿着红衣，被打到的地方颜色也深了。 赵氏手一抖，恶狠狠地咬牙。她不知道怎么就养出来个这样的石头人，眼圈顿时红了。 小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根据以往遇到的事件分析，快速道： “哭！” 白青抽抽鼻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不改看那些人可怜，带他们回来吃饭！娘，他们为什么没饭吃啊？” “啊，别打了，疼！疼！！疼！！！” 【陈晴的演技光环】已激发，时效三十分钟，中途可间断。 “呦呵~宿主您劳苦功高的反派系统来了~感谢您的召唤，已为您激发最合适光环。祝宿主在反派之路，越走越远！” 久违的反派系统咋咋呼呼钻出来，旁人看不到的黑色小球，在白青身边滚来滚去。 “宿主还记得在末世得到的任务奖励吗？当当当当~【号令如山光环】一千人以上可用。” 反派系统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极为兴奋。 “直接逼宫！杀女主，扶新王，摄政权！这才是一个反派应该做的事情！” 白青不着痕迹地抓住黑色小球，塞进小白嘴里。 聒噪。 【陈晴的演技光环】效果不错，赵氏直接被唬住了。 “我儿，娘不是想打你，是不得不打。”赵氏一边无声抹泪，一边抽鞭子。看得白青一愣一愣地。 这不还是想打吗？怎么就那么花里胡哨？ 白青不明白赵氏所想。只觉得随着自己哭声喊叫声越来越大，落在身上的鞭子，反而轻了。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白青满心问号。 小白出去探查了一会儿，回来给出了确切时间，“人快来了，宿主拿出你最好的演技来！” …… 林盛是城防护卫军里的一个小管事，与其他人不同，他并非军伍出身，也不是富家子弟，而是个太监。 听到忠武将军家的家将来求助调兵，他高兴极了。 这么多年，总算让他找到个机会。调兵？可以。事了之后，总要给个由头。 林盛心中冷笑，官家想要拔掉前朝的钉子，已经很久了。文臣关系盘根错节，短时间动不了。武将家的，倒是能想法子，撬一撬。 余老头发现在职的是林盛，几乎想要转头就走。可又担心自家小姐，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 忠武将军家的小娘子在山中丢了？ 林盛面上关切，心中却不以为然。骗鬼呢，谁家丫头片子丢了，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怎么不在大街上去吆喝？ 定是不想进宫，找了个由头。 不用多久，就会有这家小姐失身，或者失踪的消息曝出。 不过……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第263章 作为宫里一顶一心思重的阉人，林盛善于用独到的眼光看待一切人和事物。同样，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太监。 “中贵人事情拖不得，我家小姐被豺狼虎豹叼走怎么办！” 余老头心里急，一转眼功夫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不见了，他硬生生两炷香时间冲回城中，这条路苏诚一行人来时走了两个半时辰。 余老头一颗心七上八下，什么都顾不得了。 “官家向来是通情达理之人，来人点五十人，走。” 林盛手一挥，写条子盖章给让人给官家送去。他拉起碍事衣摆，直接上马。 “咱们走！” 终于让他找到个由头，能再灭一旧臣，陛下想来也是乐见其成，林盛心里美滋滋。 西山别院是京畿避暑胜地，并不是某个官员，某户人家的私宅。西山因坐落于开国皇帝皇陵以西百里，故称西山，是一处连绵山脉。 京中不少富户都在此处置办宅子，这才有了西山别院的雅称。 有一说一，林盛带来的五十人，丢到茫茫山中，实在是不打眼。想要寻人，难度极大。 好在林盛不是诚心诚意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余老头心慌意乱。心慌，自家小姐安危；意乱，引来了林盛这样的饕餮。 余老头有些后悔，可也只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等到了西山别院自家宅子前，日已偏西。一轮夕日挂在天边，山间起了氤氲雾气，山中黑的早，大片大片的林子已经沉在夜色里了。 余老头下马，颤着腿走向院门。里面太安静，安静得让他心神不宁。 刚走到门前，就听格拉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是桂花。 桂花恭敬老实异常，侧身让路。 “小姐找到了。”她说。 余老头来不及高兴，一颗心便沉了下来。 苏安乐找到了皆大欢喜，他却带来了个罗刹。这可怎么办？哪怕是在战场上，余老头都没这样慌过。 他蠕动因为干燥而裂口的嘴唇，哑声问：“老爷夫人呢？护卫军的林盛管事来了。” 林盛的头衔自然不是一个管事，他身兼多职，内宫军中都有差事。余老头朴实觉得，那就是个管事。 桂花神色古怪地看看林盛，又看看余老头。 “小姐在挨训呢，夫人请了家法，老爷在劝呢。” 余老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林盛早就不耐烦了，他笃定这家人是在打马虎眼，铁定这家小姐又不想死了。 他挥手，身后两个内侍冲出来将余老头和桂花押到一边。 “今日咱家就来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林盛大步流星地往里走，直接让手下人抓了几个下人，刀放在脖子上逼问。 “你家小姐在呢？” 他这股子嚣张跋扈劲儿是在内宫里养出来的，举手投足都带着‘有本事来打我啊’的气势。 下人们因着主家早有交代，恭恭敬敬指路，倒是给了这位“爷”面子。 林盛心中得意，用从官家那里学来的龙行虎步的姿态，一路往里冲。 拐角处，一少年拄拐立在竹丛深处，直勾勾盯着这对人，直到看不见。少年头顶的墙上，两只手攀爬而上，跳上一个人来。 “妈的，老子失策了。小子，看你是个邪性的，你说说这事情怎么搞？” 赵石头蹲在墙头，伸长手扯了扯少年头顶乱糟糟的呆毛。 少年偏头，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唷还是个刺头，这眼神不错，我说！不就是弄断你一条腿？老子可是给你找了个最好的骨科大夫，不用一百天就能好全乎！” “小子你别拽，你等着我那姐夫回过头来怎么收拾你。啊啊啊啊！气死老子了！” 赵石头咿咿呀呀鬼叫，引得少年加快脚步，不去听那难听声音。 “喂！你给我站住！” 赵石头跳墙，一个饿虎扑食，勾住少年脖子直接将人压在怀里。 “别走啊，你这样的，我姐夫素来看不上眼，没有我帮忙，你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抬起手中拐杖，直接捣在赵石头脚背上，冷冷道：“滚。” …… “这？” 林盛眯眼，用下巴指了指门窗紧闭的房间。 “撞开。” 他话音刚落，手下人已经踹开门冲进去。林盛素来惜命，等手下探查完才会进去。 他听到手下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和属于半大少女沙哑稚嫩的哭声。 猫叫似地……林盛心中嫌弃。 “说你错在哪？” 中气十足的女声，质问的话语如炸雷在林盛耳边响起。林盛掏掏耳朵，他想到忠武将军夫妇两人的体格，暗道胖人就是火气旺。 等手下出来，朝他点头，林盛才拍了拍因为骑马而褶皱的衣裳下摆走进去。 “嗝~不应该看那些人快饿死了，就给带他们回来吃饭！不应该想早点做饭，就自己冲在前面，迷路……” 林盛无视小姑娘抽泣的声音，缓步走近，仔细打量这挨打的小姑娘。 赵氏用的软鞭，在小姑娘身上留下了带血痕的印子，哪怕不脱衣服都能看出伤得多严重。 天色略暗了些，林盛能看到小姑娘莹白的脸，脑中划过这样莹白肌肤上伤痕累累的模样，不由有些意动。 忠武将军和他夫人样貌并不上佳，生的崽子倒是有那么几分姿色。 手下很快耳语了事情的经过，说是小姑娘带了流民回家，几百人的光景，都是老弱妇孺。 真是恰到好处的心善啊。 林盛垂在袖边的手微动，拇指与食指摩擦，在心里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这家人算是没了，这个小姑娘倒是可以留下，赏玩几日。 林盛自以为心思藏的深，却不知一直在旁边不懂声色的苏诚已经起了杀心。 “宿主【陈晴的演技光环】还有五分钟时效。此人名叫林盛，是个坏人。” 小白的提醒让白青咂摸起自己的伤势来。 这伤看着惨烈，却也不伤筋动骨的，也就皮肉疼，到不算严重。白青瞟了林盛一眼，心一横，干脆朝着对方扑去。 “我娘要打死我了，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白青直接抱住林盛的大腿，脑中响起了小白对这个人的科普。 一等一的奸佞，新帝重用的人，太监阉人。 恩？太监？在联邦时，白青自己联邦的历史都学的一塌糊涂，就更别提其他地方的人文历史通俗知识了。 小白的资料也不完善。 “就是少了人体器官，皇帝为防止其他人淫乱后宫定的规矩。” 是个不完整的人，真可怜。 “大人为我做主啊，不就是吃点粮食，我娘就要打死我啊，我苦啊。她们都要饿死了，给几口饭怎么了？” 小姑娘稚嫩的嗓子已经沙哑，听在耳里像是被猫爪子轻挠了几下心头。身子也软乎乎的，林盛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养的大白耗子。 也是暖和软乎乎，弱小得两根手指头都能捏死。 第264章 “不哭了，咱家给你做主。你叫什么名字？” 演技光环即将失效，白青抽抽鼻子，可怜巴巴道：“安乐，我叫安乐。” 安乐，安乐坊？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够晦气。 林盛皮笑肉不笑地将小姑娘拉起来，阴渗渗道：“素来听闻忠武将军家只有一个独女，本以为会受宠，没想到是个小可怜。” “安乐，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林盛这股子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白青想到了个熟悉的人。 对方笑，她也笑。 泪中带笑的模样，让林盛想到晨间绽放的茉莉，虽不极美，却也极耐品味。 林盛却不知，自己已经被忠武将军夫妇与外面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盯上。 “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不许哭。”林盛阴渗渗说出口。 白青卡在【陈晴的演技光环】失效的档口，表演了个破涕为笑，迅速收敛了脸上神色。 她刚要说话，就被苏诚拉到一旁。 “中贵人见谅，这孩子任性，将流寇带到了家里。我和夫人正在教育她呢。” 苏诚皮笑肉不笑地挡在白青身后，先是恶狠狠瞪了白青一眼，再抬头时已是满脸和气。 白青看看林盛身后严阵以待的官兵，再看看便宜爹背在身后，交握双拳的手。她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有点大条。 她闯祸了。 正想着，赵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后，用力拧了一把腰间软肉。 回头就见赵氏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白青想到记忆中赵氏的惯用伎俩，福至心灵，身子一软直接向旁边跌去。 赵氏轻车熟路地捞住女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一群破落户，也值得发善心？老爷这事儿，没完！这群人那里来的，是不是要算计我家孩子，都要好好查清楚！” “是是是，夫人这些日子我也养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讨个差事了。” 苏诚再和气不过，拉着林盛的袖子，便要讨教如今朝廷事宜，他倒是半点不忌讳，好似浑然不知朝中如今最大毒瘤便是这位。 赵氏见状连忙拉着自家孩子往外走，有人拦路，她便下巴一抬，鞭子啪地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引得周围人不由看向白青身上的伤。 这是亲娘？下手可真够恨的。 林盛知道这位忠武将军笑面虎，直面对方打交道还是第一次，对方的厚脸皮，让他拜服。 听到鞭风，林盛余光望见地上的点点血迹，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让路。” 手下人纷纷唯恐避之不及地快速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苏诚倒好似没发现这档子事儿，依旧请教朝中之事。 这是要将收留流民这件事，揭过去？林盛心中清楚明白，他想要办了这家子并不难。安个蓄意谋反的罪名便是了。 不过近来无事，他想玩玩。 “您似乎有许多事情想要了解，咱家今晚便住下与你谈谈这朝中局势。” 苏诚在心中翻白眼，面上倒是认同得很。 “那是，那是，我让人收拾。阿戈，快快给中贵人收拾房间，带来的兄弟也都安顿好，让桂花料理好厨房的事情，不得怠慢。”苏诚紧紧握着林盛的手，“林大人，咱们今晚一醉方休可好？” · 少年坐在后院石磨上，直勾勾望着忙碌中的厨房。 赵石头伸了个懒腰，贼眉鼠眼道：“怎么？想下药？别的没有，巴豆管够。” 少年不置一词，只是盯着里面看。 赵石头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等不到少年的回答，便和同伴出去跑马狩猎。他心里头不舒坦，只想发泄出来。 至于这个烂摊子，赵石头想不出头绪，干脆不想。反正便宜姐夫会想办法的。 赵石头的到来和离开，少年没有半点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看里面的人做饭而已，那些带回来的老幼妇孺早已吃过饭安顿好，他也吃饱了，小腿的疼痛让他睡不着，便来这里偷师。 少年的任务对象是云晴，他思索着如何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少年想法难得有些激进，认为进宫、弑君、让女主孩子登基，任务就完成了。 “喂！”一只手落在他肩头，少年条件反射曲肘向后打去，碰到了软软的身体。 少年回头，就见是白天的小姑娘。肉呼呼的小姑娘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伤大概都包扎好了，整个人显得臃肿了一圈。 “你站我身后干什么？” 白青揉揉撞疼的脑袋，有些忧愁，如果不是赵氏包扎得太累赘，她怎么可能躲不过。 “饿了，找饭吃。”白青从来不是会饿着自己的人，这些伤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进厨房，直接扯着嗓子喊了声桂花。 “哎！来了。”桂花很快应了，端了冷粥出来。 “小姐，还是这个，赶紧喝了睡吧。那个林盛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要在咱们府上住下，夫人交代不让表少爷他们随意走动。小姐最近也老实点，和晴小姐在屋子里绣花吧。” 桂花一串话说下来，都不带一个喘息。匆匆交代几句，便回厨房忙碌起来。老爷设宴，人手不够，她这个只是在小厨房管管饭食的也要在大厨房掌勺，菜还差几道呢。 白青端着撒了薄盐的冷粥，立在院子里直接几口喝掉。手一挥，空碗砸到墙上四分五裂。 少年看她这股子戾气，觉得有趣极了。 他最喜欢看小孩子调皮捣蛋发脾气，他看得好玩，不由笑出声来。 “呵呵。” 除了自己的声音，少年听到了其他声响。 少年收敛表情，朝着不远处看去。林盛，他怎么到这里了？家主设宴客人却跑出来了？少年不由眉头紧锁。 “安乐过来。”林盛朝着白青招手。 白青才不想理这种人，跟个变态似地，她一点都不想多接触。 见她不为所动，林盛反而笑了，他抬步走过去，伸出一只冰冷手指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借着厨房门洞传过来的光亮，细细端详那道还没消散的印子。 “看不出来，你父母倒是个狠的。”哪怕林盛人精一样的老油条，也想象不到，这伤是苏安乐自己弄出来的。 “以后啊……你就跟着我，吃穿不愁。” 林盛伸出另一只手，搭在小姑娘头顶用力揉了揉，毛茸茸的触感，像极了那只白色肥老鼠。 那只老鼠是因为什么死的来着？ 林盛记不清了，只记得也是勒死。他给老鼠做了个棺材，巴掌大小的棺材，小巧精致。 这小丫头的话，要大些了。林盛想到棺材铺里的小棺材，有些意动，决定回京后就买一个备着。 林盛想着，面上的笑容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第265章 白青哪里知道这人心里想的是如何给她准备后事。她偏头矮身躲开林盛的手，直接行了个京中贵女的常用礼节，拔腿就跑。 林盛的碰触，让她想起了冷血动物。令人厌恶的冷血动物。 猎物跑了，林盛不急不忙地将目光转向少年，舔着指尖道：“小子，你就是那些人领头的？倒是有些能耐，河北西路过来竟没出半点乱子。” 少年警惕望着这个变态，沿路早就听说了这位太监的手段，对其抱有十二分戒心。 “那些人已经死了，血水足足流了半里地，明年那里的杂草定然丰茂。咱家会去欣赏的。” 他的话，让少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少年英才。”林盛咂摸了两下手指，发现没有味道了，才遗憾地放下。 “你不错，可惜咱家从不留后患。” 不等林盛出手，少年突然暴起，手中拐杖朝着对方劈去。 “呵呵~这些年来，想杀我的人里，你是最磕碜的一个。”林盛抓住少年的喉咙，从对方眼里看出痛苦和愤恨，心中越发愉快。 “我会给你买棺材的。” 像决定新买的摆件需要摆放在哪里一样，林盛给少年选好了位置。 “我看门口那个小山包不错。” 窒息感逼迫上来，少年呼吸急促，面色赤红，他的奋力挣扎在林盛面前如同幼猫嬉闹。少年没想到，自己会折戬沉沙在这里。 林盛最喜欢看这些小东西濒死时的状态，手上力道均匀，方便他细细欣赏少年的垂死挣扎。 忽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啪，一记板砖砸在了林盛后脑上。 林盛猛地回头，看到来人后正要说话，眉心也被重重砸了一记，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地。 “咳咳咳！” 少年挣脱桎梏，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真是个变态啊。”白青单脚踩在林盛脸上，让小白扫描对方的身体数据。 姓名：林盛 性别：男（去势） 职业：殿中省太监、护卫军副统领、皇帝授予的其他临时职位 …… 综合身体素质：a+ a+?白青没想到，按照联邦的评判标准，林盛的综合身体素质竟然这么好。这年头，变态都这么强大吗？ “宿主这具身体综合素质是c，可加强锻炼。” 白青学着林盛的样子，“呵呵”冷笑两声。她拉住还在地上没起来的少年，扫描他。 无名氏、男、未知职业……身体素质c+。 白青：“……” 她决定从此加强锻炼，以免死翘翘。 得到结果的白青用脚踹了踹林盛，发现对方没反应，直接提着裙摆扭头就走。 少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看着不时间会有人过来的大路，叹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林盛拖入阴影里后，同样火速逃离现场。 蹲在树上和屋顶伪装不存在的两个暗卫遥遥对望，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默默隐藏起来。 过了会儿，林盛悠悠醒来，他揉揉后脑，咧嘴露出两只尖锐虎牙，嘿嘿笑了。 “没想到个白切黑，下手还挺狠。” “有趣，就是这样才好玩，留那个小崽子一命看看能搞出什么事情。” 暗卫知道这位大太监作死，从来没想过会这样作死。 其中一人隐匿入夜色里，向着皇宫而去，另一个趴在屋顶嗅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舔舔嘴角从怀里摸出饼子，撕了一块默默吃掉。 唾液泡软干饼，用了些时候才咽下去，暗卫吃完整个饼子，再抬头便发现林盛已经不见。 这位大太监向来行事不按套路出牌，暗卫连忙循着蛛丝马迹追上。 暗卫刚走，桂花便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瞟了眼墙角碎瓷片和路上带血板砖，她叹了口气，迈着小碎步，迅捷地朝着宴会处走去。 林盛已经回到席上，苏诚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眼皮一跳，暗道这阉人好没道理，竟然要用这种方式诬陷他？ “林大人您这伤？” 林盛摸摸额头，浑不在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走路摔的，被猫挠了。” 苏诚听得嘴角抽抽，这伤一看就是钝器所伤，怎么会是猫？既然苦主不追究，也不是套路，苏诚便也不说什么。 “阿戈去把安乐出生那年我埋的双黄酒搬出来让林大人尝尝。” 林盛不置可否，提起筷子吃了几口新菜，暗道味道不比御膳房的差多少，不由多看了几眼送菜过来的丫鬟。 这丫鬟生得魁梧，林盛看了一眼便看不下去，移开目光继续吃席上菜品。 双黄酒装在一个大坛子里，一同送上来的还有两个粗瓷大碗。 “林大人这可是军中喝酒的方式，最能解乏，来几碗？” 看着棕黄色酒液，林盛有些晕晕乎乎，这酒不烈，却诡异地还没入口便有些上头。想到这些年吃的苦，受的不如意，林盛心中不是滋味。 “几碗怎么够？一字排开来，将军咱们比一比！” “好！有魄力！阿戈，叫老余头过来，他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是！” “喝喝喝！先满上三大碗！”林盛端起粗瓷碗，一口饮尽调了白糖的酒液，薄酒入喉与日常饮品无异。 桂花提着食盒与阿戈一起退下，出门时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双黄酒加了冰糖更为顺口，在夏夜饮用再合适不过。以小米稷米为原料的黄酒，酒劲不大，不如烈酒那样一口上头，后劲却大。 阿戈给林盛带来的其他人也上了双黄酒，这一喝便到了午夜。 丫鬟们收拾席面，潲水直接丢给下人喂猪。这一晚，那些猪也睡得格外香甜。 留下的暗卫望着房间里酣睡的林盛，掏出小本本，默默记录。 “xx年xx月xx日夜，护卫军副都统林盛率八十兵丁于城西别院忠武将军处宴饮，通宵达旦主宾尽欢，下榻于此。” 暗卫摸摸肚皮，又补了一行字。 “太监林盛素来少食多餐，此夜下筷三十八次，各色汤品各一碗，女儿红两杯，双黄酒半坛。” 写完后，他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本本，记录下了今天的菜色。 他蹲在房梁上，直到公鸡打鸣同伴回来，才默默离开。临走时在厨房转了一圈，叼了个鸡腿，直奔皇宫而去。 新帝李从景这两年性情大变，暴躁易怒，新添了个不为人知的爱好，那便是在宠臣身边安插暗卫。 昨晚得到林盛身边暗卫传来的消息后，他就万分期待另一波消息。 等待上朝的时间里，他拿到了新的消息，看过后，黑沉着脸将纸丢进一旁的冰鉴上。 冰鉴上的水珠浸湿纸张，墨水晕开，只看得清“宾主尽欢”四个字。 “这是讨好老丈人？可惜，他是个阉人。这个苏安乐给我看好了，用得着。” 第266章 苏诚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他揉着因为宿醉而恍惚的脑袋缓缓坐起，睁眼就看到自家妻子坐在床边正在绣花。 他伸手拿走绣活，柔声道：“别绣了，眼疼。” 见妻子抬头，眼睛是肿的，声音越发柔和：“这不是不得已，安乐不会怪你的。这孩子还没和自家人记仇的道理。” 赵氏定了定神，她一夜未睡，焦急上火得声音沙哑。 “安乐昨晚发热了，我让碧石用艾草擦了擦伤口，又上了药，日出时才安稳睡下。” 赵氏神色愧疚：“这次是我那弟弟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他，也招惹不来这么多波折。安乐不会遇到流民，也不会迷路，更不会招惹林盛那种奸人。” “这是什么外道话？上头早就巴望着咱们家出事，不是这次还有下次，夫人不必忧心。”苏诚这两年闭门不出，就是为了避开一些事。 如今避不开，他也不怂。 赵氏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夫君这性子，她强颜欢笑了下，转瞬又苦着脸道： “石头昨半夜又出去，见到了林盛手下人埋人。八百余人没一个活口，野兽吼了整夜，鸡鸣时才散去。石头和那几个没见过血的孩子都吓到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得了，这一家子基本都在床上呢。 苏诚有些头疼，“林盛呢？” “睡着呢，咱家的双黄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安乐时候偷喝一盅都能睡大半，更何况下去半坛子，再加上醉鱼醉虾，怕是要夜半才醒。我让老余头和阿戈看着呢，出不了大乱子。” 赵氏看着满脸疲色的夫君，心中叹息不已，只想着什么时候将林盛打发走，至少不用担心这奸臣四处攀咬。 在赵氏的服侍下苏诚起床更衣洗漱，梳头时苏诚捧着醒酒汤道： “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安乐也不过是带回来了几个流民，男丁是不好处理，可那都是些不成丁的孩和妇孺，查下来也不过是姑娘心善罢了。” 苏诚昨日一过的跌宕起伏，调兵找饶时候，也是乱了心绪，只想着找回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忍不住要笑话自己。 “我这么大人了，还稳不住心神，竟让余老头去调兵，实在是出格。这个倒是会被御史们指着脑袋骂。” 赵氏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人回来了，要是没回来，恐怕你现在还在金銮殿跪着求官家调兵呢。” 这也不是苏诚做不出来的事情。 夫妻二人双双叹口气，讨论起如何打发林盛来。直接咔嚓掉自然是不可能，林盛风头正盛，不是新帝的眼珠子，至少也是眼目，动不得。 这人素来睚眦必报，交恶威胁自然也是不成。这厮吃软不吃硬，只能用怀柔手段。 林盛此人，在苏诚眼中已是心头大患。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诚长叹，“老了，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了。” 赵氏给插上发簪，红着眼圈摇头。 “夫君是一家子的顶梁柱呢。”正着，门外有丫鬟来报，是姐醒了，正在和云晴姐在一起绣花。 “稀罕，安乐还没这么安生过，看来是怕了。”苏诚觉得好笑，问了几句云晴和任明照的事情，便打发丫鬟退下。 等人走了，苏诚遗憾道：“要是没这档子儿事，任明照是不错的，只可惜这俩孩子命不好。” 赵氏是知道两家是为何定亲的，心中思衬着，面上也只能苦笑。 “明照这孩子家里也没可靠的人了，咱们多帮衬吧。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夫人啊，我这心里头，疼得啊。”苏诚捂着心口，望向赵氏神色像个无助的动物。 疼什么？疼精挑细选的女婿，告吹了。 赵氏叹息一声，手放在苏诚肩头久久不言。 这边夫妇二人在忧愁，另一头白青正在和一朵并蒂莲花苦苦对线。 “安乐妹妹又错了，需用这个颜色。” 云晴指着竹棍上缠绕的丝线，深深浅浅的红绿白，在白青看来同一种色彩区别不大。可偏偏在云晴嘴里，有了差地别。 红，可不都是红？ 朱红，玫红，赤红，绯红，正红。 能有什么区别？ 草绿，苍青，二青，三青，石青。 也没多少不同。 月白，荼白，杏花白。 更是差距不大。 长针短针，挑旋别之类的技法，夜让人头疼。作为门外汉，她也就只能保证不被针扎到手指。 新教的徒弟一窍不通，云晴只能无奈放弃，起其他趣事来。 “家里新来了个什么人？我和表哥都被拘着不能出去，想出去逛逛都不校” 云晴来时就见宅子外景色宜人，动了游玩的念头。自己没理由出门，便想要撺掇白青。 “一个坏人。前有狼后有虎，不出去。” 白青盯着绢布上用淡墨勾勒的莲花图案，一手持针，一手托布绷，深思熟虑后选了个颜色，穿针引线，几针下去后才发现自己选错了线。 “这东西还挺难。” 将手里东西放进竹筐里，白青端着桂花送过来的大麦茶，口嘬饮，垂着眼皮思考起当下的形势来。^ 就在这时白带着内宫的最新消息回来了，白青喝着大麦茶不动声色听完，站起来向外走去。 “安乐出去干什么？”哪怕已经两三，云晴还是不习惯白青的性子。不明白她突然做什么。 白青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灯盏。 “给我灯。” 一直静立在旁的碧石连忙翻出一盏花灯来，“这是上元节时的莲花灯，还有盏兔子的，收拾东西时遗漏了。” “姐要灯笼，不如奴婢叫几个人来做些？” 碧石不明白自家姐要玩哪出儿。只以为又要折腾人。 “点上吧，我出去看看。云晴姐姐先回去睡吧，山里不太平。” 这话听得云晴与丫鬟碧石皆是愣怔，“安乐要出去？这大晚上的……”再出什么事，不会是她撺掇的吧？云晴肠子都毁青了。 出去？白青微微皱眉，想到白在宫中偷听到的那些话，摇头道：“不出去。我去院子里逛逛。” 云晴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出去就好，她是真怕白青弄出什么事情来。 “姐外面风大，您伤还没好，还是别出去了，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心。”碧石苦劝，白青拿过花灯直接点燃，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庭院中有一池中谢，六角亭子上缠着薄纱，颇为清凉。白青提着灯，快步走过去，望着水面上月亮的倒影，眼前闪过昨日那些流民的样貌来。 “林盛竟然下令杀了那些人……”白青周身低气压弥漫，半合着的眼底满是戾气。 如果不是那人非死皮赖脸跟着，恐怕也躺在地下了。 “白，我想弄死他。” 第267章 眼看自家姐心情不爽快，丫鬟们都立在水边，不敢上前。 云晴自认为是客，倒是不怕，缓步跟了过来。 “……我想弄死他。” 她走的得慢，只听到最后半句，不由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比她年纪些的姑娘。 奇异地她从白青身上看到族中父兄的影子。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有男人们在沙场上磨砺出的气场？ 云晴觉得自己看错了。 白青今穿着方便上药的宽袖衣衫，袖长下裳也宽大。风一吹衣袂飘飞，好看倒是好看，可此时孤月高悬，亭中轻纱帐在风中飘着，此情此景让云晴越看越是心中发憷。 隐隐地云晴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她在内院中，并不知晓什么。 云晴只以为自己多虑了。 任明照在床上辗转，终究还是没睡着。窗户开着，风一吹桌子上的书本哗啦啦翻动，任明照有些头疼道：“就不能早点睡觉？” “你睡吧。” 回答他的是一个少年，对方懒洋洋的样子，让任明照头上青筋暴起。 任明照自认为是个脾气好的人，可遇到少年这样的，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房间？”他就不明白了，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怎么会被安排到他住的院子里。 而且这少年，还非要和他凑在一起。 “这里书多。” 少年着放下手里看了大半的书，目不斜视地看着半坐在床帐后的任明照。 “赵石头他们睡觉太吵，你这里清净。” 这是清净不清净的事情？任明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吓得那几个自来熟的兵了半晌梦话。 西山别院这里能有什么大事？ 任明照不以为然，他只想将这个不请自来的少年赶出去。 “你不走，我走。”任明照披上外衣，抱着被褥直接出去在廊下打地铺。没一会儿，就不堪蚊虫惊扰，又回来了。 少年手里的书册换了一本又一本，忽然开口道：“你要科举？” “废话，不然我看那么……”任明照的话戛然而止，他房间里书册摆了整整一个书架，墙边还有两箱珍藏书籍。他来京城没带这么多书，这次过来西山别院，来的急更是一本书也没带。 可偏偏他在别院被分到的住处里有这么多书籍。 “伯父有心了。”任明照以手掩面，有些想哭。“明照自不会辜负伯父美意。” 少年扯了扯嘴角，这人突然的抒情，让他很不自在。 “我们可以一起考。”他道。 “闭嘴！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看书就看书，非要开窗，蚊子怎么不咬你呢？”全网 . 少年抖了抖腰间锦囊，以及耳后别着的驱蚊香草，嘿嘿一笑。 “分你一些好了，咱们看，秋闱要快些准备呢。” 这位是云晴的表兄，自然要打好关系，从内部渗透。 任明照果断拒绝少年的提议，抓了一把驱蚊香叶，便冲出去在廊下打地铺睡觉。少年勾着头看了会儿，摇头轻笑。 “你这样怎么考出好成绩？” 窗外想起任明照愤怒的声音：“若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 少年砸吧砸吧嘴，不话了，继续翻看书籍。 竖排文的书他刚开始读得有些吃力，慢慢地便流畅了起来。少年看着闲适得不得了，其实心乱如麻。 赵石头的梦话让少年知道了林盛是个怎样的人，昨晚林盛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要不是这户人家的女儿出手，恐怕他此时已经死了。 自己的生死倒没那么重要，少年心烦的是，云晴是不是那个人。根据游戏任务，他需要扶持云晴的孩子登上王位，才算任务成功。 少年不知道，那个人是云晴，还是云晴的孩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他不希望对方是云晴，更不希望对方是云晴的孩子。前者让他觉得脑袋绿油油，很不自在。后者让他头疼。 白青的任务会是什么呢？少年，也就是陈良校 再次进入游戏时，养个幼崽吧这个游戏更新了新的玩法，多了个争霸逐鹿。游戏人物前所未有地多，这让少年有些分不清楚，哪个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不想在这个世界浪费时间。 一夜时间很快在少年翻书中度过，晨间陈良行和任明照坐在一起吃饭，任明照昨晚睡得不错，有了好心情。 “你要考秋闱，怎么直接来京中了？”这少年过于瘦弱，与其是读书人，倒不如是贫户家里吃不饱的孩子。任明照不认为对方能有太大出息儿。 贸然来京城，不是浪费银子吗？ “你有户籍吗？”任明照突然问。 陈良行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任明照一看连忙摇头。 “你这是贱籍，不能科举，别浪费时间了，回家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吧。” 陈良行拿出的是名叫陈狗娃的饶乐师证明，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 任明照将这话扒开揉碎了给他听，陈良行顿时愣住了。 “你不能参与官员选拔？这年头分三六九等和贵贱？” 这话问得任明照很不习惯。 这话方式，倒是和他表妹云晴差不多。 “那是自然，你想想这官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倒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任明照看了看门口窗外，压低声音道，“向来改朝换代有不少人改头换面。” “你是谋反？” 任明照急忙道：“什么谋反，那叫起义！” 陈良行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他在心里默默在科举这条路上画了个叉，转而去想其他方式。 从军不可能，从河北西路过来，他看到了许多地貌人情，对这个时代印象极差，他不认为这种地方值得他卖命。 正想着，他忽然听任明照道：“狗娃你会什么乐器？” “……” 陈良行想打人，卷起证明塞进怀里，饭也不吃了，直接出了门，拄着拐杖踹开赵石头所在的房间，将人揪了起来。 “别装了，你想进宫有什么法子？”陈良行思来想去，还是要进宫。毕竟云晴的孩子是新帝的。 赵石头被拉着衣领拽起来，睡得迷迷糊糊，嘟囔道：“和林公公一起呗。” “不要这个，其他法子呢？” “朝堂还是后宫？朝堂买个官呗，后宫的话去找林公公一起。” 买官？陈良行眼前一亮，这个好。 当下就开始脱衣服。 赵石头揉着眼睛，昏沉着脑袋坐直，看到这一幕瞬间清醒了。 “你干什么？老子可不好男色！” 什么玩意儿？陈良行无视赵石头的话，抓起挂在墙上的短刀，手起刀落。 “别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不能去做太监啊！” 啪嗒啪嗒。一串东珠滚落，一起掉落的还有许多金珠。赵石头眼睛都亮了。 第268章 “好东西，比我给安乐侄女买的成色还要好，兄嘚分我几十颗怎么样，等着我去找我姐要银子去！” 赵石头人高腿脚也长，也不洗漱，直接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陈良行留在原地，一颗颗捡起原本用布包着，绑在腰间的珠子。圆润的珍珠与金珠被他丢进茶盘里，滴溜溜相互碰撞几下，才停下来。 忽地，陈良行抬头，就见穿着苍青色襦裙的姑娘站在门口，正眼睛滴溜溜看着他。 “恩公。” 陈良行连忙起身叫了声，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姑娘已经冲到桌边，抓起一把珠子掂量起来。 “恩公这些是在下安身立命的东西。”陈良行对着姑娘还是有些好印象的，虽然顽劣零，却是个好孩子。 “我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做给恩公完可好？” 十三四岁的年纪，在陈良行看来还是个贪玩的孩子。这些东西他有用，自然不能给一个孩子玩。 白青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门外立着的桂花，两个厨子之间，一个是长期的，一个是短期的，自然是先选桂花，毕竟以后可能吃不到了。 “我就要这个！” 圆滚滚的珠子，缀在鞋子上也是挺不错的。白青拉起裙摆，低头看看素面暗纹绑了个流苏的绣花鞋，想把流苏换成东珠。 这可真是任性。 陈良行选了两颗不大不的递过来，“这两个正好，了不好看，大了太重。” 正着，赵石头已经捧着银票冲了回来。 “子，咱们换一换。这些银票给你，东珠都是我的。咦？安乐侄女过来干什么？伤好了没，让舅舅看看。” 着，赵石头便伸手要拉开衣袖看看。 “咳咳。”桂花干咳，夫人这弟弟实在是不着边际，自家姐又不是什么孩子，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动手动脚呢？ 赵石头讪讪收回手，用傻笑掩盖尴尬，正要话就见白青已经将珠子放回盘子里，撸起了袖子。 “皮肉伤快好了。” 伤口红肿，深色的淤青在白嫩的皮肉伤格外显眼。陈良行扭头不去看，赵石头已经捧着她胳膊嚎了起来。 “我姐下手也没个轻重，早知道前段时间我多惹点事让她练练鞭法也好。唉” 赵石头长吁短叹着将东珠都塞进白青腰间的香囊里，香囊装满还有大半东珠，他干脆在房间里翻出个红漆木海 木盒有些大，东珠全部装进去后还有大半空间。赵石头见状直接把金珠子也倒了进去，这才刚刚装满木海 “拿着玩儿去。” “子等我再去拿银子过来。”完这句话，赵石头瞬间没了人影。 陈良行原本还发愁这些东西自己拿着不好出手，这下子遇到个财大气粗的，瞬间没了后顾之忧。 他心情舒畅地打探起消息来： “妹妹你知道云晴在哪里吗？我想去见见她。” 白青坐在椅子上数珠子，闻言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滚得比掌心的珠子都快。 “见她干什么？” “找一个故人。” 故人？白青合上盖子，“桂花把东西拿回去，金珠子给我娘，东珠给鞋子做装饰用。我想吃桂花糕。” 桂花捧着分量十足的盒子，闻言笑了：“姐桂花糕等几个月吃才新鲜，园里有果子，榨汁喝也不错。” 白青点头，她不挑，只要桂花离开就校 等桂花走了，白青胳膊放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边晃腿一边道：“找饶话，就不用去见她了。” 她打了个哈欠，斜瞅着陈良行道：“我又救了你一次，有什么奖励” 又？看她摇晃腿的动作，陈良行哑然失笑，原本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本来很复杂的事情，遇到白青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是两次。一次在流民中救我于苦海，一次在林盛手下救了我的命。” 唔，能这样算？他什么就是什么吧，白青从来不想那么多。 “你的任务是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陈良行本以为白青看到自己会惊讶，结果对方却比自己先发现他的身份，他觉得很失败。任务什么的，才不重要。 “我没有强制任务。”他。 白青伸出两根手指头，“我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阻止李朝兴起，一个是帮助太子登基。” “李朝不存在兴起的可能，从根子上烂了。”陈良行一路走来，站在上帝视角自认为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 白青不置可否，这种事情她只看白给的数据。 陈良行问：“这任务是疑管局给的？” “你怎么知道？”白青觉得奇怪，这人怎么猜到的？ “这还不简单？疑管局体量大，和原始人计较多不讲究？疑管局只需要结果不变的就行了，不需要顾虑太多。” 他不知道的是白青早就给自己画地为牢，安排了许多规矩。 “另外一个是重启公司的任务？他们想干什么？”陈良行一直觉得重启公司很奇怪，他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只觉得从进入游戏开始，就有很多阴谋。 少年严肃且刻板地立在原地，心中满是阴谋诡计。 白青趴在桌子上，一不留神闭上眼睡着了。昨晚她被林盛的行为气得睡不着，刚起床就困了。 陈良行想将人抱到床上睡，刚走一步，腿的伤传来痛感，只能任由她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这也能睡着，也是厉害。”陈良行不知道应该她心大，还是没心没肺。 陈良行也坐了下来，悬着的一颗心落下后，也昏昏欲睡起来。 赵石头回来就见两个半大孩子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他直接提起陈良行丢到床上，然后将侄女抱起来，想了想又放下，出去叫了个健壮婆子过来。 “抱姐回去睡。” 等人走了，赵石头看到桌子上根本就没动过的银票，眉头微皱。 “这子居然不爱财？” 赵石头虽然鲁莽，却也不是个傻子。这少年带着人一路逃荒过来，身上还能带着这么多东西没被抢走，肯定是有些手段的。如果这东西本来不是他的，是路上抢来的，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少年的手段，定然不简单。 银票他不在意，只想着当官，显然所谋求更大。 “他谋的是什么呢？” 赵石头蹲在床边看着少年消瘦的面颊，想了又想理不出个头绪，干脆出去找便宜姐夫了。 苏诚听了他的话，凉凉道： “这子是个不错的，和任家侄子又有不同。” 赵石头听得嘴角抽搐，便宜姐夫这话得就跟选女婿似的。 “你回来得正好，你姐还在找你，快去吧。” 赵石头瞬间头大，“姐夫我这不是头脑发热了嘛，我就是看不过去，我姐她您又不是不知道，安乐侄女她都能下得了手。打起我来，她会打死我的啊。” 苏诚冷笑，“谁让你做事之前不先考虑清楚后果，不用怕，你姐也不是什么魔鬼，不会打死你。” 第269章 ....... 这时候倒是知道叫姐夫了？呵呵，晚了。 赵氏匆匆过来，怒道：“赵石头你给我跪下！长能耐了是吧？什么都敢参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鞭影与清风同在，沙沙树叶声和鞭声此起彼伏，苏诚高高坐起，乐呵呵看着小舅子挨打。 心中痛快极了。 打得痛快，林盛那阉人被官家叫走，屁都没能放一个，更是让人痛快。 暗卫蹲在阴暗角落，默默记录。 xx年xx月xx日，辰时。林盛奉诏回宫，忠武将军旁观苏赵氏鞭打赵家义子。苏赵氏鞭法绝佳，更胜昨日。 记录后，暗卫身形一闪，便远遁离开。忠武将军苏诚并不是重点观察对象，没有必要长时间留在这里。 赵石头咬着牙挨了小半时辰鞭子，不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硬扛。 赵氏终于消了些火气，扭头便要走。 “阿姐。” 赵石头扯着嗓子喊。 “我不想这样的。”赵石头梗着脖子，声线紧绷，声音颤抖道，“我不想让安乐进宫，也不想看到姐夫蜗居在这种地方。开国以来，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我不服！佞臣当道，迫害贤臣。我他娘的不服！” 赵氏转身，一脚揣在赵石头肩头。 “不服憋着，谁给你胆子在我面前骂娘的？给我滚回去，半月禁闭一个时辰都不能少。不过几天不修理，就张狂成这样，再不服，我打到服为止！” 已经离开的暗卫，自然想不到，赵石头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关禁闭就关禁闭，姐咱们要想办法让安乐落选，让她回来。” 赵石头的话，让赵氏心里头密密麻麻得疼。 她鞭子一甩，正中赵石头肩胛骨。 “阿戈押他回家。” “是，夫人。” 一身黑衣的阿戈双手抱拳，直接将赵石头扛到肩头，大步离开。 “姐夫！”赵石头才不想回去，到了京城就又要看到林盛那张嘴脸，他怕自己忍不住暴起杀人。 “这时候叫姐夫有什么用？石头回家闭关吧，赵家鞭法你也要好好练练。” 苏诚半点没有帮这个小舅子的意思。 等人被阿戈带走，苏诚摊在圈椅里，单手敲着椅背，沉沉不语。 赵石头、任明照，这一个个的，倒是比他这个当爹的更积极啊。苏诚心中苦笑，他接过赵氏送过来的茶水，一口喝干净，扯着嗓子叫了声。 “老余，任明照院子里的那小子的来历好好查清楚，那也是个狠角色。” 几百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半大少年能压得住一千多号人不惹事生非，一路过来，也是种本事。 往小了说是能撑得住场子，大了说就是将相之才。 苏诚心里痒痒的，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如果没有新帝那档子事，就要动心思考量自家闺女的婚事了。 “那小子，有点东西。” 余老头浑浊的眼睛里光点闪烁，他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 “那我亲自去看看？这么多年少将军还是第一个给出这样的评价，老头还记得当年将军就是这样说任家大郎的。” 说起往事，苏诚有些怀念。 “任家大郎家的任明照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看着也没习武，这世道不习武好啊。老余跑一趟吧，随便打听打听现在的形势。” 苏诚这两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锅里食，实在不清楚朝堂和地方的情况。现在赵石头闹这一出，将林盛勾了过来，他是闲不了了。 余老头领命，回去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到一半，桂花提着两个布袋子走了过来。 “盐用油纸包了十二包，拿出来的时候小心些。小米和白面都炒香了，留着以防万一。” 她掏出块钻了孔穿有绳子的燧石，挂在余老头脖子上，又从腰后抽出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来。 桌上东西，水囊，短刀，袖珍小弩都有，桂花盘算着还需要准备什么。 余老头呵呵笑出大黄牙，“成了，这就够了。” 桂花闻言，默默将掏到一半的银裸子塞回去。 “这就够了，东西多了反而打眼。”余老头卷起铺盖，用断臂压着，完好的手臂用力一拉一卷，长筒形的行礼便打包好了。 他扭头见桂花眼眶是红的，嘿嘿咧嘴道：“哭啥子？主家还用得到老头，别提多荣耀了。” 桂花咬唇道：“干粮以你的食量够吃十天，盐袋中间有咸肉和铜板。” “得嘞，当年两个饼子老头也能挺得过七天，这么多东西绰绰有余。” 出了院子，余老头绑好行囊，单手拉着马鞍，一个翻身干脆利落上马，毫不起眼的老马扬起蹄子，长嘶一声，直接跨过围墙冲了出去。 桂花连忙爬上墙，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山路间，心中惆怅。 “余老头去干什么？” 白青坐在墙边老树的树杈上，伸着脖子望着还未散尽的烟尘，抬手打了个哈欠，扭头盯着桂花看。 桂花也不瞒着，直接道：“干爹他去河北西路。” 白青咂舌，她知道陈良行这个身份的来历要被扒拉个干干净净，只是没想到会是余老头去查。 “阿戈怎么不去？”根据苏安乐的记忆，阿戈可是府上一等一的好手。 “阿戈哥有其他事，干爹出去目标也小点，谁会在意个断臂老头？” 白青寻思，一个断臂老头独自赶路，才更加引人注意。 她跳到墙头上和桂花蹲在一起，往嘴里丢了颗黄糖，嚼碎了才开口问：“林盛被叫走了？” 桂花倒是不觉得怪异，她家小姐向来浅眠，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估计赵家小舅子让人送她回房睡觉时，小姐就已经醒了。 “小姐林盛这人很危险，咱们以后离他远点吧。” 危险？白青扣下墙头一块砖，掂量几下分量，下次再打不能用砖头了，要换个东西。 白青在桂花惊恐的目光中将砖头放了回去，身上还在隐痛的伤让她决定好了要用什么来防身。 两人闲聊几句，便跳下墙头去厨房准备吃的。 白青现在吃不了硬食，只能吃些汤汤水水。 她捧着雪梨盅回去，打算吃完补眠。刚回自己的院子，就见云晴正和几个丫鬟一起裁布。 见她过来，云晴赶紧将人拉过来，“快量量尺寸，今天做衣服。” 白青任由她们那些软尺量了半天，等她们忙碌时就搬了小凳子坐在廊下看着。 到吃晚饭时，云晴和丫鬟们已经做出两条一片式八破长裙和两件短衫。 石榴红和烟青两种颜色碰撞的八破裙，看着有种朦胧的美感。 在白青身上试试，越发显得她身形稚嫩，皮肤幼白。 “过两年就张开了。” “唔？”白青举着手臂，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散开，颇为好看。 “这个好，这个好。”云晴很满意自己选的颜色，又点了两匹布，“明日做两个颜色。” 白青没意见，反正不是她做。 换回之前穿的衣服，白青捧着自己的白粥三两口喝完，便小跑着去了赵氏所在的院子。 “娘，我想学鞭子！” 白青从没见过有人将软武器用成那样指哪打的哪风格，昨天没顾上，今天就算是哭着喊着也要学。 第270章 赵氏刚放下碗，就被小炮弹冲了个满怀，当下哭笑不得。 “不怕苦？不喊疼？” “不怕！” 赵氏盯着白青，神色有瞬间的黯淡，旋即便恢复了。 “好，我教你赵氏鞭法。要学鞭，先学棍。棍法进可攻退可守，是学一切兵器的根基。” 白青点头，冷兵器，她不太熟。有人教也算是很幸运的，她不挑。 “明日开始鸡鸣起床，绕别院三圈跑完在回去吃早饭，吃完来找我。” “好。” 别院并不大，一圈二里多地。这个距离是白青能接受的。 从这天开始，西山别院苏家的宅子里便有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云晴起床梳妆时，白青在跑步。 任明照读书时，白青在站桩。 陈良行蹲在沙地里用棍子胡乱勾画时，白青拿着白蜡杆在挥舞。 日出日落，并不停歇。 赵氏见闺女风雨无阻的模样，不由叹气。 这要是个儿子，她指不定要怎么发愁，好在是个女儿。 苏诚倒是乐见其成，“这样好挺好，不容易被欺负。” 等白青被灼灼烈日晒黑了好几个度时，苏诚更加乐了。 “好，这样好。”最好新帝一看，就看不过眼将人打发回来。 云晴日日苦劝白青不要在太阳底下舞枪弄棒，手粗了不说，还会被晒伤。白青对此的回应是叼着肉包子就跑，风风火火得像个七八岁的顽童。 云晴很忧愁。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云晴渐渐发现白青是个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中安定的同时，也将之前月夜里见到的白青戾气满满的模样抛到脑后。 如今白青在她眼里就是个顽皮的小妹妹，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发愁白青这样下去会落选。看外面的消息，这次进宫，可能没机会出宫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白青渐渐从木棍过渡到藤蔓做的长鞭。 宅子外方圆十里的野草，全被她手里的鞭子霍霍了个遍。之前带回来的流民，已经在附近荒山上住下，搭建的木质房屋外是正在开垦的土地。 见到她的破坏力，流民们纷纷邀请她去霍霍还没来得及开垦的荒地。 白青见状干脆从仓库里翻出一把开刃长刀，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开始了征途。 半日功夫，几个孩子足足祸害了十亩地。回家时都摊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赵氏知道了哭笑不得，让下人们送了药酒过去，又免了白青晚上的练习。 “我还行。”白青扶着柱子，哪怕双腿打摆子，也要去玩鞭子。 “今天中元节，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赵氏说完，不由感慨，“那些人倒是坚韧，还以为会活不下去，没想到还算不错。” 一个月前赵氏将家里的荒山交给那些流民耕种，本以为短期内不会有收成，结果昨天便有人送来了小青菜过来。 “死了那么多人，总算没失主心骨，还算不错。”苏诚也是感慨万千，当即拍板道，“入冬的米粮衣裳先准备起来，明年再看看，这些人闲着也不是事情，小的寻个认字的师父，大些的让学门手艺也不错。” 赵氏早有打算，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余光瞥见白青伸手要拿桌上早熟的石榴，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东西是发物，你伤好了？敢吃这个？” 白青撇嘴不说话，赵氏是这个家里的权威，她多说几句说不定又要吃白粥了。 她这怂怂的样子，引得一旁的任明照轻笑。 白青狠狠瞪他。 任明照见多了她被赵氏追着打的模样，并不怕她。 “安乐妹妹倒是瘦了不少。”任明照比划着，和初见时白青几乎瘦了一圈。如今已经没了当时白嫩圆润的惊艳模样，瘦了也高了，肤色有些黑，看着像农家的皮猴子似地。 白青冷哼一声，捧着花茶不理他。 陈良行如今被当成客人看待，中元节的家宴也有他的位置。几个孩子年纪都不算大，家里人也少，赵氏做主没有分桌。 与任明照的逗弄不同，陈良行捧着杯子喝水，不时间剥开坚果放在小碟子里，攒满一小堆，就会落入白青手心里。 两个人一个剥一个吃，倒是配合默契。 “你这孩子，别惯着她。”除了那些丫鬟，赵氏还没见过谁对自家闺女这样体贴过，忍不住遐想起来，如果安乐选秀时被刷下来，家里想法子将人带出来，也不错。 长时间来，赵氏发现比起任明照，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春风细雨似地体贴关照，实在是让人心里熨帖。 陈良行察觉赵氏的目光，眉眼弯弯，笑容极为标准，将盘子里的核桃花生瓜子仁都放在赵氏手边。 “您也吃。” 赵氏心里更舒服了。 又来了……白青在心中无声叹息，她真是见多了陈良行这些伎俩，明明是装模作样的，偏偏会让人如沐春风。 实在是个戏精。 发现她的目光，陈良行在桌子下的手勾住白青的衣摆拉了拉。 白青：╭(╯^╰)╮ 云晴将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越发忧愁。距离中秋越来越近，苏安乐要如何在后宫中活下来…… 中元节又称鬼节，一家人聊天说话一会儿，便各自散去早睡。 陈良行的腿伤还没好，好在他画（描）了图纸，让人（白青）做了个轮椅方便行动。别人走着离开，他滚着轮子，倒是比任明照速度还快些。 任明照见状，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入院子。、 陈良行歪头笑，等白青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攥住她的手将一张纸条塞了过去。 白青手腕一转，纸条落入袖中。 云晴走在最后面，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越发忧虑。她假装没有看到这两人私相授受。 回到自己房间，白青让丫鬟们出去，坐在床边借着烛光打开纸条。 原来是陈良行嫌弃轮椅需要手动，想要自动的。 “想得美。”将纸条烧干净，白青直接拉起薄被倒在床上。 燃烧跳跃的烛火被她一甩手，直接用金手链砸灭。软链挂在烛台上，等着第二天有人来取。 白青刚睡着，就感觉窗边有声响，还没起身查看，就闻到一股奇异香味，她干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待事态发展。 等了一会儿，全身上下都裹着黑布的人撬开窗户钻了进来。 借着月光打量帷帐里趴在床上睡觉的人，垫脚过去，附身捏了捏侧脸和手臂。 黑布人手上没轻没重，白青直接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抓起枕边的长鞭缠住黑布人的脖子。 她速度快，巴掌和长鞭几乎是同时到的。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第271章 外间的桂花被惊动，端着烛台进来，就见自家小姐将一个黑布人踩在脚下。 “你是谁？”白青问。 灯火摇曳，映得人影绰绰也随着火光跳跃而晃动。 “我是谁？”黑布人拉着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子，语气极为气人。“知道了，你就活不了了。” 登堂入室被人抓了，还拽得二五八万，刚才还不是囔囔着饶命？ 白青翻了个白眼，一脚将黑布人踹翻，长鞭在对方脖子上留下一道赤红痕迹后，鞭尾打着转落地。 啪地一声，声音清脆响亮。 “桂花叫人个过来，送官府查办。” 桂花放下烛台，应声离开，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黑影攻击晕了过去。 “苏家小姐，手下留情。” 黑影接住即将倒地的桂花，将人平放在地上，几乎脚不落地便冲到白青面前，扶起黑布人。 “这位不是您能惹的，今晚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这黑影同样一身黑色，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棱角分明的眼来，眼中精光外放，身材偏瘦筋骨分明，看着倒像是个高手。 两个浑身漆黑的人，先来的半坐在地上，后来的跪在地上扶着前者，倒是毕恭毕敬。 处理？白青心中冷笑。 “怎么处理？杀了她，还是连我一起杀了？人没了，自然事情就没发生，不是吗？” 桂花倒在地上情况不知，白青心中怒火燃烧。 “大晚上、迷烟、蒙面、团伙作案，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她身量不高，好在两个不速之客或跪或坐，这才能居高临下。 “这里离我爹住的地方不远，你们说我喊一声，会怎么样？”别院面积不大，较为紧凑，这院子距离达苏诚夫妇的卧房不过一墙之隔。 “苏小姐是想比一比，谁更快吗？”蒙面人抽出短刀，横在身前。“苏小姐想试试？” 这是威胁？ 白青还是第一次见盗贼会这样威胁主人家。 她长鞭一甩，在半空鞭花打出破空之声。 “我学了一个月鞭子，也想试试手。不如比比是我先看到你后面那位的真面目，还是你先解决掉我？” 白青话音刚落，脑中便响起小白的声音。 “宿主余老头回来了。” 余老头回来，估计陈良行如今的身份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真是麻烦，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添乱吗？ 白青烦躁挥手，指了指窗户：“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滚！” 回应她的是满室安静，她皱眉：“怎么，非要偷点东西？” “宿主你手里的鞭子把人家面罩打下来了。” 白青在小白的提醒下，才看了过去。 只见那人面沉如水，眼中满是怒意。 “……” “宿主他是新帝李从景！”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短刃迎面而来，白青连忙躲闪。 “那个，能当我没看到吗？天这么暗，也看不清啊。” 蒙面人冷道：“看到了主子，就必须死。” 什么强盗逻辑，白青怒了。 “明明是你们闯入我家的，现在又怪我，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她高声喊叫，“爹！！！救命啊！杀人啦！” 至于夜半被人闯门的名声？白青不在乎这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少女声音尖细，很快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苏诚本就精神紧绷，自从林盛离开后，便枕戈待旦生怕那老阉人找个什么由头，杀个回马枪。 听到声响，苏诚瞬间跳起来，顾不上穿外衣，直接抓起装饰用的长剑，冲了出来。 赵氏哪怕睡得沉，也被他惊醒，同样冲了出去。 “哪个天杀的欺负我闺女！” 苏诚人未到，铁剑先来，长剑直接被从窗户投掷进来，力道十足入地三寸，距李从景不过三指之遥。 与此同时，一个满身狼狈的影子破门而入，直接冲到李从景身前，扣住其脉门。 “小姐莫怕，俺余老头回来了。” 一切不过瞬息，铁剑和余老头几乎是同时到的。李从景和蒙面人都没想到，这一小小忠武将军家的别院，竟然藏龙卧虎。 苏安乐临危不惧，还能躲过暗卫的攻击不说，忠武将军竟也宝刀不老，反应速度可比护卫军那些日日训练的小兵快的多。 如果准头再稳一点，说不定就要改朝换代了。 至于这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乞丐，身上味道太冲，李从景恨不得晕过去。 李从景此刻只恨自己怎么会心血来潮，要来看看让林盛心心念念的小崽子。本以为带了迷香万无一失，谁知道会变成这种局面。 他狠狠瞪了暗卫一眼。 这暗卫不行，第一时间把人杀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谁！谁欺负我家的人？ 赵氏腿脚竟要快些，进门直接鞭子甩了过来。蒙面暗卫连忙挡在主子身前，面门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好在面罩没被打落。 苏诚随后跟上，正要发难，结果看清了歹人的脸，瞬间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下将不知陛下到来，内子下人多有冒犯，请陛下降罪。” 赵氏和余老头不认得李从景，苏诚认得。他虽然是个四品武将，进宫朝会的机会不多，可还是见过这位新帝的。 新帝也真是的，学什么微服私访，还大半夜闯人闺房。 苏诚突然后悔自己的鲁莽，怎么能叫破李从景的身份，直接咔嚓了，天不知地不知，居家逃亡多好？ 可这念头只能在心中一闪而过，不能付诸实际。 真咔嚓掉新帝，别说他们一家，三叔六婆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亲戚，都要被血洗个遍。 苏诚一边心中感慨自己生不逢时，一边将赵氏拉过来跪下。 他抬头见余老头已经跪下，正膝行过来，心中放松了些。等看向自家只穿着单衣的闺女，又头疼了。 闺女立在原地，梗着脖子，面上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让人心里发慌。 “苏安乐给我跪下！这是陛下！全天下人的父母！” 这话儿说得声响极大，本就被惊动赶来的下人，萝卜跳坑似地一个个跪在了二道门前山呼万岁。 姗姗来迟的任明照推着陈良行过来，啪嗒一声也跪了下来。 陈良行看看一排排跪得整齐的人，再看看自己的腿，石膏还没拆，别说跪了，蹲都蹲不下来。 他瞅了眼房间，发现窗户关着，内间的门虽开着，却也看不到外面。他干脆滚着轮椅上的轮子又走了。 任明照：“……” 任明照心中的震惊暂且不提，云晴早就被惊醒，躲在房间里始终没出来。这时候出来自觉尴尬，可不出来也不好，陷入了两难境地。 最终心一横，还是从窗户翻出去，跪在了人群前方。 陈良行回到自己的院子，闭眼沉思。他双拳紧握，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引得要路过的青蛙都绕了路。 “皇权至上？” 第272章 陈良行声音发冷，他不知道为什么新帝会大晚上来这里，会在白青的房间出现。他就是生气，很生气。あ < 虽然知道以白青的性子，新帝真要做些什么，讨不到半点好处。 可他就是气。 这什么鬼任务？陈良行分外怀疑，疑管局存在的意义。疑管局就是让工作人员去这种蛮荒之地，跪拜别人，当条狗的？ 陈良行已经无法将这些当成游戏尽管对他而言，这就是游戏，真正的他正躺在游戏仓中，他出生在联邦，成长在联邦，从未对皇权感同身受过。 他非常不适应，这种阶级差异。 “还是我太单纯，认知太简单。” 陈良行想到了五种谋朝篡位的方案，最终还是将它们深埋的心底。 白青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她能屈能伸，丢开手里的鞭子，走到苏诚身后直挺挺跪下。 “封建社会皇权高度集中，对寻常百姓而言新帝李从景就是衣食父母。” 白解释道：“地君亲师，君王排在父母和老师的最前面，应该敬重。” 白青盯着衣摆不话，苏诚和李从景的交谈，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去听。 只知道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知道过多久，她被赵氏拉了起来，抬头就见李从景已经和苏诚一起走出了院子。 白青盯着李从景的背影，有些发愣。 她的目光引得已经遁入阴影中的暗卫浑身发麻，暗卫以为这位忠武将军家的姐是个硬茬。 摸了摸面门上的伤，暗卫心中思衬，赵氏这一鞭，只看伤，绝对没有这位苏家姐缠到主子脖子上的那一鞭力道精巧。 想到这里，暗卫的心凉了半截。 主子一个心血来潮，可是差点凉在这了啊。 赵氏留手了，可能已经认出主子的身份，可这个苏家姐，为什么留手？暗卫心中七上八下，开始阴谋论起来。 难不成苏家姐和林盛是一伙儿的，闹这么一出完全是为了引诱主子？ 戏太多的暗卫掏出本本做记录。 回去的路上，他的主子看了这段文字，冷笑着撕碎纸张。 “苏安乐？算了吧。那个不知道谁家的娘子倒还不错，和朕的口味。” 暗卫一愣，谁？ “跪在最前面，穿素色衣服的那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月光太好，咋一看朕还以为洛神亲临。” 暗卫的工作职责是防备潜在危险，没注意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娘子们，全一心防着那些五大三粗的丫鬟婆子和家丁下人们了。 哪里姑上什么洛神，月色的。 “你们一个个都是木头脑袋，放几假，去城中快活好好学学这些去。” 得了假期虽然好，可又安排了这个一个任务。暗卫心里苦，正要再次隐遁，便听主子再次开口：“那老头是谁” “主子是衣衫褴褛如乞丐的断臂老者？” 暗卫得恭敬，李从景听了，觉得怪异。 “他是谁？”被挟持时只姑不去闻对方身上的腥臭味，这会儿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 “属下在军中时，曾有幸见过这位，那时苏家的老侯爷还在，这位是给老侯爷牵马的。现在的忠武将军那时候刚被调到河北西路，兵将都是南地调过来的，将调用老兵，那些兵都不服苏诚将军。” 暗卫侃侃而谈，倒像是如数家珍似地。 “他一个苏将军带来的马夫打退了百夫长手底下的人，那些兵才暂时稳住。苏将军忠武这个名头，也是轮转的那三年里从敌寇手里夺来的。” 李从景越听越不是滋味，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问：“那你当时是？” 暗卫抹了把流到耳根的血，眼中漏出了些羞涩来，声音也了许多。 “属下就是那个百夫长。” 好家伙，这子是苏诚那肥猪的旧部？李从景顿时吃了一口苍蝇般难受。 “你们都是先帝选的人，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些往事。回去后，将你们的经历都写成册子呈上来吧。” “是。” 李从景自认行事缜密，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家老子这里栽个跟头。早知道这个暗卫有这样的经历，他绝不会带对方来西山别院。 不，他绝不会出宫。 这人还大胆推测林盛和苏安乐的关系，李从景觉得暗卫和忠武将军苏诚的关系，才值得商榷！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李从景这一口气，一直从七月十五憋到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这日，百官休沐。 李从景特地起了个大早，折子什么也不看，就等着看好戏。 今是五品以上官员家适龄女儿进宫的日子，他早就将暗卫们派出去，收集情报。 很快，本子被一个个奉上。 李从景翻开几本后，便觉得索然无味。 “这里面有几分真假？” 被特意从护卫军调回来的林盛听到这话，眼皮一跳，桀桀笑了。 “陛下这些人里面，造假的不少，可要查办？” “查，往死里查。” 林盛领命而去，李从景托腮坐在偏殿，望着被缓缓关上的高大殿门，呵呵笑了。 “往年这些人上蹿下跳着让朕充盈后宫，我便充盈给他们看。三宫六院七十六嫔妃算什么？” 偏殿的窗微微开着，昨晚落雨，此时屋檐还在往下滴雨，晨风清凉里夹杂着更凉的水珠。李从景被风吹到，打了个激灵，换了个二郎腿的姿态，侧头托腮看窗外风景。 “今是个好日子。” 贵女们纷纷入宫，引得百姓前来观看，一时间人流涌动。白青在贵女队伍的最后面，缓步走着。 她鞋尖绑着一颗东珠的绣线崩开了，东珠滚到人群里面，引起了范围的骚动。不大不的珠子最终几经波折，落到了已经出宫的林盛手郑 林盛握着东珠，在鼻尖嗅了嗅，回望深深宫廷，桀然一笑。 “她这两个月在习武？后宫可从不以武力争长短，到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 周围人禁声不语，林盛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却不知不过半个时辰这句话就传入到了新帝李从景耳郑 李从景还在翻开贵女们的册子，闻言哈哈大笑。 “他林盛真以为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行，就满足他，苏安乐落选，就安排在……冷宫还缺个把门的，就她了。” 暗卫应声退下。 空旷的偏殿里，李从景的话音在沉寂的中浮动。 “苏诚那胖子的闺女，朕还怕哪她提着鞭子给我一鞭呢。” 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哪怕昨日下了雨，此刻依旧有些燥热。 李从景扯开衣领，露出了脖子上还未消湍鞭痕，红痕触目惊心，一个月时间竟还没好全。 他是疤痕体质，时候磕磕碰碰的疤到现在都还没好。如果不是自知理亏，苏安乐那一鞭子下来，定要凌迟处死。 “钝刀子磨肉也不错，两年了，轮也轮到苏诚了。” 第273章 贵女经过初步遴选，入宫的竟有三千人。 其中六百人落选被分配到后宫各个岗位，剩下那些人还没见到李从景样貌长相的贵女，被安排了住所。 云晴入选，被安排住在储秀宫，知道白青在冷宫当值，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待的，想办法去其他宫吧。” 白青倒是挺喜欢冷宫，冷宫是一个极偏僻的院落，听白翻过夹墙便能出宫。对她而言再适合不过。全网 . “冷宫挺好。” 云晴恨铁不成钢，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她擦干泪水，哑着嗓子告别后便匆匆离开。 冷宫？那种地方都是失宠嫔妃住的。落到冷宫，就等着被人多踩几脚吧。 苏家姐留在冷宫，不定哪还能帮她些忙。 云晴心中想法白青自然不知道。 她被要求去冷宫报道，因为有人提前交代过，派遣活计的人极为不负责，将人丢在路口便匆匆离开。 白青提着背囊，打了个哈欠，认认真真走路。 她虽然不知道冷宫在什么地方，但猫形导航白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可是后宫异常熟悉。 白青走在宫廷甬道内，一会儿看看被森严宫墙割裂的空，一会儿摸摸红墙。走累了，便从背囊里翻出来几颗剥了皮的栗子肉丢进嘴里。 悠闲得像在郊游。 暗卫蹲在路口水缸后面，看到这一幕，单手扶额无声长叹。 被主子惦念的人，竟然胸无大志，真是白瞎了主子这一个月来的关注。 暗卫敢保证，三千多贵女中，新帝李从景能记得住名字的不过一掌之数，时时提起的也就一个苏安乐，这可是独一份的荣宠！ 可这位，烂泥扶不上墙模样，偏偏不上心。 见白青找到冷宫敲门进去，暗卫默默离开去给自家主子汇报。 李从景看完暗卫写的条子，冷笑出声。 “入宫检查的那些女官都给我罚十板子，过了她们的手，黑猴子竟然还能有私带，她也不看看她那体格，都快两个云晴了，一到晚就知道吃。” 暗卫在心中将这位苏家女儿和云晴对比了下，发现苏安乐也不过比云晴胖了一圈，哪里有一倍？ 可他不敢，最近主子越来越阴晴不定，他们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边暗卫们寒蝉若禁，另一边白青正愣怔地看着冷宫中正在忙碌的宫人。 先帝亡故时已经带走了冷宫里的所有宫妃贵人，如今冷宫里只有两个老宫女看守。白青来了，她们便要被送出宫。 “这是钥匙。” “这是领用东西的牌子。” 老宫女一容给白青一样东西，便背着半人多高的行囊，健步如飞离开。 白青捧着东西，眼看两个白发苍苍的宫人脚底抹油般跑远，有些哭笑不得。 “宿主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能活到这个年纪，在外面也会活的很好。” 凭什么呢？白没。 就凭这两个宫人背着的行囊里面的东西，往后余生都不用担心生计了。 白青推开冷宫里一间间破败门扉，没一会儿便被尘埃落满头顶。她想打水洗漱，结果只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枯井。 趴在井边，白青歪头看了会儿，直接陈着脸将旁边房间的门板拆下，盖住枯井。 色渐晚，辰时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此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白青抖了抖身上尘土，拿着牌子走出冷宫去领用东西。 装模作样问了几个宫人如何走后，白青才到了领用物品的仓库，凭牌子和文书领了东西。回冷宫归置好，又在其他地方提了两桶水，已经是戌时。 宫门已关，落了闸。 “宿主，现在没饭吃了。” 白青洗干净手，从袖子里翻出来几块油纸包着的点心，坐在石阶上口吃着，一边吃一边听白讲解后宫形势。 等吃完了，白也言简意赅得差不多了。 白青没有选那两个老宫女住过的房间，她随意选了个最靠里面的，点燃蜡烛，打量起来。 这房间是偏房，面积并不大，仅有一桌一椅一床，和一个放脸盆的木架子。 面积，东西少，打扫起来也方便。白青拆掉床上的帐子和老旧被褥丢到外面，又找到扫把清理干净蜘蛛网和地上的尘埃，之后抹了两遍尘，这才将新领到的被褥抖了抖铺好。 今夜月圆，满星辰畏惧月亮的光辉，纷纷隐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星子，在边与圆月争辉。 白青用剩下的一桶清水洗干净头发，踩着老树爬上屋顶，蹲在上面，又翻出一块月饼来。 油纸将月饼包了三层，即便如此打开第一层时，已经有油香萦绕鼻尖。 这是桂花昨晚做的鸭蛋黄月饼，皮薄馅大，白青口啃干净，暗叹一声自己带来的瓜果竟然被检查的女官们拿走，实在是可惜。 大晚上的，让她去烧水自然不可能。 白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袖中掏出最后一块点心。 也是个月饼，酥皮甜豆沙馅的。 吃完月饼，白青翻出陈良行给她的驱蚊香膏，在手腕脚腕，膝盖耳后摸了摸。干脆躺在屋顶上，闭眼睡觉。 奔波了一整，她很快就睡着了。 今夜有人月下乘凉，也有人彻夜不眠。 一个人蹲在两头关了宫门的甬道里，听着打更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等哭累了，便抹了一把脸，从腰间挂着的包里翻出几个桂圆吃了。 吃一口哭一声，倒是别有一番兴致。 可直到桂圆都吃完了，都没有人来找他。 人一撇嘴，眼里包着的两汪泪，咕噜滑落。 人儿又倒出颗番邦进贡的足有孩拳头大的红枣七八口吃干净，将果核插进地面石板的缝隙里，幻想有一枣树发芽，穿透这深深宫墙。 几岁的孩饭量，吃完这些也就饱了。 “没吃到月饼。”孩又撇嘴，这次却没哭，反而咧开嘴无声笑了起来。 “我也不是那么受关注啊，父皇一定去睡妹子了，都没发现我丢了。哼！” 李从景的确没姑上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正在几个宫室之中辗转周折。 等折腾完，已经到了要上朝的时间。好在李从景年轻，多人运动后，依旧神采奕奕，在云晴的服侍下换上朝服，登上车辇上朝去了。 云晴刚进宫就侍寝，本来心情不错。结果前脚新帝李从景刚走，后脚就有宫人来报昨夜李从景的行进路线。 这个渣男！云晴气得妆都不画了。 宫人们见状连忙相劝，“主子咱们还要去请安呢。如今后宫无主，淑妃娘娘代掌凤印，一众入宫的贵人们都要去长春宫请安。” 云晴心里呕得慌，只恨自己今日根本没起来床，也能有借口不去。 入选了两千多人，这淑妃娘娘一能将这么多人都看过来？ 想到昨日五人一组，整整一百饶检查嬷嬷，云晴便浑身难受。 “梳妆。” 她要好好装扮，赴后宫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274章 白青睡得不太好，屋顶太硬，硌得慌。 她是被第一抹骄阳叫醒的，陈良行给的香膏不错，昨晚并没有蚊虫骚扰。 踩着昨那株歪脖子树落地，白青走进昨晚选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床边打扫时留下的水坑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当即冷哼一声。 “宿主，昨晚子时林盛来过。”白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白青心中冷笑，直接将被褥抱出来丢到院子里，和昨扯下来的床帘一起，点火烧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白青提着食盒出门。去膳房的路上，在路边水缸和墙壁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抹衣角。 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吃饭重要。 等打了饭菜回来，那抹衣角竟然还在。 冷宫位置偏僻，这个甬道是去冷宫的必经之地，甬道长约百米，两头都有宫门，中间没有任何门，只有百十步一个的大水缸立在墙边，以备走水时灭火用。 白青以为是躲懒的太监，便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对方。 “这里容易被发现，去旁边宫殿里睡呗。” 对方没有回应她，身子一软直接栽倒过来。 白青这才发现，这不是个太监，而是个三岁多的男孩。孩一身酱红色衣袍，针脚密实干净，上面的刺绣也栩栩如生。头上是个瓜皮帽，帽子上有颗鹅黄色宝石。 看了一眼，白青便确定，那刺绣不是自己能绣出来的。 她连缝颗珠子，都会丢。 想到自己鞋子上少聊东珠，她的心有点痛。 不过现在不算想这些的时候，白青蹲下身，戳了戳孩的脸颊，发现他头颅滚烫。 “白这人认识不？送他回去找妈妈吧。” 这种年纪的孩最难看顾，一个不留神就会死翘翘。在西山别院收留的流民里，有个孩前几就夭折了。 白青现在看到这么大的孩子就头疼。 “宿主他妈已经死于难产，另外后宫所有人员不经调遣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你现在只能在膳房、冷宫和领用东西的值房仓库走动。” 白揭露了一个略显苦逼的事实。 “另外，这个孩是李从景的儿子，刚出生就被才继位的李从景定为太子的李石。” 白青没想到出门吃个饭，都能捡到个四脚吞金兽。 “这样容易死的崽子，以后要当皇帝他的名字怎么和他爹不一个风格？李从景，李石。完全不一个画风啊。” 白蹲坐在地，摇尾巴的动作僵了一下，一张猫脸用怀疑的表情盯着白青看。 “宿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登基之前，这崽子不能死亡。” 死了，反派系统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白也觉得孩子这种东西不好养，干脆将反派系统吐了出来，既然反派系统发布让李石登基的任务，就要肩负起养孩的责任。 “呦呵尊敬的宿主您好，掉线七十三后还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非常感谢，您没有在任务结束后才将本系统放出来。” 反派系统的话中满是不满。 白青一把抓住黑色球，将它送到太子李石面前。 “发烧了啊，我查一下……宿主，根据原剧情，李石在李从景大开后宫这一年的八月十五，贪玩躲了起来，被宫人找到后高烧不退，有了智力障碍。后来李石被女主云晴所生的孩子替代，郁郁而终。” 白青蹲在地上摸了摸李石的额头，的确很烫， “宿主李石要在晚上才会被找到，先把他带走吧，晚点再送回来。”反派系统提议。首发 白青第一次见到反派系统大发善心，干脆将李石从水缸和墙壁的缝隙里拉出来，背在身后。 水缸多年不曾移动，背光处长满了青苔，这一拉一背，白青身上已经满是脏污和水腥味。 她叹了口气，一手扶着孩，一手提着食盒往冷宫走。 回到冷宫，她便有些后悔自己手快把可能被人碰触过的被褥给烧掉了。 这孩满身虚汗，冷宫里也只有别人用过的受潮被褥。白青只能将人放在昨老宫女的房间里。 坐在院子里吃完饭，她坐在石阶上思考怎么在这冷宫里过得好些。 有关任务消息来源倒不用担心，有白在，别人看不见它，在这深宫里横着走都不会有人发现，她足不出户就能得到一手消息。刚被放出来的反派系统也能勉强派上用场。 根据任务时间线，至少要在这个世界待到云晴的孩子出生，李石登基。 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白青抬手打了个哈欠，望着边白云发呆。 不出意外的话陈良行已经退出游戏，他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大用处，一个月前余老头从河北西路探查回来，陈良行便被苏诚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认为他有异常。 虽然没扯到神鬼之，苏诚也怀疑起了陈良行的身份。 白青和陈良行商量过，让他脱离游戏回联邦，没必要和她在任务世界里混日子。 当时陈良行表情很怪异，白青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对方好像要揍自己一样。 “唉。” 白青长叹一口气，提着木桶去打水。冷宫就那么一个井，还是枯井。真不知道以前这里的人，是怎么活的。 打了几躺水，将后院废弃厨房里的水缸洗干净，灌得满满当当，又拆了个门板洗刷干净当盖子盖好，防止灰尘昆虫落入，白青才觉得自己有了短暂的用水自由。 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 再领被褥是不可能了，白青干脆在冷宫里搜刮一下，找到了几床在柜子里的被子，闻着有些潮湿，看被面被里倒都是新的，她决定晒一下午再用。 将早上没吃完的饭菜放在一边，白青提着食盒去领午饭。 李石醒来时觉得身体像不是自己的，沉重得让他以为自己灵魂出窍了。 “水水” 他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应声。等了半饷，除了蝉鸣声，什么都没有听到。这让他有些害怕。 李石艰难地睁开眼，翻下床。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的衣服，就连鞋子都还在脚上，浑身黏腻得让人难受。 他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正在发烧，暗道不好。 此刻又饿又困很想继续睡，可李石知道，自己再睡很可能看不到明的太阳。他脚步虚浮地爬出去，发现这里一片荒芜残破。 这是什么地方？李石在宫中长大，从来没见过这处地方。 走了几步，他看到石阶上放着的托盘，木质没有上清漆的托盘上有半盅凉粥，半碟菜，还有一个拳头大的馒头摆在干净的梧桐树叶上。 凉粥清澈，几乎可以见到碗底。菜红白相间，格外清脆好看。 拳头大的馒头有些干燥起皮，摆在秋深绿的树叶上异常勾人。 第275章 李石吞了吞口水，他从未觉得清粥小菜这样诱人过。当下捧起清粥喝了几大口，抓起筷子和馒头便吃了起来。 吃完后，李石扶着肚子坐在地上，等着人来收碗筷。 不知为何，吃饱喝足，他觉得舒服许多，肠胃不再空空荡荡，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也清醒许多。本以为喝了冷粥会再发热，结果体温却在一点点降下来。 难道是神仙姐姐？ 躲在角落里的反派系统拟人地长舒一口气，它不敢和白青说太多话，能让白青将小太子李石带回来，它都觉得自己是超常发挥。 剩下的，只能靠着它自己奋斗。 扣扣索索向主系统兑换了治疗药水，这才让李石免除了高烧不退导致智障的宿命，反派系统觉得自己敬业极了。 宿主应该给它发个勋章，而不是动不动就关它禁闭。 李石可不知道没有神仙姐姐，只有个见不得人的反派系统在搞事情。 他期待着神仙姐姐来收碗筷，这样他就可以将人带回去，神仙姐姐住在这里一定很辛苦，他身边的那些宫人们一个个穿金戴银，哪怕是最低级的洒扫宫女，都比神仙姐姐的住处好。 白青可不知道自己被起了这样一个外号，膳房这次吃的是汤饼，她只带了碗，不方便带回去吃，便干脆吃完再回冷宫。 回去的路上，她见几个宫人行色匆匆，在各种房间假山缝隙里寻找，当下决定回去后，就将小太子李石放回原位。 白青小跑着回到冷宫后院，就见小孩抱着膝盖，正坐在石阶上睡得正香甜。旁边她本来想用来喂鸟的馒头也被吃了大半，没来得及倒掉的薄粥和小菜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她眉头紧锁，“难道太子也吃不饱？” 这就有点可怜了，她刚来的那段时间虽然天天吃冷粥，可苏诚夫妇大鱼大肉好不自在，至少能有个念想。这小太子竟然沦落到吃剩菜的地步，真是有点苦逼。 李从景难道是个后爹？ 白青哪里知道李石已经三顿没有吃到正儿八经的东西，早就要饿晕了，自然什么都不挑，更何况人小太子受宠惯了，哪里知道那是剩菜，还以为是特地给他准备的。 将人背起来，白青一路小跑往发现李石的地方走。 她一路上绕开路过的宫人和巡逻的太监和侍卫们，将人安全送到，塞回水缸缝隙。 做完这些，便一溜烟跑了。 她这种生怕惹祸上身的姿态，引得反派系统气得要死。 “宿主你是在做好事！不要怕被人发现啊！” “闭嘴。” 反派系统立马噤声。 它实在怕白青反手就是一个关禁闭。 回去的路上小白蹲在白青肩头，百无聊赖地摇尾巴，忽地它眼前一亮，用尾巴尖指了指远处墙头。 “柿子树。” 白青同样眼前一亮，顺着小白的指引踮脚一看，果然探出墙头一点点的树上挂着许多红彤彤的柿子。 墙头太高，不借外物翻墙不大可能。白青瞟了眼道路两旁的石灯，又看看一人多高的大水缸。 “说不定会有人过来，小白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小白跳下地，跑去看了几秒，很快冲了回来。 “宿主是风花阁，里面没人，有个小门可以进去。” 白青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小白的指引绕行半圈，找到了后门。门是锁着的，不过这难不倒白青。她前后看看，发现没人，直接翻上旁边一人多高的水缸，摇摇晃晃地扶住墙边，用力一跳，便攀上了墙头。 坐在墙头，她才发现这里果树不少。如今正是秋季，果实收获的季节，竟没有人来采摘这些果子。 选了土地松软处跳下墙，滚了几圈才卸掉力道，即便如此腿也麻了。踮着脚走了半天，才觉得好些。 先踮脚摘了个苹果，白青才打量起果树的品种来，北地的果树并不比南地多，不过是苹果，柿子，梨之类的果子。 好在都是现在能吃的。 白青选了成熟的摘了几个，便要抱着离开。刚走几步，就听到脚步声。 任务时间不确定有多长，小白的能源使用被调到了最低值，除非主动探寻，否则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白青暗叹一声‘能源短缺要人命’，干脆蹲在原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现在的位置是风花阁阁楼后的圆子里，草木丰茂，并不显眼。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这里有个人躲着。 白青竖起耳朵去听，发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连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朝着声源处看去。 从她的位置只能看到来人的四条腿，看不到人脸。小白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不需要顾忌什么，已经走出去发现对方是谁了。 “宿主，是李从景和林盛，他们在绕着风花阁转圈。” 白青咧嘴，风花阁距离冷宫不远，比较偏僻。这新帝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她微微偏头，将目光锁定一身太监服装的林盛，心中郁结。 林盛这种人最讨厌。 新帝李从景和林盛绕着风花阁走了两圈，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终打开风花阁进去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从小白那里知道风花阁里的人都离开了，白青才扶着树干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落叶。 她很好奇风花阁里有什么。 “宿主，原始社会遵从欲、望，生殖崇拜是先民信仰的主要成分。” 白青满脑袋黑人问号，她走到风花阁门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室内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的火苗在散发光芒，照亮阴沉沉的佛龛。 里面是…… 白青歪头打量，用了些时间才辨别清楚。 那是一尊男女交缠中的铜像。 “李从景也就算了，林盛来这里干什么？他不是太监吗?”白青满头雾水，抱着果子便要离开。 翻进来容易，想要翻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风花阁里树木不少，可如那株柿子树一样冒出墙头的，寥寥无几。风花阁的围墙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外墙那么高，可也足足有两个半白青那样高。 探出去的那些枝条，都不是主干，细弱得就连李石爬上去都有可能折断，即便不会断，那些树也距离墙边太远。 想要攀着树干上墙，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青望着墙头，悲愤地连啃了几个果子，最后爬上是柿子树，干脆坐在上面不走了。 “软柿子，硬苹果。这里有吃有喝，走什么走！” 小白：“宿主坐太高了，有人来了。” 又有人？ 白青连忙低头，伸长脖子看，就见再次有人进来。 依旧是李从景和林盛。 这两个人在玩什么？白青想他们一定太闲了，才会翻来覆去来一个地方。 “宿主，别动。” 小白的警告让白青攥紧了手里的软柿子，熟透了的柿子本就柔软，被她这么一捏，被挤破了皮。 啪嗒——果肉果汁落地，重重砸在了地面落叶上。 白青：“……” “谁！” 白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盛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后悔极了。她就不应该为了一口柿子，进这风花阁。 这地方太邪门，两个人明明都走了，回来干什么？ 第276章 李从景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自认龙虎精神，势不可挡。 昨天晚上闹腾了一晚上，早上还好，到了午后就开始精神不济了。他想到幼时被老太监带来做启蒙时的情形，便想去风花阁走一走。 这么多年过去，风花阁依旧是那副模样。 院落里除了名叫风花阁的小阁楼，只有各种长得茂盛的草木。 李从景听着林盛小声解说着风花阁的寓意与用途，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绕着风花阁走了一圈，李从景觉得索然无味。 完全没了那时候忐忑又新奇的感觉。 那尊男女交缠的欢喜佛还是那副模样，就不能有什么不一样吗？ 想到当年老太监说的儿女一箩筐，李从景惊觉自己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当初儿子出生，正是他登基那年，脑袋一热就封了太子。 现在想想，他的儿女是不是太少了点，只有这么一个。 “林盛，你可知道先皇有多少个孩子？”李从景突然问。 林盛从没在意过这种事情，他想了又想才不确定道：“除了夭折的，应该是有九位公主，三个皇子。” “走吧回宫。” 李从景甩袖离开，林盛不明所以地连忙跟上。 离开风花阁，林盛才揣摩到李从景的心思。他紧握袖中双拳，放缓声音道：“陛下，这儿女之事，还是有些规律的。入宫前，奴婢也曾了解透彻过。” 李从景脚步顿住，不可思议道：“你一个阉人，了解这些干什么？” 林盛变脸似地展露出个灿烂笑容，这笑容有几分真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强压着情绪道：“奴婢听闻这风花阁有不少藏品，比民间那些避火图有趣的多，陛下不如看看。” “奴才觉得，这孩子的事情，还是娘娘们的问题，陛下雨露均沾，明年这时候定然添丁不少。” 李从景被引起了兴趣。 “朕倒是没注意，你一个阉人倒是对这些事儿挺上心，明明是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事情，这么用心做什么？” 林盛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他咬了咬后槽牙，压着怒火柔声道：“奴婢日日想着如何给陛下分忧呢。” “哈哈哈！走，朕去细细观摩观摩一二。”想到昨夜那些死板的后宫女人们，李从景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想要来点新手段。 …… 风花阁门外多了几个泥脚印，李从景饶有兴趣道：“看着是女人的脚印，难道这风花阁的佛陀成精化人了？” 林盛不信鬼神之说，“恐怕是有人闯入，奴婢这就叫人来。” 脚印一直延伸到风花阁外的树丛中，李从景半点没有危机意识，跃跃欲试道：“走，去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进这风花阁。这地方没有重兵把守，门却时时锁着的。不是厉害人物，就是……成精了。” 林盛不想戳穿他幼稚的期待，两人顺着脚印探寻，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沉闷声响。 “谁！” 林盛抽出腰间长鞭握在手中，将李从景护在身后。 这鞭子倒是有点眼熟，在苏诚那胖子的闺女手里见过。李从景心中腹诽其中的关系，眉心一跳，决定回头好好罚守宫门的那些侍卫。 鞭子这种东西，也是能带进宫的？ “喵~” 一只肥硕黑猫从树丛中钻出来，喵喵叫了几声，很快跳回树上。 幽绿的眼睛闪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 李从景大失所望，“原来是肥猫。” 林盛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泥脚印到了树下落叶中，便没了影踪，他心中疑窦丛生。 “陛下黑猫不吉利，奴婢找人去捉猫，您也该回去用膳了。” 李从景眯眼望着果林，轻描淡写道：“烧了。” 什么？ 林盛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要烧什么？” “猫和树，都烧了。”李从景上前几步，想要抓住肥猫，却几次三番都被躲过。他看着肥硕却灵巧的黑猫，淡淡道：“朕此生最恨鬼神，厌恶巫蛊之说。连带风花阁一起，烧了吧。” 林盛早就习惯了李从景的喜怒不定，连忙拱手道：“是，奴婢这就叫人来处理。请陛下移步。” “我就在这里看着。” 林盛没有办法，只能走出风花阁喊了外面的侍从来。 “烧了，统统烧了！” 太监和侍卫们不敢多问，脚步匆匆地安置桐油烛火，不消半个时辰，这座百年阁楼就燃起火来。 火焰一直延伸到果树丛中，从落叶与枝梢开始，潮湿果树开始燃起浓烟。 李从景站在空旷处，看着火苗燎烧，心中痛快。 黑猫蹲在树下，舔舔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任性帝王，人性化地咧了咧嘴角。之后在李从景震惊的目光中，翘着尾巴缓步走入浓烟滚滚的火焰中，竟丝毫不畏惧炙热火焰。 “查！给我查！宫中一定有人行巫蛊之事！” 李从景震怒，当即下令将内宫查个底朝天。 浓烟中，白青蹲在风花阁围墙一角，看着被烧炸裂的石榴果，心在滴血。 果子，都是果子，李从景这人怎么这样！ “宿主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火要烧过来了。”小白踏焰而来，甩着尾巴跳到白青肩膀上。它不是实体，只是投影，自然不会害怕烧灼。 “新帝有儿时阴影，最怕鬼，说不定今天晚上会做噩梦。” 说着，小白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白青叹了口气，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解开腰带绑好，直接丢到墙头上。她暗道，好在这衣服繁复，腰带够长，不然还真要从正门冲进去。 再次看了眼被燎烧着的果树们，白青遗憾摆手，往脸上身上摸了些尘土，又解开头发披散着，将饰品收在怀里包好，这才拉住虚虚固定在墙头上的腰带。 垫脚，助跑，踏墙借力，拉腰带再借力，转瞬她的手指便扣在了墙头，双腿用力一弹，手腕用力，便跳上墙头。 “谁！” 白青刚站稳，就听到一声暴喝，脚下一个不稳便要跌下墙。 不能往即将变成火海的风花阁里倒，只能往前跌，千钧一发之际，白青扭腰朝着外面跌去。 扑通一声，她运气不错落进了大水缸里。 迅速从水缸里探出头，白青和小太监看了个对眼。两双眼睛对视几秒，又一阵嚎叫响起。 “鬼啊！！！风花阁有鬼啊！” 小太监拔腿就跑，声音响彻天穹。 白青：“……” 踩着满是青苔的粘腻缸底，艰难地爬出水缸，白青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以后出门要带好工具。”她擦了把脸上的浮萍，快速绑好腰带，甩甩身上水珠，迅速跑了。 因为吃果子闹出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想的，白青决定最近自己还是在冷宫和膳房两点一线活动比较好，顶多去其他地方打点水。 第277章 在小白的掩护下，白青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冷宫。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傍晚。 白青换了一身昨天刚领的衣服，将头发整理好，又从自己带来的小包袱里翻出脂粉，涂了唇和腮红，确保有人来查案，不会第一时间疑心自己。 之后又在冷宫里没人住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满是绿色铜锈的铜镜，丢到水缸边和磨刀石一起放着。 造型古朴的蒲团里面夹着几本看不懂的书，先放着，有空和小白一起分析。 受潮的皂角粉末，正好用来洗衣服。 发霉的食物挖个坑埋了，发潮的衣服统统烧掉烧掉。 …… 太监们带着侍卫四处搜查时，白青正蹲在漏水的木盆旁边磨镜子。 衣服用皂角泡了放在旁边，翻出来的桌椅板凳也刷洗干净，在院子里晾着。就连门窗都被她拆下来，等着细细洗刷后再安上去。 原本就破败的冷宫，在她的努力下，看起来更加破败了。 林盛带着侍卫来搜查，侍卫们检查房屋时，他绕了两圈才在后院找到白青的身影。 只见她手里握着一块石头，正在清理铜锈。铜镜已经磨得光亮，她依旧没有停下手，任由污水沾染鞋袜，一丝不苟地清理着。 瞟了眼水盆里的衣物，林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云晴如今有八个人随身伺候，你连衣服都要自己洗，后悔吗?” 白青停下动作，抬头看他，按照小白给的台词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不是吗？” 苏安乐天生皮肤细嫩洁白，哪怕习武晒了两个月，也不过比寻常人黑了一些，看着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孱弱，健康了很多。 在朱红口脂的映衬下，肤色显得白了许多。 林盛袖中的手指相互摩挲了几下，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白青的唇角，声音暗哑道：“是陛下不识货，你这样的才是尤物。” 白青强忍着掰断他手指的冲动，丢开铜镜和磨刀石，站起来选了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干燥桌椅，钻进小厨房生火。 她不理睬林盛，林盛倒是有话说。 “昨晚你去什么地方了？” 白青揉碎一团干草叶，啪嗒点燃火，头也没回道：“和你有关系？” 常人听到这话，哪怕不生气，心里也会不高兴。林盛不怒反笑，倒是很喜欢这种被噎到的感觉。 “最近宫中人多嘴杂，乱得不成样子。安乐还是少出门的好，我让人每天给你送饭。有什么事，可以让人拿着牌子去护卫军找我。一般我都在那里当值。” 林盛说着递过去一块通体漆黑巴掌大的牌子，见白青不接，干脆放在了灶台边上。 “这世道不安稳，跟了我如何？” 火苗已经引燃木材，白青抽出一根烧火棍，看也不看直接向后扫去。 火星跳跃，直冲林盛膝盖。 林盛连忙避开，还没站稳，就见烧火棍不过虚晃一下，转了一圈，又被丢回灶膛里。 “林公公慎言。” 白青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微笑着望着林盛。 “林公公在这宫中待得久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事情不该说，也不该做。” 她笑着，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宿主，你被太监盯上了！弄死他，你就是最大反派！”反派系统雀跃极了，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白青和反派真正意义的对上。 林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竟然在白青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狠戾。 最大反派……白青抬手，指着门外道：“出去。” 灶台里的火焰燃烧起来了，热气升腾，火光照耀白青的半边侧脸，她笑着，脸上的表情让林盛觉得分外熟悉。 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盛绞尽脑汁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总有一天，你会去找我的。这后宫，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这些年来，我见到许多人死于非命。” 林盛顿了下说道：“你恐怕不知道，院子里那口井里还有好几条人命，不过那是先帝时候的事情了。” 白青最讨厌讨厌的人喋喋不休。 几个月来，林盛小动作不断，让她厌烦。小白不止一次建议给他点教训，可白青觉得可能会影响事态发展，一直没有动手。 “宿主，杀了他吧。这个人很坏的。” 反派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试图引诱白青动手。 可怜它一个反派系统，绑定的宿主表现的竟然那么正直，反派系统早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闭嘴】白青在心中道。 林盛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见白青不说话，他再次亮出了底牌。 “苏诚昨天被派到河北西路，不出意外明天会出城。路途遥远，陛下素来不喜前朝武将，这一路上遇到什么事，也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他声音尖细，哪怕刻意避免，也能让人听出一股子矫揉造作意味来，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间的声音，极为难听。 反派系统难得有了勇气，“宿主，他在威胁你！斩草除根，杀人放火，永绝后患!” 林盛丝毫不知，自己距离鬼门关只差一丢丢距离。 见白青脸上没了笑，他正要趁热打铁，外面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林公公，走水了。” 林盛最讨厌别人坏他好事，不耐道：“咱家不是瞎子，风花阁里头火不正烧着？” “林公公那火烧到太极殿了，陛下震怒，正找您呢。” 林盛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怎么烧起来的？” “桐油撒了，顺着墙角烧过去，职房起火了，陛下说要是烧到太极殿主殿，所有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李从景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却极重诺，说到就能做到。火真烧到主殿，恐怕今天连他林盛都要没半条命。 林盛气得冲出小厨房，一脚踹翻来人，“调人！把太极殿主殿和职房中间的倒座房都拆了。主殿但凡染上一丁点火星子，咱家要了你们的命！” 侍卫连忙离开，前后脚又有个小太监冲了过来。 “林公公娘娘们闹起来了，这陛下还在气头上，您看……” 看什么看？不就是要他做这个出头鸟？林盛心中怒火燃烧，可想到后宫里的那几位都不是善茬，只能将这怒气强压下去。 他回头，见白青蹲在灶火前烧水，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 “我和你一起过去。” 说这话时，林盛心中很不爽快。后宫之中，每天都一堆腌臜事，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在宫外远离了纷扰。 今天不过是来回报昨天查的有关贵女冒名顶替的事，被新帝拉到风花阁就罢了，后妃们闹腾也非要拉上他。 鸡零狗碎的事，斤斤计较的后妃，一个个的全都不乖巧懂事。 林盛恼了。 “陛下现在何处？咱家有些事情要回禀。” 第278章 林盛匆匆离开，白青将烧开的热水倒入新领的茶壶里，又丢了一颗桂花做的茉莉花糖进去。 少顷，茉莉干花独特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一旁，白青继续擦洗铜镜，她的目标是将铜镜擦到光可鉴人。 只用磨刀石自然是做不到这种地步。 将锈迹磨得差不多后，她抽出灶膛里的炭火丢进水桶里，嗤啦一声——水汽弥漫开来。炭火熄灭后捞出黑炭，白青用黑炭代替磨刀石，继续抛光铜镜。 随着一次次抛光，铜镜渐渐光亮起来，之后用破布擦洗多次，铜镜勉强能看到人影，白青才停下了手。 这时，已经入夜。 洗干净手，捧着早已经凉透的茉莉花茶喝了几口，白青才开始洗衣服。 皂角粉末并不太好用，用了许久，才将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衣的竹竿已经崩口，她干脆直接将歪脖子老树的树干擦干净，将衣服晾在上面。 做完这些一天才算告一段落。 八月十六月正圆，月光如水在院子里流淌，白青坐在边缘处长着青苔的石阶上，借着不比烛光黯淡的月光翻看起白天发现的书。 这些书破损严重，勉强可以辨别字迹，可大多数字是白青不认识的，小白的数据库中也没有匹配文字的记录。 翻了几页，白青便放弃细读，只让小白存档记录。 等几本书翻完，反派系统毫无底气道：“宿主，我知道这是什么书。” 白青喝了一小口花茶，歪着身子冲反派系统勾了勾手指。 黑色小球麻溜滚到她脚边，顺着膝盖一路往上，滚到了她掌心里。 “是修行有关的古籍，本系统数据库里有详细版本。宿主消灭大反派林盛后，我会无偿提供修行指南！” 修行？ 白青轻敲手指，想到了在其他世界看到的故事与影视剧。她指了指头顶圆月，问道：“上可九天揽月？” 终于得到宿主回应的反派系统异常兴奋，再次滔滔不绝起来。 “修者行于九天算什么？真正的强者与天同寿，甚至可以修改世界法则，成为万物主宰。宿主努力完成任务，主系统评定等级只要够高，就有机会去高阶世界，不用在这种小世界转悠，在那些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这一次，白青没有阻止它，反而饶有兴趣地听着。 “你是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反派系统膨胀道：“初始世界和那些四级五级世界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宿主只要努力完成任务，就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到时候，创世也不是不可能。” 这论调，怎么就那么熟悉？ 白青歪头想了想，发现反派系统这些话本质上和方程说的差不多。 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居高临下评判着见到的所有东西。 这倒是有意思。 白青捏着手里的黑色小球，第一次对“重启公司”产生了兴趣。创造了反派系统的“重启公司”，与疑管局是对立关系的“重启公司”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白青有了兴趣，就像她以前对星盗产生兴趣，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一样，兴趣来的快，走得却慢，她向来在这方面有耐心也有恒心。 “小美啊。” 月夜流光，少女单手抱膝坐在屋檐下，有着黝黑瞳仁的眼中倒映万丈星辰，她闲适坐着，说话轻缓。却让已经开始熟悉她性格的反派系统，高度警惕，忐忑不安。 “你们的主系统是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有趣？反派系统从来不敢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主系统。 它呆板生硬道：“我是初始世界基于主系统的映射之一，主系统全知全能。” “唉……” 白青轻叹一声。 就在这时她脑中小白的声音响起：“反派系统刚才被短暂接管，那句话是接管者说的。无法得知接管者来源身份，猜测可能是反派系统口中的主系统。” 这倒是有趣极了。 在能源和硬件、技术层面允许的情况下，小白也能做到有限程度的全知全能，白青并没有被“它”的话吓到，同样也没有认为对方说大话。 “万物相对罢了。” 她喝掉最后一口花茶，提着茶壶回到小厨房灌满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道：“小白你去看看后宫出什么事了，这里还真热闹，才两天就这么刺激，明天会怎么样呢？” 白青对鸡飞狗跳的未来很期待。 肥硕黑猫蹲在她肩头舔了舔爪子，后退一蹬，便到了一丈开外，随后很快消失在冷宫中。 白青对反派系统道：“小美你乖乖不要搞事情的话，我会尽量完成任务的。” 天啊撸！小黑球飘到半空，炸开成五颜六色的烟花。宿主愿意完成任务了，真是太太太太太好了！ 反派系统心花怒放。 “宿主放心，小美将会全力辅助宿主完成任务，在这种没有科技的古代，小美比小白更加有用的！” 这倒是不假，反派系统在原始的古代，在事件分析与预测的敏感度方面有着绝对优势。它也就这点用了。 白青将白天晾晒好的被子铺好，躺在暖和的床上，不一会儿就出了满头的汗。冷宫中并没有新的竹席，旧的那些腐朽发霉不说，白青也不想用别人用过的。 翻身坐起，她瞟了眼窗外的歪脖子树，干脆卷起被子踩着树干再一次上了屋顶。 屋顶虽然硌得慌，好歹不热。 一夜无话，白青睡得有些不好，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全是关于反派系统口中的修者们的。 不借助外力上天入地的修者，在白青看来是完美的战斗武器。她的心里痒痒的。 按照反派系统的说法，那些修者和末世世界的丧尸王陈亚斯不同，修的是心与体，不是丧尸王那种丧心病狂的东西。 这倒是比较符合白青给自己规定的价值观。 随着年龄增长，白青的精神力异化越来越严重，对情绪本就不敏感的她，因为精神力异化的原因，喜怒哀乐的阈值越来越高，于是她给自己定了一大堆行为准则。 这样，就能在情绪异常的情况下，也能做出最优选择。 解决林盛，就能从反派系统那里拿到修行指南。 很遗憾，她已经给自己定了规矩，不能杀伤任务世界里的人。即便心里痒痒，也只能克制。林盛虽然讨厌，但不能杀，至少没有理由去杀。 再次攀着歪脖子树跳下地，白青梳洗一番后，打算去膳房吃早饭。 结果昨天根本没锁门冷宫大门，被从外面落了锁。听到动静，外面有人扬声道：“苏小姐，林公公吩咐今日起您不能出入冷宫，一应饭食用度，尽可吩咐我。” 白青：“……”林盛这贱人，玩真的？ 第279章 被迫关了禁闭，白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林盛这人，总是在她的底线上上蹿下跳，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冷宫大门上有个只能容许食盒通过的小门，这本是前朝用来给罪妃送饭食开的小门，现在派上了用茶，给她送饭用。 拿过对方送上的食盒，白青一言不发，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她，被囚禁了。 白青坐在桌上就着凉茶吃饭，她姿态平静，反派系统却炸了。 “宿主，林盛此人是大患，解决掉他吧。” 反派系统难得这样激动，“这个人有问题！他会影响世界线发展，因为他世界线已经有了变动。他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 “最大的变数，不应该是我吗?”白青几个月来谨小慎微，总觉得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未来走向。从反派系统这里得到林盛是最大变数的消息，出乎她的意料。 “以本系统现有的权限观察，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变数云集，宿主不过是其中影响较小的一个。林盛是影响最大的。” 白青闻言，坐直了身体。 她勾了勾手指，将反派系统握在掌心，语气轻缓道：“说说。” “在被小白放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未来世界的走向。林盛杀了起义军对吗宿主？” 起义军？白青想到了两个月前官道上的那些流民，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永眠。 “根据原剧情线，这些流民从河北西路一路乞讨过来，被人煽动，沿途杀人掠夺，官府派人镇压，却因为流民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没能成功。流民直到京畿，才被痛失爱女情绪不稳定的苏诚调兵打散。” 黑色小球玩具般在她手心滴溜溜地转，反派系统的话对让白青明白了一件事。 “小美，从我代替苏安乐活过来开始，世界线就变了是吗？” “是的。” 白青暗道之前自己过于单纯，竟然试图以行为谨小慎微，减少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就是一条满是数据的河流，从我出现在上游，就截断了一些数据，从那一刻开始，未来就变化了，对吗？” “是的宿主，作为一个反派，应该烧杀抢掠，将美好毁灭给人看，无恶不作才是合格反派的自我修养。宿主，请朝着这个方向，迈进吧。” 白青将手心小球丢进水杯里，打了个哈欠，转身去睡回笼觉。 反派系统的话，她听进去了一半。的确是她想的太美好，竟然以为世界线不会变动。 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任务世界完全不同，掺杂了太多变数。 躺在软软的床铺上，白青闭眼陷入了沉思。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小白已经回来，正蹲在窗边看屋子角落里正在寻找食物的老鼠。 白青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丢过去，啪嗒，纤细长簪插入老鼠尾巴尖尖边上的地面，摇晃了几下便倒了。 老鼠受到惊吓，飞快逃离现场。 白青起床，遗憾地捡起簪子，一击未中，实在遗憾。 “宿主，昨天淑妃和谈妃闹起来了，谈妃指责淑妃给新入宫的贵人们下药，新帝震怒，林盛现在还在查这件事。云晴闭门不出，谎称身体不舒服，窝在储秀宫绣花。 李石高烧，早上刚退烧，现在正闹着要找人。 新帝李从景让人收罗了不少避火图，找了画师重画……” 白青坐在昨天找到的蒲团上，听小白说完，困惑道：“避、火图是什么？” 反派系统从没见过这样不上道的宿主，急忙插话道：“是春、宫图。像这样，这样，这样的……” 半空漂浮的黑色小球变成黑色烟雾，组成各种各样的姿势图案，让白青刷新了眼界。 黑猫一巴掌将反派系统拍飞，跳到白青肩头蹲坐着，甩着尾巴道：“陈良行进宫了。” 陈良行进宫？ 白青第一个念头是对方竟然还没离开，随后便开始想他是以什么身份进宫的。 半个月时间飞快过去，在白青几乎要习惯这种有人送饭的，坐吃等死的日子时，小太子李石带着人来砸门了。 “给我打开！” 三岁多的小太子到底是皇帝家的孩子，往门前一站，宫中没一个人敢忽略。 “太子殿下，这里是冷宫，您来是要做什么？” 看守白青的太监怎么都没想到，小太子会来这里。哪怕是他的主子林盛，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 “我来找神仙姐姐！” “……”半个多月来，小太子打开了所有宫室，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宫人们都觉得小太子烧糊涂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太子殿下不送回东宫？ 再说了，按照小太子的说法，他都没见到人，怎么就知道对方是个姐姐？而不是神仙哥哥？ 一众宫人心中腹诽不断，可没有一个敢开口询问。作为陛下的儿子，小太子的性格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 看守白青的太监同样不敢触霉头，连忙打开门，将小太子放了进去。 小太子在宫人的怀抱下进入冷宫，认真地打量着冷宫布局，发现这里异常破败后，心中燃起了希望。 半个月来，仗着年纪小他连后妃的住处都逛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更没有找到那处破败的宫室。 冷宫大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李石笃定，自己找对地方了。 他命中注定的神仙姐姐，一定在这里！ 过了二道门，进入后院，李石看到了熟悉的青石台阶，歪脖子树。 “就是这里！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白青正在睡回笼觉，听到叫喊声茫然地从树冠里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李石。 这倒霉孩子，来冷宫干什么？ “宿主，李石找遍后宫，这是最后一站。”小白在她脑中道。 白青有些烦，这种不好养的小孩，她向来避之不及。什么神仙姐姐？这里有这个人？ 小太子李石满怀期待开口：“你就是神仙姐姐对不对？” 白青连忙拒绝三联：“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这世上也没什么神仙。” 李石挣脱宫人的怀抱，站在地上仰头望着从深绿与暗黄交织层层叠叠的树叶里探出头来的人，抬起短藕似的手臂，大声道：“把刚才那个看门的太监给我绑了，你们去找我父皇，我要知道这个神仙姐姐的所有事情！” “不是……你认错人了。” 白青想不清楚，小太子那天一直在昏睡，根本就没有见到自己，怎么就认定了是她？为什么不觉得那是个小太监？ 白青百思不得其解，被小太子和十几个宫人看着，只能跳下树，站到小太子面前。 第280章 李石小小年纪对宫人们不假辞色，倒是对白青恭敬得很。 “神仙姐姐，以后和我住在一起吧。”他说，“我李石是父皇的儿子，是这天下未来的天子，定然不会委屈了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做我的陪读可好？” 李石的话，让一众宫人两股战战。 “太子殿下，陛下给您选了陪读，等学好规矩，就会送进来。您不需要选一个冷宫的妃嫔……”宫人刚说出口，忽然想到如今冷宫里还没有嫔妃，再看立在不远处的女子，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宫女。 哪里有让一个宫女做陪读的道理？ 能给太子殿下当陪读的，可都些家学渊博文官家里的子弟。区区一个宫女，可没有资格。 宫人们都以为太子殿下是烧糊涂了，才会以为自己遇到过‘神仙姐姐’，这冷宫怎么看都不像有神仙的样子。 上个月风花阁刚出了那档子鬼神之事，宫人们细细一想，发觉太子说的时间和风花阁着火，间距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 这让他们心惊胆战，太子那天遇到的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今陛下最厌恶鬼神之说，太子殿下又一心想要找到子虚乌有的‘神仙姐姐’，太子这不是和陛下对着干嘛？ “殿下，万万不可！这不过是个低级宫女，没资格在您身边侍奉。”什么神仙姐姐，什么陪读，太子殿下您就当没说过可好。 太子早慧，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偏偏脾气又不是太好，宫人们不敢过分劝说，干脆一个个直挺挺跪了下来。 李石最讨厌这些宫人，干脆仗着年纪小抱着白青的腿不撒手。 “我就要她做我的陪读！就要！” 李从景来到冷宫，就见独苗苗儿子正抱着那个圆乎乎的黑丫头哭喊，宫人们跪了一地，正砰砰砰磕着响头。 那些宫人五体投地的姿态，极为标准，看着倒是比跪他的时候还虔诚。 李从景一脚踹开距离最近的几个，“他还没死呢，你们就这样磕头？林盛人呢，将这些人带下去找他，统统充军去修城。” 宫人们如遭雷劈，正要哭喊，就被人塞住嘴巴押了下去。 侍卫看着被李石抱着腿的白青，有些不确定陛下说的人里有没有她。正迟疑要不要问，小腿就被李石用力踹了一脚。 “这个是我的人，不准动。” 李从景被儿子奶声奶气的霸道言语惹笑了。 “你的人？你知道她是谁？” 李石扬起下巴，骄傲道：“这是我无所不能的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李从景仔细打量白青，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尘的气质，只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胖妞罢了。 也不知道林盛和这小子怎么就像恶狗遇到肉骨头，非要扑上去。 李从景最近在检讨自己的子嗣问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唯一的儿子，似乎不够关心。 那个柔柔弱弱，可以做很多姿势的云才人怎么说来着…… 李从景摸着下巴想了想，发现自己当时只顾着快活，完全忘了对方说的话。 大概就是小屁孩需要教养之类的吧。 这小子第一次想要某个东西，给他又怎样？李从景将白青安排到冷宫里，不过是想看林盛的态度。自家儿子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一个林盛，还比不过他的太子。 不过李从景很好奇，这小子怎么就看上苏家这个胖丫头。 他问：“皇儿想要她做什么？” 李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仗着年纪小身量也小，体重轻，攀着白青直接抱着她的腰想要再往上爬。 如果不是小白和反派系统都在劝不要轻举妄动，白青早就将这小孩从身上揭下去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抱住，想将人放到地上，结果这小孩跟个熊似地，死死抱着不撒手。 “我要她陪我读书！” 李从景听太傅说这小子聪慧，他欣慰的同时，又觉得脑袋瓜太聪明不是好事，慧极必伤的道理李从景是懂的。苏家这小胖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跟着李石，能让他蠢一点？ 李从景心中怀着美好期望，大手一挥道：“朕允了。” 李石连忙跳下地，朝李从景行礼道：“多谢父皇。” 小孩仰起头，笑容灿烂，李从景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儿子这样高兴。 “就让她做你的教养嬷嬷吧。”李从景道。 李石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教养嬷嬷那种东西，难道不是闺阁女子才需要的？ 李从景从不允许别人拒绝，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当即就将白青的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五品尚宫吧。” 从一个没有品阶的杂役宫女，直接变成了五品女官，专职在小太子身边服侍。 跟随李从景过来的宫人和侍卫们都对白青露出了羡慕目光。 两父子三言两语，就将白青的身份和工作职责定下了。李石虽然不情愿，但目的达成了。 李从景第一次觉得管教儿子是个令人心神愉快的事情，也第一次正视这个儿子。 “皇儿，明日起和朕一起上朝。”记忆中，先帝当年就这样教导他的，所以登基后，那些老臣个个都服帖乖巧。 李石震惊了，这个爹怎么这样？ “父皇我才三岁半，连奏折都看不懂！我这个年龄，不应该吃喝玩乐吗？” 这倒也是。 李从景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自家儿子的年龄，他有些尴尬。可作为一个帝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失误？ 他立刻板着脸道：“让你早日参政是为你好，明日开始和我一起上朝。”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李石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有些悲愤。但凡年长十岁，听到这个消息他绝对会高兴得跳起来。 可他现在这个年纪，参政简直就是搞笑。 李石心中忐忑，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手背突然碰到一片衣角，扭头便看到了白青淡蓝色的宫女服装。 “仙女姐姐求抱抱~” 白青：“……” 这孩子怎么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还有，她真不是什么仙女姐姐啊！ 白青正要拒绝，就见李从景拿过贴身侍卫手里的长剑，朝着她晃了晃。 那小眼神，分明是在威胁她。 李从景不愧是能夜探闺房的人，就是这样不要脸。 白青虚扶着李石抱了起来，看着小孩子瞬间绽放的笑容，她有些不自在。 这样柔软，脆弱的小孩子，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教养小太子李石，对她而言有些难，她完全没有和这种小孩接触的经验，完全不懂如何去教，更不懂如何去养。 小孩眼中生机勃勃的神采，是她从未见过的。 第281章 自从白青到了东宫，她这个五品尚宫，就成了东宫里除了李石外，说一不二的存在。 李石父子玩笑般的行为，在一众宫人眼中，让她从地狱走到了天堂。 白青站在廊下，望着枫叶堆打滚的小孩，有些出神。 李石总是不知疲惫，生命蓬勃。 这让白青想到了东宫小厨房里，生豆芽的黄豆，只需要一点水，就能迸发出强大生命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是深秋，天气越来越冷，冬猎就要开始了。 李石每天都闹腾着要练习，从弓弩到长枪，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学不好。这会儿正生气，在满地枫叶里打滚。 宫人们不敢上前打扰，又担心小太子着凉，清一色地跪在白青身后，请她将人叫回来。 他们早就发觉，这位尚宫在小太子心中的地位卓然，仅次于陛下。但凡有关小太子的事情，求这位肯定能行。 白青一直很奇怪，李石怎么会对自己这样亲近。 她走过去从枫叶堆里捞出小孩，用力抖了抖后，放回地上。 “既然要学，就好好学。弓弩可不是凭小聪明就能很快学会的。” 三岁多的小孩子，非要玩什么三箭连发，做不到就气得满地打滚，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坏习惯。 “你力气不够，怎么可能射准。” 白青从地上捡起工匠们特意定制的小弓箭，三箭连发，射中了不远处挂着的宫灯。 琉璃宫灯应声碎裂，五颜六色的琉璃碎片，在秋日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灿烂的光，照亮了小太子的眼睛。 “父皇说你会武，原来是真的。神仙姐姐，咱们去和父皇的暗卫比比！” 这都是什么念头？白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子应该叫我什么？” 小太子撇嘴道：“苏尚书。” 这还差不多。 白青走到琉璃宫灯旁，捡起箭矢，丢回箭筒里收起来，这才提着小太子的衣领往屋子里走。 “今晚宴会，你要出席。” “我才不想去，摆宴的御花园距离膳房那么远，菜端过去早就凉了不好吃。肉汤都变成冻肉了！” 小太子摇晃着胳膊腿撒娇：“苏尚书，苏尚书，就说我病了，好不好嘛~” 这小孩不知道哪里来的习惯，撒起娇来花样百出，这对白青没什么用，倒是诡异地戳中了李从景的萌点，自从见过自家儿子撒娇，就恨不得将人抱在腿上多揉几下。 为了这恶趣味，李从景最近经常逗弄这个儿子。 奇怪的是小太子几乎不对白青以外的其他人撒娇。李从景有想过可能是因为白青和自家儿子的生母长得像的原因，可他早就忘了儿子生母的模样，无从对比。 问起身边近臣，都说不像。 李从景越发觉得白青能被自家儿子青睐是有原因的，为此脑洞大开，让人查了白青的一应吃食用度，猜测她用了什么能迷惑人心智的东西。 白青知道后，在心中默默道了声‘智障’。 将小太子丢给宫人们安排洗漱，白青也去沐浴更衣。她如今算是储君身边的近臣，整个后宫的眼睛都盯着这里，按照李从景的说法，就是作为太子身边的人不能太寒酸。 洗漱过后，白青在宫人的帮助下换上穿着繁复的衣服，立在门口等小太子洗漱好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时间要到的时候小太子才仰着被水蒸气蒸得红红的脸冲出来，伸手求抱抱。 “自己走，外面准备了步撵。”白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不到对未来的皇权统治者卑躬屈膝，直接拒绝了小太子。 “不嘛，不嘛，就要抱抱。” “别闹，误了时辰淑妃和谈妃又有理由，要将你抱回去教养了，陛下最不喜欢养孩子，他上次就差点答应淑妃。” “我才不要做那些女人的儿子。” 小太子气冲冲地迈着小短腿冲出东宫，踩着小太监的脊背爬上步撵。 “苏尚宫也上来。” 白青摇头：“太子慎言。” 宫中规矩森严，让人知道她和小太子共乘，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白青自然不会同意。 小太子撇嘴，不满道：“明明年纪不大，这么古板做什么？从这里过去那么远，你跟不上会迟到的。” “太子不必担心，不会迟。” 步撵被几个大力内侍抬着，速度快不到哪里去，白青很轻松便能跟上。 到了摆宴的御花园，各路嫔妃已经到齐，白青一行以小太子为首的人竟是倒数第二到的。 最后到的自然是李从景。 小太子抱着小碗自己吃了两杯乳酪虾仁，李从景才慢悠悠赶来。 等一众嫔妃行礼，李从景才道： “今天是家宴，美人们不必多礼，都起来都起来。” 他瞥了眼虚虚做个样子的白青，觉得这小胖子欠教训。 等目光转向被人扶着，面色苍白的云晴云才人时，顿时疼惜起来。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没见，就这样了？ 入座时，李从景坐在上首清晰地看到云晴被宫女扶着才坐了下去，盯着她比之前圆了一圈的脸看了会儿。 李从景又看了看立在下首处，也就是小太子身后的白青，惊觉云晴已经比小胖妞胖了许多。 怎么回事儿？ 李从景想到最近云晴越发圆润的身体，心中有了个猜测。 他冲手边的小太监勾了勾手，耳语几句后，小太监连忙退下。 小太子看到这一幕，眨眨眼看看父皇一直注视的云晴，又看看正在撕扯帕子的淑妃和谈妃，心中乐呵呵直笑。 他伸手拉了拉白青的衣角，低声道：“神仙姐姐看出什么来了？” 白青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只看到云晴眼中的诧异，以及其他宫人的艳羡目光。这段时间来，这种眼神，她见过太多。 小太子早就发现她在某些时候智商下线，直接道：“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的，肯定怀孕了。” “？”小白都没发现的事情，这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白青打量云晴，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 小太子只能再次压低声音道：“你看她的胸脯和腰，是不是比以前胖了，腰也是僵的，听说最近父皇经常去她那里。恐怕是不好受……” 小太子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让人听不见。 周围一片寂静，白青扭头，就见李从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小太子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李从景面色漆黑如墨，直勾勾盯着李石一言不发。 李石：“……” 完蛋了，说八卦太入迷，忘记这是什么地方。 早知道应该回去再说。 “苏尚宫，这段时间你都教了他什么？”李从景忍不住开口，他不想让自己儿子太聪明，可也更不想让儿子成为眼里只有这种宫闱之事的废物。 “现在就盯着女人的肚腹看，难道以后他还要做稳婆？” 对白青而言，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责怪一番。抬头就见李从景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 若不是这里有李石在，白青还以为这个盯着自己看的人，是在怨她不成器呢。 教训你儿子就教训你儿子，看她干什么？这些又不是她教的。 第282章 自从白青在东宫当值，就被暗卫严密监控。 李从景自然知道李石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白青教出来的，他只是心里有火气，迁怒罢了。 妃嫔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李从景，见他到了太子身边低声训话，连忙都小了声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云晴倒是一心专注面前的羹汤。 她最近身体不舒服，可想着如狼似虎的淑妃和谈妃，不敢贸然请太医。月前和李从景做了那事后是见了红，她心里忐忑不能确定，只能等着过段时间看会不会显怀。 这样想着，她越发小心翼翼进食。 梳妆打扮用了太长时间，她早就饿了。不能像小太子那样肆无忌惮，想吃就吃，只能趁着别人目光移开的时候多吃几口。 她不想饿着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孩子。 云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李从景和李石这对父子眼中，两人虽不看她，余光却时时注意着。 李石被李从景结结实实训了一顿，垂头丧气地嚼刚送上来的春卷。 他背在身后的小手拉扯白青的衣服，低声要求她明天教骑射。 三岁小萝卜头学骑射？白青觉得这小孩在异想天开。 小孩打定主意，不答应就不松手，正想着如何撒娇，就听到一声压抑着的惊呼。 他连忙抬头看，就见声音是谈妃发出来的。 谈妃是武将家的女儿，名叫谈严华，长得端庄圆润，性格也大气，行为处事风风火火。她见云晴自从春卷端上来，就捂着嘴神情难受，惊呼道：“云才人这是身体不舒坦？” “快，叫太医来。” 不一会儿，御花园便闹腾起来。 今日值班的竟是太医院正，白发苍苍的老者蹒跚过来，查看一番后，冲着年轻帝王贺喜道：“陛下，这位贵人已孕三月。” 三个月？ 后妃们面面相觑，那不就是刚进宫的时候？ 李从景也很意外，他最近异常努力，想要多些子嗣，没想到最早有消息的会是看着柔柔弱弱的云晴。 太医院正上前两步，低声对李从景道：“陛下，贵人这胎子强母弱，需好生将养，不然恐怕会伤了根基。下官回去查查脉案，太医院每旬给各位主子请平安脉，这位贵人的情况，怕是有些特殊。” 从入宫到现在，至少请了九次平安脉，一次都没有发现云晴有孕。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李从景面色阴沉地点头，“查吧。” 院正领命退下，依旧步履蹒跚离开。 这个结果让云晴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有孕三个月，惊的是这段日子她侍寝不断，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云晴丝毫没有发现上首的帝王满脸山雨欲来之色。 “神仙姐姐，这个后妃要倒霉了。”李石依旧拉扯着白青的衣角，甚至佯装哭闹，将白青拉过去，让她抱着哄自己。 白青最受不了这小屁孩，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这短胳膊短腿弄伤。 李石黏人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感受着心跳声，低声道：“后妃们的猜忌是一，帝王猜忌是二，身体不佳是三。” 李石不指望白青能直接想通关节，细细解释起来。 按照他的说法，后宫中想要瞒住有孕的消息说难不难，可那些都是被侥幸临幸的宫女，彤史记录上没有，大多查无可查。 一个才人怀孕了三个月都没人知道，就有问题了。要么是入宫前怀孕，为了掩人耳目，伪造月事。要么是身体出了问题，假孕。 无论是哪个，以他爹李从景的脾气，都会彻查到底。 “看着吧，这里没一个人是干净的，要查，总会查出来很多东西。” 一席话下来，白青开始怀疑自己抱着的不是个三岁小孩，而是浸.淫.后宫多年的宫人。 这是一个三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白青道：“太傅们说你早慧，这也早慧得过头了。李石，你一点都不像个三岁小孩，倒像是三十岁。” 李石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窥见真相，得意忘形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我只和你说这些。”他说。 白青一直不明白，这人哪里来的念头，竟把她当成亲近的人。一个三岁小孩的亲近，让向来觉得小孩子是麻烦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有和这种年纪的小孩长期接触的经历。 李石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干脆趴在她怀里假装睡觉。过了半刻钟，白青见他没动静，对不远处的内侍道：“太子睡着了，我等先行回去，麻烦公公通禀。” 内侍知道这位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又是陛下亲自升的品阶，也被林公公暗中注意着，宫中几大巨头，都对这位不寻常，自然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使绊子。 “苏尚宫去吧，咱家去和陛下说便是。” 东宫一众人无声离开，李从景听内侍禀告，才发现自己儿子已经走了。 他敲着椅背，细细品味起这儿子之前的话来，越品越觉得怪异。 “去开宫门，把林盛从护卫军叫回来。”李从景道。 “是。” 宴席散尽时，林盛拿着牌子踩着夙夜入宫，在一处阁楼见到了李从景。 “林盛你说，一个孩子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难道是有人教的？” 林盛以眼观鼻，思索片刻后道：“陛下，可知这世上有生而知之之人？” 李从景被林盛的话挑起兴趣。 “你说。” “奴婢一直看稗官野史说这世上有生而知之之人，牛犊羊羔出生半日就会行走，鸟雀鹰隼一出生便知父母，咱们这些人的孩子出生却只会嚎哭吃奶。 陛下可有想过，鸟雀能认第一眼看到的活物的当父母，为什么人不能？人的孩子出生后，需要精心养育，教他说话，教他处事，叫他认字读圣贤书。 牛犊鸟雀不需要这些，它们生来就会叫唤，生来就会行走飞行。 奴婢想着，会不会真的有人，生来就知道世间道理。就像古时圣贤那样。” 林盛的话，让李从景心里舒坦了些。 “李石那孩子，太聪明了些，愁啊。” 林盛心中冷笑，李石那样的算什么聪明？ 他面上不动声色道：“陛下不必忧心，这世上有人生来痴傻，自然有人生来就不平庸。” “太子殿下生在皇家，有您护着，完全不需要忧愁。您是殿下的父亲，有这样优秀儿子的您有什么好忧虑呢？” 林盛一波彩虹屁，吹得李从景心中熨帖。 这哪里是夸奖小太子李石，分明是在夸耀孩子的爹。 李从景放下了心中芥蒂，林盛心中倒是升起疑窦。 林盛不信三岁小儿能早慧到那种程度，更不信自己刚才说的鬼话，他认为李石肯定有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就要好好探查一二了。 第283章 小太子自爆身份 李石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通话会带来那么多猜疑。 如果知道的话，他宁愿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他正缠着白青要学骑射，甚至让人找来了半人高的矮马要用来练习。白青被他缠得没办法，又不能真教一个三岁小孩这些，干脆从基础开始教。 “骑射最重要的是稳，下盘要稳，手要稳，眼要准。太子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花园内，白青拿着牧草喂番邦进贡的矮马，矮马身形短小，四条腿粗壮，据说是山中运送货物用的，这种马比起李朝常用的马匹，耐力更强，力气更大，也更稳当，在坑坑洼洼的山里，不容易折断腿。 这马脾气也温顺，倒是适合小孩子。当然，不是李石这种三岁半的小孩。 李石在武艺方面没什么耐心，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吵着闹着要吃零嘴，喝水，根本坚持不了一炷香时间。 “你这样学不好的。”白青直言不讳。 李石不愿意了，生硬道：“知识就是力量！我让人做弩箭，加上瞄准器，三点一线，就不信射不稳！” 这话让白青一愣，连手里的牧草被吃完都没注意到，直到矮马舔了舔她手指，才反映过来。 李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白青后知后觉李石的种种惊人言语不是因为早慧。 她望着意气风发的小豆丁，想起了疑管局和反派系统给的任务的冲突之处。 她本来觉得阻止李朝兴起和协助小太子继位并不矛盾。 可如果小太子是个穿越者呢？ 白青陷入了沉思。 她只以为云晴是穿越者，丝毫没有想过这个三寸小豆丁是穿越者的可能。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有点蠢。 白青有些忧愁，这个任务看起来难度还是不小的。 李从景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李朝还没有覆灭的倾向，这可真是令人忧愁。 “李石告诉我，你来自哪里？” 瘫倒在地，不想学武的李石惊讶看着她，很快便释然了。 “你们所有人都出去！”小太子一声令下，一众宫人连忙离开，只留下矮马，白青和太子在院落里。 天气已经寒冷起来，天空是阴沉铅云，随时都会落下初雪。虚弱却寒冷的风，吹过小太子指尖，又吹过白青发梢。 她听到三岁小童开口，话里带着沧桑。 “我不是这里的人。”小童说。 他说自己是个学历史的，苦读二十年，在一个写论文的子夜醒来，便成了这个不知名朝代，宫妃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婴儿。 婴儿无措挣扎，宫妃也呐喊。 宫妃叫着疼，在产道被挤压的他也疼。他出来了，运气好成了太子。宫妃死了，运气不知道好不好，风光大葬。 “封建社会有很多弊端，我想要改变这个社会。”小太子说，然后忐忑地看着白青。 第一次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小太子李石期待回应，又胆怯可能到来的火架。 “神仙姐姐，以前的我或许猝死了。我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人。” 他期待面前人给出回应，害怕且期待着。 穿越者？ 白青脑中闪过一个词，这个让反派系统偏爱的人，是穿越者。让疑管局头疼的穿越者们中的一员。 他说，想要改变这个社会？ 白青想到被林盛屠杀的流民，想到了李从景一声令下被侍卫们带下去充军的宫人们。 白青不知道小太子口中的改变会怎样，她只知道，小太子并没有阻止李从景发配那些宫人。 或许，小太子和李从景一样，李从景和林盛一样。 “你为什么说我的神仙姐姐？”三个月来，白青第一次问出这样的话。 李石突然笑了起来。 “根据穿越套路，主角命中一定会遇到助力。我知道八月十六那天我差点死了，这个年代高烧会要了人命。我找遍所有宫室，直到最后在冷宫找到了你。这让我直到，那不是梦。” 他扑过去抱住白青的腿，期待道：“那天的饭菜里有药，让人恢复健康的药。” 雪花从低矮铅云落下，掉到矮马鼻头，它不安地动了动蹄子，伸长脖子去吃不远处的牧草。从北方平原运来的干草，是它从未吃过的味道，让它着迷沉醉。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有问题。冷宫里不应该有人，也不应该有人会在冷宫的树上。皇爷爷已经死了，妃嫔陪葬。冷宫也不应该有人。” 小孩说出的话，和他的外貌体格极为不符。 白青静静看着对方，听这个穿越者的独白。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自爆身份的穿越者。 “开始我猜你和父皇有关系，想把你带回去。可你不怕我，也不怕父皇……”说到这里，小孩顿了一下，不确定道，“父皇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和他面对其他妃嫔时不一样。嫌弃，不那是敬畏……” 小孩从没见过那个骄傲的帝王露出过那样奇怪的神色。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片刻便在牧草上覆盖一层洁白。院子外，宫人们搓着手小声讨论，谁要去请小太子回宫。 越来越冷，风也大了起来，这实在不是个在外面玩乐的好时候。 “三个月时间，让我确定，你就是那个神仙姐姐。父皇雷霆之怒时，你眼中没有恐惧；宫人们感恩涕零时，你眼中没有情绪。苏尚宫，你就是个旁观我们的神仙对吗？” 这都哪里来的念头想法？ 白青满脑袋官司，这小孩还真长歪了。 反派系统小心翼翼报告了自己给小太子吃的剩饭里添了药的事，承认误导的起因在于它。 小白严肃道：“宿主，新治疗方案的后遗症出现了。” 最近日子过的太风平浪静，白青都差点忘记自己的情况，方程精心计算，陈良行他们准确配合的治疗，弊端终于显现。 小太子不说，小白完全没意识到，眼神会展露人的情绪。作为一个没有情感模块的人工智能，这些是小白所不能理解的。 白青伸手盖住眼睛，低声道：“太子，隔墙有耳。风急雪大，该回去了。” 还是这样平静。 小孩心中愤愤，质问道：“苏尚宫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无论是什么，说他是异类也好，说她真的是神仙也好，说点什么吧。 白青没什么想说的，两个任务冲突了，万全之策是这小孩变成傻子。 她不想这样做。 “太子天天做一个小孩，累吗？”她问。 小孩直勾勾盯着她，情绪上涌，鼻头赤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宫人，他们你推我搡地挪进来，就见小太子差点哭晕过去。 “苏尚宫这是怎么了？”有人壮着胆子问。 “太子想吃马肉，我不让吃，急哭了。把人抱回去吧，太子还小天天重口腹之欲可不好。” 第284章 小太子高烧 宫人们两两对视，看看风雪越来越急的天气，连忙将小孩抱到怀里，用斗篷包好。 “奴婢们这就将殿下带回东宫，苏尚宫也快回去休息吧。看这天，恐怕是有大雪。” “你们去吧。” 宫人们走后不久，风雪果然大了起来。 矮马躲在六角亭边上瑟瑟发抖，白青摸了摸它的背脊，思索哪里的肉比较好吃。她将矮马拉到六角亭里，亭中夏日的薄纱已经换成夹了棉花的帘子，比外面暖和许多。 白青抚摸着矮马想菜式，不经意抬头，撞入了一双黝黑的眼睛里。 那双眼的主人穿着一身黑，如果不是有眼白，在帘子厚重的晦暗亭子里，几乎分辨不出来。 “暗卫？”白青有些不确定，来到这里后，她只在苏家的西山别院里见过暗卫，除此之外根本就没遇到过。 苏安乐看过的画本子上将他们描述成无所不能，无孔不入的存在。 白青盯着暗卫看了会儿，突然道：“我能当没看到你吗？” 暗卫从她头顶的梁子上跳下来，点点头没说话。白青看到了对方眼角的伤，那是鞭子留下的伤，她再熟悉不过。 “你是上次那个暗卫？” 暗卫：“……”不是刚说好，就当没看到吗？ “苏小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作为一个暗卫，被人发现也就算了，还被认出来。暗卫摸摸脸上的伤疤，暗道自己已经到隐退山林的时候了。 “太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白青问他。 暗卫点头。 作为一个暗卫，有双好耳朵是必须的，太子说的话都记在小本本上，一字都不差。 “你会告诉陛下吗？” 暗卫是皇帝的耳目，自然要说的。 暗卫点头。 白青觉得小太子运气实在不好，作为一个穿越者，好不容易坦白身份，就被第三双耳朵听到。 不过，暗卫是单独出现的？ 白青有些不确定，或许是三五成队的吧？ 她问了，暗卫点头。 真乖。 白青没来得及细想，暗卫已经冲出亭子。 “等等！这个方向……”是湖。 哗啦，刚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被砸开，又要一晚上才能冻住。 暗卫一路潜游，到岸边后一个鲤鱼跃龙门冲出冰面，消失在了远处楼阁之间。 白青扶着帘子，直到看不到人影才收回了手，她仰躺在铺了垫子的长椅上，小白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去看了一圈，还有两个人。小太子的话，至少有三个暗卫听到，宿主小太子会不会被烧死？” 根据小白以往收集到的资料，一个人思想远超所在时代时，就会遭受灭顶之灾。比较常见的待遇，就是烧死。 反派系统小心翼翼凑过来，低声道：“小太子死了，任务就会失败。宿主，连续任务失败，会有惩罚任务的。” 小白并不关心小太子的死活，在它看来，穿越者是影响任务进度的因素之一。 反派系统担心小太子会死，毕竟它的任务是让小太子登基。 白青没说话，有人监控小太子，那么有没有人在不知道的角落监控她，还是个未知数。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置身于未知危险中的人。 “矮马矮马，你喜欢火锅还是烤肉？” 试图嚼垫子的矮马茫然看着拍着自己脊背的两脚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驴肉火烧好吃，还是马肉好吃？”这是个问题。 不过说归说，白青并不想吃面前这个小东西。等雪停了，她拉起矮马的缰绳，慢悠悠走出亭子，半个小腿厚的雪将整个庭院铺上了一层洁白，七绕八绕回到东宫角落，自己的住处。 白青灌了个汤婆子，换掉身上的衣服，坐在蒲团上继续抛光那面铜镜。 这面镜子经过三个月的抛光，已经薄了很多，越来越清晰。 用软布擦拭了大概半炷香时间，白青收起铜镜，拿出一套笔墨纸砚摊在矮桌上，临摹《三百千》，一百多天的时间，她的字比以前好了许多。一笔一划方方正正，仿若版印。 东宫铺设了地龙，屋子里并不冷，远远没达到练字的程度，白青一只手抱汤婆子，一只手练字。左右两手分别写了一篇字才停下。 停手后不久，打更的梆子声，悠扬回响。 门外也响起敲门声。 · “苏尚宫，这是今日的饭食。” “多谢。” 白青从三等宫女手里接过食盒，目光越过对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像被泼洒的白盐，经常走人的过道也被积雪覆盖。宫女身上，帽子上都是雪，裙角也已经浸湿。 不远处，推着独轮车运送饭食的小太监，身上更是一层积雪，哪怕带着帽子也盖不住头顶蒸腾的热气。 白青正想说话，就见太子身边的管事嬷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苏尚书，苏尚书，太子他发热了，在说胡话，您快去看看吧。” 发热？这小子身体这么不好？ 白青遗憾地放下食盒，连忙找了件披风，跟着管事嬷嬷去了太子的寝宫。 小孩脸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净，烧得满脸通红，额头和脖子全都是汗水。管事嬷嬷跪在脚踏边，抹着泪道：“殿下回来后就睡下了，御膳房刚才送来饭食，奴婢请太子吃饭，掀开帘子就见太子已经发热。” “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 小孩苍白面颊上两坨红晕异常明显，他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梦中抗争着什么。 白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反派系统道：“高烧41摄氏度，再不降温人就死了，宿主可以用积分兑换药物。” 太医院很快派人来，几个太医诊断后，凑在一起商量半天，开了一副去肺热的药。 药刚煎好，李从景就来了。 “怎么回事儿？”李从景看着层层床帘后的儿子，心中复杂。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说，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李从景从暗卫那里知道小孩的话后，就叫了钦天监的人过去，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就听到了太子高烧的消息。 李从景内心无不复杂地想着，这小子是不是被邪魅附体。 太医院正在这位年轻的帝王到来后，说出了结论。 “殿下思忧过重，是心病。用药是下策，还是要找出症结所在。” 李从景冷笑。 “这小子胆子不行。”他走过去，见小孩满脸通红，指了指太医院正道：“退烧，退不了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就别要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话，其中包含的是真正的杀机。 “是。” 院正跪下，心中计算着各种药材的用量。作为医者，他看不到小孩的内心，只能先从表症下手。 “苏安乐。”李从景突然叫到了白青，太医和宫人们，目光都看了过去。 “跟朕来，太子今日说的话，做的事，一一禀告给我。” 第285章 弓箭 白青将白天的事情囫囵说了，李从景直勾勾盯着她，听完后便直接扬长而去。 就在白青和宫人们诧异的时候，一位李从景身边侍奉的内监走了过来。 “陛下有令，苏尚宫素来喜武，又是太子李石的老师，冬猎就由苏尚宫带太子开箭。不得推脱。” “公公，太子还病着，这恐怕……苏尚宫不过是个女子，怎么能做太子老师，又怎么在冬猎打头阵呢？” 东宫的嬷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于理不合啊。” 那公公目光鄙夷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东宫内侍，居高临下道：“陛下就是天，陛下说的就是理。你们敢抗命？” 说话间，有小太监捧着弓箭进来。 “陛下说了，一弓一箭，只许成，不许败。” 丢下这句话，公公迈着外八字一步三摇离开。 东宫管事嬷嬷脸色煞白，眼泪差点掉下来。 “咱们太子，这是哪里得罪陛下了？明明前个还当个心肝儿，怎么转眼儿就这样了。” “什么开箭？”白青握着漆银镶金的弓和白鹰羽毛做箭羽的箭，不太明白东宫这些人为什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我的苏尚宫啊，这可是开国以来的规矩！”管事嬷嬷抽噎道，“这差事成了倒还好，若是败了……” 败的结果是什么？ 素来在冬猎里替天子开箭的都是王公诸侯之类的贵勋，这是荣耀也是钳制，开箭顺利举家荣光，但凡有半点差池，都会成为帝王眼中的废物。 李朝是马上抢来的王朝，冬猎的规矩从开国时就有，细数二百年国祚，因为冬猎失势的权贵不在少数，哪怕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一旦在冬猎开箭时出差错，家族就会在短期内衰落。 今年这份荣耀落在小太子头上，与其说是皇帝看重太子，不如说是捧杀。 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哪怕有人帮忙，想要一箭射中猎物，也是非常难的。 被点名帮助小太子的白青，更是众矢之的。 “宿主，本反派系统根据经验得出，皇帝想拿你当靶子，对付苏赵两家。”反派系统终于遇到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这是阴谋。”它说，“够强可破。逼宫吧，宿主。” 这是什么鬼主意？ “苏尚宫。” 管事嬷嬷异常郑重道，“您出身武将世家，是否精于骑射？”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将希望放在三岁半，且高烧未退的小太子身上。 管事嬷嬷暗道自己病急乱投医，可陛下有令，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有什么胆子不听从？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十几岁的苏尚宫身上了。 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尚宫，这可是两百多年都不曾有先例的。这样的苏尚宫，说不定…… 嬷嬷心中百般思量计较，无比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武将世家，定然是精通骑射的吧。当年的赵氏独女，如今苏尚宫的母亲，是那样一个红衣灼灼，令天下女子艳羡的人啊。 那可是个敢独自斩杀流兵的女子。 即便那样一个人，也不过嫁了个四品忠武将军，如今更是没了什么消息。 管事嬷嬷想到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听闻那位赵家小姐的事迹，不由有些难过。 短暂地岔开思路后，她猛然回神，见被询问的人立在原地，脸上无悲无喜，毫无情绪，心中咯噔一声，差点晕过去。 “苏尚宫，您行吗？” 管事嬷嬷声音颤抖地问。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作为在宫中浸.淫.了大半辈子的人，能从普通宫女爬到现在东宫管事之一的位置，自然有敏锐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帝王一怒，牵连的人会很多，东宫这些人在旋涡的中心，恐怕没什么好果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管事嬷嬷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不敢问也不敢想。 “苏尚宫，行与不行，您给句话！” 管事嬷嬷瘫软在地，几乎要哭出来。 白青低头看年过半百的嬷嬷，对方过于饱满的情绪，让她有些恍惚。 “恐惧，忧虑，悲伤。” 小白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白青抬起手，搭箭拉弓。小半年时间过去，原本莹白柔软如莲藕的手指已经瘦了许多，动作间可以看出修长指节，以及手指皮下的青筋。 这双手上面有许多细碎疤痕，浅浅的，比周围皮肤要白许多。那是带倒钩软鞭留下的痕迹，尽管药材不断，伤口痊愈后依旧留下了痕迹。 精雕细琢的长弓，在她手下拉弦如十三四月亮的弧度，箭矢飞射而出，松松垮垮，歪斜着插入殿门前的厚重软帘子上。 “不太熟。”白青开口。 这一箭，让一众东宫宫人，如坠冰窟。 这样的箭法，如何能成？ 管事嬷嬷认命地仰躺在地上，目露悲怆。她这辈子，恐怕要完了。 原本聚集的宫人带着悲凉情绪，掀开插着羽箭的帘子，无声退下，最终整个寝宫除了白青，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小太子，以及管事嬷嬷。 “苏尚宫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君心难测，君心难测啊。”管事嬷嬷基本已经放弃了。 白青走到殿门前，抽出羽箭，问道：“冬猎都有什么规矩？” 这种一年一次的事情，规矩大多人尽皆知，不会讨论太多细节。小白是探听不到全部内容的。 等听完管事嬷嬷的叙述，白青提着弓箭走出寝宫。 外面风雪依旧，刀子似地，打在脸上，很能让人清醒。 回去的路上，白青收获了东宫当值的那些宫人们各种埋怨的目光。她歪头想了想，突然笑了。 “我看出来了，他们怨我。怨我那一箭后继无力？” “宿主，已经有宫人商量着找关系离开东宫，哪怕去冷宫也行。” 小白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肥硕黑猫摇着尾巴蹲在原地里，看着好不闲适。 “弓箭有问题，需要改良。”小白说。 箭头以中轴为线，两边的重量都不一样，如何能射中猎物？白青垂眸看了眼雕刻细致的长弓长箭。 “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嫌弃道。 风雪越来越急，几乎看不清路。 白青拉紧斗篷，循着记忆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门，地龙的热气扑面而来，满身霜雪很快融化，浸湿了衣领。 她打了个寒颤，关上门迅速换了身衣服，之前送来的饭食已经透凉。 白青翻出温酒的小火炉，燃起炭火加热饭菜。等待饭菜温热的时间里，她坐在蒲团上打量弓箭。 不愧是皇家出品，雕刻的手艺极为细致，有几处更是镂空雕刻，漆银镶金也就罢了，甚至还将金丝编织成网状，装饰在长弓上。 长箭更是镶嵌了宝石，看起来美不胜收。 一弓一箭，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贵’。华而不实的那种贵。 第286章 冬猎1 饭菜加热好，白青刚吃到一半，便又有宫人来请。 “殿下醒了，请尚宫过去。” 白青可惜地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狮子头，无奈只能披上另一件斗篷出去。天色已晚，风雪已经停了。 经过小太监们的努力，三尺厚的积雪都被清理到路边，填充宫殿旁边的大水缸也好，堆在花坛中也罢，石板路干净许多。 再铺上厚木板，倒是不用担心走路打滑。 鹿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白青环视四周。 极目处，都是琼楼玉宇，屋檐上的白雪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洁白干净。天空依旧阴沉，正是化雪的时候，哪怕是裹了披风，也冷得要命。 白青加快脚步，到小太子寝殿，刚走进去，厚重门扉就被从外面关上。 空荡宫室里，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 “神仙姐姐，父皇的耳目之多，是我没想到的。” 小太子赤脚站在地上，背着手望着虚空处，言语中满是感慨。 “这就是封建帝王吗？想要查什么，自然会有人去做，比安装窃听器还要好用。皇家的狗，还真是多。” 小孩神色黯淡，他问：“神仙姐姐，我能相信你吗？” “神仙应该无所不能对不对？你是我的金手指对不对？” 这是什么鬼念头？ 地龙烧得太热，白青脱掉斗篷挂在旁边椅背上，说道：“叫我苏尚宫。我不是神仙姐姐。” “这世上，应该也没什么神仙。”白青不太信鬼神之说，如果有，那些应该是不为人知的生物吧。 她的话引得李石哈哈大笑。 “我会有来世吗？”李石问。 白青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再当成小孩子看待，不想去糊弄他。 “我不知道。”她说。 “话本子里说有轮回，有转世，我是不太相信的。” “神仙姐姐都不信，大概我就只有一死了吧。我不后悔，只是压抑太久了，说出来的话，不小心被狗听到，报告给主人罢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会谨慎的。神仙姐姐，我会怎么死？” 李石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希望不会是烧死。”他说，“在火架上炙烤的感觉，不会太好。” 火苗跳跃，宫室中除了白青与李石，没有第三个人。 小白确定。 “你想活下去吗？”白青问。 作为一个任务者，她是不太想自己任务失败。 “想！” 李石眼中顿时绽放出光彩来。 “神仙姐姐，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我是假死，还是你施法救我?也可以将时间线倒回去，我不说那些话，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 都说了不是神仙姐姐。 这称呼，白青可不想要，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称呼。 “叫我苏尚宫，我说，你听。” …… 时间很快到了正月初七，冬猎出发之日。 京畿积雪几乎半人高，正常车马无法通行，只能将车轮卸下，换了长橇，选了上百个体壮的太监充当人力。 即便如此，走起来也分外艰难。 随行人员用满手满脚冻疮的代价，日月兼行总算在正月初十这天赶到猎场。 一千多亩的皇家猎场，草木深深，早已经被放入了许多走兽，饿了多日的走兽异常凶狠，刚到猎场，在前探路的林盛，就险些被咬断腿。 他制服饿虎，正要击杀，却被急急赶过来的内侍拦住。 “林公公，陛下有令。开箭前，不得杀生。” 林盛将佩剑丢到雪地上，目光凶狠地看了那内侍一眼。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既然陛下有令，我等遵循。” 他回望绵延十里的仪仗，想要寻找心心念念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到。 “真是闯祸妖精，一点都不乖巧。” 这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内侍拢了拢袖子，小跑着回去复命。 “那老虎绑了，丢出去。”林盛对手下下令。 瘦虎很快被五花大绑丢到路边，在仪仗队路过后，几头狼从雪地里冒出头来，将老虎撕扯开，叼住便跑。 很快，雪地上只剩下凌乱脚印和血迹。 白青骑着矮马缓缓过来，摸出腰间葫芦，灌了口烈酒，余光瞟到血迹，咧嘴笑了。 “太子，从这里开始，就有飞禽走兽了。” 李石坐在她身后，连声音都是抖的。 “没有温室效应，果然太冷。我都要被冻死了。” “啧啧。”白青扬起马鞭，“抓稳了，再不快点，跟着我们的暗卫们就要冻死了。” “他们死就死，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白青没说话，扬起马鞭，矮马吃痛，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寻常马匹不太敢在积雪中放开脚丫子跑，生怕踩空折断腿。矮马不怕。更何况这条路是前面那些人踏出来的，早就结实了。 矮马很快一骑绝尘。 三个暗卫从积雪从探出头来，对视一眼，皆是长叹。 他们自然不可能骑马，只能用双腿来追。 “罢了，走吧。” 他们机灵地早就换了白衣，哪怕在雪地里奔跑，也很难被人发现。 不过这天气还真是冷。 等他们到扎营地时，营帐早已经整理好，李从景已经睡下。宫人内侍们升起篝火取暖，相互用油脂擦拭冻伤。 暗卫们没有这个待遇，径直去了小太子的营帐，找了个角落蹲着探听。 营帐中管事嬷嬷正在片肉，从宫中带出来的羊羔肉，配上羊油，细盐，姜粉，用石板隔着炭火烤炙，在冬夜里吃起来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出来。 暗卫吞了吞口水，无声哽咽。 好在很快替班的人就过来了，让他们得以找地方休息。 经过上次小太子说话被窃听的事情发生，小白每天都会探查周围环境，反派系统为了在白青面前刷存在感，也会监控附近的人和事。 它们实时反馈，白青捧着银壶加热的牛乳，一边听，一边看管事嬷嬷翻烤羊肉。 馍片切片，烤到双面金黄，夹着肉片吃，馍片酥脆肉片鲜嫩，味道极好。 小太子先分到一份，他咬了一口，便眼前一亮。 “这个好吃。” 管事嬷嬷异常自得，“这是我家传的法子，殿下喜欢，以后还做给殿下。不过这东西上火，还是需要多喝些清茶的好。” 将第二份递给白青，管事嬷嬷看到她腰间的酒壶，眉心就是一跳。 “苏尚宫，还是少喝些酒的好。” 白青摇摇酒葫芦，“没了。” 管事嬷嬷：“……一斤三两的高粱酒，一天就没了？” 这可是烈酒。 “喝酒伤身！尚宫还是注意些的好。” 管事嬷嬷顿了下，希冀道：“尚宫可有什么法子？我听人说，射箭说难也难，要说简单，还是简单的。” “嬷嬷，如果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射不中了。”小太子李石虽然年纪小，气势倒是不小。 管事嬷嬷瞬间没了话音。 白青几口吃完烤肉，喝掉牛乳，提着酒葫芦走了出去。 第287章 冬猎2 皇帝出巡，酒自然不会少。 又灌了半壶酒，她坐在帐篷外，盯着篝火神游天外。 管事嬷嬷安顿好小太子，出来就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叹息一声。 “苏尚宫，或许这就是命吧。” 命？白青扭头看她，不明所以地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当听懂了。 管事嬷嬷不知道她的想法，在旁边坐下，追忆起往昔来。 “第一次见到苏尚宫，我就在您身上看到了您母亲的痕迹。当年她是京城所有女子都仰望的存在，包括我在内。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宫女，采买时见到了她。” …… 管事嬷嬷记忆中的赵氏，与苏安乐记忆中的格外不同。 管事嬷嬷记忆中，赵氏是个有惊世之才的女子，若她是男儿，恐怕成就远超忠武将军苏诚。 她矫捷，聪慧，貌美，善斗。是一个与京城贵女格格不入的人。 是许多女子暗中仰慕的对象。 苏安乐记忆中的赵氏，身材丰硕，脑袋也不聪明，贪吃怯懦。 是完完全全两种人。 白青托着下巴听着，面前的篝火张牙舞爪，不断变化的火焰炙热且明亮，管事嬷嬷用篝火形容赵氏。 那是个灼目耀眼的女子。 反派系统也打开了话匣子。 “宿主，忠武将军与其妻赵氏是在藏拙。赵氏很强，苏诚也很强。” 赵氏自然是强的，不借助外力，白青在她手上过不了几招。 白青突然有些难受，鼻头心间酸涩，想哭。 她摸了摸脸，泪水并没有落下。 “是苏安乐的情绪，这具身体是苏安乐的，宿主有可能会受到影响。”反派系统说，在这方面它是专家。 管事嬷嬷见白青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识相离开。 她走后，泪水汹涌而出。 白青无措地摸着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眼，她哭了。 “叮！支线任务，苏安乐的愿望触发，完成任务可以继承完全版赵家鞭法。” 属于苏安乐的情绪，充斥心头，白青伸出手接住温热泪水，有些茫然。 “她的愿望是什么？”白青问。 “苏安乐的愿望是……”反派系统突然卡壳，过了几秒后才道，“她的愿望是，请宿主代替她活下去，继承她生命的你，需要继承她的一切。” 因苏安乐这个身份得利，也要继承一切苏安乐的责任。 掌心泪水已经凉透，白青捧着手，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个圆润娇气的少女。天真且稚嫩，她是一切向阳面，看到阴暗处时她悲怮绝望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白青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她，不是当事人，无权去评说。 白青想，苏安乐的责任是什么？ 或许没什么家国天下，也没什么凡夫俗子。 更或许，苏安乐的责任，是在父母看得到的地方平安喜乐。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苏赵两家的责任，或许从未有人想过，会由苏安乐来承担。 白青抹干净脸，抿了口酒水，烈酒入喉，上头得也快。明明头脑昏沉，神思却清明得很。 苏安乐的责任是什么呢？ 白青不知道。 她只知道，真如反派系统说的那样，李从景将这次冬猎当做向苏赵两家开刀的由头，那么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白青转身回到小太子的营帐，将已经熟睡的小孩拉起了，自顾自给他套上棉衣狐裘。 她也从带来的箱子里翻出来皮毛衣服穿上，又将头上零碎的饰品取下，长发高高竖起，在头顶绑个圆球。短刀被她插入长靴，软鞭绑在腰间。 “李石，我们走。”白青一手长弓，一手小孩儿。 还没回过神来的小太子，被拉着走营帐，冷风一吹，瞬间清醒。 “苏尚宫你要干什么？” 夜黑风高，雪盖千里，正是好时候。 “狩猎时间到。”白青说。 小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上马，矮马应景地嘶鸣一声，向前奔跑。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得正在取暖的宫人们不明所以。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兵分两路，一部分紧跟而去，一部分去禀告。 李从景正要休息，听到暗卫禀告，饶有兴趣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灯瞎火的，他们去干什么？” “属下以为……苏尚宫是醉了。” “嗯？”这话更让李从景感兴趣了。 “那黑丫头会喝酒？” 暗卫想到白青腰间的酒葫芦，不太确定道，“一斤多的酒葫芦。” “说不准里面是水呢。” 李从景不以为意，仔细想想，苏家倒是没几个会喝酒的，忠武将军苏诚更是沾酒就醉。苏家倒是养了个奇怪的女儿。 李从景不知道的是，苏诚不是沾酒就醉，是想醉就醉。 “你们跟着，只一条，不许出手。” 暗卫心中暗道，陛下这是不打算要小太子这个儿子了。 深更半夜，野兽环绕，一个半大姑娘一个三岁小儿，如何能活下来？这不是将人往死里逼吗？ 就是不知道，苏尚宫撒什么酒疯，这时候出去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李从景这边安寝，另一头林盛也得到了消息。 “往林子里去了？这是不要命了？”林盛猛地站起来，踹翻了泡脚的木桶，“叫几个人跟我去找人。这里是能胡闹的地方?” “小太子死就死了，那小玩意儿死了，要我去哪找！” 端洗脚水的宫人连忙跪地。 “林公公慎言，林公公慎言啊。” 林盛手里有些兵权，找几个军中好手还是能做到的。不消半刻钟，一队七个人便在阴暗处集结。 “大人。”为首之人抱拳行礼，“弟兄们这就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林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下手，这人再找到，可能都被冻成冰棍了，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如果，他想如果人没死的话，他一定要得手。 “是！请大人放心。” 七人矫捷身影很快没入丛林深处，不见踪影。 林盛站在雪地里，想了想忽地笑了。 “苏安乐啊苏安乐，做个玩意儿多好，不愁吃喝，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林盛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个一身雪白的人蹲坐在地上，正在把玩手里的东西。 听到这话，那人手指一僵，脸上绽放出个笑来。 林盛离开后，那人站了起来，抖落衣服上的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盛留下的脚印。 “想的倒挺美，敢打她主意，真是不要命。” 那人一边抖着身子，一边朝着火堆走去。他的动作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陈画师，都说太冷了，还非要去雪地里如厕，风吹蛋蛋冷的感觉可好?” 陈画师靠着火堆坐下，仰头疏朗一笑道：“良行觉得甚好，甚好，颇有一番意趣。不如咱们画一幅雪夜走兽图？” 第288章 冬猎3 可真是个画痴。 几人笑得越发畅快。 “快打住，快打住，明日还要给陛下画肖像呢。万万要提起千般精神来！” 陈画师，也就是陈良行同样笑着，很快便借口回去休息。 至于白青？ 陈良行迷之自信，一个能在虫族巢穴几进几出的人，就算打不过那些野生动物，难道还不能跑？ 白青没料到陈良行没走，甚至还混到了个宫廷画师的职位，成为了冬猎一行人中的一员。 她将矮马拴在高处，了望四周，选了个空旷地方坐下。 一番颠簸过来，小太子终于清醒，忐忑道：“我们，是来送死吗？” “不是。” 冷风吹过，小太子不由抖了抖，白青将一个汤婆子丢给他，便自顾自托腮沉思起来。 小太子简直要疯，大半夜来这里，可不就是送死吗？他觉得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一群狼，或者几只老虎。 就他这样的，恐怕还不够这些动物塞牙缝。 “神仙姐姐，你会仙法吗？”他问。 白青不明所以地回头：“什么仙法？” “撒豆成兵，召唤亡灵，契约神兽……”小太子混乱地说出几个名词，白青歪头，看对方的目光像在看傻逼。 “不要叫我神仙姐姐，叫我苏尚宫。”白青抽出腰间长鞭，抚平上面的锋利毛刺后收好，又抽出短匕首，检查了握把是否防滑。 至于带来的那副弓箭，她是提不起半点检查的念头。 忽地，她道：“冬猎结束后，弓箭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上面描金画银的，装饰华贵，应该能卖不少钱。 “神仙姐姐啊，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小太子头疼极了，“咱们真不是来送死？”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狼嚎声。 “狼，是狼！神仙姐姐，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稳住，别慌。你不是要学骑射？我来教你。” 小太子李石顿时一脸‘你别想骗我的表情’，“嬷嬷说你都射歪了。” 白青权当没听到，检查完物品后，就将小太子背在背上，一手短刃，一手牵着缰绳往密林深处走。 光线晦暗不明，只能勉强区分树木和雪地，远处不时间有野兽的嚎叫响起。 小太子忍不住缩成一团，颤抖起来。 这匹矮马倒是胆大，淡定得像在走平地，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白青牵马在林子里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停了下来。 雪已经不下，月亮执着地用微不足道的光照耀大地。 白青蹲在洞穴前打量，腥臭味让她抽了抽鼻子。 不远处暗卫们正交头接耳，“这里面会是什么？” “太子殿下运气不错，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凶狠猎物。” “屁！以我多年经验，里面肯定是个大家伙。” 他们的话被小白如实转告，白青摸了摸耳朵，紧了紧身上用来绑住小太子的绳子，团了个大雪球，直接丢进洞穴里。 一个没反应，白青干脆又团了几个，一起丢进去。 “吼！” 沉睡中的野兽被惊醒，张着血盆大口冲了出来。 这是一头被打断冬眠的黑熊。 白青看看短刃，再看看长鞭，暗道武器不趁手。 在她思考的瞬间，黑熊已经扑了过来，白青连忙躲过，手里短刃只划断了一点皮毛。 唉。 一寸短一寸险，果然和赵氏教她的一样。 白青心中叹息，朝着暗卫藏身的地方跑去，边跑边解开绑着小太子的绳子，将人抱到身前。 李石早就震惊了，他没想到白青会招惹到几乎是两人高的黑色大熊。 “神仙姐姐我要死了对不对？” 小子，能不能有点勇气？白青一脚踩在躲在雪堆里的暗卫肩膀上，将抱着的小孩儿交给另一个暗卫，她迅速爬上树，见黑熊将目标转向那匹矮马，抽出长鞭一甩，勾住另一棵树干跳跃过去。 “喂，大黑熊，吵醒你的是我。” 黑熊被惊动，狠狠朝着声源处扑去。 “神仙姐姐！”李石挣脱暗卫的臂膀，趴在地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看到了什么？ 长鞭重重扫过黑熊的眼睛，一把短刃直接插入黑熊的耳朵。一切不过是瞬息，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这么准？ 李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仙姐姐，你真的是神仙姐姐对吗？” 搅动深入大脑的匕首，黑熊挣扎几下便没了气息，沉重躯体砰地落地。白青落地后，滚了几圈才卸力。 她走到黑熊尸体身边抽出匕首在膝盖上擦了擦，放回靴子里。 “过来。”她对小太子李石伸出手。 李石颤抖着，在暗卫想要阻止的动作里，冲向白青，扑到她脚边。 “起来。” 李石试着爬起来，可脚软，怎么都起不来。 白青只能将他拉起来抱住，走到矮马身边，放在马背上。 将精雕细琢的弓箭放在小太子手中，白青翻身上马，虚虚握住他的手。 “抓紧了。”温暖的手握住冰凉的小手，李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弦动了。 咻的一声，随着弓弦割破稚嫩指尖，重工装饰的箭矢，没入黑熊脑袋。 暗卫们见状，默默退回阴暗处，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来过。 循着痕迹找来的七人，只来得及看到白青带着小太子引弓射熊的一幕。 “太子天资卓越，我等钦佩。” 七人迅速吹起马屁来。 小太子的指尖刺痛，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更不相信得自己发愁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一定是月光太暗，没看清楚，有了错觉。 小太子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恭贺太子，开箭成功。” 成功了？ 小太子僵硬地转头看白青，光线过暗，只看到了面部轮廓，没看清表情。但他知道，这位苏尚宫此刻脸上不会有什么表情。 “神仙姐姐，这是成了？” “叫我苏尚宫。” 白青松开握着弓的手，翻身下马，眯眼打量突然到来的七个人。 “你们是谁的人？”她问。 那些暗卫是李从景的人，这些人又是谁的人？ “我等是林大人麾下。” 呵呵，白青心中冷笑，林盛的人来做什么？ “让路。”她道。 “林大人有令，请您回去。” 这话说的，让本来要营地的白青神经瞬间紧绷。 “你们什么意思?” “林大人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请不要为难我们。” 听他们这样说，白青心头无名火起，这是什么意思？不跟他们回去，就要死？ 林盛还是这样嚣张。 长鞭在白青周身打了个转，她正要说话，忽地神色一僵。 “宿主请牢记行为准则，不要伤害土着。稳定情绪，对控制自己有帮助。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吧，宿主。 第289章 冬猎4 “行，我跟你们回去。”白青心中暗道不生气，不生气。拉过矮马的缰绳，径直往回走。 “那只熊，你们带回去。”伤不得，杀不得，干脆当劳力用好了。 回去的路上，暗卫们远远跟着，没多久就再一次听到小太子的哭声。 哭得凄惨，引得远处的狼群应和，让人不寒而栗。暗卫们不由心中暗叹，这小太子可真是个哭包。 陛下随便一选，竟然给小太子选了个苏尚宫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慧眼。可陛下如今的态度，真让人不知道对苏尚宫与小太子而言，是福还是祸。 如果有可能，他们想和苏尚宫过过招。 “神仙姐姐，嗝，神仙姐姐我要学那个！” 白青耷拉着眼皮走路，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牵着缰绳神色紧绷向前走。 “嗝，嗝，嗝。”哭饱了的小太子打了一大串嗝，带着哭腔哀求，“就那个，鞭子，好厉害，好厉害，我要学。” “这鞭法传女不传男。” “不嘛，不嘛，不嘛，我要学，我要学！” 学什么学，马步都偷懒不愿意扎，还学这些？ 白青心中翻白眼，扯下腰间酒壶，不时间灌上几口酒。沿路遇到飞禽走兽，她也自暴自弃地通通不管，有工具人在，让工具人上就好。 回到扎营地已经是辰时。 李从景吃过早膳，正在看从京城运送过来的折子，听到小太子带着猎物平安归来的消息，眼角一抽，邪道：“我儿还有这本事儿？” 暗卫单膝跪地，将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临了，又禀告道：“那七人受伤不轻，属下们探查得知，他们的确是林太监的人。” 暗卫保持跪姿，双手高举过头，帝王营帐中无烟碳的温暖，让他冻得肿胀的十指分外的痒。 “林盛此人……”李从景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如同鼓点敲在心头，暗卫的头垂得更低了。 “比我那太子，更让人头疼。行了，退下吧。这次，算那小娃娃过关。” “属下告退。” 暗卫恭敬退下，营帐帘子被掀开的瞬间，李从景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他心中冷笑之余，不由惆怅起来。 “苏赵两家倒是有个不错的小辈。” 旋即，他眉开眼笑。 “终究是个女子罢了。孤身杀熊又怎样？军中没有一丝一毫位置可以给一个女子。” 李从景心中暗暗思索，太子的身份太过让人吃惊，他也是热血上头，才有如今的布置。 这小孩儿再神异，也是他的种，能翻破大天？假以时日，真能谋朝篡位，他倒要高兴自己养了个厉害儿子。 “我可是他爹！” 李从景打定主意，走出营帐，刚走几步就遇上了的巡逻的队伍。 “陛下万岁！殿下千岁！贺陛下得此麟儿！” 山呼声惊动远处丛林的鸟儿，忽闪着翅膀飞向高空。 在众人的恭维里，李从景有些膨胀。他想到自登基来，自己做过的大事，越发飘飘然。 “赏！”年轻帝王一声令下，就能金银满仓。 将领们高兴谢恩，正要退下领赏，就听帝王又道：“把太子和苏安乐叫来。” 太子他们知道，可苏安乐是谁？ 这些巡逻的兵士将领是地方守军，不明所以地退下，领赏的去领赏，寻人的去寻人。 东宫来的管事嬷嬷正在喜悦中，走起路来头都是仰着的。撞见这些兵士寻人，上下打量他们，谨慎道：“你们找苏安乐做什么？” “陛下寻人。我们只知道太子，这苏安乐还不知道是哪位呢。” 苏安乐是哪位？管事嬷嬷自然是知道的。她随便指了个错误方向，便提着食盒往回走。 白青和她被安排在一个营帐里，这会儿正在呼呼大睡。 管事嬷嬷大概知道她和太子猎了黑熊回来，也不忍心打扰。更没将那些兵士的话放在眼里，陛下寻人，从来都是打发贴身太监来，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连禁军都不是地方军了。 营帐里燃着炭火，稍不留神就会出问题，管事嬷嬷将帘子拉开一个缝透气，又给白青加了一床被子。 瞥见她没脱的鞋，无奈摇头。 知道这是回来便丢开厚重外套，和衣躺下，睡了过去。这段日子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管事嬷嬷心情顺畅。 她捡起地上的皮毛大衣，瞥见有划破的痕迹，干脆坐在炭火边修补起来。荒郊野地的，也没处买新的，只能先这样应对下。 等回了宫，东宫仓库里多的是好皮子。 管事嬷嬷计算着，仓库里的东西，飞针走线，忙个不停。 另一头，小太子已经吃饱睡下，丝毫不知李从景找他。那些兵士们，饶了两圈，先是没找到白青，再来在小太子营帐前也被挡下。 东宫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要找太子殿下，要么亲自到，要么会派贴身太监来，从来没有随便点个人的道理。 李从景发现自己一时兴起点人去找太子过来的失误时，已经小半时辰过去。那些兵士的老老实实跪着请罪，没办好差事。 “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成。来人叫林盛过来，这些人统统降一级。” 能被安排替皇帝值守的兵士，都不是什么小兵，不存在降无可降的事情，听到这话，皆是面上一白。 他们之中有的是自己拼命得来的军功，有的是世袭，更多的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地位。无论是哪一种，平白被降一级，都是无妄之灾。 等林盛来了，瞥了这些人一眼，进言道：“陛下勿要气恼，不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少顷，在近侍口中知道经过的林盛，笑道：“陛下仁慈，若是奴婢，这事儿要五十军棍才能免。” 五十军棍打完，运气好的重伤，还能有半条命。运气不好的，命都没了。 林盛比起李从景，更狠了些。 “那就按你说的来，林盛你来看着打。” “奴婢领命，陛下放心一棍都不会少。”林盛看向那些兵士桀然一笑，他正有火气没地方发.泄，这下好了，有现成的出气筒。 兵士们见到林盛，早就心如死灰。 见林盛这幅姿态，几乎已经看到自己暴毙而亡的景象。 “诸位，随咱家走吧。其他兄弟们也挺忙的，倒不用他们来拉你们起来了吧？” 林盛一个阉人，一口一个兄弟们，引人发笑。人走后，李从景哈哈大笑。 “这林盛，还真是逞能，谁是他兄弟，姐妹倒还差不多。” 内侍们垂着头不说话，任由帝王嘲笑。 “走吧，去看看我那太子，回来不觐见父皇，又在做什么。” 到猎场的第一个早晨，李从景本想着宣几个带来的宫妃热闹下，没安排围猎之事。小太子猎熊的事一出，他对狩猎感兴趣了。 “可不能惫懒，这时候，正好打猎。小孩子就应该多锻炼锻炼。” 第290章 冬猎5 小太子李石抱着锦被睡得正香甜，直接被一只手提起来丢到地上。 “小子，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射雕了。你竟然还要靠一个女人，羞不羞？” 李石迷糊间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眼，目光惊恐地看着突然到来的李从景。 “你是来杀我的吗？”他声音颤抖道。 李从景最喜欢看人害怕的样子，那让他很有成就感。 “李石，你以前也是个怂包？” 李从景声音中满是轻蔑意味，让李石愤怒。既然已经暴露身份，他也不假装什么小孩子了。 “才不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话惹笑了李从景，“哈哈哈哈，我儿有胆气。走，父皇带你跑马，那种拉货的矮马有什么好玩的，真男人就应该骑战马。” 不等李石回应，李从景便提着他的衣领走出营帐。 一人多高的骏马早已等候多时，穿着讲究的帝王与衣衫单薄的太子一上马，就撩开蹄子狂奔。 被人刻意踩过的雪地平坦极了，骏马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内侍与护卫军们打马跟上，马蹄声再次惊飞远处群鸟。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石哪里在冰天雪地里这样疯狂过，昨晚他和白青出去穿的是厚重的毛皮衣服，保暖防风，坐的是已经混熟了的短腿矮马，再稳当不过。 战马身形高大，奔跑时颠簸异常，李石被颠得差点把睡前吃的肉粥吐出来。 寒风透骨，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要冻成冰棍了。 此时此刻，李石分外想念‘神仙姐姐’，如果是苏尚宫在，他至少是敢吐出来的。胃中刚消化的肉粥反流，那滋味实在不好。 李石不敢吐，颠簸得要死，冷得要命，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李从景嫌弃地将这个儿子丢进雪堆里，停了马，居高临下喊道：“身子骨这样弱，怎么继承大业？” 被摔得晕头转向的李石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马上的父皇。 这意思是不杀他？ 小孩子身体柔软，被丢到雪堆上很不舒服，脖子里也灌进了冰雪，可总算没有伤到筋骨。李石连滚带爬地出了雪堆，站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盯着李从景看。 “我年纪小，长大后会很健壮！以后我不会再挑食不吃牛乳，不会讨厌柑橘，更不会觉得羊肉腥膻，只吃羊羔肉。我会让苏尚宫教导武艺！” 总之一句话，补充营养，锻炼身体，加油发育！ 李从景才不管他说什么，嫌弃地指了指李石被吐脏的衣服，淡淡道：“脱了。” 李石打了个寒颤，一咬牙，真的将睡觉时管事嬷嬷给他穿的小夹袄脱了。 只穿单衣的他，冷风一吹便几乎要昏厥过去。 “苏安乐那种取巧的雕虫小技算什么，朕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马上骑射。” 李从景长臂一捞，将人再次拉上马。 年轻的帝王举臂高呼：“今日，狩猎最多者，官升一品！” “是！！！” 一众跟随者的声音响彻天穹。 李石窝在李从景的怀里因为寒冷而颤抖，那些人的斗志让他恍惚，入目之处山川河流都被大雪覆盖，白茫一片，让他觉得刺眼。 李石连忙闭上眼，以免自己得了雪盲症。 他紧紧抓住马鞍边缘，马蹄声，风声，人说话的声音，以及远处野兽飞鸟的嚎叫，让他陷入混乱。 李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竟觉得心中畅快，想要吼叫。很快他听到了箭矢飞出的声音，箭矢划破虚空，声音尖锐刺耳。他甚至能想象到，长箭没入猎物身体时的景象。 锋利箭头插入狼、虎，或者干脆是兔子、狐狸的身体，皮毛被血染红，猩红血液沿着箭杆滴落在雪地上，像御花园里红腊梅开出的花朵。 美不胜收。 李石发现，自己变态了。 他不知道李从景是不是也这样，不知道这是深藏在血脉最深处的原始.冲动，还是自己穿越以来长时间的压抑，导致自己发生了变化。 李石睁开眼，果然看到了想象中的场景。那是一只白兔，伤口处滴落的血，红得耀眼。 好看到灼目。 李石为之沉醉。 李从景没发现这个迄今为止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向着变态发展。他沉迷在狩猎中，丝毫没发现这个儿子的手脚裸.露在外，已经被冻得青紫。 正午时分，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李从景才意识到这个儿子快要冻死了。 他低头看明明满身青紫，嘴角却带着满足笑意的李石，眉头紧锁。 这儿子，怕不是个傻子。有什么好笑的？ 归营，管事嬷嬷早早就捧着狐裘候着，看到衣衫单薄的小太子李石，心跳差点漏了半拍。她扑过去用狐裘包住小太子。 听完李从景狩猎胜利的总结，抱着小太子头也不回地回到营帐里。 营帐里温暖如春，东宫的宫女太监们忙得团团转，给小太子取暖。 一个瘦削小太监阻止另一个小太监端过来的热水，急急道，“不能太烫，不能太烫，手指脚趾会掉的。” 这话让东宫众人悚然一惊。 “当年我一个哥哥就是这样残疾的，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晚上，擦洗泡脚的水太热，脚趾头就掉了。” 管事嬷嬷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来，把水温把控好了。再去个人，快快请御医过来。” “炭盆也收起一个，不能太热了。再去个人看苏尚宫醒了没。” 她六神无主，昨晚上苏尚宫带小太子出去一晚上也不过手指头破皮，回来能吃能睡。这陛下就带出去小半天，人怎么都要快没了？ 管事嬷嬷暗道回京后要找个机会出宫求神拜佛，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夭折啊。 这边闹腾得不得了，另一边白青还在沉睡，小宫女叫不醒她，又不敢去掀被子，只能在原地打转焦急。 等了一会人，没法子，只能回去禀告管事嬷嬷。 人走后，白青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端着炭盆边温热茶水喝了，托腮沉思起来。 反派系统道：“太子李石被冻伤，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残疾的皇裔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宿主请帮助太子李石，免于伤病。任务奖励为解读第一部宿主得到的古籍。” 白青不是大夫，她没本事治病救人。反派系统说得再天花乱坠，给再多奖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又倒了一杯清茶，白青看着竹节对半砍出来的茶杯，思量起小太子李石如果死了，按照规矩她这个‘苏尚宫’需不需要陪葬。 她记得冷宫里之前的宫妃，三年前是给先帝陪葬了。 前段时候，东宫的宫人们也都害怕小太子死了，他们要陪葬。 白青不像死，也不能死，任务还没完成，现在离开这个世界，大半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她也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 第291章 冬猎6 小太子李石四肢冻得发黑，营帐温暖，好一会儿僵硬的皮肤才好恢复了些。触目惊心的黑紫和肿胀，看得人浑身难受。 他几乎失去了意识，身体因疼痛而微微蜷曲着。 太医们全都焦头烂额，肘后备急的医术翻了又翻，不敢直接开药。 “这……”谁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想要搞残小太子，或者干脆是搞死他。 皇帝陛下对太子忽远忽近，谁也拿不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 “不如先用棉布蘸温水湿敷，再涂蛇油膏？”一个刚入太医院不久的太医道。 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太医的无声赞同。 温水换了一趟又一趟，到了晚膳时分，小太子的身体才暖和了些，可骨子里依旧是冷的。 “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嬷嬷急忙问道。 “太子殿下这冻伤入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这位嬷嬷日后多注意小太子的保暖，不得吃生冷食物，更不能接触寒冷的东西。” 太医们讨论良久，开出了个药浴的方子，用来缓解寒冷与疼痛。前提是小太子的冻伤没有破皮。 宫女轻手轻脚掀开已经微凉的湿布，放在水盆中清洗，洗着洗着突然觉得不对，借着烛光一看，竟在水盆中看到一片溃烂的片状物。 “嬷嬷！”宫女惊呼着，用布从水中托起那个物体，颤抖双手送到管事嬷嬷面前。 留守执勤的太医伸长脖子，看到东西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别敷了，快快将这包药洒在伤口上，按住殿下的手，别让他抓挠。” 管事嬷嬷连忙安排人，等吩咐下去，她急急道：“大人，这药可是什么虎狼之药？” 上药居然还需要人按着。 留下的太医一个脑袋两个大，暗道运气不好，也没心思给对方解释，这只是寻常的金疮药。 上药时小太子果然挣扎不断，宫人们不敢用力拉住他的手，只能纷纷按住他，也不太用力，只求稳住。 可他们不用力，被伤药刺激得又痒又疼的小太子剧烈挣扎，动作间本来就冻伤的皮肉被拉扯出口子，触目惊心。 “啊！” “殿下不能动，不能动啊。” 管事嬷嬷泪盈盈劝说小太子，终于她发狠了心，“拿绢布缎带来，上了药，给殿下裹住伤口。”这样，或许就不用担心伤口再变大了。 太医连忙制止，“不可啊，这伤不能包扎，等结痂了布料和肉黏在一起，更难处理。” “这可怎么是好？” “殿下只要不乱动，慢慢养着便好。” 这话说的轻巧，别说一个三岁小儿，哪怕是个三十岁的男子，也做不到昏睡中控制住自己不去碰触又痒又疼的伤口。 …… 次日，小太子发起热来。 随行的太医们，商讨了良久，最终决定了两个治疗方案。 一个是生姜等温热之物熬煮成汤，饮用沐浴，先去体内根骨的寒气。再去治疗皮肉这些与生死关联不大的部位。 另一个是静养，伤口不能见水，不能见风，只用细细琢磨后定下的药方磨粉洒在伤口上。就连炭火也要隔绝，以免烟雾熏燎对伤口不好，能用地龙更好。太子还小，体内寒气，一点点驱散便是。 两个方案，呈到李从景的案前。 这位年轻的帝王斜眼看了眼，漫不经心道：“让林盛去问问，有哪个人有法子治冻伤。” 李从景完全没有从太医给的两个方案里选一个的念头。 “让那些太医也想，一日内我要个法子出来，小太子死了，东宫那些人和太医们陪葬。小太子被其他人治好，太医们就可以去见祖师爷了。” 李从景说这话时轻描淡写，林盛刚跨进营帐里，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往前迈了两步，拱手行礼。 “奴婢定不辱使命。” 这话说的，像得了个多厉害的差事似地。 “林盛，你说这世上生而知之之人多吗？”李从景突然问。 林盛垂着头，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里恭敬道：“奴婢以为，有一个就能有两个。这世上，从不缺什么志怪者也。” 旋即，林盛又道：“陛下民间有不少采风人自称稗官，倒是收集了不少趣事儿，空闲了可以去听听。那天桥底下，都是奇闻异事。” 李从景对那些没兴趣，摆摆手让林盛退下。 批了会儿折子，内侍轻手轻脚进来，将一沓信封放在案边。 “这是什么？”李从景丢下朱笔，随意拿起一封，见封皮上簪花小楷写得秀丽，打开见里面是一首诗。 内侍低声道：“宫里娘娘们思念陛下，让人快马送来的。” 李从景又拆了几封，里面都是春闺诗。这让他有些厌烦，不耐道：“拿去烧了。” 内侍刚要应声，突然想起另一个特殊的信封。 “陛下，云才人也送了信封来，只是和诸位娘娘的不同，在外面放着呢。您看……” “也烧了。” “陛下那东西烧不了。” “奥？”李从景被挑起兴趣，“拿进来看看。” 东西很快被搬上来，原来是个丈二生宣包的一个大纸包，还封了口，看着倒是和寻常信封差不多，不过大了许多。 “里面是什么？拆开看看。” 大纸包被拆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海带结，萝卜片，豆干之类的食物。其中大豆泡用了草叶子绑着，锦囊形状里面鼓鼓囊囊的，看着倒是有趣。 “这云才人我记得，再清秀瘦削不过的人，怎么也琢磨起吃的了？” 李从景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云才人的样子，“我记得她怀孕了，几个月来着？” “陛下啊，如今将将五个月了。” 五个月前云才人进宫，直接便有了孕，这简直是后宫中人想都不敢想的好运。虽然过程有些古怪，可查了脉案，又查了其他。 没人能证明那是李从景的种，也没人敢说不是。 如今除了高位的嫔妃们心中不忿外，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好在那次宫中家宴后不久，李从景像是对云才人失去了兴趣。 后妃们心里渐渐就平衡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别人送信，她送吃的？朕还却这口吃的？” 内侍看陛下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笑着答道：“云才人前些日子吃什么吐什么，突然就想吃这一口儿。折腾御膳房了许久，才搞出来了这些东西，据说看着和锅子差不多的，味道却不一样。云才人这是关东煮。” “那朕倒是要试试，你去叫个人，把东西安排上。” 内侍将一切安排下来，又留下试毒。哪怕是宫妃送来的东西，要如皇帝的口，也是要经过层层关卡。 炭炉直接放在营帐里，宫中运来的高汤已经冻成冰，敲碎了放在铜锅里，不一会儿便沸腾，加入一应菜品后，内侍直接一样挑出一块，当着李从景的面吃了。 第292章 冬猎7 这是规矩。 吃完后，内侍便跪在原地等着，无论有毒没毒，等够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李从景动筷，吃了几口后，便丢下了筷子。 “寡淡至极。” 他挥了挥手，地上跪着的内侍连滚带破扑过去，一不留神，被踹中心口，直挺挺倒下去。 “被哪个人收买的？嗯？” 云才人不过是个才人，还没资格惊动御膳房，顶多关起门自己支个锅折腾。 让东西送来的，是不是云才人是个问题。 谁让这太监说那番话，更是个问题。 李从景最恨别人把自己当傻子糊弄，心里发了狠，不等内侍开口，重重落下一脚，直接让内侍去了半条命。 边上伺候的宫人们，以眼观鼻，不去想不去看发生的一切。 没多久，烂泥一般的人就被拖出去，丢去了营帐另一头的山谷里喂狼。 …… 白青等了半天，得到了三个消息。 一个是小太子李石的伤情，一个是李从景的脾气究竟如何古怪，还有一个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已经入夜，小灯笼摇摇晃晃摆动，白青七绕八绕，走到一个营帐前。 营帐并不大，半人多高，一人多宽，与其说是营帐，倒不如说是个狗窝。她用脚尖勾起帘子，单脚离地半折着身子，往里面看。 灯笼的光，映出营帐里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不知道在做什么，肩膀一耸一耸，看着有些奇怪。 白青蹲下去，伸手戳了戳对方。 “刘兄别闹，在下忙着呢。” “忙什么呢？”白青捏着嗓子问。 “今天临摹冻伤了手，鼓捣点药膏来用。”那人的话说完，突然扭头和纸灯笼撞了个正着。 灯笼晃了晃，蜡烛一歪，在灯罩上烧出来个黑窟窿。 白青扶住蜡烛，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她抽抽鼻子，厌恶地扇了扇空气，自己倒是钻了进去。 “你怎么没走？”白青语气不善。 陈良行嘿嘿笑道：“游戏仓也挺贵，没事的时候玩玩。” 这话完全就是糊弄人，白青全当没听见。 陈良行先前在研磨药材，石臼里是绿油油的粘稠胶状物，看起来有些恶心。他认真地左三圈右三圈，前后左右再三圈，想要将杂质碾碎。 白青托腮看了会儿，又扣了扣他手指上所谓的冻伤（一个针尖大的水泡），撇撇嘴，从怀里摸出羊肉干，一边吃一边发呆。 陈良行晚上没顾得上吃饭，被香味撩得胃里空空，张嘴啊了两声，被投喂后，满足地继续研磨。 一边吃，一边干活。 白青一会儿用羊肉干磨牙，一会儿掏出瓜子吃，半点没闲着。 她什么也不问，就盯着那坨颜色越来越诡异的胶状物发呆。 陈良行早就打好了腹稿，结果当事人之一不问，这让他浑身难受。 “没什么想问的？” 白青茫然：“问什么？” 陈良行：“……”如果不是顾念这是救命恩人，他早就扭头走了。 “皇帝下令，找人给小太子治伤，治不好人死了，东宫众人和太医一起死。治好了，东宫众人不用死。我这是在救你啊。” 白青是知道李石的伤的，小白把伤分析得明明白白，反派系统已经吵闹大半天，非要白青想法子给李石治伤。 反派系统强烈呼吁：“太子不能死！不能残疾！不能形容有损！” 啧啧，前面两个还有点道理，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白青抱膝，继续往嘴里丢瓜子。 在东宫那些宫人们无事时喜欢嗑瓜子，白青嗑瓜子的能耐也被磨练了出来。 咔啪咔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陈良行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堵着她的嘴。 “不谢谢我？”他问。 这白青还怎没想过，她觉得没什么好谢的。陈良行和她的关系有些奇怪，三个任务世界的接触，再加上在联邦时的相遇，白青几乎能踩在对方底线上，疯狂跳跃旋转。 陈良行这个人再狠不过，不能随便招惹。白青觉得这人底线挺低，倒是个不错的饭票。 “你想在这个世界死一死的话，不走也行。不过要守疑管局的规矩。” 陈良行嘴角抽搐，最不守规矩的，难道不是她？他伸手捏掉白青嘴边的瓜子皮，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吃饱了，帮我研磨会儿。手都僵了。” 白青戳了戳他的手臂，硬邦邦的，也不知道他窝在这里，磨了多久药膏。 石臼挺沉，白青慢悠悠研磨了小半柱香时间，觉得效率太低，干脆提议去找找做饭的地方有没有石磨。 陈良行：“……” 皇帝出游，石磨这种东西自然不会有，豆腐根本就不在李从景的食谱里。李从景最讨厌吃豆腐。 不过白青倒是找到一个小石磨，不是磨豆腐的，是小小的用来磨药的。 找了块大石头放在是小石磨上当配重，白青让矮马干驴子的活拉磨。 小半个时辰，细腻程度就达到了陈良行的要求。 原本弹性十足的胶状物，成了烂泥一样的软塌塌，陈良行绷着脸皮手动上劲。 做了一个圆润的，有拳头大的球。 白青眨眨眼，越看这绿中带黑的东西，越像桂花做的青团。 陈良行在其他世界养她了那么久，看出她的垂涎神色，一巴掌糊过去，用力揉了揉她的脸。 “这玩意儿不好吃。” 奥…… “上元节吃元宵、汤圆，你会做吗？” 那俩不是同一个东西？陈良行眼皮一跳，问：“你吃哪个？” “两个都要。” “想吃两碗就直说，走吧，去找那些太医，我和他们谈谈。” · 陈良行和太医们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时，白青在外面和暗卫们大眼瞪小眼。 “以后能别绕开兄弟几个不？” 脸上有伤疤的暗卫挪过来，蹲在白青身边。 “说跟丢就跟丢，我们也很没面子。” 他的话，引得另外两个暗卫忙不迭点头。自从见白青杀熊，又被她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后，暗卫们便放弃了在白青这里装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 毕竟天天挖地洞，钻狗窝，爬树什么……也挺累的。 白青摸出一把瓜子分给他们，纯熟的嗑瓜子绝技，引得三个暗卫起了胜负心。四个人咔嚓咔嚓起来。 白青以前嗑瓜子是先咬开壳，然后手剥。最近越来越纯熟，直接用牙一下就能完整吃到瓜子肉。 三个暗卫联系了一会儿，很快出师。 深更半夜，一个尚宫三个见不得人的暗卫，蹲在别人的帐篷外面嗑瓜子。哪怕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们是谁，也觉得慎得慌。 太医甲乙丙丁几人实在受不了，捧着陈良行送过来的，夹杂着一股子蒜味和其他奇怪味道的药团，咬牙道：“我等试试吧。” 陛下有命，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试一试。 这个画师似乎比他们医学造诣高的多，这样的人，做什么画师，去太医院不好吗？说不定还能脚踢院正，成为最年轻的太医院大佬。 陈良行笑容矜持，他一个医学实验室出来的，忽悠几个古代太医，绰绰有余。 第293章 冬猎8 陈良行走出帐篷，看到白青正和几个穿着乌黑的人聊天，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这是……”脸上有伤疤的暗卫认出了陈良行，这少年虽然长高了些，没有之前那样瘦弱，可他做暗卫这行当的，还是有些记忆力的。 暗卫问：“你相好?” 白青一个瓜子卡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连忙抓起酒葫芦喝了口。 “鬼鬼祟祟，原来是见情郎？”暗卫猜测。 一口酒刚入喉，就喷了出去。 白青剧烈咳嗽，目光恶狠狠盯着暗卫看。 “你们聊，我们撤。” 昨晚的事情，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小太子觉得白青厉害，暗卫不这样觉得。 他们觉得能那样杀熊的，首先要胆量过关，不能怂。其次要练感觉，练准头，没有十年八年功底，那一鞭子都不一定能抽准。 那可是半空中，身体没着力点时出的鞭子，能保证准头精确到伤那头熊的眼睛，可以说是老鼻子厉害了！ 后来插入耳中的那一刀，一搅一收行云流水，像做过无数次。耳中结构复杂，能一次成功，难度不小。 这苏尚宫动作之干脆利落，令人咂舌惊叹不已。 暗卫们一溜烟离开，商量着休息时轮流去山里练手。苏尚宫那一手，实在是让人惊艳不已。 三人短暂交流，很快各自掏出小本本记录起来。明天李从景起床后，就会查阅这些放在案头的小本子。 他们刚走，陈良行便开了口：“他们是谁？” 话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白青想不明白的情绪。 白青本来虚虚抿着酒葫芦，被问了话，便手微微拿开了点，回答道：“皇帝的暗卫。” 陈良行：“……那些人，不应该杀了？”或许他更适合做反派，反派系统哭哭啼啼，嚷嚷着自己选错了人。 “杀了还会有，为什么要杀？他们也没招我。” 白青不太明白陈良行的脑回路。 “他们会把你的言行举止都告诉李从景。”陈良行恨铁不成钢，“暗卫就是无处不在的监控。” 白青打了个哈欠，从蹲姿改成站姿，收起酒葫芦，伸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 她不太在意那些暗卫，他们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来四五六个。杀得过来吗？ 李从景监控她，她何尝没有监控对方？ 只不过李从景的监控容易被发现，并不全面。小白的监控无人能够察觉，只要想就能全方面覆盖。 “你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一定会被他们告诉李从景。这样也没关系吗？” 陈良行是讨厌这种事情的性格，接受不了那些暗卫们的监控。 他以为白青也会厌恶。 白青眨眨眼，想了会儿才发现对方话里有话。 “每个人生来就被很多目光注视，做不到逃避，坦然面对就好了。”联邦内务系统下，什么是有心之人看不到的？ 作为一个从小在灰铁星长大的，联邦重点关注对象，白青早就习惯了那些来自各处的目光。 “最开始是例行公事，反抗就变成重点观察。”白青将酒葫芦塞进陈良行手里，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早点洗洗睡吧，这都不是事儿。” 她迈着迟缓的步子往回走，身后人突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怒。 “你习惯了，连反抗的想法都没了？” 啊？ 白青回头看他，困惑道：“不习惯啊。”只是没必要。在联邦时没必要反抗那些深沉且严厉的注视，在这里没必要和李从景那个变态计较。 “以后再说。” 她的态度在陈良行看来，异常消极。 他拽住白青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苏安乐，你以为你真是苏安乐了？” “你没喝酒，就醉了？” 明明喝酒的是她，这人怎么像喝醉了？ 任务就要认真完成啊。 “你情绪不对，好好休息。” 白青丢下这句话，挣脱对方的钳制，三步一晃地往自己的营帐走。管事嬷嬷还没回去，小太子的营帐还亮着，白青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干脆抬步往小太子的营帐走。 小太子李石，不能死啊。 白青见过冻死的人，对小太子而言，今天的事是生命里是一道坎，是死是活，就看太医们和陈良行的药了。 白青在营帐前停下脚步，后知后觉地想到，陈良行现在的身份不是个乐籍吗？怎么变成个画师了？皇帝的画师，应该很厉害啊。 “宿主，陈良行不在监控人员内，不知道过程如何。从昨天来看，对方和随行画师们关系融洽。” 这人总是有好人缘。 营帐内，人影绰绰，看体型是管事嬷嬷，她在外帐走来走去，看得白青眼花。 看营帐的护卫看她立在门口不动，出声问道：“尚宫不进去吗？” “我进去，也没什么用啊……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白青不太想进去，她进去的确没什么用。 太医甲乙丙丁众一同过来献药，被护卫们转告给林盛，很快一身穿戴和白天一样的太监林盛便大步流星过来。 人来先瞟了眼角落里的白青，才看向太医们。 “有药了？” “林公公这是我等查阅古籍，仔细配伍做出的药，用法是直接涂在伤处，三日一次。” 太医们心中没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陛下是说一不二的脾气，说出的话一定能做到，他们的脑袋能不能保住，只能寄希望在这药上了。 一个三岁小孩，穿着单衣冻了大半日，现在全身溃烂浮肿，不省人事。 能不能活，还真是个问题。 林盛看着蒜香扑鼻的绿色药膏，眼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鬼药，怎么像绿色的米团子，还是蒜味的。 “这药叫什么名字？” 太医甲头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这药可没名字。 “还没来得及取名字，请林公公赐名。” 林盛嫌弃看着药膏，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绿蒜膏。” 白青：“……”不就是用捣蒜的石臼了，用得着这样嫌弃？ 药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下，在林盛的首肯下，太医们颤颤巍巍钻进营帐里给小太子换药。 全身上下涂上比纸张厚些的药膏，小太子活像一只绿皮青蛙。 白青伸脖子看了眼，还没看清楚，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提着脖子拉出来营帐。 “太子必死，他死了你也要死。” 林盛阴阳怪气开口，白青晃晃脑袋，袖子里的手已经摸出来一根簪子。 “冷静，冷静。”小白劝阻。 反派系统乐得看热闹，“宿主上啊！干死他！做反派！作为我反派系统的宿主，就应该杀戮果断，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白青垂下眼皮，手腕一翻收起簪子，伸长手拍了拍林盛的爪子。 “放开。” “我要是不放呢？” 第294章 冬猎9 林盛丝毫没有在别人底线上疯狂反复横跳的意识。 好长时间没有和这小东西接触，现在看人长高了点，面部轮廓也清晰许多，这让他很想身后捏一捏。 “打一顿也不是不行。”小白突然道。 这个建议遭到了反派系统的疯狂嘲笑。 “不要怂，就是干!别听小白乱说，它怂。”黑色小球刚说完，就被肥硕黑猫一口吞下。 白青暗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睁开眼，手再一翻银簪落入手中，看也不看直接插入对方肩胛骨。 “我让你放手。” 林盛措不及防被得手，条件反射收回手，退后两步。定眼一看，就见白青双眼睁得浑圆，明明是毫无攻击力的长相，偏偏因为眼中戾气，看着让人心中发憷。 这目光太熟悉，让林盛怀疑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林盛想了又想，实在想不清楚。 “苏安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会跪着来求我的。” 白青直接回应一个白眼，扬长而去。 这一幕被监视林盛的暗卫忠实记录，呈到了李从景的案前。 · 绿色药膏涂上后，太医们便轮流查看小太子的情况，到了次日，发现小太子呼吸略微平稳，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药，莫非真有奇效？” 太医们心中打嘀咕。 管事嬷嬷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小太子至少没有之前痛苦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换药的时候，伤口不能见水，只能揭掉之前的药膏，重新涂抹。 药膏撕开后，几乎将关节处冻伤严重区域的皮肉扯破，太医们小心翼翼用了半日时间，才将这些药膏清理干净。 看着小太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们心中发憷。 暗暗祈祷这药有用。 与上次不同，这次刚涂药，小太子就剧烈挣扎起来。 “疼~” 小太子气若游丝喊疼，反而让太医们看到了希望，疼至少证明骨头和肉没有坏死，好事情！ 几个人齐心协力半日清理药膏，半个时辰涂好药，全都累得瘫坐在地。 药膏只有两次的用量，有没有用，就看这次了。 剩下的药膏不多，只有指甲盖大小，太医看到旁边小太监满是冻疮的手，提议让这个小太监试试药。 是生是死，他想最快看到结果。 小太监被上了药，先是龇牙咧嘴一会儿，“疼，火辣辣的疼。” 片刻后，疼劲过了，又开始咧嘴笑。 “没那么痒了，有些凉，不是冷，是夏天摸到冰块的感觉，凉飕飕挺舒服。” 小太监的话，让太医们心里头有了底，可他们心中还有个疑惑。 “为什么要加蒜？是为了让药效更好发挥吗？” 没有人解答他们问题，哪怕他们去找陈良行，后者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只是没有洗干净陈年捣蒜的0石臼。 李从景知道小太子的伤有好转，对那个半夜给太医送药的小子，有了兴趣。 “苏安乐的相好？去查查，这是哪号人，挺有意思。” 年轻帝王心中乐呵呵，他喜欢这种足不出户，就掌控全局的感觉。乐得看自己不喜欢的人在漩涡里沉浮，最终被拉下水底。 李从景眼中林盛就是那个旋涡，苏安乐是漩涡中没有选择的人。 林盛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李从景知道，这人有个习惯，那就是求而不得时寤寐思服，一旦得到就会很快摧毁。 这让李从景更加期待后来的戏码。 “这小东西爪子利，林盛第几次伤在她手里了？” “陛下，两次。一次在西山别院，林盛想杀一个流民，苏安乐用板砖拍晕了他，又一次就是前几日。” 脸上有伤疤的暗卫恭敬回话。 “是个爪子尖利的，林盛终日熬鹰，说不定什么是就被小雀啄了眼。”李从景眼中，白青顶多是个小雀。 小雀此时正坐在太子营帐后讲故事。 小太子李石已经醒了，闹着要听苏尚宫讲故事，他不能见风，白青也不想进帐篷，干脆就在外面给他讲。 讲什么呢？ 白青想了想，开口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小和尚求老和尚给他讲故事。老和尚就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有座庙……” 李石似乎意识不太清醒，这一段的循环套娃讲了小半时辰都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 白青讲得口干舌燥，喝了口宫人送过来的茶水，又接过烤肉，吃了几口，继续念这个故事。 今天天气不错，画师们都去给随行的官员画肖像去了，陈良行也分配到了给林盛画肖像的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锋芒。 磕磕绊绊应付了一张画，陈良行交了就走，借口回去研磨颜料准备给陛下画肖像。 林盛看到画，说了句匠气，随手就丢火堆里了。 绕了几圈找到在太子营帐后讲故事的白青，林盛开口，让人找刚才那个画师过来，给白青画一张。 白青握着烤串，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虚伪和善的林盛和山雨欲来神色的陈良行，咬了口烤肉，继续道：“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 “宿主根据本系统的经验，可以得知这是一种名叫‘修罗场’的场面，是许多人害怕的情景。宿主，你害怕吗？”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白青只担心以后吃不到长期饭票做的饭了。 有一说一，陈良行做的饭并不是非常好吃的类型，只是合胃口罢了。 反正陈良行的小炒肉和手里的烤肉放一起，她会选小炒肉。 白青毫无起伏地念套娃故事，林盛让人搬了躺椅坐在一旁看热闹，陈良行伏案作画，三人各有各的事，气氛压抑且尴尬。 小半天时间过去，白青手里的烤串换了三批，故事重复了五千多次，总算有人来说，小太子睡着了。 “殿下睡前说，明天还要听故事，要不一样的。” “……”这什么鬼习惯。 营帐内，小太子李石瞪着眼看帐顶，白青的声音让他的焦虑的情绪渐渐安定，可他依旧睡不着。 冻伤的疼痛麻木熬人，让他有些恍惚。 他觉得这具饱受摧残，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是他的，灵魂在飘荡，焦躁不安，没有半点着落。 谎称自己睡着后，他听到白青几近刻板的讲故事声音停了。 随后是什么落地的声音，以及纸张被撕破的声音。 怎么了? 小太子困惑。 之后他听到了鞭子在空中飞舞的声音。 他的心顿时就静了下来，沉入梦乡前，他意识到……神仙姐姐还是要动起来，才让人觉得心安。 他救苦救难的神仙姐姐啊，总是让他觉得灵魂在异乡也不孤独。 垂涎她的死阉人，等他登基，一定要好好教训。 第295章 冬猎10 修罗场？ “修罗场是佛教用语，在本系统的语境中是说人与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多角恋。” “……” 白青不动声色地将反派系统握在手里，默默远离剑拔弩张的两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良行会突然拍砚台，林盛为什么要撕画，本能告诉她现在远离现场比较好。 “苏尚宫。” 管事嬷嬷拦住白青的去路，目光灼灼地盯着白青看。 “我给您说几个故事吧。” 自己的故事被嫌弃，白青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管事嬷嬷缅怀了几句旧事，便开始讲故事。 “给尚宫讲一讲忠武将军和你母亲以前的事情吧……” 管事嬷嬷对赵氏的事情如数家珍，简直是头号粉丝。 说到最后，她摸了摸眼角，低声道：“听说你娘和忠武将军去了河北西路，这一去恐怕要不少时候。过了年苏尚宫就十五了，一直在宫中也不是长久打算。” “苏尚宫，有什么念头？”管事嬷嬷神色认真。 白青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站起来锤了锤坐麻的后背。管事嬷嬷的话，她不是没想过。 白青想的和说出来的不一样。 “能出宫吗？” 她理了理衣摆，说道：“我可以出宫吗？” 管事嬷嬷道：“出宫只能等年纪到了。” “那我等着。” 等着时间齿轮转动到需要的位置，等万事俱备。 …… 陈良行与林盛冲突后，就被关押了起来。 白青给的小太子讲故事后，就会带着小鸡腿去找他。看他分外憋屈地盘坐在牢笼中。 陈良行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连续两天没有和她说话。 白青也不急，手里的鸡腿戳了戳对方，见他没反应，干脆丢给脚边早就垂涎三尺的猎狗。 这猎狗喜欢在她脚边打转，白青也乐得投喂它。 陈良行瞥了眼地上的杂毛大狗和矮腿马，以及她身上的皮毛衣服和弓箭，眉头紧锁。 “今天天气不好，恐怕有暴风雪，你要去干什么？” “采蘑菇。” “大冬天采什么蘑菇？” “白白的有长耳朵，三瓣嘴的蘑菇，养着玩。” 这什么爱好？作为什么都养不活的人，陈良行有些怀疑白青能不能养活兔子。 白青不是个唠叨的人，将食盒放在陈良行触手可及的地方，转身就要走。 “你就这么能忍？” 陈良行突然问。 “我以为你会动手。”陈良行见多了白青一言不合就动手，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狗脾气。 她突然这样安分，反而不太习惯。 白青挠挠脑袋，嘟囔道：“那是我控制的好。” “什么？”陈良行没听清，想要问，白青已经走远了。 “怎么回事？”陈良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白青的状态和之前完全不同。 反派系统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想现身说法，却被肥硕黑猫直接叼走。 眼睛绿油油黑猫叼着黑色小球反派系统，甩着尾巴飞快追上白青一行，蹲在了猎犬头上。 “宿主，小太子想要兔子你就给他捉兔子。反派系统想要宿主杀了林盛，可以吗？” 反派系统试图谈判要福利。 白青烦躁地揉揉脑袋，干脆将头发解开披散在背上。 “闭嘴。”她说。 “你以为我不想？给我个理由，我立马动手。再垃圾也是土着，不能杀。” 反派系统第一次得到白青的正面回应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宿主，宿主，宿主！”它结巴道，“世人亿万万，死一个个不碍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 白青拿起挂在身上的弓箭，那是一副寻常的，朴实无华的弓箭，她很喜欢。 拉弓射箭，羽箭斜斜插入不远处雪地中，被猎犬叼了回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上百次，直到猎犬趴在地上吐舌头喘气，白青才停手，牵着马往密林深处走。 “抓兔子喽。” …… 当天深夜，小太子李石得到了一对雪白的红眼睛野兔，成人巴掌大的小兔子在草窝里蜷曲身子，他躺在床上不能随便动，只能用力勾着脖子看几眼。 “苏尚宫，深得本宫心意。” 保住一场命的小太子，变了。 白青垂着眼皮没说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练习弓箭用的，她没摘下来，冰冷的玉制扳指在她指尖旋转，不一会儿落进袖子里。 小太子说了几句话便撑不住，沉沉睡去。 白青掀开帘子走出去，刚抬头就看到李从景立在不远处。 宫人侍卫们都躲得远远地，好似这位年轻帝王是瘟神似地。 “他死了没？”李从景问。 李从景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期待这个儿子死还是活，对方来历古怪，可依旧是自己儿子。 是自己儿子，可来历古怪。 李从景发现自己罕见地下不了决心，他不太希望这个儿子活，又隐晦地期待这个儿子能挺过去。 不过这样，也能活，小崽子命硬。 “还活着。” 白青不知道李从景转了几道弯的心思，行了个宫中礼节就要回去睡觉。 “这些都是赵家的女儿教你的？”李从景突然问。 他不需要白青回答，自顾自道：“还真是家学渊源，不愧是武将世家。” 白青没听明白，反派系统不愧是升级版，很快就明白了李从景的阴谋论。 “功高盖主，卸磨杀驴，老帝王心术了。” 反派系统倒是熟练的很，“宿主李从景登基以来，一直在打击他爹那时候的官员武将，轮也轮到忠武将军了。忠武将军虽然苟，可苟得不彻底。” “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入宫，也是李从景的阴谋，他想要掌控百官。控制.欲.超强！” 白青向来独来独往，集体行动也是老老实实做个后勤保障，保证武器设备的正常运行，很少接触这些弯弯绕。 反派系统这么一说，她也就勉为其难地信了。 不过这倒让她发现了个反派系统的新用途。 这见一点，就想到一条线，再想到一个面，实在是个好用的工具。做反派系统有什么前途，不如做个分析工具。 “奴婢不过学了些皮毛，天色已晚，陛下早些休息吧。” 白青不想深更半夜在外面耗着，李从景不冷，她还觉得冷呢。 “苏安乐，我要你侍寝，你愿意吗？” 白青猛地抬头，缠在腰间的长鞭顿时鞭尾落地。少女圆润的眉眼，毫无攻击性，李从景却在她眼里看出来了戾气。 “陛下觉得呢？” 李从景想到了夜闯闺房的那天晚上，大半年过去，这小黑妞似乎脾气更坏了些。 “朕想了想，你这样的，还是不喜欢。好好照顾太子，他痊愈后，朕允你一件事。” 所以，不要把他夜闯的事情说出去，丢人。李从景脑洞大开，觉得白青在威胁他。 作为个脸皮不太厚的帝王，李从景还是很要面子的。 第296章 冬猎11 冬猎是名为祈福，祭祀先祖的贵族大型玩乐游戏。 李从景乐在其中，随行的官员贵族们也很欢乐。 为期二十天的冬猎，小太子过的不太好，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的滋味，并不好受。 李从景玩嗨了，处决了不少身边的宫人不说，又解决了几个林盛的心腹，他心情极好地每天忙碌（玩乐）后，去看望小太子。 看着小太子的伤一点点结痂，严重冻伤的地方一点点变小，李从景表示惊讶。 “没想到这样也能活。” 躺在床上装死的李石差点把一口乳牙咬碎。 表面父皇走后，李石拍床而起。 “啊啊啊啊！我要奋斗！我要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我要推动李朝的全面发展与改革，把他压到脚底下，让文武百官都劝他退位，求我上位！” 李石心中燃起了奋斗火焰。 刚走进来的白青抬起眼皮，打量小太子，很快又垂下眼皮。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宿主说这人不能杀！大不了，大不了……”反派系统真怕白青把穿越者李石解决掉。 “废了他也行，只是不能杀。”反派系统主动降低底线。 白青没说话，她看了眼角落里的竹篮，那里草窝还在，兔子已经没了。 管事嬷嬷说是小太子觉得兔子吃草太吵，让御厨们拿去处理了。 “太子，明日启程回京。今晚好好休息吧。”白青说完，直接走出营帐。 陈良行还被关着，林盛也不要他的命，就是关着，这让傲娇习惯的陈良行非常不习惯。 他暗自想了一百种解决林盛的方案，只差实施。 正要想第一百零一种，咔嚓一声，牢笼的锁突然断开。 白青丢掉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匕首，朝他伸出一只手。 “陛下说太子能活过来，就允我个事。林盛不给钥匙，我找人要了这把匕首。” 要的？ 陈良行看了眼被她到雪堆里，又踩了几脚的匕首，很怀疑她话中的可信度。 “走不动。”他往后一仰，假装自己是个残废。 对饭票，白青还是有耐心的。她牵过早就准备好的矮马，把人扶起来放在马背上，直接牵着马往准备好的营帐走去。 营帐是普普通通调拨过来的军帐，不算大，正中放着炭炉，上方开了个天窗透风，炭炉上的铜锅里正炖着肉，旁边木板上放着两副碗筷和一小盆米饭，以及一壶茶水。 角落里有一个矮矮的，用木板铺的小床，上面是一看就很暖和的被子和深色的毛皮披风。 陈良行进来就眼前一亮。 他心里有气，佯装弱不禁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白青身上。 其实十几天来，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外，他还是被允许定时四处逛逛，上茅房什么的。 可是他委屈。 委屈极了。 任由热乎乎的帕子擦干净手和脸，被拉到铜锅边，陈良行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白青在对面坐下，氤氲水汽盖住了她的神色，看起来安静极了。 等看她慢条斯理地数米饭吃，陈良行才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还是第一次见白青吃饭不积极，陈良行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她这样闷闷不乐？ 陈良行想了很多。 被欺负了？谁能欺负她？ 不会真被欺负了吧？ 他猛地坐起来，差点打翻铜锅。 “发生什么事了？” 白青不明所以，淡淡道：“怎么了？” “是不是林盛欺负你了？” “？” “吃饭它不香吗？为什么不吃？” 白青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我做的，不好吃啊。” 陈良行打开锅盖，就见许多块肉在锅里沉浮，仔细闻了闻，隐隐可以嗅到烧焦的味道。 他吃了两口，果断放下筷子。 “这锅喂狗吧。再来。” 管事嬷嬷从宫中带出来不少羊羔肉，白青顺手拿了两三斤，又听从指挥去御厨那里找了些葱姜和盐。 大半个时辰后，一锅水煮肉做好。 白青又摸出来一把新的匕首递给陈良行，示意他开始工作。 管事嬷嬷带的食材极好，水煮白肉切片，沾盐味道就很好。陈良行刀工凑合，切得略厚。 他吃了几片就不想吃了，捧着茶水发呆。 忽地，他开口：“治疗方案有问题？” 白青艰难地咽下一块肉，眨眨眼，又咬咬嘴角，淡然道：“没有啊。” “别装小姑娘，你不是会卖萌的人。” “……” 白青收敛表情，正襟危坐道：“方案有用。只是情绪波动少了，影响不大。” “早就该想到方程不安好心的，现在是什么情况？看到人就想杀？” 陈良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在虫族里厮杀的场景，那实在像是没有感情的杀虫机器。 什么叫看到人就想杀？这饭票会不会说话？白青觉得自己应该生气。 “就是现在这样，你这样说，我觉得自己应该会生气，可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陈良行严肃起来。 “这恐怕不是治疗方案的问题。”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我下线查资料，这段时间不要作死，不要搞事情。” 白青有点生气，她才没有作死，没搞事。 陈良行说干就干，直接退出游戏。身体的控制权落到游戏系统手中，直接按照规定的作息，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白青将肉块切成薄片摊开，撒上薄盐，一边吃一边托着下巴听小白汇报方圆一里地内的情况。 反派系统开始八卦。 “宿主什么治疗方案？宿主生病了么？我这里有各种灵丹妙药，只要我有，只要宿主好好做任务，都是你的。” “宿主有成为合格反派的潜力，较少的情绪波动，是成为反派的竞争力之一。宿主加油！” 都是什么鬼。 白青捏住不断跳跃的黑色小球，直接塞进黑猫的嘴巴里。 “聒噪。” 次日，一大早队伍启程。 小太子被安置在围了一层又一层的马车里，被游戏系统接管的陈良行在画师的队伍里，毫无存在感。 白青坐在车辕上，听马车里的小太子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火药，改良弓弩，玻璃，改良造纸术、指南针、印刷术……干脆创一个宗教出来!宗教是统治阶级的有效统治工具。道教那种的不行务实的太多，佛教之类的也不太好，那么……” 小太子每说一句，反派系统就默默在备忘录里添加一项。 穿越者李石意识不到，在他说出想法之时，已经有周密的方案去摧毁他的计划。 白青看着还没融化的积雪，想到了烈日炎炎下，跪了一地的那些流民。 李从景批阅的折子上没有任何灾情的描述，白青看着还有巴掌厚的积雪，觉得那些折子都是假的。 第297章 回宫 “瑞雪兆丰年。”李石说，“这不是瑞雪，是灾雪。” 两旬时间的冬猎，让他彻底蜕变。 以前是小大人的样子，现在像个披着幼童皮囊的睿智中青年。 “京畿冰天雪地，往北恐怕更严重。天灾后必有人祸。朝廷现在没有针对这场冰雪的政策，麦收时定有大乱。” 李石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上药。 管事嬷嬷和东宫其他人都被他赶走，就连赶车的人，也换成了白青。 他不想自己的话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尤其是李从景耳中。 毕竟李石想要做的不是个合格的太子，他想让李从景早日退位做太上皇。 “先屯粮。”他道。 “太子高见。” 白青有口无心地称赞。 回京的路有些漫长，尽管有地方官兵阻拦，依然不时间会见到在路边游荡的灾民。 每到这时候，侍卫们就会行动起来。动静大了，就会惊动李石。 李石的伤还不能见风，只能小心养着。他总会问白青外面的情况。 白青的回复，一直是死了几个，还剩几个被关押。 李石听到后，会沉默很长时间，然后说起自己的计划。 他计划的很好，周密且详细。 原剧情中，他如果没有早夭，或许会有一些成就。 不过，这一次，他注定做不到。 李石口中的计划，一说出来，反派系统就很快会有对策。 直到回京，反派系统已经有五千个备用方案，可以在常规情况下将李石完美打压。 回宫的宴会，李石伤重不能参加。 白青向管事嬷嬷告了假，打算在自己房间好好睡一天一夜。 “苏尚宫休息吧，东宫的一应事情，我会安排好的。”管事嬷嬷没说，其实白青在东宫，几乎派不上用场。 她最大的用处，就是陪着小太子李石聊天说话。 许多人都羡慕她一飞冲天的好运气。 白青径直回自己房间，直接栽进被褥里闭眼睡觉。 回到东宫的傍晚，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后。她找人打了热水，彻彻底底洗漱了一遍，足足一个时辰，水凉透了才从浴桶里钻出来。 “真不知道冬猎是谁想的主意，在家不好吗？” 她嘀咕着，飞快穿好衣服，从柜子里翻出零嘴吃个半饱，速度极快地换好被褥，再一次躺在床上。 沐浴后，躺在干干净净的床铺上，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一会儿，就再次睡着。 第二天刚睁眼，房门就被敲响。 她揉着眼睛开门，门外管事嬷嬷道： “殿下又烧起来了。” 发烧了？ “太医呢？”李石发烧，找她也没用啊。白青心中腹诽。 “在路上了，苏尚宫听说了吗？云才人昨晚小产了。” “我睡了一天啊，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小产啊？”白青的概念里并没有这个词，管事嬷嬷的话让她有短暂地茫然。 管事嬷嬷压低声音道：“陛下昨夜下令彻查，查到了长春宫，现在正在处置呢。” 平时李石发烧，管事嬷嬷最急，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 “嬷嬷不担心太子，关心别人做什么？” “尚宫啊，这长春宫那位以前最喜欢在陛下面前提要将殿下抱去养的话，这不是……” 怕惹祸上身，殃及池鱼。 怕长春宫那位淑妃娘娘没事找事，自认为要提太子除去潜在危险。 “咱们殿下身体不好，要好好养着。我让御膳房改了食谱，快要送过来了，你最喜欢吃，来试试味道。” 白青的吃货之名，从嗑瓜子永远比别人快开始，就在东宫打响了。 要试吃的时候，管事嬷嬷总会找她。 有吃的，白青自然欣然接受。 去东宫寝殿看了眼李石，御膳房就将饭食送过来了。白青在偏殿和几个在东宫有头有脸的宫人试吃，讨论以后太子殿下的膳食。 李石最近经常发低烧，太医说不是什么坏事，身体也在好转。 东宫众人他们经历的次数多了，倒也不慌。 吃饭过程中，敲定了膳食名单，御膳房的小太监记下后，便回去安排了。 御膳房的人刚走不久，皇帝身边的近侍就来了，送了不少补品回来。 说是给小太子养身体用。 管事嬷嬷收礼时，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这证明什么？这是陛下没把淑妃和殿下看成是一起的，让东宫众人实在是高兴。 中午，李石吃了一大碗鱼片粥。晚上吃了一小碗炖得烂烂的鸡汤汤饼，又喝了一碗燕窝粥。 管事嬷嬷欣慰地从他手中接过空碗，“殿下以后咱们多吃些，御膳房那边安排好了，陛下说了让您好好养身子。有什么想吃的小食，咱们小厨房也时刻备着。” 李石听她这样说，心中安定了些。 至少可以确定，那个便宜爹暂时不会搞事情。 “云才人那边什么情况了？”他问。 管事嬷嬷欲言又止道：“殿下这些事情，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您早点休息吧。” 李石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说。” 不愧是李从景的儿子，这幅表情，像极了李从景生气时的模样。 管事嬷嬷不自在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斟酌着开口。 “云才人昨天没了孩子，到晚上才料理干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再侍寝。陛下查到长春宫，长春宫那位直接被打入冷宫。” 李从景听到后，摆摆手直接让管事嬷嬷退下。 “嬷嬷回去休息，孤要静静。” 李石鲜少有这样自称的时候，在管事嬷嬷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就像是突然成长了一般，让人欣慰不已。 她丝毫没发现，李石在某些方面与李从景越来越像。 管事嬷嬷走出主殿，就见白青提着个小红灯笼，正仰头看星星。 “苏尚宫在看什么？” “星象，我在看星象。” 天空月亏星稀，实在没什么看头。 管事嬷嬷知道她睡了很长时间，也不劝说，自己回去睡觉了。 夜观天象白青不会，星域图倒是背过不少。四个世界以来，每个世界头顶的星空，都和她知道的对不上号。 怕麻烦如白青，有时候也会想，这些世界间的关联。 “不会没有关系的。” 白青笃定。 “只是我想不清楚，看不明白罢了。” 她难得思考这种有深度的问题，小白和反派系统都没有打扰。 今夜，圆月残缺，星辰隐现。快速移动的乌云盖住了太多星星，寒风几乎要灌入灯笼，吹得小红灯笼左摇右摆。 让人手脚僵硬。 “我看明天有雪。”白青说。 第二天起来，雪已经盖满地。宫中各处的水缸早就满了，这些雪只能堆积在花园或者水池边上。 温度也降了下来，本应该减少使用的炭火，更加倍到底使用起来。 这场雪下了足足五天，宫人嗑的瓜子皮，足足装满了一个大簸箕。 第298章 端午 大雪过后，冷宫传来消息，淑妃冻死了。 一起死的还有跟随她的那些宫人。 后宫流言四起，有人说淑妃是被未出生的胎儿害死的，也有人说是被秘密处死的。 前者触了李从景的霉头，最讨厌鬼神之说的他，下令关押了不少人。 后面的说法，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是二月初一那天，淑妃正在冷宫用膳，吃的是馒头萝卜干，刚吃一口子，就听到一声惊呼。 让人出去看，门刚开，就看到林盛就提着御赐的兵器走了进去，那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其光湛湛在暴风雪的映衬下，异常灼目。 “你来了？”淑妃放下夹着萝卜干的馒头，梗着脖子看这位穿着一身黑衣的太监。 “怎么穿成这样？” 林盛面无表情道：“黑衣见血看不出来。” 他先让人给淑妃和一起被打入冷宫的宫人们灌一肚子鸡汤，然后擦干净手，一个个给宫人们抹脖。 他的动作很熟练，毕竟联系的次数多。 淑妃是最后一个，被硬塞了个鸡腿后，林盛手起刀落人就没了。 轮到淑妃时，先给淑妃灌了满满一肚子鸡汤，才动手的。 至于为什么要灌鸡汤？他们也不知道（怕死，不敢说是怕淑妃成了饿死鬼，回来复仇）。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 许多宫人都开始比怕陛下还要怕林盛。 白青啃着包子听他们讲不知道加工过多少次的故事，一不留神多吃了一个，干脆找了个竹棍用布包了，去空旷地练棍法。 她喜欢长棍，也喜欢鞭子。这两样难学，却比她之前用过的武器有趣的多。 能就地取材的兵器，都是好兵器。 她的鞭子在宫中属于管制物品，竹棍这种到处都有的东西，没有人去查，她干脆专心练棍法。 李石有时候会裹得严严实实，看她练习，看一刻钟就没耐心，回去睡觉了。 太医说他的伤需要静养，他干脆就一直窝在东宫里。每天最多的运动量就是咀嚼食物。 短短时间，就胖了一圈。 李从景见了，震惊于面前小孩的样子，提出了个建设性想法：“小孩能胖成个球？像那只仓库里黄猫一样，成个球？” 李石厌恶李从景这种说法，发奋要减肥，可终究还是扛不住每天的药汁里安神促睡的药物。 时间一点点在白青越来越纯熟的棍法练习中过去，小太子的伤一点点好转。 畏寒的毛病是落下了，原本溃疡的冻伤，也留下了伤疤，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恢复的。 端午前一天白青正和管事嬷嬷一起包粽子（她吃枣，嬷嬷包），有宫人过来说云妃有孕，东宫也要安排些的礼品。 云晴在小产后被破格升为云妃，成了后宫妃嫔们仰望的存在。 除了淑妃领盒饭后代掌凤印的谈妃，云晴是后宫里拉仇恨最强人。 白青伸手数了数日子，问：“几个月了？” “回禀苏尚宫，太医说三个月有余，这一胎不太安稳，陛下安排了许多人，专门看顾云妃。” 正月、二月、三月、四月，现在是五月。 白青眨眨眼，不知道该说李从景厉害，还是云晴厉害。刚进宫就有孕，现在刚小产三个多月，就又怀上了三个月的胎儿。 这让她有些困惑。 “把殿下小时候用的玩具清洗干净，先给陛下过目，再送到云妃那里。”管事嬷嬷直接拍板。 又怕出什么乱子，再次道：“沸水多煮几遍，沥干了，收拾起来。只许两个人做，别让其他人插手。” 说完，她看了眼嘴角沾着糯米的白青，又道：“苏尚宫东西收拾好后，就劳烦您拿去给陛下一观了。” 管事嬷嬷早就看出来，李从景对白青有一种迷之迁就。 大半年来，李从景对白青几乎没有好脸色，可从来都没罚过她什么。要知道，哪怕是的太子殿下都受了这么大罪，陛下身边那些宫人们更是三天两头被罚。 就算是御前红人，殿中省首屈一指的太监，贱人护卫军副统领的林盛，也经常被陛下明里暗里责罚。 后宫被陛下看不顺眼，直接解决掉的也不在少数，荣宠一时，甚至代掌凤印的淑妃，不就很快被领了盒饭。 可苏尚宫是个例外，破例在冷宫被提拔，以普通宫女的身份直接成为的五品尚宫。更被陛下明示，是教导太子的老师。 什么是荣宠？连续有子的云妃算吗？如果算，陛下怎么没护住第一个孩子。 管事嬷嬷觉得自己才是明眼人，陛下心里眼里的，可不是那些妃嫔，而是她面前这个苏尚宫。 这才是陛下心中的牵挂，也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人。 简直可以看到未来苏尚宫登上后位，陛下死后，再被登基的太子殿下奉为太后的场景了。 管事嬷嬷心中想着，看白青的目光，越发满是希冀。 自从苏尚宫来到东宫，陛下就没打杀过东宫的人，越想越是个福星。 白青做梦也想不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嬷嬷，竟然有这种想法念头。如果知道，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李从景那个变态，明明是理亏，怕她把对方夜闯闺房的事情说出来。 第二日，白青提着装了粽子的食盒，身后跟着抬着小太子小时候玩具的箱子，拜见李从景。 “这小黑妞还第一次来找朕，她来干什么？” 传话太监小心回话道：“苏尚宫带了东宫包的粽子，说是太子殿下给陛下的节礼。” “奥？有意思，让她进来。” 李从景见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箱子，用下巴指了指问：“这是什么？” “陛下，这是太子殿下从自己的仓库里选的，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想要送去给云妃娘娘，可太子不知道小弟弟能玩什么，想请陛下定夺。” 这简直是李从景听到的最小的一件事。 关于小孩子给小孩子送礼的。 “打开，朕看看。” 红木箱子被掀开，被洗干净的玩具堆了满满一箱子，让人眼花缭乱。 李从景捡了个拨浪鼓，在手里晃了晃，又扒拉出一个木制九连环，随手解开。 这么容易就解开了，李从景觉得索然无味。 “小孩子的玩意儿，真没意思。就这两个吧，小孩子玩什么玩具，玩物丧志。我儿的三百千背得怎么样了？” “殿下聪慧，已经倒背如流，最近在看墨子。” “看吧看吧，来人去取今年春闱的考题过来，让小胖妞拿回去给太子做题。朕想看看，太子究竟如何聪慧。” 李从景想知道，这个儿子，究竟有几分能力。 生而知之…… “希望太子不要让朕失望的好。” 第299章 云晴心计 白青嘴角抽搐着接过宫人送过来的考题。 她行礼告退，离开宫殿。 到了人少的地方，打开考题让小白扫描收集资料后，丢给身后宫人。 “带去给太子，我去云妃那里一趟。” “苏尚宫，太子殿下让您早些回去，说是准备了些吃食。”宫人说完，捧着考题匆匆回东宫。 白青拿着拨浪鼓和的九连环，朝着储秀宫走去。 云妃入宫以来，就一直在储秀宫。如今一跃成为后宫炙手可热第二人，依旧没有搬走。 白青先去的李从景那里，储秀宫听到风声，没敢出什么幺蛾子，直接让她见到了云妃。 “云妃娘娘安康，这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给未出世的孩子选的玩具。” 她没带托盘，直接递给了一旁的宫人。让李从景过目那些玩具，不过是为了这个礼送得没人敢搞事情罢了。 皇帝亲自选的东西，谁敢拿来作筏子？ 白青送了东西就想走，可事与愿违。 “苏安乐。”云妃，也就是云晴看着她，有些失神。“你还和以前一样，本宫却不一样了。” 一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云晴至今历历在目。 持着画扇的少女如陶俑般，娇俏立在倒地的屏风后，见到外男，面上毫无惊恐，恬静且甜美。只有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女儿家，才敢做错事后在父亲面前这幅淡定模样。 初见，云晴便不喜欢这个从未经历过悲哀绝望的少女。 嫉妒她备受宠爱，嫉妒她是独女，不用被家中兄弟姐妹欺凌。 厌恶她的单纯与不知世故，厌恶她那一对可以让她胡闹的父母。 看着眼前人，云晴眼圈红了。 “听说这次冬猎，你立了功？”云晴不无心酸地开口。她不是嫉妒与厌恶，是羡慕，羡慕苏安乐拥有那些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云妃娘娘说笑了，立功的是太子，我是太子的人。” “别叫我娘娘，还叫我晴姐姐吧。去年我也没想到，我们再次说话，会是这样。你是苏尚宫，我是云妃，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云晴苦笑。 “我本来想着，以后有机会把你调到我这里，结果你却一飞冲天。东宫是个不错的地方。” 白青眨眨眼，说道：“云妃娘娘太子殿下还等着奴婢回去读书，奴婢先告退了。” 云晴一肚子话，被她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肚子都隐隐抽痛。 这是小产后，身体没修养好就再次有孕落下的病根。 云晴轻抚肚子，长长叹了口气。 “太子读书那里有咱们女人家在旁边的道理，我们也算是闺中旧友，安乐不如留在储秀宫和我说话吧。” 云晴羡慕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太子的依赖。她想要得到李从景的宠爱，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哪怕这些付出在她看来是值得的，可一看到白青，她就心里不平衡。 “我知道你聪慧，可太子的课业不能被那些小聪明耽误。他是未来的储君，要学的有许多，不能耽于玩乐。下次陛下来了，我要和陛下好好说说。 太子现在的年纪，也该启蒙了。” 白青第一时间没明白云晴的意思。 反派系统秒懂：“宿主，云晴想要架空太子，在李从景面前刷好感的同时，踩一脚太子。让李从景觉得太子贪玩，难当大任。枕头风最好吹了，宿主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她！一定看了很多宫斗剧！可惜，她拿的不是宫斗剧本。”反派系统嘿嘿冷笑。 怂恿白青道：“宿主，让她问李从景要你，这世上可没后妃问皇帝要东宫太子手下人的道理。她开口，就是逾越。不会在李从景那里留下什么好印象的。” 呵呵。 白青在心中翻白眼，云晴和反派系统的戏可真足，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妃娘娘不用忧心，陛下刚过问太子殿下的功课，出了题目作为功课。过几日太子求陛下选几个新科作为老师，就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东宫的管事嬷嬷早就预料到了许多种情况，其中包括且不限于云妃会想要教养太子。她列出了一大篇应对方式。 总归就一条，不是陛下出马就别怂。 太子终究是太子，后妃终究是小妾，这后宫除了陛下，也就皇后能名正言顺地管教太子，不好意思后位悬空，还轮不到什么云妃谈妃过问太子。 管事嬷嬷说这话时极为霸气。 白青的理解是，战斗部门不归后勤管，后妃们充其量是个后勤，哪怕想要管战斗部门的事情，也至少要是个后勤部长，才能有的商量斡旋。 不然，免谈。 “云妃娘娘安心养胎，奴婢还要先去陛下那里复命，先告辞了。” 她要去见李从景，自然没有人敢拦。 云晴气得肚子疼，差点摔了床上的瓷枕。 “不过是个小小五品尚宫，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假以时日，定要她跪地求饶。” 被云晴记恨的白青真去李从景面前转悠一圈，问关于东宫送来的粽子的反馈。 李从景一口还没吃呢，干脆糊弄了一句不错，就把人打发了。 白青走后，李从景批了两页折子，忽地开口问：“小肥妞去储秀宫，都发生了什么？” 暗卫一一将过程复述，李从景听完后脸色沉了下来。 “储秀宫那里看着吧，这云妃野心不小，手想伸到前朝了，实在不行效仿前朝去母留子。” 李从景让人将东宫送来的粽子拿过来，自己动手剥着吃。 绑粽子的绳是拧成几股的五色线，掌心大小的三角粽绿油油的，颇为新鲜。粽叶的气味在鼻尖萦绕，让人食指大动。 揭开粽叶，先露出的是晶莹糯米，然后是软烂的去核蜜枣，红豆和花生也煮得软烂，入口绵软，糯米弹牙。 李从景吃完一个，又打开一个发现是咸蛋黄肉粽，发现这粽子难得做的香而不腻，竟与御膳房送来的各有千秋。 “倒是不错。” 他在内侍奉来的金盆里洗了洗手，若有所思道：“东宫小厨房饭菜味道如何？” 这问题哪怕是暗卫也回答不出来。 李从景也觉得自己的话问得没头脑，随便擦干净手，佯怒道：“去通知东宫，晚膳时朕去查阅太子的功课。” 他要尝尝东宫小厨房的饭菜。 暗卫：“……” 陛下的心理，他们不敢揣摩。不敢想陛下为什么要吃东宫送来的粽子，为什么又想要去东宫。 在储秀宫中闷闷不乐的云晴得知李从景要去东宫，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那是儿子，我肚子里的就不是儿子？陛下这是厚此薄彼。” 宫人们垂着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句话错了，惹来杀身之祸。 第300章 谁做的粽子 李石不喜欢白青让人带回来的试题。 抓着毛笔，盯了好一会儿，干脆把墨给泼了。 “不会！” 小孩一手握笔，一手叉腰，说得理直气壮。 “殿下还小，骨头软握不住毛笔也正常，咱们试试工部送来的竹笔，陛下也爱用这个的呢。” 管事嬷嬷打开一个细长盒子，取出湘妃竹制的竹笔。 “用这个比毛笔简单，殿下学了不少字，随便写一些就好。陛下晚间要来，我让小厨房安排几道菜，想吃什么给嬷嬷说。” 李石不想让李从景发现自己的宝藏嬷嬷，梗着脖子道：“晚上不吃小厨房，本太子要存钱。” 管事嬷嬷问：“殿下存钱做什么？” “城中肯定有很多房子塌了，我要存钱修房！” 这话让管事嬷嬷忍俊不禁，她很久没见到太子这幅孩子气模样，笑道：“殿下这城中听说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子，只安乐坊靠近城墙的那一排房屋就都塌了。您要存钱修，要好多时候呢。” “说来苏尚宫也是安乐坊的，想来忠武将军好歹也是正四品，家应该塌不了。殿下您不想写字，我找个认字的小太监来，您说他也也成的。” 管事嬷嬷丝毫没发现，李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城中可有伤亡？”他问。 “我的殿下啊，这房塌了，可不就是要死人？不说京畿，就城中每年冻死几个都正常。这都是常有的事，现在还算好的，要是以前，北地那些土匪一样的异族南下抢杀，死的人更多。” 管事嬷嬷丝毫没有发现，李石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和地上的墨迹差不多。 “护卫军副统领林盛人品不好，可在城防上，实在是没什么好指摘的。就连嬷嬷我啊，都想着如果多几个林盛，咱们或许也能更有底气些。” “放屁！阉人目短，怎能重用。嬷嬷，我想要舆图。” “我都殿下啊，这话可不敢说，陛下要罚的。您想要看舆图，可以去求陛下，咱们东宫可没那稀罕东西。陛下那里应当是有的。” 无人知晓，李石此刻心中有星星点点火焰燃烧，他沉着道：“我现在就去。” 管事嬷嬷被吓了个够呛。 “殿下这可不成，外面太冷，陛下晚些时候就来了，您还是歇歇吧。您不知道吧，苏尚宫做了个新的装汤婆子的袋子，我给拿来了，您看看。” 她变戏法似地取出一个铜质汤婆子和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子。 汤婆子做工精细，那布袋子针线歪歪扭扭，看起来有股子拙气。管事嬷嬷手脚麻利地给将汤婆子装进布袋子里，给汤婆子灌上热水。 “苏尚宫加了好几层棉花，殿下快试试。” “阿嚏！” 偏殿里嗑瓜子的白青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换了个姿势继续嗑瓜子。 “叮！新任务~帮助小太子李石绘制李朝舆图，可得奖励号令万军。” “协助小太子李石开拓疆土，可得奖励号令十万军。” 白青在末世世界得到了【号令如山光环】，一千人以下可用。她本以为这种奖励已经很黑科技了，结果人生处处是惊喜，反派系统竟然还能给出号令万军的奖励。 她摸了摸下巴，思索良久后问道：“一点点也算？” 疆土这东西，在白青看来是个玄学。联邦开垦资源星的方式从来粗暴，插个旗星球就是联邦的，至于土着和智慧生物。没关系，咱们慢慢谈，总有一个方案可以让星球归属联邦，土着和智慧生物成为联邦公民。 这种简单直接的扩展地盘方式，白青也帮忙干过，真就是插个旗的事情。 “插个眼就算吧？” 反派系统：“……宿主理论上，面积够大才算是是开拓疆土，一点点不算。” 白青才不信这种鬼话，地盘这种东西，向来是分毫必争，哪怕是蚂蚁大的地方，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 不能因为面积芝麻大一点，就否认啊。 “怎么不算，一根线那么宽，也算。”白青说干就干，直接就翻找起纸笔来，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意识到，偏殿根本不存在那些东西。 她干脆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勾画出一个圆。 “小美看好了，我教给你一个绝招。” 橘子大小的圈，被她用手指扩大了一小圈。 “这样，就成了。” 绘制舆图，开疆拓土。 啧啧，这哪里是两个任务，在白青眼里就是一个任务。自家的地图，想画多大就多大，可不就是开疆拓土。 反派系统被她的无耻惊呆了。 “宿主你这样是作弊。” 作弊？战场上的那些事，能叫作弊？ 白青才不管反派系统怎么说，直接拍板，找个时间画个地图，地方画大一点，就齐活。 至于任务奖励，什么号令千军，万军，十万军。 看着就有水分，白青觉得不会太好用。 作为一个在低级任务中混迹的绑定反派系统的暂时不合格反派，白青丝毫没有认识到，反派系统背后，究竟有怎样一股拥有恐怖能力的势力。 哪怕多次穿越，她的认知依旧停留在联邦教育的层面。 假以时日，她将会对反派系统的任务暗道一声真香。 …… 李石交了白卷，李从景看着多日未见的儿子，无声叹息，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 “还是不够聪明。” 李石：“……” 父皇你这样，很容易英年早逝的。 李石觉得应该修改一下自己的愿望，把让李从景变成太上皇，修改为先皇。 晚膳是御膳房送来的，没有李从景想象中小厨房做的菜，这让他有些失望。 “朕是客，都不加个菜？”李从景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当即就提出了诉求。“上午的粽子，是苏尚宫做的？” 李石、一旁静立的管事嬷嬷：“……” “回陛下，苏尚宫不会饭食。”管事嬷嬷恭敬回话。 苏尚宫只会吃，昨天吃了一小碗赤小豆和三颗咸蛋黄，和不知道多少花生米。如果不是坚持练习棍法，估计现在和太子殿下一样胖。 “粽子是谁做的？” “回陛下，是奴婢做的。”管事嬷嬷顿时满头冷汗，“可是不和陛下口味？” 早知道就不送东宫自己做的粽子，送御膳房做的多好。 管事嬷嬷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你去做几道菜。”李从景道。 管事嬷嬷心顿时安定下来，“是。”她连忙退下，心中盘算着小厨房的食材能做什么菜。 李石没想到，嬷嬷还是暴露了厨艺好的一面，万一父皇问他要人怎么办？小太子有些踌躇。 李从景想不明白，既然不是小黑妞做的粽子，她又折回去问他好不好吃干什么？ 年轻的帝王想不通。 第301章 嬷嬷的想法 他不懂吃货也是需要别人对自身品味的认同。 更重要的是，白青就是想要拉仇恨，气一气云晴，顺便膈应李从景。 白青自认为李从景看自己不顺眼，又灭不了她。 管事嬷嬷慌忙中做了五道菜送上桌，忙中出错多放了一次盐，李从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苏尚宫呢？”他开口，“她最近习武，可有什么进步？” 管事嬷嬷做的菜被嫌弃，心里有些难过。听到问道，连忙答道：“苏尚宫这时候都在后殿，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 “不用了，我去看看，你们不必跟着。” 李石跳下椅子，小跑着想要跟上李从景，被管事嬷嬷紧紧抱住，不让他出去。 “殿下外面冷，您别出去。” “嬷嬷放手！他不安好心，一定不安好心！” 什么不安好心？ 管事嬷嬷无奈道：“殿下说什么呢？苏尚宫是个极好的人，她以后成了后妃，也会对你好的。殿下想要日子过得顺顺当当，总要有人护持着，忠武将军虽然只是正四品，可苏赵两家在军中威望极高。” 这后宫，能活下去的，都有些能耐。 管事嬷嬷用力按住的李石的肩膀，循循善诱道：“苏尚宫对殿下好，以后陛下会对您更好。陛下眼里是有苏尚宫的，奴婢瞧着，更胜过宫中其他莺莺燕燕。 苏尚宫的性子嬷嬷知道，最不是那些两面三刀的无耻之人。殿下，这是苏尚宫的运道，也是她的命。后宫中的女人们，哪个不是陛下的人？” “你给我放手！” 李石紧握的双拳砸在管事嬷嬷的手背上，他望着李从景离开的方向，眼中一片血色。 “那是我的神仙姐姐！”他的，他的救苦救难的神仙姐姐，能从天而解他烦忧的人。 “放手！！！” 管事嬷嬷面上毫无波澜道：“殿下，您该休息了。” “被陛下看中，是苏安乐的命。她以后会是您的助力，苏赵两家将会是你最坚实有力的后盾。”管事嬷嬷很有自信，她认为苏尚宫与太子的关系早已绑定。 “你给我放手！来人！你们去给我把苏尚宫叫过来！给孤把人叫来！” 宫人们立在一侧，垂头看地板，不领命也没回话。 “殿下，每个人生来就有他的命。您是命是作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苏尚宫的命，就在后宫。”管事嬷嬷道。 “闭嘴！” 李石不信命，他不信管事嬷嬷的话。 什么命，什么陛下看中，什么运道。 全都是放屁！全都是虚的！ 他想要挣脱嬷嬷的手，去阻止可能发生的一切。 “殿下，该休息了。”脸上满是皱褶的嬷嬷面上无悲无喜，铁钳一般的手捏着肩膀，他心中升腾起无力感。 …… 李从景在后殿前找到白青，她正拿着竹竿在手里比划，一人多长的竹竿随着手腕与小臂的动作，左右横冲，上下点扫。 李从景还记得她的鞭子，他摸了摸鼻子，站在廊下静静看白青将棍法走完一遍。 中规中矩的棍法，不过是上剃下滚，左右的横档的套路。 白青练得次数多了，一套棍法很快走完。 竹竿顺着手臂转了半圈，最终以反手握棍，顶天立地的姿态收势。 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光影感很强，影子一直被拉到远处。白青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水，扭头看向李从景。 “陛下，来找我？” “苏安乐，你苦练这些有什么用？戍边用不到你，在宫中用不到舞刀弄枪。” 李从景站的位置有台阶，他看人时居高临下，很容易就将白青站着的那边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这小胖妞头发有些乱了，衣服也因为练习棍法而满是褶皱，这有违宫中规矩。 “我喜欢啊。” 白青桀然一笑，原本反手握着的长棍移到身前，她一只手四平八稳地握着一人多高的竹棍，三分之一的位置。 棍身与地面平行，没有半点歪斜。 她的手稳，练习千百次的棍法，早已熟记于心，这样一站倒是颇有些习武之人的意象。 “和朕的人试试？” 试试就试试，白青不怂的。 她不是的生来就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没什么敬畏。虽然嘴里念着奴婢、陛下、娘娘，心里半点都没有低人一等的意识。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怕，可白青不怂这位帝王。 “鞭子？”李从景似笑非笑地问。 白青摇头，鞭子她收起来了，在后宫是在不适合用那种东西。 “就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竹棍，长竹棍还有几分翠绿。这是她前几天在竹林里砍的。 “暗九你去。” 李从景一挥手，便有一个满身漆黑的人从阴暗处走出。向他行礼后，在白青面前站定，微微拱手。 被叫做暗九的暗卫白青没见过，不是她熟悉的那几个人。 皇帝家见不得人的暗卫果然够多，白青见对方手上没武器，干脆将手里竹竿用力在地上一砸一踩，咔嚓竹竿折断，她将手里的半段丢给对方，捡起了地上的那一节。 “苏安乐。” 她道。 暗九声音沙哑地发出声音：“恩。” 这人是个闷葫芦，白青歪头眨了眨眼，将握着竹竿的手背在身后。 “那我先来了。”她道。 总算有个像样的对手，她很兴奋。 暗九掂了掂手里竹竿，无声点头。 啪！嘎拉~ 两节竹竿相撞，发出刺耳声音，本就受损严重的中空竹竿嘎拉一声，双双崩裂。 眼看裂口要到虎口，白青手一松，竹竿咣啷一声落地。 李从景暗道不过如此，苏赵两家再好的底蕴，也不会在一个女儿家身上展现出来。棍法练得再好有什么用？ 那次杀熊，恐怕也不过是误打误撞。 白青没了兵器的关口，暗九手里的竹棍已经袭来，直冲面门。 她连忙侧身躲开，躲避的同时，脚尖一点，地上已经碎成两片的竹片被她踢飞，矮身一捞，窄竹片就落入掌心。 长约三尺，神似没有剑柄的剑柸。 用袖角包住满是毛刺的竹片，白青嘴角微勾。 棍法归棍法，套路归套路。 打架谁讲究这些，谁凉凉。生死关头讲究这个，明年坟头草三尺高。 “请赐教。” 为数不多的“冷兵器”对决，是白青期待已久的。暗九作为暗卫，他的素质远超赵石头那些兵流子。 白青最喜欢这种陪练了。 两人你来我往，打半个时辰谁也没讨到半分好处。 没有李从景的命令暗九不敢伤人，白青则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对手，想要好好练手。 “死伤无论！”李从景突然道。 刚躲过白青竹锋的暗九猛地一惊，失神的瞬间，脖子被割到，带出了一点血丝。 “是。”暗九道。 第302章 嬷嬷的又一想法 一个时辰过去，两人谁也没讨到半分好处。 暗九越来越心惊，他没想到兄弟们评价东宫这位奇怪的苏尚宫‘有几分能耐’并不是恭维，也不是说笑。 这位苏尚宫基础不好，能看得出没什么童子功，虽然没打小练习的基础，可她意识比动作快，很多时候意识判断到了，动作只慢了一点。 只要多加练习，暗九认为假以时日，这位苏尚宫一定能在暗卫营中谋得一席之位。 他想法单纯，只以为陛下想要探这位苏尚宫的武艺。 暗九却不知道，李从景可没有将总有一天会成为定时炸弹的人，放在自己身边的兴趣。 与暗九的心惊不同，李从景只是庆幸。 他庆幸，苏家只剩下了忠武将军，忠武将军苏诚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庆幸赵家也绝了种，只剩下一个养子赵石头。 一个女儿家，再强能上战场？李从景觉得白青每日苦练武艺，毫无意义，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李从景转身离去。 脸上带着伤疤的暗卫小心跟上，刚出东宫，就听到这位年轻的帝王道：“苏安乐这样的，算什么程度？” 李从景不喜武，对白青的实际表现没什么概念。 他的印象里只有暗卫们杀人如砍瓜切菜的样子。 暗卫斟酌道：“小九在我们之中最精通暗杀，明面上很多手段用不出来，十分能力只能用六七分。最开始小九不敢伤人，出手克制，苏尚宫能接下他的攻击。” “您说死伤无论后，小九出了两次杀招，苏尚宫都接下了。” 暗卫绞尽脑汁，想要寻找能让陛下不震怒的话。 暗卫说：“小九在明处时，苏尚宫或许略胜半筹。小九身处暗处时，两个苏尚宫也不是他的对手。 苏尚宫像是敌强我强，敌弱我弱的那种人。不可小觑。” 这评价可不低了。 李从景面上冷笑，灭自己威风涨别人志气的手下，让他有些生气。 “苏诚和她比呢？上次那个老头和她比呢？” “陛下您知道的，余老年轻时比我强。忠武将军如今的体格，恐怕……”忠武将军苏诚就算曾经是个枭雄，现在都胖成猪了，怎么打架？ 这是一家人，余老头不会想要弄死苏安乐，苏安乐也不会想要打死亲爹。 这根本就没法比。 暗卫这样想着，可他不敢说。 “你和苏安乐比呢？”李从景问。 暗卫猛地抬头，他摸了摸鼻梁上的伤疤，冷声道：“论杀人，属下是精通的。别说一个苏家小姐，就算是余老，真要拼命，属下能赢。” 这话取悦了李从景。 他伸手拍了拍暗卫的肩膀，用毫无情绪的声音道：“你们去杀了赵石头。” “属下领命。” 暗卫正要退下，又听李从景道：“去年风花阁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陛下，还没头绪。有小太监说那天见到一个穿着低阶宫女衣服的人翻墙，他以为是不干净的东西，就赶紧跑了。那小太监没看清长相，只有大概身形，属下们正在排查。可宫中低阶宫女太多，恐怕需要时间。” 李从景最厌恶鬼神之事，去年八月十六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记得。 大半年的时间，还没查出眉目来，让他也有点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鬼神。 当时他和林盛亲眼看到那只肥硕肥猫走入火海，最终连骨头渣都没有留下。 已经是晚上，天寒地冻。 李从景不想再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情，直接下令道：“查出来直接杀了。宫中不需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是。” 李从景步行回自己的寝宫，暗卫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他们以为自己站立的位置空旷，不会有人能够听到，却不知这些话全部传入了白青耳中。 “陛下都走了，我们打下去也没意思。暗九是吧，你回去养伤，下次我们再约。” 白青将手中竹片丢进远处花坛里，笼着袖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刚走两步身后就想起了声音。 “苏尚宫怎么知道我受伤了？”难道暗卫营中出了内奸?兄弟们说这个苏尚宫与护卫军副统领林盛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难道林盛那阉人的手下已经渗透到了暗卫营？是林盛将他手上的消息告诉的苏尚宫的？ “格挡不抬大手臂，不是受伤就是残疾。你手还能动，那就是皮外伤。你挺怕疼啊，这样不太好，容易被抓到弱点。” “受教。” 暗九同手同脚爬上屋顶，一溜烟跑了。 白青抽抽鼻子，嗅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味，抬手打了个哈欠。 “真好骗。” 反派系统简直没脸看，这宿主太狠，竟然想要打击人家的心理防线。 “宿主你这样太伤害暗卫小哥哥自尊心了，他也不太怕疼，只是手臂动作不太流畅，谁受伤都会这样。宿主看透，居然还说透。真的是——太棒啦！” “宿主再接再厉！这是成为优秀反派的第一步。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打击主角，宿主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去打击云晴，打击李从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反派吧！” 反派系统激动急了。 “脚踩李从景，拳打云妃，将原反派林盛死死打压，最好解决掉！” 真是美好蓝图啊。 白青揉揉眼角，伸个懒腰避人耳目地将半空中漂浮的黑色小球握在掌心用力揉搓。 东宫管事嬷嬷的话，李从景的话，全部由小白转述给她，白青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人啊，还真是复杂。” 管事嬷嬷是赵氏的头号迷妹，可对她这个苏尚宫还是报以利用的态度。 李从景这个变态，果然还是变态。 白青揣着手漫步在东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路过的太子寝殿时被人叫住，那是个白青不太熟悉的小太监，这小太监存在感很低，连嗑瓜子都不太和别人一起。 “苏尚宫太子殿下等着您给他讲故事呢。” “太子还没睡?”这深更半夜的，还要讲故事真是麻烦。 白青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发现并没什么异味，干脆跟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如今李石畏寒，寝殿里加了好几层的棉帘，就连通风的窗户缝，也多加了几层锦缎作为隔断，额外在窗边放了无烟碳，加热冷空气。 作为太子，李石的待遇是不低的。 白青进去时，李石直愣愣住在床上生闷气。 管事嬷嬷以五体投地的姿态跪在地上，那双包粽子的手按在地上，让白青有些心疼。 “殿下想听什么故事？”她问。 李石看向她，眼中还有愠怒。 “想听你和父皇的故事。” 李从景那个变态的故事？白青只想到一件事。 她看了看满屋宫女太监，这里人实在太多了。 “太子殿下，不如让他们出去？陛下的事情，可不能让外人知道。”知道了就是杀身之祸。 管事嬷嬷不可置信地抬头，这苏尚宫，原来是不知廉耻之人？ “殿下万万不可，就算您是太子也没有刺探陛下房中事的规矩！” 李石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统统滚出去！苏尚宫留下。” 第303章 李石的野心 宫人们谨慎微退下，棉帘子掀开后很快被合上，一股清风，没来得及钻进来就被阻隔在外。 五月的气，热得人满头大汗，恨不得把屋顶掀开。 太子寝殿却遮得严严实实，白青刚站一会儿头顶便冒出汗水。 李石穿着棉袜的脚在木地板上走过，抓住她的手心摇晃。 “神仙姐姐，父皇他不是良人。” 他的手很凉，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冰镇瓜果，瓜果让人喜爱，四肢冰冷的太子李石，让人畏惧。自从冬猎之后，李石的性格越发莫测，东宫的太监宫女们本就敬他畏他，现在更是敬而远之。 白青有时候觉得，李石会成为下一个李从景。 如果李朝能延续下去的话。 “宫中一直没有外界的消息，我的病还没好，没办法去朝会。神仙姐姐，你替我出去看看吧。” 李石唇色青紫，皮肤倒是因为最近几个月少见阳光，格外苍白。看着有股子阴暗乖僻的感觉。 他着重了几个地方。 “去安乐坊、安义坊、通济坊、芙蓉园、道政坊……”如数家珍的几个地方，都是距离各城门很近的坊或是地方。“还有京畿，如果有可能，神仙姐姐可以在京城周边二十里走一走。” 李石眼中有光闪烁，夏季炎热，他倒是伤磷子不怕热，整个人清清爽爽，白青已经浑身是汗了。 这里实在是闷热，真不知道那些宫人是怎么一直在李石旁边转悠，不怕热不中暑的。 “听安乐坊塌了，神仙姐姐回去看看吧。不过这需要改名换姓，正好东宫有个宫女到年龄了，又没办法出去，神仙姐姐替她出宫吧。” 宫女二十五岁后可以根据个人意愿决定要不要出宫，这是由专管人事的尚宫和嬷嬷们记录处理的，宫中人事管理严格，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要严查的。 要顶替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消失。 白青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摇头道：“这法子不妥，太子看我像是二十五岁的人？” 苏安乐身量不高，又有婴儿肥，十五岁想要冒充二十五岁，实在是难度有些大。 “另外，太子叫我苏尚宫，我不是什么神仙姐姐，陛下严查鬼神，太子还是不要让我惹祸上身了。” 李石很少被白青这样拒绝。 “以苏尚宫的能力，孤的要求，应该是做的到。我要京城军备防守情况、京畿难民的情况。” 去年的大雪，让李石觉得必然会影响很多人。 在他看来，饥饿永远是推动农民暴动的导火索。 “还有这些，苏尚宫寻一个靠谱的地方做出来试试罢。”李石从袖中掏出来一张纸，白青接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殿下想要出宫，不一定非要顶替他人。顶替别人出去，想要进来就难了。” 白青将那张纸收入袖中，对着李石露出笑来。 “不如殿下安排我我去采买零嘴玩具吧。” 坏人狠人白青见多了，这种弱了吧唧，还玩心机部署的，第一次遇到。 白青对这套路不熟，可耐不住有反派系统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太子还是太单纯，想要从基础工业开始。”反派系统从白青袖子里钻出来，绕着李石转了一圈，用只有白青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宿主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奥，这是个好机会。” “苏尚宫只是外派出宫的话至少会有一个人跟随，而且一般只有白的时间。孤想要的是，更加全面的信息。” “殿下可以抱着陛下的大腿哭啊，你想要好吃的，好玩的，让他派人出去找，南海北的找，找很多。” 白青出了个主意，这是她从来没用过的方式。能不能有用，就看李石的造化和李从景的心情了。 李石表情呆了一瞬。 “对啊，我是个孩子啊，我才四岁。” 李石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八，几个月前刚庆生。显然，他对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件事，还没有真切的认知。 完全做不到抱着父亲大腿哭的事情来。 “苏尚宫好的对，来人！” 李石大喊一声，门外很快有宫人应声。 “请殿下吩咐。” “去请父皇过来，就我半夜梦魇，哭着找爹” 宫人:“……殿下已经是子夜，陛下恐怕早就休息了。” “让你去就去！” “是！”宫人连滚带爬战战兢兢去通报，暗道自己运气不好，恐怕要去了半条命。 “神仙姐姐……”李石窥白青的表情，连忙改口，“苏尚宫出宫的事，孤会解决好。宫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孤想要的，是消息，能探听到的所有消息。” 李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 李石在白青面前，总是没有保留。 反派系统简直爱死了他对宿主的态度，这种全面交托的姿态，更容易在宿主这里刷到好感嘛。 想到好感，反派系统突然叫了一声。 “宿主，宿主，宿主，白屏蔽了我的好感系统！快放出来，这个有用，这个有用。” 白青走出宫殿，拖着一身热汗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有专门供沐浴的隔间，东宫的低级宫女知道这位尚宫的习惯，冬总是备着温水，如今夏干脆就备了冷水半桶。 需要热水，不远处就是厨房，叫人去提就是。 白青锁好门窗，脱掉身上衣物，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头上，微凉的水顺着发丝和身体，一路滚到腿时，水已经变得温热。 连续浇了好几瓢冷水，白青才停手，拿了一颗澡豆清洗头发。 等洗完头发，又擦洗两遍身体，她换了一身宽大衣服，直接踩着李石给的写满墨迹的纸走到屋子里的矮桌旁边，坐在蒲团上，用软布擦拭铜镜。 大半年的时间，铜镜已经被她抛光得可以照清楚发丝。 反派系统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白青话，大着胆子声道：“宿主，让白把好感度打开吧。这次任务难度比之前的要大，要有万全准备。” 白青抛光的动作顿了下，她对着铜镜里年轻稚嫩的面庞，做出一个鬼脸。 好感度什么的，白青是不怎么相信的。 陈良行的好感度，总是那样怪异。 忽地，白青灵光一闪，“开了吧。美看看陈良行的好感度。” 反派系统再次拿到久违的权限，简直要飘起来。 “宿主他不叫陈良行，叫狗娃奥当前好感度是89。处于喜爱的程度。” “狗娃？”白青顿了下，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什么身份？”白青问。 “滴无权限。宿主还是看看其他饶好感度吧。” 第304章 李石撒娇 白青面前出现光屏，上面有几排头像，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接触到的那些人。 李从景好感度61，任明照好感度80，云晴好感度76。 白青没想到，云晴竟然会有这么高的好感度。 不过任明照是谁来着？白青想了想，才意识到，这位是云晴的表哥。 又随便点选了几个人，白青发现好感度注意高的，居然是林盛和赵石头。而太子李石，好感度仅仅是30。 这让白青很困惑。 “美这系统故障了？云晴不太喜欢我吧，好感度竟然比李石还高？林盛那人好感度这样高？赵石头的好感度怎么比苏安乐爹娘的还要高？” 白青觉得一定是反派系统出问题了。 李石的好感度只有30？ 那子已付很依赖的模样，难道都是伪装的？ 白突然道：“宿主。”它声音软糯，黑猫的尾巴围着白青的脖子虚虚绕了一圈。 它与白青的交流，如果愿意，反派系统是无法得知的。 意识内，黑猫悬空站立，它的面前无数淡绿色光点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复杂图像。 “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白，“或许我们可以跟随反派系统找到想要的情感模块。” 图像是一个有无数残影的球体，像是月相图，却比月相图更加复杂。 “已知宇宙已经广袤无边，宇宙之外，或许会更加精彩。” 黑猫尾巴一甩，数字模型模拟出了它的猜想。 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第三个世界，以及现在所处的第四个世界，被白设想为同时存在的。 黑猫模拟李从景意气风发的语气道：“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现实中，白青依旧在抛光铜镜，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镜面上，被她心翼翼擦掉。 她突然道：“美啊，李石登基，是不是就算任务完成了？” 反派系统瑟瑟发抖：“是的。宿主你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当然是什么都不想了。 在反派系统的惶惶中，白青擦完铜镜，拿起之前在冷宫找到书翻阅起来。 内容还是不太看得懂，不过打发时间总是不错的。 到了凌晨时分，白青用手的抓了抓早就晾干的头发，艰难地将盘坐的腿分开，双腿有些麻木，她干脆仰躺在地上，闭眼睡了。 “宿主你这样的作息，容易猝死。” 反派系统的话，秒睡的白青自然是听不到的。 白青睡着的时候，是李从景要上朝的时候。他刚换好衣服，就有一个穿得臃肿的球扑了过去。 “父皇！儿臣做噩梦了！” 李从景：“……”这子烦不烦，昨晚上就派人求见，他不想见，现在又过来抱大腿。 能不能成熟点，好的生而知之呢？ 这子难道上辈子还没成年就死了？ “有话就，松开手。” 这会儿气还算凉爽，可架不住穿着薄袄的李石抱大腿，李从景烦躁得想要将人踹出去。！ 可想到自己子嗣少，云妃肚子里的还是出声，李从景咬着牙忍了。 “有什么事快。” “儿臣想要出宫逛逛，想出去玩。” “不成，你这身板，出去就死了。”李从景眼里，这个儿子就是个弱鸡，一个不留神就要死翘翘的那种。 他早就忘了，李石之所以现在这样，除了先不足，都是之前冬猎时被他冻的。 “顶多派几个人出去，给你找点玩意儿回来玩玩，其他想都别想。” “我想要好多好多东西，想要话本子，想要麻糖，想要……”眼看要个没完没了，李从景终于忍不了，想把人从腿上揭下来，丢给东宫的人，伸出手试了试却没成功将这个粘人精揭下来。 “想要什么，自己找几个人，多少东西都给你带回来，别耽搁朕上朝。”李从景从未这样期待过上朝，抱着大腿这玩意儿实在让人无所适从。 声音大点，都怕把人吓死。 云妃肚子里的崽还没出生，万一这子死了，崽子又生不下来，他不就是没儿子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李从景展现出了少有的耐心，甚至点了个人，现在去找林盛拿牌子。 “找林盛要十个出宫的牌子。” 之所以是找林盛，李从景不想承认，自己只是用顺手了。 得到了想要的，李石瞬间松手。 “谢父皇！儿臣这就去点人” 人，他出来时就安排好了。 不过只安排了五个人，没想到这个便宜父皇这样给面子，居然给了十个牌子，还要再找四个人。 回到东宫，李石转进自己的暖房里，一批批召集宫人，又选了四个看起来蠢的，这才拉着识字的太监，让他们记录自己想要的东西。 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多页，已经到了午膳时间，随便吃了饭，李石还要人继续写，李从景身边的内侍就把牌子送来了。 内侍进了暖房，瞬间满头大汗，他心窥着怡然自得的太子，钦佩万分。 太子殿下好定力，大夏竟然能在这屋里呆得住。 送来的除了出宫的牌子，还有些金银之类的赏赐，让太子买东西用。 等太子收了牌子，内侍走出去，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竟然已经湿透了。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闷响。 扭头就见引着自己进来的太监，满脸赤红晕倒在地，是中暑了。 抬头看看挂在头顶的大太阳，内侍摸摸脸上汗水，连忙挑阴凉的地方，回陛下身边复命。 下午时分，李石刚将出宫的名单报出去，太医就来了。 “太子殿下，陛下让我等给您改改方子。” 太医院正刚进暖房，就觉得燥热，把了脉后思索良久，写下药方。和同僚们探讨后，删减一二誊抄两份，一份送去给陛下过目，一份拿去抓药。 “殿下您一直戴在这暖房里也不太好，身子还需要温补，这膳食最近用的如何？” 管事嬷嬷连忙让人拿来李石最近进食的单子，院正翻看一番，叹息道：“不如商讨些药膳吧，日常吃食难免有寒物，不适合殿下现在吃。例如这道西瓜冻，就极为不适宜。” 太医院正很快敲定可以吃的食物，又找了御膳房管事的太监定了播。 等所有人擦着热汗离开东宫，李石面沉如水地看着桌面上的药方和食补单子，抓起装着温热药汁的新药，一口闷了。 “真特码难喝采购清单上再加点东西，我要糖，各种糖！” 太监连忙记录，又听他道：“你们一共十个人，三三四，分为三组，这些清单誊抄好，一人一份，哪个组买回来的东西多，重重有赏。” 李从景赏赐的金银平分，每个人一份。 要出宫的宫让了命令，明日出宫，都喜不自禁，盘算着要在哪里买东西，去什么地方逛逛。 第305章 出宫 太子殿下可是说了，这次出宫，不用当天回宫，可以在宫外停留十天，这可是份大恩典。 家在京城的人，说不定还能回家看看呢。 可惜一起出去的，除了苏尚宫外，家都在外地。 被羡慕的白青此刻正躺在矮桌边打盹，手里还握着那本看不懂的古籍，年代太久的书页干燥发黄，似乎下一秒就会碎裂似地。 直到打更声响起，白青才睁开眼。 “宿主明日出宫。”小白说道。 白青扶着额头坐起来，摸了摸身上汗水，无奈又洗了一次澡，才走出房门。 去小厨房领了饭食，刚找个地方坐下，管事嬷嬷就找来了。 嬷嬷取出一块黑色牌子和金银若干，一边摇晃团扇，一边道：“苏尚宫这次出宫，可要多寻些东西回来。” 她一改往日态度，倒是有几分殷勤。 “这次虽说是分为三组，每一组却只有三个人，尚宫您是例外的，单独出宫。明日抽签时……” 管事嬷嬷事无巨细交代，白青吃完，她也就交代完了。 见白青点头，她才心满意足离开。 走之前还交代了句话。 “苏尚宫造化来了，能不能把握，还是要看您如何选。” 她倒是想的不少。 白青没把管事嬷嬷这句话放在心里，捧着碗盯着桌面上的黑色牌子看了会儿觉得眼熟。等回去在梳妆台上翻找，才发现管事嬷嬷拿来的牌子和林盛在冷宫给她的是一样材质， 纯黑色木板，都刻着鸟兽，林盛给的图案更复杂些。 “林盛对宿主挺上心，宿主不考虑攻略吗？” 反派系统再一次钻出来找事。 它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让宿主多搀和些事情。 “宿主，要做个反派啊~” “聒噪。” 白青手一挥，将反派系统丢出窗外。她找了些驱蚊的药草分别放在两边袖子里，卷了个草席，提着水壶便出了门。 东宫里有一片小竹林，长得丰茂，绿油油得让人心喜。可蚊虫实在是多了点，鲜少有人路过。 铺好草席，白青倒是没躺着，反而盘腿而坐，练习古籍上她学得蹩脚的呼吸之法。 一呼一吸，一张一弛。 这一夜，她竟然真的如书中说的那样入定了。 直到太阳出来，照在身上，她才猛然惊醒。 “这东西是真的？” 白青自顾自嘟囔，想要站起来，结果腿早就麻了，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了草席上。草席本就不大，她脸着地，荡了一脸尘土不说，膝盖和手腕也破了皮。 双腿毫无知觉，她干脆趴在地上，等缓过来再爬起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麻木的双腿总算有了些知觉，她刚撑着胳膊坐好，就有小太监一颠一颠跑来了，绕着竹林走了大半圈，惊叫道：“尚宫总算找到您了。太子殿下正找您呢。” “马上就要抽签了。” 小太监见白青坐在草席上，不明所以，连忙冲过去将人扶起来。 “哎呀，尚宫您这是怎么弄的？这竹子有什么好看的，去找根白蜡枪杆多好，您看这手，都被竹子豁楞多少条口子了。” 白青手上有些细碎伤口，都是祸害这些竹子时弄的。右手虎口也崩开了道口子，看着实在让人觉得有点疼。 小太监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来一瓶药膏，“尚宫这个好用，每次被打屁股，我都用这个，隔天就不疼了。” 小太监打开盖子，就像往白青手上抹。 她连忙侧身躲开，快速卷起草席，拿着水壶就走。 她才不要用抹屁股的药膏抹手呢。 “尚宫您走慢点，您怎么顺拐了呢，尚宫您大早上的，在这里干什么？”小太监啪地一声，在脸上打了一下，吸饱血的蚊子在手心开出红黑色的花。 “这蚊子真毒。”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挖了一块药膏抹在脸上。“苏尚宫您是不知道，我这药可好了，蚊虫叮咬，外伤出血，瘀伤都管用。” 白青调整好步伐，怀抱着草席扭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出宫买零嘴吃去。” 小太监连忙快步跟上，“尚宫啊，您看咱们还有个清单您看看，哥几个银子都筹好了，您看顺便带回来可好？” 这位苏尚宫看着冷若冰霜，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小太监却知道她再和善不过了。 自从这位苏尚宫来东宫，就连太子殿下处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次数都少了。 白青接过东西，扫了一眼，发现要买的有十几样东西，分量都不多，倒是银子给的挺足。 她颠了颠装银子的袋子，突然道：“你们要给家里写信吗？” 写信？ 小太监猛地点头，“写！写写！苏尚宫您快去找太子殿下，我这就回去写信，半个时辰，不不，一炷香时间就好。” 寻常可没机会往外传信，难得苏尚宫仁慈，又有这样的机会，小太监一蹦三尺高，飞快跑回去写信了。 白青回住处收拾东西，发现昨天洗澡时李石给的纸张已经被浸湿，墨迹看不清楚。她干脆团成一团，揉了揉丢进水桶里。 等她道太子寝宫，已经是辰时。 李石绷着脸在暖房里走来走去，等白青进来，神色才缓和了些。 “抽签吧。抽了签的直接出门去。” 可怜这些要出去的宫人饭还没吃，就直接被打发出宫。 他们抱着装着银钱的小包袱，头也不敢回地往外走。到了东宫外，被管事嬷嬷安排人蒙了眼睛，带出宫去。 等在睁开眼，已经三人一组，出现在京城各处了。 三组人里都以为多出来的一个是在另外两组里，却不知苏尚宫直接被带着从安上门出宫，径直去了东市转悠。 出宫的宫人们兢兢业业买办，白青已经悠闲地逛起街来。 李朝民风还算开放，她先买了身箭袖的便服换上，就开始逢店就进。除了太子想要的，小太监们想要的东西，她还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 到了正午，额外买的小推车上面已经装满了东西。 沿街商户个个喜笑颜开，“苏姑娘大气，这是海上运过来的物件，要不看看？看着南洋的东珠，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来来来，看一看啦，上好染料蚕丝做的绒花，姑娘来看看吧~” 白青扭头，就见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东珠静静躺在盒子里，完全比不上她自己的那些东珠。 绒花倒是好看，毛茸茸的看着就很热。 她脚步一转，去了卖糖水的铺子。 暗中跟随的暗卫嘿嘿直笑，脸上有伤疤的暗卫用力拍傻笑暗卫的脑袋，“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跟上？” 第306章 暗卫?拍花子? 青天白日，他们不能一身黑衣引人注目，干脆就穿了寻常布衣。 只是两人的气场不容忽视，看着就像是收保护费的地痞，没有半点正气凛然，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 “小九你和她交过手，到底觉得怎么样？主子给安排了新差事，和她家有关系，我这心怎么就七上八下，有点怂呢。” 被叫做小九的暗卫，正是之前和白青比试的那个暗九。 他呲出大白牙，笑而不语。笑得太磕碜，吓哭了路边啃糖葫芦的小孩，被小孩的奶奶狠狠瞪了一眼。 “什么玩意儿！” 暗九：“……”我笑一笑怎么了？ 伤疤脸见状大笑起来，“小九啊，你没我正气凛然，看把人小孩吓的。小朋友不哭，给你买糖吃。” 小孩哭得更惨了。 “快来人啊！这里有拍花子，光天化日竟然敢当着老婆子的面，拐骗我孙子！” 小孩奶奶一声吼，引得路过的巡逻士兵小跑过来。 “什么人，敢在皇城脚下闹事？看着就不想好人，快抓回去审问！” “唉，不是兄弟，我不是坏人啊，我也是当差的，当差的，哥们还忙着呢。”伤疤脸欲哭无泪，他们也不敢明说是奉主子的命令盯梢的。 只希望这些负责巡逻的小兵能带点脑子。 “我们是好人。” “放屁！老子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人给抓回去，交给副都统细细审问。” 副都统？伤疤脸心中咯噔一声，看向发话的人，就见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量不低的小兵，盔甲穿戴整齐，面容肃穆。 这不就是赵石头吗？ 伤疤脸心里把赵石头的关系梳理了个遍，顿时觉得头大。这赵石头作为赵家养子，军衔不高，整日在城中混迹巡逻，在护卫军中关系处的不错。 这小子有个习惯，遇到难搞的事情，总扯护卫军副统领的大旗。 护卫军副统领是谁？殿中省太监林盛啊。 伤疤脸顿时头大。 “我们真是好人！”他不能说自己的来历，更不能被押到林盛面前，那就真丢暗卫营的脸面了。 暗九拉了拉伤疤脸的衣角，两人对视一眼，脚下抹油，直接分头就跑。 “竟然还敢跑，兄弟们给我追！追上了直接押到副统领面前。老子最恨拐孩子的人！” 赵石头骂骂咧咧下马，走到糖水摊抓起一碗冷元子就灌下肚，他倒是天赋异禀，糖水喝下去，糯米丸子全都在嘴里，嚼了几下才咽下去，又让摊主舀了绿豆汤。 沁凉绿豆汤上桌，赵石头坐下的连喝三碗，才一擦嘴走了。 摊主见他没付钱的念头，暗道今天要赔钱，却见他远远道：“冷元子那位付钱。” 啊？ 摊主扭头，见那小姑娘正从靠在桌边的小车里翻出豌豆糕吃，自己刚吃两口的冷元子被人吃了，也没半点反应。 他连忙走过去舔着脸道：“姑娘您看那位？” 看样子，也不像认识啊。这小姑娘连看都没看那嚣张小兵一眼。 正是因为没看，才证明认识啊。哪个小姑娘遇到那样的登徒子，会没半点动静？ 摊主突然想通了，他伸出手，“诚惠三十文。” 白青一只手扯下钱袋，在里面翻了翻，拿出前面店铺找零的铜板，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个。 摊主看到钱袋里的金银，眼睛都绿了。 那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啊。 “姑娘您和那位赵千户认识？”摊主小心翼翼问，他没胆子招惹赵千户，这小姑娘的话…… “我舅舅。” 摊主原本升起来的贪婪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啊，还是老老实实煮糖水吧，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 赵石头牵着马追上手下的兵，见他们跟丢了，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东西丢了过去。 “头哪来的？这可是兰斋的点心，排队都要好久。” 眼看点心被打开，很快被分吃，赵石头连忙抢了一块丢进嘴里。 “呸！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甜。” “哈哈，头您这是没吃他们家的豌豆糕，我媳妇最爱吃，那甜的可甜掉牙，每次回去买不到还要骂我。” 赵石头骂骂咧咧从怀里掏出来一包炒栗子和松子，“分了分了都分了。” “头这一会儿功夫，哪来的这么些东西？” “哪来的？后辈上供的，别逼逼那么多，赶紧找个会画画的，把那俩人长相画出来，贴到各坊。这种偷小孩的败类，不能姑息。” 赵石头已经编排出罪名，用脚尖在地上画出来刚才那两人的相貌特征。 手下凑过去看，茫然道：“头，这是个啥？西市东头的美人馕饼？咱们去吃馕饼夹肉？” 西市东头有一家卖饼的店，每块饼入炉前都印了美人像，等饼熟了美人就不成样子，分不清鼻子眼了。 赵石头用脚尖画的，实在是和那饼子上的美人神似。 “吃你的吧！就知道想美人，这是那两个罪犯的特征！” “头，这也不像啊。头你咋真有卤肉，有饼吗，夹着吃好吃，我都饿了。” 手下们想不明白千户从那里弄来这么多吃点，还都是老字号，贼贵。 小兵们躲在巷子角落吃了个半饱，终于想起来问是谁上供的。 头儿拿回来的东西的，至少也要一两半银子，大手笔啊。 “是哪家的小娘子？” “放屁！这是老子凭本事偷摸来的，再胡说都给我吐出来。”赵石头骂骂咧咧上马，低头整理盔甲时，神色突然就变了。 在宫外见到小侄女已经让人意外，小侄女身后居然还跟着两条狗。 要不是他长了心眼，一直有意无意跟着，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 糖水铺子里，白青新要了一碗冷元子，再拿糕点时，发现自己买的东西，少了许多。 她颠颠腰间钱袋，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皇家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伤疤脸、暗九二人饶了一大圈，躲开巡逻小兵，换了身衣服，才敢再回来。 见白青悠然自得吃东西，伤疤脸自暴自弃，直接坐在她对面，要了两份糖水。暗九见状，连忙在旁边坐下。 四方桌，白青坐在正对门口的方位，她的小手推车靠在右手边，两个暗卫占了另外两个方位。 摊主有些慌，这不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是来寻仇的吧？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俩一眼，从钱袋里翻出来个银裸子丢给摊主，“他们俩的我包了。” 摊主欲哭无泪，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姑娘这两人一看就五大三粗，气势汹汹，怕不是来索命的。 “苏姑娘，在等我二人？” 伤疤脸早就对白青刮目相看，不敢太放肆。狠起来连陛下都敢抽的人，他是敢太得罪的。 第307章 赵石头的念头 毕竟这位苏尚宫实在是第一个敢在陛下面前那样蹦跶，还能活到现在的人。 与东宫管事嬷嬷想的一样，刀疤脸也觉得陛下和苏尚宫有些故事。 “不等人，天气太热，这里凉快。” 大中午的，至少要到未时末才能清凉些，白青打定主意在这里乘凉。有棚子，还有冰凉的糖水，多合适的乘凉地点。 “你们过来干什么？” 伤疤脸想说奉命跟踪，他总觉得他们这些暗卫在苏尚宫这里无所遁形，可职业操守还是让他对自己的任务三缄其口。 “休沐，出来逛逛。” 骗子。七岁小儿都能听出来是骗人的话。 一个暗卫，有什么休沐，一年到头都是要苦逼干活的。 白青从小推车里拿出来吃食，在桌子上一字排开，“一起吃午饭？” “那我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伤疤脸也不认生，直接动手解开一个个纸包，又问摊主要碗筷。看在白青给的银裸子的份上，摊主麻溜准备好，躲去隔壁摊子聊天去了。 那银裸子，等于他几天的收入，自然不会讨个没趣打扰他们。 不过那两个男的，看起来真凶啊。等会儿不会出人命吧？ 这姑娘是和赵千户认识的吧……赵千户要是知道，会不会出事啊……摊主越想越慌，拉过一个小孩，给他了颗冰糖，打发去找赵千户过来。 “就说，”摊主压低声音，“就说东市糖水铺子刘二狗找到了那俩抓小孩的拍花子，快去，回来给你两个铜板。” 小孩把冰糖塞进嘴里，比划了个三。 “三个就是那个，先给你一个，剩下的回来给你，跑快点听到没？见不到赵千户你就哭，就说赵千户是你爹，你要找你爹。那些人不敢惹赵千户，不会打你的。” 小孩连忙点头，这种事他熟。 赵千户在京城名声不太好，实打实的二世祖，可耐不住人家喜欢小孩，遇到小孩总会和颜悦色几分，还会时不时发些零嘴，城中贫苦人家的小孩都吃过赵千户给的糖，都不太怕他。 小孩拐了几道弯，吹口哨找了几个玩伴，一溜烟就去找赵千户了。 他们路熟，不一会儿就分头到了赵石头他们巡逻的各个必经之地。 “石头千户我有消息给你！” 赵石头正焦头烂额地找人画像，突然被抱住腰，差点抽刀。 “说了多少次不要从背后偷袭，找死啊你。今天没空陪你们玩抓小鸡的游戏，没大事我就把你绑护城河边上那棵槐树上喂蚊子。” 小孩抽抽鼻子，收回好不容易抱住赵石头腰的黑漆漆双手，咧着换牙期的大嘴巴，嘿嘿直笑。 “买糖水的狗麻子说他找到了拍花子。”糖水铺刘二狗绝对想不到，自己被人起了这样一个外号。 “哪个？”赵石头眼皮一跳，问道。 他没想到这些小屁孩，能给他这么有用的消息。 “吓唬凶婆婆家里憨孙子的那俩。” 市井小儿的话，寻常大人听了都要楞一会儿，等对号入座，屡清楚后才算听明白，赵石头不同，甫一听到，面上就乐开了花。 “成，这些给你，偷偷拿回去给你爹，让他分了。这几个点心，你们拿去分。” 小孩手里握着沉甸甸的灰色钱袋，眼睛都直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里面可不是一枚一枚的铜板，是银裸子。沉甸甸地，让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谢赵爷赏。” 赵石头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回头，见手下人都武装完毕，咧开嘴，露出雪白牙齿，嚎了声。 “弟兄们，敢吗？” “什么时候怂过？” 这倒也是，他们这些人，身为军伍之人，除了打仗什么没经历过？怂，倒是不怂的。 “三儿去给副统领捎个口信，就说咱们发现了几个人贩子，正要抓捕，可能赶不上集合，请副统领知悉。” “千户放心。” 赵石头坐在马上，仔细盘算那些狗的用意，跟踪他侄女？苏安乐还没那么大面子。 去年西山别院的惊险，他记忆犹新，虽然没能在场，可姐夫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陛下的态度让人心中忐忑。 “哥，咱们递了那么多消息进去，都没个回音，小侄女突然出宫，恐怕事情不简单。上头那位不是个好相与的，保不准是要拿小侄女当刀来用。 两家只剩下您一个，咱就是怂到底，也不能妄动。” 赵石头抬脚踹了踹说话人的肩膀，腰间马鞭直接摔进对方怀里。 “放屁！老子动了咋了，河北西路天高路远，林盛那阉人从中作梗，什么都打听不到。反正老子送爹娘回老家了，干他娘的又如何？” “头儿别生气，老五不是这意思，咱还没问小侄女什么情况呢。宫中消息传不进去，也传不出来。河北西路也那德行，哥几个也慌，脖子被人扣着，咱不能乱动啊。” 三言两语，说得赵石头窝囊。 “老子就是心里有气，窝囊！老子也想去河北西路，老子也想上战场。老子不想手里的刀对着那些快饿死的百姓。” 小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有一个接话茬。 最开始说话的人，赶紧改了话题，生怕引来什么不必要的是非。 “哥，那人昨个让您晚上下了值过去，说是有要事。您看去不去？” 赵石头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气了。 “不去！那小子的算盘打得响，不就是想骗走我那小侄女。一个连身份造假的人，想屁吃呢。” 他心情不好，小兵们干脆也不说话，闷着头往西市走。 等到了糖水铺子，赵石头冲进去，就见两个男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空气中萦绕着浓重酒气。 自家侄女施施然坐着，正认真搅着小瓷罐里的麦芽糖。脚边是个小腿高的酒坛，面前是三个粗陶碗。 糖浆在两根竹签上飞快搅动，拉出细长丝线，又缠绕在一起，继续拉开。 等麦芽糖从橙色变成白色，白青将糖签子塞进嘴里，无辜地望着满身汗水的赵石头。 “小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赵石头担心了一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 他抬手，阻止小兵们进来，长腿一抬直接跨上桌子，蹲下。伸手拿起酒碗，嗅了嗅又瞥了眼人事不知的两个男人。 “这哪来的狗？” 白青叼着麦芽糖，抬手指了指头顶，甜滋滋的味道，让她不由眯起眼，整张脸都舒展看来。 赵石头手有些痒，用力捏了捏她腮帮子，惊叹道：“进宫一趟还能胖，小日子过的不错。” 其实没胖，白青有空闲就苦练棍法，胖也胖不到哪里去，反而是瘦了不少。奈何吃了婴儿肥的亏，恐怕要彻底长开，才能少了这份圆嘟嘟的稚嫩气。 第308章 真不是我 她的鞭子在宫中算违禁物品，棍子随处都有，时间长了鞭子生疏，棍法倒是精进不少。 “胖了就是胖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赵石头也不问她为什么出宫，直接道，“既然出来了，我让人送你出京。” 麦芽糖有些粘牙，白青想话，发现有点困难，干脆摇了摇头。 “不出去干什么？你知道京畿现在什么鬼样子？堂堂一国之都，连开个城门都要有人镇压。” 李石猜的不错，京城现在的局势的确不太好。 以林盛为首对京畿流民进行了清缴，才有了现在白青看到的安稳局面。 赵石头不想外面现在有多难，林盛将消息压的有多死。这侄女终究是女流，他不想吓到她。 “我让人护送你出京。” 白青依旧摇头。 “知道什么是民乱吗？” 青年直勾勾盯着她，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顷刻间什么都没了，就像蝗虫过境。什么都没了。” 蝗虫过境什么模样，白青没什么认知。 她知道有一种集体生活的虫族，每次迁移，所到之处都是只会留下白骨。 麦芽糖在嘴里化开，一张嘴糖水就要流出来，她连忙咽了下去。 “消息还能传回来的时候，西北乱了，任明照那种弱鸡也去应征入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子今年要是考试，不三甲，至少也能是个进士。 这些给你了也不懂。苏安乐，既然老子又折回来了，那就现在给你清楚。” 赵石头眼中有火光，他压着白青的肩膀，沉声道：“西北乱，河北西路不能丢。皇帝儿让你进宫，就是想要你爹拼命。” “让我在护卫军，就是想压着苏赵两家，咱们家在军中尚有威望，皇帝儿用我们，也防我们。听明白了吗？ 老子能破釜沉舟，你不行，你出京。” 白青擦干净嘴角糖浆，抬头盯着赵石头看，冷不丁打了个饱嗝。 在赵石头无语的目光下，她伸手在他盔甲上敲了敲。 “这东西穿着不热吗？” “安乐！舅舅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啊。” 白青端起碗，抿了口酒水，嫌弃地吐了吐舌头。那两个暗卫就是一人半坛子酒喝醉的，这么难喝的酒，他们也喝得下去。 赵石头恨不得抓着她舌头给扯出来。 正经事情呢，现在是玩乐的时候？ 他正要训斥，就见白青将碗丢到暗卫肚子上，粗陶碗在一睡不醒的暗卫柔软肚皮上滚了一圈，滴溜溜落地。 “舅舅你这一慌就话多的习惯不太好。” 她剥了颗花生塞进赵石头嘴里，手捂着对方的嘴不让他话。 “你那么多，该听我了。” 按在嘴边的手有点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冰凉糖水，赵石头心中腹议。 “晚上安乐坊，我在家等舅舅，舅舅听我怎么样？” 赵石头不自在地拍开她的手，艰涩道：“你家塌了，还没修好。” 见白青表情呆滞，他跳下桌子，踩着暗卫的身体下地。 “被雪压塌的，我下值后才知道，人没事，我都送出去了。现在你家没人。” “桂花呢？”白青想念桂花的桂花糕。 “桂花和你爹娘一起去河北西路了，我给你送的消息，都没看到？” 得，看来是一封都没送进去。赵石头再次感受到皇帝有多防备他们家。 换个思路想想，不定他还要感激那位，让侄女全须全尾回来，不是竖着进躺着出。 白青的消息来源，一直是由白道听途，还真没收到什么信。用后槽牙想想，都知道有人从中作梗。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河北西路怎么样了？” “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 白青表情瞬间变了，“派人去了没？”哪怕是道墙，也会透风，不存在什么消息进不去出不来。 “派出去的人都失踪了。” 白青突然想到赵石头刚才的话，他将赵家人送去老家，苏赵两家老家正是河北西路。 “家里的人呢？” 赵石头咧嘴笑道： “清河。” 他不傻，不会将家人送到狼窝里。姐夫那是有诏，不得不从。家里人自然要妥善安置。 清河距离河北西路不算远，离真正老家还有千里之遥。 任谁也想不到，赵家人不荣归故里，偏偏窝在清河那样，和定州比起来不值一提的地方。 白青对清河没什么概念，对苏赵两家的老家，发家之地也不太了解。 白至今都没找到一副完整的李朝地图，她对这些是在是两眼一抹黑。 她抓住找石头的衣角，仰着的表情人畜无害的脸，声音软糯糯，想南地的糯米糍。 “舅舅有没有舆图？” 赵石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狐疑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白青瞅了眼伤疤脸身上的脚印，低声道，“有机会要去北地走一遭。” …… 暗九醒来，发现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他被死死绑在柱子上，连头颅都不能扭动多少角度。 不远处有人面壁而立，只能看到阴影交界的阴影，暗九凭借那身形，仔细想想发现此人他应该是没见过。 “阁下是何人？为何绑我到此？” “好人，劝你从良。” 话人声音清亮，结合身形判断，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身量偏高，身材颀长瘦削，头发胡乱用了木簪子挽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肩头，看着颇为不修篇幅。 身上的衣服也是广袖长袍，几乎逶迤拖地。 明明是个头高的人，还这幅落拓装扮，看得暗九脑壳疼。 “你是哪门那派的下山了？” 他将对方当成了什么不轻易出世，一出世就搞事情的世外高人。！ “你是暗卫营的，京城周围的情况应该看得不少，遍地饿殍，民生哀悼，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那些和我这种刀口舔血，有着顿没下顿的人，有什么关系” 关押审问，暗九见多了，这种上来打感情牌的，倒是少见。他猜测，不久后就是酷刑。 无论作为审问者，还是被审问者，暗九轻车熟路。 “就是因为你这样想，才会有上顿没下顿。” 那人转过身，眼中有光，指间夹着细长铜质烟斗，烟斗里没有烟草，倒是有点燃的苦艾叶。这味道在空气中浮动，倒也霸道。 “那些流民饿死，是因为没粮食。你饿死，是因为没信仰。” 暗九暗道这人难道是传教的？什么教？ 他脑袋昏昏沉沉，想要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出任务，一如既往的跟踪探查，记本本。 后来喝醉了。 然后呢……不对啊，任务中他怎么会喝醉？ 暗九脑中如浆糊，自己那酒烈，其他完全记不清楚。 隔壁房间，白青盘腿坐在桌面上，看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伤疤脸。 “我要不是我踩断你肋骨的，你信吗？” 第309章 叛军? 伤疤脸摸摸肋骨，努力勾头看了眼胸前脚印。 白青坐在桌面上，五心朝天姿态，露出来了半个鞋底。 “苏尚宫没这么大的脚，谁踩的？等伤好了，我去报仇。” “小舅舅。” 伤疤脸：“……这我不太敢。” 不敢啊。 白青闭上眼，保持姿态一动不动，努力调整呼吸吐纳，不一会儿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伤疤脸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动静，扶着伤口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屋内只有一根蜡烛燃烧，光线有些黯。他借着烛火查看伤势，发现不致命，这才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八仙桌，有些腐朽陈旧的味道，墙壁和地上有放置物品的痕迹，伤疤脸猜测这可能之前是用作仓库使用的。 从味道和干净程度来判断，应该是些布料之类的。 窗户是被封死的，隐约可以从缝隙看到外面的暗夜，夜风呼啸，叶片沙沙，还有蝉鸣声相和。 门从外面锁了，他试了试非暴力打不开。 伤疤脸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回到桌边，伸着头仔细打量白青。 “苏姑娘，这算软禁吗？” 没有人回答他。 白青眉眼低垂，面容恬淡，背脊微佝，呼吸轻缓张弛有度。似完全没听到他说话。 伤疤脸又说几句，还是没得到回应。 有些烦躁地又躺了回去，他的伤不宜走动，还是静躺比较好。屋子里挺干净，就连地面都是拌了糯米水夯实的，疼痛的间隙伤疤脸觉得自己嗅到了糯米的清香。 “酒劲还挺大，假酒害人啊。要到复命的时辰了，陛下还等着呢，苏姑娘这样咱们谁都不好交代。” 蜡烛燃尽，火光越来越小，直到蜡绳被蜡油淹没，室内一片黑暗。 刀疤脸忍着疼，说了许多，一直没得到回应。 良久后，他忍不住道：“小姐熬鹰不是这样熬的。” 黑暗中白青缓缓睁开眼，从袖中扯出一封信，丢到刀疤脸手边。 “认得么？” 她声音小，如果不是一室寂静，恐怕让人无法听清。 刀疤脸手指动了动，摸到信封，咧嘴道：“黑灯瞎火的，一张纸谁认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黑暗中，他摩挲着信封上的蜡封，蜡封完好，没有人打开过。哪怕是现在看不到，他也能确定，这是余老头留下的。 “余老在京城？” 白青不答反问：“余老是你什么人？他怎么给你留信？” 此处是安乐坊苏家，大雪压塌了面积较大的主屋，如今还没修缮好。白青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信，这封有蜡封的信是那封信里面的。 倒也算巧，余老头提到的人，正好被小舅舅让人带过来。 某人自告奋勇去审问暗卫，白青就在因为搬家而腾空的屋子里，等刀疤脸醒来。 “小姐先治伤行吗？宫中还等在下回禀呢。” 白青掏出个火折子，又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原先的烛泪里固定，腿有些麻，她干脆伸开，垂在桌边，托着腮借着烛光盯着伤疤脸看。 那道伤是赵氏之前用鞭子抽的，只留疤，没伤到鼻梁已经是手下留情。 赵氏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人会奉命要除掉她的义弟。 小舅舅啊，想送她走，其实最危险的是他才对。按照反派系统的说法，李从景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分开苏赵两家，再逐一解决。等人都死了，军中再有势力有如何？ 杀了赵石头，下一个就是苏安乐。 那位年轻的帝王，实际上并没有将苏安乐一介女流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将她放在东宫。 “可惜李从景没想到，苏安乐不是以前的苏安乐，只要宿主想李从景的人头不在话下。”反派系统马屁没有拍到位，白青根本没有搭理它。 天色已晚，白青抬手打了个哈欠。 “回禀什么？小舅舅死了没？” 伤疤脸面色忽变，“苏小姐在暗卫营有眼线？” 不是眼线，是移动的全天候监控。还是会走会跳，别人看不到的那种。 他不顾身上的伤，快速打开信看了起来，看完后脸色顿时沉了。 “苏小姐，陪我走一遭如何？”他不在意李从景的命令，只在意信中交代。“余老有令，护送小姐去清河。” 又是清河，那难道是个世外桃源不成？ 白青扯过信纸看了眼，就见是苏诚的字体，字如其人，苏诚的字和他的人不同，清隽秀丽颇为端正。 内外两封信。给她的是交代她将信交给之前在家中出现的暗卫，给暗卫伤疤脸的，却是让她去清河，立刻马上去。 白青捏着信纸，心中百转千回。 苏诚这个人，在她眼中像个谜团。让人看不清楚。 苏安乐的记忆中，苏诚是个爱吃且肥胖的父亲，连四品官衔可能都是先祖荫庇得来的。 白青却觉得，对方隐忍中带着大气，心有沟壑。 “你是谁的人？” 如果是苏家的人，那他会不会奉皇命杀小舅舅？ 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是白青所不知道的。 “属下是忠武将军旧部，请小姐放心。苏将军与的余老之恩，百死不能忘。请小姐随我离京。” 这是白青没想到的。 皇帝身边的得力干将，竟然是苏诚的人。 “待我解决赵石头，立刻带小姐离开。” 啪嗒，白青手里的火折子落地，她跳下桌，抬脚踩在暗卫肩头，抓着他的衣领死死盯着表情看。 “为什么要杀他？” “陛下有令。” 好一个陛下有令，“李从景要是想杀我呢？” “属下自会给小姐拼出一条血路来。” 这脑回路，实在清奇。 “赵家与属下无关，应遵皇命。” 白青猛地收回脚，走到门口一脚踹开。 “哎呦~小安乐轻点。” 赵石头捂着脑袋从门的另一面钻出来，伸手想要提起白青衣领，被她躲开了。 “侄女放心，这事情小舅舅能解决。这条狗嘛……”赵石头抬手，几个人直接冲入房间。“杀了如何？” 人被直接拉出来，丢到院中。 赵石头解开外套披在白青肩头，抬手捂住她的眼。 “别看。”他说。 “别动手。”白青出声阻止。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室亮光倾斜，广袖长袍的人逆光走出来，指了指屋内。 “人带出城，暗卫营又少一人。” 伤疤脸被压在地上，胸腔的疼痛让他不由面目狰狞，用力扭头，就见暗九被人拖出来，看不出生死。 “小姐他们不是好人！” 伤疤脸猛地挣脱押着自己的人，“叛党，这些人是叛党。我认得他，他是叛军首脑之一！” 第310章 没有规矩疑管局 白青的扭头看看逆光之人，又看看赵石头，抬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给我个治伤的人，你们都走吧。” “苏安乐你要留下他?这可是个随时都可能判主的狗。”赵石头心态崩了。 伤疤脸的话他有偷听到，印象是在是不好。 更何况这人要杀自己。 白青没将赵石头的话听进去，她看着再次倒在地上的伤疤脸，扭头拉住逆光站立的人，狠狠踹了一脚。 “叛党？叛军首脑？你这动静下来，一发不可收拾，谁负责？” 陈良行拉了拉头发，有些不习惯，干脆扯下她头上的发带，将满头用簪子固定的乱发绑好。 白青脑袋一痛，连踹他几脚。 “问你话呢？” 陈良行没说话，笼着袖子，施施然看着头发散落到肩头后直接垂在腰间的她，一副看戏神色。 “苏安乐！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小舅舅，这人你要保？” 赵石头一个脑袋两个大，挥手让人退下，拉着白青袖子直接拖到一旁的房间，出声质问。 “你和那个小子到底什么关系？” 白青揉揉被扯疼的胳膊，觉得这个小舅舅想法有些怪。 “小舅舅你被盯上了，不先想想怎么活命吗？” “废话少说，别给我扯东扯西。你们两个搞上了？”京中贵女别说被人抢了发带，就算是遇到外男都会避嫌，小侄女倒是好，面不改色，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子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要不是有点用处，要不是有点用处早就把他赶走了！” 赵石头只觉得热气上涌，气得灵魂出窍。 “不管你们俩发生过什么，以后离他远点。”赵石头想到陈良行的所作所为，再联想到那份心智用到小侄女身上，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白青用力点头，用下巴指了指伤疤脸所在的方位。 “他说自己是老余头的人，人在我爹那里过了明路。我要用他，之后小舅舅怎么处理都行。” 赵石头听她这样说，更头大了。 “苏安乐，你几斤几两，敢搀和大人们的事？明天开城门，就给我走，我让人送你出城，等事情安定，再接你回来。” 赵石头最近成熟不少，却依旧难掩混不吝的气质。 “事成之后，那小子你想要就给你。” 他铁了心，不想让侄女搀和这些事情。 “别怕，有小舅舅在，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白青想明白赵石头为什么这样奇怪了，也有些明白去年他的所作所为。他想借势，借如今民不聊生的势。 京城一片祥和景象，城外可并非如此。 这个王朝，早就羸弱不堪。 赵石头想要做的，是把握机会，顺势而为。陈良行显然已经决定要助力一番。 “你要反，还是赵家，或者是苏赵两家？”她突然问。 “哈哈，老子就说咱们家每一个蠢货。不是我，不是我们家，是……”赵石头眼中有精芒，“是被压迫剥削着的普罗大众想要搏命求存。” 唉，又一个被陈良行忽悠的人。 还好她聪明，不会被忽悠。白青单手扶额，明明困得不行，还是用力拍了拍赵石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舅舅，此人不堪大用，不要轻易相信啊。” 起义也好，造反也罢，无论用什么名头，日后被史书记录成什么样子，终究是要死人的。 白青的底线是不杀土着，这是林盛一直作死，却还活蹦乱跳的原因。 这是她的最低底线。 “那个暗卫我要了有用，别杀。” 走出屋子，她指着因伤痛蜷缩在地的暗卫伤疤脸，冷声道：“带回去疗伤，严加看管，明日辰时把人送过来。” 这是发号施令？ 小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回话。等赵石头出来，点头才应承下来。 揪住陈良行宽大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以前住的院子里，白青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插手，打仗死的人算谁的？疑管局的规矩，你不知道？” 疑管局有有两条铁律，但凡对疑管所的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 铁律一，不得主动攻击智慧生物。 铁律二，有责任阻止物种（文明）灭绝（消失）。 陈良行直接加入造反阵营，白青都不想问他上线后又干了什么，从宫廷画师变成了现在神棍模样。显然，赵石头挺看重他，防备且看重。 白青有些头大。 以往几个世界的经历，让她知道陈良行不是个善茬，搞事能力一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游戏里不会死?” “有治疗方案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又同时神色微变。 “我先说。”白青折了根树枝，将头发挽起，坐在石凳上，才开口。“我的任务你知道，暂时不需要帮助。你可以挂机下线，回联邦。” 陈良行早在她说话时，坐在她对面。 “易藏让我来的，他怕你会失控。”他说话慢条斯理，如果忽视和身上衣服好不搭调的赤色发带，或许还有股子文人雅士的调调。 “我没告诉你？现在我是疑管局试用期员工，需要调查的‘重启’公司的游戏。如有需要，方程和陈亚斯也在待命。经过测试陈亚斯只能连肉身一起进来，方程可以和你一样，用现在的方式。” 陈良行有些遗憾，“我精神力不够强，暂时还需要借用‘重启’公司的游戏仓。” “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有打报告，疑管局没有异议。” “你们……真行。”白青有些怀疑疑管局的规章制度是不是摆设。 这都什么事。 事情越来越乱了，白青吐出一口浊气，困意袭来，她打开房门，走进去发现房间内摆设具在，只是床铺已经被收起来，归置在柜子里。 如今苏家一个下人奴仆也没有，柜子是樟木做的，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被虫蛀，只是味道不太好。 铺好床，白青直接摊在床上，刚闭眼就听到脚步声的她，猛地睁眼。 陈良行已经走到床边，正用手捻着床边的流苏，那是一个小挂坠，本来是床帐里面的装饰，现在床帐已经被撤下，颜色鲜艳的挂坠挂在光秃秃的拔步床边，看着有些怪异。 他手挑着赤红和青蓝色相间的流苏，修长手指在灯下被映得手指细长。 白青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拍了拍被褥，有气无力道：“我要睡觉，你出去。” “我累死累活了两个多月，你不想知道我干了什么？” 陈良行在床边坐下，白青枕的是瓷枕，脖子被托起，后脑悬空和床铺还有些距离，树枝还牢牢簪在发间。 他伸手取下树枝，吹灭刚点燃不久的油灯，在床铺便躺下。 “我好累。” 第311章 我有饭票，吃喝不愁 陈良行最近在叛军中搞了不少事。 “改奖赏制度，军衔等级，后勤保障……”他细细数来，每个都是需要下功夫因地制宜的工作。不知道要多少个彻夜不眠。 “有什么奖励？” 白青抬脚，将人踹到脚踏上。 “不是你一个人做的。” 这就让人不服了，“方程预测，我执行的，劳苦功高。”陈良行爬上床，拉着她的头发扯了扯，见她没反应心中一喜，下一秒就听到刺啦声响，一缕断发静静躺在指尖掌心。 “睡觉也带刀？”他探手夺过白青手里的匕首，摸了摸又从袖中翻出两只尖锐银簪，等从腰带里抽出软剑，他已经习以为常。 “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鞋底还有几根针，别说话让我睡会儿。” 白青早已困倦，话刚说完，呼吸就平缓了下来。 陈良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软剑尖簪之流丢到角落，抓起断发坐在床边给头发打结。 次日，卯时白青才醒。 睁眼看到天光大亮，白青从床上跳起来就要走，刚有动作，就被缠在一起的头发拉了回去。 “这算不算结发夫妻。” 陈良行手指勾了勾被他缠绕几百圈的头发，笑道，“剪开装起来，一人一半？” 白青左右环顾，用脚将装饰华丽的匕首踢过来，手起刀落，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头发被削断。不等陈良行坐起来，她便点起油灯，将头发烧了。 “一具躯壳而已。”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嫌弃地在衣柜里翻找起来，一年时间她的身量已经高了不少，很多衣服都不合身了。 干脆找了见苍青色齐胸襦裙当齐腰来穿，鞋子倒还合脚，她踩着绣了水蓝缎面绣白兔的绣花鞋，站在铜镜前将满头乱发梳理好，妆匣里一应首饰还在。 她趴在桌前，托腮看了会儿，选了镶东珠的花钗，又挑了景泰蓝烧制的耳环。 镜中，那个绵软如刚出锅的糯米团般的女孩儿，抽条似地已经能看出几分五官长开后的风姿。 陈良行倚在床榻边，看她利索地给自己挽发髻。 几月不见，她倒是长相变了不少。 长高了些，面颊也瘦了许多，衬得那双杏眼水波流转，倒是削弱了几分剑眉的凌冽，这眉眼好像总是在笑，让人见了觉得亲近。 只是嘴角总是平直，看不出喜怒。 “给爷笑一个。”陈良行学赵石头说话，那股子纨绔气质学得惟妙惟肖。 白青扭身看他，眼珠子一翻，给他了个极为标准的白眼。 这倒让陈良行笑了。 “不错，还是有些情绪的，只要你努力，这病就有得治。” 这话倒像是在安慰重病的人，劝其不要放弃治疗。 白青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情感淡薄是联邦人的通病，她又不是什么异类。倒是陈良行这个感情充沛的，像个异类。 听她这样说，陈良行也不笑了。 “你这是病，要治。” 白青带好耳环，看着镜中挽着简约发髻的自己，在宫中她习惯了将头发全部挽起，穿宫装时倒还好，交领衣服只露出一节脖颈。 现在换上这身衣服，领口大开着，头发也高高挽起，前胸后背都露出大片雪白肤色。 她摸摸露在外面的锁骨，歪头想了想，又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见她几乎要钻进衣柜里，陈良行赤着脚走过去，踩着满地衣物，勾头看了看那些没被她翻出来的衣服，挑出来几件在她身上比划。 少女体态渐渐长成，该消瘦该圆润的地方，一样不少，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看就显得怪异了。 不是袖子短了一截，露出漂亮的手腕；就是长裙露出脚踝；有些更是裁剪独到，衬出日益丰满的胸脯来。 陈良行不忍直视道：“我去给你买衣服？” 白青干脆蹲坐在衣柜里不起来，自顾自生闷气。在宫中自有尚衣局安排一应衣物，她没操心过，突然发现没衣服穿，很不习惯。 陈良行觉得好笑，眼看要到辰时，离她自己要求的时间差不多了。 “行了起来吧，戴个帷帽吧。” 软面馒头突然长成亭亭玉立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有趣。陈良行再次找到了养崽的乐趣，他在柜中找出带着薄纱的帽子，给她戴上。 这一戴，倒是显得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了。 “唉，如果不是我有洁癖，你今天就出不去了。”陈良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你欠我的，回去要给我。” “？”白青本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派系统已经叫了起来。 “宿主，他在搞黄色！” 反派系统早就瑟瑟发抖，宿主和这个人的对话，让它感受到了压力。它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宿主很容忍。 这就让反派系统不高兴了。 作为一个反派，就应该冷酷到底。 “宿主他想搞你，弄死他。” 白青拉起帷帽前的薄纱，抬手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饿了。” “巷口有吃的，等着我去买。” 陈良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房间里，白青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流云。反派系统还在唠叨。 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么好用的饭票，为什么要弄死？” “宿主，对方知道你这样想吗？” 很明显对方不是那样觉得的。反派系统有些担忧宿主的情商，情商低的人，能做反派吗？反派系统检索了一遍自己的数据库，发现情商低可以做好反派，它松了口气。 “回来我问问。” 反派系统：“宿主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历，可显然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 宿主这样，真的不是在找死。 一刻钟后，白青捧着粥碗，晃着脚丫子问：“陈饭票，中午吃什么？” 陈良行刚往嘴里塞了块馒头，闻言想都没想道：“羊肉汤饼，再白灼个青菜？这里好像没耗油，自己做有点麻烦，酱倒是不错。” “还要蓑衣黄瓜。” 陈良行抬头看她，“你切？” 切就切，切个黄瓜白青还是会的。 “宿主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要做的应该是个杀戮果断人见人怕的大反派，不是个有点吃的就翘尾巴的吃货！宿主清醒点！” 两个人亲切友好地商量到晚饭，在反派系统开始抓狂时。有人将伤疤脸送来了。 伤疤脸一路上被蒙着黑色头套，拿掉后刺目阳光让他有瞬间失明。 视线清晰后，看到的是一面画着秀丽山河的屏风。屏风后隐隐可以看到人影。 “不用屏风，熟人。” “吃你的，你叫他来干什么？” “让他去河北西路看看情况，总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春卷给我，够不着。” 第312章 套路都是套路 “酱萝卜不错，吃吗？” “吃。” 伤疤脸：“……” 只三言两语，已经明白自己被叫来做什么，可他还是很气。 低头摸摸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伤疤脸想撂挑子不干，让一个伤没好的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想屁吃呢？ “他一个人不太够，那个叫暗九的也算上。林盛把外城看得紧，寻常人出不了城。他们身份好用，一个人在京畿逛逛，另一个河北西路走一遭。” 陈良行直接安排下来，他倒没想过让白青去清河县。 白青不置可否，专心吃饭。 吃过早饭，暗九已经到了门外，不知道昨晚是怎么被洗脑的，竟然在陈良行面前乖巧得像个小鸡崽子。 暗九去河北西路探查，伤疤脸在京畿。 眼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伤疤脸咬牙道：“我们的皇帝的暗卫，没有命令擅离职守，会被整个暗卫营追杀。” 真不知道那里来的规矩，有些丧心病狂啊。 白青擦擦嘴角，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极为少见地粲然一笑。 “今夜子时我翻墙出城，往西北去，你们要跟踪我，结果跟丢了，一个往西北走，一个在京城周围寻找，再传信让其他人在城中找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实在是太假，陛下一听就能看出问题。 更别提负责守城的林盛，会不会钻出来找事。 “小姐这恐怕不妥，您出来是奉太子的命令，突然失踪陛下那里不好交代，林太监那里恐怕也……” 以林盛那性子，绝对会挑事。 一年时间，已经让伤疤脸看出林盛对这位苏尚宫的关注。 又是林盛那个人，陈良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盘算如何解决对方。有个苍蝇总是乱飞，很惹人讨厌的。 “试试呗。” 白青眉眼弯弯，屏风顶部旁人看不见的肥硕黑猫，正单腿站着舔爪子。绿色的眼睛，鄙夷地看着那两个暗卫。 小白一丝一毫目光都没给还在地上打滚的反派系统。 渣渣，都是渣渣。 暗卫什么的，一点勇气都没有。 反派系统什么的，就知道依照数据库行事，垃圾系统。 午夜时分，白青坐在贵妃榻上擦拭白天准备的铁爪，铁爪足有井盖大小，末端绑着长长绳索。 陈良行一节一节测试绳子的耐用程度，二十米的绳索放在一起分量十足。 铁爪也七斤重。 “这小身板，拿得了？不是小看你。”他拉了拉白青的腮帮子，“浑身没有二两肉，拿得动这些东西？” 总共二十多斤，从安乐坊到明德门和安化门之间的城墙，距离不算远，可想要将铁爪丢上去，就有点难度了。 小白去量过了，二十一米。 她这小身板丢的上去？ 陈良行持怀疑态度。 白青吃干净碗里的夜宵，馄饨汤也一口喝干净，卷好袖口和裤脚的布带，调整位置后，又紧了紧绑头发的黑色发带。 鞋子用黑布带又固定了一圈。 将自己料理得干脆利落后，她试着向后踢了踢腿，鞭腿直接掠过陈良行头顶的空气，她心满意足地收回腿，把盘好的绳子斜跨在肩头。 “这事我熟。”她咧嘴，露出粉嫩牙龈，一抬手拉起面罩，只将眼睛露在外面。 白青脚步又急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墙边，仰头望了望高耸城楼，她用尽全力将手中铁爪丢了出去。 桄榔，铁爪撞在城墙上，很快弹了回来。 捡起距离自己好几米的铁爪，白青继续往上丢，连续几次后铁爪终于固定住了。准备的刚刚好长度的绳子，有大半都在地上。 女墙那头轮值的士兵已经听到动静，过来查看。 白青扭头就走，一身黑衣在无星无月的当下，和暗夜融为一体。小半个时辰后，她从安乐坊旁边的狗洞钻出去，朝着的南边走出。 城外有人居住，不时有狗吠传来。 无主野狗尾随她走了几步，被她突然扭头给吓退。 从怀里摸出来纸笔，白青一边走，一边写自己的计划。 她出宫不是为了口吃的，为的是京城外面的风土人情，为的是地图。 · “副统领，城中有人趁夜翻墙。这是所用之物。” 林盛看着手下人奉上的东西，不屑道：“这东西能出城？怕不是会摔死。” 二十多米的距离，抓着绳索滑下去，估计手都要见骨。林盛不觉得有人能成功。 “在城外，还是城内发现的？”他问。 手下人连忙道：“城墙内侧，距地面了两丈二高度。位置是明德门和安化门之间。” 安化门？林盛回想城中坏境，猛地坐起来。 “苏安乐出宫去了哪里？” “回统领，苏尚书出宫后去了东市。” “之后呢？” 林盛不觉得那个小崽子能乖乖逛街。 “小的们跟丢了。” “一应人等，领五十军棍。查，就说城中有敌寇的探子流窜，重点查安乐坊。” · 伤疤脸坐在歪脖子树上，以忧伤角度仰望天空。 “怎么出城？”他踢了踢站在树下的暗九。 暗九正在吃厨房里拿来的白切肉，恰到火候的白肉加上酱汁，味道极好，就是有些塞牙。 “你不吃？” “吃个大爷，也不知道苏尚宫怎么出去的，她前脚走后脚就戒严，怎么出去？算了，上报说苏尚宫丢了。” 伤疤脸自暴自弃，还真掏出小本子写了起来。 快速写好纸条，吹响鸽哨，伤疤脸坐等信鸽飞来。 暗九吃完白切肉用匕首剔牙，忽然手一抖，割破嘴角。他连忙收起匕首，攀着土墙翻进临街宅子的夹墙里。 “你干嘛?” 刀疤脸抬头，就见不远处一片火光，巡街的来了，短时间里竟然多加了一倍的人手的。 他咂舌不已，连忙也翻过墙。 夹墙内的空间有一尺宽度，对他们而言有些窄。等了好久，信鸽都飞来了，那队人才严查后离开。 黑暗中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越发好奇，苏尚宫是怎么走的。 真就用五爪铁钩上城墙，滑下去的？那可真令人敬佩不已。 两个暗卫心中感慨，伤疤脸翻墙出去，刚将信塞进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里，就被折回来的巡逻队抓了个正着。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伤疤脸跳下墙，从怀里摸出牌子。 “都是替上面办事的。” 火把再次被点亮，巡逻队的人看了眼牌子，眼一瞪：“找到就是你们！又是假牌子。 副统领说的不错，深更半夜能被抓到的黑衣人都是敌国探子。我朝暗卫训练有素，都是军中好手，不会被轻易抓住。” “误会，误会啊。” 依旧躲在夹墙里的暗九，仰头望天。越发敬佩那位军师，真就枪打出头鸟，适合谋定后动。 伤疤脸被五花大绑带走不说，暗九等到凌晨时分，才将黑衣翻了个面，露出青色里衬，翻墙出去。 第313章 京畿观音土 七绕八绕去了一处宅子，等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皂色短揭半臂穿在身上，一节破布绑头发，暗九揣着户籍和铜板，去街边吃早饭，在城中闲逛起来。 城还是能出的，只是比较严格。暗九一边买东西，一边看城门口的情况。 正午时分，凭着专门伪造的户籍，他背着巨大行囊从安化门出城。 城外熙熙攘攘，客店驿站云集，来往行人颇多。进出城有了限制后，城外倒是比以往喧嚷了许多。 暗九背着行囊闷头行走，到了日落时分才在一处林子外停下脚步。天色暗下来，林中黑压压一片，连风都带着几分闷热，仔细看能看到一枝树干上有人影半坐。 “苏尚宫。” 暗九走到那棵树下，仰头声音带笑道：“老三被巡逻的人抓了。” “无事，你现在走，七日内能回来吗？” “到了便回，是可以的。若要探查，恐怕要月余时间。” 河北西路在京城西北方，往西北一直走就是边陲，地域广阔。走到边陲和到河北西路边缘地带，要用的时间天差地别。 “就是去看看，也不定非要带回什么消息来，只是看看。” 对白青揣手坐在树上，望着西北方，黑猫蹲坐在肩头，不断梳理尾巴毛发。她不指望暗卫会带回什么消息，只是想让小白坐个顺风车罢了。 暗九不明所以地望着阴影中看不清神色的人。 暗道这苏尚宫果然奇怪。 “如此，我这就走。”暗九双手抱拳，转身要走，忽地又被叫住。 “带着这个吧。”白青丢过去一个物件。 暗九接过，仔细打量后猛地睁大眼。 “这东西或许有用。” “苏尚宫这是护卫军的牌子，可不需调令，直接调兵百人。这是哪来的？”难道苏尚宫果然和林盛有一腿？陛下不是看重她吗？ 暗卫脑子有些乱。 白青倒是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林盛当时只说有用，没说过有什么用。 她只当时个用来通行的牌子，没想太多。 “偷的。往南走一里地，拴着马，你现在走。搜查的人要来了。” 暗九不再问，紧了紧行囊，迅速离开。 “小美开工了。” 白青跳下树，从腰间掏出小册子勾勒几笔后选了个方向走去。 “宿主用修改地图的方式扩大疆域是作弊行为，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反派系统简直操碎了心。 白青叼着笔，翻开一天来自己做的记录，闻言反问：“支线任务，失败有惩罚？” 声音有些含糊，反派系统默默缩成一团，“巡逻的人过来了，宿主快走吧。” 她还是昨天那身装扮，通体黑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攀上一棵树，坐在高处树干上，白青任由那些巡逻探查的士兵路过。握笔的手倒是不停。她不习惯柔软的毛笔，干脆用布包住炭条用来勾画。 一日时间，小本子已经画了大半。 巡逻队伍很快离开，白青再次下树，朝前走去。 · 距离京城越远，越是荒芜，渐渐地有些村落已经空了。 白青牵着小毛驴，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不时在本子上记录几笔。十室九空，遍地坟冢。 这是她出宫的第五天，距离京城有三百里，日月兼程兜兜转转，她走的并不算远，看到的景象和京城的喧闹已经不同。 “宿主，前面房子里有人。” 白青收起纸笔，解开绑在毛驴身后的水囊和布袋子，一路上她置办了些东西，竹筐放在地上将布袋子里的黄豆倒进去，又用陶碗装水放在地上。 任由毛驴在原地嚼豆子，她推来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门是虚掩着的，刚进去就听到哭声，她快走几步，看到了个和李石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趴在床边正在痛哭。 “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走过去，探了探床上人的脉搏，瘦骨嶙峋的身体还温着，脉搏没了跳动。 “她已经死了。” 那妇人已经是皮包骨模样，整个人都痉挛着，看起来有些奇怪。肚子倒是鼓鼓囊囊，白青以为里面有孩子，摸了摸才发现肚腹坚硬，倒像是块石头。 “她怎么死的？肚子里的是里弟弟妹妹？” 白青没见过这种情况。 “娘说那东西能吃，她先吃了。”小女孩抽抽搭搭，指着床头碗里的东西，发狠似地把东西摔在地上。 窝窝头大小的团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有一个滚到白青脚边，她捡起掰开刚想要仔细看，就被小女孩挥手打落。 “这东西有毒，不能吃！饿死也不能吃！” 她声音尖锐刺耳，沙哑难听。 白青看着被拍红的手，皱眉看已经碎成几块的‘窝窝头’，里面夹着些植物叶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宿主根据数据库显示，这东西是观音土。那人肚子里的不是孩子，是吃到肚子里的观音土膨胀，造成的肚腹肿胀坚硬如铁。吃了观音土的人，都是这样死的。” 反派系统真扒拉出相关记载，白青对它刮目相看。小白的资料库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这是一个反派手札里的记录，他用这种方式惩罚背叛者。另外还有其他酷刑，林盛和那位反派大能比起来，不过是小弟。” 白青：“……” 这妇人究竟算是饿死还是撑死的，白青无法下定论。 她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肚子，发现是柔软的，还从她怀里摸到半个发霉的馒头，瞬间松了口气。 小女孩怕人抢走吃食，连忙避开。这是她最后的口粮，她娘死活不肯吃的粮食。 不能给别人。 白青想着李石传膳时一道道摆上桌的菜品，以及御膳房大量丢弃的食物心情不太好。 她不太能准确形容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嘲讽。 李石的梦想啊…… 解开背囊丢给小女孩，白青转身离开。这里看过了要去下个地方。 小女孩抱着沉甸甸的布袋子，凑近嗅到了肉干和饼子的气味，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连滚带爬追过去，噗通一声抱住了白青的一条腿。 “周小莲愿为奴为婢，求恩公替我安葬娘亲。” 白青低头，周小莲涕泪横流。 “这年头还有吃食的，都是富户，恩公您就发发善心，小莲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给您供奉生祠，求神仙保佑您长命百岁……” 这孩子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说得倒是流利，句句声嘶力竭，到最后只剩下磕头了。 明明看着和李石差不多年纪，她却格外瘦弱，头大眼大脖子小，本来是机灵的长相，这一哭看着就让人觉得惊悚了。 这些话是李石说不出的。 这行为也是李石不会做的。 “起来。” 第314章 京畿周小莲 “我不要生生祠，也不要长命百岁，别跪我。村里还有人吗？” “恩公不答应，小莲就不起来。” “宿主这是道德绑架！”反派系统的关注点，总与别人不同。 “我问你，方圆一里，还有活人吗？” 白青说话总是缺发情绪，周小莲被吓了一跳，连忙哆哆嗦嗦道：“他们都走了，逃荒去了。我娘说要等爹，我们不走。” “你爹呢？” “前年征兵入伍，我爹被抓去了。” 白青拎着周小莲后颈将人拉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毛驴，“去收拾东西，在哪里等我。” 周小莲茫然看她，等看到白青在院中翻找出铁锹，瞬间来了精神。 她钻进屋里，翻找出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大着胆子给那妇人换上。如今天气正热，尸体未凉，倒也不算艰难。 等白青回来，妇人已经被装扮过，周小莲正跪在床边，研着妇人曲起的腿，想要让遗容好看些。 见她回来，周小莲连忙爬起来，“恩公。” 白青抱起那妇人，走出大门，周小莲连忙跟上。 等见到白青准备的东西，她不由震惊。 白青将村里房屋的桌椅板凳门窗拆了，堆在一起，如今只差将人放上去，点燃火床。 “今天没风，烧完收殓骨头，我给你拼好。” 周小莲颤巍巍，想说入土为安，又不敢说。 火葬时，白青找了锤子和门板，叮叮当当拼出来了个棺材，想了想又有模有样用炭笔写了个‘祭’字。 周小莲不敢说话，抱着腿坐在地上盯着火焰燃烧。 直到午夜火焰才熄灭，木材堆积的并不算多，骨头勉强还算完整，白青捡出骨头在棺中拼好，摇醒已经昏睡过去的周小莲，让她看了眼，就直接封棺。 等小土丘被堆起来，反派系统才颤颤巍巍开口。 “宿主，你怎么这么熟练？” “深埋火葬杜绝疫病。”白青又燃起一个火堆，将外衣丢进去烧掉。周小莲早就经受不住再次昏过去，白青干脆提起她放在驴背上，牵着小毛驴离开。 · 三日后，白青站在衙门外，用下巴指了指门脸。 “是这里?” 周小莲搅着衣摆，怯懦道：“恩公我们走吧，我娘说官家的人惹不起。” “没说不是，那就是了。”白青牵着周小莲直接走进去。 她可不想一直带着个小孩子，这种年纪的小孩最容易养死了，这几天周小莲又是高烧又是梦魇，她都快烦死了。 “我可不想天天给你煎药，找到你爹让他养你去。” 周小莲仰脸看她，不知怎么地挤出来一个笑来。 “恩公，说不定我爹已经死了，他一封信都没寄过。” 白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人死了她不就被这小东西缠上了？ “闭嘴。” 周小莲赶忙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周围，见衙役走过来，心扑通扑通跳，生怕自己和恩公被丢出去。 结果不知道恩公拿出来了个什么东西，衙役捧着东西进去，很快又个长胡子的人出来。 “在下是此处县丞……”县丞见白青年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中贵人来此是为了？” “本尚宫奉太子之命，在外寻些物件，遇到了这个小东西，她爹丢了，帮她找爹。” 县丞：“这……苏尚宫是来报案的？” 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宫里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尚宫请来内衙休息。”这位尚宫拿的是宫里的牌子，还有陛下的私印，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不敢得罪。 周小莲张大嘴，她只在集市听过说书人嘴里听过一个叫尚书的官，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太子不就是皇帝的儿子？恩公难道是个尚书那样的官？ 一个时辰后，县丞总算焦急上火地弄清楚了事情，让人请了县尉过来，查了又查历年名录， 等抱着卷宗过来，见那叫小莲的孩子正襟危坐，等着这位尚宫给她拿桌上的桃子，县丞和县尉瞬间头皮发麻。 除了宫里头的几位，谁敢惊动这些尚宫。他们早有耳闻东宫有位年岁浅的尚宫，是刚入宫不久就被陛下选拔的。 这是何等的荣耀。 “尚宫，敢问您和这孩子什么关系？”县尉率先开口。 他曾是京城调派过来的，与京中的关系比县丞要深厚的多，底气也多些。 “远方表亲。前几日正好路过，去就看看，结果这孩子哭着要找爹，我就给带出来了。”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周小莲捧着红艳水蜜桃，忘记了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尚宫请移步。”县尉心乱如麻，讲道理这尚宫不过是后宫里的人，他们根本没必要理睬太多。可坏就坏在，这位不是深宫里出不来的那些宫女。 陛下亲自提拔，太子派出来人，哪怕是京官也要给几分薄面。 到了廊下，县尉定了定神，说道:“尚宫有所不知，前年那批人本是要去北边的，结果上头临时让安排到南地。东西都没准备好，连带着一起去的几个乡兵都水土不服没了。这事儿上头压着，咱们报不上去，也不敢给底下说。” “水土不服？” “是南方的瘴气，咱们这乡下地方没经验，又是临时调拨什么都没跟上……” 白青听明白了，水土不服也好，后勤没跟上也罢，周小莲的爹死了，没死在战场上，死在路上了。 “我们这小地方，不敢越级上报，尚宫您倒是可以查查。” “告辞。” 白青回去，夺下周小莲抱着的桃子放在桌子上，拉着人往外走。 “恩公，我爹呢？” “你猜到不错，死了。” 周小莲快速迈着小短腿，试图跟上白青的脚步。 “我爹怎么死的？” 白青声音淡淡：“和你娘一样。” “恩公为什么啊？” 县丞和县尉跟了几步，听小孩问为什么，不由竖起耳朵。 “因为……”白青紧了紧小孩头上快掉下的发带，打了个哈欠道，“他们运气不好。” “那我们去哪？”周小莲决定抱紧大腿，“恩公我要给你当牛做马的。” “进宫。” “啊，我也要去吗？我能去吗？那是皇帝住的地方吧？” “太子在找老师和伴读，我看你可以做个老师。” “啊？” 周小莲张大嘴，她给太子做老师？ “恩公，我什么都不会啊。” “这个简单，你教他挨饿是什么滋味就行。” 周小莲拍了拍腰里抱着的，鼓囊囊的吃食，咧嘴笑了。 “这我熟，挨饿谁都会，太子为什么不会？” “这东西要看天赋，对没天赋的人来说，太难了，比登天都难。” “恩公恩公，我娘说有些人生下来就活在天上，太子就是那样吗？” 第315章 京畿围追 县丞和县尉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已。这尚宫看着和其他来搜刮的中贵人不一样，不求钱财，他们真怕她回去说些什么。 “尚宫请留步，这事情……” 白青扭头，不解道:“什么事？” 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中，白青带着周小莲离开。 本子上已经加了不少细节，用炭笔添几笔，白青把水囊递给周小莲，碰到她额头松了口气。 “不用煎药了。” 周小莲不安道：“恩公，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以后能跟着您吗？” 这种年纪的幼崽，白青向来敬而远之。 “我先带你进宫，然后给你找个新爹。”她道。 周小莲撇嘴，后爹从来不亲的，和不知道什么样的新爹比起来，她还是想跟着恩公。 “我可以给恩公做丫鬟。” 她拧了半天，没拧开盖子，求助地看向白青。 白青替她拧开，懒洋洋道： “我又不是后妃，有手有脚，用不着丫鬟。” “那我当童养媳。” “童养媳是什么东西？” “……” 顿顿喝了几口水，周小莲从怀里摸出饼子，三下五除二吃了，又流着口水想念县衙的桃子。 白青从路边买了小半篮丢给她，见她不洗直接就吃，将人提起来，找了个水井，将人丢井边洗桃子。 周小莲洗好桃子，浑身上下都湿了，捧着篮子要递过去。 “恩公吃桃。” 白青刚伸手，余光扫到角落里的刀影，猛地睁大眼，抽出腰间绑着的软鞭。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小孩被抱着，尖叫随着她的动作，变成了大笑。“恩公好厉害，把他们都打死了。” 地上躺了三个人，看着生死不知。 白青捡起掉了一地的桃子，重新冲洗干净，连带着篮子塞进周小莲手里。 “他们没死，杀人犯法。” 周小莲张大嘴，目光呆滞地看白青把长鞭卷起收好。 “恩公杀人不犯法是不是就可以杀人了。” “……”白青将她抱起来丢到驴背上，自顾自往前走。周小莲连忙把发呆的驴子拍醒，“快跟上快跟上，给你桃吃。” “嗖嘎~周小莲不会说对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反派系统围着白青转圈圈，“宿主，真的是这样吗？我找找有没有这样的任务世界，宿主加油干！” 白青用拍苍蝇的动作，将反派系统拍飞。 反派系统屁颠屁颠跑回来，“宿主释放你的本性吧，咱们携手在反派道路上越走越远。” 白青没理它。 等出了县城，刚走上一条小道，她猛地停下脚步。 “周小莲趴下。”白青道。 小孩猛地趴下，不明所以，扭头看恩公，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道风声。 “恩公！” 有一队人骑马而来，蒙着面，都拿着弓箭气势汹汹。小孩哪里见过这幅情形，当即慌得六神无主。 “恩公我害怕，我要去见爹娘了吗？” 白青不耐烦地再次抽出长鞭，对来人喊话： “有完没完，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不招惹你们，你们也别招惹我。” 为首之人停下马，“中贵人别恼火，这事情牵涉太多，我等只能送您上路。明年今日定会在您坟头多加一抔土，烧些纸钱。”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听得白青想笑。 “我奉的是太子的命，皇帝的指派，我要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谁也别想活。” 她不想搀和这些事，事情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天高皇帝远，没人说谁知道？”为首之人抬起手，一声令下，“放箭！” 两方距离不过半射之地，但凡有些准头的，都不会射偏。 周小莲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拽住毛驴的耳朵，毛驴吃痛，叫唤两声后疯了般地往前跑。 “啊啊啊啊！停下啊，恩公恩公还在呢！” 小孩的呼喊没有阻止疾驰毛驴，一支箭射中毛驴的尾巴，它跑得更快了。 周小莲怕得大哭，忽地她听到几声夹在在风声中的闷响，努力扭头看到身后情形，整个人都呆愣了。 · “何必呢？这不是找死吗？” 反派系统在草堆里滚来滚去，一直绕着被绑在一起的那些人转圈。扯开面罩，白青发现为首之人是县衙中的那个县尉。 他此时愤怒极了，双眼通红忿忿看人。 “你绝对不是宫里出来的！” 后宫最养人，也最毁人，县尉不信自己会栽到一个后宫女子的手中。 白青打好最后一个活结，满意地点点头，又选了匹他们带来的好马，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毛驴跑走的方向追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尉觉得自己被嘲讽到了。 “宿主这时候应该咔嚓掉他们。”反派系统出主意。 “闭嘴。”白青已经能看到毛驴的影子，夹紧马腹冲过去，等到了旁边，见毛驴伤重，她手一捞把周小莲拉到马上，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手起刀落。 周小莲还没反应过来就换了位置，劈头盖脸的热血让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反派系统失望极了。 “宿主你要是能对他们也这样，绝对能成为大反派。” 白青权当没听到，下马把毛驴身上的东西拿下来绑在马上，她牵着马继续赶路。 周小莲在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头顶是满天星辰，身下是湿润草地。周小莲赶紧爬起来，左右摸索，发现旁边睡着的人，才松了口气。 小孩从怀里摸出饼子吃掉，抱着腿看天上的星星。 “娘，我没死。” 小孩哭得抽噎不已，白青手指动了动，很快又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周小莲又发热。 白青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直接将人抱到马上，朝着京城的方向行去。 “小孩真难养。”李石和周小莲，有一个算一个，都难养。 反派系统沉默不语，李石难养是因为有一个坑儿的爹，周小莲完全就是碰上了这样一个‘恩公’。它也就只能想想，不敢说出来。 一路快马疾驰，到京城外已经快到关城门的时间。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白青骑马冲了进去，过了城门直接下马，带着周小莲去了距离城门口最近医馆。 林盛听手下来报，过去时她正坐在医馆后院嚼甘草。小火炉熬煮药材，热气腾腾，她身上也满是汗水，头发贴在脖子和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一过去，医馆所有人都连忙回避，生怕触这位的霉头。 “苏安乐。”林盛开口，上次见白青还是冬猎时，已经几个月过去，他发现这小东西越来越别致了。 “太子让你做什么？” 白青扭头瞟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 她对林盛没什么好印象，这人多次挑衅，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全凭土着的身份。 白青对他没有半点容忍度。 “太子是活过一辈子的人，生而知之，神异非常。我听说他想篡位。” 第316章 林盛的身份与软禁 白青用力嚼了几下，将甘草咽下去，认真仔细地打量对方，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 “你这么懂？难道也是活过一辈子的？” 林盛还穿着当值时的深色衣服，他站在那里，身量很高，将白青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林盛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有主宰阴影之下的错觉。 “那倒没有，只是……” 林盛还没说完，一个人便匆匆走了进来。 “苏尚宫，陛下召见。”来的是个熟人，伤疤脸罕见地没有蒙面，而是一身侍卫装扮。 白青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里有怒气和委屈，这让她有些茫然。 “既然陛下召唤，苏尚宫咱们改日再聊。” 林盛笑盈盈盯着白青看，阴渗渗地有些吓人。 伤疤脸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手一抬道：“苏尚宫，请吧。” 白青刚要说话，已经有人抱着正在昏睡的周小莲走出来。不愧是皇帝，京城重地，一切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进了宫，白青见周小莲被带去东宫，脚步一转也想跟过去，被伤疤脸拦住了。 “苏尚宫，请吧。陛下在风花阁。” 风花阁？白青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等跟着伤疤脸的暗卫走到目的地，白青才回忆起来。 风花阁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只是外围的果树一时间不能做到和之前一样郁郁葱葱。白青跟着伤疤脸走进小楼，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露出背对着她的人。 “陛下？” 对方一身黑衣，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脸，白青不太确定是不是李从景。 “你就是风花阁的妖孽？” “啥？” “朕已让人查清，风花阁走水那日就是你翻墙出去的。” 白青：“……” 这效率，好像不太高的样子。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现在才查出来。 忽地一桶水从上方泼下来，距离太近白青没来得及躲开。 一个小太监从侧门冲入，声嘶力竭道：“陛下是她，就是她！她害我尿裤子的。” 这重点好像不太对，白青想了想那天的事情不太好解释。 她能说自己只想去摘果子，结果正巧李从景和林盛两人在风花阁参观？果树还是李从景下令烧的，和她白青有什么关系? 李从景听她狡辩，直接气笑了。 “朕平生最讨厌鬼神之事，你说那天的黑猫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指派的？” 白青一脸无辜，“什么猫？奴婢最不喜欢猫了。” 这演技，浮夸至极。 “把她给我关起来，就关在这风花阁。”李从景挥手，数个暗卫鱼贯而入。黑狗血、红公鸡、朱砂糯米、符咒、铁链，纷纷上场。 最后还有个金钱剑。 “这宫中定然还有余党，给朕死死地查。” 李从景愤怒离开，白青看看手腕脚腕，以及脖子上绑着的铁链，又看看严阵以待的暗卫们，有些懵逼。 “这什么意思？把我当妖怪？” “不是妖怪，是不干净的东西和妖人。”伤疤脸站在门口，解恨道，“苏尚宫这是被囚禁了。和几日前在下被护卫军抓起来，差不多情形。” 白青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环顾四周打量囚禁自己的地方，发现正中似乎缺了个东西。 那个很奇怪的铜像不见了。 “苏尚宫自身难保，还是别想那些风月事了。走了，回去。” 伤疤脸开口，暗卫们全都鱼贯而出，其中一个路过时绊了一下锁链，有东西掉在了她脚边。白青腿一伸，用衣服盖住，等人都走了，干脆拉拉铁链，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觉。 第二天她是被饿醒的，先摸出压在大腿下面的东西，是个小纸团，打开让反派系统看了眼，白青直接丢嘴里咽下肚。 “宿主再饿也不能吃这个啊，旁边有供奉的瓜果。” 香火供奉了个空气，空气下面桌案上的的确有不少瓜果。白青伸手，发现够不着，干脆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你读】 她在脑中到。 反派系统听到这两个人，整个系统程序都不好了。 “宿主我不是那种低等的读写机器。” 【那就有感情地读】 纸条被吃掉前，反派系统已经记录下内容。它忍不了做复读机的命运，直接耗费能源开了个虚拟面板。 白青睁眼，把纸条上的字看了三遍，才再次闭上眼。 纸条上的字密密麻麻，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陈良行写的当前形势，一个是伤疤脸留的逃跑计划。巴掌大的纸片，这两人愣是写出了八百字作文的即视感。 见白青不说话，反派系统总结道：“主要是三点，其一皇帝想要搞死赵石头，其二皇帝想要搞死宿主，其三皇帝想要搞垮苏赵两家。” 这都是废话。 “宿主，有人要搞你哎，快反击，快动手，弄他！皇帝老儿千千万，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李石登基任务就算完成。” 反派系统时刻不忘自己使命。 它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仔细观察发现白青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宿主你不饿吗？” 天气燥热，白青躺了一会儿不舒服，干脆坐起来的捣鼓铁链，即将把铁链交界处撬开个口子时，不远处的窗户开了，一个穿得厚重的小团子滚了过来。 “神仙姐姐，我来救你了~” 李石几乎的滚过来的，和怀里的烧鸡一起扑到白青面前，抬头咧嘴笑。 “孤就说你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外面情况怎么样？” 白青用小册子换了烧鸡，李石很快翻完小册子，神色不太好：“神仙姐姐是不是忘记记录其他东西了？” “周小莲就是。” 饿殍遍地，白骨皑皑这种词太空泛，她不喜欢用。沿途遇到的众生相，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白青干脆偷懒，拿周小莲交任务。 “你问问周小莲她娘她爹怎么死的，就知道外面情况了。” 烧鸡做的咸了，白青吃了几口就放下，擦干净手指，从腰间扯过酒壶刚要喝就被李石夺走。 “苏尚宫这样酗酒可不好。” 李石打开喝了口，愣住了。 “这是蜜水？” “路上饿的时候喝的，还有几口都给你了。太子想知道什么回去问周小莲吧，她什么都知道。”李石想到只知道哭着喊着找恩公的小丫头，瞬间头大。 “我要听苏尚宫说。” “这样啊……”白青不是个擅长写报告的人，仔细想了想，只能从出城开始。 从路边的野果好吃，到路上遇到的灾民，再到看到人相食，从白青嘴里说出来平铺直叙，让人分外怀疑她有没有人性。 李石沉吟良久，又翻窗户出去了。 出了风花阁，他在李从景身边站定，紧了紧有些漏风的夹棉衣服，静静等待。 李从景正在看暗卫们奋笔疾书的，写着白青刚才说过的话。 第317章 身份暴露 这位年轻的帝王面上毫无表情，看完后丢给了身后的太监。 “县丞和县尉革职查办。” “父皇，苏尚宫如何处置？” 李石恭恭敬敬立着，“赵家谋反一事还未查明，软禁她似乎难以服众。不如将人关在东宫，对外也能有个说法。” “说法？”李从景望向这个过分年轻的儿子，忽然笑出声来。 “不需要说法，送太子回东宫。” “父皇不在意他人目光，不在意身后名？” 李从景笑得更畅快了。 他挥手让人将李石带走，脸上表情才收敛起来。 “朕何时要过名声。” 一众暗卫垂头，静默无声。李从景看了眼门窗紧闭的风花阁，大步流星离开。 “什么鬼神、魑魅，蛇虫鼠蚁罢了。” 白青半蹲半坐在石板地上，手摸着锁链若有所思。反派系统滚了一圈，小心翼翼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面颊。 黑色小球穿过她的身体，反派系统有些沮丧地滚回来。 “宿主锁链你都打开，出去吧。这种阴寒简陋的地方，不适合反派待。一个合格的反派，应该有最豪华的居所，无上的权利。” 如果不是有让李石登基的任务，反派系统都要撺掇她谋朝篡位了。 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干饼子，掰成小块丢进嘴里，白青边吃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随着她的动作，铁链发出声响。 叮叮当当，在这片空间中回荡。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块饼子有一搭没一搭吃了大半日，夕照消失的前一刻，白青猛地抬头。 就在反派系统的意味她终于要在沉默中爆发时，她从袖中掏出个纸包，往嘴里塞了块肉干。 这次进宫直接被带进来，没有盘查，倒是还有些存粮。 纸包一字排开，饼子若干，肉干若干，以她的食量能吃两日半。 反派系统气得开始报菜名，报完菜名念食谱。 “宿主这里是没有好吃的的。” 回应它的是咀嚼声。 …… 宫殿中，李从景正在批阅奏章，忽然有内侍匆匆走来。 “陛下，苏尚宫失踪了。” 风花阁被安排了许多人看守，可以说是连苍蝇都难飞出来。李从景丢开笔，懒洋洋问：“林盛干的？” 李从景觉得全天下也就林盛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阉人，怎么就对个姑娘念念不忘，能干那事儿还是咋地？ 年轻的帝王神游天外，内侍战战兢兢道：“雨花阁并未有人进出，没有任何痕迹，苏尚宫倒像是凭空消失的。” 他的话，引得最厌恶鬼神之说的李从景勃然大怒。 “朕不信你们这些鬼话，定然是看守不尽心，让人逃了出去。朕倒要看看，是要搞什么幺蛾子。堂堂暗卫营几十好手，看不住一个女流？” 风花阁内，铁链散落在地，每一条的末端都有开裂痕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李从景站在地面正中，环顾四周，又让人去梁柱和屋顶查看，半饷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人一定跑了，去传林盛，朕倒要问问，是不是他从中作梗。” 李从景想到去年的黑猫，后背有些发冷。 “风花阁拆了！” 他一声令下，宫人不敢多问，顿时忙碌起来。 “唉——”白青长叹，“李从景有点怂。” 让反派系统观察那些人换班的时间，她直接翻墙出来，躲在两墙之隔的冷宫。看李从景炸毛，还挺不错。 抿了口黄酒，白青抬头看星星，陌生的星域，让她偶尔会有些茫然。 “小美啊，这剧情走的有点慢啊。”她仰天长叹。“女主的儿子什么时候出生，这一胎如果是女的，是不是还要等好久？” 反派系统：“作为一个反派，需要恒心和耐心。一切都会来的。” 林盛矢口否认带走苏尚宫后，李从景下令在宫中严查。 白青干脆躲在冷宫度日，有反派系统这个外挂，她偶尔去其他地方找点吃的喝的就行。冷宫这地方好歹也是住过的，她过得还是很安逸的。 十天时间很快过去，出去采买的宫人回来奉上了一大堆东西。 李石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将九个宫人驱逐出宫，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东宫顿时人人自危。 管事嬷嬷见小太子这样，多番打听，一直没能打探到苏尚宫的情况。看到周小莲时，便动了心思，让她多在小太子面前走动。 李石问过周小莲很多问题，一次又一次重复。 “太子殿下，恩公去哪里了？我想给她求签，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和生辰。” 周小莲已经换上小号的侍女宫装，头发绑成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会说话一样。 “苏安乐。”李石不耐烦周小莲，忽地他突然想到什么，“嬷嬷去把登记户籍的册子拿来，苏尚宫生辰八字是什么？” “殿下您这是要？”管事嬷嬷不明所以，进宫时要提供生辰八字，以防主子和奴才八字相冲。想要苏尚宫的生辰八字还是简单的，管事嬷嬷走一趟就能拿回来。 “算命！我要出宫，去最有名的大佛寺。” “殿下我也想去，我要给恩公求个上上签。” 周小莲几乎要蹦起来，她本以为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去，结果当天就被李石带了出去。 到了大佛寺，周小莲先将管事嬷嬷借给她的银子丢进功德箱，点了好几根香才去求签。 李石不管她，径直跟着住持去静室。佛寺住持倒是揽了算命的活计。 他进去没多久，就沉着脸出来。 住持跟在他后面，颂了声佛，合掌道：“太子殿下，这八字也有可能是错的。” 李石沉默不语，兀自往前走，刚走到前面，就听到乱糟糟的声响。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恩公才没有死，恩公活得好好的，才不是什么早夭！” 周小莲眼睛通红地掀翻解签的桌子，扭头看管事嬷嬷。 “嬷嬷恩公才不会早夭对不对？” 年纪还小的孩子，原先并不懂这话的意思，问了管事嬷嬷才知道含义。此时闹起来，一群光头和尚急得上火。 “你这小孩好没道理，大佛寺从来不拿好签糊弄人，有一就是一。你不信，大可以换个地方去求。” “你们骗人！” 李石匆匆冲过去，场面一片狼藉。 他沉着脸看这出闹剧，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嬷嬷，我们回宫。” 李石自己就是穿越来的，对苏尚宫的来历，心中已经有了考量，三分确定，剩下的就看情况而定了。 “苏安乐藏得倒挺深。” 李石早就发现云妃异于常人，孕期总是折腾些如今没有的吃食。 却没发觉苏尚宫有什么出格之处，现在回想她的言行，竟总有些谨小慎微在里面，苟得不成样子。 第318章 七月产子 李石想找到白青，问一问她的来历。 可直到入秋，她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影踪。 金秋十月，冷宫那棵歪脖子树的叶子已经变黄，落得差不多了。白青坐在树下台阶上啃饼子，反派系统深恶痛绝表示，她是它知道的最寒酸的反派。 “我也不是什么反派啊，我是个好人。” 最后一口饼子吃完，白青回到屋里描绘疆域图。 绘制地图，勘测向来是个耗时耗力的活计。尤其是这个时代，地图想要准确，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自然不能少。 白青有外挂，不用考虑勘测这种小问题，离开了几个月的小白，已经提供了大量信息。 至于那个名叫暗九的暗卫，她早就抛到了脑后。 将最后一笔描上，白青看着丈长疆域图，打了个响指。 “把这个给太子，支线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 反派系统想说任务设计本来是要任务者自己跑地图的，没计算进小白这种外挂。可碍于淫威，不敢这样说。 “恭喜宿主，【帮助小太子李石绘制李朝舆图】任务即将完成，交给李石后，可得系统奖励【号令万军】。” “地图我多画了点地方，开拓疆土的任务算不算完成？” “宿主作弊，成绩无效。请修改舆图，保证交给李石的，是准确舆图。” 白青叹息一声，修改掉自己多画的一点点。等墨干了，卷起来，准备等晚上夜探东宫，将东西放在李石桌子上。 深夜，她将舆图偷偷放到东宫，路过储秀宫时听到动静，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储秀宫内，宫人有序忙碌着，白青蹲在阴暗墙角，低声道：“不是说怀胎十月？这才多久。” 小白在外面游荡几个月，刚回来就蹲在她头顶不下来，好在别人看不到它，不会觉得太怪异。 黑猫舔着爪子，声音软萌。 “是早产。正常是二百八十天左右。早产儿，不好活。” 白青：“……” 她日日期待，云晴这一胎能好好生下来，最好是个能和小太子竞争的男孩。看样子这一胎是不成了，再等一年吧。 蹲在墙角听产房里的声音，她不由搓了搓胳膊。 “生孩子这么疼？” 小白停下舔爪子的动作，绿油油的眼睛亮了亮，“没你上次受伤时疼。” 在联邦白青最近一次受伤是在mt-69星的救援任务中，以及回程时剿灭星盗时。还没治疗触觉特异，抑制剂不能百分百解决疼痛问题，的确挺疼。 “那次伤不重。”白青听烦了哭喊声，寻了个没人发现的空档，回去冷宫睡觉。 “小白，宿主以前总是受伤吗？”白青睡着后，反派系统凑到黑猫身边，小声提问。 黑猫一尾巴将黑色小球拍飞。 “废话太多。” 说不清是白青年幼时被小白影响，还是小白被她影响，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小白的脾气实在不太好。尤其是面对反派系统的时候。 反派系统慢悠悠滚回来，绕着黑猫转了几圈，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足够苦命，是反派的必备修养！宿主前期越惨，黑化爆发就越厉害！” 小白不耐烦，直接将其一口吞下，不让它说话。 第二天傍晚，云晴才生下孩子。 白青蹲在墙角，听宫人们讨论说是龙凤胎，产婆嬷嬷们也说了许多七活八不活的吉祥话，她的心才算了落地。 终于算进入剧情了。 她苦啊。 白青找机会偷看了眼新出生的孩子，匆匆一瞥，她只看到两个皱巴巴的红色肉团子，五官挤在一起，完全看不清长相。 嬷嬷和宫女们都说小公主和小皇子长得像李从景。 白青觉得俩小孩不像云晴，也不想李从景，红彤彤皱巴巴像俩没毛猴子。 确定小孩活着，不用多等一年，白青心满意足地回冷宫。刚爬上树坐好，就被人给围住了。 “神仙姐姐，孤终于找到你了。这是你给孤的吧。”李石没想过白青会在冷宫，毕竟冷宫也被搜查过，直到今早看到舆图，才意识到这么一个可能。 带着人在寒风中潜伏一整天，他总算逮到人了。 失策。忘记让小白探查周围环境了。 “神仙姐姐一直在这里？”李石打量周围环境，很不满意。这种偏僻宫室，破旧不说还死过不少人，苏尚宫怎么喜欢往这里钻。 “跟我回去吧。” 李石伸出橄榄枝。 “孤会护住你，替你保守秘密的。”他自诩是世间唯一一个发现苏尚宫秘密的人，本来是不太确定的，直到看到那幅地图。 李石笃定，除了面前的苏尚宫，世上恐怕没有人会绘制出这样的地图。 至于云晴，李石选择性忽略。 “什么秘密？” 几个月不见，李石长高了些，唇瓣在冷风中发紫，面色苍白，看着就一副病怏怏模样。白青有些怀疑，他能不能活到登基。 “当然是……”李石凑到她身边，拉着衣摆让她蹲下，耳语几句后松开手后退几步，期待这位处变不惊的苏尚宫会做出些有趣的表情。 在地图上露馅的？白青没想到明明是按照古代地图绘制的方式画的，怎么就不对了。 等被押到东宫，在李石那里看到如今盛行的舆图，白青才意识到，自己作为参考的古代地图，还不够‘古’。 “孤会保守秘密的，只要神仙姐姐足够听话。” 李石早就屏蔽宫人，地龙烧得热热的宫殿里，他面上多了两坨潮红，配上苍白面色和发紫唇瓣，看着有些神经质。 “神仙姐姐想要什么，只要孤有，就可以给你。”李石眼中，她是个助力。 白青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干脆摊牌道：“我想让殿下登基。” “神仙姐姐这样说，难道……”李石手指上方，“天意要我坐上宝座。” 是不是天意不知道，反派系统点名要他做皇帝，倒是真的。 见白青点头，李石兴奋得手指颤抖。 “神仙姐姐有什么能耐，说给我听。上次给你说的那些东西，孤做出来了，带你去看。” 东西？白青想到李石计划中的火药和玻璃。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用力捏住袖中黑色小球。说好的反派系统负责阻止呢？ “宿主别生气，那东西成不了！有我在，他别想搞出长枪大炮，不可能的！” 得了保证，白青才松开手。 “太子误会了，我只是武艺上勤加练习罢了。那舆图不是我做的，是临摹一位陈姓画师的。”果断卖队友。 “画师？”李石暗道，难道自己误会了，穿越者另有其人？ “是什么身份？” “以前是宫廷画师。” “奥？那孤要让人好好查查。” 白青祸水东引，另一头陈良行已经忙疯了。 第319章 差 “军师，加个餐，想吃肉。” “银子算错了。” “军饷什么时候发？” “铁器不够，军师去哪里买？” …… 陈良行在桌案深处抬起头，手里书册掉落，满是废纸的地上，墨痕点点，砚台里墨水已经干涸，已经滚到桌沿上的毛笔也干枯坚硬。 他习惯性向手臂看去，满是褶皱的衣袖让他想起来此时处境。 “军师……”外面有人喊道。 “闭嘴！别说话，别找我。” 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些人全都找他了，队伍不好带啊。 陈良行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放下手中试管，拿起古早的毛笔，去谋算两军对垒，计算粮草多寡，算计人心得失。 “有事去找赵石头。” 他信了赵石头的邪，上了贼船。 “军师，只是叫您吃饭。大王说最近没什么要紧事，您可以多休息休息。”外面的人小心翼翼探出头，将食盒放在门边。 见陈良行坐在的桌案后，神色淡淡，连忙蹑手蹑脚走了。 “没什么要紧事？”陈良行看着桌案上的东西冷笑，“事儿都在这。” 赵石头提着酒壶进门，就见他这幅表情，当即哈哈大笑。 “军师你这样会吓到那些新兵的，你知道他们怎么叫你？阎罗，他们都说你是阎罗。夜里会吃人的那种。” 阎罗？陈良行收敛笑容，抽出几个本子拍到桌面上。 “招募的新兵是不是太多了？粮草不够。” 赵石头瞬间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翻动几下纸页片后将手收回去，目光审视。 “军师当初怎么带流民从河北西路过来的，你我都清楚，都是手狠的，别拘泥这些小事情。” 赵石头二十多岁，正值青年，比此时的陈良行看起来多了许多成熟，更多了去年没有的圆滑与坚韧。 已经初见枭雄气质。 “没有就抢，富户那么多，不强做什么？” 陈良行头大。 “以后呢？” “以后以后再说。我需要粮草，抢也好，偷也罢，无论如何都要。” 陈良行不想和莽夫说这种话题，问道：“苏安乐的消息呢？” “还没有消息。”赵石头神色顿时阴郁起来，“早知道那时候我就应该拦住她，送她去清河。” 陈良行深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没有太大威胁，可依旧有些忐忑。 时间飞速流逝，刚出生的小孩子在白青的偶尔偷窥中，已经长成来糯米团模样。圆乎乎两个团子每天饿了哭，困了哭，一天到头不是在哭，就是准备要哭。 李石不喜欢那对龙凤胎，偶然有见到，也是避而远之。 李从景看在眼里，问了身边老人李石这个大儿子小时候的表现后，心中想法越发坚定。 自从在冷宫被找到，白青一直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想要出门难度很大，她干脆偶尔去偷看下那两个小孩，坐等剧情向前滚动。 周小莲在东宫落脚，认了管事嬷嬷做干娘，每天忙碌学女红刺绣。闲暇之余总是会抱着她不放手，一口一个恩公，叫得白青见了就调头。 时间在白青抛光铜镜中缓缓过去，一眨眼，周小莲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管事嬷嬷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张罗着要办生日宴。 “苏尚宫你要送周小莲什么东西？”李石已经长成少年人模样，立在窗下，看着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 白青放下边角已经锋利异常的铜镜，站起来在柜子里找出一个木制长簪。两掌长度的发簪簪头被雕成了竹节模样，细长挺拔，簪尾尖锐处是半透明的，看着倒像是刚挖出的竹根般有种通透美感。 李石拿过簪子，在手中把玩片刻，忽地反手一握，向侧面刺去。 咚！是长簪插入木质窗框，发出的声响。 “这是生辰礼，还是暗器？” 李石拔出长簪，仔细打量，“这也不太结实，恐怕做暗器用一次就的没了。”他有些吃味，“孤生辰时也不见苏尚宫如此用心，这归我了。” 他拿着东西就匆匆离开，白青也不在意，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根再寻常不过的银簪，街市上都能买到。 她捏住簪子两头一拧，簪头拔出里面中空，被她装满是驱蚊药膏，需要时倒出来些用就好。 “下一个做什么呢？” 金刚石的簪子太硬不好做，银质中空的也不太得心，她翻出一段木料和一把小刀，决定做个木簪。 这是一小块乌木，重且坚硬，拿着刀刚刻几下，刀锋偏移在手指上留下一道细长且深的伤口。伤口斜入，白青握刀的手翻出药膏，血珠才缓缓冒出来。 “宿主别玩这个了。”黑猫伸长脖子打量伤口，血线在手指关节处，划破了小血管，血很快流得多了。“手举高点，清水洗洗，让伤口冷静冷静。” 这倒像是在哄小孩子。 舔干净伤口上的血迹，白青干脆不去管桌面上的东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宿主怎么了？”反派系统问，它很少见白青这种状态。 完全是一副混吃等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闲得。” 黑猫在白青肚子上踩了踩，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盘好，一边晃尾巴一边指挥反派系统：“你去监控皇宫众人的动向，有消息来报告。” 不单白青提不起劲，小白也这样。 反派系统满脑袋黑人问号，出去逛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林盛求见太子李石，在密谋谋反。” “恩？”白青猛地睁开眼，“李石谋反做什么，等他爹死不就行了？” “宿主按照原剧情，李从景还要几年才死，李石恐怕是等不及了。”原剧情中，李石是个因小时候高烧变成傻子的太子，新的皇子一出生，就被废了。之后糊里糊涂过完了短暂的一生。 反派系统并不清楚，李石的野心有多大，甚至无法预判李石会做些什么。 “赵石头等人正在谋划，宿主你要阻止李石和林盛的结盟吗？” 白青对林盛没什么好印象，如果不是他不是土着，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唉，真是遗憾。她打了个哈欠，抱起趴在自己肚子上的黑猫放在枕边，翻了个身准备睡一觉。 “睡觉睡觉。” 根据疑管局的规定，她是不能搀和进这种事情的。白青也不想搀和。林盛要搞事情，赵石头要搞事情，那就搞呗。 只是…… “李石想做什么，毁了。” 第320章 动静 一个穿越者，就别想搅动什么风云。土着再怎么折腾是土着自己的事情，穿越者是带着其他世界认知的人，对这个世界而言，其诞生就是原罪。 “宿主，还有一件事。”反派系统用奇异的语调道，“忠武将军回京，已经被林盛派人软禁。” 白青猛地坐起来，半点也没之前的颓废。 “怎么回事？” 小白并不是万能的，反派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在这个世界，没办法通过网络等特殊渠道获取信息，只能用‘眼睛’看，小白和反派系统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 “宿主咱们的消息是很落后的，我是刚才在林盛那里偷听到的。忠武将军与其夫人回京，在安乐坊家中被软禁。这话是林盛说的。据说，忠武将军伤重，这次是回来养伤的。” “宿主，这是阴谋。” 早在几年前，忠武将军苏诚和家中的消息都基本断了，这之中全都是李从景从中作梗。 李从景认为李朝已经不需要曾经旧臣的家族，那些旧臣立下过很多功劳，后代也多，从李从景的父辈开始，就致力于削弱这些旧时权臣的影响力。 苏赵两家不是第一个被针对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也是反派的手段，宿主应努力吸收。”反派系统致力于将白青培养成大反派，显然这没什么成效。 白青正要说话，黑猫突然道：“宿主，有人来了。”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我，林盛。” 【小白，去苏家看看。】白青下了指令。 “林公公来我这里做什么？”她不打算开门，这几年林盛的骚扰，几乎每个月都有，她都是能不见就不见的态度。 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心痒痒，林盛对她的态度倒是一如往昔，甚至更热烈了些。 看人的目光，总像野兽看猎物。 “苏尚宫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刚决定废太子李石，过几日就会立二皇子为储君。你的命太子保下的，以后如何的，尚不可知。” 林盛一身紫色蟒袍，立在门前，路过的宫人尽数避让，生怕触到什么霉头。 “你在要挟我？” 白青背靠房门，把玩着不久前伤到自己的小刀。 “用我的命要挟我？”她从没见过比林盛不要脸的人，对方的欲.望直白且明晰，几年来一直用各种方式试图接近她。 如果她真是苏安乐，可能早就被对方得逞了。 可惜，她不是。 林盛的威胁利诱，对其他人来说有用，对她而言，林盛说的那些好处无异于是无法承兑的支票。 她不需要在某个任务世界里家财万贯，有花不完的钱，也不需要什么奴隶土地。 在白青朴素的价值观里，任务中，需要保证的只有吃饱睡好，战斗力保持在巅峰状态，仅此而已。 “苏尚宫错了。忠武将军回京，苏尚宫不想出宫去见他吗？” 林盛说话慢条斯理，语调总是怪怪的，让人只要细品，就能感觉的无边恶意。 哪怕几年过去，白青还是不喜欢林盛说话的调调，阴阳怪气，有话不直接说。她眼前浮现苏诚那肥硕的体态和赵氏脸上并不乖巧的雀斑。 还有个任务，是关于苏安乐的。 “你想做什么？” “我会带你出宫，见他们，出去了，你就不用回来。我会给你安置好一切。”林盛很兴奋，李石被废，就意味着白青的有力后山不复存在，他想要做的就更简单些了。 “太子殿下已经应允你跟我走。” 他的话白青一个语气词都不信。 “如果我不呢？” “小安乐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样天真。陛下容不下忠武将军，容不下前朝旧臣。” 林盛心中感慨无限。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就在这里等。” 日影西斜。 两人一门之隔，一人心中已经盘算好如何折腾人，一个握着小刀脸色越来越差。 良久之后，白青才声音艰涩开口：“苏诚受伤了？” 这称呼有些不对，林盛正在兴头上并没在意，他笑吟吟道：“伤得不轻，恐怕以后都不能上战场了。李朝如今不太平，陛下又损一员大将啊。” “听说你来东宫之前，奉命去给他送药了？” 林盛察觉出不对，不过笃定她在宫中，无法探查什么消息。 “安神的药罢了，我安排了人，晚上可以送你出宫。” 他态度软和，白青心中却只要怒。 “好，我出宫。” 得到答复的林盛很快离开，房间内，白青握紧小刀，捂着心口，皱眉思索。 “小白，我用别人的身体，会被她的情绪影响？” 黑猫只回复了四个字，“不无先例。” 她是白青，在这个世界，何尝不是苏安乐。借了苏安乐的身，承了对方的情，有些东西是割舍不下的。 “宿主需要在李从景身边监视吗？”能源有限，小白已经很少开启大范围的监控。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事情都是发生之后才知道的。 “小白你去安乐坊苏家。” 白青丢开小刀，踩着刀身打开衣柜，换了身轻便衣服，就坐回床上等待夜幕降临。 她生气了。 很生气。 反派系统缩在角落里，感受着宿主的精神力波动，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力，让它有些颤抖。 “宿主你的精神力怎么远超任务者平均值？” 它的疑问没有人会解答。 夜色降临，深宫中一个人影在屋顶行走，脚尖轻点发出哒哒声响，没有惊动巡逻的守卫。 宫门已经关闭，冷宫的墙风吹雨打不曾修缮，要比其他地方的矮一些。抓住一头绑了石块的床单，丢到墙的另一头，她熟练地翻墙，熟练地绕开守卫。 内墙，外墙，宫墙。 皇宫从不缺少各种墙，等她出宫，已经是丑时。 夜间的风有些凉，坊间宵禁，她蹲坐在幽深暗巷，静待黎明到来。 反派系统觉得靠着墙角的宿主，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兵器，锋芒内藏，让人不得不在意。 “宿主。”这个任务以来，它第一次见白青这样，不由有些害怕。这个任务者有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陋习，让它心惊胆战。 小巷子里很阴暗，只隐隐能看到身体轮廓，白青的姿态从蹲坐渐渐变成的倚着墙，斜斜坐着。她轻轻用小木棍敲击着墙壁，浮灰和小石子落下，掉进她袖中，落在身上。 有几颗小石头顺着衣服，一直滚到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太安静了，反派系统连风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宿主你想做什么？” 它有些慌。这是它第一次直面白青怒气，精神力如同失控般，无形地洗涤着周围一切。偏偏现实中，能被肉眼看到的，静谧极了。 第321章 苏诚夫妇亡 反派系统不是第一次看到白青生气。 这一次它有点怂。 “宿主你想做什么？”想做就做，别这样让系统慎得慌。“宿主你是要去杀人吗？” 白青没有回答问题，她靠着墙壁假寐，潮湿墙壁上苔藓的腥味，让她有些许安定。 天色渐渐明晰，黎明已至，晨光微熙。 第一缕阳光刺入暗巷，白青站起身，将头发束在头顶，紧紧绑住，径直走了出去。 安乐坊来往的人不如其他地方多，白青路过时，只有寥寥几人在路边老树下闲聊。她步履匆匆，老人们着重留意了一眼，很快又换到了其他话题，并没在意。 到了在安乐坊的苏家不远处，外面有两人看守，她转到外墙，后退几步，蓄力冲到墙边，双手一勾，腰腿用力蹬墙，便直接跃到半空，再落地时滚几圈卸力，便到了院子里。 这是充当牛马棚的一处地方，她快走几步，穿过花厅，走过抄手回廊，径直朝着苏诚赵氏的卧室走去。 渐渐地，走变成了跑。 “爹，娘。” 推开门，她冲进去，看着侧坐在贵妃榻上的两人，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苏诚正要喝水，听到这一声，惊得茶杯落地，整个人猛地站起来。 苏诚的伤在肩胛骨处，连带着面颊上也留下了深深沟壑，破了相。 他那连上马都艰难的体型，消瘦不少看着极为委顿。站起时，也是撑着东西，下盘无力虚浮，白青知道，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安乐。”震惊过后，便是痛惜，他质问道：“你怎么能来了？你不是……” “老诚坐下。” 赵氏有气无力挥手，让苏诚安稳坐下，又对门口立着的白青挥手。 “我儿，快过来。怎么进来的？又是什么出宫的？这些日子娘写的信，可曾看了，为什么没有回复？” 赵氏一改之前风风火火，耐不住的性子。 白青感受着从心底升起的情绪，扭身关门，让小白与反派系统在周围戒严，缓步走到赵氏身边，细细将她的问题回答。 又咬唇道：“是不是李从景给你们下毒了？” “你啊，倒是胆子大，直呼陛下姓名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也能说得出来。” 赵氏笑盈盈看她，目光越发温柔。 “没看到信，就是有人拦了。你知道小舅舅最近在做什么吗？”赵氏声音柔和，和往日格外不同，这让白青心中格外没底，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答道：“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那些勾当。” 这话让苏诚哈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喷出一大口血。 “这胆子的确不小，我儿要是有这幅胆量，何愁何愁让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声声染血，无限凄凉的话，让白青愣住了。在仔细看，苏诚和赵氏那里是在笑，分明满脸愁苦，悲惨得不成样子。 他们知道? 白青觉得自己一直伪装的很好，至少不会想云晴、李石那样，有心之人都能看出不同来。 “很奇怪？”赵氏拉住白青的手，轻轻抚摸。“我儿啊，最是疲懒小气，受不得寂寞。没你这样能吃苦，也这样沉寂豁达，更没有你这样迟钝。” 干燥微凉的手抚摸发顶，赵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嘴角也溢出血来。 白青看在眼里，心中悲怆，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苏诚也不收拾身上血污，指着她面色狰狞，“我儿是想不开的性子啊，但凡能有你七八分，老子哪里用得着那些小辈们折腾，早就冲进朱雀门，挟天子去了。” “你们怎么发现的？”白青说出口的声音艰涩，她不知道现在的情绪是自己的，还是苏安乐这具身体的。 苏安乐的职责，苏安乐的义务，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那是我儿，我如何不知？”赵氏说着，缓缓闭上眼，身体软在了贵妃榻上，渐渐没了生息。 “林盛拿给你的毒，是李从景给的，还是他给的？”她问苏诚，苏诚状态还好些，只是脸色也有些灰败。 “是谁有什么区别？终究是陛下不需要我们这些人了，老子大半辈子苟且，想要偷生，没想临了是这番局面。孩子，你做的比我儿好，她啊胆小敏感，自己在那头肯定早就害怕了，我要和她娘一起去找她了。” 苏诚伸出手，刚抬起，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白青连忙凑过去，满是褶皱伤疤的手无力地盖在脸上，白青甚至能分辨出那是用力过度，兵器震裂虎口留下的伤。 这手温度并不高，从指缝间，白青看到苏诚的眸光已经暗了。 “为父要谢你，谢你代替安乐活了这些日子，谢你能过来，让我看到安乐长大后的模样。以后，你也活下去。去，拿酒来，地窖里的双黄酒，能喝了。” 最后一句说得中气十足。 白青连忙去拿酒，等回来时，苏诚已经断气。 她捧着酒坛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屋内，本是正午艳阳天，这屋子却阴冷的很，两夫妇早就不是之前的胖乎乎模样。 最终给她的也不再是乐天豁达的印象。 哪怕已经永远地闭上双眼，两人眉宇间依旧是散不尽的愁苦。 “宿主，确认苏安乐死亡后，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黑猫从她身后绕过来，仰头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白青分不清，此刻的情绪是自己的还是苏安乐本身的。 她放下酒坛，走到贵妃榻前，噗通一声跪下，连磕几个响头。 “二位生养苏安乐之恩，便由我来报。” 淡色衣袖盖在地上，被斑斑血迹染红，血色渐渐沁出，在布料的另一面留下暗红。 站起来时，额头已经破皮，白青伸手摸了摸，面无表情地拿起屋内作为装饰的长剑，开刃的长剑拔出光湛湛地晃眼，剑鸣刺耳，令人心醉。 她持剑要走，反派系统噤若寒蝉躲在门边张望，暗暗给宿主加油，希望她早日万劫不复，成就反派大业。 最好出去屠杀一阵，也能给伟大反派事业添砖加瓦。 它想得极好。 白青在门边猛地站住，提起装着双黄酒，还沾着泥土坛子，再次回到贵妃榻前。 拍开尘封两年有余酒坛，半坛敬亡魂，半坛倾斜入喉。双黄酒需要细品的醇香，在她口中统统变成酸涩。 随手扯了墙上字画，沾着坛底浑浊酒水，在反面书写几行字，长剑放在膝上，白青先将小白与反派系统指派了出去。 反派系统又如何，终究是个眼目。 “查，林盛。查，李从景。” 第322章 提刀夜行取你性命 日影西斜，夕阳橙红燃烧层云时，她才拽剑走出屋子。 十斤坛酒，说不清多少洒在地上，还未完全干涸，又有多少入喉。从宫中迅速回来的反派系统，只觉得宿主不但没醉，反而脚步更加轻灵，就连躲避行人的走位，也越来越蛇皮。 “宿主生气的话，可以先杀几个人。垫垫底。” 反派系统总想让宿主沉沦，杀害同类是湮灭性情的最好方式，它一直试图引诱，深渊魔鬼般引诱只是一直没能成功。 回应它的是白青的沉默。 渐渐到了夜晚，又要到一日宵禁时，白青先找到了赵石头留在京城的耳目，将纸条丢给对方，便头也不回离开。 耳目是赵石头的旧识，认得白青。 见她步履匆匆，又看了书写的内容，刚想要拦，已经来不及，人已经不见踪影。他连忙飞鸽传书给京畿的赵石头。 之后赶忙去寻找白青。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子夜。东宫内白青的失踪，李石寻找，东宫戒严不说，得知白青不见的消息，林盛便开始心中忐忑起来。 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别致小东西，不会是被陛下给关押起来，等着以后要挟他吧？ “不过是个有趣玩意儿，陛下这是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苏安乐？”林盛不知道，他还是很想将那些手段用在苏安乐身上。 那个初见娇柔软嫩，几乎能掐出来水的玩意儿，现在坚韧许多，或许能坚持的久一些？ “实在不行，就用强的。” 林盛心中盘算已经不是一时半日，打定主意这次目标不就范，就来强的。以他现在的权势，想要对付个失去靠山的小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真是无趣，看来还是做皇帝有趣些，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机会。”林盛摸摸下身，眼中凶光毕露，“要是来早些，就不用受这种罪了。看着不能吃，实在是难受。” 今夜星辰璀璨，无风无云，月光水一般在庭院中静静流淌。 林盛静静盘算以后的事情，他是在小太监去势，失去命根子疼死后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多年来兢兢业业，一点点往上爬，终于到了现在的地位。 如果再来一次，他想做个真男人。 “这次哪怕做不了皇帝，也要试试龙椅的滋味。”林盛眼中，一切不足为惧。他有虽美中不足，但强壮的体魄，有野心，有实力，也有脑子。 哪怕做不了九五之尊，也能将皇储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有自信。 夜半三更，忽地一阵风来，响起叩门声。 笃笃笃的声响，倒像是什么硬物在敲打门扉。 “都说了不要打扰，来做什么的？” 他不耐烦地打开门，迎面而来是一道剑光，风声呼啸，他连忙躲避，还是没能避开，衣袖被割裂一角。 “苏安乐？你怎么来了？” 林盛先是狂喜，等看清她面色后，心有沉了下来。 “有人伤你？” 他最喜欢这张面皮，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捏，天热一点就红彤彤地像树梢带着露水的蜜桃，引人遐想。某种角度来说，他比当事人更讨厌这具皮囊收损伤。 “林盛。” 持剑之人眼皮低垂，勉强露出半个瞳仁来，眼中除了近乎没有情绪，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来，这勾起了林盛不太好的回忆。 他后退几步，无比慎重地来人拉开距离。 来人一身鱼肚白色的广袖外衣，袖角衣角有点点猩红，更有许多淡黄色不明痕迹，在布料上留下痕迹，酒气扑面，不知是衣服上的，还是她身上的。 不太烈的酒，这酒没上头，因为来人的面色比身上的鱼肚白衣衫还要白净，除了额上的红痕，整张脸只有黑白两色。 这让本就娇俏的面容，看着有些寡淡了。 “我是来杀你的。”来人微微偏头，漆黑瞳仁如点墨，让林盛回想起了一个噩梦。 “你究竟是谁？” 林盛恐惧了，他的猎物，此刻更像个猎手，曾经令他恐惧的猎手。“这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在这里。我是服刑人员，她不可能来这里，不可能，这不可能。” 服刑？ 白青提剑的手僵住一瞬，原本在她耳边劝说不能随便杀人，尤其是土着的小白也瞬间静默。 旁人看不到的黑猫在半空踱步，围着林盛转了一圈，不确定道：“他会是那批人？” 白青咧嘴，露出尖锐虎牙，是不是试试才知道。 “自我介绍下。” 她左手剑鞘，右手长剑，在地上留下两道痕迹，声音刺耳。 “敝人联邦军特勤三队少尉极光，今日取你性命如何？” 回应她的是林盛的奋起一搏，匕首从耳边飞过，在面颊上留下血痕，白青有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好感度。” 她道。 林盛听不懂，反派系统倒是反应迅速。 “宿主和他有仇？好感度从一百归零，仇恨值满点，他想杀你啊宿主，杀了他吧。”反派系统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可能，她不可能在这里，他们说过，这里是一片净土，任我施为，这就是我的地盘。” 哪里来的单纯想法。 白青嗤之以鼻，“交代遗言，谁说的？” “是**。” “什么？”她没听清。 “**他们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如有需要，可以铲除一切异己。极光又如何，在我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也算为那些兄弟们报仇了。” 能坐到护卫军副统领的位置，林盛武力不差。 反派系统期待能看到一场战斗，它没见过宿主特别狼狈的时候，心中极为期待这会是一场恶战。 很快它的期待吃瓜，就变成了战战兢兢。 宿主与林盛看着势均力敌很不错，可但凡林盛有一点精神力修炼的法门，他就要被宿主不经意外放的精神力绞杀得魂飞魄散。 丑时，一道白影踏月而出，血脚印踩在地上，仿若等待盛开的花朵点点，随着走动一路开花，直到阴暗角落。 不足一个时辰时间，她办成了。 有人缓步寻来，手中红灯笼一照，看到形容狼狈的人，顿时嗤笑出声。 “单枪匹马杀林盛，亏你想得出来。起来吧，附近有宅子是我的，去疗伤。” 白青扯了扯淤青嘴角，声音干涩道：“起不来。” “起不来就给爷爬。”红灯笼在白青头顶晃了晃，烛泪滴落在手背伤口边缘，让她不由蜷缩手指。 来人用脚扶正她东倒西歪的脑袋，从喉间挤出一丝冷笑。 “我看了你的资料，解封的没解封的，都弄出来看了。本以为有真有假，没想到还真是个单枪匹马不计后果的莽夫。” 白青想要拍开他的臭脚，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陈良行我饿了。” 第323章 十几个时辰的精神高度紧张，除了几口双黄酒，滴米未进，此时心神松懈，后遗症便是白青觉得自己能吃掉一头牛。 “现在记得我了？”陈良行心情不佳，声音也冷。 扛麻般将人拉到肩头，不耐地丢开红灯笼一脚踩灭，他快步离开。 等到了坊间为互通情报租下的院子，将人丢在廊下，点亮灯火，陈良行才发现人已经晕过去。身上氤氲血迹，一时间看不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叹息一声，只能去打水烧水。 之前传信那人急匆匆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吓得脸色发白。 “军师，可是人死了？” “你才死了，去吧路上的血点子清洗干净，再备好车架，明日一早我们出城。”陈良行估摸着今晚不封城，明天也要。 白青的战斗力，他是信得过的。说今天解决，就不会留到明天。 林盛不是个寻常小角色，堂堂护卫军副统领在京中被杀，足以引得皇帝震怒。皇帝喜不喜欢这个宦官是一回事，眼皮子底下军中要员在家中被人杀死，京中驻守的护卫军和皇帝的脸面才是关键。 殿中省、护卫军，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这么久不动手，非等今天，发生了什么？”陈良行将人放在铺了层薄被的竹床上，提了开水过来，又找出棉布药物，准备好了，又将门窗锁紧，这才处理起伤口来。 棉布用开水浸透放凉，擦拭干净血污，之后用药。 大大小小伤口几十处，索性没什么致命伤，陈良行收拾着收拾着，怒气就上来了，手下没了轻重。直到昏睡中的人双眉紧蹙，他手上的动作才又轻了些。 转眼已经是凌晨，外面人敲门说是车马已备，连粮草也都准备了些。 陈良行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揉揉因长时间低头而僵硬的脖子，打开门出去，见天边隐隐已见晓色。这个时间城门还没开，坊内倒是差不多走动起来。 “现在出门，到城门口，正好是开城门的时候。军师表小姐伤势可还好？” 陈良行心思百转，暗道昨晚自己心急如焚，忙中有失，还好来得及。 “粮草先卸下来，你现在往延兴门走，出城去只当是去采买接人，无论什么理由都成。” 那人愣了下，不解道：“军师，表小姐做的事情，护卫军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现在不走，在城中做什么的？” 等死吗？ “你只管去，赵石头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路上遇到有人盘查，就径直往东走，别和人接头。你先让弟兄们探查近日发生了什么再走。 你家表小姐不是鲁莽的人，突然这样，恐怕是有些缘由的。” 那人连忙领命匆匆离开。 陈良行昨晚想了一夜，也没什么思路。 明明白青在这个世界谨言慎行，处事怂得不成样子，怎么就突然暴起杀人了。 要他说，林盛多次挑衅，心怀不轨，早就该教训了，何必拖到现在? 到了中午，陈良行坐在廊下熬药，有人脚步慌乱进来。 “军师不好了，苏诚将军他死了。” 陈良行手中折扇掉落，心思急转很快想通其中关节，急忙问：“那里知道的？” “安乐坊传出来了，原本在苏家值守的护卫军被降罪，正往牢里押送。” 这么快?林盛的消息没传来，倒是忠武将军苏诚身亡的消息出来了。陈良行又问：“人怎么死的？” “听闻是毒。” 陈良行打发走来报信的人，静坐良久，直到药差点熬干，才想起来动手将药汁滤出来。 把药放在屋里，他从外面锁了门，在隔壁换了身衣服和装扮，径直出去。 到晚上回来时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也见了苏诚夫妇的尸首。那毒霸道，短短一日时间，便能悄无声息让人赴黄泉。 又有人来报，称护卫军正在暗中彻查今日出城的人，连早上出城的兄弟也被追回来，现在正关着审问。 报信的人走后，陈良行站在廊下，捏着腰间锦囊，沉吟不语。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倒让我忘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这一冲动不要紧，赵石头也要按耐不住，恐怕要乱起来。”陈良行心中暗道，正想着，屋内突然传来声响，他连忙开了门锁进去。 屋内没点灯，光线暗淡，隐隐只能看到床上人的剪影，白青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陈良行看了眼，点上灯才发现，她卷起裤腿，正在扣膝盖上刚结痂的伤口。 “躺好，你是小孩子吗？” 陈良行一时间不知道该气她，还是笑她，干脆扯了床帘将她手绑住。 “交代清楚你昨晚都干什么了？”他从没小看她，没想到还是小看了。短短时间，就搅得京城暗流涌动。宫中消息暂且不知，可一个尚宫突然不见，也是会多少引起些波澜的。 “饿了，先吃饭。”白青只想吃饭，不说话。 “交代了才有的吃，不然你就等着饿死。” 陈良行语气不善。 白青窥他神色，见好像在气头上，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两日的事情，又嚷嚷想要吃云吞面。 这大晚上的，陈良行又心里有事，不耐烦好声好气，直接一碗凉粥打发她。 白青不情不愿喝粥，就听他质问：“你就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本来我只想要他半条命，剩下半条找李从景来讨。”她吭哧吭哧喝粥，还不忘说狠话，“怪就怪他沉不住气。我脾气不好，见不得以前的仇人。” 陈良行气得半饷没说话。 这不是第一次，上次她也是这样，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给疑管局卖命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的？” 白青无辜道：“用以前的名头一激就出来了。我剑呢，我还要去宫里蹲着，看看李从景的底细。” 她吃到甜头，无比希望李从景也是那批星盗之一。 说话间，她身上还没结痂的伤口已经浸出血，陈良行看着白色寝衣上的血迹就头疼。 “你看看身上的伤，还想去刺杀皇帝？” 白青低头打量身上的伤，身上最重的伤一处在肚腹，一处在左手手臂，她习惯受伤时用精神力压痛感，陈良行一提，她掀开伤口一看，顿时觉得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疼，有抑制剂吗？来点。” 陈良行冷笑着从床边小几上端起药碗给她。 “想什么呢，这里能有抑制剂？喝了睡觉，睡着不觉得疼。” 这自然是骗人的，药汤里加了安眠的药物，即便如此白青也睡得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她听到陈良行在那里吐槽。 第324章 “没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伤还算好点，再像上次，就可以挖坑埋了。想要一个人死，多少方法，你怎么就不开窍？” 他一边说，一边拉扯她头发，细细数了些杀人无形的手段，全都是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投毒暗杀之类。 反派系统惊呼行家。 白青想反驳，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只能混混沌沌听着，醒不来也睡不着。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陈良行给她灌了药，捏着鼻子将人叫醒。 “云吞面没有，鸡汤倒是可以喝两口。” 白青猛地眼前一亮，正要坐起来，却被压着肩膀，只能躺着。 “两口。”陈良行用勺子往细竹筒里舀了两勺鸡汤，直接塞进她嘴里。“慢慢喝。” 见他抱着陶罐喝汤吃肉，白青眼睛都绿了，抬起没受伤的手将竹筒丢到一边，她忿忿发出抗议声音。 “我是伤员，要优待！” 优待？陈良行简直气笑，“优待你做什么，让你去刺杀李从景？这孤勇的性子，我不给你改过来，就跟你姓。” 白良行。 这名字怪怪的。 白青撇嘴，肚子上的伤口有些痒，她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陈良行看到，干脆再次把她的手绑在床边。 “放开！”白青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这人竟然敢这样对自己。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绑她。有是有的，做过这种事情的人，连坟头没都留下。白青觉得是自己对饭票太容忍，他才会这样有恃无恐，不由眼中带了几分厉色。 陈良行看在眼里，暗道自己养了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撕了块鸡胸肉塞进她嘴里，陈良行蹲下身，用力捏了捏她因为伤重发热而潮红的面颊。 “伤员就要听话，听话了才有肉吃。” “……”白青要把肉吐出来的，可肉太香，她太饿，只能恶狠狠吞下。 陈良行在床边坐下，捧着温热陶罐，不时间撕些肉塞进她嘴里。其实没什么香料的鸡汤里的肉并不好吃，可她太饿，两日没吃什么东西了。 吃完饭，陈良行洗干净手，和前日一样，准备好东西要给她换药。 有人给换药，白青干脆躺着任由施为，反正包扎伤口她不在行，被人看几眼又不会吃亏。 她身上大小伤口几十处，每一处伤都是险中又险留下的。陈良行每处理一处伤口，就问怎么来的。刚开始她还能回忆几分，说出当时情形。 到最后，她也想不起来电光火石间，不过瞬息留下的伤是怎么来的。 咧嘴露出尖锐虎牙，不无得意道：“反正他伤的比我重，我弄死他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陈良行只想抓把盐洒在伤口上，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处理手臂伤口时，陈良行刚拉开袖子就看到肩膀上黑如墨的淤青。 “这又是怎么来的？” 少女衣衫半.褪，香汗淋漓本该是可以欣赏一二的景色，陈良行没心思看，只盯着肩膀上的淤青，甚至用手戳了戳。 这瘀伤已经肿起来，陈良行确信，昨天没这么严重。 白青斜眼看了看，思索道：“柱子上撞的，你说都是用的别人的身子，他怎么力气那么大。” 陈良行手一抖，药酒从指缝滑落，正巧落在她胳膊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无关皱成一团。 “疼。” “你还知道疼。”他没好气地捏了捏肩膀的筋骨，“没伤到骨头算你运气好。” “那是，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怎么把伤势降到最低。”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陈良行心中有气，手上动作重了些，白青咬着绑住自己右手的床帐闷声不语，汗水很快浸湿鬓角。 陈良行看在眼里，面色沉沉地快速料理好伤口，也不收拾东西，直接就走了。 白青不明所以，打了个哈欠，等身上的疼痛稍微褪去些，又昏昏沉沉睡着。 这一觉依旧不太安稳，半夜她醒来，扭头就见小白正拿反派系统当球玩。黑色小球在黑猫的爪子底下，半点没有逃走可能，看着狼狈极了。 发现白青醒来，反派系统嘤嘤嘤哭诉，引得小白直接一口将它吞下，图个清静。 “陈良行呢？” 白青问小白。 小白化为实体，用爪子勾起搭在她腰腹上的薄被，凑过脑袋看了会，才摇着尾巴蹲坐在她枕边。 “在商量怎么造反，宿主你真要杀李从景吗？” 它问。 白青望着帐顶的刺绣，那是一对游水的鸟，肥肥的看起来挺好吃。她咽了口口水，不高兴道：“我也想啊。” “星盗被关在这里受刑，为了防止勾结，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李从景……我不能杀。” 不是不想，是不能。 小白渐渐有了点反派系统的影子，提议道：“暗杀如何。” “呵呵，好主意。小白你这样下去会被小美影响的，别偷它能源用了。它们的能源不干净。” “能够利用的能源，就是好能源。宿主我的情感模块更新了。” 白青顿时来了精神，忘记腹中饥饿，兴致勃勃地开口，“怎么更新了？小美那里复制来的？” 黑猫悠哉悠哉摇晃的尾巴停顿了下，绿油油的眼中光点闪烁，很快在暗夜里逸散开来，最终聚集。 “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样本，这次受到宿主情绪影响，情感模块自动更新了一小部分。是关于悲哀的。” 白青神色顿时垮下来。 “那不是我的，是苏安乐的情绪。她想哭，她怒，她想报仇，她影响到我了。” 陌生的情绪，充斥内心，饱满激荡让她无所适从，等回过神来已经长剑在手，出现在林盛门前。她偷听到了林盛的自言自语，终于找到理由利刃出鞘。 白青分得清楚，当时自己是这具身体的情绪影响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陈良行似乎很忙，只有换药和饭点时能看到人，白青的伤不太影响走动，想要在院子里走走，也被拒绝。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饭菜也偶尔会盐多了点，糖少了些。 一日，吃饭时白青咬着筷尖，用脚踢对方膝盖，刚碰到就被抓住脚腕，用力拍了下。 “好好吃饭。” 陈良行神色不愉，白青眨眨眼，一只手从身后揪出个无形的东西在手里抖了抖，那东西摇着尾巴现行。 一人一猫，表情是同样的没有表情。 “想知道什么消息，可以让小白告诉你，小美被它吃掉了，和重启那边失联了。” 单纯啊，陈良行可不觉得重启公司那边没发现异常，任务者在任务中遇到一个熟人，不被调查是不可能的。 “不用，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陈良行从她乱晃的脚丫子，早就看出她在屋子里呆不下去。“这只猫还是陪你玩吧，如果让我知道你偷偷溜出去，以后伙食是白粥咸菜。” 这威胁，对白青还真多少有点用。 第325章 宫变 白青不想白粥咸菜，更不想任务失败。 她时刻都在关注京中与宫内的形势，苏诚夫妇在陈良行的安排下已经下葬，那日天气阴沉，她坐在床边盯着外面看了很久，心情沉郁。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终究还是苏安乐情绪作祟。 连续多日都在养伤，一转眼到了中秋，隔壁院子里桂花有一支探出头，香气弥散。白青打开窗子，勾头看了半天那些花朵，决定今天出去走走。 换上一身轻便衣服，踩着绣花鞋，带上帷帽，她便直接翻墙出去。 这宅子的矮墙，完全挡不住她。 城中最近暗流汹涌，连街边玩耍的小孩都玩不尽兴的样子。不时有巡逻的兵士打马路过，目光审视在每个人身上定格片刻，而后飞快前往下一个地点。 白青坐在茶楼上，低头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炒瓜子从这只手丢到另一只手，却不吃。桌上热茶已经凉透，原本的绿色茶汤，变成蔫蔫青黄之色。 茶楼内，只有一条胳膊的说书先生说着前朝趣闻，先是才子佳人，再说起兵戈的旧事。听众寥寥，说着说着，就不再言语。反而叫了小二来传话，让楼上的茶客选几出戏来说。 小二上了盘京菓点心，笑盈盈问她想听什么。 白青伸长脖子往街上看，闻言纱布下的眼珠子转了转，“说点有趣的吧，我看那些五斗米和光头们挺有趣。” 五斗米教是百姓们对道教的戏称，光头们是白青一贯的叫法。 她从袖中抖落二两银子交给小二，片刻楼下说书先生就说起了那些方外之人的故事。 白青边听，便看大街上的情形。 远处渐渐传来马蹄声，茶盏里的水都震出了涟漪。街上行人越发行色匆匆，不一会儿人就没多少了。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您看要不您先留在这里，等事情过了再说？等会儿恐怕不太平。” 当然不太平，今天是赵石头决定搞事的时候。延平安化两个城门口，已经被打开，只等大军蜂拥而至。 少数人，如茶楼小二是不慌的。 “恐怕要改天换日了，姑娘可有去处，不如在这里休息两日？”说书先生上了楼，看了眼空荡荡的大街，面上无悲无喜，颇为沉得住气。 “老余头，是要变天了。桂花最近如何？” 说书先生也就是老余头闻言，满是皱褶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来。 “她还好，就是整日舞刀弄枪，让人发愁。姑娘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说话间，他从暗格里抽出一个盒子，取出小型弓弩，用牙咬着装在仅有的手臂上。 “老奴悔啊，后悔没能拦住少爷。可恨那林盛被不知名义士杀死，老头我没能派的上用场。今日，就搏一把，冲入皇城，算是给少爷报仇。” 铮亮弩箭上沾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老余头小心翼翼装好。 等一队人从下方走过，他平地一声吼，一跃而下，融入队伍之中。 “姑娘可知先生去做什么？”茶楼小二问。 做什么？ 白青冷哼一声，丢开手中瓜子，径直也要出门去。 老余头做什么她不管，她要去保一个人。 城破得迅速，只剩下皇城外围的护卫军还在抵抗。白青捡了根没了枪头的木棍，托在身后，循着之前出宫的路回去。 翻过一道道墙，刚进冷宫，她就看到院子立着的衣衫单薄、气若游丝的李石。 李石听到声音，看过来，眼前顿时一亮。 “神仙姐姐，你来救我？” 白青正了正头顶帷帽，提起李石的衣领就要往外走。刚走几步，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恩人！你果然还活着。”周小莲丢开饭食，径直冲到她身边紧紧抱住，正好碰到没痊愈的伤口，白青连忙躲开。 松开提着李石的手，让周小莲背着他。这些年周小莲勤学武艺，想要背起个先天不足后天有失的李石，还是绰绰有余的。 “跟我来，我们出宫。” 听了白青的话，李石咬牙道：“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他的下场。”少年眼中燃烧着愤怒火焰，像要将他自身燃尽。 已经天寒，他穿的单薄，整张脸都泛着青色。 有点像壁画上青面獠牙的恶鬼。 他恶狠狠道：“李从景当真不顾父子情谊废我太子之位，我就要好好看着他的下场。” 这人实在执拗。 白青无可无不可，干脆在冷宫坐等事情告一段落。 逼宫三部曲，破城，抓皇帝，登基。 攻下皇城用了足足两天时间，皇帝调兵的命令，被直接拦下，护卫军拼死抵抗，最终还是被破了皇城。 李从景震怒，想要从其他宫门离开，结果被淬毒短箭一发入心当场毙命。 叛军直接抓了掌印太监，在传位昭书上盖章，赵石头原地登基。 改朝换代来得快，三天时间，已经贴了布告昭告百姓。 冷宫内，李石听着周小莲传回的一次又一次消息，神色恍惚。 “这么快？” 他望着院中歪脖子桐树，心中突然升起个念头。这棵树用来上吊似乎不错，绳子不会乱晃。 李石心存死志，解下腰带绑在树上，踮脚将头塞了进去。结果绳子没绑好，不过十秒便被扯开，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正坐在台阶上无聊到数豆子的白青翻了个白眼。 “行了叽叽歪歪干什么，走了。” “走？”李石眼中毫无色彩，颓然道，“能去哪里？我是前朝废太子，只能和前朝新太子一样被杀。” 后宫众人在混乱中被杀的被杀，抓住的抓住。李石这个在宫变前被丢在冷宫自生自灭的废太子，倒是凭实力被人忽略了。 李石沾沾自喜的同时，又颓然想着要有个体面的死法。不能像管事嬷嬷那样，因为几句话，被李从景活活打死。 连日惊慌，李石面色更加不好，苍白面色下是沉沉郁色。用反派系统的话说，看着就不像是个长命的。 “周小莲你背着他走。” 白青循着原本的路出去，一路潜行躲躲闪闪，在入夜后三人众人出了皇城。皇城外寂静一片，白青仰头看了看城楼，随便指了个方向，带着周小莲和李石往前走。 城垛上，陈良行抱着剑，目送他们离开。 “终究是妇人之仁。”赵石头踱步过来，“军师真要放他们走？” “在下无意做官，这样就挺好。任明照呢？他找到云晴的尸首了？”任明照是云晴的表兄，几年前从军，一介书生拼死一搏，倒是混出了点名堂。 “说这些做什么，我那侄女赏与军师，军师留下三公九卿随便选，荣华富贵娇妻在怀，这是如何快事，军师怎么就不愿呢？”赵石头想留下陈良行的，这人惯有急才，行事果决周密，难得能运筹帷幄。 赏?陈良行心中嗤笑。 第326章 任务完成下线 白青要是听到这个字，恐怕一鞭子就过来了，他面上不显露半分情绪，恭敬道:“在下命不久矣，难当重任。任明照心思缜密，胸怀沟壑，或许可作为陛下手下之贤臣猛将。” “哈哈，如此军师再筹谋一事如何？我那侄女向来淘气，这次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来，那李石就杀了，我那侄女务必稳妥带回来。” 赵石头对苏安乐这个侄女是真的喜爱，一心想给她找个归宿。 “任明照也是和她有婚约的。” 陈良行表情终于绷不住，带着几分情绪道：“那亲事早就没了。” · 偏远南方。 “神仙姐姐，这样如何？孤依旧是太子，父皇死了，孤就是新皇。” 李石一身玄色蟒袍，立在高台上，静静望着台下众人。 “朕承蒙诸位不弃，总有一日我新李，定能推翻赵石那等乱党的基业，直入长安，重回旧都！”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多拥护新皇的老臣山呼万岁，“定讨伐逆贼，重回旧都！” 【恭喜宿主主线【太子李石登基】任务完成】 白青笼着衣袖，拱手作揖。 她眉眼低垂，看着乖巧极了。 高台上，李石将一切收入眼底，抬手让人念诏书。 这是册封苏安乐为皇后的诏书。 白青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居高临下目光睥睨的李石。不，这时不能叫李石，他不想和赵石头同字，已改名为李攀。 取‘路漫漫兮上下求索’的攀登之意。 白青从没察觉，李攀有这种心思。 盛装宫人托着凤冠拾阶而下，军士们也渐渐逼近，前朝老臣们目光各异死死盯着这位曾经的尚宫，如今叛党之首的侄女。 老臣们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我要不愿呢？”任务完成过半，剩下的一半，要阻止李朝复起，最好的办法当然是…… 远处传来喊杀声，斥候很快来报军情，军士们很快面上顿时染了几分阴霾。 “陛下新朝来人了。据探子来报，一万有余。” 李攀扫视下方乱成一团的人，好不容易凝聚起的雄心壮志，瞬间支离破碎。他急忙看向白青所在的方向，就见她已经带着周小莲，缓缓走出混乱人群，渐行渐远。 他抬步要追去，被身上繁复的玄色蟒袍绊倒，滚了几阶台阶后才堪堪稳住。 李攀因为小时候的旧疾身体积弱，这一甩，嘴角直接溢出血来，脸色更是灰白许多。 “神仙姐姐，不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 李攀直勾勾盯着越走越远的倩影，血气上头，挥开要扶起自己的人，下令道：“把她给我捉回来！” 因为她，他才有了那年八月十五的绮梦。 也因为她，才有了冬猎的第一箭顺利，他得以苟活。 更是因为她，给他在李从景高压之下的美好回忆。 宫人们各有各的谋求，她的天天浑然不在意什么事情的模样，却替他做了许多事情。无所求，无所欲。 “我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给你的，你不要那就——”李攀扶着地面站起，振臂一呼，“诛杀叛党苏安乐者，赐万户侯，黄金千两！” 既然现在得不到，那就消失吧。 就当那年中秋，没有绮梦，就当没有这个人。 一声令下，有几个军中好手已经潜行而去，李攀站在高处看着那些人追上缓步而行的聘婷身影，惊觉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这幅不缓不急的样子。 她没听到自己的话吗？没听到身后追杀吗？ 李攀心痛如绞，他立在高台，不让自己闭眼，静静看着事情发生。 第一个到的攻击被周小莲挡下，果然是神仙姐姐教出来的人，这才几年一介女流已经能挡下军武之人一击。 李攀金丝绣线浓黑打底的厚重衣袖下，双拳紧握，太阳穴处的血管突出，死死盯着事态发展。 忽地，一支弩箭以势不可挡之势朝着他冲来。 李攀听到风声，只来得及看到远处人影，便心口中箭委顿在地。 远处，桂花揉了揉用力过度而僵硬的手腕，收拾重弩，背在肩头迅速离开。 她走到不远处的山坡下，牵过绑着青牛的绳索，道：“爹，我们走吧。” 牛背上坐着个形容枯朽的半臂老者，他眯眼盯着喊杀阵阵处，叹息一声。 “不去看看姑娘？” “爹，那不是姑娘，姑娘早就死了。” 老余头叹了口气。 “罢了，走吧。” “去哪里？” “函谷关。” 少爷从小就想效仿老子骑牛在函谷关走一遭，他这把老骨头，替少爷走一趟罢。 · 李攀下令时白青几乎气笑了。 “这人有意思。”变脸快得像五月的天，路边野狗，连周岁喜怒无常奶娃娃都不如。 周小莲闷闷不乐，亦步亦随跟在后面。 “恩人，为什么不愿意做到皇后？”那可是皇后啊，一国之母，多大的荣耀，上辈子不知道积德多少，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然后呢？” “什么？”周小莲很快反应过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想有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不用挨饿，也不用担惊受怕。我娘说皇帝是天，皇后就是地。是百姓的一切。” 这话白青没办法接。 在她看来天就是天，地就是地。没人能代表天地，死人不能，活人更不能。 “所以呢？” “那看是皇后啊。”周小莲想想都流口水。 “给一个翻脸就想杀我的人做皇后？我傻吗？”白青觉得周小莲被她干娘养歪了，“做皇后有什么意思，真要做，也要做皇帝。“ 周小莲被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已经有刀锋过来，她抬起胳膊挡住，衣袖被砍断，露出了绑在小臂上的铁尺。 “行了你走吧，实在不高兴，就去找杀你干娘的人报仇。” 【疑管局任务：阻止李朝复起已完成。任务目标已死亡。请根据情况选择离开当前任务时间。】 白青冲周小莲摆了摆手，扯着她出了战局，自己倒是又直冲进去。 正好愁怎么下线，这下好了，现成的刀送了过来。 利刃入肉的那一刻，白青后悔了，她下次应该选温和点的下线方式。闭眼前，她看到了个熟悉人影，刚要说话，便眼前一黑。 “说走就走，要不要人省心了？” 陈良行看着已经断气的人，看了眼哭得满脸鼻涕泡的周小莲，恨得牙痒痒。 “你拿着这些东西，去把杀她的人解决了。” 周小莲看着他递过来的长剑，面上先是茫然一瞬，很快抽出剑，冲着已经陷入另一个混战中的人冲去。 “我要给恩人报仇！” 陈良行：“……”这是又从什么地方救的小东西？白青这习惯不好，需要改。 他直接游戏下线，再睁眼时已经在位于联邦主星家中的游戏仓里。 扫了眼疑管局发来的消息，陈良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次上线时间太长，实在累人。 第327章 来自陈亚斯的礼物 “这是疑管局出具的任务评测。” 方程面无表情地仰躺在椅子里，没有穿鞋的脚翘在桌面上，整个人都在诠释一种名叫颓废的状态。 白青看着光屏里飘红的c-评分，眼皮抬了抬，很快又落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完成的差强人意，你现在就要被送去审判了。我一外面来的，不懂你们联邦的规矩，你还不懂？” 方程甩手，无数条警告被发送到白青的通讯终端上。 滴滴滴，响了足足三分钟才停止。 “看看吧，这些都是内务系统对你的警告。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这三个月，每天都要绞尽脑汁给内务局解释，容易脱发的。” 三个月？白青看了眼日期，惊觉原来现实中只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还以为起码要很长时间过去了。 方程揉揉后脑勺，抬手又是一挥，一道巨大光屏出现在房间内。 “根据我的计算，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你杀的那个星盗，已经在那里滞留几十年，按照联邦的时间，一共不到一年时间。” 光屏上是复杂的数字模型，白青看一眼都觉得昏昏欲睡。 方程听到她的心声，长叹口气，无奈道：“为了防止你在这样，最终被内务局盯上，我决定给你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白青心想，她没开口说话，和方程交流是不用开口的。 “这个。” 白、紫、绿、蓝、红五颗珠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拇指大小的珠子看不出材质，每一颗里面似乎都蕴含着一股不算小的力量。 “这是易藏的最新研究成果，你可以带着玩。用起来很简单，直接丢出去就可以。一颗只能用一次。”方程顿了下，神色变得怪异起来。 他单独取出一颗黑色珠子，“这是陈亚斯给你的。” “我说你是不是陈亚斯和易藏的私生女，他们怎么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好东西？白青捏起一颗紫色珠子，指尖被麻了一下，她连忙握紧，仔细端详就见里面藏着雷霆万钧，星云涌动好似下一刻就要爆裂一般。 这色泽有点眼熟啊。 和之前末世任务中那些丧尸晶核有些像，不过能量更加不可控，更狂躁。 “不是晶核，是易藏用陈亚斯做研究，搞出来东西。这东西可控性太差，没什么用处。陈亚斯说也就你能拿着玩玩。” 玩玩？白青将炙热的红色珠子放在掌心，哪怕有实质性的精神力包裹，红色珠子散发的热量依旧加热了周围空气，她眼前的画面都有一点点扭曲。 这种东西，拿来玩？ 白青认出来了，紫色珠子里的是雷系异能，绿色的是植物异能，蓝色和白色分别是风系异能和空间异能。 至于黑色的……白青捏起黑色珠子，在掌心打量片刻后，开口道：“剩下的给我，这个给你。” 方程听到了她的心声，不由诧异。 “这黑乎乎的丑东西竟然有用？真的假的？” 陈亚斯是丧尸王，这东西是他能保持身体状态的主要物质。这是一种毒，对人致命，对丧尸极为友好的毒素。白青没想到陈亚斯会给她这种东西。 他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个丧尸？ 方程果断掏出一大把珠子，“成交，绵绵你别告诉他。这东西，还真有用。” 方程肆无忌惮地窥探着旁人的内心，他抓起黑色珠子，笑得不怀好意。 “别叫我绵绵。”白青不喜欢这个称呼。 “珠子放在这里就行。”方程点了点眉心，“用易藏的说法——识海。” · 两个任务之间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白青干脆去找陈良行拿零食。 那栋复古的小房子门口还是枯草一片，仔细看能发现已经换了品种和花盆，结果是一样的，枯萎得连是什么植物都看不出来。 大门紧锁，白青敲了敲门，家用机器人确认身份后，请她进来，送上一杯温水后就跑去休眠了。 “好安静啊。” 白青握着球形机器人，轻手轻脚去储藏室翻找零食，抱着一堆东西出来，就看到陈良行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 “你这是没睡醒？” 她凑过去发现对方神色恹恹，眼中满是红血丝。 “后面十几年你不会都在线吧？”按照方程说的时间流速问题，陈良行再次上线没再下线，至少过去了两个多月。 在游戏仓里连续两个多月，白青敬他是个狠人。 “偶尔下线，时间差异太大了。”陈良行扶着她的肩膀坐在旁边椅子上，瞟了眼那堆零食有气无力道，“午饭你自己解决，我约了治疗。” “你这是精神力受损，以前我在全息舱里训练也这样，那些治疗没用。”这她熟得很，当即把怀里零食丢到桌子上，掏出了一堆珠子，从里面找出个半通明的珠子，打量两眼后又丢到了一边。 “陈亚斯是个变态，他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陈良行瞟了眼桌子上糖豆一样的珠子，只看出来这些东西蕴含能量，看不出其他问题。 “我看看，你约的是谁，咦，第医生？这人是个骗子，还说我精神力异化应该是个疯子要人道毁灭。我看看，这个，这个……” 白青在光屏上翻阅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治疗人员名单，陈良行看了眼，发现那是自己的病例。 “你这样真的没事？”总有一天，内务局的人会找她算账的。 陈良行话音刚落，白青就推开东西，跪趴在桌子上伸手的摸他的额头。 无形的能量在周围涌动，陈良行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抚平他此刻敏感焦躁的情绪，这是？ 几分钟后白青收回手，捡起地上的布丁，找不到勺子干脆直接倒进嘴里吃，甜腻的味道让她眉头微皱，可还是咽了下去。 “可以做饭了吗？我想吃布丁，比这个好吃的。” 陈良行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麻痹虫族用的，我就是这样干掉王虫的。你约的那个骗子说我这是精神力异化的后遗症，杀人都不需要用武器。他说的我试过，没什么用，那就是个骗子。” 一口一个骗子，陈良行实在不想告诉她，那个‘骗子’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休眠中的家用机器人迅速进入工作模式，将人带了进来。 “怎么还住这个破房子？咱妈看到了，又要……这个人形兵器怎么在这里？” “你这个骗子！” 白青险些炸毛。 陈良行更累了，短暂交流后，几乎剑拔弩张的两人总算收敛了些。 “所以说这个人形自走大型杀伤力兵器以后可能要叫我哥？厉害了我的弟弟。那么弟妹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五名，姓第五，不是姓第。这是个古老的姓氏，以后别叫我第医生，要叫第五医生。” 第328章 第五名 第五名和陈良行的关系不错，白青窝在角落里，静静看他们谈笑风生。 这一家人好奇怪啊，和其他联邦人不一样，喜怒哀乐统统都在脸上。第五名也会做饭，在得知白青缓解了自家弟弟的病痛后，决定露一手，算是感谢。 白青靠在门边，伸长脖子看他要做什么，结果被第五名高大的身体挡住，完全看不到。 “不许偷看，有偷看的功夫，你不如好好梳理一下乱七八糟的精神力。” 第五名直接关上门，将她的视线彻底隔绝。 午饭味道不错，白青捧着碗吃饭，两兄弟还在交谈，她没兴趣听，有这时间多吃几口不好吗？ 第五名看她这样，不由有些欣慰，把饭后甜点放在她手边，直接拉着弟弟上楼了。 “你的情况还好，最近多注意休息，别总是玩游戏，游戏仓那种东西最损耗精神力。还有多少假期，直接用来旅行，咱妈最近弄个农场星球你去玩几个月，保证就好了。” 第五名恨铁不成钢，“你小时候也没这样贪玩，现在怎么就沉迷游戏了？什么游戏，哥哥和你一起。” 他不是玩游戏，是不放心。 想到白青用来下线的方式，陈良行就心里不舒坦。已经是他第四次见她用死亡的方式离开任务世界，这不是个好习惯。 “白青她什么情况？”陈良行不想替‘游戏’的事情 “第一次见你对异性这么感兴趣。”第五名想要调笑几句，见这个弟弟神色担忧，只能收起了自己的八卦念头。“精神力出了点问题而已，控制住就算是正常人。” “控制不住呢？” 陈良行有不好的想法。 “控制住了活，控制不住就死。本来我想给她装个精神力监控设备的，结果总是失灵，就放弃了。别人还好说，控制不住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她这种敢和王虫面对面硬刚的，‘人形自走大型杀伤力兵器’你以为是我开玩笑？” 第五名不明白，“内务局和军方竟然敢把她放出来，真是胆大。弟弟听哥一句劝，现在去锻炼还来得及。” 第五名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 他说得严重，陈良行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 两兄弟下楼时，白青还在吃点心，三人份的点心只剩下两小块，孤零零躺在盘子里，看着有点可怜。 第五名气笑了。 “不错，还给我留了两口。”吃掉两块点心，第五名收拾干净厨房，就要离开。 走的时候，他慎而重之地拍了拍白青的脑门。 “不要压力太大，定下的目标完成不了，就降低标准。” 这个骗子还是有点用的，白青每次给自己定目标，定行为准则，都是被他启发。 “不能杀人，改成可以杀一个？”她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启发。 第五名被气到，手指颤抖地打开通讯器，做出一副要举报的姿态。 “我要写报告，你这样的还想上战场，老老实实退役不好吗？”第五名要被她气死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白青：“……” 小白提醒道：“宿主第医生说的是你和陈良行的婚事。” 不是饭票吗?和婚事有什么关系？ 陈良行见白青表情空白，又有些头疼。 “第五哥她已经退役了，现在主业是吃喝玩乐。”所以，你赶紧走。 第五名离开后，白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个小背包，开始往里面装零食。装满一个，又拿新袋子继续装。 “不吃晚饭了？” 陈良行怀疑白青是因为第五名的话生气了。 他循序渐进的计划，全被第五名给毁掉，陈良行想去找他妈告黑状。 “晚上有任务，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回来拿零食？“任务世界不是不能带东西进去？” 白青亮出白色珠子给他看，“现在可以了。”这是那些珠子里，白青觉得最有用的一个。这是空间异能，她能够使用的空间面积不大，正好用来装零食。 陈良行觉得里面装药物和武器会更好些。 “疑管局规定，不能带其他世界的东西进入任务世界。” “……”那你还带零食？ 陈良行不太懂吃货的脑回路，就像他不明白他哥为什么看白青大快朵颐，就一脸欣慰模样。 “我走了，这次你不用去，这次的任务时间很长，方程会帮忙的。” 又是方程。陈良行不喜欢这个人，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拦路虎。 白青没有很细腻的心思，丝毫没有发觉陈良行的微妙神色。收拾好零食，她直接拿着球形机器人出门，跳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外面的无人飞行器上。 陈良行目送她离开，转身面色就沉了下来。 “第五名你给我说清楚，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做饭了？看白青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通讯器那头，第五名正在等待星际飞船入港，闻言嘿嘿笑了。 “你猜？” 见这个从小内心阴郁，表象温和的弟弟脸色越来越差，他才说出原因。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还在实习，临时被安排到灰铁星一个月给几个小孩做评估。” 灰铁星的那几个小孩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除了白青。她表现得太正常，如果不是实验报告显示她也被作为实验体进行人体试验，绝对会被当成正常人看待，最终蒙混过关。 第五名现在说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她差点葬送了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你能想象一个小孩无欲无求是什么样子吗？” 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是人类的本能，第五名眼中幼时的白青身上没有这些本能，她只是在跟随其他孩子做这些动作。 被单独观察时，进食睡觉的时间，可以精确到秒。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用尽毕生所学终于把她培养成一个对食物感兴趣的人，你知道有多难吗？” 将白青作为研究样本之一后，第五名整整七年没有换过研究对象，成功成为所在领域首屈一指的人物。 陈良行面无表情地关掉通讯，不再听第五名的碎碎念。 他没想到白青和他哥还有这种渊源。 正想着，方程的通讯过来了。 “陈良行有人在查你，最近在家待着吧。” 画面中，方程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表情，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什么人查我？” “重启。” 重启？陈良行回到卧室看了眼自己的游戏仓，若有所思地打开游戏，按下了举报按钮。 【垃圾游戏，体感极差，损害大脑，我正在接受治疗。[病例]】 通讯另一头的方程旁观这一幕，瞬间默然。 “游戏和游戏仓都是重启公司的。”陈良行说，“我这是报仇。” 这是幼稚吧？今年多大啊，竟然这么幼稚。 “总之，最近不要进入游戏，不要有任何动作，我会误导重启公司把他们引到其他地方。” “白青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你不知道？”方程旋即释然，“我也不知道，易藏安排的，应该难度不小，不过她有外挂，不用担心。” 第329章 新世界叩问长生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获得奖励号令万军】 【获得奖励号令十万军】 【获得奖励完全版赵家鞭法】 【……】 白青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她张开手臂，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忽地，面前有了亮光，光线越来越多，随着头顶遮盖的东西坠落，她眼前出现了一片瑰丽景色。 流云被夕照染红，拉长着奔向天边。天空湛蓝，望不见底的蓝色深渊般，点缀着几颗空远星辰。巨大鸟兽拉着车厢，奔腾而过，火焰跟随车轮燃烧，驱散了大片晚霞。 白青的目光随着这辆以鸟兽为马，于天际驰骋的车，越过万仞高山，路过九天落下的白色瀑布，飞跃沉静如盘的大片水域，最终停在由一颗榕树组成的悬空岛屿上。 气根直坠海面，树冠顶着天穹的巨大榕树，目光所及之处，还有六十余株。 白青目光呆滞地望着周围景色，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悬空生长，郁郁葱葱的榕树，完全刷新了她的认知。 反派系统在周围跳跃旋转，试图吸引她的目光。 “宿主看我看我，这次的任务世界比较特殊，希望宿主能够提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像之前那样敷衍。”反派系统在蛋壳上跳来跳去，“这次任务很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死。” 蛋壳？白青拿起周围的一片蛋壳，仔细打量。 “怎么只有壳，蛋呢？”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蛋壳，里面一定是个大家伙。 “宿主就是这颗蛋啦。看我~”反派系统打开光屏，里面是白青的镜像，只见一个绿色生物跌坐在乳白色蛋壳里，浑身上下都是细碎蛋壳粉末和粘液。 “亲爱的宿主，饿了就吃蛋壳吧。新生龙族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成长。你可是背负着全族的希望的！” 反派系统吃错药般，极为亢奋。 白青伸手要抓它，伸出来的却是个爪子。 “叮~请宿主查收任务。”反派系统丢下这句话，果断消失。 肥硕黑猫蹲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白青屁股后面无意识晃动的尾巴，也摇晃起了自己长长的尾巴。 “这次我不是人？”白青打量镜像中的自己，身体有些长，看起来肥肥的，头上有犄角背后有尾巴，有鳞片有胡须。 “这玩意儿就是龙？”她用爪子抓起蛋壳，咬了口发现味道不错，干脆吃了起来。 龙这东西，对联邦长大的她而言，就是个古早时期的图腾，长什么样不知道，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时间太久，这种文化在联邦早已失传。 吃完蛋壳，她用爪子在光屏上扒拉出这次的任务面板。 主线任务：生存不易，作为人人垂涎的龙族后裔，活着才是硬道理，请好好活着。 支线任务：避免被剥皮拆骨，作为工具龙。 提示：龙族寿命悠长，自然死亡之外都是任务失败。任务失败惩罚为直接进入反派大乱斗。请任务者珍爱生命。 “……” 白青突然觉得手里的蛋壳不香了。 疑管局这次没任务，她纯粹是丢到这里磨练心性和业务能力的。遇到违规穿越者，阻止就行。 吃完蛋壳，腹中饥饿的白青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草木植被。 她的位置是在一株悬空榕树的树冠下，榕树的树根上寄生了许多草木。白青很快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红色果子，一口吃掉，嘴里顿时火辣辣。 “啊！” 她张大嘴咆哮，火焰从嘴里喷出来，把一片草木烧成了灰。 白青心有余悸地摸摸嘴，发现没事后开始尝试起脚边黑绿色的厚叶草，一口下去直接上头，栽倒在地。 这草有毒。 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头顶陌生的星域星辰璀璨。 饥饿的白青忧愁地啃向大榕树。榕树皮太硬咬不动，好不容易爬上树吃到嘴里的叶子是苦的。 刚出壳的小青龙委屈巴巴地抱着尾巴，用最忧愁的角度看满天星辰。 斗转星移，到了白天。小青龙白青尾巴勾着粗壮树枝，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广阔无垠的水域，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宿主，吃草不好吗？”小白蹲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千米之下的水域，这样的高度，再皮糙肉厚也会在落水的瞬间拍晕淹死的。 白青用尾巴上的鳞片磨爪子，等爪子磨利了，从空间里抓出一包零食划拉开，直接倒进嘴里。 外包装丢回空间，再拿一包继续吃。 “存粮不多，总要拼一把。”吃了几包零食垫底，小青龙舔舔爪子，酝酿一番后爬下巨大榕树，顺着盘根错节的树根一点点往下挪。 刚开始树根还算坚韧，风有些大，勉强能够用爪子抓紧。越往下，树根越细，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根气根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再往后只剩下一根即将断开的气根。 距离水面还有大约百米。 小青龙委屈往往头顶，再看看下方，干脆心一横，眼一闭松开手，任由身体自由落体。 风声在耳边呼啸，小青龙勉强睁开眼，她面朝上，巨大榕树的树冠越来越远，终于啪地一声，整条小青龙坠入深水。 抱着尾巴仰面向上的小青龙飞快下沉，最终缓缓落在水底薄沙上。 金色小鱼好奇路过，刚凑近就被一尾巴拍飞，成为口中餐。 小青龙吐着泡泡在水底坐直，检查自己身上零件没有缺少后，将目光转向了水中游弋的呆头鱼们。 “宿主就是这样，吃，努力吃。”反派系统再次钻出来，黑黝黝的一团在水中像颗没刺的海胆，小青龙一尾巴拍飞它，捡起蚌壳用锋利爪子敲开，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这些水生物吃到嘴里没什么腥味，白青干脆就找了个蚌壳多的地方，坐下吃。 反派系统很快回来，难掩兴奋道：“宿主这是迄今为止，肉身最强悍的躯壳。有了它就不用担心被暗杀，放冷箭，谋害。” 随着进食，小青龙的身体一点点成长着，水底不知岁月，渐渐地肉嘟嘟的小龙，已经长成来三丈有余的龙。 整条龙都长开了。碧色鳞片每一片都波光粼粼，像承载了一片水域。鹿角般的龙角，颇为玲珑秀气，也初见峥嵘。 反派系统觉得这种靠吃饭提升自身力量的方式非常适合宿主。 “就这样下去，宿主一定会长命百岁千岁万万岁的！”它嘴上恭维，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根据资料显示，这条小青龙是苍莽大陆上最后一条活着的龙。 只要被人发现，就会被追杀。 以宿主的性格，绝对会反抗。 只要反抗，就会有死伤，有死伤就有负面情绪，负面情绪就是它的力量源泉。宿主杀孽越多，奔向反派康庄大道的步伐就越大。 反派系统美滋滋地等待等宿主被人发现，被垂涎的一天。 第330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1 苍茫大陆，没有龙存在。 如果有，那便是异数，是宝藏。 龙的妙用有许多，肉喂灵兽，龙骨铸器物，脊骨做打神鞭，鳞片还能用来布置阵法，龙全身都是宝。 九阙门的通识课上，千钧长老洋洋洒洒描述龙的作用，以及捕捉方式。 下方的修士们尽管对这种没用的课程很不屑，表面上依旧认真做着笔记。 “龙是这世上最记仇的生灵，一旦招惹，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否则它会一直报复，不死不休。” 千钧长老神色严肃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这只手小拇指没了指尖。 “这就是一条龙咬的。” 下方修士目光诡异地看着千钧长老缺了一节指骨的手，很怀疑那不是被龙伤的，而是被狗咬的。“长老您这伤不是新有的吗？现在还有龙？” 而且还是这样的小伤口？ 新入门不久的九阙修士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几个早入门的老油条质疑起来。 千钧长老神色不愉，挥袖将说话人甩飞。 “本长老闭关百年，百年前你还没入门，这是百年前的伤。” “哇——”九阙门人目光崇拜，这位长老可是门内唯一一个三百岁高龄，没飞升也没兵解的修士，从长老三岁入门起，就是门派吉祥物。 “长老，你什么时候收徒啊，这次拜师大会，有您的名额吗？”不懂事的外门弟子扯着嗓子问。 千钧长老将手揣进宽大衣袖中，神色傲慢道：“我千钧此生只收一个弟子，我的弟子必须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存在。” “奥——”九阙门人赏脸，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神色，看天色到饭点了，见千钧长老没有继续碎碎念下去的倾向，动作整齐地起身告退，九阙绝学流云步施展，刹那间广场上只剩下千钧长老一人。 “一群没见识的小家伙，这世上可真有我说的那种人。百年过去，那条只知道吃的小龙，不知有没有化为人形。” 千钧长老仰头望天，神色怀念。 · 多年后，白青被反派系统强行冠上‘龙姝’这个名字，走出水域，跨入陆地。 这片水域已经没有足够水生物可以吃了，想要吃饱，还是要探索陆地。 她化为人形，抓着路边摘的野果，一边吃，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他们说是去求仙问道的，先去最近的九阙门试试运气。 白青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解决掉突然冒出来要吃人的妖鸟后，那些人就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又不敢走远。 “天生怪力，应该是个体修的好苗子。” “你看她那神色，杀个妖兽和杀鸡无异，这样心性，恐怕更适合作魔修。” “魔修？那可是群杀人不眨眼，没底线的家伙。” 白青抱着用火烤得焦黑的妖鸟，一边吃一边走，浑然没将那些凡人的话放在心上。渐渐地，她周围的凡人越来越少，等到了传说中包吃包住的九阙门时，她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避开她，那些凡人决定去其他门派碰碰运气。反正他们没天赋，也进不了九阙。 白青站在一棵树上，遥遥望着，写有‘九阙’二字的山门。 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忽地，心口一痛，直接栽倒在地。 “恭喜宿主，激发记忆，继承龙女的力量。” 白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条龙的记忆。一条爱上人族修士，最终被人剥皮抽筋，龙魂禁锢永世不得逃脱的龙女。 强大的力量在周身游走，白青双手紧握，硬生生掰断了指骨。 龙族与生俱来的修复能力，让她的手很快恢复如初，白青趴在地上，脑中闪过关于龙女记忆片段。 龙女是龙族最后一条龙，因为喜欢九阙的一位太上长老，落得了个就连尸骨都被人当成炼器素材的下场。 她被禁锢的龙魂有一丝逃脱，在天地灵气的作用下，凝聚成了一颗蛋。 这颗蛋孵出了小青龙白青。 “宿主在九阙门要用龙姝这个名字，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这具身体先天不足暂时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力量，有可能会被力量反噬。请宿主努力修炼，远离病痛。” 就知道反派系统是个坑！ 白青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原本一拳可打牛的身体，脆弱得几乎风一吹就要倒。 捡了根树枝当拐杖，白青感受着这具身体由内到外的虚弱，只想把反派系统揪出来暴揍一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她辛辛苦苦一百年，终于化为人形，本以为肉身强大，可以在陆地上抓小鸡吃。 结果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个战斗力五的渣渣。 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直接让她这个没成年的小青龙成了残废龙，维持人形都用尽全力。 “宿主修炼努力修炼吧！九阙门有龙女留下的东西，有了它们修为就能一日千里啦！” 说的简单，白青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往九阙门的反方向走去。前来九阙门考核试炼的凡人众多，她逆行离开的身影，引起了许多人瞩目。 白青浑然未觉逆流而去，脚步虚浮，面色煞白，似乎每迈下一步，都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逆着人流，走了几十步，白青才得以斜斜的从人流中挣脱，成了落单的小鱼儿。 她靠在路边巨石上，看着鱼贯而入的求仙者，觉得九阙的山门如同大开的巨口，将这些小虾米吞食干净。 “求仙道，问长生有什么用？” 声音太低，那些路过的求仙者没有听到她的话。就算是有人听到，也不会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拜山门、求仙缘、寻大道他们忙着呢。看得长远，不会在意路边一个人的呓语。 站在路边的人，就站着吧。且看他们成就一番事业。 “九阙……”白青咧了咧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 像是长途跋涉后的释然一笑，又像是嘲讽。 “这名字不太好——” 白青说话时胸膛起伏，声音却始终不大。用尽全力，出声却像私语。 “总拿别人的故事来让我做任务。”她说，“真是没意思。” 休息片刻，她握紧手中树枝拐杖，一步三晃离开。 山门前，九阙门人看着逆流行走的白青，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人怎么往回走，是病了？” “她不是来拜师的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茫然。 “你们有人看到千钧长老说的人了吗？千钧长老又问了，说是卜卦算出他的弟子已经到山门外了。” 守门的两个弟子摇头，“没看到特别胖的人，也没有身上很大海腥味的人。” 千钧长老不知道那条龙化形后长什么样子，干脆就给了门内弟子一个大概范围。那样贪吃的龙，肯定会胖，天天吃那些鱼虾一定很腥。 第331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2 穿过拥挤人群，白青撑着的树枝大口喘粗气。 龙女的力量太强大，以此时的肉身强度，她只能勉强保证自己能喘气，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宿主我这里有一套修炼法门，只需日食一名练气修士，修为就能突飞猛进，成为苍莽大陆的主宰者。” 反派系统终于见到白青虚弱不堪，兴奋得连畏惧都忘了。 白青调出任务面板，长长的修为进度条，才走了一丝丝。练气一阶，明晃晃四个字被反派系统加粗显示，生怕她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力量的弱鸡。 来九阙门之前明明是金丹修为，大片水域没一条鱼能打得过她。刚到九阙门，还没进去，修为就直接跌落。没内幕，白青都不信。 狗系统，欺负人。 她坐在小溪边盯着里面的小鱼小虾看，好饿，好饿，可是没力气抓鱼。 “宿主看到你后面的人了吗？拔一片鳞片当暗器，杀了他。修为就能涨一个阶。” 反派系统心怀不轨地循循善诱，话刚说完，就被黑猫用尾巴直接拍飞。 “宿主要吃那一条，我来。” 绿眼睛的肥硕肥猫化为实体，从草丛深处走出，越入水中，一爪子拍晕优哉游哉小银鱼。 “那个红的，黑色，还有那只虾，还有……” 一众求仙问道的拥挤人群，仰望着九阙门，一点点移动，想要尽快参与入门测试。这些凡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背后，一个青色衣裙的女修正在享用黑猫丢到岸上的小鱼小虾。 等白青吃个半饱，九阙门外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顺着小溪一路走去，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几座山丘，九阙门位于层峦叠嶂中，周遭山脉绵延。白青一路走下去，选了个偏僻角落的山洞，从空间里取出被褥，化为原形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抓着尾巴尖呼呼大睡起来。 反派系统见她这样，恨铁不成钢道：“这样不行！” 话音刚落，就被黑猫用尾巴抽飞。 它踱步到洞口，蹲坐在石头上，尾巴低垂耳朵竖起，警惕四周动静。 “宿主应该修炼，苍茫大陆的修士很贪婪，一旦发现她，任务就不可能完成。” 反派系统眼中，龙身的宿主就是个香饽饽，浑身都是宝贝，拿来炼丹炼器都有用。 黑猫用爪子拍拍面前黑色小球，目光不屑地一口吞下。 “太吵。” 苍莽大陆四季分明，时光如梭春去秋来。山洞周围的草木凋零，落叶缤纷。 洞中青龙在沉睡。 冬雪覆盖丛林，皑皑白雪堆积，寒冷刺骨。青龙依旧在睡。 反派系统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按耐不住，想要叫醒小青龙，都被黑猫一爪子拍飞。 “大好时光，不用来修炼，太可惜！”反派系统快要疯了，宿主难道要一直睡到寿命极限，肉身腐朽，任务失败？ “这次任务不能出问题！” 黑猫立在树梢，目光睥睨地看着上蹿下跳的反派系统，从喉间逼出一声冷笑。这么长时间了，这家伙儿竟然还不老实，想要耍花招。 黑猫跳下树，抬起爪子，正要拍飞反派系统，忽地听到动静，急忙向山洞跑去。 “宿主有人来了。” 黑猫一爪子糊在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的青龙脑袋上。 小青龙睁开眼，先是眼中一片茫然，旋即恢复清明，瞬间化为人形。满身鳞片化作青衣，龙角也隐在耳后，化作东珠模样。 “这种地方还会有人？”白青在宽大被褥里翻了个身，伸个懒腰继续睡。“也不一定会找到这里，再睡会儿。这具身体是我遇到的最差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 郑北山迷失在莽莽大山中，这不是第一次，他习以为常，抽剑斩杀有毒的赤蛇，他脚步轻快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发现自己再次走回来了。 神色郁卒地掏出传讯符，郑北山刚要撕开，突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一张。用掉了会丢脸不说，传讯符这东西也有点贵，他不会画符只能买，买又贵。 “还是留着以后用吧，师父发现我没回去，一定会派人来找。” 就这样，郑北山捧着剑，继续在直线距离山门不过三十里的密林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天色渐晚，他决定找个地方休息，兜兜转转到后半夜，才找到一个藏在茂盛植物后的山洞。作为修行之人，郑北山夜视能力极佳，仗着自己手中有剑，径直往山洞深处走去。 这山洞看表面极不起眼，往里走倒是异常空旷，刚开始还有点潮湿，越往深处走越是干爽清凉。 “这是个闭关的好地方，比在山顶喂蚊子好。” 郑北山极为满意这处地方，没有走到尽头，就选了个平坦位置盘腿入定。 他天资卓越，杂念也少，很快就忘却本我，沉浸在修炼中。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郑北山咽下口中津液，睁开眼好奇地看向山洞深处，昨晚他入定时，隐约能感受到里面有生命律动。 气息若隐若现，一副半死不活却绵长坚.挺模样。 倒是有意思。 他继续往深处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看到了一副奇异景象。 自有稀薄灵气流转的一丛丛云母萤石散发出微弱光亮，照亮了片片区域。边缘处一床长宽约两丈宣软如云的被褥盖在地上，被褥正中，有一团微微起伏，如果不是他视力好，根本发现不了。 “谁家小孩，在这里睡觉，也不怕蛇虫鼠蚁、山中妖兽？” 郑北山气沉丹田，提高音量。 “小孩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气息这样孱弱，定然是个先天不足的小孩，孩子爹娘竟然也不想办法给小孩补一补先天元气，真是失职。 被褥正中的小团一点点朝着边缘移动，一只手伸出来，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了张睡得粉红的脸。 “你才是小孩，我是大人。” “奥？”郑北山蹲下身，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钻出脑袋的半大小孩，看着面色倒是有几分红润，气息实在虚浮。“你爹娘呢？”他问。 郑北山看出这小孩有修为在身，虽然只是练气，但至少不是凡人。 “没有。”小青龙是一丝龙魂所化，天生地养没有爹娘。 白青打量郑北山，发现他空有一身修为，衣着却朴素至极，一看就穷酸，缩回去脑袋想要继续睡。 “小孩，你有师父吗？” 郑北山正发愁自家师父催促，终于见到个落单的小修士，心思罕见地活泛了起来。 第332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3 “师父，没有，那东西又不能吃。”她又饿又困，只想睡觉。这具小青龙的身体，渐渐地连她的精神力都要承受不住了，还是睡觉保命比较好，反正饿一顿死不了。 白青计划睡饱之后，再去找吃的。 没有师父？正好。郑北山心中满意，探手抓住白青手腕，摸索片刻后，眼睛顿时亮了。 “是个好苗子，我做你师父吧，包吃包住。”郑北山是个苦出身，三岁时饥寒交迫的他被自家师父用这句话骗到九阙门，最终成为门中翘楚。 奇怪的是，这几次出山门找徒弟，所有看中的弟子都拒绝了他。 唉，真是群吃太饱，丝毫不懂柴米贵，吃饱才最重要。 郑北山抛出橄榄枝，期待地等待白青的答复，还不忘加码，“食堂的辣白菜挺好吃的，还有烧肉也好吃，后山禁地的竹笋也好吃……” 说着说着，郑北山揉揉肚子，他好几天没吃饭，饿了。 每听到一样东西，白青的眼睛就亮一分，最终钻出被子，声音虚弱中满是迫不及待，“成交！” “好！回去为师就给你找些好东西，补一补你这先天不足之症。快快收拾行囊，为师带你回山。” 郑北山见白青艰难地卷起被褥，干脆动手，帮她收拾好，叠得方方正正，又从腰上缠绕了许多圈的绳子中截下一节，双手一拉一抖，巴掌长的绳子就变成数丈长。 他单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叠起来有一人多高的被褥，很快被那根绳子五花大绑，噗地一声变成小小一个掉在地上。 “给你，用的时候解开绳子就好了。” 小小一个方方正正，不过拇指大小，边上留出来了一圈短绳。白青伸手要接过，郑北山手一歪，直接将缩小版行囊绑在她手上。 “这样就不用担心丢了。”郑北山好不得意地展示着脖子上，腰带上挂着的七七八八的小东西。白青仔细看，竟然亭台楼阁，兵器桌椅，乃至于灶台蒲团都有。全都是小巧玲珑模样，用线绑了，挂在身上。 走起路来，这些小东西叮呤咣啷，有些吵闹。 “饿了吧，为师这里有烧鸡一只，大葱一捆，卷饼一包。”郑北山低头寻找一番，找到了自己说的东西，取下来小巧模样的大葱，以及包得严严实实的烧鸡卷饼，用手拉开绑着它们的绳子，东西立马恢复原样。 白青捧着比她脑袋大了几圈的烧鸡，脚边是竖起来一人多高的大葱，目光呆滞极了。这烧鸡，好像不是寻常的鸡，这葱有点怪啊。 等郑北山用腰间酒葫芦里的黄酒洗干净手，手脚麻利卷好烧鸡葱丝饼，送到她嘴边，白青立马来了精神。 三个卷饼下肚，白青诚心诚意认下了这个师父。 郑北山如释重负，总算是能拐回去个徒弟，不用被师父骂，能在师门扬眉吐气一回。 “慢点吃，还有。我把这些都给你料理好，用荷叶包住，挂在脖子上，饿了就吃。”他手脚麻利，先撕了个翅尖给白青，手中小刀如同幻影，很快就将一整只鸡都做成卷饼。先用荷叶包了一层，又从袖子里抖出一块绣了许多图案的帕子，用力一拉，把帕子拉成一大张，包在荷叶外面，结结实实绑在白青身上。 郑北山虽然是个男修，心思倒是细腻，专门留了个小口，方便白青伸手进去拿卷饼吃。 他看白青盯着自己的酒葫芦看，连忙用手捂住 “你年纪小，不能喝这个，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喝的。”说话间，他已经在身上挂着的那些东西里，找出来一大串缩小版青竹筒。 “喝这个吧。”把青竹筒挂在白青脖子上，郑北山慎而重之交代，“一次打开一个，全打开了你拿不动。” 白青扯下一个小拇指大小的青竹筒，解开绳子，噗通一声，小小竹筒瞬间变成酒坛大小，直径长达一尺，她没抱住，直接被压倒在地。 郑北山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徒儿以后要勤加修炼，看你也有练气三阶，怎么就这样孱弱？以后如何扛起门派大局？” 提起竹筒，让新收的徒儿喝了几口鲜竹沥，郑北山干脆一手抱着竹筒，一手牵着小徒儿的手，嘴里噙着从不离身的长剑，走出山洞。 这样走了一段时间，郑北山发现这个徒弟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又怕徒弟这样孱弱一步三喘的身子被累垮，干脆从一堆零碎里翻出个竹竿当扁担，一头绑那根大竹筒，一头用藤框装徒弟。 反派系统惊呼奇耻大辱。 小白蹲在白青脑袋上，百无聊赖地甩尾巴，眯着眼睛假寐。 郑北山看不到它们两个，只觉得这个徒弟周围有什么奇怪的灵力波动。难道徒弟是什么特异体质？ 他不是个藏得住事情的人，当即道：“徒儿啊，我感觉你身上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回去让你师祖给看看。修炼过吗，我看看给你选个什么修炼法门比较好。” 白青不觉得师祖能看出什么，也不心慌，干脆想起修炼的事情来。 “我天生的，修为就这样。师父有什么一看就很厉害的修炼功法吗？” 想要活命，最重要的还是能吓唬人。白青实在对小青龙的身体给吓到了，自从传承龙女的力量后，身体时刻都在崩溃的边缘，她能做的只有保持呼吸，让自己活着。 “很厉害的？”郑北山用剑柄挠挠后背，想了想后猛地拍了拍胸口，“有，你师父我修炼的就很厉害。” 白青一口烧鸡卷饼，一口鲜竹沥，静静看郑北山装逼，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师父很厉害？ 御剑飞行没有，盾法也没，浑身上下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倒像是个卖货郎。 她歪着脑袋思索，不一会儿就吃饱了，困意袭来沉入梦乡。 · “北山你终于回来了。” 千钧长老看着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在诠释寒酸两字的门中小辈，心中无限感慨。 “你这挑着担干什么？这是竹皇山的竹子？好家伙，你这是把人竹子砍了烧竹沥了？胡闹，竹皇山那群人从不讲理，用不了十日就会找上门来要赔偿。 还不赶紧都放我洞府去，门中也就我能保住你。” 如果是平时，郑北山就上当了。可现在他有徒弟要养活，这可是给徒弟喝的。 “长老这是给我家徒儿的，您要的话我下次去给您砍几棵。” 几棵？千钧长老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是不想混了，敢砍竹皇山的竹子不说，还敢再去。 “你去之前和我说，我先准备准备棺材。”千钧长老走到扁担另一头，看到蜷缩成一团睡觉的半大小孩，发觉有几分熟悉。 “北山啊，这玩意儿哪来的？” 第333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4 “长老这是我徒弟，不是玩意儿。”郑北山不乐意，丢开扁担，抱起徒弟，连装满鲜竹沥的大竹筒也不要了，径直去找自家师父。正怕这个性格怪异的长老弄出什么幺蛾子。 徒弟是他好不容易骗到手的，不可能拱手让人。 “北山你可知她的来历？” 千钧长老挥袖拦住郑北山去路，目光森然地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白青。 郑北山以为这长老要和自己抢徒弟，抱紧徒儿快步要走。 “不劳长老费心，这是北山路上捡到的，师父说了捡到的就是自己的。” 郑北山自幼在九阙门长大，深得其师父教诲，师徒二人脾气秉性相仿，面对外人时都是一致对外，无原则护短的性子。 千钧长老暗道这条小青龙找了不错的靠山，心中极为遗憾。 “她用什么手段骗你?” 龙族稀少，素来独行，小青龙这样被郑北山接近都没什么反应，实在是异常。千钧长老笃定，这小青龙有所图谋，才会和人族修士接近。 他思前想后，不一会儿已经怀疑起小青龙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凭借天马行空脑补被九阙门众弟子敬而远之的千钧长老，并没有看到郑北山这个后背嫌弃鄙夷的目光，沉浸在自己如野马奔腾的思绪中。 “郑北山要寻师父复命，先行退下。” 郑北山抱紧新收的徒弟，脚下由凡间武学演化而来的流云步形如幻影，片刻便消失在九阙门冗长的台阶上。 无视门内修士的颔首行礼，郑北山心无旁骛，脚下不停，很快就登上了九阙门最高峰。 仔细看了眼山顶平台上膘肥体壮的仙鹤，他暗暗点头，这仙鹤用来给徒儿补身子不错。 一身青布衣的守门小童看到他的目光，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开门请他进去。 “郑师兄师父他刚出关，正在等您。这位……”守门小童是郑北山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不过七岁年纪，因是弃婴的缘故，没有名姓，干脆就跟了郑北山这个大师兄的姓。 郑西水。 “这位就是师侄?”郑西水踮脚伸长脖子看大师兄怀抱里的人，只见那是个肤白肉嫩，面若桃色的半大小女孩。 看着十来岁年纪，身量不矮。发色黑鸦，如缎长发躺在师兄臂弯里，发尾坠在半空随着山风微微摇曳。脸上没有其他女修那样点胭脂，额上素白一片。除了耳际点缀有两颗核桃大小的东珠，没有任何装饰。 “倒是个好东西。”郑西水伸手摸了摸东珠，眼睛顿了亮了。“师兄从什么地方拐来的人？我也下山找个去。” “休要胡闹，带我徒儿去休息，之后在这里等我考核功课。” 郑西水不情愿地从师兄手上接过人，目送对方离开，一双清明眸子仔细打量自己抱着的师侄。 他年纪不大，力气不小。双手托着人，倒像是举着一团棉花。 等看够了，郑西水见自家师父和师兄谈事的阵法已经开启，咧嘴顿时笑开了。 “别装了，你哪里来的妖精，竟然敢骗我师兄。说不清楚，吃了你。” 郑西水嘴里牙齿尖利，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铁锈味。 白青在被摸头上东珠时就醒了，那对东珠乃是龙角所化，小青龙还年幼，龙角敏感，被人一碰就惊醒了。 “我才不是妖精。”她睁开眼，挣扎着从郑西水手里挣脱。她是龙，苍茫大陆如今唯一的一条龙。 头上有犄角，背后有尾巴的那种小青龙。 勉强落地站稳，她打量郑西水，鼻子用力嗅了嗅，越发觉得铁锈味浓重。 “你吃人？” “放屁！那是我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郑西水张大嘴，展示出伤痕累累的舌头。 “我问你，你多大？”郑西水也不纠结白青的身份，比起身份问题，他更在意对方的年纪。作为一个年仅七岁的炼气期小修士，他觉得很不平衡。 白青不记得自己的年龄，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大榕树底下辽阔无边的大片水域中生活，不知今夕何夕，丝毫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如果不是食物短缺，她也不会到陆地上觅食。 “我忘了。” “我知道，你今年六岁半。”郑西水跳起来，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我就是你师叔了。” 他思维跳跃，又说起山下事情。 白青听得晕晕乎乎，只想找个地方继续睡觉。龙女的力量过于强大，她如今肉身素质太差劲，醒着比睡着要痛苦的多。 “师侄山下真的有皇帝吗？皇宫咱们真的进不去？” “不知道。” “师侄你吃过三吱吗？那东西好吃吗？ “没听过。” “师侄你猜我吃不吃人？” “谁知道呢？” 郑西水看着昏昏欲睡的师侄，无奈只能带她先去休息。 “这个是你的房间，我在你旁边，晚上记得锁好门窗。”郑西水拉着白青衣摆上长长的一条，牵着她走。 原本昏昏欲睡的白青瞬间精神了，她看着被人攥在手里的尾巴尖，有些嫌弃自己的化形能力。龙角变东珠，还在头上。尾巴变成布料样子，拖在身后，简直是由着别人掌握弱点。 郑西水又东拉西扯半天才走，白青一头栽倒在房间里，扯开手腕上绑着的小包袱，绳子断开的瞬间，小小包袱变成原来大小，三丈见方的被褥铺在屋子里铺展不开，堆成一团。 她直接钻进去，两眼一闭睡着了。 …… 千钧长老自从见过白青，就念念不忘，想要骗到手里当徒弟。 好不容易郑北山的剑坏了，他急吼吼去帮忙修理。刚到郑北山所在的主峰，就看到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团子，正蹲在树丛里窥视不远处翩翩起舞的仙鹤。 “那边俩小孩过来。” 千钧长老勾手指，等两个团子同时扭过头，他顿时眼睛铮亮。 “你们俩，做我徒弟怎么样？你们这资质只是练气，实在可惜。”千钧快步走过去，依次摸了根骨，惜才之心让他忘记了这是谁的地盘。 “都是好料子，一个气脉浩瀚修阵法可引天地之气，事半功倍。一个可沟通鬼神，主修斩魔之法浩然正气，辅修道法，无人可挡。” 山风阴冷，身着宽大道袍的的千钧长老衣袂飘飞，他立在风中，觉得自己气运极佳。 “山上竟然还有个这样好的苗子，小子，以后做我的真传怎么样？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郑西水一脸无辜地收起手里暗器，夺过白青手里的网兜丢到地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334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5 他恭敬行礼，言辞恳切道：“师父安好，徒儿正在教导师侄主峰上的一应器物生灵。如果没什么事，徒儿先带师侄下山吃饭。师侄年幼，先天不足，饿不得。” 白青也有模有样行了个和郑西水手势左右相反的礼。 千钧长老猛回头，见到来人顿时浑身紧绷。 “莫要胡闹，这些仙鹤是用来观赏的，每一只为师都放了护身符篆，不要妄动。” “是！”郑西水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以后不能由着师侄的爱好胡来，师父养的东西，可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来人正是九阙门主峰的主人，九阙门掌门周甲乙。郑北山恭敬立在后面，见自家徒儿和师弟快速下山的身形，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容。 他手一抬，一道剑气自袖中冲出，直接折断了一只仙鹤的腿骨。 “师弟这只仙鹤受伤了，带去山下处理。” 大师兄威武霸气！ 郑西水小心窥探师父周甲乙的神色，见他依旧神色淡淡，连忙抱住仙鹤，揪住白青的衣角，一溜烟下山去。 郑北山见师弟和徒儿人影都没了，千钧长老依旧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猛地抽出捧着的长剑，送到千钧面门前。 “长老请看，这把剑可还有救？” 话中蕴含的怒气，显而易见。 千钧长老哪怕经常闭关，也有耳闻九阙门这一代的大师兄是个温吞性格，不生气时好说话，一旦生气，就是雷霆万钧。 毕竟，这位大师兄可是凭一己之力将这一代弟子的平均修为，拉高了一个小层次的修炼狂魔。 元婴期剑修。 千钧长老暗道自己的要沉得住气，元婴期的剑修又怎么样，熬死就行。熬死了师父，就有机会把小青龙拐到手里做徒弟。 “这不过是个凡剑，不如丢炉子融了，加几样材料，铸把新剑。我这里有块天外陨石，可以给你用。” “不必。长老既然没有办法，北山走一趟世俗，看看可有妙法。” 郑北山的剑是寻常铁剑，长年累月和修士对战，已经留下不少暗伤。他不想换剑，更不想将这把剑放进熔炉。 “倒还是有个法子。”千钧长老眼珠子转了转，神色肃然道，“龙族的血浸泡过的兵器，哪怕是凡铁也会极为耐用。如今虽然没什么龙，龙血倒是有，你可寻些龙血，我来想办法给你修复这把剑。” 郑北山眉头微皱，他对这个动不动就需要天才地宝的世界感到绝望。龙那种东西，浑身上下都是贵得让人卖裤衩的宝贝。 他买不起，也不想用。 “千钧长老请回。”九阙掌门神色淡然地看着千钧，抬手摄过一片鹤羽，直接向着对方投掷过去。 轻飘飘的羽毛在九阙掌门手下如同神兵，直接将千钧撞出去十丈开外。 阵法屏障迅速开启，护山小阵法直接将门内最有阅历的长老丢出的主峰，伴随着惨叫声，阵法堪堪将整个峰顶笼罩。 “和这种抢人徒儿的人多说什么？随我来。” “是。” 郑北山跟上面上不动声色的自家师父，暗道师父面瘫的修炼越发精妙。除了自己，恐怕没人发现师父生气了。 “这东西你拿去修剑，泡一泡就行。” 周甲乙从地下室里取出一个大坛子，一人多高的坛子上写着三个大字‘黑龙血’。外面拍卖按玉瓶装的龙血，在这里沦落为大坛子装。 “师父这血？”郑北山实在不喜欢这种东西，总觉得有碍天和。 “成年黑龙的，一共就这么点，太可惜。” “……”这么‘点’？ 郑北山怀疑，九阙门有一整条黑龙的血液的消息，如果传出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偷上门来。 在师父淡然的目光下，郑北山压力极大地将装着黑龙血的坛子用绳子绑好，将手捻葫芦大小的小坛子慎而重之地挂在脖子上。 “你徒儿，不好。气息微弱、先天有失、神魂不稳，不如西水，也不如你。” “师父你说的只要凭本事骗回来的徒弟，都算徒弟。” 郑北山急了，他兜兜转转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骗上山一个，怎么可能不收徒。 “她资质不好，只比千钧好一点，丢人。” 郑北山怒了。 “那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资质好不好要学了才知道。师父，千钧长老说的气脉浩瀚是怎么回事？” 沟通鬼神说的是郑西水，郑北山是知道的。 “就是空有资质，不会用的废物。”周甲乙说完，见自己的得意高徒变了脸色，继续道，“半个月后门内大比，她能拿到内门弟子的名额，我就允她做你弟子。” “她才练气，打不过筑基。” 九阙门的规矩向来是每一批弟子只有筑基才有资格进入内门，门内大比时拿到前十名次，才能进入内门。 郑北山觉得师父是在有意刁难。 · “练气打筑基？” 郑西水大口啃咬现烤仙鹤，吞咽的间隙，不明所以地盯着一筹莫展的师兄看。 “师兄怕什么？给我个机会，金丹都能干掉。区区筑基算什么？” 郑西水这次也要参加内门大比，他入门后每次都参加，每次都虐菜，被众弟子们暗中称呼为九阙二师兄。 七岁扬言打金丹，别人说这话郑北山肯定不信。 郑西水这样说，郑北山倒是信。 师兄弟两个经常喂招，这师弟修行一日千里。 门内排辈轮资是以实力算的，郑北山相信假以时日，师弟就会代替自己成为这一代的大师兄。 白青安安静静吃饭，还没吃饱就被拿走碗筷，抬头就见郑北山神色严肃。 “徒儿，你的对手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筑基修士，有信心吗？赢了为师带你去偷你师祖样的神兽吃。” “吃饱睡足就能。”白青拿回碗筷，大快朵颐。 力量她有，只是力量太强，身体太弱用不出来。实在不行，还有杀手锏可以用，白青一点都不慌，甚至盯上了另外一条仙鹤腿。 被周甲乙精心养育的仙鹤肉质肥嫩，灵气逼人，是不错的滋补佳品。 白青吃饱喝足，在灵气的滋养下昏昏欲睡。 “师父放心，我睡醒就努力修炼。” 郑北山看她脑袋砸到饭桌上，一秒入睡。一直等到第二天，都没见她醒来，如果不是还有鼻息，他都以为徒弟暴毙了。 “师侄身体不好，让她睡吧。师兄不用担心。”郑西水倒是不慌，甚至想再暗算个仙鹤来吃。可惜自己不得师父青睐，不敢擅自对仙鹤下手。 “师侄睡醒一定会饿，师兄咱们先给她准备吃食吧。” “也好，我去后山挖些竹笋。” 谁要吃竹笋?要吃肉，吃肉啊。 第335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6 七日后。 郑北山修复好自己的凡铁剑，沉迷练剑，频繁找师弟喂招。 郑北山的剑不薄不厚，不窄不宽，不长不短，寻常凡铁制式，寻常材质，与外面剑修那些花里胡哨但凡开刃都能叫剑的兵器格外不同。 “一千零九。” 已经换下一身零碎，穿着青色广袖外袍的郑北山收剑，立于山巅。他的脚下不远处的山峰上，穿着同款衣袍的郑西水正靠着巨石努力调整气息。 少顷后，郑西水单手撑地，脚下蓄力，一跃三丈，重回山巅。 “师兄力气不大，技巧足，一时半会儿师弟我恐怕追不上。这把剑原来干干净净，被千钧长老一修浑身都是戾气，恐怕要好好清理一番。” 说话间，郑西水已经收起腰间鸳鸯剑，束起宽大衣袖与裤腿，双手一拍，摆出一副空手迎战的姿态。 “师兄可愿和我比划比划，凡间武学？” 郑北山自然应允，长剑背负身后，两师兄弟很快打了起来。 你来我往，谁也没留手半分，少顷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白青路过时，两人已经鏖战一日，从天明打到了晨光微熙。 郑北山见她，连忙收手，脸上挤出个长辈笑容。 “终于醒了？你师叔都在后山挖了个好大的坑，说用来埋你。好家伙三丈见方，西水你是要给她多少陪葬？” 郑西水笑而不语，快步冲到自己的住处，搬出一口大鼎。 “仙鹤师父不让吃，只弄了点这些。” 鼎中是还冒着泡泡的麻辣汤水，里面沉浮着整个煮的竹笋若干和一些其他素菜。郑西水一跺脚，脚下泥土化为桌椅，再一挥袖，碗筷齐备。 解开绑住衣袖的绳子，郑西水好不得意地招呼白青吃饭。 “这是师叔我新学的法术，怎么样？” 白青摸摸坚硬泥土化为的桌椅，眼中闪烁奇异光芒，她手按在桌面上，脑中构思片刻，等缓缓抬起手，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猫便映入在坐的郑北山师兄弟眼中。 “是这样?”土系异能，她从来没这样用过。 郑西水简直惊呆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肥的猫？” “徒儿你怎么也会这种法术？”郑北山与郑西水异口同声，白青没搭理郑西水，如实相告道：“天生的。” 可不就是天生的。 她来这个世界，直接就是个龙蛋。 郑北山心情顿时沉重，看向异于常人的小师弟，“她不会和你一样吧？师弟你也说自己是天生的。” “我是人的怨气所化，她可不是。”虽然不情愿，后山的竹笋的确好吃，郑西水吃得满面红光，不屑于解释师兄的疑问。 郑北山见自家徒儿面露诧异，连忙解释道：“徒儿别看你师叔人模狗样，他可不是个人。” 郑西水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牙齿，对着白青呲了呲牙。 “我吃人。” “徒儿别怕，他没那个胆子。” 郑西水不想听别人揭自己老底，干脆盛了几个手臂长短的竹笋去其他地方吃。白青捧着竹笋，神色茫然地听师父讲过去的故事。 西山有一虎，喜食人。被吃的人魂魄化为伥。 后来老虎被雷劈死，伥鬼反倒得了机缘，化作新生婴儿，被周甲乙捡了回来，起名为郑西水。 郑西水年仅七岁，却是打遍九阙门新一代弟子无敌手。 “咳咳。”白青被辣椒呛到，咳了半天才意识自家师父说了什么。 郑西水这个师叔，来历不小啊。 “师父，我会那个法术，是梦中神仙姐姐教的。” 呆萌无知，表情恰到好处。郑北山差点就信了，他从袖中摸出一把竹子削成的尺三长剑，“这就是你的剑，筑基之前不能换。” 筑基？郑北山不说还好，郑北山提起来白青突然觉得丹田火热，被这里的修士称呼为识海的脑域也泛起阵阵涟漪。 与龙女的力量格外不同的温和能量循着身体脉络游走，忽地白青感觉到有什么屏障冲开了。 天空黑云聚集，雷霆阵阵。 “停！这里不能筑基！忍着。师父最宝贝主峰的东西，不能劈。” 郑北山抬手，一巴掌拍晕徒弟，直接拎起人丢去后山。 将人丢在山谷里，郑北山才稍稍松了口气。一抬头，发现自己忘记了过来时的路，表情空白一瞬，干脆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回走。 千钧长老早就垂涎小青龙做徒弟已久，日日卜算，终于发现点苗头，便马不停蹄地循着罗盘去找人。绕着主峰转一圈，千钧发现人在后山，尽管心有疑虑还是循着罗盘指引去寻人。 等看到白青瘫倒在丛林间，千钧分外不忿。 “郑北山不要徒弟可以给我，丢徒弟算什么本事？” 他动手将人捡回去，在自己洞府旁边，临时挖了个新洞穴，一应物品准备好，才将准徒弟放进去。留下一张纸条，就自顾自去闭关。 千钧长老热爱闭关，洞府位置偏僻。 这一日见千钧长老闭关的地方上空阴云密布，九阙门人异常欢乐。 “千钧长老再次冲击元婴境界，成与不成，买定离手了喽！” 就连郑西水也拿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买百年金丹不成！” 七岁的小师叔笼着袖子，望着远处黑云罩顶，面上笑容莫测。 “我买，成。” 郑北山觉得千钧长老好歹也是九阙门吉祥物般的存在，没人买他进阶元婴期成功，他这个九阙门大师兄的，自然要给门内长老点面子。 “买定离手了啊~成的赔率是一比一万万。不成赔率一比一。” 此话一出，来凑热闹的修士顿觉索然无趣。等看到公布出来的名单里，只有郑北山一个是买百年金丹再次冲击元婴能成，瞬间有些怜悯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大师兄。 一群修士蹲在山脚下，静静等待答案揭晓。 “师兄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郑西水觉得他们这样太贱，容易被打。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其他人侧目。 “小师弟（师叔、师叔祖）咱们几个就你一个练气，怕什么？”郑西水与生俱来的强大神识一扫，发现在场十几个修士，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是低于金丹境界的。 就算千钧长老渡劫成功，一跃成为元婴修士。金丹想要逃，元婴不狠命追也追不上。 最高元婴（郑北山）、最低练气（郑西水）的内门弟子，乐呵呵等着看结果出来。 黑云越发密集，师兄弟们面面相觑，猜测这次保不准要成。 这要是成了，郑师兄就赚大发了。 第336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7 郑西水噙着笑，静静看第一道紫色闪电落下。 随着第一道雷落下，余下的也纷纷落下。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郑北山掰着手数数，“一、二、三……三十六、三十七……这次难道要成？” 就在这时，雷霆突然停顿了。 郑西水望着头顶蓄势待发的层云，思索片刻后，面色忽地变了。 “不好，要憋大。咱们跑！” “大师兄我带你，刘师兄快通知我师父，这雷不一般，护山大阵不能开！快关！” 被叫做刘师兄的修士刚要捏诀，忽地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经冲到了他们之间。周甲乙环顾一圈，发现这些都是内门弟子，淡淡道：“修行很闲？看看别人渡劫的雷，再看看你们？勤勉否？” 刚说完，周甲乙就见雷云有了变化，如沸腾的开水般，滚动起来。 “尔等统统退下，北山西水南岳东川，你四人镇守四方，不得靠近。此雷不寻常，千钧长老这次恐怕直接化神也不无可能。” 呵呵。 郑西水心中冷笑，循着师父命令冲向西方，发觉大师兄跑错方向，脚下流云步一移，一脚将他踹向正确方位。 有个关键时候跑错方向的师兄，实在是令人头疼。 郑西水摸摸头顶，生怕自己年少早秃。 四方已定，周甲乙望着雷云，心中计较不已。护山大阵不是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的。 如今魔修横行于世，乱天纲毁人道，大阵一旦关闭，阴暗角落中那群见血就疯狂的魔修，恐怕要混入门派。 层云堆砌，期间紫色闪电闪烁，引得人心惶惶。 眼看雷云越聚越多，又听死活不愿意走的门内修士说了刚才雷劫的情况，周甲乙在心中默默给千钧记了一笔。 这老不死，什么地方渡劫不好，非要在门内。下一次，直接去魔修老巢，岂不更好？ 祭出掌门印，周甲乙不太熟练地捏出繁复手诀。 “九阙门内弟子听我号令，护山大阵因的长老千钧渡劫关闭，没有任务的弟子统统在房内待着，巡逻弟子见非本门弟子可直接杀之。” 周甲乙向来不苟言笑，活脱脱一万年大面瘫，平日里表现的情绪都极少。 一个杀字，听得刚入门不久的小修士神魂摇曳，让老弟子心中大嘀咕。 夭寿了！掌门发火了！ · 千钧长老看着劈开洞府的雷云，有一瞬间懵逼。 “我到瓶颈了？不对啊在瓶颈二百多年了，渡劫上百次，这次天道想要给我来个大的？” 千钧长老茫然又无助，连忙祭出一堆宝贝，以求能稍微分担点压力。 看着越来越聚集的层云，想到面无表情的周掌门，千钧安慰自己周甲乙周掌门格外能干，一定已经疏散好门内弟子了。 终于，间隔大半个时辰后，下一道雷落下。 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直接将他所在的山劈成两半。 “歪了？” 千钧长老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寸距离的，雷霆劈砍出的深渊，顿时惊起一身冷汗。这要是劈在他身上，简直要命。 忽地，他看到对面，同样趴在地上往下看的白青。 “快走！” 两人同时说出口，都以为雷劫因自己而来。 忽地，白青眼中一丝光划过。 她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是你！” 千钧感受着体内毫无波澜的力量，金丹还是金丹，没有任何变化。在下一道雷劈下前的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是你！” 哼。就是他抢她的鱼。 啊！！！龙族名不虚传，一个练气渡劫都与众不同。 千钧长老将九阙门真传流云步用到了教科书级别，转瞬就没了人影。白青抬手，桀然一笑，电光在她掌心游动。 “回来吧。” 比雷劫弱许多的电流劈开满是尘埃浮动的空气，将千钧禁锢。 “上次是发挥不好，抢我一条鱼，要还一百条！”龙族最记仇，对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白青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种族天赋。 龙族除了记仇，另一个种族天赋就是皮糙肉厚。被雷劈了几十下，她连一丝头发都没乱。 千钧长老头都要炸了。 “一千条，再加上后山的食铁兽，怎么样？我先走，你慢慢渡劫。” 这还差不多。 白青刚要收回雷系异能，新的一道雷劈下，将两人劈了个外焦里嫩。 千钧：“我不该偷别人徒弟，偷徒弟会遭天谴。” 因为雷劫的关系，反派系统和小白全部都躲在远处，生怕被强大的力量粉碎。白青跌倒在地，感受着身体每一个细胞被雷劫洗礼的感觉，忽地想到个对抗龙女力量的方式。 她翻身躺平，将陈亚斯给的雷系异能珠子的能量分出一半聚集在手中，试图引诱头顶雷劫。 千钧长老见状，什么也不顾得，赶紧跳下深渊溜了溜了。 龙族皮糙肉厚敢作死，他可不敢。 雷劫感受到了莫大侮辱，直接将剩余能力全部聚集，冲着胆大妄为之人劈去。 嘎拉！ 霎时间，天地一色。 位于东西南北是个方位的掌门弟子们，抬袖挡住强光，心中满是震惊。 门派吉祥物千钧长老终于立起来了？ 这比郑北山渡劫突破元婴时，雷劫来的浩大的多。 周甲乙望着一击之后就偃旗息鼓的雷云，心中也对千钧长老有些些许期待。 “劫云散的快，天朗气清，天地被灵气洗涤，这次后我九阙门又能省下不少聚灵阵的钱了。这是成了！” 雷劫带来的不止的修士的生死劫，还有天地灵气，这就是天道和修士直接的博弈，你来我往胜负两分。 渡劫修士被劈死，四处逸散会灵气更多。 周甲乙着手重新开启护山大阵，心中不由有些遗憾，千钧长老被劈死的话一定能带来很多灵气。虽然这么想不地道，可九阙门穷啊。 吉祥物百年金丹千钧长老的名号太丢人，死了也能做贡献。 “哈哈哈！成了！” 白青从碎石中爬出，在原地蹦跳几下，感受着身体的力量，心中无比雀跃。 她成功了，成功让龙女传承的强大力量和雷劫对上，两者抵消不少，她现在身体舒服多了。 “下次再来！”陈亚斯的雷系异能珠子还有一半力量，下次一定要引一道力量更强的雷。 躲在倒塌巨石缝隙里的花皮蟒蛇听到她的话，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白青环顾四周，发现了这条伤痕累累的花皮蟒蛇，吓得直接跳出去半丈远。 “雷把蛇劈死了？”这蛇好丑，尾巴没她的好看。鳞片也没她的好看。 低头打量自己身上鳞片化成的青色衣衫，白青晃晃伪装成飘带的尾巴，一蹦三跳地走了。真是的，师父竟然把她给弄丢了，好饿，她要去找师父要饭吃。 第337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8 东西南北四个师兄弟等雷云彻底消散，天空恢复平静，才敢离开所在位置，朝着雷劫中心而去。 崩裂成碎块的山石间，掌门周甲乙背对着众人，头颅微低，不知在看什么？大徒弟郑北山敏锐感觉到自家师父的情绪。 “师父可是长老出了什么问题？”看雷云这劫，怕不是度过了。不知道开盘口的师弟，有没有能力兑现，一比一万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郑北山以为千钧渡劫成功，师父气得是又毁了一座仙山，搜肠刮肚想要劝慰，他是个木讷内敛的性子，说不出什么花哨话语。 隔得老远，郑北山就扬声道： “师父放心我赌赢了，得了钱财修复这山。” “赢了？”周甲乙声音淡淡，转身时，面色已漆黑如墨。“什么赢了？” 师兄弟三言两语说出前因，周甲乙听完，平铺直叙道：“近日功课太少，今日起都向你们师兄学新武技吧。” 郑北山暗道这些师弟，除了周西水外，有一说一骨骼已经长成，学不来那些刁钻凡间武学。 见自家师父好似生气，只能点头称是。他伸长脖子，想看看千钧长老的情况，不料周甲乙广袖一挥，飓风袭来，还没看清就被扇飞到数十里之外。 “啊啊啊啊啊~”郑西水年纪小，没被师父这样折腾过，惊叫连连。南岳和东川听不下去，一人按住他乱晃的手臂，一人捂住口鼻。 “怕什么，选好降落姿势。” 声音刚落，师兄弟四人已经从半空掉落，在满是荆棘的半坡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怕是不成，这雷劫，恐怕不是冲着长老去的。” 南岳东川分别是周甲乙的二弟子三弟子，并不是真传，又是捡来的，只是续了次序，师兄弟四人，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弟这样叫。 郑西水从不管这些，他嘴里的师兄只有的郑北山一个，其他的只叫岳师兄，川师兄。 南岳东川两人出身市井，脑子灵活，鬼主意也多。他们讨论片刻，得出了个惊人结论。 “大师兄刚才可看到妖气了？” 郑北山从来不在意这种东西，他只看到碎石边缘的一节肥硕尾巴，色彩斑斓，像是有毒。妖吗？郑北山不太确定。 南岳和东川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师兄过长的反射弧，并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出看法。 “众所周知，妖修和我们人修不一样，向来被天道不容，我看今天的雷劫不对，肯定是冲着妖孽来的。” 南岳摸摸下巴，没胡子的他，摸了个寂寞。 “你是说，千钧长老是个妖？”郑北山想了想这位长老高于修真界平均水平的年龄，觉得有那么几分可能。 不过九阙门内门长老是个妖，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大师兄。”东川用力拍了拍憨厚大师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弟得空就下山给师兄找点核桃猪脑来吃。这话也就咱们师兄弟聊天，能说说，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听到，铁定剥了你的皮。” 东川这人长得纤细，面若桃李，又喜欢作女子装扮，今日难得一身道袍，一颦一笑却还是比山下青楼楚馆的姑娘还要妖娆明艳。 郑北山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眉头紧锁道：“那是什么？” “是什么？”东川抬袖遮唇，“师弟眼尖，看到一节蛇尾，那渡劫的恐怕是千钧长老养的禁脔也不一定。” “千钧长老最喜欢闭关，短则三五年，最长甚至有百年的时候，出来掌门都换了一任。修为却总不见涨，明明是一个长老，偏偏修为在金丹，不上不下的惹人耻笑。” 见大师兄不上钩，东川干脆朝着小师弟身上贴。 郑西水面上带笑，倒是任由他动作施为。 “师弟今年七岁，定力倒是……”话没说完，人就被南岳给捏着脊骨拉起来，直接贯到地上。 “大师兄，我二人猜测渡劫的乃是一蛇妖。”南岳是个正经人，说话也一板一眼。“师父他恐怕知情，这才将我们丢出来。” “千钧长老，怕是不干净。” 郑北山心乱如麻，长老是蛇妖也就罢了，这都是小事情。要是长老养了个蛇妖，问题就有些微妙了。 “这事，我们还是要探查一二的。千钧长老不像是会养蛇妖的人。” 他本就不是个聪慧的人，想要渡劫，又想到即将渡劫的徒儿，惊觉自己已经将人丢到后山快一日。 “这事情以后说，西水跟我来。” 郑西水被他抗在肩头，抬手学着师侄的样子打哈欠。一双眼在三个师兄身上轮番瞅了圈，拉着眼皮做鬼脸。 “大师兄，他们俩搞事情！” “先想想你什么时候筑基吧，你师侄都到瓶颈了。”郑北山一巴掌打在郑西水屁股上，“小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兄弟四人中唯一勘破真相的郑西水咧嘴，舔了舔尖锐牙齿，选择沉默。 郑北山一路紧赶慢赶，又因为迷路记不清方向，多走了几圈，找遍整个后山都没找到徒弟。 他心急如焚，郑西水坐在地上，仰头看看漫天繁星，略一思索，提议说先回去看看，实在找不到人，那恐怕就是护山大阵关闭时，魔修混进来，掳走了师侄。 “门内找不到人，只管去魔修那里找。”郑西水亮了亮自己的鸳鸯剑，“左不过是杀几个魔修的事。” 郑北山内心焦躁，揭了身上压制灵气的符篆，抓起师弟的鸳鸯剑踩在脚下，一脚一柄剑，手里再提个师弟，御剑腾空。 “师兄你还记得怎么御剑？放我下来，我来。” 郑西水无奈，这个师兄多少年没御剑，他那凡铁根本做不了这种高大上的活计，只能用自己的鸳鸯剑来充场面。 郑北山毫不尴尬地将控制权交给师弟。 “快些。” 快能快到什么程度？郑西水单手捏诀，手中花样繁多，转瞬灵力凝结的转送阵法就在半空凝结。 “这样够快吗？” 郑北山眼前一花，已经到了主峰。 “快，够快。”他竟然不知道，小师弟的阵法造诣已经到了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千钧长老果然有远见。 郑北山连忙搜寻起自家徒弟，不敢在主峰大喊大叫，只能将流云步用到极致，打开所有能打开的房间，一一寻找。 主峰百来个房间，竟然都没有徒儿的身影。 郑北山抽出凡铁剑，思索九阙门周围那些魔修团体，他一个人，不知道能几进几出。 “师父，你在练习流云步吗？” 白青腋窝里夹着两只仙鹤，艰难地走过来，不解地看着拔剑四顾的郑北山。师父他难道老了？绕着这些屋子跑来跑去干什么？ “我饿了，师父吃这个。” 这是好久才抓到的的，仅存仙鹤里最肥的两只。 郑北山见徒弟失而复得，心生豪气，不管不顾道：“吃！两只不够，四只！” 第338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9 很快到了半月后门内大比的时候。 被掌门暴打一顿的九阙门大师兄卧床不起，趴在床上语重心长地交代师弟和徒儿，定要夺得好名次。 “不争馒头争口气！吃了那么多仙鹤，不能让为师这顿打白挨。” 这话是给白青说的，见这个徒弟捧着千钧长老送来的粽子吃得津津有味，郑北山气得直咬牙。 “千钧那种养不三不四东西的人的东西，不能吃！要吃，等师父好了，带你去凡间，多少好吃的粽子吃不到？” 白青不喜玩乐，在吃这方面从来都是有奶就是娘。听到这话，直接将没吃完的半个粽子塞进嘴里，点头如小鸡嘬米。 郑北山更气了。 “拿出点筑基修士的气场来，徒儿啊你可是筑基了！”看着徒弟哪怕是筑基，也看着孱弱的身体，郑北山甚至不知道门内大比后，她能不能过得了掌门测试那一关。 “算了，为师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拿第十。拿到了，我就带你去搞你师祖精心饲养的神兽。” 白青已经知道，苍茫大陆但凡名字里有神、仙之类的动物，味道都不会太差。能被的师祖精心饲养的，绝对好吃。 “好！” 这不是第一次得到郑北山的允诺，这个师父是个说话算数的。 “至于你。”郑北山面对郑西水时，变了表情。 “拿不到头筹，吊起来打。” 郑西水从来不怂这个，当下挺起胸脯。 “师兄您放心，没问题。” “不得第一，把你送给千钧长老当徒弟。师父他老人家说的。” “我想起来还有一招遁术没学好，这就回去练。”郑西水飞也似地逃走。 白青蹲在地上，看自家师父艰难地用笔写报名资料。郑西水的资料，他写了好几次，三两下便写好。等到白青时，他突然顿住了。 “徒儿你叫什么来着？” 白青不能说自己的真名，干脆拿反派系统说的话凑数。 “龙姝。” “姓龙？”郑北山挑眉，“这可是个规矩森严大家族。那个姝？” 白青不知道反派系统说的是那个，干脆胡诌：“特殊的殊。” “这个字不好，干脆用静女其姝的姝。” 白青无可无不可，托腮蹲在床边看郑北山在身世来历上一顿乱写，嘴角抽搐，干脆趴在床边睡着了。 反派系统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白青筑基时的雷劫吓得它至今不敢近身，小白倒是不怂，此时正蹲在床上，看郑北山胡写乱写。 郑北山写好材料，叫醒徒弟。 “给你师叔，让他送去。按规矩，就是明天了。在台上遇到打不过的，就说你是我徒弟，都会给你点面子。” 暗箱操作？白青歪头。 “他们就会下手轻点，放心不会打死你。” “……” 白青捧着竹简，一步三回头离开郑北山的住处，把东西给郑西水。 她心情极为复杂地在空地上练剑，手里的木剑有点沉，她练了好多天，都没能把郑北山教的一套剑法练好。 这让她备受打击。 “宿主，我听那些修士说修行最重要的是根基。”小白在一旁舔爪子，“升级太快根基不稳，会给以后留下祸患。不如……这样……这样……” 白青早就受不了这具身体，身体素质虽然不差，可被龙女的强大力量压着，连喘气都是艰难的。 如果能想办法，把这具身体的根骨打熬好，修为不要也罢。 两个在脑域中嘀嘀咕咕商量半天，很快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第二天，白青抽签的上场名次比较靠后，等轮到她，郑西水已经在擂台上大杀四方。 白青的对手是一个曾为散修的外门弟子，见她从身后抽出一把木剑，当即有了轻视之心。 “师妹请。”身为博采众家长的散修，这弟子也是剑修，倒是不出剑，只把剑鞘握在手里，显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宿主，杀了他。” 这么长时间，反派系统终于开口，还是这种蛊惑人心言论。 白青干脆把手中木剑放在地上，又慎而重之将的几乎垂地的长长衣摆缠在腰上，被人踩尾巴是很疼的，要保护好。 “这位师兄，我出手了。” 白青术法学的不好，倒是手头功夫有些，哪怕拖着如今孱弱得提不起什么力气的身躯，也有几分唬人。 散修不敢丢了剑，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应对。 不一会儿，就在白青身上留下一道伤。 蹲在树上围观的西水南岳东川三个师兄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完了，这散修完蛋了。以师兄那护犊子的性子，这散修别想进内门。 伤在手臂，白青低头看伤口，见被割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暗道小白计算的不错。眼看连鳞片化作的衣物也飞快复原，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前冲。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是博众家之长不成体系的习剑散修，一个是行动滞缓却无畏的小师妹。 散修刚筑基，能看出是底子打的好，不知磨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成就。 小师妹倒是奇怪，一身筑基修为半点没用，全都是凡人的打法。 短短时间内，不知被伤到多少处，小师妹愣是往前冲。 “这散修不错。”东川难得正经，“这心性，只差打磨。这修为，只差名师。” 南岳眼皮一跳，连忙问：“你又想干什么？” “二师兄收徒吗？” “不收，收不起。” “哈哈哈。”东川笑得头上簪花乱颤，脸上薄薄的胭脂越发明艳，他轻启朱唇，气息如兰。 “这散修师父应该最喜欢，可他年纪大了，师父也有关门弟子。大师兄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他。”东川向来有眼光，见师兄师弟都是一脸不认同，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一来这人上场见到龙姝虽有轻视之心，却不折辱，这在散修中已经是难得。 二是散修的剑一直没拔出来，见龙姝不用剑，干脆剑鞘也几乎不用。可毕竟是个剑修，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即便如此也克制着剑气。 至于三……区区筑基，剑气已能伤人，这种牲口最适合当大师兄那种牲口的徒弟。 郑西水：“……” 这不知是师兄还是师姐的玩意儿，能不能离远点？他讨厌对方身上的脂粉气，更讨厌对方的眼神。 没见师侄都没动手，凡间武学算什么，没人注意到那剑气压根没伤到本质? “师弟，按你的说法，这龙姝适合做你的徒弟。她的修为，恐怕全用来修复伤口了。” 郑西水朝天翻白眼，他看得清楚明白，‘龙姝’连半点的真本事都没用。这群凡人修士，实在是蠢得要命。 正想着，郑西水若有所感扭头，就见大师兄站在树下，神色极为严肃。 他跳下树，仔细看，竟发现师兄眼中满是泪光。 第339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10 “龙姝她……” 郑北山拖着疼痛的身躯，看着伤痕累累的徒儿，心疼得不得了。 郑西水目瞪口呆，壮汉垂泪，实在是扎眼，他宁愿看分不清师兄还是师姐的东川哭泣。 忽地，一阵阴风吹来，乌云集聚。 “劫云？”郑西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散修要原地结丹？ “师弟啊，你仔细看。”沾染幽香阵阵的手臂伸过来，素白手指遥遥指着台人，东川声音染笑道，“大师兄这新徒弟，可不一般。” 那劫云来的突然，并非冲着刚筑基不就的散修，目标是台上分外狼狈的白青。 上台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修为已经从筑基降到练气巅峰。 注意到这一点的，全都将目光死死放在劫云上。 “别人打架受伤掉血，大师兄的徒弟掉修为，倒是有趣。” 东川说话总是带着些勾人意味，郑西水厌恶地拍开他的手臂，抽出鸳鸯剑，径直朝台上冲去。 “比试暂停！” “西水回去。” 掌门周甲乙不知何时过来，手一挥将人丢到角落。 “比试继续。” 掌门下令，正要躲避的众弟子都饶有兴趣地留在原地，等着雷劫下来。 在场众人多的是还没筑基的，都希望能通过观看别人渡劫，琢磨出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 散修从没见过修为会掉的修士，早就有点蒙。见雷云蓄势待发，想要躲避，可擂台不过是个直径几丈的圆台，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跳下擂台认输？他不愿意。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不愿意放弃。 不就是雷劫，能抗得过一次，自然能抗住第二次。 散修暗自咬牙，静静等待第一道雷落下。 大凡苍茫大陆修士渡劫，筑基是十八道雷。一道道雷霆洗涤经脉，扛过去就是筑基，抗不过去就身死道消。 这点修为虽然算不上什么得道，终究还是可惜。 散修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硬生生扛过前面十七道雷的余波，到地十八道时，他没忍住分神看对手的情况。 见对手静静站在原地，长发与衣袂乱飞，脸上无悲无喜，丝毫没将雷劫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心态顿时崩了。 雷霆下来，余波直接将他推下擂台。 晕过去的瞬间，散修心中满是郁气。他勤学苦练数十年，竟比不上别人一个雷劫？ 最后一个雷劈下，白青仰头看即将散尽的乌云，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的雷太弱。” 反派系统察觉散修晕过去，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宿主应该趁机杀了他。” 雷劫余威还在，反派系统不敢靠近，躲在远处，试图劝说白青。 “宿主这次应该才是正常的雷劫，上次的雷劫可能是误会。”小白跳到白青肩头舔爪子，绿油油的眼睛环顾四周，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一一分析。 “掌门周甲乙好像生气了。他的嘴角比平时下拉了五个度。” 白青看向周甲乙，这位师父的师父作为九阙掌门，不需要围观这种低层次比斗。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龙姝。” 周甲乙御剑落下，凭借身高优势，目光凌冽盯住她。 “取消比赛资格。” 白青炸了，不能比赛怎么进前十，怎么吃后山神兽？ “为什么？我赢了。” “假借天道，胜之不武。你这样的弟子，如不改过，此生别想入内门。北山，此人带回去严加看管。待此次大比过后，本掌门亲自看看她究竟是何来历。” 郑北山打了个激灵，顾不得身上伤没好，连滚带爬冲上擂台，抓小鸡似地捏住徒弟后颈，恭恭敬敬道：“掌门放心，弟子定要严加看管。” 他带着白青匆匆快离开。周甲乙抬手一指台下昏迷不醒的散修，“此弟子，安排下一轮比试。” 这是默认白青没赢，散修算不得输。 九阙门弟子认为这处理方式毛病不大，连忙准备下一场比试，擂台被雷劫毁的差不多，好在作为九阙门的修士，什么没有力气还是有的，一个弟子搬一块石头，就在旁边重新垒好擂台。 周甲乙看了剩下的比试，离开时对关门弟子郑西水交代。 “输给龙姝的那弟子不错，就是死心眼，以后他就是你徒弟了。” 郑西水没想到自己会被盖上这样一口大锅，师父快睁开眼看看，我才七岁，七岁啊。 周甲乙说话从来不给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事情板上钉钉。 “这次比试，表现好了，是你门下首徒。表现不好，就算记名弟子。” 郑西水在心中咂摸，那散修能抗下不属于自己的雷劫，已经算是同修为中的翘楚。表现好不好，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 拿不到第一，能算表现不好。拿不到倒数第一，同样能算表现好。 就看师父用什么标准看待。那散修用什么标准他不知道，反正他郑西水拿不了第一，绝对会被大师兄海扁一顿。 郑西水心思多，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已经有了成算。 “师父放心，我看那弟子表现不错，徒儿我第一，他第二就行。只是徒儿只是筑基修为，收个筑基弟子，恐怕……” 他欲言又止，小心窥探自家师父神色，见面上无波，心中七上八下，甚至有了回去冲击金丹期的打算。 虽然他现在修为还不太成，可冲一冲金丹，还是能试试的。 “不可妄为，你这徒弟，先由你师兄教导。” 郑西水先是被周甲乙的敲打惊出一身冷汗，又听到后半句，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他躬身行礼：“是。” 这下有好戏看了，龙姝对方个凡人修士，一定有趣。 郑西水打定主意让事情更有趣些，告辞师父周甲乙，随便找了个外门弟子询问那散修的住处。 外门弟子与内门的衣服不同，那个外门弟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两下就把散修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那人姓郑，名存。不爱说话，喜欢喝酒，听人说是凡俗宫廷里出来的，也知道真假。” 也姓郑？ 郑西水站在郑存简陋的洞府前，静静思索起这个散修和自家大师兄的相像之处。 这一想不要紧，竟然真的发现两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大师兄看着敦厚老实些，郑存眉毛没那么粗，看起来有几分灵动。可除了这个，眼神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散修，难道是大师兄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郑西水脑洞大开，脑补了一出寻父戏码。 郑存还在昏迷，郑西水直接进去，手伸进薄被抹了半天。 “骨龄十八九岁，难道大师兄天赋异禀，一发入魂？” 大师兄今年三十多，这散修骨龄和大师兄不太对得上。郑西水向来跳脱，精神病般的思维，让他思路极广。 他直接蹲在旁边等这个便宜徒弟醒来，问个究竟。 第340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11 郑西水眼巴巴等着便宜徒弟醒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叹息一声，干脆教起他打架时阴人的手段。 散修郑存听得一愣一愣，这位道友看着是内门打扮，应该是九阙门里有话语权的弟子。可心怎么那么肮脏？ “道友，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告知？” 郑西水最不耐烦别人叫他道友，“叫我师父，我师父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徒弟。” “没看错的话，您也就筑基修为，年岁……听闻修道之人有青春永驻之法，无论如何您做在下师父，恐怕不妥。” 这是被鄙视了？郑西水低头看看自己短短的手指头，不过七岁的骨龄，以为大师兄投喂，浑身上下都是软肉。 想他以前也能算是妖孽级别，现在竟然被个刚筑基的凡人鄙视。 郑西水心一横，直接抽出鸳鸯剑。 “这一双剑，名为碧水青山，是九阙门第一代长老云机子佩剑。我是第三个拿到这双剑的，此次比试，你若是能拿到第二名，这双剑就是你的。 吾师有命，你以后是我首徒。” 碧水青山，这双剑的名号可是响彻整个苍茫大陆。 郑存从小就是听着这两把剑的第一代主人云机子的故事长大的，‘青山碧水’久未出世，江湖依旧留有传说。 “师傅放心。”在这双剑的诱惑下，郑存果断放弃了尊严。“只要不遇到那个奇怪的青衣女修，第一徒儿也有信心。” 这双剑可是九阙门镇派之宝，传闻落在了九阙掌门年幼的关门弟子手里。看来这就是那位备受宠爱，疑为掌门私生子的关门弟子了。 做掌门弟子的弟子，这波不亏。 “她被大师兄抓走了，不用担心。第一不必，第二就挺好。”郑西水见他气息不稳，翻出个心法，“这个你拿去练，你先的练那些都忘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东拼西凑的功法，郑西水看不过眼。 郑存先是一愣，他觉得自己功法挺好。等看清郑西水给心法，眼睛都亮了。 “师傅放心，徒儿定当勤勉。” 七日后，勤加修炼，豁出去半条命终于走到最后的郑存，看到和自己争夺第一的郑西水，有些怀疑这位之前是在开玩笑。 啊啊啊啊，他师父和自己修为差不多不说，还要为个进内门的机会打架。 那双剑是假的吧？ 打斗最后郑西水手里的剑被凡铁打飞，郑存目眦尽裂，心中怒气腾腾。这人骗了自己，什么碧水青山，剑是假的！ 他欲要一鼓作气，将这个骗子打下擂台。 刚蓄力，忽然觉得周身灵气缓缓逸散，出剑的瞬间，好不容易积攒的修为，竟然全没了。 怎么回事儿？ 郑存忽然想到对方七日前给自己的功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敢骗自己。 “你这个无耻之徒，你……” “你什么你？”郑西水飞身踹脚，将人踢下擂台。 “收徒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自然想要个干干净净纯白无瑕的徒弟。做我郑西水的徒弟，就应该有这个解决。” 师父让他收徒，又如何。 他有洁癖，要收也要收个干净徒弟。收徒第一步，从废掉修为开始。 郑存掉下擂台，来不及去在意周围喧嚣，立刻盘坐起来静静感受体内灵气，等发现自己真的修为散尽，气得提剑爬上擂台，朝着还没走下去的郑西水砍去。 “我要杀了你这个骗子！” “有点胆量，就是太鲁莽。” 郑西水伸出两指，夹住剑身，周身气息流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瞬间漆黑一片。 “我用凡人的方式，把你打服怎么样？” 伪装成外门弟子的郑北山拍拍脑袋，叹息一声，不忍直视地背过身。 师弟你这样很容易失去徒弟的，用堪比元婴的肉身和凡人打架，简直坑人。 “徒儿啊，不能和你师叔学。”他用力拍拍女扮男装的徒弟，语重心长道，“你师叔这样招人恨，容易被徒弟反杀。” 说完，他捏捏徒儿头上的两颗东珠，用力扯了扯，发现拿不下来，疑惑道：“这玩意儿还是个法器？这么结实，有什么用？” 法器你妹啊。 被拽耳朵的白青泪眼汪汪，她决心总有一日要学会更好的化形方式。耳朵被人捏，尾巴被人踩的日子太难熬。 她木着脸道:“好看。” “真不明白你们女修的想法，不能吃不能用的，带这玩意儿干啥。” 郑北山扭头看郑存被狂揍，暗道不能让自家徒弟学坏。 “你师祖等着了，我们换衣服去大殿等着。” 门内大比已经到了尾声，每年都会选十人进入内门，这一次也是这样。 九阙门素来在收徒方面荤素不忌，真正到了精英内门的选拔，才会想起来动脑子。 遍体鳞伤，身上没半点好肉的郑存被郑西水丢在肩头，一步步朝着大殿走去。上万阶石阶直入云霄，郑存用力抬头，望着云巅上传说中九阙门用来测试修为体质的大殿，想到种种传言，顿时不寒而栗。 “看到了没，那是九阙门独有的东西，人称生死门。别看现在咱们十个人，等过了那大殿，能剩下三五个就不错了。” “道友，进去出不来的那些，都死了吗？” “死？”郑西水不耐烦走那么多路，干脆施展流云步，强行和石阶上布下的阵法对抗，半柱香后直接到了最顶端。 跨上最后一个台阶，郑西水回头看下方蚂蚁般行走的修士，冷冷笑了。 “徒儿啊，这世上多的是比死更难的手段。” 郑存本来是不怕这个的，他觉得自己有功夫底子，修为也是自己一点一点自己用心打熬的，应该能过得去。 可现在一身修为没了，身上的骨头没几出全乎的，能不能过这道坎，还真是未知数。 “道友到这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郑存死也想死个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要这样设计我。” 郑西水被他的话勾得哈哈大笑。 “你过了这道门，碧水青山就给你怎么样？” 这话郑存可不信，他可是知道那双剑被打飞后，这人根本就没去捡回来。骗子，这个人就是骗子。 可恨他竟然信了，十几年的努力，就这样毁于一旦。 郑存浑身都疼，心中怒火滔天。四肢骨头被打断的他，无法反抗，只能咬牙切齿，暗暗祈祷这个骗子死在这道门里。 忽地，他眼前一根青色飘带飞过。 郑存抬头，就见那天在擂台上渡劫的女修正站在门前打哈欠。穿门而过的风，吹起她的衣摆和长发，再近些，发尾扫到他脸颊，痒痒的，让人想挠。 “小师叔，师父说那些人要好久才上来，让我们先吃点。师祖说先把他放锅里煮。”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郑存大惊。 第341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12 大殿旁，一人多高的铜鼎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郑西水踩在石阶上，看了眼铜鼎里绿油油的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胶状物，手一翻，直接将人丢进去。 郑存还没来得及抗争，就直接沉底，被那些绿色胶状物紧紧压在铜鼎中，动弹不得。 “又是竹笋？”郑西水嫌弃那些手臂长短的竹笋，抚平衣服上褶皱，蹲在大殿一侧巨石上，看那些遥遥登顶的人。 白青不挑食，没人吃，她干脆坐在铜鼎边上，一口一口啃竹笋。 郑北山一手一只神兽从殿后绕过来，见她已经把竹笋吃得七七八八，有些无奈。 “徒儿，那是给你师叔吃的，给你吃这个。” 他亮出两只黑白相间的毛团子，得意道：“刚出生没多久的，肥肥软软，这在九阙门可是头一遭。” 白青抬起眼皮，就见他手里的是两只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毛团，黑眼黑爪黑耳朵，白脸白肚皮。尾巴短短的，没她的长。 “这是后山竹林里的神兽？” 白青只知道掌门最喜爱后山的神兽，第一次见，就觉得这神兽有些熟悉。 “看着毛色，暗含阴阳之理。” 郑北山得意地展示自己的猎物。 “看爪子，肥肥软软。” 毛团子在他手里扭来扭去，一不留神掉下地，连滚带爬朝着台阶上的竹笋奔去。咔嚓咬破坚韧表皮，吃了几口味道好的尖尖，就一左一右抱住白青小腿，作势要咬。 到底谁吃谁？ 这神兽嘴里牙齿尖锐，几乎和郑西水有一拼。白青捏着后颈肉将团子提起来，仔细打量半天，这玩意儿她有点印象，可不太确定。 过了几秒，小白给出了正确答案。 “食铁兽，俗称大熊猫。根据古籍记载，不好吃。” 大熊猫？白青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的两头熊，发现比之前见过的大黑熊好看的多。不好吃啊…… 那师祖养它们干什么？ 两只熊猫被提着，看起来老实乖巧，白青盯着它们的眼睛，从眼底深处看到了属于兽类的野性。 她顺手把两只熊丢进铜鼎。 “徒儿那不是用来煮肉的……”郑北山大惊，那可是用来疗伤的，他话没说完，就见白青也翻了进去。 郑北山：“……”罢了罢了，做他的徒弟，怎么不打熬筋骨。 “啊！” 白青刚进去就疼得龇牙咧嘴，两头神兽扑过去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小腿，咔嚓咬了上去。不愧是被精心养育的神兽，一口下去就咬破了她鳞片化作的衣服。 白青气不过，直接抓起伸手团成一团，塞进早就因为疼痛而全身痉挛的郑存怀里。 她很好奇，这种神兽有多大能力。 毕竟在她知道的记载里，它们都是以卖萌为生，极少有表现战斗力的时候。 盘腿在鼎地坐好，静静感受药物对身体暗伤的洗礼，白青暗道自己跳下来是正确选择。 雷劫以及承受龙女力量而留下的暗伤，在药物的作用下隐隐作痛。对她而言，这种痛越多越好，疼了反而是要好了。 郑西水听到动静，咧嘴笑了。 “这锅药师父下足本钱，他要是知道给后山那些东西用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郑西水比较畏惧周甲乙这个师父，郑北山倒是不怕。 “一锅药罢了，一锅不够再配一锅。这竹笋不错，你不吃？” 吃什么吃？郑西水无奈道，“我才不想吃这些，要吃也是吃那些仙鹤食铁兽，竹笋有什么好吃的？竹皇山的虫子倒还能吃，可惜吃不到。” 口味倒是怪异，郑北山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个巨大竹节。 “竹虫没有，鲜竹沥管够。喝这个，下面那些恐怕要有些时候才上来。” 登仙梯，问道台之流，用来检测修士心性的建筑多如牛毛。九阙门的这个台阶和那些幻境阵法相结合的试炼不同，就是简简单单一台阶。 阵法是增加重力的。 这不是比心性，比的是毅力和力气。 郑西水改蹲为坐，视力极好的他，很容易看清万阶下，筑基修士步履维艰的蹒跚行走，在他眼里如同一场表演。 入门以来，每年都会看到这样的表演。 “这些魔修，还真是有毅力。鲜竹沥那种小孩子喝的东西我不要，我要大师兄的酒。” “师父见了会不高兴，师兄我戒酒多日。”郑北山深觉养徒弟不容易，吃的喝的都要操心。好在徒儿不喜欢那些昂贵的彩衣华裳、琉璃环佩的东西，否则他真养不起。 “这是没钱？上次赌局不是赢了？” 郑西水没见大师兄去拿赢来的赌资，“大师兄您不会忘记取了吧？咱们现在去拿？” “别别。师父说拿长老来开设赌局违背了宗门教义，给取缔了。赢的也不是我，这次庄家通吃。” 郑北山心中有苦说不出，所有参与赌局的师兄弟都没想到，在千钧长老洞府渡劫的竟然不是千钧。他也想知道是谁，可千钧长老自那日后就闭门不出，躲在乱石堆里挖出的洞府里，死活不肯见人。 美其名曰：闭关。 郑西水听他这样说，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牙齿，诱惑道：“师兄想知道为什么吗?” 其中缘由因果，郑西水笃定，除了当事人只有他这样的慧眼才能看出来。 “赌局是师父开的，自然是师父说了算。” 郑西水惊得没坐稳，咕噜噜滚下山阶。从山顶一直滚到山脚下，又在爬台阶修士的敬畏目光中，冲上山顶。 “大师兄你说什么？” 郑西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他是个老阴币？” 年幼的师弟惊得满脸通红，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紧紧攥着郑北山肩膀，话都要说不顺畅了。 “我***！我**了个大**！他堂堂掌门，也干这种阴损事情？暗箱操作，也不怕断子绝孙？” 郑北山没想到师弟会这样激动。 这么多年，他听过很多人骂掌门师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粗俗的。 “你什么地方学来的话，我都没听过。”他想找个竹板记录下来，转念一想，又怕师父看到。干脆在嘴边重复两遍，算是过了嘴瘾。 “用词不雅，说出来却大快人心。不错，不错。” 骂周甲乙的人多了去，郑北山从来懒得计较。 夸赞师弟几句，掐指一算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将师弟的徒弟和自家徒弟捞出来。 至于两只团子，已经被郑存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扯不出来，郑北山试了几次，果断放弃。 “大师兄你看他，有没有觉得眼熟？” 郑西水心里卧了个大槽，可还是觉得八卦要紧。这郑存，怎么看都和大师兄长得有几分相似。 郑北山擦干净郑存脸上的绿色粘液，仔细打量半晌，摇头严肃道：“不认得。” “师兄他真不是你私生子？” 郑西水不死心，大师兄真天赋异禀也说不定。 “你看他脖子上。”郑西水拉开郑存衣襟，露出脖根锁骨处一块胎记。“这样明显的记号，师兄再仔细想想。” 第342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郑北山拒不承认，并拒绝了师弟查看自己的脖子。 提起自家徒弟在手里抖了抖，直接去半山腰泉眼流水形成的小溪，将人丢进去。 “洗干净就调息，明日你和郑存一起修行。” 白青趴在小溪里偷眼看他，心中嘀咕师父和郑存的关系，想了会儿没想清楚，干脆老老实实用冰冷溪水洗干净身上的绿色胶状物。 手感有点像果冻，她戳了戳，等郑北山扬长而去，干脆让小白和反派系统戒严，在周围巡逻，自己化为原形，在小溪里痛痛快快洗刷一顿。 没多久，她就一身清爽，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大殿前。 攀登台阶的修士才走到一半，郑存醒了，一身被打断的骨头已经长好，此刻正强撑着兴致勃勃揉搓两头神兽。 撸神兽的同时，郑存用眼底余光看着呈三角站立的三人，心中考量起来。 哪怕是新来九阙门不久，他也认出了门内大师兄郑北山，这位倒是和传闻中一样，浓眉大眼，看着正义凛然。 青衣女修正蹲在地上玩小石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可她那一手修为忽高忽低，当场筑基，实在闻所未闻，恐怕有些来历。 郑西水，或许不是骗子？ 感受着体内没有一丝灵力滋养的经脉，郑存发觉自己的身体比之前爆发力高了不知道多少，就连五感都较之以往清晰许多。 此刻他是个凡人，山顶很冷，只能抱着两只看起来乖巧的神兽取暖。 时间流逝，郑存的肚子叫了声，他摸摸肚皮，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食物。以前仗着有灵气滋养，都是随便吃点丹药凑合。 现在在吃变成凡人，饥饿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五感过于敏锐，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郑存苦笑，用神兽团子顶住胃，盘腿坐好，决心要再一次引气入体，步入修行。 刚闭眼，他就感觉感觉怀里的神兽在蠕动。郑存不想在意，可两只神兽发出的卡兹卡兹声，让他口水分泌，胃里越发空虚起来。 他睁眼，就见那个青衣女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蹲在对面，手里拿着绿色植物，正在投喂神兽 “……你是龙姝？”郑存隐约记得她的名字，一个有些奇怪的名字。 龙这种生物，早就因为修士的贪婪，在苍莽大陆上消失殆尽。龙这个姓氏，是很多年前龙族化形行走世间的冠姓。 “你吃吗？”篮子里还有十几根竹笋，都是白天郑北山拿来的。本来是要她和郑西水一起吃，结果郑西水嫌弃不愿意吃。 没有食量不小的郑西水帮忙，竹笋还剩一半没吃。到第二天就不好吃了，白青干脆投喂起神兽，并试图投喂凡人。 郑存看着神兽津津有味啃竹笋，咬牙道：“吃！” “呐，给你。还有喝的。” 被塞了一颗手臂长短，圆润如粽的竹笋，又被塞了个一尺多长里面装着鲜竹沥的竹节，郑存表情有些呆滞。 “这些，未免也太……”大了点。 “师父说仙山和凡间不同，东西大点很正常。”白青有一套石头碗，是自己用异能做的。从竹筒里舀了一碗鲜竹沥喝了，又吃了一颗竹笋，手一挥，腕上用绳子绑着的小包袱上掉落，瞬间变回原样。 “你慢慢吃，到睡觉时间了。师父说他们要上来，就要到明天了。” 丈宽被褥，如云朵般躺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白青直接转进去，她的身形和被褥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郑存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大被褥，下巴差点惊掉。 “竟然这样阔绰？” “你师父是谁？” 他看了眼如石头般立在殿门前的郑北山，又看看蹲坐在石头上，饶有兴趣看着石阶上修士，口称蝼蚁的郑西水。 直接在这里搭窝睡觉，真的好吗？ 这是门内重地，不应该尊重些？ “小师侄又贪睡，干脆挖个坑冬眠多好。”郑西水跳起来，伸手戳了戳半人多高，宣软如云被褥，干脆趴在上面打了个滚。 “大师兄你看着，我好累。”话音刚落，郑西水已经昏睡过去。 郑北山见状，抬手提起师弟，直接塞进被子里。 脚边两只神兽滚来滚去，他干脆一手一个，也塞了进去。 徒儿不喜欢吃，明白还要趁师父没发现送回去，不能弄丢了。郑北山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喜欢养这些东西。 不好吃不好看，哪里有徒儿乖巧懂事。 “郑存。”郑北山看了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郑存，他身上的药渣已经干涸，看起来极为狼狈。 师弟年纪小，又不是人，丢被子里可以。神兽已经把自己舔干净，小小一团，抱起来暖和，丢进去也可以。 “你等下。” 秉承着不能让师弟的徒弟冻死的原则，郑北山找了片松软土地，挖了个坑，将郑存丢了进去。 “这里接地气，暖和。” 郑存：“……” 这差别待遇，让郑存内心毫无波动，一点都不想哭。 窝在有几分热气的土坑里，嗅着潮湿气味，郑存都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昏睡。 第二天他是被香气勾醒的。 爬出坑，就见大殿前桌椅齐备，比昨天小了一大圈的锅里炖煮着肉块，香气缭绕，勾得他口齿生津。 “行了？拿这身衣服去旁边小溪里洗干净，过来吃饭。”郑西水还算有些为人师的良心，帮领了内门弟子的衣服。 郑存匆匆把自己洗干净，昨天那身衣服直接被他付之一炬。新衣服穿上他就觉得不对，可始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等回去，看到蹲在椅子上吃饭的郑西水，才意识到别人的衣服衣边只到大腿中间，他的穿上已经要到膝盖，袖子堪堪露出指尖，乍一看比白青的衣服袖子都要长。 至于裤子，只差一点拖地。 不知道的以为是广袖生风，仙风道骨。可有郑西水和郑北山两个正确穿着合适尺寸衣服的人在，他这身怎么看怎么肥大。 “失策，不知道拿多大的，直接让照着大师兄尺码来的。” 郑西水捞了个仙鹤腿放在师侄碗里，毫无愧疚之心道：“都能穿，就这样吧，换起来挺麻烦。” 周甲乙这个掌门小气的很，连带着管门内事务的弟子，也是小气。 郑西水不想因为一件衣服，去扯皮半天才换。 “这样挺好，显得人不精神，打架让对手低看一眼，有机会先发制人。” “是。”郑存恭敬行礼，在白青旁边的空位坐下，见桌上有空碗，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没看错的话，这位师妹是个好人啊。 白青不明白郑存看自己的目光为什么肉麻，吃干净鹤腿，就跑去看那些修士的登顶之路到了哪里。 第343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14 进殿的人，算上白青，一共十一个。 等人来齐已经是傍晚，周甲乙安排让人依次进殿，郑西水第一位，郑存第二，白青是最后一个。 前面十个人进去，出来的竟然只有郑西水和郑存两个。 “没想到魔修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郑西水仰天长叹，目送白青进殿。 白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白和反派系统都无法探查到殿内情形，她推开比想象中重许多的门，探头进去，就见周甲乙背对大门，站在殿内高台上。 高台正中摆着一面两人多高的巨大镜子，看不清材质，镜中倒映的不是人影和周围物品，而是一团光点。 “鼠头鼠脑，半点不大气。进来。” 白青连忙跳进来，关上门。 她环顾四周，光线过于黯淡，只能看出大殿内有乾坤，比从外面看不知大了多少。氛围沉寂阴郁，甚至空气中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恶臭。 “掌门。” 白青站在门槛边，距离殿门不过的一尺距离，遥遥对着高台上的周甲乙拱手行礼。 “上来。” 这句话周甲乙不知道对别人说过多少次，冷淡机械，没有任何情绪。 白青缓步走过去，走上高台时踩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她刚要低头看，就被按住脑袋。 “不要低头，看着这面镜子，把手放上去。” 白青依言照做，镜子毫无反应，甚至比之前更黯淡了些。 “平心静气，心无杂念。” “是。”白青知道小白和反派系统这时候排不上用场，干脆就循着以往的习惯，双眼紧闭，就这样站着入定了。 高大镜子里顿时映出了几个光点，竟是五光十色，除了一团紫色的略小一圈，其他的竟都大小差不多。 光芒灼目，映出周甲乙神色莫测的面庞。 他抬手，捏住白青后领，直接将人丢了出去。 “和千钧一样的废物，还以为你能强一点。” 被丢出去的白青猛地睁眼，在光芒中看清了周甲乙脚下的一片黏腻。砰地一声，撞开殿门，她后背着地，冲出去几丈远才停下来。 “师父！”郑北山不明所以地冲进大殿，很快也被丢了出来。 “就不能找个资质好的徒弟？她那样的吉祥物，九阙门已经有个千钧，难道还要再有一个？我千钧门需要摆设？” 郑西水见郑存扶起白青，背过身，对着冗长的下山台阶咧嘴露出一口尖牙利齿。 师父这老头说话有意思，谁家摆设能做到长老职位？千钧长老虽然不怎么样，放在如今的苍茫大陆哪个门派不叫一声老祖。 修为高了不起真是了不起。郑西水很期待，周甲乙知道白青真身是个小青龙时会是什么反应。 啧啧，老家伙从龙族身上弄来的东西不少，这笔冤孽债究竟要怎么算，都还不一定呢。 白青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丢出来，镜中倒映的光团，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进入脑域，查看了那些异能，发现没有异常后才顺着郑存的力道站起来。 “等等！” 就在这时，周甲乙冲了出来。 他衣角满是血点，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煞气，殿内光线昏暗看不出，这会儿在明亮月光下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郑北山郑西水师兄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不过是每年的常规操作而已。 郑存被吓了一跳，白青也很惊讶，这掌门竟然亲自动手，可真是体恤后辈的好掌门。 “过来，给我看看你的识海。” 周甲乙大手一会儿，将白青摄入手中，直接拍在她眉心。 “师父！”识海可不是能顺便进的，稍不留神高阶修士就会对低阶修士的识海造成无法恢复的伤害，一个修士没了识海，和金丹真人金丹碎裂没区别。 郑西水没想到师父这样鲁莽，也怕师父从识海神魂看出白青的来历。 好不容易有这样有趣的事情，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郑存吃惊不已，一个郑西水废他修为已经的够过分了，掌门竟然要毁龙姝的识海。识海可是修士的的命。 “唉。”郑北山看师弟和师侄表情从震惊到质疑，再到失望，无声摇头。 师父的行事，还是一贯独来独往不解释，做大徒弟的他压力很大啊。 弟子们各有心思。 查看白青识海的周甲乙也感受到了震撼。 和大徒弟郑北山刚入门时识海很小，只能容得下小小神魂不同。白青的识海面积很大，灵气核如金丹般在识海中有序转动，给人一种虚幻感觉。 一眼看去，识海竟然望不到边。 “龙姝，这是为何？” 周甲乙从未见过这样的识海，他快走几步，眼前景象顿时变了模样，变成了万丈星空，周甲乙看着星空，又在星空之中。 “掌门，随便进别人的家是不对的。”白青凭空出现，绕着周甲乙走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修炼有成就能随便进别人的家吗？” 对白青来说，自己的脑域就是家。 在这里，她就是神。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这个‘家’和其他人比起来大了一些。用专职精神力研究第五名的话说，是一种病态的指数型增长。 这是一种病，从很小时，就伴随她成长的病。 “这不是家，是识海，是修士修炼的根基。是神魂的栖息之地，是人之根本。”周甲乙从惊讶到震撼，“和千钧不一样，你的资质适合你。” 这位不苟言笑的面瘫掌门难得露出笑容。 “是不是摆设，就看你的努力了。” 白青挥手，抓住一团蕴含雷电异能的光团，放在眼前打量。掌门周甲乙说的就是这个，别人给她的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 到九阙门很长时间，郑北山从没说过这种事情，每天除了吃喝睡觉，就是看郑北山和郑西水切磋的的她，极度缺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这个世界，小白和反派系统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猥琐发育，她的消息来源更少了。 “这是你的灵根。”周甲乙眼中满是狂热，“今日起，你应好生修炼，才不负天地给你的这份天赋机缘。你和别人不同，每一个灵根都可以尝试筑基。” 寻寻常修士杂灵根不过是三四五个，白青竟有十几个变异灵根。 发现她异于常人的识海，周甲乙心中升起了个大胆想法。 “筑基。每一个灵根都筑基，你有先天优势。” 周甲乙的意思很简单，修行就像盖房子，筑基就是打地基，一般是双灵根是地基一起打，同时盖楼。那是一个修士识海就那么大，地皮大小决定建筑面积，想要面积变大，实力增强，只能往上面盖楼。 白青不一样，她识海足够大，完全可以一栋楼一栋楼盖。再加上她受伤灵气逸散会掉修为，这简直就是为不断尝试，试错而生。 第344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别人修炼需要考虑根基稳固，不敢冒进。 她不一样，她的‘房子’盖得不好可以拆掉重来，一次次夯实基础。 “成了你就是九阙首座，成不了你就是个异于常人的摆设。” 周甲乙再膨胀，也忘不了自己最开始的话。 周甲乙离开识海后，白青立在原地半饷，思索他的话。良久后，她问： “精神力还有这作用？我的‘灵根’是什么呢？” 黑猫从虚空跳出，尾巴尖勾着一串异能团，这些都是之前方程给的，本属于陈亚斯的异能。 “这些都不是。”黑猫用爪子将异能团一一拍飞。“宿主没有灵根。这具身体是水灵根。根据记载，青龙御水能力远超于人族修士。” 白青有些遗憾，无论是陈亚斯的异能，还是龙女的水灵根，都不属于她。 “精神力不算吗？” 她周围无形的力量剧烈波动，镜湖水波般荡漾开。精神力越过那些凝聚着异能的团子时，后者蜷缩一下，试图躲开，精神力直接冲过去，驱散了表面异能。 “按照这里的说法，这只是神识。” 小白的声音柔软呆萌，毫无波动地无趣， …… 自那日之后，白青和郑存便开始正式修炼。 被郑西水强行抛弃的郑存一身修为散尽，只能从最根本的开始学起。 郑北山是一个点亮了体修技能的剑修，对修行的要求无限接近体修锤炼体质的套路。 从将木材背上山，再到泥土，石块，最终是提纯后的铁块。郑存练剑之于，山上山下每日都要走一趟。伴着晨曦上山，随朝霞下山。 郑存木剑的寿命是以旬计算的，松木桃木乌木，无论是什么木头削成的剑，到郑存手里都过不了十天。 郑北山不耐烦给他准备这些东西，干脆砍了半屋子竹子，扬言什么时候用完，‘碧水青山’这一双剑，就是他郑存的。 此时，郑存已经知道这话毫无水分，练剑越发认真，以一天一根竹子的进度消耗库存。 白青奉命每日找机会给那间屋子添竹子，郑存前门取竹，她从后门补充。 一晃十年过去，郑存已经筑基巅峰，距离金丹只差临门一脚。 白青修为依旧是筑基，别人的灵根（异能）被她一次次锤炼，虽然只是筑基，她这个筑基却比十几个筑基要强的多。 又是一日清晨，郑存速度极快地背着一人多高的铁块走了个来回。捧着竹剑，敲响白青的房门。 屋内，坐在蒲团上的白青正在全神贯注看着面前竹简，那是她循着记忆刻画出的，上个世界里偶然得到古籍里的内容。 以前看只是觉得玄妙，不解其意，用来当睡前打发时间的乐子。 经过修炼后再看，她更加觉得那本书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师姐，今日可练剑？” 隔窗传来郑存的声音，白青手指微勾，门缓缓打开。郑存见状，连忙冲进来，顺着光滑地面滑跪过去，堪堪和坐在半尺多高的蒲团上的白青视线在一个高度。 郑存骨龄已经要三十，浑身上下却还是有一股子少年气，双眸灵动，越发不染尘埃。 他身上丝毫没了早年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后的暮气。 “蠢师弟，你又见到你师父了?”看他精神面貌，白青就能肯定，郑西水又拿这个徒弟做实验。郑西水沉迷篡改记忆，每一次有新想法，就会拿郑存开刀。 随着时间流逝，白青对郑存的称呼，渐渐从郑存师弟，变成了蠢师弟。 郑存对此毫无所觉，每天乐呵呵地服从郑北山的魔鬼训练，被郑西水不时戏耍，给师姐抓仙鹤。 白青摇头轻叹。 “我们出去比划比划，今天在山上有没有见到奇怪的东西？”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门内选拔的时候，郑西水已经不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如果没错，这次应该还是十人进殿。 至于能出来多少人，就看魔修最近的努力程度了。 魔修为了潜入门派高层，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混入普通弟子中，通过修为提升，浑水摸鱼，一点点爬到门派高层的做法，在其他门派吃香。 在九阙门这种穷得叮当响的门派，完全行不通。 门内老一辈只有掌门和长老千钧，往下数是大师兄郑北山这一代，再往下是白青这一辈。宗门上万人，真正的内门真传弟子不过几个。 魔修们削尖脑袋想要进内门，可没几个过的了掌门周甲乙的搜魂。 凡人们不知道，只以为九阙门是大宗门，心中向往。其实九阙早就在掌门这一代人才凋零，不然也不会只剩下掌门和千钧。 有一说一，千钧长老严格来说，也不是掌门那辈人。千钧长老的辈分还要往前数一层。 “今年爬山的人走的格外慢。师傅说师祖是在搞笑，逗魔修玩。咱们九阙没有什么不传之秘，内门和外门没太大区别。” 郑存抽出一把新竹剑，羡慕地看着白青的木剑，“师姐你的剑为什么不断？” “我力气小。” 白青翻了个白眼，握着木剑直接冲了过去。 半刻钟后，郑存丢开劈成两半的竹剑，毫不在意地换了把新的。 “师姐师傅说让我们去山上看看，掌门这次遇到了新东西。” 新东西？白青想到那些喜欢在脸上刺青的魔修，难道是脸上的东西花样更多了？ 爬万仞台阶，毅力和体力不可或缺，白青力气不行，郑存带着他御剑过去，跳下剑，直接半跪下，将人背起。 “师姐我给你表演九阙第二强的流云步！” 话音未落，郑存已经飞身到第一百零一阶。他一步五阶，脚下生风，似丝毫不受阵法影响。白青趴在他肩头，戳戳肩膀微微紧绷的肌肉，有些羡慕对方的好体质。 经过十年时间，她成功做到了走路不气喘吁吁，距离健步如飞，熟练运用流云步还差得远。 哪怕是刚才比划了几下木剑，这会儿气息还没调匀。 “师姐就是他们。” 郑存说话时，那些人在前面，等白青听到他的话，那些人已经被抛到身后，需要扭头才勉强看得到。 白青只看到一身孔雀般姹紫嫣红的衣服，没看清人，一团色彩原来越远，直到混成一团分不清颜色。 登顶了。 郑存将人放在台阶旁的巨石上，在台阶末端蹲下，说起了郑西水的交代。 “师傅说这里面有个别致小玩意儿，师父让我带师姐见识见识。” 郑存前半句和后半句语气不同，前半句说得轻飘飘，落不到实处。后半句毕恭毕敬。 白青也是一次看郑存刻竹简，才明白其中区别。这厮称呼郑西水为‘师傅’，称郑北山为‘师父’。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郑西水是郑存真正的师，他却不怎么认可。 一心想着让郑北山做他真正的师父。 第345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在山顶等了半日，才陆陆续续有人上来。 郑存带着白青坐在大殿屋顶的飞檐下，用新学的障眼法一盖，外面便什么都看不出了。 十个外门弟子全部到殿前时，已经是深夜。郑存比划着向白青介绍他们的情况。 三女七男，女修都是竹皇山送来的，男的据说是周边国家的凡人，寻遍千山万水才拜入九阙门。这七个男修，上来的比女修要早许多，相互怂恿着想让其中某个人先进殿试探。 女修三人结伴上来，见到这一幕全都面露鄙夷。 “这样闹腾，没半点规矩。你们凡人王朝里难道没有教规矩的人？” 一青衣女修面容俊秀，口吐讽刺言语。 郑存睁大眼，看看那女修，再看看白青，惊觉自家师姐的容貌相似，都喜白衣，咋一看像是孪生。 他比划道：‘师姐家的人？’ 白青对竹皇山的印象只有他们的竹子，不认得这些人。 看到青衣女修她也纳闷。 挥手凝出一面水镜，夜色偏暗，镜中画面看不太清，她又捏了个火团。这张脸的确和那个女修有点相似。 郑存见他点火，顾不得比划，连忙扯下障眼法，拉着她落地。 这法术见不得光，火一映就暴露无遗。 郑存脚踩灵气缓缓落地，故作姿态地扫视一圈，微微颔首道：“师祖午时过来，你等稍安勿躁。” 三女七男连忙行礼，青衣女修偷眼看他身后的白青，眉头微皱。她也觉得自己和对方有点相像，只是天光太暗，哪怕修行者视力极佳，也看不太真切。 白青知道自己闯祸，手一挥，脚下石板平底而起，石头快速变成座椅模样。她双手一起将灵气凝结，捏成抱枕模样放在椅子上。 “坐。”她站在旁边充当侍女。 郑存眉头一跳，胆战心惊依言坐下，石椅冰凉坚硬，哪怕有灵气相隔，也让他坐立难安。 师祖最重排辈轮资的规矩，要让师祖看到，又要受罚。 不过这倒不算什么大事，郑存仔细打量分立两侧，神色严肃紧张的外门弟子，一颗心七上八下让他异常烦躁。 他只能拿道听途说的东西来糊弄事，故作威严道：“你们是竹皇山来的？竹母最近可好？” 这些外门弟子被白青一手平地起椅子镇住，他们不知白青来历，暗道九阙门果然深不可测，一个弟子跟班就有这样能力。 被问了，青衣女子来不及细想立即道：“老祖有些日子没有出关，这次知道我们来九阙求学，特意嘱咐要向九阙掌门问好。” “哦？竹母可说过，九阙郑北山的事？” 青衣女子身体一僵，很快意识到不对，又放松下来。 她毕恭毕敬回道：“老祖也说像北山真人问好。” “我会转告师父。”郑存问完，不再看那些女修，转而看向男修。“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还是不同地方？” “回禀仙长，我等来自紫玉京，听闻九阙门于剑道精通，便来此处拜师了。” “东盛王朝紫玉京，如今京畿可还有流民？” 郑存笑盈盈问他们。 男修们两两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与困惑。 “我等从大内来，不曾听闻京畿琐事。” 没听过？郑存扭头看白青，“师姐这事儿你知道吗？” 师姐？青衣女子猛地看向白青，眼中神采奕奕。 白青本来以眼观鼻充当摆设，突然被问话，歪头想了想，从小白偶尔说的情报里翻出了关于东盛王朝的事情。 最近东盛受灾，粮食产量不太好，有流民甚至都到九阙门外围的山脚下了。 “哪年灾年都死人。” 以前白青不太清楚，现在知道了那些流民的苦。 “去年师祖还让下山找灵根不错的凡人，结果倒赔了几万担粮食出去，你忘了？” 郑存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师姐教训的对，师弟我最近健忘。” 一男修连忙道：“我们都在内宫，这些事是不知道的。回去就修书一封，请贵人料理这些琐事。” 郑存听了，仰躺在椅子里，面上不自觉带了些睥睨之色。 “要料理早料理了。” 说话间，掌门周甲乙姗姗来迟，云淡风轻地瞟了眼坐得四平八稳的郑存。郑存连忙跳起来，冲到周甲乙面前行了个跪拜大礼。 外门弟子们也统统跟着跪下，只有白青一脸无辜地抱拳行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行此大礼。 “师祖，我随您去准备。” 周甲乙颔首，任由郑存推开殿门快步进去。 周甲乙走在后面，路过椅子时，随手一挥，石椅变回原样。一把剑从他袖中冲出，围着白青转了圈后，啪地一声刺入地面石板上。 “等着。”周甲乙道。 白青不明所以地抽出剑，回头时殿门已经关了。 她无聊地低头数地上裂缝，几息后突然听到周甲乙的传音。 “杀了他们。” 白青看看手中剑，再看看分为两列，神色故作镇定的外门弟子，眯眼思索起来。 …… “师祖，竹皇山来的人说要向您和北山师父问好。弟子想着竹母辈分比千钧长老还要高，北山师父又总是去打劫，恐怕没有问好的理由。” “东盛王朝那些，自称来自紫玉京内门，弟子看着不像。他们没那些人跋扈。” 周甲乙摇头，“竹皇山的人向来假意，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的。紫玉京全都是苟且偷生之辈，没道理来我九阙门受苦。” 郑存一脸受教表情，迟疑道：“师祖的意思是，竹皇山来的人是真，紫玉京是假?” “竹皇山的人固执高傲，没理由来我九阙门。我已看过，他们都不是人。” 这话让着郑存如临大敌，“师祖我这就出去解决他们。” “不必，你不是想看龙姝的实力，让她来。” 周甲乙传音入密，下令让白青杀人。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呼啸声，片刻后，风声陡然停滞。郑存赶忙看向周甲乙，师姐她身体不太好，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周甲乙手一挥，殿门大开。 郑存看着眼前景象，精神一震，连忙跑出去冲到白青面前。 “师祖你的剑太重，师姐拿不动的。”他抽出周甲乙的剑，环顾四周，绷着脸皮将剑捧起来不说话了。 白青周围，无数有形冰刃被风托起漂浮在半空，每一把兵刃都直指那些外门弟子的命门，往前近一点，那些弟子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弟子们不敢乱动，生怕环绕周身奇穴的冰刃因为自己的动作插入身体里。 “九阙门对弟子就是这样？” 青衣女子恶狠狠盯着还保持拔剑动作的白青，“你怎么敢伤我们？” 拔不起剑的白青眉头微皱。 “你们不是人吧？”她问。 第346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对对，他们不是人。宿主杀了他们，有奖励，有好东西拿！”反派系统找到机会就撺掇她的动手。 “宿主他们是智慧生物。” 早已看清一切的小白蹲在不远处舔爪子，这种级别的战斗，它丝毫不担心宿主应付不来。 忽地，热血飞到白青面颊上，原来是郑存已经动手了。 血珠擦着面颊划过，留下了一道的冒着黑气的伤口。白青抬手摸摸，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有毒？ 很快她就察觉这是种类似于丧尸病毒的东西。被丧尸咬，丧尸病毒会将正常人变成行尸走肉。而这血对人的影响，是在精神方面。 进入识海，白青面前是一缕黑气，她直接用手将黑气碾碎。 等她再睁开眼，地上已经躺了十个人。 随着他们断气，露出了魔修皮肤上独有的黑色纹路。 “这就是师叔说的有趣的事情？”郑西水的兴趣爱好越来越奇怪了。 “龙姝你还是过于优柔寡断，作为修者，软弱不好。” 周甲乙说完看了眼因为躲避郑存的剑，而撞上冰刃的那些魔修，冰刃位置选的不错，可惜就是下不去狠手。 这直接让周甲乙看到一团黑气悄然溜走时，并没有开口。 蹲在石头上的黑猫盯着那团黑气，目送它顺着台阶游下，梳理尾巴毛发后，跳到白青肩膀上闭眼假寐。 反派系统没想到周甲乙作为师长竟然任由魔修逃走，更没想到小白会假装没看到。 “这就是大佬吗？斩草除根不好吗？宿主你杀戮果断点啊，有魔修跑了，周甲乙不说话，小白也不管，你倒是管一管啊！” 反派系统没原则，只要白青犯杀戮就高兴。 不管人修魔修，死了的才是好修士。 周甲乙来去匆匆，很快就离开了。郑存见师祖离开，噗通一声跪地，抱着白青大腿哭求道：“师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怎么学的，我也想学！” 那一手御风信手拈来，凝冰锋利异常，是郑存做梦都想要的。 “你是火灵根，学不来。” 白青踹开师弟，走到和自己相似的青衣女修身边仔细打量，发现她已经变成了个男的，脸上密密麻麻画了很多图文，盖住了大片皮肤，看起来怪异非常。 她伸手戳了戳，又是一股魔气冲出来，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往上，直直冲入眉心。 “师姐不能碰，魔修狡诈，损人不利己，他们身上都带毒。” “无妨，这些人怎么办？”白青站起来，凝出水团洗手。她瞟了眼飞快风化的尸体，眼皮低垂，自问自答道，“烧了吧。烧干净再冻上埋了。” 郑存是个听话的好师弟，当场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用从郑西水那里学到的蹩脚阵法将魔修一个个圈在里面。催动灵力，又求师姐控风，很快就收获了一堆粉末。 白青捏诀注水，将粉末冻成一块块冰块，想了想又雕成人形。那些魔修的长相她记不清了，只雕出四肢和头颅。 做完这些，她有些头疼。 “埋哪里呢？” “师姐我知道个地方，埋了不少人。师姐稳住这些冰人，我御剑带师姐过去。” 这个师姐虽然体力不行，神识和灵力是数一数二的，郑存丝毫不担心冰人会在半路上掉下去。趁着夜色，师姐弟两个到了距离九阙门不远的小土丘上。 郑存恶趣味地就地取材做了十具棺，将冰人塞进去，手脚麻利地挖坑埋好，还贴心地分别立了墓碑。 无名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好了，师姐回去吧。寅时我还要爬山，师姐先叫我今天的这些本领。” 郑存一心一意学新法术，回去的路上白青干脆凝了一串水珠给他玩。“什么时候能用灵力一颗颗托起它们，就教你后面的。” 郑存信以为真，当即尝试起来。刚用灵力逐个托起三颗水珠，飞剑就不受控制，向下栽倒。 飞剑俯冲而下，白青刚要出手阻止，一股寒气顺着背脊直冲后脑，她猛地回头，就见一团黑雾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 “郑存，报信。” “桀桀桀，你奇怪，金丹修士都被我迷惑，你竟然还清醒。” 冰剑在白青掌心凝结，劈散这团黑雾，她单手捏诀控制飞剑，勉强平缓落地。再看郑存，只见他表情呆滞。 白青一巴掌拍在他眉心，用精神力将他识海里的魔气绞杀干净。 无形风刃织成网，直冲那团正在凝结的黑雾而去。 “有些本事。”那道声音恍若来自深渊，竟有回音。“你是名字？” 废话真多。 白青手中冰剑一指，虚空中一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直接将黑气劈散。 “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真多。 白青撑着冰剑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这具身体在龙女力量的重压下孱弱异常，哪怕经过多年的试探削弱龙女力量，这幅身体依旧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滥用灵力。 她连忙盘腿坐好，调息吐纳。 郑存幽幽恢复意识，睁开眼发现日上中天，猛地跳起来，急急道：“晚了，今天还没爬台阶。” “不对，昨天明明是在……咦，怎么来这里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盘腿修炼中的白青面色虚白，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么多年，他只在师傅测试师姐法术熟练度时见过她这样。 “师姐？”郑存刚要冲过去叫醒他，脚下一沉，低头就见是神兽抱住了他的腿。黑白相间的神兽嘴里叼着竹叶，目光鄙夷，口吐人言道：“她遇到魔修了，去叫你师父。” 郑存：“……”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他还是不习惯曾经乖乖让他揉搓的熊猫，变成了这幅模样，而且据说因为给他疗伤用的药，增强了它的体质，过不了多久就能化形。 口吐人言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化形。 师傅当初到底用的是什么虎狼之药？ 熊猫化形会有黑眼圈吗？ 槽点太多，郑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抽出仅存的一张符纸，传讯给师父，讲情况大概说了。 没多久，郑西水就御剑带着郑北山过来。 见白青静坐调息，又看了周围情况，听完郑存的叙述，郑西水一拍大腿拉起的郑存就要往外走。 “大师兄你看着龙姝，我去乱葬岗看看。” 乱葬岗就是昨晚那个小山丘，掌门用来埋魔修尸体用的。郑存昨天给立了木板作碑，两人御剑过去，很快就找到坟头。 无名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木板还在，棺材已经被拖出来，里面什么都没了。旁边土堆上还有怪异的灰白色粉末，以及乱糟糟的脚印。 第347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昨夜没下雨啊？”郑西水蹲下身，用手捻动脚印周围的泥土，若有所思道，“这里太干净了，难道有诈？” 魔修脑回路清奇，在这里设伏也不是没可能。想到这里郑西水立马抽出竹剑，警戒起来。 郑存这才发现，师傅用的武器和自己同款。师父用凡铁剑，师傅和自己用竹剑，师姐是木剑，就连掌门的剑也普普通通。 如果不是每天伙食不错，作为修士不是吃辟谷丹，反而每顿都有灵气四溢的饭食吃，他都以为九阙门是个穷逼骗子门派了。 郑西水是个思维发散的，不一会儿就已经布下许多阵法，只等有人过来打架。 “师傅，您带我过来，是为了看魔修有没有偷尸体？不用担心，我和师姐已经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还用棺材装？”郑西水不信。“我最近是有点走火入魔，可脑子没问题，你别骗我。” 郑存：“……” 嫌弃这个师傅不是没原因。真就是精神病人思路广，郑存理解不了郑西水的脑回路，干脆把昨晚他们埋骨灰的事情说了。 郑西水听完，呆滞良久。 “火化了为什么还要用棺材？” “师姐说烧了干净，从小父母教导我入土为安，要埋，总要有个棺材，就顺手劈了几个。”不是几个，是整整齐齐十个大小一样，榫卯结构，一人多长木盒子。 郑西水几乎能感觉到那些纷乱脚印主人的绝望，半夜三更来偷尸，结果偷了个寂寞。 仔细看，木盒中竟然还有一滩水，摸起来有些凉，指甲盖厚度的冰块随着他的触摸彻底融化。 “为什么要冻冰人？” 这下轮到郑存茫然：“师姐说的，我不知道。” “罢了，以后离你师姐远点，她可不是什么善茬。”郑西水怀疑，她早就看穿一切，特地设局戏耍魔修。 魔修来这里偷尸体回去复活不是一天两天，不知为何师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魔修算是走空了。 难为他们锲而不舍想要往九阙内门塞人。 郑西水觉得那些魔修脑子有问题，内门就那么点人，用得着他们离间？ “魔修为什么要来送死啊？”郑存不明白。 郑西水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碰运气呗，混入内门就可以挑起门派事端，一点点蚕食掉大宗门。” “事端？”郑存在师傅一次又一次的清洗篡改记忆中，变得有些单纯，“会有什么事端？” “争夺地位，争掌门、长老之位，门内首座之位。”郑西水没好气地用力拍他脑袋，忽地自己也意识到，九阙门这种东西争起来没意思。 长老之位空着的多了去，掌门那一代有太多修士陨落，九阙内门有数不清的萝卜坑。这些年来，掌门巴不得有个人出来一统大局，他好去后山撸猫。 “这些有什么好争的？上次千钧长老和我说，让我做他徒弟，等师祖兵解，就让我做掌门。我不想当掌门，他说让我做长老，实在不行就让我当首座。 他说有很多功法，可以让我变强。” 郑西水听得火冒三丈，“这老不死竟然挖我墙角，不想活了。” “我问他是不是想挨打，他说挨一顿打得个徒弟划算。然后我就打了他一顿，他还在闭关养伤。” 这徒弟越来越傻了。 郑西水揉揉他的脑袋，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发觉不对。 “徒儿乖，闭眼，为师探查你神识。” “啊，不要！” 郑存拒绝得太晚，眉心一痛，再睁眼时就见郑西水浑身冒黑气，一副走火入魔模样。 “魔修该死，竟敢欺我徒儿。” 郑存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碧水青山’剑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两把看似朴素的长剑自远处飞来，剑鸣声震荡耳膜，霎时间便贯穿郑西水的身体，到了他眼前。 剑柄上铭刻的符篆图文表示，这就是他未来的灵剑。 咕噜。郑存咽了口唾沫，灵剑弑主，这道题超纲。他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两把剑，一把贯穿心脏，一把钉透琵琶骨，怎么看怎么疼。 “师傅你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遭报应了吗?” 郑存声音颤抖，不愧云机子的剑，看似寻常，却挡不住剑上流光以及四溢的敦厚气场。 传闻持剑铸造时便引发天地异象，名叫碧水青山，是迎合皇天后土中厚土之意向。此剑毫无利刃应有的杀伐之气，虽锋利异常，却给人可靠老实的印象。 它们突然出现，贯穿郑西水琵琶骨。这让郑存觉得师傅是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郑西水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抽出双剑丢在地上。 “护主罢了，带我回去闭关。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师兄。”郑西水说完，就闭眼陷入昏迷。 郑存捡起地上染血长剑用衣摆擦干净，慎而重之地背在身后。一只手夹住郑西水，御剑将人送回主峰。将灵剑毕恭毕敬放在师傅身边，他急忙去后山。 后山竹林，白青依旧在入定。 郑北山蹲在旁边挖竹笋，见郑存满头大汗回来，丢了个给他。 “你师姐看着像要突破。” “师姐不是刚筑基，修为还没下去，就要突破？”这个师姐异于常人，郑存是知道的。动不动修为倒退，重新筑基是家常便饭。 一来二往，没出什么问题，反倒是根底越发深厚，灵力更加深不可测起来。 “这次要金丹？” 郑存左顾右盼，有些担心会有魔修来捣乱。护山大阵对修为高的魔修来说，几乎不算什么问题。他们刚杀十个魔修，不知道会不会有魔修来报复。 “不结丹。”入定中的白青突然睁开眼，“郑存待我去个空旷的地方，这身修为我要散了，重修。” “啊?” 郑存几乎没反应过来，“师姐你不是开玩笑？修为倒退和散尽修为，不一样啊。身体习惯灵气滋养，一旦没了灵气，就和灵植没了根系一样。” 经脉会萎缩，无论重修多快，都会痛不欲生。 郑存吃过这种苦，以师姐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 他想劝说，郑北山直接拍板道：“带她去。去……乱葬岗。” 又是那里！师父下令，郑存只能听从。他背上白青，御剑回到小山坡。将人放下来，他环顾四周，又不放心用尽所学布阵，自己在远处守着。 “再远点。” 白青道。 她抬手，几个没有被炼化的异能团出现。还有雷系、风系、水系、空间系、植物系异能没用。 第348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雷系异能以备不时之需，引天雷用来消耗龙女强大的力量。风系异能，在可以用灵力符篆法诀御风的现在，没有必要炼化。 白青不清楚，这些异能被当成灵根来用，直接炼化是不是就没了。毕竟这些异能，本就是消耗品，用完一个少一个。 谨慎起见，能留下的还是留下比较好。 水系异能没必要炼化，龙女本就是水灵根，还是留着比较好。 至于空间系异能是不能暴露的，而植物系异能在这个世界用处不大，虽然对她现在而言可以用来滋养身体，但这具身体究竟是谁的……恐怕还不清楚呢。 白青细数一遍，竟然没有现在可以用的。 “宿主，根据古籍记载，可修神识。”小白突然道。 白青眉头微皱，神识这种东西，在她看了等同精神力，她本就是精神力异化导致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大，如果专门修炼，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修真界自古肉身成圣者有，以神魂入道者有，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只要宿主固守本心，其他一切都可看做虚无。” 本心？白青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她的本心恐怕没办法被所谓的‘道’承认。 反派系统小机灵鬼突然冒出来，嘿嘿一笑，引诱道:“以杀证道，多不胜数。宿主可尝试。” 白青直接忽略反派系统的话，驱动周身灵气，硬生生用从郑西水那里学来的方式，将周身灵力转化为灵气，回馈天地。 手指捏诀如翻花，因为阵法被郑存叠加了聚灵阵的缘故，浓郁灵气在阵法不过一丈见方的区域里逸散又交叠，有一部分在无意识的吐纳中重新回到身体。 白青眉头微皱，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蠢师弟过来。”她传音道。 郑存以为有问题，连忙过去，结果被直接拉入阵法中，刚一进去几乎是实质的灵气就向他涌去。郑存是火灵根，突然被这些没有属性，却充斥着水灵根遗蜕的灵气包围，直接跪倒在地，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用师叔教你的五行转换。” 郑存闻言，有苦说不出。别人用五行转换，都是相近灵力，譬如水灵根与冰有关的法术。又几个五行转换拐几道弯，水火相克，想要转换可没那么简单。 水生木，木生火。这荒郊野岭，让他在什么地方找木？土倒是有，金……唉，这究竟要拐几道弯? 灵气灌顶，郑存无奈只能认命忍着绘阵，一点点转换灵气，能转换一点是一点。 转换的效率并不高，白青见状，控制了灵气散开速度，分神思索神识（精神力）的修行方式。九阙门多是剑修，并没有专门修炼神识的修士。 门内藏书又都是千钧长老看管，白青决定等这次后，去找千钧长老问问，有没有什么修炼法门。 这次之后，筑基期锤炼得差不多，她就要着手准备结丹。 金丹有很多颗会不会出问题？她现在可不止属于龙女的水灵根，金灵根，土灵根以及各种变异灵根，零零散散十几个。 有十几个金丹的场面，似乎有点奇怪。 白青发散思维时，小白也在最低能源消耗的情况下全力运算。这次的任务可以预见地时间线拉长，它要保证能源能用到最后。 吞噬反派系统的能源，是下下策。 一人一系统异常忙碌。 反派系统觉得无趣，干脆在周围溜达起来。在它围着土丘转了一万多圈后，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朝这边过来。 它顿时兴奋起来，这人怎么看怎么不是好人，脸上的图纹和之前见到的魔修很像。寻仇的？ 反派系统期待这个魔修会偷袭全神贯注转换吸收灵力的郑存，郑存受伤或者干脆死亡，会激怒宿主，宿主生气会动手。 它最近补习了很多反派相关事宜，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杀戮是人通往堕落的捷径。 作为反派，堕落是勋章，杀戮是反派之路的装点。为了成就反派大业，魔修去杀了郑存吧！ 反派系统异常活跃，渐渐接近土丘的魔修却有点怂。魔修小心翼翼看被阵法笼罩的二人，被杀死复活再杀死的经验告诉他，那个阵法有攻击能力，不能贸然下手。 周围灵气过于充沛，让作为邪修的他有些不自在，干脆就地挖了个坑，蹲在里面等待出手时机。 反派系统没想到会有这么怂的人，魔修不应该就是没脑子鲁莽，就是干吗？ “你快去快去啊，动手，一脚踹翻郑存，挥刀咔嚓！你是这样作为小世界反派喽啰是没有前途的，作为反派应该勇敢，应该冲上去。”反派系统碎碎念魔修听不到的话。 白青缓缓睁眼，眼皮半垂着，虚虚望了眼反派系统所在的方向。黑猫会意，直接冲过去将反派系统一尾巴拍飞。 “没点出息的东西。” 这话诛心，反派系统气炸。“我怎么没出息了！本系统的理想是让宿主成为反派榜前百，这个愿望不伟大吗？” 反派榜？小白再次拍飞的动作停顿一下，将黑色小球卷回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什么好说的，这次任务失败后，自然就知道了。”反派系统难得态度坚硬。 小白一口将其吞下，分析数据流半晌，只得出了个反派榜比较重要的结论。 它联想到之前反派系统提到的惩罚任务，抖抖胡须朝着白青走去。惩罚任务算什么？宿主不想做的事情，怎么逼都没用。 反派系统这种引诱宿主杀人的存在，在小白看来简直是毒瘤。 “我家宿主独立存在，干什么，怎么干，不是你们这种东西说了算的。” 它迈着猫步走入阵法，刚探入脑袋，眼睛猛地睁大，跳起来向后弹射出去。 这是要筑基？小白一路奔逃，直到跑出到十几里开外的高处才松了口气。宿主怎么又筑基，这才刚散尽修为。 难道我家宿主天赋异禀？ 小白否定了这种可能，反而想到了另外缘故。 “龙女的力量，真的是要溢出来。” 这个世界，是小白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 它所有的知识体系，所有的常识都要重新构建。原本着重于人情世故，情感构建的方向，已经彻底偏向修真界常识收集这种事情上来。 这个世界底蕴冗长，文化宜昌长盛，分门别类每一种都需要长时间研究。在没有天网的当下，一切资料都需要人肉收集。 黑猫蹲坐在山顶，望着风云忽变的天际，不断分析。 它计算出许多可能，终于在雷霆落下的瞬间，作出了个假设。 “龙死了就真的死了？那用神魂修炼的修士算什么，那些鬼修算什么？究竟是传承，还是其他……” 第349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小白不觉得龙女传承的概率有多高，在它的分析中，这种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信息迭代。” 黑猫变成绿色光带，0与1组成的光带快速游动，最终在山下重新凝聚成黑猫，朝着乱葬岗奔去。 并非实质的黑猫速度极快，少顷，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到它走过的行进路线上。 闪电很快消弭于无形。 它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望着白青所在的地方，忽地圆润的眼眯了起来。 “那个是一个人。”小白看到一个穿着繁琐黑衣的人，冲着白青的方向冲去，被雷电击中后掉落在半山坡。来不及细想，雷云滚滚，闪电从天而降，以势不可挡之势落下山岗。 白青所处的阵法尽数崩溃，狂风在劫云的威压下停滞，天地寂静，四野黑沉，只有雷劫张牙舞爪的电龙一次次无声冲刷着这具躯壳。 郑存望着这一幕，神情呆滞。他从没见过这样规模的雷劫。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比起上次坑了千钧长老的雷劫还差了点火候。 后山竹林。 郑北山围着熊猫打转，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些平安之类的话语。 郑西水陡然坐起，指尖掐算半饷，提着木剑直接冲了出去，边走边抽出袖中纸张朱笔勾画符篆。 “这就没道理了。” 满身黑气的掌门关门弟子面上带笑，神经质地绘制符篆。等到了乱葬岗附近，手中已经有数十符。他找到郑存，将呆滞中的人丢到飞剑上，定下目的地为九阙主峰。 “小孩子老实呆着去。” 郑存来不及发表意见，就被飞剑带走。 做完这些，郑西水掂量手中木剑，再看看劈个没完没了的雷云，干脆坐在一旁等着。 等雷云终于散去，天地再次有了颜色，郑西水一脚深一脚浅跨过被雷电翻开的泥土石块，爬上乱葬岗，持剑立在盘腿而坐，头颅微垂的渡劫之人面前。 “没死就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装？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兜兜转转一圈，竟然是来九阙门碰瓷。” 竹木剑勾起对方的下巴，郑西水见她双眼紧闭，嗤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有这功夫欺负这些小孩，不如找我比划几下？” 面前人缓缓睁开眼，一抹绿光在眼中一闪而过。 “师叔，在说龙姝？”白青垂下眼皮，将挨着下巴的剑推开，跳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师叔知道她？” 郑西水盯着她，考量着当下情况。 “你没有被夺舍？” “夺舍？”白青紧握的拳头缓缓张开，露出一团淡绿光团，里面是一条异常小巧的小青龙。“师叔是说这个？” 绿莹莹小青龙分外憋屈地窝在光团中，仔细看它还在张牙舞爪。 郑西水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你真的没有被夺舍？你说的她是谁？你不是龙姝？”郑西水并非善类，已经想到了其中关节。 白青将小青龙捏碎，感受到龙女愤怒情绪的她，心情愉悦。 她隐隐觉得反派系统所说的，关于龙女的事情，并非真实。一个心地善良的龙女，会让部分神魂所化的小龙一次性承受强大到神魂毁灭的力量？ 就连她的修为，也增长得不切实际。吸收的灵气，转化灵力的比例，远远超出正常水平。很多灵力，就像是凭空而来。 这是有人，拿她当工具啊。 “龙女龙姝要夺舍我，可惜它没成功。师叔那个是魔修吗?”白青指着远处，几乎外焦里嫩的的人。“他一直鬼鬼祟祟，被劈我的雷劈了。” “杀了便是。” 郑西水满脑子都是龙女的事情，他目光隐晦地盯着白青耳后的东珠看了看，冷然道：“不论你是何人，只一件事，龙女不能复活。她活了，就是你万劫不复的死期。” 郑西水是众多怨气化作的伥鬼因机缘巧合化人，气脉浩瀚不说，与生俱来和天地通感，就连阵法卜算之流都寻常人天赋高出许多。 他的话，是不能不听的。 白青眨眼，把话琢磨了一遍，点头道：“只要我活着，她就夺舍不了。” “你的身体由龙女一部分精魂与天地之气所化，生死不由命。”郑西水难得正经，“这次结丹的是什么灵根?” 白青身后缓缓浮现虚影，“神识入道。” 郑西水这才知道自己失算的原因，本以为会被夺舍的师侄竟然在神识强度上压倒了龙女。要论神识，这位师侄恐怕可以与千钧长老相比较。 “罢了，明日你去找我。龙女的事情，如今只有我与千钧长老知晓。我占一个知天命，千钧长老勉强算是寿命长。之后你再去找千钧长老求证当年的事。” 郑西水极少有这样正经的时候，正经之余还不忘贬低千钧长老。 他一脚将魔修踹翻了个面，打量片刻后，不爽道：“这是高阶魔修，不能直接解决。等着，我去请师父。” 白青在原地等了半日和小白交流很久，周甲乙才慢悠悠过来。 看了几眼魔修后，周甲乙直接让郑西水画了个阵，“金丹后期的魔修几乎可以和你大师兄打平手，趁现在烧成灰，醒了太麻烦。” “魔修手段多，关不住。” 这活儿郑西水喜欢，很快弄好阵法，直接将魔修给烧了。 他做这些的时候，掌门在打量白青，再次探查识海，周甲乙才收回审视目光。 “解决掉了金丹期魔修，算你一功。下次大比，你能赢，可以去我那里挑选东西。” 白青眼睛亮了，周甲乙这个掌门库存里都是好东西，她卯足了劲想要冲击这次大比。 主峰，郑存打了个哈欠，茫然看看四周，再次挥舞起竹剑来。他不知道自己一个金丹期为什么会打寒战，更不明白这些竹子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星移斗转，很快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白青在山坳里准备了许多柔软被褥，保证自己能在寒冬睡个好觉。隔壁山坳里是千钧长老，他准备了阵法取暖，度过苍茫大陆冗长冬季。 这个时候是很难找到他们两个的，可千钧长老是门内金丹修为大比的裁判，白青是参与大比的弟子，不能躲懒。郑存翻过一座座山，寻找他们两个的足迹，试图叫醒他们参加大比。 “师父啊，为什么师姐和长老一定要在这时候闭关？” 郑西水笑而不语。 为什么?和冷血动物，说什么为什么？直接找到它们，挖出来就是。 “啊，师父我看到了！这里一定有人！” 郑存循着痕迹，找到山洞直接往里面闯，郑西水来不及阻止就见这个蠢徒弟被一条斑斓尾巴给甩了出来。 第350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千钧长老是蟒蛇？” 郑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缓缓游出的巨蟒，怀疑自己眼花了。“师傅这是千钧长老的灵宠吧?” 斑斓大蟒蛇嘴里叼着衣物，冷血动物独有的冷漠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蟒蛇缓缓支棱起头颅，居高临下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尖锐的尾巴快速抖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难道它把千钧长老吃了？”郑存认出蟒蛇嘴里的是长老服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第一念头是认为蟒蛇是千钧长老，而不是以为蟒蛇吞了长老。 “鲁莽，等会儿又要修改记忆，麻烦。” 郑西水将这个过分单纯的徒弟踹到一边，仰头朝巨蟒勾了勾手。 “清醒点，起来干活。新一代弟子金丹大比要开始了，作为长老你用点心行不行？这么冷的天气，非要人找你。” 千钧长老从巨蟒摇身一变化为人形，一边穿衣服，一边掐算，手舞足蹈半天，才整理好仪容。 “你徒弟的记忆再改，人就成傻子了。” 他一边嘟哝，一边朝着隔壁山丘走去。山坳坳里，有这次参加大比的白青。 郑西水震惊看向自家师父，艰难地消化听到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师傅你一直在修改我的记忆？”记忆被篡改的他，是不是很多美好回忆都是假的？郑存不能接受，内心几乎崩溃。 “嗯？”郑西水拉紧衣袖防止寒风灌入，毫不在意道，“差不多一个月修改五六次吧，你单纯，比较好修改。” 郑存周身冒起黑气，双眼通红地握紧双拳。 “你这是欺骗！” “骗？”郑西水回头，一巴掌拍在他天灵盖上，口中短促地呼出字来。 “定！散！” 黑气瞬间消散，郑存的目光从愤恨到的茫然，他不解为什么师傅会突然打他，挺疼的。 “师父怎么了？” 千钧长老悲悯地看着这个憨憨，不动声色摇头，心中暗叹不已。这要是自己徒弟，绝对不会如此虐待。想到自己挖墙脚屡屡失败的往事，千钧长老恨不得自己也能遗忘。 隔壁山坳里，大雪覆盖下是柔软棉花，加了阵法的被褥并没有被雪水浸湿，干燥温暖。 郑存剥开整整五层被褥，才看到抱着膝盖呼呼大睡的白青。 “师姐，师姐醒醒。”他叫了几声，没有反应，目光求助郑西水。 郑西水团了个巨大雪球直接丢过去，扯嗓子叫道：“开饭啦！” 白青猛地坐起，来不及睁眼，急忙问道：“吃什么？” 郑存：“……” · 此次大比是新一代金丹弟子之间的比斗，意图是找出个这一代的翘楚，就如郑北山是那一辈的大师兄。九阙门并不以入门早晚论资排辈，纯粹以实力排位。 郑北山不是他那一代弟子入门最早的，是幸存弟子中战斗力最高的。 “徒儿，掌门有很多好东西。”上台前，郑北山绞尽脑汁勉励徒弟。掌门周甲乙曾允诺白青一件宝贝，前提是她能拿到这次大比第一。 这些年九阙门生源不太好，参与金丹大比的算上郑存和白青，只有寥寥数人。 郑存已经拿到‘碧水青山’这双剑，其他金丹修士也有各自兵器。九阙门主要是剑修传承，作为剑修的同时还要求弟子至少掌握一种剑修之外的技能。 据说是怕身为剑修的九阙弟子继承剑修一根筋的优良传统，不利于生存发展。 除了郑存用双剑，其他金丹修士用枪、鞭、扇、铁尺的也有。白青举起手中木剑看看，觉得自己的兵器有点磕碜。 别人都是法器，她是后山随处可见的木头削成剑。 赢了，要找掌门要个好兵器。 白青心中暗自下决定，打了个哈欠，一步三晃地走上擂台，抽签第一场她的对手是郑存。天气太冷，这具龙族的躯壳有些不适应，明明是条龙，却想和蛇一样冬眠。 “师姐，你醒醒，要打架了！” 郑存走过去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清醒点，掌门在看着呢。” 白青抬起眼皮，深吸一口气，拍开郑存的手，后退几步，手中木剑高高抬起，竭力让自己清醒些。 郑存只觉得师姐突然变了，整个人都严肃许多，眼中是不容忽视的凶戾。 师姐真睡醒了？这样凶，难道是做噩梦了？ 郑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剑封喉。木剑直指喉结，只差半寸就会入体。剑气割破脖子，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郑存连忙就地一滚翻下擂台，静坐吐纳，吸收起剑气来。 师姐的剑和师父与师傅的不一样，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坐在台上的千钧长老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站在台上昏昏欲睡，几乎要栽倒的白青，等她睡着没站稳真的摔到地上，才开口：“第一次龙姝胜。” 其他金丹修士面面相觑，都以为内门这两个金丹串通好了作弊。 “长老这恐怕不公允。郑存的实力，我等有目共睹，龙姝一剑就……何况她这种状态，恐怕其中有问题。” “问题？”千钧掀开挡住眉眼的鬓发，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西水把人叫醒，再来一场。你们几个，车轮战。谁胜过龙姝，本座直接收徒。” 千钧长老的弟子与掌门同辈，这简直是莫大荣誉。 外门几个金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持长鞭的女修等不及，直接跳上擂台，鞭风一扫，鞭尾直接朝着白青冲去。 郑西水刚缓步走过去，抬手握住鞭尾，似笑非笑地用脚尖踢了踢白青。 “师侄快打起精神，再这样你师父要把你吊起来打了。筋骨打断就当炼体，师叔我药管够。”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让人清醒的符落到白青身上，寒冰瞬间在她身体表面凝结。 白青被冻得打了个冷颤，不情愿地睁开眼。 “打赢了就让我回去睡觉？” 郑西水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白青扭头看向金丹女修，她拉着郑西水衣摆站起来，从他手里抽出鞭子尾部丢回去。 “你用鞭，我也用。” 绿色藤蔓顺着手臂生长，手一拉便是翠绿长鞭。 “叮！本系统已自动释放技能【完整版赵家鞭法】祝宿主武运昌隆。”这是上个任务世界因为完成苏安乐的愿望，得到的奖励。 反派系统不提起，白青几乎要忘记。 “我学的是凡俗鞭法。”她道。 金丹女修神情毫不松懈，郑重道：“云机子前辈留下的噬魂鞭。” 半日后，金丹女修神情越来越严肃，她勉强躲过鞭风，几乎不敢相信凡俗鞭法竟然能和她的鞭法不相上下。 “我练鞭法三十年，已遇瓶颈无法突破。师姐练了多久？” 第351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金丹女修放弃继续攻击，她灵力即将耗尽，对手却越来越精神，丝毫没有灵力消耗严重的样子，这让她挫败感油然而生。 “三十多年，或许你应该练棍法，有人告诉我棍是百兵之首。” 这是上个任务世界，苏诚说的话。白青眼前浮现出苏诚夫妇的音容笑貌，心中竟有些酸涩。她意识到，现在再回想，能够微微感受到苏诚与苏安乐的情绪。 不知不觉中，已经从他们身上学会了喜与哀。 因为情感障碍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却明白了这些情感。 “谢师姐教诲！”金丹女修主动认输。 “这是别人教我的。”白青道，“我会些凡俗粗浅棍法，有空可以来找我，我教你。不算太好，但这里应该只有我会。” 金丹女修就坡下驴，“论修为您是我师姐，我作为外门弟子，并没有师父。您可要收徒?” 收徒这件事白青没想过，可看到金丹女修亮晶晶的眼睛，她突然觉得或许有个徒弟不错。师父和师祖都是热衷于收徒的。 不过以她如今的修为，自诩没资格收徒。 “我教不了你什么，只会写寻常武艺，你学我教你，不必拜师。” “您教我，就是师父，请受徒儿邓秀儿一拜。”这位金丹女修邓秀儿据说是云机子的后辈，继承了噬魂鞭，却因为时间久远，鞭法与功法已经失传，不然早就进入内门。 邓秀儿之外的金丹修士都不及她，白青胜得还算轻松。 “师姐，您说的棍法可能教我？”又有一人求白青教导棍法。 白青自认这棍法并不是不传之秘，她早就根据经验修改了棍法，哪怕是苏诚与赵氏在都不一定能看出其中关联。 “好。” 一双双充满渴求的眼睛，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千钧长老笼着袖子，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或许九阙门新一代领头人，已经找到。她与掌门，与郑北山不同。掌门周甲乙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情绪，令人畏惧；郑北山有剑修独有的朴实，过于老实；白青不同，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事，是个原则不强的人。 千钧长老喜欢她的毫无原则，当今世界，只有不要脸才能活得好。 更何况她似与生俱来，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慷慨不吝啬，对师弟师妹们极好。 千钧长老自以为看穿一切，宣布白青获胜后便赶着去闭关。 “掌门请你过去。”郑西水缓缓走来，对白青道。 白青点头，和其他人告别，快速朝主峰而去。 主峰，大雪覆盖峰顶，只露出翠竹数片，仙鹤在竹林雪地中翩翩起舞悠闲自在，与远山黛云一起，构成已经意境闲适的画卷。这幅美好画卷，在白青踏入峰顶时，陡然被划破。 仙鹤被她惊飞，啼鸣着飞向远处山峦雾气中。 掌门周甲乙闻声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摇头道：“以后你少来，你吃它们那么多同类，它们怕你。” 白青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整个九阙，也就后山竹林里的熊猫可以淡定让她摸一摸。 “是。” “随我来。”周甲乙径直走进一个屋子，推开门，两旁是暗色墙壁，再往里面走，陈列着许多架子，架子上排放着各种物件，全都用黑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白青走进去左右打量，发觉的这里的空间比外面看到的房子大许多。隐隐地，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让她心生渴望。 “师祖这里有用阵法？面积大了许多。” 周甲乙揭开一排架子上的黑布，取出一根鞭子递给她。 “这是请千钧长老做的阵法，西水这些年一直在修改，是九阙最安全的地方。我知道你平时喜欢乱闯，这里不得入。即便是元婴，硬闯也会被重创。” 白青没想到自己在师祖这里竟然没有好印象。 仔细打量手中长鞭，白青发现这竟然是一节藤蔓制作，和她随手化出的青藤不同，这根藤蔓色泽黑红，叶片早已凋零，坚韧的同时又兼顾柔软。手柄处缠了黑线，蚕丝般的细线并不是想象中的脆弱，拉出一根，白青用发尾试了试，头发直接被切断。 “你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眼中只有克敌制胜，又擅用鞭。这根鞭子作为寻常兵器和暗器皆可，是按当年云机子制噬魂鞭的法子所做，云机子为人处世敦厚善良，她的鞭子比不上这根用魔修的命堆砌出的鞭子。” 白青第一次听周甲乙说这么长一串话。 “此鞭名叫噬魔鞭，你可滴血认主。” 白青双手托着将鞭子放回去，“师祖我想学剑，不想用鞭。”她现在就是长长小青龙，再用鞭子，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觉得这里有更好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周甲乙的声音依旧平淡，白青却从里面听到了不耐烦。她干脆循着本能，朝着心中感应走去。走到满是尘埃的角落，她停下脚步，在大开着的箱子里翻找起来。 “师祖这里的我能要吗？”她很快在箱底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箱子里的东西在周甲乙看来都是没用的，他拿出来的鞭子，抵得上两箱子东西。虽然嫌弃那些门派传下来的物件，他还是说话算话。即便那些堆在角落的东西，是历代弟子挑选剩下的垃圾，有人要全给了也无妨。 “只能一件。” 白青翻找出来的是一对红色的如同鹿角的角，上面熟悉的气息告诉她，这对角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倒霉蛋。她在头上比划两下，发现戴起来正合适。 这条龙应该是修火系法术，连角都很温暖的，戴在头上舒服极了，简直如沐春风。 “两个可以吗？” 迄今为止还算得以的徒孙头上顶着龙角，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会儿事，只是这张脸没什么气色，表情略呆，丝毫没有龙族惯有的倨傲模样。 “这算一个。”这徒孙有点蠢，放着提升实力的兵器不要，要没用的装饰品。女修都喜欢这种东西?当年他师姐也没选这个啊。周甲乙想到早逝师姐冷若冰霜的面容，脑补其带上这对红色龙角的样貌，心中竟有些荡漾。 “罢了。你且回去闭关。努力修炼，莫要学千钧长老偷懒睡觉。” “是。” 白青扶着头上龙角冲出去，走到半山腰，忍不住凝出水镜打量起自己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红色龙角与绿衣不太搭配。 这些年来她总是这身绿衣，偶尔改改样式，以防别人以为她整天不换衣服。现在有了这双红龙角，她有了下山买衣服的念头。 “黑色好了，刚才的鞭子黑红黑红也是好看的。” “对！这样才像反派！”反派系统泪流满面，宿主终于开窍了。 第352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顺便下山收割些魔修的人头，他们伤天害理，不能容忍。”又蹩脚地故技重施。 黑猫甩甩尾巴，跳上白青肩头，用尾巴尖指了指半空的御剑飞行的人。 “听人说你师父要下山历练，可以一起。”白青从不怀疑小白的话，手中凝出冰剑，直接抛上天空。 郑北山本想和徒弟告别，结果徒弟在自家师父那里，良辰吉日又快过了，干脆留了信直接离开。郑西水送他在比主峰半山略高的位置御剑飞行，他刚掏出通行令牌，忽地一把剑径直飞来，郑北山迅速拔剑，将冰剑击碎。 “是师侄，她出来了。咦，她头上是什么？这气息不太对。”师侄是青龙，怎么是红角？郑西水暗自手中捏诀，在半空转了一圈，落到白青身边。 等下地，就见白青取下龙角，又放回去。头上的东珠和龙角碰撞，发出轻微响声。 “师父师祖给我的。” 白青很满意这个奖励，有了这对龙角滋养，她不会因为天气冷想要冬眠了。 白青有了龙角后，再也不用担心天冷忍不住想冬眠。 郑西水藏在袖中的手指松开，伸手敲了敲龙角，发现不知道什么之后取下的龙角果然温暖，暗道这条龙生前应该相当暴躁。不过这样也好，谁能想到一个带着龙角装饰的女修，真的是条龙呢？ “师侄啊，这种东西很抢手，你要努力修炼，不能被抢走东西。” “师叔放心，不会让人抢走的。”白青从小就容忍不了别人抢她东西，自己的东西，自然要保护好。 郑北山觉得有趣，想到外面女修打扮得花枝招展，再想到这个徒儿，顿时觉得亏欠。 “徒儿和为师一起下山历练如何？” “好！”白青本就想下山，还没开口，就被邀请，自然不会拒绝。 多了一个白青，郑北山干脆拒绝郑西水再送。检查了身上东西后，分出了些干粮给白青，以防两人走散。 “师弟在门内照顾好师父，千钧长老那里不要打扰了。有事就直接传唤我回来，什么都能丢，门内令牌是丢不了的。” 这话郑西水不信，暗中多塞了个令牌给白青，直接将人送出山门。 “师兄路上小心，不要路见不平了。” 走出山门，白青回望九阙门，主峰从这里看已经隐入云海，其余峰白雪盖顶，隐隐可以看到山中台阶，更多的山峰没有修台阶，全靠御剑飞行来往，隐隐地有古老松树在雪中探出头，仙鹤飞舞，倒真有一幅仙地模样。 原来这就是凡人向往的东西，求仙问道寻长生。 白青学郑北山的样子捧剑，心中若有所思。她的木剑没有剑鞘，这样捧着倒像东施效颦，毫无气势。 “师父修行真的能长生吗？”白青踩着郑北山走过的脚印，追上他，问出了一个三岁小孩的问题。 郑北山目光坚毅，眼中只有脚下三丈开外的地面。他的大脚在雪地上留下深深脚印，回头见徒儿亦步亦趋跟上，甚是满足，这是他第一次带小辈出门，感觉还不错。 “千钧长老今年三百岁，已经算长寿。你师祖八十有余，前几日说自己寿元将近。徒儿觉得多长才算长生？” 白青眨眼，水中无日月，年岁更是无处可循，她只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几百年，不太确定自己的年纪。 既然叫长生，大概就都是和这片土地，这个世界比谁活得久。 听了白青的话，郑北山哈哈大笑。走到深谷，他回头见雪几乎埋住徒弟的大腿，干脆扯下身上挂着的小扁担，扯开特制的用来缩小物体的绳索，扁担恢复原样。故技重施，掏出两个藤框挂在上面，一头放鲜竹沥，一头放徒弟。 他长得健硕，比寻常修士要高出不少，挑起担子走路脚步轻快，藤框一摇一摆，白青盘腿坐着，扒着边缘处往外看，大雪盖地，目光所及一片雪色。 “凡人嘴里的长生，动不动十万八千岁。师父我以前没入门前这样觉得，如今只觉得一甲子已经是天道馈赠，两甲子是慷慨，三甲子四甲子那是得道了。都说人修是天之骄子，为师觉得像你师叔和千钧长老那样的才算真正的骄子。” 一甲子六十年，四甲子不过二百四十年。和长生比起来，实在差得远。对现在的白青而言，一甲子不过是吃饱在水底大睡一场的时间。 “师父你的道是什么？” 郑北山扭头看她，目光复杂且贪婪，眼底深处满是渴求之色。白青觉得自己见过这种目光。 “师父我小时候没人要，饿怕了。你看我身上这些，大多是吃食，哪怕已经元婴，师父也怕，不怕死，怕饿死。” 这种执念，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郑北山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无奈。 “家里孩子多，养不活，说我大了在外面能活下去，就把我扔了，那年大旱蝗虫吃干净庄稼，人就没吃的。如果不是你师祖，我早就饿死了。” 饥饿。 “我的心魔就是这个，勘不破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哪怕天赋出众，四十岁已经是元婴真人，对饥饿的恐惧依旧伴随着他。 白青眨眼，她猜测郑北山的道与这些有关。 两人远走越远，在天黑前步行赶到了最近的城镇，寻了便宜客栈住宿。路上遇到了一个同样跟随师父出来历练的女修。 郑北山看看白青，再看看身穿法衣，满身法器的女修，顿时觉得自家徒弟活得有点惨。再穷不能穷徒弟。当知道她想出去买衣服时，郑北山直接翻出一匹布出来。 “用不着买，这是为师织的布，寻常凡兵割不破划不***不上法衣，比寻常衣服要好。”说着，他抽出凡铁剑，几下便裁好布料，取出针线缝衣服。 “说好的普通兵器割不破。骗子。”反派系统仗着郑北山看不到它，在桌面上滚来滚去，试图干扰他缝纫。 一团看不到摸不着的能量体自然无法阻碍郑北山的动作，半个时辰后，一身衣服便做好了。 “试试。” 白青只能抱着衣服去自己房间，将鳞片化作的衣服收回，穿上裙摆繁复的新衣服，她提着裙摆转了圈，衣袂在半空划过圆润弧度，如盛开大丽花。 布料黑色洒金，咋一看不起眼，火光或日光一映，便金光闪闪。再加上繁复裙摆与流苏长袖，看起来异常华贵。 “师父你怎么会这个？”白青冲回郑北山身边，这个师父除了医术垃圾，似乎什么都会的样子。 “因为穷。” 郑北山掏出另外一批红色布料，打算做一条其他裙子。别人家的徒弟都有不少好东西，他徒弟什么都没有。 第353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翌日，大雪。 白青住在二楼临街，打开窗就能看到街道上行走匆匆，身披蓑衣的行人。对面有个卤味店，香气扑鼻，引得她口水直流。 忽地，她看到两个身穿单薄白衣的修士从远处走来，正是昨天见到的那对师徒。 两人皆是女修，师父形貌端庄，举手投足间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徒弟活泼，就连行走都是蹦蹦跳跳，活像一只小兔子。 她盯着这对师徒看，小兔子路过窗下若有所感抬头，一双圆润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头上的龙角看。 郑北山怕白青头顶龙角太过招摇，施法隐去了这对赤红龙角，按理说修为没有他高的，都看不到。昨日这对师徒都没有发现，今天徒弟倒是发现了。 白青摸摸头上龙角，朝着小兔子咧了咧嘴。她有两颗尖锐虎牙，做出这幅表情，实在有些恶劣。 “师父，她头上头角！”小兔子攥着端庄女修的衣袖不放手，目光一直盯着白青头顶看。 女修抬头，目光中满含歉意，扬声道：“道友勿怪，我这徒儿从昨晚起就中了邪，总说自己看到了不存在的东西。” “是吗？”白青手中捏了个水珠，任由水珠从窗台落下，端庄女修没反应，倒是小兔子瞬间跳出半丈外神情戒备。 “说不定是被夺舍了呢，我看昨日您徒儿也没这样活泼。” 她的话引得端庄女修陷入沉思，忽地女修道：“道友昨日见过我师徒二人？” “西城门不远处见过，我与师父一起。你们昨天出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看着，还是往西走，这还真是奇怪。 白青丝毫未觉，小兔子天真褪去，转而阴狠狡诈。自从发觉靠经历这些事情，比收集资料分析情感构成，能更快克服与改善联邦人惯有的情感淡漠，她就决心要多管闲事。 端庄女修目露难色，左顾右盼发现暂时没有行人路过，低声道：“是我托大了，昨日我与徒儿本是去降魔除妖，结果遇到劲敌，与徒儿走散……”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覆盖了地上青石板，堆积有小腿高，寒风陡峭里端庄女修衣着单薄白衣，白雪盖在其瘦削肩头，落白渲染眉间霜雪，发间晶莹雪花衬得对方整个人空灵恬静。 此刻铅云滚滚，天光昏暗，更衬得她肤色莹白。 白青第一次发觉上辈子里话本上描述美人的欺霜赛雪真的存在。 这女修背上背着两把剑，一青一蓝剑柄颜色剔透是宝石雕刻而成，腰间挂着一根黑鞭，柔顺光滑并无倒刺。与其徒弟身上的环配叮当不同，她头发连一根发带也无。 这是个端正恬静的冰雪美人，和师父那样的糙汉子格外不同。 “您不如上来说，既是除魔，家师或许擅长。” 端庄女修踟蹰开口：“道友的师父，是何修为？这妖魔寻常降不住。” “元婴，剑修。” 女修大惊，“这等修为的剑修，如今存世不多，昨日我竟没认出前辈？道友麻烦通禀，问道宗云川求见。” “好。你们先上来。”白青看了眼天色，暗道今日恐怕无法赶路，雪要是下到明日，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动身。 小兔子在听到元婴二字时，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当听到剑修时，面色顿时僵住。 “徒儿，快随我来。” 端庄女修云川并没将白青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只想见了元婴修士好解决那妖魔。 她带着小兔子走近客栈，提裙姿态优雅上楼，刚走到二楼，就见身穿玄衣看不出修为的修士开门出来，朝她挥手。 “云川前辈，我师父在等你呢。” 云川连忙正了正神色，牵着徒弟的手走入房间。 “多谢前辈愿意见我，不知您出自何门派？”云川进门没敢抬头，只余光扫到人影便躬身行礼。无论是哪个门派，元婴期都是大佬，需尊敬再尊敬。 小兔子没有低头，上下打量郑北山整整三遍，嗤笑出声。 “师父快起来，这是个江湖骗子，你看他怀里抱着的是凡铁剑。身上穿的是寻常布衣，只有那些凡间不入流的门派才穿这种衣裳，这幅行头也敢出来招摇过市谎称元婴。” 小兔子牙尖嘴利，“他这种毫无灵力波动的骗子若是元婴，满街凡人都敢称化神。” 白青缓缓抽出绑在身后的木剑，直指小兔子的脖颈。 “再说一次。” “瑶儿不得无礼。”女修云川恨不得捂住徒弟的嘴，从徒弟的叙述中，她隐隐猜到了这位元婴是谁。普天下以凡人之姿，手持凡铁剑游走世间的剑修，除了那人再无其他。 只是十年前这位是元婴，十年后再度出山，竟还是元婴。说好的进步神速呢? 云川丝毫没有自己对别人要求太高的自觉。有些人终身都还在练气徘徊，更有人天赋异禀很快筑基，终身止步于此。 “九阙，郑北山。龙姝说你是问道宗，抬起头来。” 果然是他！云川猛地抬头，看到郑北山端端正正的面庞，瞬间松了口气。 “您就是凡人剑北山真人？” 郑北山眉头微皱，抬手示意白青收剑，瓮声瓮气道：“西边有妖魔？” “是。”云川心中大喜，“请前辈出手。” “你可知对方什么来历？”郑北山涉猎极广，除了最爱的医术不精，其他都算略知一二。“问道宗精通卜算，不知如今如何？” 云川没想到他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先掌门被天道惩戒后，问道宗已不再过问凡人事务，不干涉王朝更替。晚辈已立誓，此生不再占卜，一切随命。” 郑北山挥手，冲白青道：“你和这位云川前辈的弟子一同下去吃饭。” 说着，他丢了个钱袋给过来。 白青火速捏着小兔子的脖子下楼，直奔对面卤味店。 “这位……”小兔子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干脆省略直接问，“你不是修士吗？吃这些脏东西做什么？” 脏东西？白青睁大眼，一脚踩在小兔子脚背上。 卤味店的伙计表情也沉了下来。 “我赵家卤味开了百年，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我家的下水都是用麦麸洗完，用精面，最后用细盐细细搓洗。更何况是其他东西，我家大厨连头发都剃光，就是为了客官嘴里的一口肉吃得干干净净。” 眼看店老板也气势汹汹走出来，白青连忙奉上银子，要了鸡鸭牛羊卤肉与不少素菜。 “还是这位客官识货，咱们的鸭胗做的也好，也来点？您这是家中宴客？不如让伙计给您料理好？” 白青点头，的确有客，不过这客人恐怕不愿意吃这些东西。 修士讲究多，像她和师父这样大吃大喝，荤素不忌的实在太少。 第354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东西略多，掌柜打发伙计送货，白青又提着小兔子走一圈，买了糕点馒头，今日大雪来得突然，点心铺子许多当天做的糕点没人买，几乎都被她包圆了。 几乎逛遍整个县城，白青走过卖牲畜的地方，忽地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 选了头牛外加牛车，她现学了赶车，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小兔子抱膝坐在牛车上，死死盯着白青头上龙角，目光贪婪。她伸出手，拍向白青天灵盖，手指被白青藏在发间的东珠撞到，猛地又收回手。 “你叫龙姝？现在这种姓很少，难道你是龙族？”小兔子声音柔软，听惯了小白的软糯的声音，白青觉得这种矫揉造作的声线，就像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让人听了难受。 “我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她晃了晃垂在衣角边，只露出一节的淡绿色流苏，嘴里的麦芽糖香甜，让她不想多说话。 “道友说笑，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龙？我看你是水灵根，头上却是个红犄角，肯定不是你的。” 这是凭本事得来的，师祖给的奖励。白青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傲神色。虽然她并不懂骄傲是个什么感觉，但不影响她做出动作。 师父每次看师叔这样，都会训斥他不能骄傲。 “你师父是个江湖骗子吧？我看你修为也不高，作为元婴老怪的弟子，太磕碜。” “我看你气息不稳、先天不足，恐怕命不久矣，我师父有修身养性的法门，不如你该投我师父？” 小兔子用柔软的声音，说最欠揍的话。 回到客栈，她已经说了一箩筐。反派系统一直叫嚣着要消灭这个嘴欠。 “这种人就是大反派身边的炮灰，最低级的反派，宿主解决她，很简单的。” 白青挑了颗松子糖丢进嘴里，抬头看看天色，见天空更加阴沉，干脆跳下车牵着老牛走。 “道友走快些，这雪要来了。” 小兔子说这句话时似笑非笑，目光悠悠盯着白青头顶。“道友这些凡俗的吃食不能吃了，你本就资质不好，这样下去恐怕活不到明日。” 白青置若罔闻，牵着牛匀速往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刚将牛拴在后院，暴风雪就来了。小兔子捡起一根稻草，放在老牛嘴边，轻描淡写道：“看，雪来了。” “挡路了，让一让，我先把这些东西拿上去。” 白青可不想刚买回来的东西被弄脏，她没有磨牙吮血的坏毛病。 小兔子紧跟其后上楼。 郑北山所在的屋子房门紧闭，白青径直回到自己屋子，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选了些吃的，坐在窗边罗汉床的小桌子上吃，窗户大开，风雪灌入，冰冷霜雪半点没能靠近她，还未近身就已经融化。 小兔子站在门口，打量半饷，干脆挪动脚步坐在她对面。 “道友听我一句劝，这些实在不适合修道之人食用。要吃些灵果还成，这些实在肮脏。” 她苦口婆心劝说，好似说的是至理名言。白青没想到，第一个劝说自己不能吃这些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东西。她思索片刻，问道：“你知道伥鬼吗？” “被老虎吃掉的凡人，化作的伥鬼？” 白青捡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淡淡道：“我认识个伥鬼，他从来不管这些闲事，所以他活的很好。” 何止是好，郑北山下山历练，九阙门除了掌门，和经常闭关不问事的千钧长老，郑西水就是隐形掌门。 小兔子面色突变，忽地又笑开了。 “说笑呢？你这样的遇到真正的伥鬼，恐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了。那玩意儿最能乱人心智。传闻伥鬼可化人，成人后更加恶劣，坠入魔道经常与魔修为伍，屠城都是小事，屠国是中事，三天两头就能灭了一个宗门。” 白青睁大眼，她怎么没看出来会被师父吊打的师叔有这种本事？ 师叔除了改改蠢师弟的记忆，小兔子说的这些事情都没做过。以师父的脾气，师叔要是做这些，恐怕连皮都没了。 掌门也早就动手清理门户。 白青啜了口竹笋，暗道这个和新鲜的味道不一样。见小兔子一脸期待‘她会做出什么表情’的表情，听到隔壁有开门声，随后是师父的脚步声，她连忙将桌上东西收起来，二话不说跳上房梁。 郑北山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徒弟飞窜上梁的身影。本来有些不高兴她的怂，看到怀里护着的吃食后，也就释然了。 “徒儿下来，放心师父我不是什么恶魔，动手比你师祖干净。” 白青才不下去，她探出脑袋，看到门外还未的走进来的冰霜女修云川，云川眼眶微红，不知道师父暗地做了什么。把竹笋整个塞进嘴里，她盘腿坐好，打算好好看看自家师父的本事。 “快下来。”郑北山有些尴尬，他最近修行不不宜杀生，骗不下来徒弟，干脆以历练之名指挥。 “她被魔修附体，你来处置。” 怎么处置？白青嚼着东西，抽出背后木剑。师祖和师叔郑西水的做法是直接杀了了事。不过魔修这玩意儿会复活。 她干脆收起木剑，跳下房梁，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都交给郑北山。 咽下嘴里食物，她声音颤抖道：“师父我觉得它修为有点高，至少元婴，我觉得自己不成。” “宿主演得太假了！我都感觉到你精神力波动了，你这是要虐杀啊。”反派系统吐槽不留情面，被小白一口吞下。 小白声音软糯道：“宿主魔修也是智慧生物，根据联邦规定，精神体也属于联邦公民，魔修若以神魂夺舍，同样在宿主自行规定的行为准则范畴内。” 师命不可违啊。 白青望了望窗外铅云，感受了下体内金丹修炼的进度，干脆忍痛将风系异能拿出。 属于龙女的力量早就焦躁不安，想要找到突破口，风系异能被释放，就如她多了个风灵根。强大的力量，瞬间越过筑基，将风灵根推到筑基巅峰。 一时间风云忽变，劫云再度来袭。 小兔子本自诩在场没人能奈何自己，那个郑北山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看到白青忽然修为大增，一度冲上金丹，大吃一惊。 “你……你绝对不是人！” “你难道是？” 她本就神识入道，神识铺展开，很快找到了个渡劫的好地方。眼看这次雷劫来得突然，急忙朝着那处奔去。 “师父绑住它！我用雷劈它！” 郑北山不知道该气该笑，气徒弟大题小做，笑徒弟竟然能再度结丹。 这次结丹会是什么？郑北山竟然有些期待这个天生多灵根的徒儿在未来会绽放出如何神采。 第355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旷野之上，白青单手叉腰，看着被郑北山强行带到的小兔子。 她也是无奈，师父自称修心不动手，有道是弟子服其劳，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宿主，当下还是云川动手比较好。”云川便是那个冰雪般的女修，被夺舍的小兔子的师父。 劫云在头顶旋转着蓄势，肉眼可见其中雷霆闪烁，闷响阵阵，引人心生畏惧。白青深吸一口气，抬脚踹翻面上有些许惊恐神色的小兔子。 “你师父不敢杀我，你敢？” 小兔子硬撑着，心中早就疑窦丛生，“这是三十六道金丹劫，筑基到金丹天差地别，一念生一念死。你要在现在分神？” “我本就是金丹，这会儿分出点念头解决你还是可以的。”白青思索着如何让云川出手，她余光扫到远处，白衣女修此刻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完全没有之前那股子淡然。 “金丹雷劫劈，还是直接绞杀神魂自己选。慢了，只能被雷劈。” 雷劫随时会下来，周遭灵气躁动，将白青衣袂与发丝吹得纷乱。她暗自思索，真的动手是不可能的，底线就像底裤，不能丢。 反派系统罕见地放弃了喋喋不休，早就躲得远远地，以免被雷劫波及。 “宿主优柔寡断，难当大任。”黑色小团子在雪地上无痕滚过，很快就消失在视平线外，远离劫云可能落下的区域。 小白也很快离开，黑猫缓步从云川身边走过，目光幽深地看了这个形貌端庄的女修一眼，后退蓄力很快消失在远方。 第一道雷，很快落下。 卡啦！ 电光从天而降，直劈白青。她脚踩着小兔子，两人同时中雷，小兔子肉身终究不行，直接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头发炸毛的小兔子相比，白青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接下来几道雷，直接将她身上的新衣劈得褴褛。摸了摸阵脚细密，被电蚀了的衣摆，白青暗道还要换衣服，再摸摸头顶龙角，发现龙角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却不知，远处云川看到她这样，心中大骇。 雷劫破开了郑北山设下的障眼法，云川看到头顶赤色龙角正在渡劫的修士，不得不将内心忧伤丢到一旁，冲了过去。 “前辈，手下留情！” 龙族素来暴戾，云川不敢想象，自家徒儿落到龙族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哪怕这只是自己徒儿的肉身，她暗自咬牙，在下一道雷落下的瞬间，推开白青，将小兔子抱紧怀里，脚下迈着奇异步法，瞬间到了数丈外。 云川来不及松一口气，忽地胸前一痛，原来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手中匕首直接刺入了她的心口。 “瑶儿……”云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何要杀为师？” “江湖骗子与那个傻子不能杀我，能杀我的只有你一个。”小兔子说着，扫了眼不远处的白青，视力极好的她猛地睁大眼。 一柄木剑不知为何没有被雷劈碎裂，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划破虚空，裹挟着雷霆冲来。 身处于雷劫中的修士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衣服，青绿衣摆垂地，明明风大雪大，却偏偏纹丝不动。小兔子看到一双毫无情绪的苍青色眸子，那双眼像被埋葬多年的毫无光泽等待抛光的宝石，眼中尽是沧桑。 赤红龙角也被绿色龙角替代，在雷霆劈打下，这女修竟然毫发无伤。 她不是头戴龙角，是真的龙族！ 小兔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还有龙族，居然被她遇到了？她来不及欣喜，就觉得后脑一痛。 裹挟着雷霆而来的木剑，竟比脑后的致命一击晚了半瞬，直接插入她的肩头。 悲伤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其中满是茫然与痛惜。 “我早改猜到的，昨晚就应该猜到的。是为师优柔寡断，让徒儿平白担下弑师之名。” 双剑刺入头骨，小兔子哀嚎一声瞬息便没了声响，瘫软在地。 雷霆依旧振聋发聩，三十六道雷受完，白青立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将头顶的龙角按回去，依旧伪装成东珠模样。 从地上捡起赤色龙角固定好，她心虚地朝着郑北山原来所在的地方看去。 她看了个空，郑北山没在原地，反而在云川身边。 云川心脏受伤，匕首还未拔出，血倒是没流出来，不过她距离太近，被雷劫波及，身体状态极为不好。 郑北山正蹲在地上，低声说着自己设计的治疗方案，结果没有一个被云川采纳。 “凡人剑前辈，云川命中有此劫难，只可惜了我那徒儿受了无妄之灾。我已传信至问道阁，让长老代为查看瑶儿的魂灯。如今瑶儿被我……” 云川面露凄然，“终究还是我托大了，这妖魔恐怕……” “最低元婴修为。魔修里元婴修为的不多，说不定是个哪个老怪的分神。”那魔修能看穿他布下的法术，至少和自己一样是元婴。 只不过是受制于云川徒弟修为低，才无法施为。 “前辈，咳咳，那妖魔可死了？” 云川满眼期待，面色越发灰败，郑北山探了探小兔子的鼻息，道：“没气了。” “前辈您就不能骗骗我？咳咳咳，没气的是我徒儿……” “魔修法门多，我修心，不得对外人说谎。” 白青缓步走过去，抽出自己的木剑，翻起小兔子眼皮看了看。正要说话，忽地身后阴风阵阵，她猛地睁大眼，松开手任由木剑落地，精神力控制风刃，朝着身后劈去。 黑色雾气被风刃劈开，很快凝聚成型。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这般修为底下的龙族，少见，少见。若能夺舍，岂不夺天地造化？小东西，以后可要警惕警惕，提防提防。” 脱离了修士的身体，这魔修嚣张许多，片刻就没了鬼影。 一个个的都看中了这具躯壳，全都不嫌烦吗？ 白青垂下眼皮，盖住眼中戾气。 郑北山看她这样，叹了口气。 他刚要说话就听云川道：“道友，若是师门来问，大可都推到我与妖魔头上，万万不可如实相告，我那徒儿自小敬爱师长乖巧懂事，不能死了还要蒙受冤屈。只说魔修现身，暗算我可好？” 话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死了，这口气怎么还没完？ “我不说谎，我让我徒弟说，还有什么话，我带给你师门。” 言外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人都要死了，赶紧投胎。 “只请前辈弄清楚，瑶儿究竟是被妖魔杀死，还是被……” “还是被你杀的对不对？其实这也没什么区别。听你说话，你徒弟是个柔弱的，被魔修占据身体，只能是夺舍。你徒弟是个正常修士，被夺舍神魂破碎，只有死路一条。没可能会有一体双魂的情况。” 第356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郑北山用剑柄指了指抬头望天的白青，语气中竟带了点得瑟之意。 “像我徒弟这样神魂强大的，才有可能一体双魂。” 白青：“……” 云川：“……” 云川很快断了气，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伤重的缘由。 挖坑埋了两个女修，郑北山给自己作了很多心里建设，才没有动手剥下她们身上的法衣法器。填好坑，踩结实泥土，他又砍了棵树做墓碑。 “行了。什么时候路过问道阁，和他们说一下就行。” 白青没想到，自家师父之前答应得那么顺嘴，临了竟然是个看什么时候顺道，才会过去一趟。 不过她完全没有机会吐槽，回到客栈，她直接被绑着手腕挂在房梁上。 郑北山一一拆开她买的东西，又找店小二要了炭火来加热炙烤，一口黄酒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么多年，为师第一次看走眼。你师叔是个玩意儿，千钧长老是个玩意儿也就罢了，你也是那种天生地养的玩意儿。” 郑北山心情欠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饲养多年的徒儿不是人。 这感觉和养了多年的小蝌蚪，本以为会变青蛙，结果长成癞蛤蟆的心情一样，只剩下糟心。放生吧，从小养到大的，舍不得它在外面受苦。 养着吧，又觉得憋屈。 炭火青烟一缕缕和卤肉的香气一起飘入白青鼻腔，人间烟火味，最是诱人。白青吞下口水，身体用力一摆，整个人转了半圈背朝桌子，眼不见心不烦。 郑北山见状挑眉，用剑鞘将她转回来。 “我吃，你看着。”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唯一的徒弟不是人这件事，只是太突然，需要消化。郑北山回忆自己最开始见到徒弟，是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从那时起，他就应该看出这个小东西不对劲。 “你为什么要骗我自己无父无母？” 白青无辜道：“我出生就没见过龙，长着这么大除了自己的龙蛋，师父浸泡凡铁剑的龙血，和那副赤龙角，和龙族有关的东西都没见。我本来就是无父无母。” 郑北山心中一滞，的确龙族如今势弱，百年来除了这个徒儿，恐怕没有其他龙族出现过。 徒儿恐怕很寂寞吧。 郑北山慈母心爆发，心疼徒弟孑然一身。忽地，他意识到一件事。 “西水自称无所不知，他知道你不是人吗？” 话题过渡这样快吗？白青连忙摇头。 “我不知道师叔知不知道，千钧长老大概是知道的。” 那就是知道了！郑北山想到师弟对白青的态度，简直和对郑存的态度天差地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徒弟是郑西水的徒弟呢。 “我自会修书一封，告知掌门处罚西水。你将你这些年的事情交代清楚，九阙门不留弑杀之辈，龙族生性暴戾，若你压抑不住本性，如今日那样，我也留不得你。” 郑北山虽然长得壮汉模样，心思却不粗犷。 白青渡劫时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刚开始还算正常，云川救下魔修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师父我饿。” 白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连后院的大青牛都有干草饱腹，她渡劫之后饿得要死，却一口东西都还没吃到。 简直可怜自己。 “说完放你下来。”郑北山难得对这个身体先天不足的徒儿严厉。 白青思索着，只能从自己刚出壳开始说，自然隐去了小白和反派系统的存在。只说自己怎么找吃的，怎么顺着大榕树掉入辽阔水域，又是怎么和水中各种食物斗智斗勇。 郑北山本来还心疼她为了吃饱天天拼命，白青出壳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水域凶险，经常有涉水的修士被打伤。等听到白青因为没饭吃，所以上岸找吃的时，嘴角抽出不已。 “早些年那些路过祭奠水域被打伤的修士，都是你伤的？” 百年前祭奠水域是的苍莽大陆的禁区，经过的修士都有可能会失踪，根据擅长逃窜的修士所言，那些人是妖兽吃掉的。祭奠水域也因此得名，是许多修士遥遥祭奠亲友的所在。 不知何时起，修士路过祭奠水域不再失踪，而是会被不同威力的打伤。 这曾是修士之间的不解之谜。 郑北山如今找到答案了，除了能把妖兽吃光的自家徒弟，还能有谁？ 白青有些忐忑，她不是故意的，刚学会技能，她只是用来捕猎用，谁知道什么时候修士会御剑飞过，他们那么快，从水底看天空又不太准，她也不是故意的。 见她一脸委屈，郑北山摆手示意继续说。 · 去陆地觅食的她，被一群求仙问道的凡人带到九阙门外，结果因为身体问题，只能躲在山里睡觉。然后就被师父捡回去了。 · 郑北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个徒弟运气好。 “罢了，九阙门应该也不差你一个异类。掌门师父应该习惯了。为师今日给你立个规矩，不得杀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若有一日违背，为师破戒也要让你身首异处。” 说话间，凡人剑出鞘，平凡朴素的铁剑毫无特色，剑气飞窜，在桌面和房间墙壁上留下了深深沟壑。由此足以见得，郑北山剑术之精妙。 白青见状，连忙挣脱绳索，兜起桌布，直接撞窗出去。 “师父你把房梁弄断了！” 少顷，郑北山和白青灰头土脸地站在后院，被店小二训斥一顿，要么赔钱要么见官。 长时间不出手，刚有个年头还是说说而已，就有这样威力的郑北山拉拉徒弟衣角，低声问：“师父给你的钱还有吗？” 自然是没有的，都用来买牛了。 见白青摇头，郑北山绞尽脑汁，忽地眼前一亮，“世人都说你们的泪水会变成珍珠，快哭一哭。” “师父那是鲛人，我也没见过鲛人，只见过长得很肥的鱼，吃起来不好吃。” 郑北山很快又盯上她头上的东珠，那对龙角是掌门给的不能动，这个呢？ 白青连忙捂住，“这个是长在上面的。”东珠是由龙角所化，不能随便拿下来。龙鳞龙爪龙筋龙肉龙血更不行，她还活着呢。 郑北山没钱，白青也没。 掌柜见他们这样，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帮工。什么时候赚够了钱，才放他们回去。 得知郑北山会做饭，掌柜干脆将人安排在厨房，白青这种一看就不会的，在后厨剥蒜。 好在郑北山厨艺不错，他行走世间多年，南来北往倒是学了不少技能，做菜口味也与众人迥异，别有一番风味。渐渐地城东客栈来了个新厨子，饭菜口味极佳的消息传遍全城，食客渐渐多了些。 不久之后，问道阁的人循着蛛丝马迹寻来，消息暂时中断，只能先找地方落脚。 听说城东客栈出名，便想着人多好打听，一行人便进了客栈。 第357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客栈内人满为患，店小二见又有人来，急忙冲过去。 “众位客官，楼下没位置，不如去楼上?”楼上客房已经改造成雅间，这个客栈，几乎变成不伦不类的酒楼饭店。一行人上楼，坐在栏杆边，刚好能听到楼下的喧哗吵闹声。 “客官，今日有上好的河鲜，不如来一道？您看这是菜单，您选好了我让厨房安排。” 小二气喘吁吁却满面红光，三言两语将招牌菜报出来，见楼下又有人来，匆匆忙走了。 临走前，还交代他们点好菜记得叫他，新来的厨子架子大，一天就那么些菜，售完不补。 他走后，问道宗几位修士面面相觑。 “赵师兄这客栈当真这样出名？”一个面色红润的练气修士问道。 被叫做赵师兄的修士剑眉星目，正数着草茎。这是种古老的算卦方式，四十九根草茎，取天道四九遁去其一之含义。大抵还是用六十四卦。 数完草茎，赵师兄面上皆是苦楚。 “阿诺你师姐来过这里。” 面色红润的练气修士阿诺猛地站起，左右查看起来。 “云川师姐死在这里？”他恨不得现在找出罪魁祸首。 “稍安勿躁。”赵师兄将师弟拉回座位上，强行抑制冲动，目光扫了楼下食客一圈，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云川和瑶儿的仇必然要报。” 肖云川是问道宗比较得意的弟子，再加上那副长相，简直就是门内弟子的梦中情人。 一朝陨落，牵动着门内所有人的心。以这位赵师兄为首出来探查的修士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了眉目。 心中除了愤恨，还因即将尘埃落定而松了口气。 小二很快又上楼，师兄弟几人随便点了些菜，心思全都在楼下食客的交谈上。连他们点了什么都不清楚。 “难道又是看龙姝的人？一群色胚。” 小二下楼，转去后院，冲正蹲在牛马棚前扒拉干草的白青招手。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机灵。小二见白青没发现自己过来，干脆捡了颗喂牛的黄豆丢过去。 白青手里的棍子向后一挥，黄豆原路返回重重砸在小二眉心。 “啊啊啊，我要告诉掌柜你偷懒！还不赶紧去上菜！楼上雅间，先把凉菜果盘上了。” 客栈掌柜给雅间定了最低消费，这偏远县城除了当官的没人吃得起。看来小二又把外乡人坑上去了。 白青仰头看向二楼，肉眼无法穿墙，用神识到可以看出二楼坐着的几位是修士。 “小二哥，这次你怕是看走眼了。” “什么走眼？”小二捂着眉心，狐疑质问，“你说二楼那几个吃不起？他们身上衣服的布料我见都没见过，肯定值钱，不可能吃不起。” 白青对他的话不置一词，去厨房取了专门给二楼雅间提供的瓜果，手起刀落切了个有几分卖相的果盘。 小二伸手捏了一块，他想不通，刀功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做菜就那样难吃。要不是她江湖骗子的师父厨艺好，这对师徒早就被掌柜送去官府。 小二心中腹诽，想要再吃一块，伸出手才发现白青已经捧着盘子走远。脚下步伐明明不快，却几乎瞬间就出了后院去到前堂。他只来得及看清四平八稳的衣角，别人走路衣角会晃动，这位倒是奇怪，走路像丈量出来的不说，就连衣摆都不动。 庙里那些连衣服都雕刻的菩萨金身似的。 “这丫头难不成还是练家子？哎呀，真疼。”小二冲到水缸边，就见水中倒影是个眉心一点朱砂的俊秀小哥。“被颗黄豆破相了。” 他骂骂咧咧回前堂，想要找白青要个说法，却见她已经到了二楼。 “我等着你下来。” 不过是个长得不错的丫头，城中多的是人想要她做小妾，只是她那师父不知为何不肯，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皮囊。小二思索着如何做个拉皮条的，混到几两银子。倚靠在柜台边，想得出神。 另一头白青放下果盘刚要走就被男修扣住手腕。 “我观姑娘骨相绝非凡人，为何在这种小地方苟且？”说话的是个眼睛黑沉的修士，看不太出年龄，金丹修为。扣住她手腕的是个小练气，看着稚嫩。 白青看了眼其他人，发现他们都是统一着装，碧绿簪子将头发高高束起。看着倒还真有几分风姿。 师父说过，问道宗的人死了，肯定会派人来查。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就看他们的能力了。若是过个十年八年，还没人找来，他就去问道宗说明情况。 她不知道该说师父料事如神，还是不要脸。 “几位是问道宗的？” 目光黑沉的修士眼底色彩越发深邃。 稚嫩练气修士已经抽出兵器。 “你是何人？” 练气修士手里的是和云川腰间相似的长鞭，白青看到鞭子就想起之前掌门想要给自己的鞭子，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头顶赤色龙角，她灿然笑道：“师父说了，做好事不留名。你们是找名叫瑶儿和云川的女修吗？”瑶儿便是那个冰雪般的女修对小兔子的称呼。 “既然如此，我等名讳也不必告知于你。” 金丹修士拔剑，“说了，饶你一命。” 郑北山端着一道菜上楼，便看到自家徒弟被威胁，直接一盘子扣在对方脑袋上。 哪来的东西，竟然欺负我徒弟！他直接捏着对方后颈，将人提起来。金丹修士的反抗统统被压制。 忽地金丹修士看到郑北山背在身后的凡铁剑，再看对方长相，心中一个咯噔。 能制住他的，定然金丹以上。金丹以上修为，身负凡铁剑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 “前辈可是九阙门凡铁剑？晚辈问道宗赵玄玉。” 赵玄玉？郑北山可不记得这号人。直接将人丢到一边，又扫了眼不敢妄动的其他修士。他才从这些人龟毛的气质上，看出问道宗的遗风。 “你们以为我徒儿是妖孽？” 赵玄玉哑口无言，他的确是冲动了。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玄铁剑这种强人。他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敢说。那道盖在头上的菜是热菜，辣油滚烫，口味不错。随着他张开嘴，咸香的汁水流进嘴角，让他身体僵直。 “前辈晚辈先去清理一番。” 简直没脸见人了。 滚烫热油对金丹修士来说，问题不大。就是难看难闻了点。 赵玄玉直接冲到窗边跳下去，在后院水缸边足足清洗了三遍，才水淋淋地回来。 “前辈您徒儿刚提到了云川师妹。您可知道些情况？”这一个多月来踏破铁鞋，终于有了眉目。赵玄玉决心要斩杀罪魁祸首。 郑北山应了肖云川的请求，自然知无不言。只是那个冰雪般的女修死亡的原因，需要由白青来扯谎。 第358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那位前辈是魔修杀的。” 白青面无表情地扯谎。 师父应承的事情，偏偏要她来说谎。 赵玄玉了解情况后的，当即请求郑北山带他们去坟前。“问道宗的弟子，总是要回家的。” 这话让郑北山差点笑出声，他道：“行，我带路，稍等我去请个假。” “请假？”被赵玄玉叫做阿诺的练气修士一脸茫然。 “我是这个客栈的厨子。”郑北山道。 赵玄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迟疑道：“您几年前已经是元婴修为，为何要在这种小地方，做一个厨子？”劈头盖脸的那道菜，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凡铁剑亲自做的吗？ 原来凡铁剑历练时会伪装成凡人，是真的？ 一行人跟着郑北山下楼，掌柜听他要请假，扫了眼大堂上的食客，脸皮顿时成了苦瓜。 “大厨菜还没上齐，您这不是砸招牌吗？欠的银子还差几十两，你可不能这样。” 欠？元婴修士会欠一个凡人？阿诺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 “这些够了吧。” 掌柜连忙接过，仔细看了发现并非伪造，而且是官家发的通用凭证，去衙门就能换银子。“够了，您请好！”这可是他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掌柜喜滋滋让小二将师徒二人的东西带过来，连推带搡将人给赶了出去。 “行了，以后再来。”再来一次，他都能去紫玉京置办产业了。 郑北山没反应过来，就被扫地出门。 “这样不好。”他虽然穷，但不受嗟来之食。作为剑修，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 白青爬上牛背，迎着阳光打哈欠，看自家师父表演什么叫富贵不能淫。作为当下修为最强，郑北山嘴笨，说半天都是修士应该凭本事吃饭。 “等等！” 客栈掌柜突然冲出来，就在阿诺以为他要变卦时，就听对方道：“雅间饭菜的钱没给，诚惠一百两。” 阿诺阴着脸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丢过去，这种凡人用的东西，他素来当粪土。 白青暗道土豪，看看师父再看看练气小修士，顿觉修士和修士之间差距太大。 “前辈您代我问道宗埋葬我门内弟子，已经是大恩。这些不足挂齿。”阿诺笑盈盈拱手行礼，元婴修士原来长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磕碜的高阶修士。 倒是牛背上看不出修为的小丫头不错。 出城的路上，阿诺一直试图接近白青， “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白青不解：“你为什么叫我师妹，你们问道阁以年龄算辈分吗？” 一个练气叫金丹师妹，实在有些奇怪。 阿诺表情微僵，连忙道：“不知道友什么修为？”修行人，不问年龄。寻常门派都不以年龄排辈轮资，同门以入门时间算长幼，寻常遇到的修士以修为算。 “筑基吧。” 白青觉得在外面不能招摇。 阿诺像师兄赵玄玉投以确认的目光，赵玄玉此刻满心都是师妹云川，半点没有搭理师弟的念头。倒是同行的一个筑基巅峰修士好心传音称自己看不出这女修的修为，恐怕不止筑基。 阿诺眼前一亮，又问白青：“可有婚配？” 白青满脑袋问号，刚还问修为，怎么问起这个了？婚配不婚配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阿诺如同狗皮膏药，几乎贴在了白青身上。 反派系统评价道：“他是想要抱大腿，你师父可是元婴期剑修，在这个世界几乎可以横着走。” 横着走的是螃蟹，温暖海沟旁边的浅滩上的螃蟹最好吃。白青有些想念被师父叫做祭奠水域的那片茫茫水下的大螃蟹。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师父竟然很出名。 还有人要想方设法抱大腿。 “这种人可以收为小弟，当打手用。” 郑北山坐在牛车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的问道宗这些人各怀心事。见一个练气也招惹自家徒弟，顿时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微妙情绪。自豪又愤怒。 自豪有人看上自家白菜，愤怒那是条猪。 有牛车在，一行人用了很长时间，才到之前白青渡劫的地方。两个坟头歪歪斜斜在不远处，问道阁几人二话不说就挖坟。 赵玄玉没动手，他还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 “师妹传信让看魂灯时，我就该猜到的。可惜长老只看了瑶儿的，没有看师妹的。前辈您可知道那魔修的底细？我问道阁与魔修不死不休。” 郑北山终于学会翻白眼，扭头朝着白青翻了个极为标准的白眼后，才转回去对赵玄玉细细说了这段时间自己了解到的些事情。 赵玄玉连连称是，丝毫没看出这位元婴修士深藏的不耐烦。 等问道宗的人一步三回头离开，郑北山才对白青道：“这就是那种披着正道皮囊干亏心事的人。” 见徒儿茫然，郑北山才意识到这个徒弟才从祭奠水域出来十年，对之前的事不清楚。 “问道宗的人死了有人收尸，我九阙门的修士死了是尸骨无存。”郑北山不愿意细说，“以后离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远点。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阿诺的。二十多岁年纪，偏偏一副痴傻模样，又是个有钱的，肯定是紫玉京来的。” 紫玉京是凡人国度东盛王朝的首都，紫玉京的人非富即贵，能和问道宗牵上线的，不是皇族也是大官。郑北山最讨厌那些人。 “他们去找魔修麻烦，我们绕路，离远点。” 白青盘腿坐在牛背上，望着天边问道宗那些人留下的黑点，打了个哈欠。 “师父我们走另一边。” 两人坐着牛车慢慢行走，白青坐在光滑的牛背上，竟也能盘着腿睡觉不掉下来，路遇的行人皆是惊叹。 走了大概半月，两人被大雪困在山中，老牛死活不肯往前走，郑北山只能将牛松绑，找了个山洞让它自己嚼草根树皮。他拉着车架往前走，强行拖着走，肉身强悍就是这样用的。师徒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好在一个金丹一个元婴，不用怕被饿死。 “师父，你御剑上去，看看路怎么走吧。”越走越冷，白青都觉得赤龙角不太暖和了。这地方也太奇怪了。 郑北山几乎没有自己御剑过，这次也是拒绝。 “徒儿这是修炼。” 额……行吧，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她有存粮。 暴风雪来了，师徒二人找了个山洞容身，劈开车架取暖，却感觉越来越冷。郑北山只能带着徒儿往洞穴深处走。根据他的经验，洞穴深处会暖和。 白青捂着头顶赤龙角，小跑着往洞穴深处走，两人走了没多远，忽地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她暗道不好，一个驴打滚躲在角落，接着就听到几声尖啸。 第359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别动。” 郑北山难得极为严肃道。 白青看向郑北山所在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周围一片白茫，什么都看不清。 她连忙放出神识，神识覆盖这片区域后，看到的是骇人画面。 之前环境昏暗，无法看清周遭环境。此刻用神识查看，这才发现山壁两边都镶嵌着各种骨头，部分骨头已经风化，露出的部分尖锐且脆弱。 “这里有危险，快跑。” 依旧是郑北山的声音。 “师父你说别动，又说跑，到底听哪个？”白青抽出绑在背后的木剑，环视四周，忽地手中长剑朝着身后一侧刺去。 “好好做个魔修不好吗？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她觉得也就魔修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木剑无锋，依附其上的风刃却是锋利异常，割破虚空发出刺耳风声。木剑刺到了东西。 “有危险，跑。” 这句话像是复制剪贴上一句话的片段，连语气都没变。是郑北山的声音，却呆板异常。师父是个呆板的人，可也没这样机械。 “你是复读机吗？” 白青语气不善，她自认为不需要惧怕魔修。以她现在的修为，寻常魔修还是能够应付的。打不过，至少还能跑。 “桀桀桀~” 白青猛地回头，顺着木剑看去，就见剑尖上挂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面容与郑北山一样，气质却迥异。 郑北山方形脸，面容敦厚，总给人一种老实好欺负的感觉。 这个身穿黑衣的人，长相虽然和郑北山别无二致，脸上木然的表情，像饱经沧桑不敢奋手一搏的麻木之辈，给人了无生气的感觉。像个死人。 “桀桀桀~” “不会说话？”白青上下打量对方，竟发现对方衣摆下方是个木柱子。仔细看，脖子也固定在木柱子上。他整个人竟然是被不知材质的丝线，固定在柱子上的。 “桀桀桀~” “这就是传说中的傀儡？” “桀桀桀~” 这完全就是个复读机。白青放弃和对方交流，抽出木剑，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胛处的伤口——出于各方面考虑，她如今伤人都选这个地方——发现破损的衣服里是潮湿稻草。 怪不得感觉有发霉的气味，原来是这个。 白青放出去的神识没有发现真正的郑北山，她放弃和这个稻草人交谈，转身朝着之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那些被镶嵌在石壁里的骨头咔咔作响，作势要爬出来。白青干脆捂住耳朵，快步向前。如果她从郑西水，或者千钧长老那里听过一些，就能发现这是个幻阵。 可惜布阵的人修为虽然够强，但神识比不过她，这个幻阵在她眼里漏洞百出。 走着走着，白青终于发现洞穴尽头。正要走出去，忽地心头一沉。远处郑北山锁链挂在石壁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她头顶掩盖赤色龙角的阵法，也有松动的迹象。 而郑北山身边，被同样手段固定住的，还有之前遇到的问道宗的那些人。 他们明明是去为女修云川报仇，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明明是相反的方向。白青眉头紧锁，见问道宗名叫赵玄玉的修士已经出现骷髅象，顿时有些烦躁。 这个赵玄玉不知道被放在这里多久，修为低的练气弟子阿诺还算正常，赵玄玉却一副要没命的样子。难道是修为越高，越受影响？白青心中猜测。 “宿主你们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没错，这里是魔修的老巢。” 反派系统不无得意道：“愤怒吧，燃烧吧，屠杀吧宿主。” 山洞尽头是一个大型溶洞，郑北山等人被钉在溶洞上方，白青此刻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郑北山的面色。而郑北山下方，是一个巨大血池，里面正咕嘟嘟冒着泡。 黑红液体随着泡沫碎裂，泛起片片涟漪，味道腥甜。白青竟觉得这味道有几分熟悉。她咬破手指嗅了嗅，发觉血池里液体的味道和自己的血味道差不多。 血池里的更加腐朽陈旧。 白青蹲在地上，神识朝着血池下方蔓延，就见黑压压一群魔修，正虔诚地的的趴伏在地上，背脊微微起伏，像是在无声说些什么。 人群最末尾，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手中握着一根盘龙杖，龙头处镶嵌着一颗几乎以假乱真的龙眼。白青想要看清对方长相，神识还没触及，就被发现。 “有人入侵！” 黑袍人振臂一呼，趴伏在地的魔修们瞬间直起身子。顺着黑袍人手中盘龙杖所指的方向看去。 白青没想到屡试不爽的神识探查，竟然这样就被发现了。 她将手中木剑重新背到身后，探出头对着下方魔修们挥了挥手。 “我说只是路过，你们信吗？”白青看不出黑袍人的修为，有些担忧自己能不能敌得过。她可不想自家师父和壁上挂着的问道宗修士那样，几乎变成人干。 她心中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攀上石壁，救下郑北山。 “是龙！我们成功了！” 黑袍人癫狂地拖着盘龙杖朝着白青所在的方向奔去，他一动，白青就发现对方握着盘龙杖的手皮包骨头，骨节凸起。 龙？白青摸摸头顶龙角，郑北山的阵法已经失效，他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郑北山的阵法是基于自己的修为布下的，一旦自身出问题，阵法就会问题。 他一个元婴期修为的剑修，这样布阵本应该万无一失，谁知道在这里着了魔修的道。 白青打算放手一搏，直接将雷系异能祭出，来个雷劈魔修老巢，郑北山作为一个剑修身体锤炼得异常结实，一点雷霆是不怕的。魔修这样的，最畏惧雷劫。 她刚要行动，就见下方一众魔修齐刷刷跪下，口中山呼:“恭迎吾主！” 白青：“？？？” 她正茫然，黑袍人已经凌空飞来，半跪在她脚边，恭敬道：“大人，您终于来了。” 白青不清楚情况，只能学着掌门心情不好时那副高冷的样子，仰头‘嗯’了声。 “大人，这是此次的祭品，您可还满意？本应还有其他祭品，奈何出了点乱子，九阙门从中作梗。” 其他祭品便是云川和她徒弟。 白青冷冷地嗯了声，正要找说辞让他们将人先放下来。 结果黑袍人已经表示要献上祭品，将郑北山等人丢入了血池 黑雾将固定住郑北山的锁链斩断，几人下饺子般坠入血池。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黑袍人道：“请大人享用。” “请吾主享用！”魔修们齐声道。 “宿主血池里应该是毒。”小白突然发言。它收集过不少毒素之类的资料，作出的判断还是有一定准确度的。 白青不能眼睁睁看自家师父被弄死。 直接甩袖，故作冷淡矜持道：“没胃口，先关起来。” 第360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黑袍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见没什么异常，才诧异道：“大人您是这百年来我们召唤出的最完整的的龙，您真的不需要进食吗?” 他们用邪术已经尝试过上千次，第一次如此成功召唤出完整的龙，虽然不是龙形，可头上有完整龙角，看着也健康，虽然冷淡了些，可比那些刚苏醒就要一日食用百人的魔龙好太多。 “您的身体，恐怕无法支撑太久，您还是先进食吧。” “你当我是那些没用的东西？”白青不屑道。 “这种货色也想要本尊进食，区区元婴本尊看不上。” 这让黑袍人吓了一跳。 这魔龙，什么时候挑食了？以前不都是生冷不忌，没有修士，连凡人都吃吗？能一眼看出那个九阙门来的是元婴，这次的魔龙定然修为高深。 这是天兴我魔修！ 黑袍人极为兴奋，丝毫没有会有人混进这里的念头。他对前辈布下的阵法有信心，那可是连元婴修士都要束手就擒的幻阵。 问道宗那些自称术法冠天下的修士，都没能勘破幻阵。自然没有人能安然经过阵法。 头顶龙角，出现在这里的，就是魔龙！ 黑袍人对他的前辈极端信服，丝毫没有考虑到其他可能性。 将郑北山等人关押起来后，他就一心讨好这个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魔龙。“大人，您可要找些乐子？” 龙性本淫，不想吃，总想做点其他事情吧。 黑袍人准备了六男六女，供白青挑选。看不上的可以直接吃掉，玩腻了的也能吃掉。既能当玩具，又能当口粮，简直妙哉。 白青坐在白骨堆砌起的椅子上，单手托腮，望着下方战战兢兢中带着兴奋的年轻魔修，这些魔修都是筑基修为。年龄都不大。 这样的修炼进度，在九阙门待遇会很不错。至少千钧长老喜欢不闭关时，给门内修士上课，什么都教。有时候白青也奇怪，千钧长老是不是除了修为不高，什么都会。 年轻的十二个魔修小心看着白青脸色，见她面上无悲无喜，心中嘀咕，不知道这位魔龙脾气如何。 “你们，多大了？” 白青问。 “回吾主，我……” 十二个人最大不过二十，最小的十六。白青不会看骨龄，他们说她就信，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放在其他门派，真是会是资源倾斜给他们。 可在这里，这些人被当成祭品。 白青觉得这些魔修脑回路有点问题。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长得最高的留下，剩下的出去。” 十二个人相互打量，最终一个略高一些的向前几步，跪在了她的脚边。其余十一人鱼贯而出，脚步轻快，白青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如释重负。 白青垂着眼皮端坐在椅子上，打量跪在脚边的人。 魔修主要有两类人，一类是为了修炼神速选择夺人气运堕入魔道；一类是修行中生出心魔，最终无法抵御，入魔。 白青想问这人，他是哪一种。话到嘴边，觉得这种问题容易暴露自己。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赤红衣衫，觉得这个不符合‘魔龙’的气场。忽地，她想到个绝妙的主意。作为一条龙，她最引以为到的就是这具躯壳的坚韧程度。 “带我去血池看看。” 她的鳞片是绿色的，化成的衣物也是绿色，顶多再有点蓝。实在不太符合，那黑红黑红的血池，从里面捞出来的人都黑漆漆的，说不定可以把她染黑。 魔修没想到‘魔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都准备宽衣解带了，去什么血池？难道是不喜欢自己，要把自己丢进血池然后吃掉？ 魔修战战兢兢带着白青去血池，就见她一跃潜入池底。 “这，是为何？” 魔修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自己进去。 血池足够大，也足够深，白青干脆化为原形，任由血池里的液体腐蚀鳞片。果然如她所料，对郑北山来说有一定威胁的血水，对她并没有多大威力。 等发觉差不多了，白青将赤色龙角收入空间，化为人形先在血池里探出头，等发现衣服是墨绿色后，直接再次化龙冲出血池。 “恭迎吾主！” 黑袍人早就等在池边，看到她以龙身出来，激动地趴伏在地。 “天道眷顾，我魔修振兴有望！” 他们已经太多年没有见到活生生的魔龙，以往的魔龙都是残躯，极少有想这次一样，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甚至能够完成人形和龙身的相互转变的。 这让黑袍人看到了希望。这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何之前大人头顶的龙角是红色的。 他提出疑问。 “我乐意。”白青仰着脑袋，倨傲地盯着下方跪了一地魔修。 这个答案让一众魔修信服。 本来还觉得这个魔龙脾气太好，恐怕有问题。现在再看，果然魔龙就是魔龙，脾气都不太好。 白青发现自己越是不给好脸色，这些越是恭敬，越是兴奋。是有病吗？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呢。在九阙门她要是敢这样说话，早就被师父师祖吊起来打了。 “吾主，您休息的可好？有一桩事，需请您定夺。” 黑袍人举起盘龙杖，用极为让人振奋的声音道：“九阙门伤我门内长老，罪大恶极。我等决议讨伐，请吾主助力。” 白青觉得这些魔修好天真，这么多年没能渗透九阙门，现在又想直接进攻？ 凭什么？ “有您在，定能旗开得胜！” 黑袍人信心满满。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白青故作愤怒地张牙舞爪一番，答应了下来。 先答应，找机会偷偷救人，然后跑路。自己去打自家门派，这种事情她才不干。是掌门养的仙鹤不好吃，还是后山的竹笋不好吃，或者是那些大熊猫不好撸？ 得到新召唤来的吉祥物魔龙的认可，魔修们开始张罗宴会。吃食是没有的，倒是不知道什么东西酿的酒管够，白青端起杯子，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接放下。 血池里是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的陈年龙血，杯子里的就不一定是什么东西了。 见她不喝，魔修们连忙劝说，称这东西如何好。 白青抬起眼皮，眼中满身戾气。 “这种东西，还没化神修士的血好喝，有什么用？本尊宁愿沉睡在深渊水域万年，也不想喝这种东西。” 深渊水域是祭奠水域深处的巨大沟壑，几乎是修士禁地。 祭奠水域还可以凭借胆大拼一拼，说不定能活命，深渊水域是没有修士敢去的。 魔修们顿时觉得这次的‘魔龙’有魄力，杯中酒水都不香了。 “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攻打九阙门？”黑袍人道。 第361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三日后。” 白肤黑发，身穿墨绿广袖宽袍的头顶龙角少女赤脚踩在桌面上，神色倨傲地环顾四周，冷声道：“现在，发战帖。” “这……”魔修们从来没有这种规矩，偷偷摸摸习惯了，下战帖告诉我要去打你这种行为，不是只有正道才会做吗？“大人，这不太合适吧？我们可是魔修？”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分什么正道魔修？这是你们的规矩？” 不知为何，明明是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黑龙，偏偏有股子血海厮杀出的气场，黑袍人从没有在第三个人身上看到这股子凶戾。 “是，我这就去准备。”黑袍人用瘦削身体拖着盘龙杖离开，思索着如何下战书。 浑然不觉‘魔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黑袍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白青直接甩袖回到魔修给她准备的住所。这座山被魔修挖出不少房间，她的房间是最大的，整体色调黑沉，数盏燃着不知名油脂的吊灯在头顶摇晃，光影迷离。 床是石板床，于整个房间是一体的。魔修们罕见地并不在意睡眠质量。座椅都是用不知名动物的白骨堆砌，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晶莹。 白青不想在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床上睡觉，又怕从空间里拿出自己的东西，会被魔修们发现端倪，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挥手凝出几道风刃切断灯芯，室内光线陡然一暗。 她闭上眼，试图入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直到收集信息的小白回来，交代了郑北山所在的位置，以及魔窟的基本情况。直到郑北山还没死，白青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迅速入定。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一直跟着事态发展波动。从发现师父郑北山被魔修抓住，她便一直神经紧绷。和魔修接触的过程中，心情也是几番波折。 她担心郑北山，害怕他会死。 黑暗中，黑猫蹲在地上舔爪子，尾巴左摇右摆。 宿主没有发现的事情，它已经发现。在小白看来这是一个好现象。从上个世界的愤怒，到这个世界的害怕。小白看到了希望。 它觉得借着这些任务世界，或许能很好地改善宿主因为精神力异化，造成的情感障碍。 “宿主不是没有丰富的情绪，而是还没有学会。” 反派系统简直拜服。 “第一次听到有系统把智障说得这样清新脱俗。” 小白一尾巴将反派系统扫飞，“垃圾系统，没资格说话。” 反派系统滚到墙角，干脆缩在那里不动了。它等着，等宿主坠入反派阵营，享受过属于反派的快乐，它就能转正，不被这个外来的系统欺负了！ 反派系统心中怀着美好期望，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白青踹开房门，瞟了眼门外看守的魔修，冷哼一声，打着哈欠脚步飘忽地朝着血池走去。 一晚上时间过去，她发现自己的龙角已经有褪色的迹象，还需要再次上色。 于是众多魔修再一次看到了新召唤出来的魔龙跃入血池，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后留在地面上的每一个脚印，都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了黑色印记。 好强。 魔修们仰望‘魔龙’，这就是强者吗？ 白青面色冷峻地绕着魔窟走了一圈，没到一个地方都有许多魔修跟随，根本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好在小白一直在查看师父的情况，师父郑北山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这让白青不那么心急。 魔修的食物，都是些白青不喜欢的东西，她丝毫不掩饰地嫌弃，让魔修们很担忧。 “您不吃不喝，这样下会出问题的。不如我们去抓几个婴儿来？” 吃人类幼崽，这是什么鬼习惯？白青更嫌弃了。 “这些本座看不上，以前本座在海里都吃化形海兽，这里什么都没，无趣。” 明明看起来还算稚嫩，竟然能打得过化形海兽吗？魔修们对攻打九阙门更加有信心了。 “吾主放心，拿下九阙门后，就去攻打问道宗，问道宗东边有片海域，一定有您喜欢吃的。只是您至少吃点吧！” “这些东西难吃，没胃口。” 魔修们连忙说了几种吃的，都是些心肝之类的东西。他们倒是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人，没有作为魔修前，自己是人修的思维。将其他修士和凡人当做口粮，思路极为扭曲清奇。 白青想了想道：“以前有个叫云机子的，看起来味道不错，还活着吗?” “鼎鼎大名的九阙云机子？”魔修问。 见白青点头，他们都一脸遗憾。 “吾主她早就死上千年了，尸首都化为尘土，没得吃了。” “都是竹子的那座山里有个小东西快化形了，味道看起来不错。” 这下魔修们面面相觑，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地方，苍茫大陆有竹子的地方很多，都是竹子的山，也有那么几个。竹妖化形吗？ 有年长的魔修灵机一动，意识到‘魔龙’说的至少是千年前的事情，仔细想想总算明白她说的是谁。 “回禀吾主，您说的小东西应该是竹皇山的竹母。竹母是竹林化形，修成人形后便自立门派，名叫竹皇山。” 竹母化形据说是三千年前，这位‘魔龙’究竟是什么来头？这让黑袍人心中疑窦丛生。 “我的来头？”白青嗤笑，哪怕在笑眼中依旧有化不开的乖戾，这让黑袍人心生敬畏。在魔修的认知里，足够狂，足够狠，足够强是叱咤风云的通行证。 “你们扰我睡眠，现在又问我是谁？我想想，我是谁来着……想起来了。” 寒冰在她手中凝出三叉戟模样的兵器，猛地插入脚下地面，嘎拉一声，地面碎裂。 “本尊的来历，是你等能知道的？” 黑袍人考量着这位‘魔龙’的实力，当看到电光从她手心一直蔓延到地面，将本就裂开的地面劈出一道印子时，瞬间信服。 魔修惧怕雷电，他们往往很难度过雷劫。白青亮出的雷系异能，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已经足够让魔修又惊又怕。 心思阴暗的黑袍人恭敬行礼，缓缓退下。魔修们看白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 晚上，在门外看守的魔修更多了。 白青有些忧愁，她本来想吓一吓这些魔修，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好找机会救人。结果他们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她直接抓了个魔修进房间质问，这才明白，对方是觉得他们抓了九阙门和问道宗的修士，生怕正道袭击。 “吾主，我们不怕死，可怕您死。好不容易将您召唤出来，我等就算拼上命，也要护着你。” 谢谢，不需要保护，更希望正道快点来。 第362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白青觉得魔修这种东西太虚假。 他们明明有办法复活，非要得那样壮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忠心护主。真护主，就听话，把人放了。 直到第三，白青都没有找到机会单独行动。 好在郑北山的情况还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见魔修们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启程，白青觉得他们实在真。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候，魔修准备了轿子供她乘坐。外面是茫茫雪山，温度很低。白青干脆重新戴上赤龙角，捧着木剑上了十二个魔修抬起的软轿。 听起来气派，轿子的颠簸只有她自己知道。晃晃悠悠，如同在荡秋千。 黑袍人对她的木剑提出质疑。 “大人为何要随身带这样一把剑。”印象中只有那些剑修，会将自己的剑保护得很好。寻常修士都不会特别在乎自己的剑。 白青暗道失策，当场编了个这把剑的主人和自己有仇的故事，将记仇的本性暴露无遗。 “大人可需要解决对方。”作为魔修的首脑之一，黑袍人对魔龙的态度在怀疑与信服之间反复横跳。 隔着黑色薄纱，黑袍饶身形看起来有些模糊，正如他倏忽不定的智力。 “人啊，早死了。”大仇得报的畅快与故人逝去的缅怀掺杂揉搓在一起，在黑袍人听来是喜怒分辨不出。 这个魔龙是在和之前有所区别，黑袍人心中还有些迟疑。 显然，这位的出现，给魔修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对九阙门有所畏惧的他们，能够气势汹汹地朝着九阙门前进。一拿下九阙门，三解决问道宗，七日征服东盛王朝，一个月占领整个苍莽大陆。似乎不再是梦想，已经变成了可能。 白青不知道他们那里来的勇气，她盘腿坐在四面透风，冷风尖溜溜的轿子里，静静等待抵达九阙门。 魔修的战帖不知道是怎么写的，也不知道九阙门有没有收到。首发 白青想象着师祖看到战帖会有的表情，顿觉有趣。这次历练遇到魔修，她切身体会了师祖为何会对魔修那样的态度。 她闭上眼，再睁眼时轿子已经晃悠到了九阙门山门下。 朝霞初生，山间紫云缭绕，初生的日光将整个大陆割裂成明暗两种风格。魔修所在的山脚下阴暗潮湿，九阙门的主峰朝阳驱散氤氲雾气，一点点照亮整个九阙。 魔修们寒蝉若禁，望着山顶的九阙门，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恶战。 黑袍人挥手，让人将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魔修赶紧抬出十个一尺多宽的鼓。 人.皮鼓面，股骨作锤。其上描绘着细密纹路，看起来迷之奢华，可一想到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就让人作呕。 “吾主稍候，我等这就去叫阵。” 白青不置可否，任由魔修去折腾。她隔着黑色纱帘看九阙门，连绵不绝的山峦如同笼在夜色中，与平时看到的格外不同。 不等魔修敲鼓，她便看到主峰上有一剑飞来，上面立着个衣着朴素的修士。距离太远，看不出修士面貌，只能看到青色点。她已经明白来的是谁。 “区区魔修，敢与我九阙下战书。”人未到，声先来。相隔十里有余，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山脚下每个饶耳郑 “这就是九阙门的最强战力？” 黑袍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剑修，认出他脚下不过是把寻常灵剑，也认出对方不过金丹修为。和看不出修为的魔龙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白青掀开黑纱，见黑袍人已经扯开兜帽，露出面容，果然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与之前看到的赵玄玉一样，皮包骨的样子已经有了骷髅象。 脸上密密麻麻刺着她看不懂的纹路，看起来比之前遇到的魔修要高级许多。 黑袍人眼睛极黑，眼中似乎有黑色火焰燃烧。似有东西在燃烧他的灵魂，眼中精光便是那东西的具象。 “区区九阙门，竟只能派出金丹？击鼓。” 黑袍人面上嘲讽，显然没有将这位御剑而来的金丹修士放在眼里。 啧啧。 白青放在木剑上的手指轻轻叩，倚在轿子边，望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千钧长老。这位长老修为不过金丹，可三百年的长寿金丹，九阙门任何一个弟子都不敢瞧他。 人.皮鼓被敲响，闷声阵阵，鼓面上奇异纹路的加持下凄惨的声音直击灵魂深处。黑袍人静静等待这位胆敢独自迎战的金丹还未御剑落下，就直接从半空跌落。 “区区金丹，也敢挑战我魔门，吾主这人交给我。” 语气狷狂的黑袍人拖着盘龙杖走出，龙头上黑色龙眼珠转动，黑气瞬间笼罩他的身体。 哦。 白青抬起眼皮，仔细打量黑袍人，发现他身上的黑色魔气和自己之前见过的区别不大。手里搓了个拇指大的圆润雷球，斜斜丢过去先不引爆。 见位置还行，干脆一口气搓了十几个，埋伏在黑袍人可能会经过的地方。 千钧长老刚靠近，就发现头靠在轿子边缘，整个脑袋探出黑纱的白青。实在是她头上的赤色龙角过于鲜艳。 呦呵，我的准徒儿你这是要叛出师门？ 他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这样一行字。 白青打了个哈欠，依旧搓球丢出去。千钧长老御剑落下，看清她丢下的东西，嘴角抽了抽。这些魔修遇到这个牲口实在倒霉。 这玩意儿是渡劫能差点劈死他的。 魔修玩什么不好，偏偏把她当成个宝贝供着。 “这就是你们的就很强的玩意儿？”谁还不会嘲讽，千钧长老毫无心理负担。至于那直击灵魂的人.皮鼓的声音，他一个蛇妖怎么会怕人怕的东西。 倒是……千钧长老传音给躲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人。 “西水这东西，对你有影响吗？” “这算什么，也就能唬大师兄和我那蠢徒弟。”郑西水在山脚下挖了个坑，收到战书就躺在里面等着了。此刻距离白青所在的轿子不过几丈远。 他也纳闷，魔修口中高大上的所谓魔龙怎么会是自家师侄。 这龙姝是要欺师灭祖啊，挂在后山老松树上好好打一顿才解气。 郑西水已经想好撺掇师父用什么打，大师兄的凡铁剑不多，正好打伤了鲜活龙血还能滋养凡铁剑。想到大师兄，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长老外面没有我大师兄” 千钧长老此时已经和自告奋勇的黑袍人打了起来。还有空闲传音给郑西水。 黑压压一群魔修，除了白青这个近墨者黑的，那里还有其他人？郑北山那股子我是个憨憨的气质极为显眼，如果人在，在歪瓜裂枣的魔修里绝对一眼就能看到。 “糟了！”郑西水猛地踹开坑上搭着的树枝浮土，冲了出去。 第363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白青正看两只菜鸡互啄，忽地不远处地面被掀起，一道人影俯冲直上。手中一把寻常木剑，斜扫而来。 距离越远，剑芒越是锋利，等到了白青面前时，数个魔修在已经在一剑之下直接丧命。 幸存的魔修连忙远远遁逃，还不忘扯着嗓子喊： “吾主，必胜！” 必胜？白青捡起被削断的赤龙角，扶着轿子跳下地。不止是赤龙角，就连她乘坐的轿子，也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斜斜劈开，如今抬轿的魔修逃的逃，躺尸的躺尸，轿子孤零零躺在地上，轿顶已经到了几丈开外。 郑西水手里的木剑和她的没什么区别，货比货不需要仍，人比人实在差距太大。 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中木剑，冰凌凝结的三叉枪在她手中浮现。 头顶残破赤龙角的白青似笑非笑望着立在飞剑上，目光阴沉眼中闪烁血色光芒的郑西水。 “你，就是这里最强的？”首发 她挽了个极为花哨的枪花，这在上个任务世界被苏诚和赵氏看到绝对会挨骂的招摇举动，引得远远逃开的魔修声声喝彩。还真是人和人之间差距太大。 郑西水余光瞟了眼千钧长老，见后者游刃有余，其他魔修又不敢上前，心中嗤笑的同时，越发奇怪大师兄怎么会中招的。 竟然敢动大师兄，这些魔修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了吗？ 郑西水呲了呲满嘴尖牙，跳下飞剑，手中木剑招式更是华而不实。 “你就是魔修里最强的？本座九阙掌门座下关门弟子郑西水。你是何人？” 打架之前先叫阵，郑西水配合魔修们的演出。 “吾乃魔龙。” 什么玩意儿郑西水觉得魔修们在搞笑。可面上还是假装严肃，与白青兵戈相向。 木剑对冰枪。 两个向来注重实战的人，玩不来太多花哨招式，不一会儿就真干了起来。引得魔修们惊呼阵阵。越打郑西水心情越浮躁，他想不通。师侄在这里代替魔修出战，肯定是大师兄那里出了问题。 大师兄一个元婴，面对魔修这群乌合之众会出什么问题？ 郑西水心思百转，想要问一问白青，看她这幅假意打斗的模样，怎么看都怎么不对。他心思重，不由越想越多，手中木剑完全依照本能行事。 等他感觉剑尖忽地一重，回过神时木剑已经刺入白青肩膀。 浓烈的血腥味，让郑西水感觉不适。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魔修们此刻隐隐有了骚乱迹象，郑西水扫视一圈后，才去看白青。染血的冰枪已经落地，而地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果然很强。” 郑西水看到白青握着剑刃，猛地拔出剑。后退几步后站立不稳，直挺挺向前倒。 人即将落地的时候，他伸手一捞，直接将剑横在白青脖颈处。 “所谓魔龙不过如此。” 魔修们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场打斗，前半段信心满满，后半段惊险刺激。跋山涉水而来，简直是个笑话。与千钧长老打斗的黑袍人也一直注意着这边，发现不对拼着被斩下一臂的风险，不管不关冲了过去。 千钧长老看着自己砍下的魔修手臂，用脚尖点零，发现弹性欠佳，有些失望。 “放了吾主！”黑袍人扫了眼寒蝉若禁的魔修们，知道大势已去，这些魔修无法担当重任，好不容易有个魔龙实力却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或许，这个自称九阙掌门徒弟的人太强了。 “放？”郑西水伸手戳了戳白青的伤口，侧着头以免被她头顶不伦不类的断角戳到眼。“你放我就放，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行了都赶紧回家洗洗睡，这么多年你们魔修在我九阙死了多少个，怎么就不长记性？” 着他作势要割喉。 黑袍人连忙阻止道：“阁下可知你九阙大师兄在我手里？吾主死了，你们那声名在外的大师兄也活不了。” 郑西水扣住白青肩膀，刚要话，就被白青背在身后的手扯住衣角。 “杀了我！我等魔修没有和正道这么多的道理！这个什么水都这样强，那个大师兄回去就杀了！那种东西，不吃也罢。” 白青之前用没胃口，看不上的借口，让黑袍人将郑北山等人关押起来。她不敢轻举妄动，实在是关押郑北山的地方太特殊。 黑袍人没想到这位魔龙不但脾气比别的好，甚至还有大局观。 这样的龙，怎么能任由正道将它杀死？ 黑袍人咬牙道：“我们交换人质！” 郑西水心中一喜，刚要同意，就被白青再次扯住衣服。他感觉到衣服被左右拉了拉，暗道这个师侄不知道在搞什么。 “你们魔修，老子信不过！” 他脖子一梗，干脆按照白青的想法拒绝。 黑袍人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眼看魔龙脚下的血越流越多，哪怕是的一身广袖黑衣，也能看出衣服贴附在身上，紧紧黏着。 不能这样下去。黑袍人深知他们为了复活魔龙已经用了太长时间，这些年来魔修整体素质直线下滑，战斗力不比以前。好不容易有个魔龙可以凝聚人心，一旦失去，恐怕会让这个本就不强大的团体，支离破碎。 他心一横干脆道：“九阙大师兄你们不要，问道宗与紫玉京的人呢？不救他们，你九阙能承受整个东盛王朝的怒火？” 郑西水心中不屑，东盛王朝是个什么，紫玉京又怎样。问道宗可没有向九阙门发怒的底气。他刚要反驳，就被白青背在身后的手扯住衣服。 “不过是东盛王朝，我九阙门还不怕。”郑西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这倒霉孩子怎么就这么墨迹？再墨迹下去，她的伤还要不要处理？ 白青用力扯住郑西水的衣服。 郑西水强压着不耐烦继续道：“你们怎么会有问道宗的人？他们可是大宗门！” 黑袍人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明白事情有转折的他，松了口气。这九阙门竟然不将门内弟子当回事儿，是他没想到的。 “自有我魔修中的强者做这些，你九阙与我立下契约，我用问道宗的人和你们九阙那个弱鸡大师兄，还回吾主。” 郑西水摸出了门道，这看着鬼魅般的丑陋魔修带头人，原来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你进他就退，态度越不好，对方越信服。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性子。魔修里都是这样的歪瓜裂枣？ “那个紫玉京的也带来，值钱。” 第364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哼，没想到你们九阙正派竟然是这种德性！竟然怕紫玉京！”紫玉京算什么，问道宗算什么。黑袍人觉得假以时日，魔修回占领那些地方。 那样就能有无数资源，供他们使用。 黑袍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浩浩荡荡而来，怀揣着三打下九阙门，七占领问道宗的心思，结果连九阙山门都没进，就要夹着尾巴回去准备交换人质。 临走前，黑袍人饱含期待地看了白青一眼，带着满心壮志带着大多已经被吓破胆的魔修落荒而逃。 白青不想看黑袍人，干脆头一歪假装自己昏过去，让白暗中跟着魔修们回去。 等魔修离开，千钧长老提着黑袍饶断臂直接将另一个坑里呆了三的郑存扯出来，让他用火灵根解决这条断臂。 “行了人走了。” 郑西水收起剑，随手掏出一瓶药打开倒在白青伤口上，“别装了，怎么回事儿。” 白青没睁眼，直接低声道：“回山。” 她的谨慎，让郑西水眉头紧锁。干脆提着人，御剑直接回了主峰。郑存正在画阵烧魔修的残肢，听到风声，扭头就见自家师父已经带着人飞远。 “长老这到底是怎么了？” 千钧长老觉得这孩子实在越来越蠢，揉揉他的脑袋道：“没什么，回去好好休息，再去门内找几个火灵根的弟子，明我教你们个新阵法。” “师傅和掌门都我这样的，不适合学大型阵法容易出错。” 太蠢，当然不适合用大型阵法。不过千钧长老要教的再适合不过了。 “废话少，赶紧干活。” 魔修在外门蹦跶，试图进入内门也就罢了。反正九阙门收外门弟子从不挑剔，现在竟然敢动内门弟子，不给点颜色看怎么能校 一群喽啰，直接一把火解决了又怎样。 千钧长老看郑存熟练地使用型阵法，冲火焰很快将断臂烧成灰烬，顿时觉得这蠢弟子不太蠢了。 “怎么回事儿？” 郑西水神色阴沉，拿出一排伤药丢给白青，眼中猩红越发浓重。 “魔窟里有厉害人物，我不敢妄动。正好，那些人以为我的魔龙，就将计就计，让他们给九阙下战书。” 白青扯开衣袖，用牙咬开木塞子，给手臂上药。郑西水的剑法是和郑北山学的，这些年来郑北山一把凡铁剑出剑的次数越来越少，越发趋于内敛。郑西水的剑却越来越霸道，她身上有很多剑气造成的伤。 一把木剑，无意识间能给她这幅皮糙肉厚的身体留下这样的伤，足以见得郑西水的剑有多么纯熟，如何地锋芒难掩。 相比较，郑西水身上的伤连上药都不用。 “我师父现在情况不太好，黑袍人的问道宗里有个叫赵玄玉的，他修为还算高，一日前已经快断气了。师父比他强一点。” 白青一边，一边上药。她手脚麻利，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似，飞快处理着伤口。 “黑袍人修为不怎么样，神识挺强大，或者身上有什么能感应神识的东西。我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我现在去，暗中跟着。”郑西水听她完，暗道他们之前遇到过强大的魔修。那种附体的套路，他太熟悉了。 “你在这里养伤，等换回大师兄，师叔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碧水青山。” 郑存匆匆回来，还没开口就听到这句话。他抱紧怀里的碧水青山剑。师傅要和自己抢剑？看到白青身边堆成堆的染血纱布，郑存眼眶红了。 “师傅你快去，师姐交给我。” 他本以为师傅和师姐在演戏，没想到竟然是真伤。 “师叔，黑袍人性格多疑，他可能会发现不对，一有机会就救人。”白青一边，一边扯下头顶赤色龙角。 “拿这个要挟，或许有点用。他们似乎把魔龙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一个既重要，又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位置。就像个吉祥物，需要却可以换。 白青想到除了黑袍人之外，那些乌合之众般的魔修，“这个大概只能用来吓唬普通魔修，黑袍人不太一样。” 郑西水接过赤龙角，很快下山。 白青坐在地上处理手上细微伤口，上好药后用纱布一圈圈缠绕，直到将两只手的手掌都包好，她才停了下来，咬断纱布，从郑存那里拿过他捡回来的木剑，用纱布绑着握在手里。 “师姐，你也要去？” 白青的伤在右边肩膀，郑存见她的架势像是要准备和人打架，“你这伤不合适，容易拖累别人。” 这话直白扎心。 白青咬着纱布一角，打了个死结。 闻言直接一个斜斜一脚，将郑存整个人踹翻。 “废话少，不许告诉你师父。” “他师父的师父呢？” 周甲乙快步走过来，扫了眼她身上的伤，直接拎着衣领，将人挂在飞檐上。飞檐四角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白青在铜铃旁边，风吹就被会铜铃撞到，她想要跳下去，师祖却面无表情立着。 看不出情绪的大佬，最为恐怖。 周甲乙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竟然一直站到第二早上，郑存揉着眼睛下山找人，他站着，夕阳西下，郑存集合门内火灵根弟子下山，周甲乙依旧站着。 “师祖让我下山吧，伤都快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白青迅速解开手上纱布，露出满是细碎伤口的手掌。 周甲乙面无表情看她，将人看得心里发怵。白青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绞尽脑汁地想，不知多了多久，忽地眉心一痛。 “你没事？” 周甲乙扶着自己有些疼的头，他没想到这个弟子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樱 能有什么事？白青有些茫然，她现在只想下山。魔窟距离这里距离太远，这个世界没有通讯网络，白想要往返需要很长时间。 她要距离魔窟足够近，才能拿到第一手消息。 不能这样坐以待保 周甲乙丝毫没有自己大徒弟生命濒危的自觉，反而关心起徒孙来。 “你没有被魔修夺舍？” “师祖是瞧不起我？我可是修神识的！” “九阙门的剑都学不好，修这种旁门左道，值得骄傲？剑修只有手里的剑，才是真正实力。”^ 白青明白，从某种角度来师祖的没错。可她这具躯壳，实在做不了那些打熬筋骨的事情。她也想和蠢师弟一样，每日练剑。龙女力量的重压之下，她生存已经艰难，想要学好剑，难度实在是大。 “聪敏有之，缺乏勤勉。明日起，你需勤加修炼，什么时候能用依靠修为能打败郑存，你就是我九阙的新首座。” 第365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掌门画了大饼，试图诱惑涉世未深的弟子。 首座什么的，白青不感兴趣。她喜欢苟，不喜欢张扬。她现在关心的，是其他事。 “师祖，你真不担心我师父吗？”师父的师父未免也太淡定零，与师叔郑西水截然不同。 “这些魔修不足为惧，你师父的劫，过了就是坦途。不过半生坎坷。” “师祖你是吃了个问道宗的弟子吗？怎么话这么奇怪” “明日你师父回来，你与他一起，重新修校” “啊？” 和铜铃一起挂在飞檐上的白青，望着甩袖离去的掌门，恍惚看出了他的如释重负。 黑猫归来，跃上屋顶，绿油油的眼中神采奕奕。 “宿主，人救出来了。郑存带领九阙弟子，火烧魔窟，是要把山平了。” 这么快？ 白青想到那座山连绵不绝的山脉，全都烧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烧干净。烟尘四起，恐怕从上空看和灰铁星一样，阴沉灰暗。 “宿主这里风景不错。”白道。 身处于九阙门最高峰，又是在飞檐下挂着，视野开阔风景自然好。云山雾绕，水汽氤氲，霜雪盖翠竹青松，白与绿与地脉婚浑厚色泽与际流光一起，构成一幅山峦云中图。 风景的确不错。 白青掏出一颗麦芽糖丢进嘴里，任由自己挂在檐下晃悠。如释重负的感觉，的确不错。 清风徐徐，铜铃轻响。 日升日降星移斗转，转眼就到了三个月后。 白青与郑存相互喂招，再次被他挑飞手中木剑。 “师姐，师祖过不能剑走偏锋。师姐的剑什么都好，只是在你手里不是剑，它是任何能伤饶东西，唯独不是剑。” 郑存的评价，对剑修来极为打脸。 偏偏这个蠢师弟有一一，丝毫没有这样的认知。 邓秀儿蹲在石头上，双手捂脸，师兄这样真的不会被师姐揍吗？师姐作为剑修只是剑术不好，其他都还是可以的，要揍一个蠢师弟绰绰有余。 白青捡起木剑，转动手腕盯着剑尖划过的弧度若有所思。 “这不就是个东西？”在她眼里，剑或者鞭子，都是武器，都是外物。她并不是个怜惜外物，更不是个怜惜旧物的人。 做不到对一把剑视若珍宝。用郑存的话，是当成另一半看待。 郑存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白青扭头。 “龙姝。” 郑北山是坐在轮椅上被郑西水推过来的，轮椅打磨光滑，齿轮都是找了金灵根的修士锤炼打磨出来的。做到了飞速旋转没有噪音的程度。 做这个还是很费心思的。 正是因为如此，郑西水推着人过来，背对着这个方向的白青，丝毫没有察觉。 “作为剑修，最重要的敬畏。敬畏地，敬畏手里的剑。能有这样的心思，你还没有自己的道。”郑北山声音严肃，之前在魔窟的经历，让他的经脉受到重创，很难重回巅峰。 这个宽容的师父变得严格起来。 白青最不明白修士们口中所谓的道。得玄之又玄，任何地方都能用道解释。对的错的，似乎得道的一方就有理。 道可以是地，又可以是正义，又可以是自古有之的规矩。 千钧长老开了这门课，九阙门弟子都可以旁听。白青从没听懂过，在千钧长老口中，道是恒长，是短暂；是不变，是万变；是无垠宇宙，是尘埃须臾。 “师父，这种东西徒儿不擅长。徒儿最会打架。” “不会就学！”郑北山难得严厉。 郑西水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没有自己的道，就像浮萍无根，再高修为都是高屋建瓴，繁华泡沫。” “你师叔的对，今日起你闭关，什么时候顿悟什么时候再出来。” 白青捧着木剑，看了面颊消瘦还没恢复的郑北山半饷，二话没，直接扭头便走。！ “师姐去哪？我鞭法还没学完。”邓秀儿连忙追上。这三个月来，她每都有半和白青待在一块，可前两个半月都在练习棍法，鞭法才练没几，师姐闭关，她岂不是学不成了。 一个竹皮册子落入她怀里，白青头也没回，反手将木剑插进身后竹筒做的不伦不类剑鞘，幽幽道：“找千钧长老借块地方，闭关顿悟。” 道？这种东西，她是不懂的。 七情六欲还没学会，在她看来，郑北山有些强人所难。 “我的道是复仇，行不行？” 千钧长老看着姿势标准，盘坐在蒲团上的人，总觉得她的气质与闭关苦修不符。复仇？什么仇值得修士用一辈子来补？ “太片面，不好。修出心魔，你师父会清理门户。连我一起。”千钧长老还想长命千岁呢。 反派系统出言嘲笑，白全力运算。 在白看来，这种无规则的东西，难度很大。 “一群憨憨，宿主你这样的，入魔才好。自杀戮中来，就别装什么跳跳兔。”反派系统忘记了对白青的恐惧，得瑟开始。 白青站起来，走到反派系统身边蹲下，抓住它直接塞进早就准备好的黑猫嘴里。 “聒噪。” 千钧长老看不到白和反派系统，以为她在自己，哼了声，直接走出去，不管这个钻进死胡同愚人。 白青站在墙壁前，盯着石头切面的纹理，陷入沉思。 她渐渐入定，眼前浮现出一片汪洋，青色巨龙盘旋其上，五爪狰狞，鳞片厚重。巨龙的眼中似有火焰燃烧，白青望着它，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几乎要被吸进去。 “凡人觊觎吾族，假借真龙之名称王称帝，享尽富贵。该杀！” “修士残害吾族，以命之名征伐，杀伤族人无数，为一己私利，灭我的龙族根基。该杀！” 声音振聋发聩，使人心神激荡，倍受蛊惑。 白青望着识海中的巨龙，径直走了过去。所过之处，虚假的滔巨浪，纷纷退散，识海回归本来的沉寂。 “你就是龙女？” 立在巨龙下方，白青仰头看着对方残破鳞片若有所思， 她想到反派系统之前下达的任务。 主线任务：生存不易，作为人人垂涎的龙族后裔，活着才是硬道理，请好好活着。 支线任务：避免被剥皮拆骨，作为工具龙。 作为一个精神力强大的人，她早就发现了不太对，只是一直没想想清楚。此刻看到这条巨龙，听它的话，明白了对方的德校 “你的意思是，复仇，杀戮？这就是我的道？” 在联邦时她涉及文化的课程都是低空掠过，及格都难。这种哲学方面的东西，更是没想过。 直觉告诉她，送上门来的答案，能轻松得到的答案，都有问题。 第366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巨龙矜持点头，不知是在承认它就属龙女，还是认同她后面的话。 “辩论这种事情我不行，会辩论的人不在，咱们长话短，直接动手吧。” 巨龙的虚影化为美貌女子，踩在虚空居高临下。 “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母亲。”这种论调，白青在其他人嘴里听过。 “所以”首发 “你应听从我的话。” “所以？” “你的便是我的，如今你要还给我。” “怎么还？”反派系统果然是个骗子，什么龙女神魂与气灵气所化，成涟，蛋里孵化一个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青龙。 白青看着半透状态的龙女，觉得自己一定是做对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对方狗急跳墙。 潜伏了这么多年，这时候出来，一定有原因。 “吾给了你生命，现在你还的时候了。孩子不要抵抗，很快就好。” 很快你大爷。 白青无声爆粗口。 现实中，她猛地睁开眼。 “白把美放出来。” 反派系统被吐出来，绕着白青转了一圈，得意道：“宿主我知道什么是道，快求我，求我就告诉你。” 黑色球上蹿下跳，加上几道残影就是桌面上飞窜的乒乓球。 “任务失败会怎样？” “失败什么可能失败？宿主无形中避开了那么多危险，在九阙门待着，就能万万岁！” “龙族寿命长，老死我等不及。时间流速虽然不一样，可真要活上万万年，我在联邦的身体恐怕早就死了。” 白青捏住黑色球。 “任务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宿主这次任务难度不大，九阙门环境特殊，你已经取得掌门在内的核心人物认可，不需要冒险。”反派系统不敢皮了。 “那你龙女的事情。”白青觉得反派系统口中的龙女，与自己在识海中看到的那个，货不对板。 反派系统嘴里的是个恋爱脑，识海里见到的是个强横脑玻 “……宿主实话告诉您，我拿到的资料只有这些。关于龙女，宿主不用在意，专心完成任务即可。” “嗯？” 精神力将黑色球包裹其中，白青望着反派系统静默不语。 “啊啊啊啊宿主我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只是个不完全版的试验版本，不要这样对我啊” 反派系统能屈能伸，果断招供。 “新出了个反派排名，宿主这次任务成功能进入前一百。一百名之后的候选反派们会进行厮杀，死了就是真死了。宿主，要惜命啊。” 在反派系统看来这次任务难度不大，宿主开局足够好，只需要苟下去，就能看到胜利曙光。 白青问：“那些候选反派都是些什么人？” “本系统是第一批唯一个投放试验的，此后又投入了几批，除了宿主是个意外，其他人都是从低阶位面抽选。反派系统选人都会选有反派潜力的人。” 反派系统顿了顿，心观察白青神色。 “宿主的加入，只是个美丽的意外。本来前三个任务后是被剔除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本系统再一次遇到了宿主。或许这就是本系统的命。” 白青第一次没有吐槽反派系统废话多。 “你的反派大乱斗，难吗？” “宿主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吖！会没命的，宿主没命本系统也会被回炉重造的。宿主忍心如此可爱的美被销毁吗？” “忍心。” “……” 反派系统知道宿主是个狠心人，没想到她会这样狠心。 郑西水看着一定要再次下山历练的大师兄，觉得腿折聊大师兄，才是好的大师兄。 “师兄你下山干什么？” “收徒。” “师兄你不要龙姝了不要的徒弟可以给我，我们换。” 郑北山背着行囊，手里握着拐杖。闻言一拐杖将师弟打翻在地。 “不换。” “不换就不换，反正我徒弟是你教的，你徒弟是我教的，也没差。”郑西水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身上尘土，只抬手算了一卦。 “师兄快点回来，九阙门恐怕有劫难。” 劫难？郑北山想到魔窟里逃脱的魔修，道：“他们会宣扬龙姝的身份出去？” 师兄弟异口同声：“要被盯上了。” “师兄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龙姝闭关？”郑西水第一次发觉这个师兄聪慧。 郑北山摇头，他没想那么多。 “龙姝神识入道，偏偏心又不稳，这样不好。 郑西水觉得大师兄想多了，道心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还是随缘比较好。“师兄快去下山找徒弟吧。” 上次捡回来一条青龙，这次会不会捡回来奇怪东西，还真是令人期待。 不过……“大师兄，你究竟是为什么被魔修抓到的？龙姝和你同行，她竟然都不知道。”郑北山的实力他清楚，一力降十会，同级境界拼死一搏基本无担 这次在魔窟可没见什么元婴修士，顶多几个金丹。倒是有些阵法挺有意思，还会自毁，他还没看清阵法所依托的地面就直接崩碎，无法复原。 郑西水意识到什么，笑嘻嘻问：“难道那些阵法是幻阵，师兄看到了什么？” 郑北山沉默不言，只冷冷看着这个过于心思活泛的师弟。 “色不早，师兄早点下山吧。”郑西水不想强逼师兄，目送对方下山后，径直去找白青。 “师侄，给我你是不是遇到很奇怪的幻阵，都看到什么了！” 郑西水飞扑进山洞，直接将入定中的白青摇醒，无视她眼中短暂闪过的青芒，一口气问了许多细节。 “你看到山上面的纹路了吗？听到，嗅到，看到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能让大师兄着晾的幻阵，一定很强。 “清楚，清楚了带你下山吃好吃的。” 郑西水直接抓住重点，掏出笔墨准备记录。白青回忆了下，想要从烧火取暖开始，结果被打断。 “从头，从……”郑西水按住不断跳动的太阳穴，激动道，“从你们遇到那个想要夺舍修士的魔修开始。能想起来的，都要。” 白青记忆力还算可以，再加上白在旁边辅助，当真事无巨细从头到尾，甚至街口哪家烧饼更好吃都了。 郑西水仔细倾听，到了饭点直接塞给白青一颗丹药，让她继续。 白青只能将丹药塞进嘴里，继续回忆。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白青道进入幻阵开始，郑西水就开始勾画起来。 “布阵的人没有你神识强大，所以很轻易就能看出破绽。对方想让你看到的应该是大师兄，取得你的信任后，将你制服。就像大师兄那样……” 郑西水沉思：“这个幻阵可能是让人看到最信任的人，大师兄心里信任的人会是谁？首先排除我，然后排除山门外的那条大黑野狗。” 第367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师兄看到的是谁？” 郑北山没有回答，左手凡铁剑，右手拐杖，脚步极慢走下山坡。他步履蹒跚，神情却坚毅。郑西水快步跟上，见大师兄没有回答的意图，果断停下脚步。 “山高路远，师兄珍重。有事撕了符叫我。” 郑西水笼着袖子，看着缓慢行进，越走越远的人，目光悠远。 他随手斩杀在山下蛰伏的魔修，转身回山。 郑北山回头时看到了这一幕，郑西水出手向来狠辣。将郑西水的行为看在眼里，郑北山回头继续往前走。 与师弟不同。 与徒儿不同。 郑北山发觉自己比不上大多数人。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被魔修抓到，不过是面对幻境时恐惧了。他害怕，异常害怕。 “凡人剑要去什么地方？”黑雾出现在他身边，化为男子模样。 这魔修脸上身上没有勾勒纹路，肤色健康，神色清明。与其他魔修格外不同。 “去……”郑北山目光空远，望向远方，那里极目之处的尽头是东盛王朝。他幼时的故乡，他被九阙门捡回去的地方。“紫玉京。” “有万里路，你这幅样子怎么去？”魔修问。 郑北山的身体状态并不好，他是个凡人，赵玄玉躺在九阙门吊着一口气等问道宗来人，他现在能自由活动，已经算不错了。 “本尊带你去如何？作为报酬，你收我为徒。” 郑北山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看着这个怪异魔修，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从回九阙门开始，对方就缠着他。 “为什么？” “很简单。”不肯通报姓名的魔修面上笑盈盈，“我要个人。” 魔修道：“你九阙的人。” “不行。” “这不是你说了算，紫玉京是吧，本尊带你去。” …… “就是这里？” 怪异魔修面前是巍峨城楼，星光璀璨下遥遥可以看到城中金砖作地，银台为灯，琉璃为灯罩。就连看似绿色的植被都是通草假花，可保四季鲜艳如春夏。 衣着华丽的游人如织穿梭于城中店铺，哪怕是深夜，这条街依旧热闹。衣衫单薄的女子巧笑嫣然，胸膛袒露的男子放声欢笑。 站在城门外，都能感到这些人的生活是如何奢靡。 郑北山没说话，他背负凡铁剑，在守门的官兵诧异的目光下，踩着被脚底磨得光可鉴人的金砖，走入城中。 两个身材魁梧的守城官兵面面相觑，连忙冲过去阻拦。 “可有凭证？” “筑基？”郑北山回头，守城官兵身负修为，三十多岁的年纪筑基修为，已经算不错。 “前辈是何修为？”他们这些守门的，有修为是人尽皆知的。可他二人刚筑基不久，还没有到人尽可知的地步。能一眼看出他们修为的人，自然有更高修为。 “元婴。” 郑北山顿了一下，抽出身后凡人剑。 “半步化神。”他道。 “前辈稍候片刻，我等前去通报。国主有令凡金丹修为以上修士，可享士大夫待遇，以您的修为可为国师。” “不知前辈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郑北山无视官兵阻拦径直往里走，“我去见国主。” 魔修笑意盈盈跟在他身后，挥手将这两个想要报信的官兵打晕，饶有兴趣地等待即将开幕的好戏。 “这人是谁家寒酸亲戚？” 有一女子以团扇覆面，露出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郑北山身后的魔修看。 “这位小哥，跟着这人做什么，不如跟了我？” 魔修回之一笑。 “跟着他有美人，跟着你干什么？” “小哥说话有趣，奴家难道不是美人？” 女子身披红纱，露出大片白肉，一双大眼魅而不俗。身姿更是妖娆，说话间已经到了魔修面前，柔弱无骨的手伸向魔修胸膛。 “你吗？” 女子碰到魔修身体，便发觉像是碰到燃烧着的炭火，疼痛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快速收回手，低头一看就见自己雪白手指，已经焦黑一片。 “寿命不过百年的枯骨，算什么美人？” 推开挡路的美人，魔修快步追向郑北山。 “急什么？一个瘸子这么走这么快？” “啊啊啊啊！死人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人群慌乱起来，纷纷远离地上满身焦黑的红纱美人。 魔修嘿嘿一笑，健步冲到郑北山面前，背对他伸出手。 “本尊是不是很强？” “勿要伤这些人。”郑北山不喜欢这个魔修，他不喜欢所有魔修。 “桀桀桀，一群凡人罢了，都杀了又如何？” 说着魔修抬手，收割了周围几人的性命。“紫玉京这种地方本座第一次来，没想到是这样的地方。靠吸其他凡人的血，高高在上的紫玉京，和我们魔修也没什么区别。” “师父啊，今日没过门的徒儿，就给您表演下魔修的实力。对了……”魔修振臂一挥，“不是元婴。” 他将手指放到嘴角，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师父半步化神，徒儿化神，师姐有比得过化神修为的神识。” 郑北山停下脚步，抽出凡铁剑，直指魔修。 “你是那个夺舍的魔修？” “是我。” 黑雾在魔修周身扩散开来，逃窜中的凡人触及黑雾尽数化为枯骨。 魔修立在黑雾中，笑盈盈道：“师父聪慧。” 聪慧什么，分明是被挑明了才后知后觉。郑北山眉头紧锁，忽地又释然了。他推开魔修，径直朝着紫玉京的中心走去。 他的手指触碰到黑雾，被迅速腐蚀。魔修连忙收回黑雾，找出一瓶药塞进他手里。 “龙族血肉制成的药，对付这种雾最有用。” 郑北山看了眼药瓶，直接随手丢掉。这让魔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师父龙血养剑的事情做得出来，用点药怎么了？您还真是个复杂的人。明明那么强，却连人都不敢杀。魔窟那些魔修，最强不过金丹，您徒弟顾忌您不敢轻举妄动，您竟然也不敢动手，实在有趣。” “闭嘴。” 这魔修对他的事情极为了解。越说，郑北山心情越是复杂。 “师父要去做什么？难道是去弑君，杀死那个您在幻境里不敢杀的人？” 郑北山无视魔修，黑雾渐渐弥漫，触及雾气的凡人皆是暴毙。在魔修的控制下，黑雾避开了郑北山的必经之路，让他极为顺利地进入了东盛王朝的核心区域紫玉京的中心。 帝王已经得到消息，召集了许多能人异士，在宫殿中焦急等待。 郑北山步入宫殿是在子夜。 黑色雾气跟随着他，飘入宫殿，出鞘的凡人剑其光湛湛。 第368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仙师所求为何？”年迈的帝王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修士，出声质问。 他周围的能人异士说，打不过。说至少是元婴，这样屠城的邪修，恐怕要求助九阙门，九阙门那些剑修最喜好除魔卫道。 帝王连忙派人去求助。山高水远，不知人什么时候能来。仙人御剑，或许能很快。 宫殿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郑北山的凡人剑光也铮亮。 这是一把经过打磨的，没有真正出鞘过的锈剑。他的剑，被叫做凡人剑。苍茫大陆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知道。 很少人知道这是一把凡铁，生锈的，年久的，与几十年前东盛王朝军队里的凡人用的一样的剑。 “求见国君。”郑北山在帝王惊异惶恐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垂头做出臣服姿态。黑气在他背后滋生，形同壁画中强大莫测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冲人露出深渊巨口。 黑雾避开郑北山，冲帝王所在的方向飘去。 帝王高座，看着脚下侍女内官被黑雾吞没，惊得说不出话来，头上满是冷汗。 “我代替三十年前的自己，做一件事。以凡人的名义。”郑北山抬头，直勾勾盯着的帝王。“我要做的是弑君。” 年过四旬，不久前遭遇过重创，空有元婴修为却无法用出的修士虔诚地朝着帝王走去。 能人异士们纷纷逃离，他们看到了郑北山身后，一身黑衣面带微笑修为高深的魔修。 …… “师父，怎么就下得去手了？” 回去的路上，魔修问。 郑北山没说话，他不会告诉别人。他曾告诉白青的，关于‘饥饿’的话并不是全部。紫玉京造成了他幼年时的饥饿，他畏惧的并不是饥饿，是高高在上的紫玉京。 念念不忘的是紫玉京的富丽堂皇，师父带他离开东盛王朝时，曾带他来过的地方。 无法忘怀的是曾经高座在龙椅上，因挑剔饭食而下令车裂厨师的君主。紫玉京的君主，造成饥饿的源头。 他忘不了，当时年幼的帝王，踩着受刑人时面上的快意。 “朕又饿了。”郑北山记得，当时他听到对方这样说。 从那时起，年幼的他就将这个年幼的帝王深埋心底，他畏惧对方，哪怕修为再高也畏惧。幻境中，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帝王。 他是厨子。给这位暴戾帝王做饭的厨子。 “幻境中不是下不去手吗？”魔修面上笑盈盈。 “龙姝的幻境是什么？”郑北山问。 魔修打量这位似乎一夜间老迈许多的修士，故作严肃道：“你。” “她要杀你，刺偏了。”魔修指着自己的肩胛骨，“师姐这方面似乎需要多多练习。” 郑北山没说话，一瘸一拐地往九阙门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不信魔修的话，或者说是只信一半，至于是哪一半…… 想到那个徒弟，郑北山觉得哪一半都可以。 幻境中的郑北山杀得；对师父手下留情也可。 终究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可惜悟性不佳。 他面上那种‘我家孩子不太行’的表情让魔修觉得牙酸，这老东西得意什么？魔修不明白这个不过四十多岁的修士的想法。 “算了，本座送师父一程。师父可要记得答应徒儿的，上头有个师姐也就罢了，不能再有师弟。以后我就是关门弟子。” 郑北山不置可否。 他回到九阙门时，白青依旧在闭关。 郑北山在外面站了一炷香时间，发觉这个弟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干脆将魔修丢给师弟安排，自己去找掌门周甲乙回禀。 “徒儿杀了个人。” 周甲乙正在把玩龟壳，闻言抬头，面无表情看他。 “入魔了？” “不曾。” “凡人那么多，少一个两个无妨。天道不会介意。紫玉京那些人呢？”周甲乙说话时一直盯着龟壳看，似乎龟壳上皲裂的纹路，要比自己活生生的大徒弟有趣的多。 “魔修。至少化神期，带回来了。” 周甲乙放下龟壳，点头径直走进自己藏东西的屋子翻找起来。 “打神鞭要吗？” “还有一根龙骨做的鞭子，你师祖的剑或许有用，还有你师祖用魔龙炼的法器……” 东西不少，大多和龙族有关。郑北山立在掌门周甲乙身后，皱眉道：“魔修是冲着龙姝去的，他想让我收他为徒。” “？” 周甲乙表情崩裂，面上有了情绪。 有人要抢他九阙的弟子？这条小青龙又乖又凶，除了喜欢吃仙鹤没有缺点。魔修敢和他九阙抢人？ “我的剑呢？” “师父你清醒点，那是化修，打不过的。” “打不过让龙姝去，她神识强大，直接碾过去，化修也要智障。” 郑北山张大嘴，他没想到自家师父诸事不问，竟然比自己还要清楚情况。周甲乙从一堆东西里找出自己锈迹斑斑的剑。又让自家徒弟抽剑，打量了一番，干脆选了把剑给他。 “今日起，你算入门。这把剑，拿来练手。什么时候这把剑坏了，就找千钧长老做一把新的。” 堂堂门内长老，在周甲乙嘴里变成了后勤。 “为师去打架，死了你就是掌门，看好西水和东川，他们两个都是事精儿。” “师父我让西水先安顿……” 郑北山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护山大阵毁了。”周甲乙直接冲了出去。 “何人竟敢闯我山门！” 众弟子纷纷聚集，最终发现是千钧长老所在的山头被劈了个口子。周甲乙将修为还未恢复的郑北山抛下，径直朝着那个方向御剑而去。 内门弟子和自持胆大的外门弟子纷纷跟上。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次千钧长老的洞府没有被劈碎，而是裂开了很大一个口子。衣衫褴褛的千钧长老正坐在歪倒的树干上双手结印调息。 烟尘中，头上顶着残破龙角的人缓缓走出。弟子们本来心中提着一口气，见到龙角瞬间放松。 “是龙姝师姐，她又突破了？” 邓秀儿紧握腰间挂着的长鞭，静静望着正走出烟尘的人。 “诸位同门警惕，那不是师姐的赤龙角。”邓秀儿认得出白青那只被西水师叔一剑斩断的龙角，那双龙角与现在这对不一样。 “行了都散了吧。” 郑西水的声音响起，他从烟尘更深处快速走出，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丢到地上后踩在脚下。 “这玩意儿，解决了。” “师叔这是魔修？”邓秀儿距离最近，看清了郑西水脚下之人的长相。 “错。”郑西水摇头，随后朝自家师父微微颔首。 他说：“是死了的魔修，嗝~不好意思，吃太饱了。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第369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邓秀儿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打量郑西水提着的东西。 “不是说很强吗？”她听闻北山师伯带回来的是个高阶魔修，怎么一转眼，魔就没了？ 她看向还在烟尘中的人，直接冲了进去。 “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师姐！” 不算年轻的女修提着鞭子，冲入浓重烟尘中，抬手便是一鞭。这一鞭落到了实处，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干脆。 随着邓秀儿接近，终于看到了头顶龙角的人。 烟雾弥漫，遮住了面容，她头顶的龙角更是残破不堪。邓秀儿进来前是从龙角形状判断对方不是师姐的，接近了才发觉，这人身形和师姐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师姐会轻描淡写地抓住她的鞭尾。 ……不会被伤到。 “师姐？”邓秀儿停下脚步，忐忑地小声呼唤。她听到郑西水在说些什么，掌门也严肃认真发言，随后听到了门内弟子离开的脚步声。 邓秀儿期期艾艾望着与自己相隔不过几尺的人，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师姐？” 对面气若游丝，邓秀儿心中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听闻魔修强大，也听闻魔修盯上了师姐。她不知道师伯为何带那魔修上山，只是害怕，魔修会对师姐不利。 “师姐你听到回我一声？” 邓秀儿声音颤抖，鼓起勇气抬脚迈出最后几步。 师姐你在吗? 邓秀儿想问。 师姐是个人修，她头上的角是假的。忽地邓秀儿停下脚步，她踩到了个东西，捡起来发现是那对赤龙角。那，面前的是谁？邓秀儿竭力辨识对方的样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师姐是你吗？你又找了对龙角吗？”邓秀儿问。 她快步冲过去，伸手抚摸对方的脸。“师姐你怎么脸上都是汗，你头上的珠子呢？” 邓秀儿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师姐你别死啊，我的棍法还没练会。我偷懒了，什么都还没学会呢。” 白青抬手拍开她放在自己脸上的爪子，嫌弃地后退两步。 “你好吵。”她抬手召出一阵飓风将烟尘吹散，摸了摸胳膊上的鞭伤，眉头微皱，“你打的？绕着山门跑十圈。”动不动就打人，哪里来的毛病。 白青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掌门，推开挡路的人，径直走过去单膝跪地。 “幸不辱命，魔修已伏诛。” 掌门周甲乙望着这个看似恭敬的徒孙，心中万千感慨。他本以为要有一场恶战，已经做好了会有小部分弟子牺牲的准备。事情竟然这样简单解决，这让他感到不真实。 “西水，龙姝随我来。” 掌门离开前瞟了眼邓秀儿，暗道了声胆量不错。或许能培养一二。只是……他再看郑西水与白青。 郑西水这一辈，就数他实力强横。之前压着他的修为磨性子，这十年压不住了，修为直逼大师兄郑北山。心性也好，悟性也罢，都远超其他师兄。 而龙姝，同样是新一辈的翘楚。 到了后山，掌门从竹子上拽下试图爬上竹梢的黑白色神兽，抱在怀里，指了指倒伏在的竹子，示意徒弟徒孙坐下。 “那魔修即便是我都要费些力气，你二人怎么做到的？” 郑西水咧嘴露出满口尖锐牙齿，嘿嘿一笑道：“味道还行，能吃。” 白青拉住黑白神兽的尾巴，试图将它拉过来，结果被一脚踹在手背上，血淋淋几道血印子。在掌门毫无情绪的目光中，她将手背在身后，低声道：“他想夺舍，没成功。大概是受了重创。” 两人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件事不值一提。 掌门周甲乙却从其他地方已经知道了那魔修的实力，一夜之间能屠了紫玉京满城除国君之外的人，那魔修并非良善之辈，不好对付。 “你师兄郑北山尚且需将人引入山门再做打算，你这逆徒，竟敢擅自行事。” 郑西水抬头望天，“师父您也知道，我这样的，那些个魑魅魍魉最能进补。以前那些小鱼小虾没动是看不上，好不容易有条大鱼，不吃对不起他千里迢迢来送菜。” 见依旧看不出来掌门心思，郑西水干脆放弃了从面瘫掌门这里察言观色。 破罐破摔道：“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好一个挑食。”掌门气笑了。“今日起，九阙门方圆千里的魔修统统交给你，不得放过一个。” 什么？ 郑西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兴奋道：“师父你终于敢像魔修开刀了？” 周甲乙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挥袖将人甩出去，淡淡道：“魔修欺到你师兄头上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跟随师父良久的郑西水听出了潜台词，斩尽杀绝。 “师父放心。徒儿会带领九阙弟子除魔卫道。”扯大旗作虎皮，郑西水熟得很。爬起来抖落满身竹叶，郑西水兴冲冲去准备。 等人走了，周甲乙才目光森然地看向白青。 “要夺舍你的，另有其人吧。” 这个弟子虽天赋异禀，血脉又与常人不同。可远远没到让化神期魔修夺舍的地步。低阶魔修或者会眼馋她这幅躯壳，高阶魔修可看不上。 白青没想到周甲乙会说这个。 “夺舍弟子的是一条龙的神魂。”她如实相告。这些年来，她一次次削弱自己的修为，从零开始，消耗压着这具身体的强大力量，其实是不放心这股力量。 最开始虽然不知道还有龙女夺舍这个坑，她依旧兢兢业业想要消耗这股强大的力量。 “……再强的力量，也不是我的。” 周甲乙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和体内龙魂抗争，而那魔修之所以缠着郑北山，就是为了接近她。帮助龙魂夺舍。 可惜，魔修与龙魂遇到了郑西水，遇到了神识过分强大的她。 郑西水这种天生地养的东西想要化形，并修成人形可以说是千年一遇。白青这种神识强度远超自身修为的也极为罕见。 周甲乙唏嘘不已，对方运气要多差，才会同时遇到这两个人。 “龙魂呢？” 他问。 “吃了。师叔说没有魔修好吃，味道太单一。” 周甲乙：“……”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徒弟们太大胆，还是魔修太倒霉。他笃定，但凡只遇到他们两个其中一人，魔修都有把握赢。 “以后不可鲁莽。” 他能怎么办，夸奖不可能，训斥太过分。只能绷着脸这样说一句。 周甲乙心里的苦，只有怀中抱着黑白神兽能慰藉一二。 “怎么赢的？”他问。 “魔修来后，那自称龙女的龙魂就要夺舍我。她以前没赢，这次自然也不会赢。那魔修我以前见过，就是夺舍问道宗小兔子的那个，以前可能是分魂，这次是本尊。” 白青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第370章 龙是种记仇的生物 那魔修见龙女无法成功夺舍，便打晕郑西水，试图帮龙女夺舍。 结果一魔修一龙魂，非但没有夺舍成功，反而被她重创。假装昏迷的郑西水一举将它们吞入腹中。 · 白青说的简单，掌门周甲乙却知道，其中险象环生。但凡她和郑西水任何一个人那里出了问题，他们今天都别想活命。 抚了抚狂跳的心脏，周甲乙挥手示意白青自行离开。 再让她待一会儿，恐怕自己都要绷不住脾气，要训人了。 师门好不容易用仙鹤将她喂养长大，就是让她这样玩命的？ 白青并没有离开，她抖腿试图将抱着自己大腿的黑白神兽甩下去，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反倒是神兽呲牙咧嘴朝她露出粉色舌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这两只熊，会说话，却不爱说话。天天假装无辜四脚兽卖萌撒娇。在白青看来，除了不怕她，这两只没有任何优点。 看在林子里竹笋的份上，就让它们抱吧。 白青叹了口气。 “师祖，我有一事。” “说。”周甲乙有些生气，说了让走，人怎么还不走，耽误他撸猫。 “弟子今日才知，那龙魂与我息息相关，龙魂一灭，弟子寿元将近，恐不久于人世。” 噗通。 攀着她的腿想要往上爬的四脚黑白神兽毛脸上满是震惊。 喵喵喵？恩公要死翘翘？两只神兽互看一眼，另一只从周甲乙怀里爬出来，滚到白青脚边。两只神兽坐在地上，直愣愣盯着她看。 眼中满是困惑与求知的目光。 周甲乙盯了白青一会儿，随手丢了个阵盘在地上，将她圈在里面。 “等着。” 丢下这两个字后，他便御剑离去。少顷就带着千钧长老回来。 “看看怎么回事？” 千钧长老涉猎广泛，什么都懂一些。除了修为不高，没有什么缺点。这让很多弟子都猜测，千钧长老就是因为什么都会一点，才会当上长老的。 千钧本来就准备好新一轮的闭关，被掌门带过来本来还有气，看到白青后猛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绕着她打量了好几遍。 “不对啊，上次见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看先天之气都要泄没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白青的龙角，发现是真的后，越发诧异。“你这龙角上的伤真别致。魔修伤得？” 周甲乙表情越发不善。 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事情并不想白青说的那样干脆利落。双方肯定有一番恶战。毕竟那是化神修士。 周甲乙清楚，从郑西水嘴里问不出什么。那个徒弟看似不着调，又敬畏自己。实际上他敬畏的并非是他，不想说的话，哪怕他问再多，也不会得到答案。 问龙姝……周甲乙看着这个弟子脸上渐渐浮现的绿色龙鳞，猛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可有办法？”他问。 “掌门龙姝本就先天不足，与常……龙不同。她能活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泄了，什么东西都是虚无。再高的修为都是假的。” 见掌门闭眼，一副我不想听的样子，千钧长老摇头道：“问题出在肉身。她神魂恐怕也出了些问题。之前看不太出，现在看有些缺陷。要时时温养。”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白青的身体正在逐渐崩坏，千钧长老说话这段时间里，伪装成衣服飘带的尾巴，已经从衣角下探出。 此刻的白青头顶有残破犄角，身后有尾巴，脸上脖子上鳞片若隐若现。 肉身即将崩溃。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反派系统大声嚎叫。 “宿主你这是玩命！你知道惩罚任务有多难吗？明明可以苟，你非要浪！” “可有办法？”掌门周甲乙再次问。 千钧长老苦笑道：“龙角现在割下才新鲜，龙血也是养剑的好东西。鳞片现在刮下更有光泽。掌门要动手吗？” 周甲乙深深地望了千钧一眼，径直扬长而去。 千钧长老苦笑着取出一只葫芦，递给白青。白青打开发现里面是酒。 “龙姝啊，你够狠。多好的资质，这可是仙门那些人，都要觊觎的资质，说不要就不要。这世上可没有重来这回事儿，你别想着转世轮回这种说法，都是假的。” 白青抿了口酒，烈酒入喉，让她脸上带了些红晕。 她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长老知道那龙女是怎么回事儿吗?她说自己被九阙门的人背叛，拨皮拆骨，死于非命。”十年前靠近九阙门，龙女才出现。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苦逼生涯开始了。 白青也有些后悔，在水域的时候自由自在多好。 一朝到了陆地，虽然不愁吃喝，却遇到了这样的大麻烦。 “她是这样说的？”千钧长老嗤笑，“一如既往的厚脸皮。”显然，千钧长老是知道龙女的。白青竖起耳朵，她手背有些痒，低头看才发现鳞片已经长到手上。 干脆直接化为原形，趴在地上听对方讲过去的故事。 反派系统还在怒号，它不能接受宿主将好牌打得稀烂。明明是苟到地就能赢的局面，非要没事找事。它真不知道，宿主究竟在想什么。 · 龙女遇上的是掌门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那时还是九阙门最辉煌的时候。凡人向往的仙门，往往就是九阙门。 当时的掌门一剑斩妖魔，是许多年轻修士的偶像。 龙女接近掌门，诱惑对方，最终两人结契，喜结连理。这桩婚事当时的掌门是顶着巨大压力的，在他看来龙族又如何，都是修士。 可大婚当日，他发现对方与魔修勾结，本身更是被魔修们奉为魔龙。那一日魔修攻打的九阙门，就是龙女打开护山大阵，将人迎进来的。 当时的掌门耗光修为斩杀龙女，抵御魔修。 血战之后，终于保住九阙门。盛极一时的九阙门，自此衰落。掌门不久后也郁郁而终。 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可由于当时掌门下了封口令，连如今的周甲乙也不清楚当时的事情。只以为仓库里那些和龙族有关的东西，都是历代掌门收集的。 实际上，那些都是当时的掌门斩杀龙女后，在生命终结前，收割的龙族。 白青甩尾巴，有气无力问：“长老怎么知道？” “那时候我还是当时掌门荷花潭里的水蛇，正是因为他斩杀魔龙后在潭水里清洗，我才能化形。” “奥……” “奥什么奥？龙女还没消化，吐出来给你说不定有用。” 郑西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蹲下身扯了扯白青的龙须。这让白青疼得咧嘴， “才不要。”白青不是傻子，龙女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混进九阙门。简直是记仇到了极点。 郑西水真吐出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九阙门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其他龙族如何她不知道，龙女那样的，白青是绝对不喜欢的。 “这就是我的命。” 删号重来，她就要看看，反派系统口中所说的惩罚任务究竟如何。 第371章 惩罚任务杀戮游戏 反派系统万万没想到，宿主是这样一个丝毫没有危机意识的人。 眼看宿主的身体消亡，反派系统恨铁不成钢地哇哇大叫。 “宿主你这样是在找死！这个任务明明那么简单！” 简单吗？白青趴伏在地上，看着匆匆赶来的郑北山和郑存，眨了眨和人修比起来巨大的龙眼睛。 寄居在这具身体里面，有强大的实力抵挡魑魅魍魉，有足够强硬的师门作为倚靠。就这样活下去，或许真的简单。 可她不想。 这个世界很好，可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不想在这个世界耗费太久。 更不想留下龙女那样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潜在危险，在这个世界上。 “师父弟子先走一步。” 她道。 郑北山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带魔修回来！魔修不来，师姐就不会死！”郑存目眦尽裂，愤恨地望着郑北山。他只知道，郑北山没有将魔修带回山门前，师姐还好好的。 “就是因为她不是人，你就处心积虑想要她死吗？” “不是。”郑北山蹲下身抚摸白青的脑袋，他语气沉郁，如同用尽了全身力气。“我只是，以为……那魔修留在外面后患无穷。”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等掌门出手，就能一举击杀魔修。 哪怕是恶战一场，九阙门那么多弟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想的……” “你想！面对魔修屠城都能视若无睹的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郑存双眼通红，他捏住的郑北山的肩膀，目光森然。躺在地上的白青用尽全力抬起尾巴，打在郑存身上。 “蠢师弟，人都会死。不对，龙都会死的。” “你才蠢！你们才蠢！” 看着眼前情形，师傅沉默不语，郑北山失魂落魄，郑存早已经泪流满面。 “道貌岸然，你们统统是道貌岸然之辈！郑北山的目睹魔修屠城无动于衷，郑西水看着门内弟子拼死一搏，任由她陨落。” 他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道貌岸然的懦夫！什么满门剑修，什么修士脊骨，高高在上自以为比问道宗那种与凡人国家合作的门派高贵。” 这位已经不算年轻的修士一字一顿。 “苍莽大陆的蛀虫，嘴里喊着义气的蝼蚁，高举护佑小辈大旗的浮游！” 这声音距离白青越来越远，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闭上眼的瞬间，她看到穿着红衣的邓秀儿一棍闷倒的郑存，只来得及心中叫了声‘好’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意识。 孩子是在是太执拗，蠢师弟还是蠢师弟啊。以后怎么求仙问道，能过的了心里那一关吗？白青心中叹息。 留给邓秀儿的鞭谱应该够用了，就算不够她也不会其他的。 在任务世界几百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水域，最后十年在九阙门的记忆，竟然比在水域时代要多的多。白青觉得自己心无牵挂的话，或许会喜欢这个世界的。 至少这么多任务世界中，她现在最喜欢这个世界。 【任务失败，任务者排名刷新——排行二百三十名。】 黑暗中，白青缓缓睁开眼，她躺在地上，望着暗色虚空，抬起手摸索起来。 摸索周围，发现没有任何屏障后，她开始查看自己身上的东西。衣服是简单的上衣下裤，各有左右两个大口袋，全身上下四个口袋都是空空没有任何东西。 脚上是一双的帆布鞋，高帮，长长的鞋带一直系到小腿中间位置。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就连头上也没有什么的装饰。 白青摸了摸长度到下巴的头发，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反派系统异常沉默，从她苏醒起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取而代之的是极具官方色彩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系统判定，任务者将进行下一步考核。” “参与人数二百人，进阶名额10人。” “本次任务无主线支线，可任意击杀参与者，任务者低于10人（包括）任务结束。” “请向前走百米，领取本次任务所需物品。” 平铺直叙毫无感情的声音戛然而止，白青环视一圈，随便寻了个方向当做前方，走了二百步后停下脚步。 最后一步踩下，周围忽地亮堂起来，从微亮到明亮，似乎有人在调控无极旋钮的灯光。她的面前出现一个黑色方台，黑色方台高度一米二左右，刚好到她腰间。上面摆着印有‘重启公司’标志的盒子，盒子躺着一把银白色的枪。 巴掌大小的枪散发着幽冷的光，白青拿起来拆开发现里面没有子弹。没有子弹的老式手枪，就是废品。 将小巧手枪放在方台上，她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有夹层，惊喜的是夹层里有一把鹰勾刀。刀刃内勾，极为锋利。手柄处缠绕了伞绳用来防滑。略厚的刀背上开了齿牙，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 “这个不错。” 拆下伞绳，一半依旧缠绕在刀柄上防滑，剩下一半绕了左手一圈绑在手腕上，白青虚虚比划了两下，发现还不错后才将枪随手放在左侧裤兜里。 “任务开始。” 随着声音落下，她周围的虚空渐渐变成密林的样子。树木高大耸立，脚下落叶厚重，踩在上面如同走在铺满细沙的海滩，又像踩在包了二十多厘米厚海绵的沙发上。 白青在原地跳跃几下，感受堆满落叶的地面会卸去的力道。落叶中有积水，一脚下去再抬起来，就会有坑洼。 小坑会飞快积满带着肮脏黑点的污水，带着树木腐败后独有味道的落叶与积水，让她眉头微皱。 “小白。” 她低声呼唤。 脑中响起了小白的声音，“宿主有人监控。” 白青果然在树木底下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小巧的摄像头，一刀割断摄像头和能源块的连接，干脆攀着树木爬上树冠。 树木高耸入云，最小的也是一人合抱粗细。她选的树并不是最高的，站在树冠上勉强能不被遮蔽视线。 从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更高大的树冠遮盖了一半的光源。她不太确定，那是恒星还是人造光源。遥看远处，只能看到莽莽绿色，无边无际的绿色，丝毫没有让人新生希望，反而让人心中倍感绝望。 “宿主可以看做这是一场游戏。”小白道。 一场关于杀戮的游戏。白青在心中默默补充。 二百人有十个人可以活命的游戏。 第372章 储备粮 白青蹲在树冠上，砍下一节树枝用弯刀一点点削成锥形。树木潮湿，想要削成想要的形状略微有些难度。做完这些后，她看下长长一段依附巨木而生的藤蔓，在手里揉搓起来。 “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会有吃的吧？”白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未知区域，不能确定这里的东西没有毒素。 藤蔓柔韧的筋被她分离出来，用宽大树叶收集树冠上的积水浸泡这些植物的筋，随后小心翼翼放在树杈上固定。 做完这些后白青仔细地清洗手上残留的藤蔓汁水，打量起三米开外一根笔直的树枝。 那是一株和其他树木比起来细弱许多的树，瘦长的主干上尽头长着寥寥几根更加瘦长笔直的枝杈。所有的叶子都在夹缝求生。连带着树枝，也都只有树梢才有长树叶。 这棵树奋力汲取土壤中的养分，试图在阔叶高大树木中生长成参天大树。 “好树。” 她握紧鹰爪匕首，从树杈上站起来，双手张开竭力保持平衡，小心翼翼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快了，快了。 她心中默念，一步一步踩着湿滑，满是苔藓的树干，接近自己想要的树枝。好不容易碰触到树枝，还没用力，她踩到虚软苔藓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前扑去。 电光火石间，她堪堪抓住那根向上生长的树枝。咔啪，树枝连根断裂。她来不及站稳，就扑簌一声，撞开层层叠叠的枝叶往下掉落。 这些树最低也有三十多米，掉下去不死也好过不到什么地方。 白青松开手中匕首，任由它被伞绳绑着掉在手肘处。她双手握紧那根树枝，用尽全力横在身前。 啪！又落了几米后，树枝斜斜地搭在了两棵树之间交错的枝桠上。白青不敢松懈，往下看了发现自己距离地面还有几米距离。小心地交替挪动肌肉已经被拉伤的双手，她朝着最结实的那根枝桠移动。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安全坐在落地。踩着虚软的满是腐败树叶的地面，她才松了口气。 差点让她没命的树枝长约的两米五，直径堪堪三厘米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树木，竟然长出来这样坚韧结实的树枝。白青试图掰断，没有成功。能带着她横在树木之间的树枝，自然不会有多脆弱。 搭在树干上，踹了几脚，树枝除了弹动几下外，没有任何断裂的迹象。长在树干上的那一头断口整齐，大抵是品种的缘故，树干另一头的小枝丫和树叶，也能很清楚掰下，偏偏棍子主体异常坚韧。 是个好东西。白青心中感慨。 “宿主，有人来了。” 白青闻言，沉下心静静聆听，果然发现西北方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割下一节衣服，将树枝绑在背后，飞快攀上树。手臂还在疼痛，她竭力忽视这种与她自己身体疼痛比起来微不足道的感官，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之前带着的树冠上。 刚在树杈上坐稳，她就看到一个和她同样穿着的人背着黑布口袋路过树下。 原本茂盛的枝叶，以为她之前的紧急坠落，少了许多。趴在树杈上，勉强能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对方。 忽地，白青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对方眼睛黝黑，如同鹰隼般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冲她勾了勾手指，扯着嗓子喊道：“下来。” 白青这才看清楚，对方背着的不是黑色口袋，而是穿着黑色上衣外套，连鞋子都是黑色的人。 “上来。”她同样拉长语调，用同样的语气回应对方。 “有本事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白青所在的树干离地四十多米，相当于十几层楼的高度。这样的高度，说话虽然没什么阻碍，可终究和平地上几步就能冲过去不同。 白青靠坐在树干上，已经做好了对方爬树就给他一棍子的准备。她手里的枝干够长，或许应该叫长枪。她打算将用藤蔓的筋编成绳子，将之前削出来的圆锥绑在两米五长的枝干上。 等对方离开，她就做这件事。 现在要做的是将人驱逐。 显然，对方并不擅长爬树。两人树上树下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人，准备离开。这让白青有些困惑。 “你带着他干什么？”他们的衣服一样，都是黑衣，除了衣服根据体格大小不同外，都是一样的，并没有男女差别。从不知生死的那个人的后脑勺判断，可以勉强看出留着寸头的对方是个男性。 “这个？储备粮。” 白青肃然起敬，竟然有人敢无视朊病毒，真是个厉害角色。她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一口同类。不小心啃到自己手指皮和舔自己伤口不算。 她静静看着对方背着人缓缓离开。就在那人要离开她视线时，她看到被背着的人忽地抬起手臂，重重砸在不会爬树的人脊骨上。 “去你娘的储备粮!上面的看什么看，赶紧下来帮忙，把人拉到其他地方。这鬼地方，太它娘的邪门。” 说话间，储备粮已经踹了不会爬树的人许多脚。 白青这才发现，对方不是男的，而是个女性。她在高处，不太能确定储备粮的身高，勉强能看出对方身上的腱子肉，恐怕是个练家子。 “下不去，受伤了。” “啧，算了，一看你就是个弱鸡，老娘自己来。” 储备粮拖着不会爬树的人，走向密林深处。白青站起来，扶着树干遥望，发现对方走远才小小松了口气。她快速将长枪组合好，圆锥上刻了一圈凹槽，勉强能固定稳固。可这样的东西，恐怕用几次就要报废。 白青暗暗决定找块尖锐石头代替，如果能找到钢铁的话，会更好。 之前消耗掉的异能，果然已经消失。事情朝着她猜测的最坏的方向走去。现在只剩下空间异能、水系异能、植物异能没有消耗掉。 如非必要，她不想动用。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白青捂嘴假装打哈欠，从空间里取出一颗麦芽糖丢进嘴里。将长枪绑在旁边的树干上，又用剩下的藤蔓将自己的腿固定在树杈上，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闭眼假寐。 二百人活十人，这样的比例，在她看来还算是高。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苟到最后。 这里的食物和水绝对不能用，好在空间异能在这里不受影响。又因为空间系异能比较特殊，只要没有被她用之前的方式借由其筑基炼化，就不会消失。 里面的储备粮，还算充裕。只要足够谨慎至少是足够自己使用的。 想到储备粮，她就想到刚才那个被当做‘储备粮’的女人。她要去什么地方？白青直觉，对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太大敌意。 就连那个不太会爬树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很大敌意。 这让向来独来独往的白青，有些不解。 第373章 子弹 白青是被鸟雀鸣叫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渐亮。 “醒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令她心中惊疑不定，抽出手边长枪，想要站起却就被绑着腿的绳子拽回去，几乎勒出血来。 “不要紧张。”储备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长枪，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枝干来源。“这种树似乎很很坚硬，我见有人把它当标枪用。你这也是标枪？” 储备粮摸了摸木头削成的枪尖，发现是刀削出来的，脸上顿时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 “猜猜我的隐藏道具是什么？” 见白青不说话，储备粮干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双孔爆音口哨。 “这个在林子里好用，当然需要在和平时期。我叫楚北良，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储备粮？白青狐疑，她手背在身后，紧握匕首，稍有不对，随时准备着割开绳子奋起一搏。 “别这样无趣嘛。”楚北良坐在接近树枝边缘的位置，挑选了一片树叶叼在嘴里，虽然一副放松姿态，目光却紧紧盯着白青，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白青仔细打量对方，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性别。 说是女的，可长相不太像。说是男的，可她昨天亲耳听到对方自称‘老娘’。不过是男是女不重要，重点是对方是否是敌人，白青心中暗道。 “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哑巴，我知道。” 楚北良同样在打量白青，直言不讳道：“手上没茧子，这标枪你能用？” 才不是标枪。白青知道那种和弓箭差不多用处的武器，她手里的要比标枪用处大的多。没茧子不过是因为这并非是她真正的身体罢了。 “不如给我用？我上学时，还是挺擅长这个的。枪头削得挺好，我们多做些。” 见白青依旧不说话，楚北良讪讪摸了摸鼻子。 “不说的话，就给你起个名字吧。我看你穿着黑衣，不如就叫小白吧。” 白青听了眉头微皱，这种起名方式倒是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叫反派系统‘小美’，便因它是个黑色小球，实在有点丑。 见她有了反应，楚北良毫不客气地捏住枪杆，将粗陋长枪从白青手里拿过抽出。他踩着湿滑苔藓站起来道：“小白走了，趁现在还能走。” 白青直觉对方话里有话，出声问道：“有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些亡命之徒。你真的会说话啊，行了，下树我们走。” 楚北良直接跳到斜下方的树杈上，扶着树干半蹲着观察下方情形。他看了会儿，发现白青在原地没动，顿时露出一副看笑话的神色。 “上树容易下树难，下不来了？”这里距离地面至少四十米距离，实在不算矮，楚北良双手抱臂，倚在树干上坐看她如何下来。 莫名其妙的人。 实在是多管闲事。 白青无视对方捏了捏有些肿胀的胳膊，直接一鼓作气爬下树。昨天掉下树时尽管急中生智没有摔伤，手臂肌肉还是拉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 踩在松软地面上，嗅到独属于落叶的腐败气味，白青不自在地皱起眉头。她随便寻了个方向，快步离开。 “等等我啊。那个方向不好，走正北方，你那个方向有吃人的东西。” 吃人？白青停下脚步，她走的是昨天楚北良带着不会爬树的人走的方向。前面有东西会吃人，那楚北良呢？ “吃人，你怎么会还活着？” “当然是我也吃啊。”楚北良笑容阳光灿烂，旋即面色又沉了下去。“走北方，不然就杀了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还打不过我。” 他掏出袖珍枪，口中舌头一顶，一枚银色子弹夹在上下牙齿间，明晃晃亮晶晶，散发着冰冷的光。 一个又一个，最终他摊开手，整整齐齐五枚子弹，莲子般在手心滚动。 “我猜你没有。” 楚北良背着长枪，脸上的笑容肆意且猖狂。 “按我说的做，或者死亡。选一个。” 他背长枪的行为如同是在挑扁担，比白青看到任何一个带着长枪的人都要姿态丑陋。楚北良身量高，比现在的白青要高一个头，这让他说话时身形微微佝偻，如果不是板寸的发型显得人精神，就和刚下地回来的疲惫老农没什么区别。 白青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威胁在她这里是不奏效的。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她的，至少没有她在意的东西，能让储备粮来威胁。 不过她还是按照储备粮的说法，朝着他说的方向走去。 “子弹哪里来的？”没有子弹的枪，就是废铁一堆。白青觉得带着这东西有些碍事。 越往北走，树木就越发密集。两米五长度的长枪，在这样的丛林中派不上用场，反而是个累赘。楚北良调整几次姿势，最终选定了握着枪尖，拖着枪身走的姿势。 用了不算短的时间寻找舒服的姿态，半个小时后在白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楚北良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一条命一颗子弹，这生意划算。” 枪里的子弹，需要用这种方式获得？那岂不是杀死第一个人后，用杀死第一个人得到的子弹，就能直接暗杀第二个人，第二颗子弹杀死第三个人。 多诺米骨牌一样，就能获得足够的子弹。 白青心中微动，这是个有用的情报。用这种方式，本来是废品的枪就能派上用场。她拆过这把枪，大概能判断出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左右，五十米开外精准度就没那么容易把握了。 对这种机械的袖珍手枪来说，五十米射程已经不错。 这样的距离，在密林中，几乎可以杀伤目标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准确行踪。 白青摸了摸手上的手臂，哪怕距离爬树下来已经有一会儿，手臂依旧胀痛。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种状态下，想要命中目标，难度有些大。 不着痕迹地踩碎树下的红伞蘑菇，她匀速向前，被她踩在脚下的监控器，这已经是第二十个。 用这样低级的方式监控，实在出乎意料。白以为至少要用反派系统那样的来监控他们，才算对得起所谓‘主系统’这段时间的努力。 “想什么呢？蘑菇能吃，别总是踩碎。”楚北良心疼那些蘑菇。 白青刚抬起的脚停在半空，用脚尖戳了戳伞盖上长着白点的红蘑菇，思索片刻，干脆一脚踢飞到楚北良脚边。 两个拳头大小的蘑菇滚过落叶堆，撞到楚北良脚边才停下。 “吃。”白青道。 “这有毒。”楚北良神色并不好，“小白你是不是有毒！那么多能吃的蘑菇你都踩碎，现在让我吃这种毒蘑菇？” 第374章 小鸟 和我有什么关系。白青耸肩，明明是他想要的。 这个不知道男女，看不出性别的人，真的好麻烦。 踩碎另一株里面藏着监控器的红顶蘑菇，白青依旧往前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楚北良的话越来越多。 多到了让白青不耐烦的程度。 “想知道我这几颗子弹怎么来的？” 不，不想。 “你杀过人吗？二百个人里面只能活十个，你行吗？” 有，不知道。 “我是一百零一名，差一点就能不参加这个惩罚任务，你名次多少？” 有完没完?白青扭头，眼中满是嫌弃之色。 “不会是第三百吧？”楚北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身体这样弱鸡，腰还没老娘大腿粗，身上没有一点训练痕迹，一定是个吊车尾的垃圾。” 很有道理，白青点头，承认自己是吊车尾。 二百三和三百，在她眼里一样。就像教授人文历史学科的老师，对比她机械相关专业与人文相关的成绩时，那冰冷沉郁的表情。 “不及格和零分一样。” 那位精神充沛极具浪漫的老师这样评判她的成绩。 “你眼里是不是机械维修要满分才及格？你这样偏科的，我第一次见。” 白青想到那位老师，每次都会困惑对方为什么要那样在意自己的成绩。她就是理解不了，让一个情绪匮乏的人从古早人类的文字里读出思想感情，她实在做不到。 那位老师暴跳如雷，是联邦人极为罕见的情绪。 “真是吊车尾？”楚北良拖着长枪，几步追上白青，见她面上满是追思神色，有些不屑。“这种时候与其回忆往昔，不如想一想怎么活下去。这个要吗？” 他摊开手掌，原来是一颗子弹。 白青捏起子弹，直接动作缓慢地装进枪里，没有上膛，依旧放在裤子口袋里。 “这样不行，容易丢。”楚北良有些不满意，“衣服上的袋子太大，应该塞在腰后，或者固定在小腿这里。” 他们脚上的鞋子一样，都是长到小腿中间的高帮帆布鞋，想要固定住修真手枪还是很简单的。 楚北良示范了下，见白青无动于衷，失望道：“你这样的，会死得很快。怪不得吊车尾，但凡用点心学习不会的东西，都能排行上升几个名次。” “你为什么一百零一？”白青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干脆选了最伤人的地方刺。 果然楚北良沉默了。 两人一直走到晚上，依旧上树休息，白青这次选了棵不算高的树，拉了树叶在身体周围遮挡算是伪装。 楚北良选了附近最高的树，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居高临下将自己几乎盖成蚕宝宝的白青。 “吊车尾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因为惜命。” 林中寂静，声音很清晰地传入耳中。白青闭上眼，干脆当没听到，很快就睡着了。 楚北良没有睡，他半坐在树杈上，不厌其烦地数着子弹，用衣服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越来越暗，看不清银白子弹，才靠着树干假寐。 不知睡了多久，白青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暗夜握紧了一直绑在手腕上的弯刀匕首。 鹰爪一般的匕首，刀背挨着手腕，锋利爪尖朝外，手一翻就将不大的匕首完全遮挡。她放缓呼吸，静静聆听。 只听到不远处的鸟叫声。 十几分钟后，她才松懈，再次闭上眼睡着了。 她与楚北良谁也没有提出的轮流守夜，自顾自的，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白天她再一次被鸟鸣声吵醒，声音与昨天不同，大了许多，像是在耳边聒噪。白青缓缓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了一只树叶草茎编织的小鸟，就在不远处树干上。而声音，来自这只小鸟旁边。 “咕咕咕~” 小鸟旁边是个扎着双马尾的人，十几岁模样，头上插着颜色艳丽的花朵，花朵有些枯萎，显然是在丛林里栽的。身形比她要矮一些，也瘦弱些。 嘴里的噙着一节树皮做的哨子，有一小半露在外面，这就是鸟叫声的来源。 白青看到她才惊觉，昨天一天都没有看到鸟雀，可鸟叫声持续了几乎一整天。 “你在跟踪我？” “叽叽叽！”双马尾吹出几声急促鸡叫，白青正不解时，楚北良出声了。“叫她小鸟就行，不会说话，最喜欢这样装神弄鬼。” “行了，天色不早，小鸟发现他们了吗？我们走。” “啾啾啾！”这次换成了麻雀叫声。 “继续往北。”楚北良跳下树，找了几棵蘑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吃吗？” “噗！” 小鸟的叫声巧妙地形容了白青此刻的心情， 小鸟拿起树枝上草叶编织的绿色假鸟固定在头上，无视楚北良捧着蘑菇的邀请，一蹦一跳朝着要去的走去。 楚北良嘟囔两声，将蘑菇塞进嘴里，也匆忙跟上。 白青走在后面，忽地脚尖踩到硬物。她低头，在树叶中翻找，才发现是一颗子弹。子弹刚好掉落在一节枯朽树皮上，才得以让她发现。 不然以树叶的松软程度，恐怕踩到十几枚都很难发觉。 她捡起子弹丢进口袋里，半蹲在地上望着小鸟蹦蹦跳跳的身影，看到有东西从小鸟身上掉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子弹是从小鸟身上掉出来的。 她捡了一路，中午休息时已经积攒了一大把，三十多颗。 楚北良致力于劝说小鸟吃蘑菇，被拒绝了无数次后，终于将目光转向白青。 “小白来个蘑菇？你在数什么好吃的?”楚北良凑过来，看到那些子弹后，脸色顿时变了。“哪里来的？” 白青将手里的子弹倒在巨大树叶上，又将树叶放在楚北良脚边。 “捡来的，跟在你们身后。” 她缓缓后退，远离楚北良。 “二百人，有四十个在这里了吧。” 短短两天时间，已经有五分之一的人被解决。白青发觉自己运气不太好，竟然直面竞争对手。 “不，不是。你不知道，小鸟她不会……”楚北良神色有些微顿，“如果我说那是小鸟捡到的，你信吗？” “你的也是捡来的？” 白青问。 “当然不是，老娘凭本事得来的。”楚北良丝毫没有察觉，以他的体格这样说有浓浓的违和感。白青至今不清楚他是雌是雄，衣服是高领的，看不见脖子，想从喉结判断，也是不可能。 更何况，喉结也不完全可信。 “凭坑蒙拐骗？我想我们应该保持距离。百分之五的生存几率，以你们的能力，应该很简单。”白青继续后退，远离楚北良。 其一，她不信任对方，反派系统这种惩罚任务里，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信任任何人。 其二，她饿了，在这里无法掩人耳目地进食。 第375章 小黑 “你现在走，活不过今晚。” 楚北良声音低沉，没了之前的女气，这样看倒是能分出性别。这样雌雄莫辨的人，让人猜不透，看不透。 白青见他手里依旧倒握长枪，干脆直接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 “你真的会死。” 楚北良见她这样，声音中有了几分急切。 为什么会急？白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正午丛林中的阳光还算亮，能看清表情。楚北良脸上带着笑，有些虚假，毫无真实可言。 “在这里随时都会死，小白我们合作，活下去。” 偏偏他的话，那样认真。 白青立在原地，鹰爪弯刀被她握在手中，她望了眼头顶着绿鸟的小鸟，对方嘴里噙着树皮做的哨子，在模仿各种鸟雀的鸣叫。远处忽高忽低，似有鸟在回应。 这让小鸟兴奋起来，越发卖力吹响哨子。 鸟叫声斑驳杂乱，声音入耳，极为嘈杂。白青眉头微皱，这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北边有什么？”她问。 “活路。”楚北良说，“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在那里。” 这话，白青不太信。 “下次见面，再说合作吧。”她用下巴指了指对方手里的长枪，“那个就当见面礼。这个我收下了。” 银白子弹，在阳光下反射光亮，独属于金属的光泽沉甸甸躺在掌心，给了白青安全感。这东西，是她需要的。 “这里很危险，小白我们一起走。” 楚北良不太在意她手里的子弹，他的够用，不需要纠结这么点。 明明才见过一次，偏偏这幅极为熟稔的样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白青摇头，用眼神示意他看树枝与木棍做的长枪。 “这不是标枪。”她说。说话间，她已经走远。 这绝不是类似弓箭用法的标枪，不是在荒芜草原上射击猎物的武器。它有更多的用途，不是捕猎工具。 “啾啾！” “小鸟！她应该留下来。” 楚北良望着白青的背影，声音阴郁：“小白她没有看起来那样弱，这里没有废物，二百个人里面一个废物都没有。” “叽叽？” “什么叫她留下又怎样？这是助力，哪怕她是吊车尾，能走到现在，也比其他人强。” 小鸟圆润的脸皱成一团，啾啾啾再次鸣叫起来。远方的回应忽高忽低，随着鸟雀鸣叫，楚北良的神色忽喜忽怒，这让小鸟默默远离他，蹲在一丛灌木旁吃起还未成熟的青涩果子。 果子并不好吃，小鸟摘了几把吃掉后，苦着脸坐在矮树杈上发呆。 远处啼鸣已久，聒噪难听。 白青揉着耳朵往前又走了几百米才停下脚步，爬上树坐在高高树杈上，一边小心揉捏手臂，一边低头往下看。一阵微风吹过，高处的叶子缓缓在她面前划过，她无意识望着缓缓飘落的叶子，忽地眼前一亮。 她双脚堪堪夹住落叶，看到叶子上有个花生米大小的黑点后，小心曲起双腿将叶片拿在手里。 打量片刻后，她将叶子揉成一团，往下丢去。 扶着树干在枝杈上站稳，环顾四周，她发现周围有许多叶子上都有这样的黑点。花生米大小，中间有一个点有玻璃质感。 鸟雀鸣叫，声声振耳，仿若蝉鸣令人心中烦躁。 她靠在树干上，一枚一枚将银白子弹装备好，静静等待暗夜来临。 这种环境，她适应良好。以前类似这种环境的任务，并非没有接到过。只是现在的武器不太趁手，匕首还好，这种老式手.枪她是很少接触的。虽然拆卸了解，还没有真正用于实战过。 把玩手中袖珍手.枪白青望着正对面树叶上光亮闪烁的小黑点，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是及耳短发，一身略显褴褛的黑衣，这一笑带着难以遮掩的戾气。 小点闪动得越发快速。 白青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过头去闭眼假寐。 时间一点点过去，远处如蝉鸣般刺耳的鸟叫声，越来越杂乱。最终一声尖锐隼啸后，归于平静。天地寂静，白青睁开眼，朝着最后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她爬的位置高，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火光，那是中午她离开楚北良他们时的位置。楚北良和小鸟一直没有离开？ 白青握紧匕首，暗道不能多管闲事。楚北良和小鸟实在是怪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能苟到只剩下十个人，这个所谓惩罚任务也就结束了。 可事情偏偏不如她所想，一个人影飞快朝这边跑来，站在了树下，仰头往上看。 “下来。” 对方发现了她。 白青猛地睁大眼，这声音她熟悉。 正是两天前那个站在树下，让她下树的人。他没死?楚北良打晕了他，将人拖走，没有杀死他？的确，她那天没有看到这个人死亡的画面。 那，楚北良的子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楚北良的话，能信吗？ “储备粮受伤，小鸟死了。”那人说，“储备粮说你在这里，让我叫你过去。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他说你叫小白，叫我小黑就行了。” 小黑并不会爬树，站在树下等白青下来。 “小鸟怎么死的？”白青没想到那个双马尾小姑娘，竟然就这样死了。她有那么多子弹，难道不应该很强？ “那些食人魔的标枪。下来必须现在走，我一个人带不走两个人，你需要带着小鸟。” 白青将枪放进上衣口袋，紧了紧绑着匕首的伞绳，攀着树干往下爬，距离地面两米距离时身体微微弓起，脚一踢，便落在了小黑斜后方。 “食人魔，他们吃人？”她问。 小黑快速转身，天色太暗，只凭着感觉确定她的位置后，就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吃。”他言简意赅，在前面带路。 他走路一步三晃，行踪诡异，白青勉强才能跟上。半道小黑突然停了下来，低声用狐疑的语气道：“练过？” “什么？” “能跟上我的人，没几个。你是第一个。” “你也是我见过第一个被攻击脊柱能这么快复原的，储备粮没用力气？”白青觉得小黑亲切，不由多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这个？”储备粮掀开后衣摆，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储备粮那样的，除非用电钻，否则伤不到。” 白青隐约能看到他后背有一块不太自然的微微凸起，伸手摸了摸，发现里面是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板子，与正常皮肉手感类似，内里却异常坚硬。 穿着宽松的衣服，还真看不太出来。 “行了，摸一下就够了。我的鲜活.肉体是未来媳妇的。储备粮他情况不好，恐怕要凉，我们要快点。” 第376章 绿鸟 白青不明白，楚北良重伤，小鸟死亡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要去找自己。而且自己所在的位置，与离开时走的方向不同，这人竟然能那么快找到自己，准确到那一棵树，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 “当然是我看到的了。一千多米的距离，看到有个人，多正常。” 正常吗？这里可是隔着许多高大树木植被，再加上地脉起伏，在层层叠叠的遮掩下，能发现她，很简单吗？ 就算是小白，想要扫描这块区域，也需要点时间的。 在这里，白青不敢动用小白，它现在是休眠状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动。 白青觉得，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拥有小白这样的人工智能。 继续往前走，白青发现小黑并不是往有火光的方向走，目的地偏移了些。他们要去的，并不是她和楚北良他们分道扬镳的地方，而是一个小水沟。 小黑掀开水沟旁边的草皮，先拉出来一个柔弱人形。 “你带着她。” 白青接过人，发现身体温热，显然还没有凉透。就算没有凉透，带着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就地挖坑埋了？带着走干什么？ 以后找机会再带走，不也一样？ “愣着干什么，走了。” 小黑已经从草皮地下拉出楚北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丢在肩头。他同样朝着北边，大步流星，步伐难以捉摸。 白青把手伸进小鸟衣领，手指搭在颈动脉上发现还有微弱的一点波动。稍微升起了希望，检查她的伤口后，撕开小鸟的衣服包扎好，将人背在背上，缓步跟上小黑。 等跟上了，她才发现之前楚北良将长枪藏在枯朽的树干里，小黑摸索着取出来，打量片刻后，选了个自以为合适的方式，拖在身后，低声说了声‘累赘’。 “觉得累赘可以给我。” 自己好不容易做的长枪，被储备粮当成标枪，被小黑当成累赘。你们不要，可以还给我。拿着不松手，算什么？ 白青快步走上去，伸手要拿过长枪，却被小黑躲过。 “这东西，大不了可以当火把用。”小黑一边走，一边认真摩挲着绑着枪头的藤蔓筋，这种捆绑方式的确结实。他用力扯了扯，发觉想要在不扯断藤蔓筋的情况下，扯下枪头，是不可能的。 “多做几个？这可比那些食人魔的标枪精致多了。” 小黑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听到远处的鸟叫声，速度越发快了。 白青背着小鸟，勉强才跟上，干脆不搭腔。只是她感觉小鸟的气息越来越弱，人都快凉了。 她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带着小鸟是真累赘。 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给小鸟找个隐蔽的地方，找到机会再带人走。这样的深夜奔逃，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实在太累。 “休息五分钟。”小黑突然停下脚步。 握着长枪的手直接压在树干上，大喘着气。 白青紧了紧背上的小鸟，手背在身后摸了摸，发现她的伤口已经凝固，一路上自己感觉的潮湿，只是自己的汗水，这才松了口气。 她调整呼吸频率，打量四周。 这里的树木比之前待着的区域更加高大，抬头目光穿过高耸树干，才能勉强在树叶缝隙里看到一点光源。 或者说是月亮？就想主星那些执着地一定要在恒夜日搞一个行星称作月亮一样，挂在头顶假装某个古早时起源星球。这里也有‘月亮’，不过这颗月亮只是调暗了些的光源罢了。和白天的‘太阳’是同一个光源。 穿过层叠树叶，隐隐能看到‘月光’澄净，天空沉沉。 白青没有扶着树干休息，对现在的她而言，手臂的伤抬起手和放下，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还是自然状态下，不抬起不用力的好。 小黑喘气如牛，白青暗自调整呼吸，两人之间的差距，让本应在昏睡中的楚北良抬起头。他腰腹趴在小黑肩头，鼻子堪堪碰到小黑的腰。抬头的姿态牵扯到伤口，让他有些难受。这种脑袋朝下的姿态，也让他头昏脑涨。 “放老娘下来。” 楚北良一拳砸在小黑背上。 小黑直接将人丢到地上，干脆双手按着树干喘息。小黑汗如雨下，全都落在了楚北良身上脸上，这让他异常嫌弃。 “滚一边去，你看人家怎么背的。后面缓缓，你带小鸟。” 楚北良的提议，得到了白青的反对。 “我背不动。”不会动的小鸟，和行为言语怪异的储备粮，白青当然选小鸟。 她对这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恶感。对楚北良抱有绝对警惕。 “弱鸡。怪不得吊车尾。”楚北良挥手示意小黑走开，“你汗都滴到我伤口上了。还有多远，要不先给我一下？” “应该还要半天。”小黑果然走远了点，手里的长枪用力朝着楚北良闷去。 “停！不是这样。温柔点，温柔点行不行，你这样脑花会出来，太丑了。” “……” 最终的结果是小黑一拳打得楚北良心脏骤停，昏死过去。 白青走过去摸了摸颈动脉，顺手摸了摸喉结，有喉结是个男的吗？这让她有些失望。 “人死了，要不埋了？”好不容易把人背出来，再一拳头打死的操作，她是在不太懂。 “没事，现在走。天亮前还来得及。速度快点。” 小黑拎起毫无气息的的储备粮丢到肩头，还不忘拿起立在一旁的长枪，真不是他是哪里来的执念。白青有些遗憾，可还是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叫声就越发清晰。 又走了一段时间，月亮渐渐变亮时，白青发现了不远处树干上有一只绿鸟。和小鸟头上的小绿鸟有些相似，只是树上的绿鸟是活的，小鸟头顶的是树叶草叶编制而成。 绿鸟也发现了他们，绕着小鸟飞了一圈，想要在小鸟身上停留，看看白青，那股子不知为何的恐惧，让绿鸟缩缩脖子最终还是站在了楚北良的屁股上。 “这东西一直喜欢在小鸟身上，还是第一次找储备粮。他要是醒着，绝对会高兴。” 这话说得，就像楚北良能醒过来似得。 “啾啾。”绿鸟叫了两声，很快又飞走，过了会儿又飞回来。 一来一往，好似不知疲惫。白青走了一夜，双腿如同灌了铅，绿鸟的飞来飞去，倒是让她觉得有趣，短暂地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小鸟是被她用衣服绑在背后的，她的双手自然垂直，只有在需要保持平衡时才会微微摆动，胳膊倒是好了些，脚底恐怕已经起泡。 “啾啾啾。”绿鸟忽然朝着她的方向飞来，这次没有害怕，而是一改常态地直接落在了她的头顶，蹦跳着向下。 第377章 复活 “啾啾？” 白青猛地睁大眼，她感觉到身后的小鸟抬起头，叫了两声。声音和绿鸟差不多，却带着情绪。 “不是死了吗？”她背着小鸟走了一路，自然知道对方心脏已经停跳。 望着已经变成‘太阳’的光源，晨光普照，她感受到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心跳声。贴在她后背上，扑通扑通，和她剧烈的心跳不同，小鸟的心跳缓慢有力。 “天亮了？嘶——能不能轻点，这么多一块淤青。行了，都醒了，就快点赶路。小鸟还有多远？” 楚北良也爬了起来。 白青看到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银白子弹落地。 而她的脚下，不知何时也掉落了一颗子弹。 银白色，在‘日光’下闪烁光亮，独属于金属质感才有的光亮。 这样的光让白青头晕目眩，枯朽落叶上静静躺着银白子弹，恍惚间她觉得子弹在她心口，而不是枯枝败叶上。 “怎么回事儿？” 她问。 “一颗子弹一条命。”楚北良拍了拍小黑，示意他放在自己下来。头朝下被人当成麻袋扛的感觉，实在不好。落地后用力揉了揉脸，见白青满脸恍惚，楚北良哈哈大笑。 “真单纯，我说什么你就信？真以为小鸟那么大本事，能解决那么多人？” 楚北良笑着笑着，脸色黑了。 “那是同伴的。小鸟让你放她下来。” 白青扭头，果然见小鸟一脸乖巧的样子。解开绑在胸前的布料，将人放下来后，白青捡起地上那颗子弹，打量片刻过后，丢进了口袋里。 “所以说，在这里死了会复活？” 这倒是和游戏差不多，死亡还会掉落奖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上限。 白青插在口袋里的手拨弄着子弹，冰冷的触感，让她格外清醒。除了装在袖珍手.枪里的，口袋里还有二十多颗。 “对。”楚北良拍拍因充血而眩晕的脑袋，迈着虚浮的脚步，朝着北方走去。“走了，跟上，快到了。” 小黑和小鸟纷纷跟上，绿鸟再次飞起，在半空翻飞盘旋。 白青立在原地没动，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冰冷袖珍手.枪，沉声问:“上限是多少？” “嗯？”楚北良没听明白，他回头刚要说话，眼中慌张一闪而过。“快趴下！” 砰！ 一声爆裂响声，惊飞了绿鸟，小鸟双手抱头，直接蹲下，神色不安地看着声源处。 “反正至少一次以上。”白青捡起崩落在地的弹壳，头也不回地朝着北方走去。 “两次，至少两次。”楚北良磕磕绊绊道。“这是我第二次复活。” “你们有十几个人？”白青没想到楚北良他们有那么多人。她捡到的子弹有将近四十，一人两个的话，差不多是二十人。 “不是。”楚北良不想说这个话题。“你们先走，我断后。” 断后？周围可没有其他人了。刚才试图攻击的人，是落单的。 白青眉头微皱，还是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去。远远地，她听到楚北良怒吼的声音，以及利刃入肉的声音。 小黑见她情绪不太好，连忙解释道：“我们发现只有完整的死人可以复活。” “被吃掉的不能？”白青想到了楚北良口中那些食人族。 以反派系统的说法，食人族或许更接近反派的样子。白青不喜欢以人为食的人，她认为这是最低的道德底线，再难再苦，也不能以同类做口粮。 小黑点头，不再说话，而是背起小鸟，奔跑起来。 白青想要跟上，可连夜奔逃，体力消耗严重，并没能跟上小黑的速度。小黑的体力似乎还和昨晚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剧烈喘息，满头大汗，白青都要以为他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她尽量用自己当下能走的最快速度行进，过了没多久楚北良小跑着追了上来。参与这次惩罚任务的任务者都是黑衣黑裤黑鞋，看不出血腥。他脸上溅射的红痕和周身铁锈味，昭示着刚才的一切。 白青侧着身子躲开，示意他走前面。 “这个给你。” 楚北良放缓速度，和她在一个频率。他摊开手，手里是那颗射向敌人的子弹，上面犹带血肉，血的红与金属的白，以及火药灼烧后的黑，形成一幅对比强烈的画。 “不用。”白青没兴趣收藏这种东西。 楚北良直觉无趣，抡圆胳膊将子弹丢了出去。他体力充沛，为了适应白青的步伐，干脆走两步停一停。 他踟蹰半天，才道：“对不起，之前骗了你。我想让你觉得我们很强，所以才会编造那样的谎话。” 敌人死亡掉落的子弹，与队友死亡掉落的子弹意义不同。 前者是胜利勋章，后者是耻辱。 楚北良也有些唾弃自己。 “在这里死亡后，天亮时就会复活，前提是身体完整，能保证正常的身体机能。少胳膊少腿没关系，少个脑袋不行。还有……我们才是吊车尾。我知道，你不是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排行三百，白青的排行是二百三。 说道后面时，楚北良满脸羞愧。 “你们多少人？”她问。楚北良和小黑他们给她一种浓浓的违和感，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们应该在更需要他们的地方，而不是陪重启公司玩这种杀戮游戏。 “五十。”楚北良神色有些不好，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扯开话题，问道：“你枪法不错，练过？” “这种没练过。这里只能活十个人，你们注定要折损大多数。”白青讨厌无意义的牺牲，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但不妨碍她愤怒。 看啊。 经过这么多任务世界，她竟然熟练感知了愤怒这种情绪。 可她一点都不高兴，用这种方式学到的情感反馈令她很不高兴。 “已经……”楚北良欲言又止，“走吧，快去汇合清点人数。” 白青这才知道，北边并不是有什么东西，而是他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按照楚北良他们得到的情报，恐怕人剩下的不会太多。白青不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送死吗？ “不是……” 楚北良从未这样过，他之前快言快语，虽然调笑的话更多些，好歹说得流畅。 白青重新填满弹夹，依旧将袖珍手枪丢进口袋里，不再说话。 对方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她也不清楚，明明分道扬镳了，小黑来找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和他一起走。从她跟着小黑，背起小鸟的那一刻开始，就等同选定了阵营。 从她开枪，解决掉一条命时，她就和另一个势力站在了对立面。 “那些人真的吃人？”她突然问。 “吃。被他们吃了，就活不过来了。”楚北良竭力云淡风轻，可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想法。 第378章 蘑菇 “他们多少人？” “很多，很多。除了你，或许都是。”楚北良侧头看她，刚开始见到她手中长枪时，他以为白青和那些食人族是一起的。仔细观察才发现不同。差一点，他就动手了。 白青听了他的想法有些不满。 “那不是标枪。” 不应该生气自己曾经起过杀心吗？楚北良发觉她的脑回路与众不同。 不是标枪是什么？楚北良不以为意。忽地他眼前一亮，指了指远处光亮。白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汪水潭，在‘阳光’ 下，微波粼粼泛着微光。 “就是那里，有淡水。这里除了蘑菇和一些果子能吃，看看他们有没有收集到其他吃的。” 楚北良加快脚步，顾不上白青，直接冲了过去。 “我回来了！”他低声喊道。 白青握紧口袋里的手枪，缓步跟在后面。忽地，她头顶传来啾啾啾的叫声，绿鸟嘴里叼了颗淡红色的果子，正挥动着翅膀，等待回应。 这让白青有些惊讶，这只鸟应该是很怕自己的。不害怕自己的动物很少。她伸出一根手指，绿鸟停驻在上面，伸着脖子试图将果子喂到她嘴里。 白青连忙接过，花生米大小的果子，果肉鲜嫩，果皮极薄，被绿鸟叼起时已经破了皮。在掌心滚一圈，果肉已经化成一滩水，只剩下大大的果核。 “啾啾啾~” 绿鸟张开翅膀，朝着水潭飞去。 深绿浅绿的羽毛张开，简简单单就融入了林中树叶。白青跟上绿鸟，穿过层层树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不算小的水潭，水波粼粼，其中漂浮着水生植物，只是没有鱼类和昆虫。 “啾。” 绿鸟邀功似地落在小鸟头顶，将那只树叶做的绿色小鸟挤到堪堪坠落的位置。仰着脑袋，欢快地啼鸣起来。 水潭边或站或立了不少人，约莫三十多个，还没来得及数，她就再次听到了楚北良的声音。 “小白快来，这里有烤蘑菇。” 楚北良坐在篝火边，在一群人里挥舞着手臂，堪堪只能看到手肘到指尖的部位。随着楚北良的招呼声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人审视的目光。 那些人神色清明，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她。如同蛰伏的猛禽，足以让普通人令心中揣揣，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白青不怕他们，她见过很多目光凶狠的人。 当发现小黑也在楚北良身边时，她走了过去。 “在这里生火安全吗？” 火堆是用几节干枯树干组成的，地面上潮湿的落叶被他们清理掉堆在一旁，并不特别干燥的树干被堆砌了一层，干枯树干在最上层，周围也堆了一些树枝。随着一点点炙烤，树枝和下面的树干，就会慢慢失去水分变得干燥易燃。树叶也被他们堆在一边，一点点烘烤。 被烤干的地面和树叶，适合用来睡觉。 这里并没有蛇虫鼠蚁存在的迹象，有人守夜的情况下，倒是可以睡在干燥地面上。 这是白青按照自身习惯得来的想法。实际上冉冉青烟，一路上天，在这种情况下生火，实在不是好主意，容易暴露目标。 “有什么安全不安全。小鸟说要谢谢你，这个你先吃。”楚北良伸长胳膊，将树枝上插着的颜色诡异的蘑菇送到白青面前。 “不了，谢谢，我不饿。”白青拒绝三连，不想吃这种看起来诡异的东西。 小黑见她不吃，连忙接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难吃，也要吃饱。” 这倒是实话，白青有些想笑。 “她行吗？”火堆旁一个人用手肘碰了碰楚北良，“看着不太行，是怎么混进来的？” “老九你这就小看人了，她枪法好。”楚北良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做出开枪的姿态。“亲眼所见，三十多米，没回头，一枪毙命正中心脏。” 楚北良的话，让众人收起了轻视的念头。 白青坐在火堆边，无视众人目光，低头用小木棍戳坑。她其实想要攻击的是肩膀，结果偏了。不是没回头瞄准，是她用了外挂，调用了休眠状态的小白。 这些人收集了不少颜色诡异的蘑菇和果子，用楚北良的话说，这是用命试出来的食物，绝对能吃。 即便如此，白青也只是假装吃了些。吃过东西，这些人蹲在水潭边用手捧水喝，看得她头皮发麻。 这种在野外饮用未知水源的行为，她是没干过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干。 她在喝水上的扭捏，引得小黑和楚北良哈哈大笑。 “你这样想，喝了不一定死，不喝说不定到死还是渴的。在这里死一次两次没关系。”楚北良一改之前单独相处时的欲言又止。 “错了，是四次。最多可以四次。”远处躺在烤干了的枯叶上，扯着嗓子叫道，“我试了。明天再试试，能不能五次。” 进入游戏，一共才四天。 “服了。” 白青冲那位勇士点了个赞，从他身旁走过，爬上距离最近的树干，靠在树杈上闭目养神。 楚北良见状连忙打哈哈，“她就是这样，话少，表情也少。说不定之前是个杀手。” 他的话得到了同伴的认同。 小鸟抱着绿鸟走到树下，仰头望着树杈，拉了拉白青垂在半空的破碎衣角。 “啾啾啾。”一人一鸟同时叫道。 “你要上来？” “啾。” 白青睁开眼，看看那群糙汉子，再看看身形单薄的双马尾小鸟，觉得这小姑娘在那群人里实在不太登对的样子。 “我拉你上来。你在我上面那个树杈，怎么样？”树枝是交错分布，说是上面，其实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两个人坐在树上，勉强可以互为视野没有盲区。 “啾咪。”小鸟欢快地吹了声口哨，白青听不懂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跃和认同。 白青伸手试了试，发现手臂用不上力，干脆跳下树，捡了点那些人收集的树干，让小鸟踩着上去。小鸟上去后，她将用来生火的树干还回去，攀着树木灵巧地上树。 小黑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地伸了伸胳膊。 “小黑得了吧，你不行。”老九拍拍小黑肩膀，安慰道，“等你伤好了就行了。” 伤好？楚北良嗤笑，“等着伤好，还不如等重新投胎。老九别瞎咋呼。赶紧，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重新分分，恐怕要有场恶战。” 他总是这样，一句话前半段还轻松调笑，后半段就变得异常严肃。 “就这点了，一人三颗。”收集好子弹后，楚北良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在树上假寐的白青，“她多点，可人家枪法好，不怂。没意见吧？” “行了，就说这次怎么办。直接拿了人头？”老九不耐烦道。 小黑目光顿时凛冽起来。 第379章 斩草 “斩草除根！”小黑声音沉闷。 “那些人不能留，绝不能再手下留情。”他抬起手，做出抹脖子的手势。倚在树上的白青半抬眼皮，手藏在口袋里，望着远处。 天边挂着光源光线越来越黯淡，黑暗来袭，夜色渐浓。 白青昏昏沉沉睡着，忽地被人推了推胳膊。 睁开眼就看到眼睛亮晶晶的小鸟，小鸟握着她一条胳膊，低声‘啾啾’。她没听懂在说什么，耳边却传来更加密集的鸟鸣声。循着声音看去，她才发现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树，鸟鸣声就是从他们嘴里发出的。 声音逼真，如果不是亲眼所念，白青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将各种鸟雀的声音模仿得这样惟妙惟肖。 所有人都在树上，咕咕咕叽叽叽地交流，除了不会爬树的小黑。 他是唯一一个坐在火堆边倚着树干的人，火苗串起，隐隐看见青烟寥寥飞升。本应该是温暖的场景，在寂静得只能听到鸟雀啼鸣声音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寂，暗藏危机。 白青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斜插了根奇怪的树枝，仔细看才发现是楚北良以怪异姿态握着长枪，他的手按着枪头，枪尾翘在外面，微微颤动，看着格外怪异。 不是这样用的啊。 她心中暗道。 和其他人一样，楚北良另一只手握着袖珍手枪，蓄势待发。 咻咻！尖锐声音划破虚空，两支标枪插在了小黑脚边。小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静静等待。 白青睁大眼，缓缓从口袋掏出手枪，瞄准了阴暗处。那里漆黑一片，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什么都看不清。手臂还在隐痛，她咬牙拉起衣袖一角，缠绕胳膊半圈后将衣角塞进袖中固定。她调整呼吸，用将裤腿从鞋子里拉出来，用同样的方式固定好，之后在小鸟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收起手枪，卷好最后一只袖角，反手握着匕首跳下了树。 “啾啾啾！” 小鸟急切地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了几根发尾。 看着指尖断发，小鸟茫然且同情地看着已然落地，朝着阴暗处走去的白青。 她呼吸声缓慢，固定好的衣袖和裤管下露出瘦削且筋骨分明的手腕与脚腕，在篝火的火苗窜动的光芒下被拉出深邃阴影。小鸟这才发现，白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长到小腿中间的帆布鞋，赤脚走在地上。 “回去。”小黑听到动静，伸手抓住她的脚腕。“回去。”他再次说。 “我去看看啊，什么食人魔。” 白青说话时尾音轻轻挑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咻，又一支标枪飞来，依旧是那个阴暗方向。这次是冲着她的。白青后退半步，侧身勾头避开冲着要害攻击的标枪，一个连贯的后仰，左手伸出将标枪尾巴握在手里。 绑在左手手腕处的鹰爪匕首在半空划过圆润弧度，划破了手背皮肤。标枪在她掌中旋转半圈，落入了右手，枪尖一抖，固定得并不牢固的尖锐石头脱落。 “棍子还行。”长约两米的长棍笔直，和她自己做的长枪的，材质一样。没有枪头做长棍也不错。 她左手一捞，匕首握在掌心，挡在身前。右手长棍背在身后，随时准备着出手。 电光火石间，看得楚北良不由呆愣，他这才意识到白青的这把长枪和食人族手里的标枪格外不同。虽然看着相似，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器。 阴暗处的人也被刺激到，投掷出了更多标枪。 白青没有退缩，反而顺着标枪投来的方向，一边躲避一边向前走去。双脚离开了高帮鞋的制约，行动更加灵活，不一会儿她就冲入了黑暗丛林中。 楚北良没想到她会这样，连忙跳下树冲了上去。 “小黑，火把火把，不诱敌深入了，快支援。” 这不是找死吗？提着根棍子和那些吃人的东西打架，太冲动了。楚北良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人，竟然那样耐不住性子。 其他人陆陆续续下树，战斗力并不强的小鸟站在树杈上，目光焦急地望着他们冲向的方向。忽地，一道疾风袭来，正中她的心脏。 置身于黑暗中的白青猛地回头，看到小鸟从树杈坠落到地上，顿时停住了棍势，退出混战。 “小黑。”她拦住冲过来的小黑，带着他后退。 “不能赶尽杀绝。”小黑握着火把，上下打量她，发现虽然身上小伤不断，却没有致命伤，就连她手里的棍子和鹰爪匕首也没有见过血的样子。 她冲进去，没杀人？ “那些人杀我们多少兄弟，你说不赶尽杀绝就不赶尽杀绝？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引诱我们进去对不对！”本来可以暗中开枪打死那些藏在阴暗处的食人族，结果因为她的冒进，他们顾忌同伴性命，只能一搏。 结果白青没有受到伤害，反倒是他们和食人族陷入混战。 “小鸟受伤了，不能赶尽杀绝，人死光了，游戏就结束了。” 满脸怒气的小黑面色突然顿住，用尽全力思索起来。他拉着白青缓缓后退，将她带离危险区域，和小鸟是一起，放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我去救人。” 他声音冷硬，没有再看白青一眼，只是从她口袋里掏出袖珍手枪和子弹，握着火把朝着黑暗处混战的地方走去。 白青扶着树干，手中紧紧握住长棍，默然不语。 她承认，自己这次做的并不好。 她破坏了楚北良他们的计划，提前促成了一场终究会到来的混战。在她看来，食人族与楚北良他们比起来，最大优势是在人数以及食物来源上。 食人族可以直接食用楚北良的队友，在填饱肚子的同时，又能给本可以复活的敌人造成减员。 楚北良他们只淡水与蘑菇果子作为补充，对成年人来说这些远远不够。 时间拖得越久，楚北良他们就越没有胜算，食物短缺人心动荡，足以将这个团队推向毁灭。 看得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目前来看是团结的。白青明白，这种团结只是相对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资源短缺食不果腹，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止是将人作为食物的食人族，还有猜忌。 这是一场杀戮游戏，二百个人中有十个人可以活命。注定，这个团队的大多数无法活着走出去。无论是击败食人族与否，战斗减员之后，队伍中都会有一次清洗。 队友之间相互猜疑，不信任，足以让整个团队崩溃。 白青做的，是想让战斗减员尽量地多，这样后面面对的敌人就会足够地少。 第380章 反派 “不愧是宿主，终于还是露出了阴险面貌。” 反派系统忽然出现，黑色小球蹦蹦跳从她头顶落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跳上白青脚背，又跳上裤腿，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了肩头。 “这里风景独好，宿主坐看旁人厮杀的感觉好不好？恭喜宿主，又进一名。破例本系统出现支援宿主了奥。” 白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处。 火把已经就位，食人族的面貌清晰起来。她第一次正面清晰地看到这些人，发觉和魔修身上的图腾有些类似，虽然穿着和他们一样的黑衣黑裤，鞋子也大多被抛弃，动作灵活姿态神异，带着一种奇怪神韵。 这让白青想到了魔窟里魔修们祈祷的舞蹈。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手中木棍，果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勾画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图腾花纹。熟悉的是，这和她见过的那些一样是用血画的，陌生的是这些图案和上个任务世界魔修们勾画的有些不同。 “魔修？” 她轻吟低喃。 “叮咚，恭喜宿主回答正确。”反派系统异常亢奋，显然白青的所作所为，让它极为满意。“这些是试验品奥，魔种植入普通人体内后丢到宜居星球不断优胜劣汰后，得到的最优品种。除了智力略有欠缺外，还没什么缺点。” 没有缺点吗？ 白青眯眼。 在她看来，没有强大如虫族的繁殖能力的异类，都存在缺点。不，就算繁殖能力强大如虫族，也是有缺点的。只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消灭，总有一天会赶尽杀绝。 “智障就是他们最大的缺点。” 看到小黑趁乱拉出了不少同伴或食人族，已经在十个人以上，她提棍再次走了上去。 “小美，知道这场游戏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恩？”反派系统依旧蹦蹦跳跳。 “就是让人知道了，这是一场游戏。有参与的人，有运营的人。” 长棍在白青手中转了个圈，敲晕了一个正要攻击的食人族。他们近战能力并不强，只是人数足够多。枪声在耳边炸裂，震耳欲聋。白青仿若未闻。楚北良敲开了一个头盖骨，她也仿若未闻，依旧执着于打晕食人族。 “宿主……你怎么不太一样？” 反派系统意识到白青与以往的不同，在监控中它可是看到忌讳杀人的宿主开枪杀人了，动作利索，显然那不是第一次。 “宿主不是不杀人吗？”反派系统声音里带着的浓浓的调笑意味。 它乐得看宿主一点点抛开底线，成为合格的反派。但凡道德伦理，对反派系统而言都是进阶的障碍。都是和个反派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会复活。”白青声音淡淡。 “杀他们的，不是我。”她一棍敲在食人族的太阳穴，将人敲晕。跟在她身后的楚北良手脚麻利地取下了对方首级。这样，就不会复活了。 白青这才发现，楚北良手里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和她的弯刀不同，而是双面开刃的直刀。 “这是小鸟的，她不会用，给我用了。”楚北良解释道。“快点结束，去找蘑菇吃，饿了。” 白青没说话，她看到火把光芒所到之处，躺了一地的人，站立着得混战着的人更多。 这是一场相互屠杀，食人族的数量是这些人的三倍。随着他们的倒下，利刃与子弹刺入食人族的心脏与脑干，食人族的犬牙撕破楚北良队友们的血肉。 屠杀对吞食。 白青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她第一次见人形生物这样撕咬人类，真正的吞吃入腹，真正的为了饱腹。与丧尸的撕咬不同，这些食人族是有意识的。 楚北良发现她情绪不对，刚要出声让她先离开，就见一根打磨光滑的标枪，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胸膛。 “妈的！小黑，把人带出去！” 小黑正在偷偷搬运受伤昏死过去的人，出于私心考虑，情感战胜了他的理智，救下的大多是自己的队友。而子弹，从白青那里拿到的子弹，他一颗未动。这也就导致了双方拉锯战，暂时分不出输赢。 “储备粮她不对劲，不能留。” “不对劲你大爷，把人带出去。” 楚北良也是杀红了眼，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黑的叫法有什么问题。一脚踹在小黑屁股上，让赶快将人带走。 厮杀还在继续，小黑将白青丢在小鸟旁边，依旧任劳任怨几进几出，做一个清理工。 理智和情感，在小黑脑中相互争执。理智告诉他，人都死完了，他就能活下去。只要保证这次活下来的超过十个人，游戏就不会结束。等小鸟复活，就可以解决掉多出来的食人族，活的胜利，能够活下去。 情感却让他无法做出选择，他做不到决定队友的生死，只能竭力救下能救的队友。又因为私心，多救下了几个食人族。食人族被他丢到远处，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人死光了，游戏就结束了。”小黑喃喃自语，重复着白青的话。他忽然有些愤恨，愤恨制定游戏规则的人。 愤恨为什么他们不能活下去？这场游戏，难道是想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小黑的想法无从诉说，白青已经进入死亡状态，等待复活。楚北良正在忙着收割。 他此刻找不到人所以说心里话，表达自己的疑问和困惑。 “生气！” 一脚将啃食队友脖子的食人族踹开，小黑如同劈开宇宙的巨人，将一切攻击推开，为队友留下了一点生存空间。将这个队友丢到树上，他再一次回到了混战中。 · 光源再一次转换为白天的时候，白青睁开眼，猛地坐起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她差点死了。 小小的失误，让她被标枪贯穿心脏，让她瞬间失去意识。在恢复意识已经是当下。她靠在树干上，努力调整呼吸频率，饥饿的肠胃告诉她，此刻需要进食。她的脚边，小鸟也渐渐苏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白青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树上也有人正在醒来。 不远处水潭边依旧有火堆在燃烧，白青走了过去，发现小黑和楚北良对坐在火堆边，衣服已经被撕烂，露出肌肉紧实的身体。小黑长相有些憨厚，面无表情时看着有些吓人，面上稍微有点表情，那股子敦厚老实就会表露出来。 楚北良的那张脸有些雌雄莫辨，再加上他偶尔说出的‘老娘’的口头禅，让人有些怀疑他的真实性别。 此时两人表情都有些难看，发现白青走来，楚北良直接窜了起来。 “因为你，我们死了十个人！十个人！” 第381章 银白 白青没说话，她捡起随着自己行动而掉落的银白子弹，提起楚北良放在旁边的长枪，单手握住。 “早就说了，不是那样用的。” 她握着枪杆的手青筋鼓起，上面满是灰尘，昨晚挽起的衣袖裤脚已经松散，稍有动作，便拖沓地摇摆起来。这让她有种回到九阙门的感觉，九阙门弟子的衣服，也大多这样宽袖宽裤腿，比不上广袖长袍那样迎风飞舞，却也别有一番飒沓之意。 她想要从楚北良手中抽出长枪，却没有成功。 楚北良紧握着另一头，两人相互用力，长枪纹丝不动。 “那些人死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声音艰涩沙哑，显然一晚未睡。“我恨不得，恨不得直接解决你。就是因为你，他们死了。” 楚北良后悔自己当时的命令，他只恨自己不够狠心，应该让她自生自灭，而不是去救一个根本就不需要救的人。 白青不想解释，可楚北良的神色让她想起了一些人，这让她动了恻隐。一个连情绪都欠缺的人，竟然会动恻隐之心。这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 尽管反派系统叫嚣着伟大的反派不需要解释，她还是开口了。 “他们用标枪，距离远了，反而受牵制。” “他们，不擅长近战。如果没猜错，这次反而是死伤比例最小的一次。” 她放弃长枪，朝小黑伸出手，“给我吧。子弹可以留着，枪给我。” 毕竟，她也是有子弹的人了。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子弹。 银白色金属在她掌心打转，光源打在上面，一半是刺目光亮，一半是浅浅阴影。这样的子弹，躺在她本应该有斑驳细碎伤口的手中，极致的金属美感，让人心脏鼓噪不安。 如同从不曾握刀的人，碰到一把锋利菜刀，握着它时，不自觉地脑中就会闪回曾经看到的各种血腥场面。从而心脏剧烈跳动，手指颤抖，好似自己一旦握紧这把刀，稍不注意没有克制住，就会成为杀戮者。 这是错觉，只是遇到不熟悉事物时，大脑不自觉产生的联想。 此刻，白青就有这种感觉。 这颗子弹，让她心中兴奋不安。 小黑将沉甸甸的袖珍手枪放在她手里，比巴掌略小的手枪，和子弹躺在一起，让白青觉得安全又危险。 “储备粮你打算怎么做？” 楚北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迁怒，可这并不能让他发下心结。他很清楚，白青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混战，故意……消耗人命。 这场游戏，名为杀戮的游戏，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死亡。 “怎么做？”楚北良冷笑，“你问我的打算？” 他没有打算，他只想暴起杀人。 “冷静点。”老九走过来拍了拍楚北良的肩膀，“等一等，我们都冷静点，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相互猜忌吗？”小黑问。他是个很直接的人，有一说一，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他不想有无谓的牺牲，并不希望自己的队友死去。 “如果一定需要人死，我自杀。” 他说。 老九一脚将小黑踹翻，冷声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去采蘑菇。从现在开始，有一个算一个，给我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老九不想考虑以后，只想活过当下。 白青装好子弹，袖珍手枪依旧放在上衣口袋里。她单手揣兜，低头看了看光裸的脚，转身攀上自己之前爬上的树，穿好鞋子跳下树。望了小鸟一眼，她歪头思索片刻后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跟我走吗？”小鸟这样的，一旦这些人发生内乱，就会成为牺牲品。 白青从不吝啬从最阴暗的角度看待事态发展。 小鸟愣忡片刻，她的头顶，满身黑衣的青年闭眼假寐，看不出情绪，全身紧绷的肌肉告诉她，这些人没有睡着，他们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 准备什么呢？ 准备攻击可能突袭的食人族，准备反抗来自同伴的厮杀？ 小鸟不知道，白青表情过于冷淡，让她看到了很多可能。 绿鸟啾啾啾叫着飞来，爪子上抓着两颗赤红果实，邀功似地绕着小鸟飞行一圈，才将果子放到小鸟手中，展开翅膀趴伏下去。潮湿的翅膀，冰冷异常。小鸟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她看到的斜右方，歪脖子树上，一个人正盯着绿鸟，垂涎欲滴。 “啾啾。”小鸟吹响口中树皮做的口哨。怕白青没听明白，连忙将绿鸟放在头顶，把手里的红果子塞进白青手里。 “啾啾啾！” 楚北良看到这一幕，面带苦笑。 “要不，这个还给你？”他拉长语调，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摇了摇。 白青亮出鹰爪匕首，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长枪，又指了指远处地上散落的标枪。“在你手里，它们没区别，在我手里，它们也没区别。留给你，做纪念吧。” 如果他死了，就当是陪葬。 白青不知道楚北良，小黑，老九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她拉着小鸟，快步往来的方向走去。小鸟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的速度，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惊飞了栖息在头顶的绿鸟。 留在原地的楚北良掏出双管爆音口哨，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青离开的方向。他知道，她并不想参与他们的争端。 “小黑，她怎么愿意跟你走的？她拒绝我的邀请，为什么要跟你走？” 小黑正在烤蘑菇，焦黑的蘑菇让他满脸苦色，完全没有吞下去的念头。听到楚北良的疑问后，小黑愣了一下。 “或许和我一样，不想看到有人死？” 小黑不太确定，白青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小黑自信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想要活下去！” 废话！谁不想活？ 二百进十，百分之五的机会。胜利落到头上，就是百分之百。落不到就是九死无生。 “草！什么鬼任务，明明是让人送命。” 楚北良心情欠佳，抓起手边长枪，学着白青挥舞木棍的姿势，舞动起来。两米五的长枪，加上枪头都两米六七的样子，直径三厘米左右，重量有些可观，这样长的兵器，在密林中想要舞动起来，难度不小。 这是在水潭边，还算开阔。半小时后，楚北良不再乱抡，将长枪插在地上，大喘粗气。 “这玩意儿，不好用。小白那身板，怎么玩棍子那么溜？”楚北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食人族手里的标枪，白青这把长枪，都是他以前不曾见过。 这让他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第382章 麦芽糖 “小美，这监控是干什么的？” 趁小鸟不注意，白青低声问在地上滚动的黑色小球，反派系统滚得兴奋，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球，遇到沟壑都要原地滚一滚，选合适的角度滚出来。 “叮！主系统用于全面监控的呢~滴滴滴~恭喜宿主，排名又进一名。” 什么叫又进一名？昨天真正死亡的可不是一个半个人。 白青凝神思索，脚下步子不停，忽地她腰间一沉，连忙握紧手中匕首，瞬间回神。她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出神，距离撞树只差几厘米。 小鸟抱住她的腰，啾啾啾叫个不停。 白青没听懂，干脆捏着小鸟的衣袖，将人胳膊拉起来。 “抬头看这棵树，是不是和其他树不一样。” “叽？” 小鸟并没发现这棵树和其他树有什么不一样。 “这棵树格外高，树杈也多，对你来说很好爬。” “叽叽？” 白青没管一脸茫然的小鸟，攀着树干几个呼吸已经到了距离地面十多米的树杈上。她扯着嗓子冲小鸟道：“你试试。” 小鸟：“……”她没自己爬过树，可不怕，试试就试试。小鸟学着白青的样子卷起衣袖，抱住树干，一点点往上挪动，往往的爬半米落下五十厘米的样子。好一会儿过去，还在树根上，做着无用功。 白青扶着树干，低头看她。 脑中响起反派系统的话语，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 “宿主主系统并不禁止使用能力。宿主别装了，你的资料早就被我传到主系统，现在再装模作样，假装是弱鸡是没用的。作为一个反派，最重要的是不要怂就是干！前面已经有名额了，宿主只要冲，就够了。” 话有些长，白青有些不耐烦。 她很反感反派系统向主系统上传自己个人信息的行为。 “那是我的隐私！” “不，只是数据的一部分。”反派系统只差打滚卖萌，可它全身漆黑的样子，和海中海胆，房间里黑漆漆不知道墙角躺了多久的脏污毛线团一样，实在触不到白青的任何萌点。 “所以！”反派系统一字一顿，“宿主，没有想说的吗？” “我看到宿主偷吃了奥~” 如果是小白这样，白青很有兴趣和它多聊。反派系统用这种方式说话，只能得到她抓起小球，远远丢出去的待遇。 “聒噪。” 反派系统啊啊啊啊啊大叫着飞向远方，白青饶有兴趣地低头看还在和树干较劲的小鸟。 “行了，知道你不行了。伸手。” 她攀着树枝落到距离地面最近的枝干上，将小鸟拉上去。之后如法炮制，按照这样的方式，用了整整半天时间，两人才爬到最高的树杈上。 小鸟气喘吁吁，崇拜地看着蹲坐在树梢的白青。 “啾啾啾啾啾啾~” 说什么，也听不懂。 离地四十多米的树杈上，白青在小鸟诧异目光下凝出水团洗手，见她双眼圆睁，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干脆搓了个水球，给她洗手洗脸。 水球落入小鸟手里，直接变成掌中一汪水。 “啾啾啾~”小鸟呼唤起绿鸟来。 一人一鸟，竟直接将这捧水喝完了。先洗手啊喂！白青无奈，只能再次的搓了个水团出来。反正她水系异能，不用白不用。异能虽然剩下的不多，这种事情还是能做的。 不过这属于消耗物资，用完也就没了。以这个水系异能球中蕴含的能量，白青觉得用来日常饮用，用个上百年没问题。干脆也就丝毫不吝啬。 反派系统都放话了，她的信息都被上传给主系统，那就没什么好装的。 空间异能用起来，水系异能用起来。 她一手包子一手馒头，让小鸟自由选择。 “吃吧。” 小鸟眼睛亮晶晶，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包子褶的馒头。 “哈哈哈哈！你也是个不识货的，包子褶的是馒头，馒头形的才是包子。”见小鸟眼睛黯淡下去，白青不再开玩笑，将包子馒头都塞进了小鸟手里。 “吃吧。” 小鸟顿时狼吞虎咽，不时间还会啾啾啾几声，白青听不懂，干脆就当没听到。这样悦耳的鸟叫，可比人声在旁边聒噪好得多。 她从腰后掏出葫芦，抿了口， 酒水混着鲜竹沥的味道，柔和且清冽，让她不禁想起九阙门的后山。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盛产鲜竹沥的竹皇山，看竹皇山的大佬竹母，没来得及探索九阙门之外的世界，任务就因为她的一己念头戛然而止。 想到最后郑北山和郑存的样子，白青有些好笑。 这两个人，难道还没发现他们的相似之处？唉，来个滴血认亲的戏码也好啊。 不知道掌门师祖会怎么处罚师父，不知道师叔郑西水会不会拿千钧长老来抒发怒气。毕竟掌门师祖从来严苛，师叔郑西水向来脾气不好欺负千钧长老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青想着想着，忽然唇边感受到一片柔软。垂眸就见小鸟手里的半个包子，戳到了自己脸上。 “边去边去，谁吃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你自己吃去。”这些是郑北山做的，她偷偷藏了些，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处。她本来想用来投喂小猫小狗，结果小鸟一手一个吃得欢快。 “啾啾啾!” “小妞你说了我也听不懂，干脆省点力气，吃东西吧。” 白青不是个酗酒的人，只是精神紧绷时喜欢多喝几口。她认为精神高度紧绷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思路。那样不好。 天色再次渐渐暗了下来，白青见小鸟留了一半包子馅的馒头给她，嗤笑一声，祭出了自己最爱吃的龙须糖和麦芽糖。 “我有这个。” “叽叽叽！”这次白青听懂了，小鸟也想吃。 吃就吃吧，白青掏出两根竹签子，递给她。 “我教你吃麦芽糖，这玩意儿想吃要有技巧。” 甜滋滋的糖浆被装在陶瓷罐子里，打开后空气中满是甜香。小鸟一手一根竹签子，眼巴巴看着白青做演示。她不知道这个小姐姐哪里来的这些吃的，只要有得吃就行，不用想那么多！ 装着麦芽糖的陶瓷罐子放在膝盖上，一根竹棍插进去搅一搅，拉出糖浆后，两根棍子交替上下将长长的拉丝卷到竹棍上，琥珀色的糖浆相互交缠，接触空气后渐渐出现了白点，随着白点越来越多，棍子上的糖浆变得有些僵硬。 “给。” 白青把搅好的糖递给小鸟，自己往嘴里丢了块海绵似的麦芽糖。她自己吃，才懒得搅来搅去，吃现成得多好。 麦芽糖入口，小鸟的眼睛更亮了。 “啾啾啾~！” 她指着龙须糖，让白青教她吃。 “想吃直接吃。” 好可怜，不知道被储备粮他们怎么虐待，吃口糖都能高兴成这样。白青苦着脸，掏出一只鸡腿，这还是很久以前的存货，要追溯到遇到某只小兔子的时候。 第383章 陈良行与员工手册 纯白空间里，数个光屏悬空展示着任务者们的言行。 陈良行站在光屏中间，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正在啃鸡腿的某人身上。 “是这个。”他指了指头顶绿鸟的少女，“她是bug。” “请监管者尽快处理，这次任务关系重大，bug的存在可能会影响任务世界。”呆板机械的声音响起，毫无感情按章办事的风格，让陈良行适应良好。 他伸出手臂，将光屏画面放大，目光阴沉地望着画面中的人。 “我直接去？”他问。 “监管者无法进入任务世界，可以通过有限地修改任务，达成想要的结果。” 如果白青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声音和之前她刚进入杀戮游戏时，听到的一样。 “主系统，你们做这个有什么用？”陈良行一边调出小鸟进入游戏后所有的记录，一边竭力无视啃鸡腿能啃出山珍海味即视感的白青。 这幅样子，根本不用调出资料，哪怕用的是游戏模板人物，他也能认出这是谁。 能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自得其乐吃得美滋滋的，除了白青没有第二个人。 陈良行好气又好笑，疑管局那边称她上个任务出问题，可能遇到了什么危机。他应征重启公司的招聘，费尽心机混到了这份工作。用了几个月，才找到人。 偏偏这人毫无危机意识。 “请监管者做好分内事宜，此次任务关系重大，需找出更合格候选人。前一百候选人，已有部分淘汰。具体动态播报，请使用员工权限查看。” 陈良行手指轻点关于小鸟的数据，看完后，打开了白青的资料。 她已经吃完鸡腿，正盘腿坐在树干上以五心朝天的姿态，抱着手臂长的大葫芦，不知在喝什么。 数据栏里显现了关于她的资料。 低级备选任务者 姓名：白青 性别：女 年龄：未知 任务者来源地：疑本位面（s级警告：请勿再次出现类似失误） 任务者能力：低级水系异能，低级空间异能，中级精神力，入门级格斗，入门级学习能力。 综合评判：a- 评语：拥有超过低级备选任务者平均值的战斗力，精神力排行前十，有提高价值。智力较低，不宜分配需高智商任务。 【飘红备注：任务者精神力一定程度上不可控，需加强监管力度】 陈良行面不改色地关掉资料面板，再一次打开了头上顶着绿鸟的少女的资料。 低级备选任务者 姓名：小鸟 性别：未知 任务者来源地：本公司某战争试验位面 任务者能力：与鸟类交流沟通。 综合评判：b 评语：拥有较强记忆力，配合自身能力可以作为情报收集者。自身体力较差，需要与人组队才能发挥自身能力。战争试验位面少数不是肌肉怪的试验品，拥有未知潜力。 陈良行：“……” 刚才看还觉得正常，两个人的资料结合来看，总觉得有些怪异。系统给白青的综合评判竟然只有a-，给小鸟b，难道这个叫小鸟的，真有什么未知潜力？ 陈良行先入为主，将小鸟默认为潜力股。他有些在意性别未知这一条。 “为什么性别会未知？”他有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xx战争试验位面无性别之分，请监管者熟读员工手册，此类问题本系统不再回复。”主系统声音平铺直叙，毫无小白与反派系统那样的灵动。 陈良行干脆就地坐下，打开员工手册开始细读。 主系统并没有在意重启员工的消极怠工，自己也进入待机状态，准备随时被唤醒。 看完员工手册目录，陈良行对所谓的重启公司与自己的工作职责有了模糊认知。手册目录详细列出来重启公司所作出的尝试性试验。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联邦明文禁止的人体试验人性实验。 小鸟来自的战争试验位面，只是沧海一粟。就连他们遇到的‘食人族’也是重启公司实验殖民的一部分。 陈良行重点翻阅这两部分，发现所谓战争试验位面，其实是将不同年龄段的人类投放到同一区域，用有限的生存物资，引起他们相互间的争夺厮杀。 从几岁的孩子，到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再到六十岁身体机能开始衰老试验品。是的，所有用来投放的人类，都是其他试验的产物，这些试验品会在战争试验位面经历残酷厮杀，活下来会被秘密带走，进入下一场试验。 而那些‘食人族’不过是重启公司研究未知力量时的产物，与丧尸不同，他们意识尚存，却弑杀食肉。受所谓魔种的影响，他们将人类当做食物。 这就有些出格了，陈良行关掉手册，心神不安。 他这才意识到，宇宙特殊事件管理局为什么将重启公司当成头号对手。真如手册目录写的那样，对疑管局对重启公司做什么都是合乎情理的。 他从小受的是联邦的教育，本身默认那些人体试验不能做，用极端情况考验人性的事情也不能做。重启公司正好触到了他的雷点。 忽地，他意识到什么，再次打开手册，依照目录，在人体改造分类，找到了虫族与人体的部分。 曾经有所耳闻的实验方式，在他面前铺陈开来，方式方法无所不用其极，每一种产物都投入了实验人员的心血，他们以有限时间孜孜不倦地投入一场又一场毫无止境的活体改造的深渊黑洞。 潘多拉魔盒在陈良行面前打开，这是一个早就被人打开过无数次的盒子，即便如此从里面跑出的魔鬼，依旧让他遍体生寒。 惑星！灰铁星！mt-69！ 他曾踏足过的土地，以全新的面貌，图文的形式展现了无限可能，惨绝人寰的关于生命改造的无限可能。 数据无情，数字冰冷。 陈良行看到了自己有限知晓的几种试验，他们是某种‘永生’水生物与人类幼儿相结合改造的侏儒；曾让他差点丧命拥有巨大镰刀的虫族与人类幼儿相互融合，得到了人形杀器；王虫特殊的精神力诱导同样天生精神力强于普通人的幼儿发生精神力方面的异化…… 寿命，战斗力，精神力。 实验记录多到占据了这本员工手册的百分之一的容量。陈良行看不完所有，随意挑选几个试验品的记录，冰冷数字与精准化表述的试验报告，让他本从事过植物方面研究实验的他，遍体生寒。 第384章 小阿尔法 他横竖看不明白，一个数字和文字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沦为实验品的同族的哀嚎。 陈良行意识到，为什么灰铁星那些曾经被星盗带到那里做实验的孩子，成人后依旧不愿离开灰铁星。 与白青似友似敌般的花英，灵玖他们，在星盗手中承受了太多。他们，或许不相信联邦能够保护他们。打印出来足有一人多高，以联邦作为实验地点的这些数据，让陈良行深切明白了他们不信任的来源。 白青走出灰铁星，在位于主星的联邦学院就读，并以极为偏科的成绩毕业的同时进入联邦特勤——联邦清缴星盗的主力。 究竟用了多少勇气？又废了多大力气？ 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现在总算有了答案。他一直不明白，违规杀死星盗头目黑魁的她，为什么会有那样怪异的处罚。 疑管所，乃至于疑管局为什么会对她予以如此大的关注。直到前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方程与陈亚斯在疑管局可以算是宝贝级别的人物，这样两个人，在白青身后充当后勤的原因。虽 然因为重启公司与主系统的反侦查，他们还没有派上用场。这样的级别，也过于高了。 “欠你们的。”陈良行心中暗道。 “这是联邦，内务局，没有尽到职责的疑管所欠你们。”他左手中指重重按在员工手册上，仿书册结构实际上却还是光屏的员工手册，内容悄然通过他指尖由方程植入的程序复制。等待着机会，传输回去。 陈良行收起员工手册，纯白空间内，他笔直立着静静看着光屏上任务的任务发展。 游戏中已经过去三天，除了白青和小鸟外，其他人已经开始了相互厮杀。陈良行盯着小鸟这个所谓的bug，沉思片刻，干脆加个了不太精细的补丁。 bug这种东西，当然是越改越多，没有越改越少的道理。 来到重启公司前，对他进行职业技能培训的方程如是说，就连短暂植入身体的小阿尔法也是这样的论调。 陈良行手指在光屏上移动，左手中指停到了白青肩膀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树梢吃糖葫芦的白青，直到数清楚糖葫芦上的芝麻粒，才从白青的表情上看出这种平添了几分香甜加了脱皮芝麻的糖葫芦，并不和她胃口。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告知小阿尔法可以开始了。 由来自科技树点亮进度不同有别于联邦的星海联邦的方程写的程序，悄然通过信息通道，躲开主系统高频率的系统自检，无声无息进入任务世界。 · 白青把吃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塞给日益圆润的小鸟，改坐为蹲，扶着树干看下方情形。 “鸟啊，你说咱们没饭吃的时候，能不能把小红吃了？” 她口中的小红便是小鸟头顶的绿鸟。叫反派系统小美，绿鸟小红，简直是她的日常。小鸟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嘴里噙着糖葫芦，没办法发声，干脆双手抱头按住绿鸟，一副绝不屈服的模样。 “行了。”还没鹌鹑大，有什么好吃。白青心中翻白眼，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她先说要吃绿鸟的。 “后面可能不太平，蘑菇和果子总有吃完的一天。” 绿鸟呆呆地蹲在小鸟头顶，没有丝毫反应。小鸟对她的话，也展现出呆愣状态，丝毫没有之前的灵动。 这让白青有些诧异。 这两个突然睡着了？这些天的接触，让她发现绿鸟智商很高，能够听懂日常话语。按照之前绿鸟表现出来的个性，听到她要吃它，早就张开翅膀要飞走了。 她正想着，忽地脑中响起了小白的声音。 “宿主收到好友申请，是否添加？” 原来这不是单机游戏？白青一直觉得这是大型线下单机游戏，输了要人命的那种。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好友申请？ “对方自称‘小阿尔法’。” “……”这名字让白青想到了曾夸下海口说要做自己坚实后盾的方程，他的阿尔法，据说是高于小白这种幼儿监护系统的存在。 “加吧。” 进入任务以来，这位后勤保障根本就没有冒泡过，陈亚斯那位所谓保镖打手也没上线，她本以为他们根本就是空头支票。没想到这种惩罚任务都过半了，他们才出现。 “宿主，又接到自称‘阿尔法’的好友申请。” 所以小阿尔法是谁？方程这么快就有儿子了？她上个任务也就用了二三百年吧……不对，可能是三百多年。在水域的日子过于自由自在，让她毫无时间观念。 加加加，都加。 反派系统依旧沉默，白青对方程能够绕开反派系统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就连小白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关反派系统禁闭。 从技术层面来讲，联邦和重启公司是落后于星海联邦的，作为星海联邦集大成者，方程这些应该是能做到的。 白青单手托腮，三天没睡的她困得打哈欠。看了眼还在啃糖葫芦的小鸟，她干脆爬下树，选了个距离不远不近的树爬上去，依旧是爬到最高处，在这个位置虽然被枝繁叶茂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下面有人路过的话同样也看不到她。 她倚在树干上假寐，意识在脑域中和小白交流。 “阿尔法，小阿尔法，难道是方程的小号？” 在脑域中她不需要拘束，直接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着，抱着黑色肥猫一边撸猫，一边打哈欠。好困好困，可是不能容忍陌生人在身边，不能睡觉。 她有些后悔，带小鸟出来，让她觉得自己带了个定时炸弹。当时是怎么就心怀恻隐了呢？ “宿主应该是两个人，我是被小阿尔法的信号唤醒的。宿主能源不多了，如果下次任务和上次一样时间跨度三百多年，我可能要直接进入休眠状态，需要足够的能源才能启动。” “可怜啊。” 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白青猛地转头，就见方程以虚幻的投影方式出现在了她的脑域里。“还好你容许小白进入脑域，和小白源代码相同的阿尔法才能进来。” “完美。”方程喟叹一声，用略显嘲讽的声音道，“幼儿监护机器人就是幼护，居然不知道自己寻找能源，这个给你，放着现成的东西不会用，实在是不合格。” 一个小球滚到了白青手边。 “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应该学会自己找能源。” 白青怀疑，这话是阿尔法说的，而不是方程本人。 第385章 遇见 果然方程的声音再次恢复了惯有的毫无特色，让人一听就忘的调调。 “开放点权限，我叫两个人进来。”他抬手，一床沙发出现。他姿态闲适地瘫在沙发里，明明有些嚣张，可依旧让人对这个人的长相，乃至于体格声音有深刻印象。 他似乎，天生不起眼。= 白青放下肥硕黑猫，黑猫踩着猫步缓慢地走到方程身边，一爪子拍在小腿上。 “权限已授予，限时十秒。” 方程换了换二郎腿，慢悠悠道：“这算公报私仇？这点时间勉强够拉一个人进来。” 什么公仇私仇？它才不知道呢。 小白摇着尾巴回到白青身边。它用尾巴卷起方程丢下的能源球，一口吞下。 十秒后，方程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穿着白色外套，脸上带着厚重眼睛，盖住了眼中本有的锋芒。他脖子上挂着身份牌，白青眯眼看，发现上面写着‘重启科技监管部陈良行’。 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对视三秒后，白青移开目光，下巴微抬。 陈良行笑而不语，他冲黑猫勾了勾手指，见肥硕黑猫也是抬下巴的模样，顿觉有趣。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让小阿尔法把资料给小白。” 陈良行笑容很快收敛，他站得笔直与方程形成鲜明对比。 白青看到他一步步逼近，歪着脑袋不说话。对她而言，两人分别的时间太久，陈良行这个人已经成了记忆。 “不要相信任何人……”陈良行在她面前停下，蹲下身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重启公司在预谋一件事。我暂时不知道详情，但这不会是好事情。 陈良行想到重启公司员工手册上那些一次次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实验记录，不由伸手摸了摸白青的脸。结果自然是手指扑了个空。 这里并不是实体空间，仅限于相互交流。 “好。”白青点头。 她对重启公司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随后陈良行的一句话，让她心中惊起巨大波澜。 “灰铁星上星盗的实验，重启公司内部有详细记载。具体内容，可以让小白查阅。” 星盗与重启？ 白青震惊，她睁大眼望着依旧以闲适姿态摊在沙发上的方程。 “方程，这些实验。”白青咬牙，“和你说的创世神计划，有没有关系？” 什么？方程猛地坐直，表情瞬间绽放开来。 “第一次发现你反应这么快。冰果！回答正确。” “这就是不藏拙，在联邦使用星海联邦科技的原因？” 方程更加诧异了，他没想到，白青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战争机器罢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战争机器是消耗品。 就像他这样。 方程心中划过阴霾，很快消弭于无形。 “对。” 他道。 “行了，时间来不及了。我留了个暗门，有问题会联系你。”他冲白青挥手，身形渐渐虚幻，直到消失。 “陈良行。”白青看着身形同样虚幻的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知道你不懂，治疗方案还在准备，不急。” 他笑着，白青瞬间就想到了郑北山。 “你说，有没有可能，回到曾经的任务世界？” “不无可能。” “以后我带你去见个人。” 陈良行点头，身形彻底消失。 · 白青睁开眼，站起来望着地面上手握标枪的‘食人族’。 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方程已经破例，在联邦使用星海联邦的科技。面对重启公司，她似乎不太需要遵守疑管局的规矩。 她咬破指尖，从空间里取出一叠黄纸，准备制符。 这是千钧长老的选修课，她以前学的还行，就是没怎么用过。据说真正的阵修，一张符可抵得金丹修士。 她不行，没有那样的天分。 “啾啾啾？”小鸟趴在对面树干上，不解地看着她咬破手指，呲牙咧嘴地在符纸上勾画。 “小声点。”白青将食指放在唇边，低声示意小鸟小声。 这座看不到边际的丛林里没有昆虫没有除了绿鸟之外的其他鸟雀，那些手持标枪的食人族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问题。 那铺天盖地的啼鸣，并非来自藏在树丛中的鸟雀，而是来自于人类。 一打一百张黄纸，一直到深夜，一张都没有成。 白青看着一百张废纸，周围的啼鸣声越发震耳欲聋。她听不出那是什么意思，却听出了藏在鸟雀鸣叫声中的焦躁与不安。绿鸟自树冠飞下，在食人族头顶盘旋。 啼鸣阵阵，引出了更多叫声。 将废纸塞进口袋里，白青噙着被自己咬伤的手指，环顾四周。 头顶，是伪装成月亮的光源，普照着这片不知道多大的陆地。光亮冷白，在地面投下黑黑影子。周围是随风摇摆的阔叶繁枝，以及藏在繁茂枝叶里的人。 虽然看不清人影，呼吸声却格外明显。 而下方，是手握标枪，在暗夜里巡视的食人族。锋利石块做的标枪，高高举起，似能割裂月光投下的阴影。白青知道，它们割裂不了任何东西。 倒是那口锋利犬牙，足以撕裂一切想要撕裂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青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静静等待，她等着饿了几日的食人族和那些在树上的人开战。 等着小白完全解析加密传输过来的文件。 食人族们燃起火把，似乎饥饿让他们克服了对火焰的些许恐惧，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惧怕火焰。总之，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个火把被丢到地上，片刻浓烟四起。 白青撕开衣摆盖住口鼻，迅速跳到小鸟所在的树杈上。随着她的动作，黄符纸从口袋掉落，轻飘飘向下，勾画着古怪图文的符纸落入浓烟，掉在火把上，本就干燥的符纸，轰地燃烧起来。 火焰很快吞噬符纸，只剩下灰烬黑蝴蝶般，顺着热气流翩跹飞舞。 躲在树上的人，纷纷下树，前往烟雾并不密集的地面。白青背起小鸟，同样选择回到地面。 她的袖珍手枪里只剩下了一枚子弹，鹰爪匕首已经卷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双脚落地，白青将小鸟放下，握紧匕首靠着树干思索起来。暂时还没有食人族发现她们，只要小心翼翼避开他们就可以远离战局。 倒霉，居然自己待了三天的地方，会成为食人族和楚北良他们开战的地方。 困倦袭来，令白青头脑昏沉，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打算现在从人最少的地方冲出去。 只要跑得够快，就算有食人族发现他们，她也赌对方的标枪不够准。 她刚要动作，忽地被人抱住胳膊。 “啾啾啾！” 第386章 割裂 小鸟急急出声，“啾啾啾！” 白青眉头紧锁，这时候搞什么幺蛾子？就不能安静点，这是要把鬼子引来？ “你是说头顶的鸟没了？” 一直蹲在小鸟头上的绿鸟，之前飞走一直没有飞回来。 这种时候还要找鸟?鸟重要还是命？ 那种准备打架的时候到处飞的鸟，有什么好养的？ “咚！” 一声闷响，白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鸟。标枪从她后心穿过，在胸前看看露出了个头。正中心脏，击碎肋骨，准头这么好？开玩笑的吧? 白青连忙紧贴树干，她看着小鸟缓缓倒下，心乱如麻。 十个人，十个人，十个人。 她环顾周围，这次之后，还能剩下十个人吗？ 三天时间，楚北良他们大概没有和食人族正面冲突，食人族没有食物来源已经是强弩之末，靠蘑菇续命的楚北良他们，恐怕也不太好。 小鸟正面朝下，倒在宣软落叶上，白青能看到对方在月光下露出的一点腰肢。那是柔和的白色，和她此刻的肤色有些接近。这样的肤色，在这样月光极好的夜晚，简直就是活靶子。 十个人。 不，十一个。这次至少要活十一个人，小鸟才能复活。如果刚好十个人，游戏依旧结束。 白青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小鸟没有有太多防备之心，这让她觉得奇怪，可这不妨碍她不希望小鸟真正死去。 “啾啾啾。” 绿鸟俯冲而下，立在小鸟身上插着的标枪上，居高临下地张开翅膀。 “啾！” 白青沉下心静静倾听周围的乱象，这次应该要活十个人以上。 除了她，至少还需要十个人。 忽地，她听到一声刺耳哨声，是楚北良，楚北良的特殊道具是双管爆音口哨。她握紧鹰爪匕首，另一只手抓起绿鸟，冲着哨声奔去。 历经险阻，她在铺满落叶的坑里找到了楚北良。这里远离战局，暂时还没有被食人族发现。 坑深大约两米，本应该能出来的高度，却因为断了条腿，楚北良无法自己爬上来。 “你在附近？”楚北良看到白青，有些诧异。白青逆光站着，他本应判断不出来，可整个杀戮游戏里只有两个外表女性的任务者，小鸟体型更小，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小鸟呢？”楚北良问。 白青一个脑瓜崩敲晕一直在挣扎的绿鸟丢到一边，用匕首砍下缠绕在树上的伴生藤蔓，丢下藤蔓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死了。” “死了？”楚北良眉头微皱，“外面还有多少人？” 显然，他和白青想的一样都想要救下小鸟。 白青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却说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小白还在解析数据，暂时派不上用场。她思索片刻，没什么结果，干脆就放弃了思考。 干，就完了。 楚北良抓住藤蔓，在腋下缠绕两圈，借着白青在上面拉的力道，一点点挪出坑。 “草！这玩意儿绝对是老九他们挖的。树叶都是撒上去的，新鲜的在下面，腐朽的在最上面，可臭死来老娘了。” 楚北良嫌弃揉揉鼻子，他抬头看着头顶树冠，若有所思道：“还是应该把小鸟找回来，万一被吃了，就完蛋了。” “这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白青以为他和其他人关系不错，怎么会落单到发出求救信号，都只有她过来？这让白青心中疑窦丛生。 她自觉不是个高智商的人，有什么不明白，就之间干脆问出来。 “你带小鸟走了，我们还有二十多个人，加上我和老九小黑一共二十一。”楚北良声音染了几分阴霾，“十人一组，小黑不会爬树，在这种地方就是食人族眼里的移动靶子，他落单。” “我和老九各自带九个人，分头行动。” 白青不解，她以为他们关系应该很不错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分配方式。 这样的分配方式，几乎是让小黑去送死。 “怎么会这样？” “鬼知道！之前明明还称兄道弟，一转眼就这样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楚北良有些烦躁，他拍了拍自己受伤骨折的腿，“这一定是老九阴我的。” “我们也算是上过战场，能把背后交付的战友。他们……他们到底怎么了？” 白青冷冷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相较于楚北良的诉苦，她更在意小黑现在怎么样了。楚北良控诉老九的同时，他不也任由小黑落单？ 这种人白青是瞧不上的。 “你们是想着一组十个人，相互之间就没有争端了对吗？” 楚北良沉默了。 默认十人一组没有争端的同时，也就意味着默认了其他人必须死。这是将团队之外的所有人，当做敌人啊。 “这么蠢的计划，你们怎么想出来的？” 不一致对外，先来个内部分裂，这操作是白青所不懂的。 楚北良没说话，他安静如鸡子缩在树干旁，骨折的疼痛令他满头冷汗。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用掉这条命，等第二天满血复活。 可此刻，他不敢这样做。 “天亮再说。”白青捡起树叶，擦拭鹰爪匕首上藤蔓的汁水。这些汁液粘稠，用了许多叶子才擦拭干净。 “小鸟怎么办？”这时候还有工夫想小鸟？ 白青越发觉得怪异，她心中也有个声音，呼唤着让她去寻找小鸟。 强行克制这个冲动，她捡起绿鸟丢给楚北良。 “饿了可以吃它。” 楚北良没心情吃东西，更没心情吃小鸟的绿鸟。他在心中暗自祈祷，今晚过后，游戏不会结束。 此刻小黑还在北边的水潭里，思考人生。 “为什么没有鱼？” 这里没有鱼，没有昆虫，甚至没有蜉蝣。小黑觉得这一切过于虚假，他好饿。往嘴里塞了一株烤焦的蘑菇，他往水潭最深处走出。 或许，说不定，这里会有鱼。哪怕只有手指长度。 小黑心怀梦想，一个猛子扎进深水，片刻后一无所获地回到岸上。他脱下衣裤，用力拧干后挂在树梢上，躺在温暖的火堆灰烬里，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睡着了，就不饿了。 小黑听到远处声响，手指动了动，随着意识渐渐下沉，进入黑甜梦乡，对那些响动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天亮了。 光源从冷白月光转变成灼目日光，小黑睁开眼，打量四周，发现和睡觉前没有区别。 他回到水潭边洗脸，冰冷潭水令他的大脑瞬间清醒。 于是，他再一次投入捕鱼大业中。 小黑在赌，赌这里不可能没鱼。 他也在赌，会有人来找他。无论是谁，一定会有人来找他的。那些人，是他的同伴。他要在这里，等着他们。 等着。 等着…… 第387章 缩减五人 白青睁眼到天明，日光转换的瞬间来临，她转动手中匕首，心中叹了口气。 游戏没有结束。 现在还存活多少人呢？ “小美。” 她低声道。 “咻咻咻~您忠实的助理来也，宿主有何吩咐？” 反派系统学乖了，不再没事找事，毕恭毕敬地等待白青发话。 “还有多少人？” “这不能说。”反派系统终究还有几分骨气，咬紧牙关，不愿意说。白青也不勉强，她看了眼树下死气沉沉的楚北良。 “绿鸟，走了。去救小鸟。” 她话音刚落，翠绿色的鸟儿便张开翅膀，从楚北良怀里飞出。 “啾啾啾！” “行了，别想啄我。”白青嫌恶地摆摆手，她跳下树，一边活动手腕脚腕，一边询问楚北良的看法。 “小鸟不能死。”楚北良脱口而出，似乎没有过脑子，就直接说出了这句话。这让白青心中浮现大大问号。 “行，你待着。” 白青跳起来，捏住头顶盘旋的绿鸟，用绳子绑住它的嘴，阻绝引来敌人的可能。 在楚北良诧异的目光下，白青将食指和拇指捏成圈，放进嘴里。悠长哨声，分外嘹亮。 “一声出事，两声平安，三声风紧扯呼。” 白青丢下这句话，便踏上来时的路，很快消失在楚北良的视线里。 楚北良的腿断了，昨晚简易固定包扎后并没有进一步处理，此时伤口疼痛难忍。擦了擦后颈冷汗，楚北良掏出自己的特殊道具口哨噙着，并没有吹响。 什么时候，他成累赘了？ 出事只响一声哨，那是没机会吹第二声。 还有平安和撤退时才有时间多吹两声。 楚北良笑容有些难看，但凡有小黑在，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在树下，等死吗？ ~ 越是接近，绿鸟就越是兴奋。白青担心它误事，干脆再一次脑瓜崩将其砸晕。 反派系统咂舌不已：“宿主这样太狠了，好歹是口肉啊。” 白青全当没听到它的话，不能派上用场的反派系统，约等于是零。 忽地，反派系统道：“宿主，名额不够了。” “恩？” 白青小心在丛林中行走，听它这样说有些奇怪。 “什么名额？那个前一百名单？” “晋级数量减半，是二百进五。请宿主做好战斗准备。”反派系统难掩幸灾乐祸的看戏心态。 这么皮，怎么不把情感模块分给小白？白青翻了个白眼。 “正好。我。小鸟。绿鸟。楚北良。小黑。” 她一句一顿，反派系统不知她此刻心情有多差。 “祝宿主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个毛线！白青难得在心中爆粗口，脚下步子不停，低调且快速地朝着之前的战局跑去。 堆积厚重落叶的地面湿软，每一步都会被卸去几分力道。在这样的地方行走，仅次于跋涉在沙漠。 昨晚的战局惨烈，食人族们依旧是以往的作风，被他们啃咬吞食后的人，没有复活。而另一方也已经摸清规则，但凡能杀统统一击必杀，斩首。 本就潮湿的落叶被血浸泡，原本就难闻的枯枝败叶，气味更加刺鼻。 活着的人或许昨日已经离开，反派系统改口，从二百进十个，到二百进五。这让白青不确定现在存活人数是少于十人，还是多于十人。 白青绕开地上永久沉眠的人，在一棵树下找到抱膝而坐的小鸟。 她浑身颤抖，似乎在做噩梦。 白青用脚尖碰触她的膝盖，淡淡道：“走了。” “啾！” “啾啾！” 小鸟尖声喊叫，脸上的愤怒让白青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想咬我？” 她抬起脚，踩在小鸟背后的树干上，脚跟虚虚挨着对方肩头。伸手抬起对方下巴，白青仔细观察，忽地笑了。 “行了，起来，走，北边。” 丢下这句话，白青径直往回走。走的方向，明明是南边。 小鸟不解看她，她的一系列操作，让小鸟呆愣不已。 有小鸟拖累，白青用了些时间才回到楚北良身边。回去时，楚北良正在撕扯树叶，听到脚步声猛地坐直身体，举起手枪。 看到来人面貌后，他才缓缓放下武器。 “小鸟你没事就好。” “啾啾啾！叽叽叽！” “我和他们走散，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饿了吧？我还有蘑菇。”不愧是能听懂小鸟说话的人，楚北良变戏法地拿出几颗烤熟后变得干瘪的蘑菇，伸长手想要递给小鸟。 “啾啾啾~” 楚北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小黑他……在等我们。”他声音艰涩道，“在水潭等我们，对他在水潭，在等我们。” 小鸟不肯吃蘑菇，楚北良慎而重之收好。他转头看向白青，似下定决心般，咬牙道：“去找小黑。我们去找小黑。” 白青点头。 选了跟笔直树枝，折断丢给他。 “迁就你，大概需要半天时间。现在出发，天黑前能到。” 还真是狠心，楚北良不指望会有人背着自己走，拄着树枝站起来，他辨明方向后，率先朝着水潭的方向走去。 去北边再次路过昨天的战局，楚北良默数地上人数，绕着这片区域走了两圈后，他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这些人，差不多就是十个人之外的全部了。”地上躺着的，许多是他认识的。 他们五十个人，难道终究要折损绝大多数？ 楚北良心中五味杂陈，他咬牙拖着伤腿，继续往前走。 白青静静跟在后面，警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绿鸟已经苏醒，再一次站在小鸟头顶，目光同样警惕地观察四周。 白青跟在楚北良身后，小鸟跟在白青身后。三人一鸟速度并不快，回到水潭时，已经临近深夜。 早在还没到水潭时，三人就发现没有火堆被燃起。 “小黑？” 楚北良低声呼唤，并没有回应。这让他有些沮丧。 “小黑走了。我应该早就猜到的，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他离开这里是应该的。随时都会有人为了活下去，而折回来杀他。” 白青绕着水潭走一圈，将手伸进火堆留下的灰烬里，灰烬还有余温。她干脆席地而坐，缓缓闭上眼，不去理睬精神有些许崩溃的楚北良。 楚北良这样的，她还真有点看不上。 又立又当的德行，实在让人作呕。将小黑抛下的人里有他，这会儿又惺惺作态分析的还是他。 白青倒是觉得，小黑或许没走。 如果是她，她倒觉得在这里守株待兔不错。 第388章 小黑 残留篝火还在温热，显然火刚熄灭没多久。 白青托腮望着水潭，细细思索。 忽地，她看到被水潭旁植被遮盖的水面，有奇怪凸起。水潭说是水潭其实面积并不算小，夜间有草木遮盖，看不清全部水面。 她饶了一圈，这会儿静下来才发现，水面上有东西。 白青找了根树枝，走到水潭边，用树枝戳了戳那个东西。 第一下没反应，第二下没反应，她正要戳第三下，一股力道从另一头传来，将树枝往水潭里拉去。 白青本就踮着脚，伸长手臂才勉强够得着那个凸起，猝不及防间被这样一拉，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挺挺地落入水中。 她擅长游泳，落水后就直接闭气，握着匕首朝着将自己拉入水中的东西攻击。 利刃划破皮肉的感觉，极为清晰。一击之后，她连忙踩水向后游去，在几米开外的水面探出头来。 哗啦！ “嘶！你们回来就回来，吵我睡觉干什么？”小黑极为不满地站在浅水处，他身量高，对白青而言盖顶的水深，对他而言不过到肩膀。 他一边清洗手臂伤口，一边倒抽气。 “下手这么狠干什么，如果不是你吵我睡觉，我也不会拉你下水。” 白青收起匕首，从另外一头游上岸，拧出衣角的水分，爬上树直接盘腿坐在上面。 做完这些，她才慢悠悠开口：“最近有人回来吗？” 小黑倒是没怎么在意伤口，清洗干净后就直接晾着，动手翻出藏在树后的干柴点火，火堆在白青下方，青烟直接冲着她往上飘。 明目张胆的报复啊。白青自知理亏，不应该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攻击。她好脾气地换了棵树爬上去。 小鸟早就在小黑身边坐下，亮出了在路上收集的蘑菇。 楚北良从小黑出现开始，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储备粮你腿瘸了？”楚北良不说话，不代表小黑没有关注他。 楚北良没说话，心中的愧疚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蘑菇的烤制极为简单，在火上烧几下就行，即便如此小黑也经常把握不好火候。 烧黑了三个蘑菇后，小黑干脆捏着楚北良的后领，将他丢到火堆边上专门烤蘑菇。 小鸟在来的路上收集了不少蘑菇，勉强够他们吃一顿。 吃过烤蘑菇，小黑将小鸟放在树杈上，让她安心睡觉。白青那个比猴子还灵活的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干脆就抱起楚北良，准备把他放在树干上。 “小黑，你怪我们吗？”楚北良按住小黑的手，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问了出来。 “不怪你们。”小黑声音沉闷，像敲打装满水的水缸发出的声音。“我怪你。”他说。 “我们是战友吧，我们是朋友吧。你们想要活命无可厚非，用那样的方式，我不服。我知道你们是怕食人族死光后，我们相互之间会自相残杀。” 可是这种率先在内部分裂的行为，只会将团队推向毁灭。 白青在心中默默补完小黑的话。 果然，小黑道：“你们这种逃避做法，只会让死的人更多。我不屑作为你们的战友。” “小黑，我回来找你了。” 楚北良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离开，选择‘放弃’小黑。面对这个队友的质问，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回来了，还是我兄弟。”小黑道。 小鸟已经熟睡，绿鸟也蹲在枝头没了动静。 白青靠坐在树干上，望着头顶被树叶割裂的‘月亮’。五个……她在心中默数。 她，小黑，小鸟，绿鸟，楚北良。 正好五个。 她掰着手指，盯着散放着清冷光线的光源，沉默不言。 下方楚北良和小黑在交谈，讨论飘在水里能不能睡着，讨论树上睡觉还是地上睡觉舒服，分出了值夜的班次。 因骨折而睡不着的楚北良值第一轮前半夜，小黑后半夜。 白青闭眼假寐，她的神经持续紧绷好几天没有睡觉，不自觉间她陷入了沉睡。 丛林没了鸟叫声，只剩下零星树叶在微风中相互撞击的声音，格外静谧。如水月光笼罩，将潭水映得光亮一片，镜子般躺在丛林中。 此时此刻，有人林中夜奔，有人沉沉入睡。有人惶惶不安，有人因为伤势而呼吸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白青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睡着后平安醒来，她心脏狂跳庆幸不已。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在睡眠中被人解决掉。 看来，她的运气还算不错。 此刻光源正称职地模拟着黎明前最后的暗夜，篝火还在燃烧，火苗窜动照亮了一片区域。火堆的作用在这时并不全是为了取暖，更重要的是安全感。 白青暗道，在并不安全的处境生火，获取安全感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安全置身渡外。 有心人只要想，就能确定他们的位置，这样真的好吗？ 或许，小黑更想有人能找到他？白青不太确定小黑的念头。 她活动略有些僵硬的四肢，左右环顾后发现小鸟还沉睡，楚北良也撑不住在火堆旁睡着，小黑同样在火堆边，只是没有睡觉，而是在把玩自己的袖珍手枪。 银白色手枪，在火光映衬下，有着别具一格的清冷美感。 白青不喜欢这种美，在她看来美是美，却过于残酷。 还有几个人？她继续往上爬，站在树梢上，望着光线渐渐转变成日光的光源，目光在周围打转。 太阳，升起了。 如果将模拟太阳与月亮的光源，当做真的太阳的话…… 这虚假的任务世界，这扯淡的杀戮游戏。 “宿主，请尽快完成游戏。” 反派系统突然发声。 这让正要掏出酒葫芦的白青，手指微顿。她望着茫茫绿树，想象其中暗藏的‘敌人’，嘴角不由勾起弧度来。 “小美，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告诉我，那里有智慧生物吗？选择a有，选择b没有。告诉我，你的选择。” “c。本系统选c。” 果然小美还是调皮，如果是小白，根本用不着她问。 “小美啊，养你真不如养条狗，狗至少会摇尾巴。”她从没有说过这样明显有侮辱意味的话，反派系统简直震惊了。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后面还有更艰巨的，等着你。” 反派系统的声音变得机械起来，显然它生气了。 系统也会生气？白青摘下一片比手掌大许多的叶片揉皱后握在掌心。这还，真是有趣啊…… “资料接收进度百分之四十九，小阿尔法划分了部分重点，宿主要阅读吗？” 小白突然道。 白青顿时眼前一亮。 第389章 楚北良的山火计划 相对于反派系统，她最相信的还是小白、陈良行这些人。 从最开始被迫卷入这场由重启公司开头的游戏，她便踏上了不归路。 任务时间从最开始的几个月，到后面的半年一年，直到上个任务的几百年。但凡她精神没有被锤炼过，没有精神力异化，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宿主，请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白重复了陈良行的话。 “已开启方圆五百米内的防御扫描，楚北良、小鸟、小黑、绿鸟已列入观察对象，观察对象接近宿主半米内会开启三级警报。观察对象之外的生物接近扫描范围，触发二级警报。” 小白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白青闭上眼，自顾自查阅起陈良行提供的资料。 重启公司的员工手册事无巨细，或许是没想到会有人在系统监控下复制一份，并没有设置什么阅读权限。再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被人发现。 陈良行重点标注了几个文件资料，白青匆匆翻阅过后，查看完一级和二级目录，才对重启公司的结构有了全面认知。 这也让她意识到了某件事。 “小白，联系方程，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陈良行被软禁了。” “宿主，我们无法单方面联系奇迹之始，需要小阿尔法作为中间桥梁。” 白青顿时沉默。 “陈良行给的资料，或许是重启公司想让人看到的。”她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她在脑域中查看资料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楚北良他们一直在关注她，发现她醒来，都挥舞了手里插着蘑菇的棍子。 “啾啾啾！” “小鸟说你一直没睡，可能是太累了，我就没叫你。先下来吃东西，然后准备下，明天可能有一场恶战。” 白青点头，却没有下树。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脚踩树杈望着极目之处，哪怕有‘月光’暗夜依旧如溶不开的浓稠墨水，树冠之下皆是阴影。 “小白。”她在脑中道，“只留下小部分能源，剩下的用来全面扫描，我要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收到。” 很快，白青面前出现了不断扩大的三维立体透视图，随着画面一点点往远处蔓延，敌我双方被标注成红蓝两色，死亡人员被插上了灰色旗帜用以表示失去战斗力。 “还有的十人。”小白道，“我方五人，敌方五人。” 胜负五五开？ 不是的。 “最近的队友，是在五十公里外。”小白说。 随着它话音落下，五十公里外的场景出现在了白青面前。这是一张巨幅地图，三维立体标注清晰。望着上面不算密集，却扎堆出现的灰色旗帜，白青对重启公司这种养蛊方式极为厌恶。 “从现在起，小白进入休眠状态。被我看到内部资料，恐怕不是重启公司所希望的。他们想让联邦看到，但绝对不想让我看到。除非……” 白青心道：“除非他们想成为第二个黑魁。” 重启公司大概没想到会有方程这样的变数，正如重启公司员工手册所写，他们涉足的所有科技不过是联邦现有科技的巅峰。方程的存在，从某种层面上说对他们是降维打击。 重启完全没有预料到，否则也不会任由陈良行涉足重启公司的业务。 她不能让重启拿到更多的关于小白的资料。好在，小白之前小白并未显露太多。反派系统收集到的资料，还没有引起主系统和重启公司的重点关注。 此刻，白青脑子前所未有的灵活。 “疑管局利用陈良行做棋子，潜入重启公司。重启公司同样利用陈良行，像疑管局展示资料。重启公司难道是在展示肌肉？展示他们横跨诸多星球的殖民地？展示他们在禁忌医学方面远超联邦的诸多实践？” 重启公司和主系统给她的评价是智力较低。 看到这句时，白青意识到自己成功了。 关于灰铁星的资料里，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儿时玩伴。甚至有大段关于她不同阶段经历的描述，并分别给出了评价。 评价一直持续到mt-69星的任务完成，重启公司认为，她过于鲁莽，不喜与人合作，是纯粹的个人英雄主义者。 可惜，他们并不了她。并不知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青望着正在缩水的地图，直到地图彻底消失，才半垂眼皮，向下方看去。 地面，楚北良仰着脸，正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了？”他问，“今天晚上特别暗，比以往安静。在上面看不到什么的，下来吃东西，我们去周围点火。” “点火？”白青反问。 在这密林中点火，恐怕会引火烧身。 “对！食物无法让我们坚持太久，蘑菇总有吃完的时候。”楚北良早就吃腻了这些蘑菇。 白青低头看他，点头没说话。 小白忠实服从指令，一步步关闭了自己的对外连接。 “宿主，我不在你需要动脑子了。”它的话，不像提醒，倒像是骂人。骂白青平时不带脑子。的确，大多数时候，她完全秉承着莽就完了这一原则。 能用拳头，绝不会用脑子的王八思路。 白青明白小白说的不错，面对重启公司，她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 “放心。没了你，我会努力学习的。”那些要靠死记硬背才能记住的东西，一定会去记。 在联邦学院时，她拥有极高的机械相关成绩与极低的人文相关成绩，这样的两极分化，让主系统综合判定她是个智力较低的观察对象。 白青第一次发现，不作弊竟然还有这样的附加好处。 能让敌人轻视，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小白？你怎么了？”楚北良出言发问，他觉得今天的白青极为沉默，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让人担心。 “没事。”白青跳下树，走到火堆边盘腿坐下。 “已关闭防御扫描。” 她冲楚北良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惊慌。 “准备关机，将在宿主唤醒后重新启动。” 这是被小白这个幼儿监护系统绑定以来，它的第一次关机。白青面上朝其他人笑着，心中却是空落落的。 小白的存在，对她而言亦师亦友，是长辈也是朋友。她不允许和自己一起成长的小白，被重启公司重点观察，被关注被抹杀。 白青接过小黑递来的烤蘑菇，拿在手里并没有吃。 第390章 奔逃的老九 楚北良见她这样魂不守舍，干脆和小黑讨论起具体的计划。 计划是火烧山林。 简单粗暴直接且有效，足以将绝大多数敌人抹杀。可如此大的面积，想要彻底烧起来，需要不少的时间。 楚北良咬牙下定决心。 “从这里开始。”他说。“我们有水潭，把周边的树砍掉，留出足够的距离，再点火。” 白青托腮不说话，手里插着烤蘑菇的树枝在半空无意识挥舞的，她抬起眼皮看了眼伪装成月亮高挂在天际的光源，这种连星星都没有的地方，实在是过分虚假。 冲绿鸟勾了勾手指，在绿鸟晃晃脑袋从小鸟头上站起来，即将飞到她手指上时，她果断捏住绿鸟脆弱的脖子。 “早就想问了，这里怎么会有其他活物？” 除了他们这些任务者，整个游戏里没有其他活蹦乱跳的东西，绿鸟是个例外。 “啾啾啾！” 小鸟顿时急了，嘴里啼鸣着冲向她。 楚北良暗道不好，这绿鸟就是小鸟的命，万一有个好歹，小鸟还不当场就爆？ “手下留情，这样瘦的鸟不好吃。” 他以为白青想要吃绿鸟。 “储备粮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这里有绿鸟这样的活物？难道它是和你们一起进入游戏的？” “不是，这是小鸟的特殊道具。” 道具么？白青对此持保留意见。绿鸟的表现，可不像个普通的鸟。比起鸟，她更愿意相信它鸟类躯壳里藏着人类的灵魂。 她，楚北良，小黑，小鸟，绿鸟。 五个人。 白青是这样算人头的，显然小白计算时并非如此，它是按照生物体积计算，绿鸟直接被它当成宠物对待了。 “你们的系统，有说什么吗？” 她突然道。 此话一出楚北良和小黑的表情变了。 “什么系统？”楚北良欲盖弥彰。 小黑则是一脸茫然，“什么系统?” 反派系统没想到从没有在言行上暴露自己的宿主这次会直接亮出身份，它不再装死，直接向宿主发出警告：“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系统，这些人中一部分还在考察期。请宿主不要暴露，如有下次主系统将会下达惩罚任务。” 白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笑盈盈地看看另外三人，一个脑瓜崩将绿鸟打晕丢到地上，盯着火堆里不断跳跃燃烧的火苗，问道：“现在有多少吃的？这片丛林很大，想要烧干净，恐怕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食物从那里来？” 楚北良意味深长看她，终究还是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前些天的事情，小鸟已经告诉他。 食物，并不匮乏。只看拥有食物的人，愿不愿意拿出来。 “明天尽全力采蘑菇，傍晚开始在远处点火尝试。”他做出了最后决定。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白青在心中碎碎念，她把烤蘑菇的棍子塞回小黑手里，爬上树继续假寐。 休息一整天，她的状态还不错，可以想想更多的事情了。 她的态度让队伍气氛变得凝滞起来，楚北良与小鸟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欲言又止。 小黑将蘑菇塞进嘴里，打了个哈欠，走到白青所在的树下直接躺下休息。 楚北良的伤不是一天半天能好的，这段时间都会是对方值前半夜。趁现在，小黑想要多睡一会儿。 至于计划，小黑觉得自己负责干活就行。 小鸟小心翼翼将绿鸟从地上捡起，抱在怀里温暖它。低声咕咕咕了几声，便在小黑身边躺下，同样睡了过去。 楚北良坐在火堆边，看看树上再看看树下，摇头轻笑。 “弄了半天，还要我做恶人。”小鸟不会说话指望不上，小黑是个木头疙瘩就更别想了。劝说白青将食物拿出来的重担，直截了当地落在了他身上。 谁不知道食物难得？楚北良几乎开不了这个口。 他盘算着明天要怎么说服白青拿出食物，断腿的伤口依旧疼痛，长期吃蘑菇没吃饱的胃部绞痛，他知道在这样下去，不被食人族吃掉，也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这个操蛋的任务，是让人送死啊。 他在水潭边沉思如何坑队友，千米外三个食人族在交头接耳，五十公里外老九正在奔逃。 前两日老九和队友走散，原计划汇合的地点时间，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到达。他等了半小时，留下记号后便匆匆离开。 很快，他就被食人族盯上。那些食人族格外执拗，明明那么多人，竟然只盯着他，他看起来很好吃？ 老九一边逃，一边试图攻击食人族，到了此刻，追赶他的食人族只剩下两个。 这两个格外执着，眼睛通红死死盯着他，一副不吃到嘴里不放手的模样，让老九不敢停歇。 “妈的，这鬼地方真他娘邪性。” 装填上最后一颗子弹，老九快速向前奔跑与两名食人族拉开距离。他长时间没有休息进食，已经是强弩之末。 必须尽快消灭对手。 老九一个健步冲到不远处的树干后，迅速回头看，发现食人族再次举起标枪后连忙将脑袋缩回来。 子弹上膛，迅速抬手探头从树干另一边探头，扣动扳机。 “冰果！” 唯一子弹命中目标，老九来不及感受喜悦，就被飞来的标枪擦伤面颊。他暗骂一声，撒开脚丫子狂奔。 “别人都是匕首口哨，为什么我的是这种玩意儿？这玩意要怎么用？” 老九特殊隐藏道具是一个造型奇怪的金属物件，呈菱形，末尾有一个圆圈，比袖珍手枪还要短一截，不过是他的半个巴掌长。从战争试验位面来的老九并不认识这个不像水果刀又不像匕首的东西。 如果白青在，肯定会认出这是把暗器。 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砸天灵盖上？还是投掷过去？ 老九在手里颠了颠，用惯了热武器的他，看到这种小型冷兵器，有些懵逼。他从小接触的东西都是热武，这小小一把苦无，成了他的认知盲区。 敌人在后追赶，老九不敢多想，用尽全力奔逃。逃跑途中，不断改变行进路线，一会儿s型一会儿z型，生怕敌人预判行为轨迹，一标枪丢过来自己这两天的求生努力前功尽弃。 跑着跑着，他不由绝望。 “啊啊啊~我只是个拿枪玩炮的，为什么要和食人族比赛跑步！” 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想找准机会爬树，可食人族在后面紧跟不舍，不等他爬上两米，就会被标枪戳死。倒是想回头奋起一搏，可他真就是个弱鸡，若是有小黑那样的搏击能力，早就回头和食人族死战了。 人生何其艰难，老九心中泪流满面。 第391章 遇 食人族丢出的标枪终于没能再次寻回，只能凭借本能，用奔跑跑废猎物。 老九这才算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跑就完了！ 这注定是一场比拼耐力的长途跋涉，老九赢了就是活，输了将要面对的是死亡。 丛林密密，脚下满是落叶的虚软地面，消耗着猎物与捕猎者所剩不多的体力。老九不敢回头看，只能从声音判断自己与食人族的距离。 他攥紧掌心苦无，锋利边角割破皮肤，切肤之痛令人清醒神经亢奋。 如果，但凡有一个如果——还有一颗子弹，有小黑那样的实力，就不会遭遇这样尴尬的局面。 后悔是没有用的，老九听到食人族呼唤同伴的怒吼，寄希望对方绵长吼叫最终导致缺氧，跑不下去停下脚步，这样他就能溜之大吉，脱离这尴尬的困境。 他来不及想为何食人族召唤了那么久没有其他人回应，全身心都在想着如何不被追上。 追上，就是死！ 他的体力即将耗尽，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后追赶的脚步鞭策着，他只能不顾一切向前冲。 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老九心中只剩下一件事，不被追上！ “老子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死在这东西嘴里。”念头一闪而过，剩下的是浓浓悲哀。 他，并不精于格斗。 如若不然，早就回身转头撂倒紧跟不舍的食人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分每秒，老九都以为自己濒临极限。 …… “烧！” 楚北良一声令下，小鸟和小黑将手里火把丢进堆成一个圈的枯枝败叶中。火苗点燃，青烟升起。 面前呛鼻浓烟，白青选择避而远之。 她蹲在水潭边，望着水中倒影，暗自出神。 忽地，她感到身后传来风声，侧身回头，就见是全身画满图腾面目狰狞眼睛血红的敌人。 对方没有的拿标枪，反而手里握着尖锐石块。 这是太饿了，决定自己跑过来吃她？ “宿主杀……” 反派系统话还没说完，便有枪声响起。 白青收起自己的袖珍手枪，握紧了绑在左手手腕上的鹰爪匕首，静静看着正在逼近的食人族。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人应声倒地。 “得了，都被别人拿了人头。”反派系统极为失望，这样窝囊的宿主，怎么才能成长为反派呢？这让反派系统陷入了沉思。 楚北良正在装卸子弹，发现白青盯着自己看，嗤笑一声，扯着嗓子道：“看什么看？老娘只是腿废了，不是人废了。” 几十米的距离，楚北良这枪法极好。 白青掏出口袋中的手枪，抬手便是一枪，正中不远处一棵树的树干。 而，她瞄准的是旁边树木斜伸过去的叶片。 手枪的后坐力让她手腕酸疼，整条胳膊都胀胀地难受。 小黑看到这一幕，以为她在练枪，便也开了一枪，射中的位置距离树干上第一颗子弹十厘米左右。 白青：“……” 她距离那棵树十几米距离，小黑可是距离将近百米。以这装饰性大于实用性武器的射程，小黑能射中那棵树已经很厉害。 将近百米距离，看清她子弹弹孔，眼力绝佳。 楚北良见白青呆愣，哈哈哈大笑起来。 “看不出来吧，小黑可是神射手。要不是脑子总一根筋，他早就是我们队伍里的领头人。”说道这里楚北良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要知道，他刚抛弃小黑。 在丛林中纵火，尤其是这种潮湿丛林里纵火难度很大。 用了大半日功夫，都没有形成楚北良想要的火势。 “这里太邪门，这样潮湿的地方，竟然只长那么点蘑菇！” 楚北良的关注点，显然有些奇怪，说这话的同时，也放弃了放火计划。 白青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还有七个人。 算上绿鸟的话，还有八个。 五个自己人，剩下三个……两个敌人，一个敌我难辨。 白青早就从小白那里知道，老九是幸存者。注定可能和楚北良他们角逐最后的胜利。她不清楚，主系统是否会将绿鸟判定为任务者。 绿鸟的存在，在她看来有些难以捉摸，过于怪异了一些。 天色一点点变暗，再一次拒绝了楚北良的蘑菇。白青在楚北良与小鸟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爬上高树，一直爬到树冠上，望着挂在天上执着散发光亮，不断调整亮度的光源。 天空澄澈，没有一丝流云。这份虚假安静，笼罩整片丛林。 微风渐起，她倚在树杈上，望着绿海小幅度翻滚波涛，叶片正面的绿与反面的白绿交替，如波光粼粼水面，恰如她平静表象下，并不平静的内心。 清风阵阵，绿海波涛。空气中还浮动着枯枝败叶燃烧后的味道，有些呛鼻，气味散开后却有几分好闻。 “宿主。” 反派系统开口。 “即将进入最后抉择，你选好了吗？” 白青扯下手边宽阔叶片，在掌心揉搓。软趴趴的树叶被她叠起来，放在唇边，吹出了难听的声音。 渐渐地这不成调的声音，有了些许旋律。 来了兴致，干脆丢开树叶，砍了一小节新生树枝只留完成表皮，剥去不需要的部分，做成口哨。将白生生味道苦涩的口哨放进嘴里，她不成曲调地吹奏起来。 她在音律上并没什么造诣，倒是曾经一个任务世界里有人学得不错。 或多或少，她也会了一点。赵石头教她的是乡间小调，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曲子，偏偏有股子缥缈意味在里面。 让人思绪飘飞，浮想联翩。 空谷传幽般的调子响起，小黑朝着声源处看去，他眼神好，能看到层层叠叠树叶遮盖下，白青盘腿坐在树杈上，以一副摇摇欲坠模样，吹奏着这只曲子。 在这样的声音里，小黑似乎回到了自己世界里，每次战役结束，他坐在山坡、巨石、堡垒、高台上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时，他的心平静下来，嘴角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小鸟也被声音吸引，仰头看着层层叠叠绿叶。 绿鸟自她头顶起飞，扇动翅膀朝着白青飞去，翠绿翅膀几乎与林中树叶融为一体。 楚北良摸着受伤发炎的断腿，同样被声音吸引心神。 “吹得不好，调子却不错。”他评价道，白青自然听不到他的话。树高三十多米，白青此刻眼中只有莽莽绿色，以及越来越暗呈现出深蓝色的天空。 黑夜到来。 楚北良听到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由坐直身体。 “小黑，有人。”他急忙道。 第392章 五人 暗夜已至。 白青放下树皮做的口哨，站在树梢，目光穿过层层叠叠树叶，看着下方。 楚北良他们生了火，不是为了取暖，只是贪恋那点光明。站在树梢，火堆的光在枝叶切割下，变成碎裂金黄星辰。倒是比头顶星空，更像暗夜。 星光摇曳，令人目眩神迷。 “宿主，你的成绩并不好，再不动手，恐怕又要吊车尾。” 反派系统出言提醒。 针对任务者有多方面考察标准，白青某些方面的成绩过分地低。反派系统觉得有些丢人。 “小美，杀得人多了就是反派？” 白青突然开口。 “不是。侩子手同样杀人多，那不算。” “得罪得人多就是反派？” 反派系统以为宿主终于要觉醒，好脾气道：“根据数据分析革新派素来得罪人多，他们大多不算反派。” “那什么才算？” 反派系统沉默片刻后，才回答：“与世界意志作对的，才算反派。” 白青第一次从它这里听到这样的话，世界意志？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让白青想到了话本子里的神与仙。 “什么世界意志？” 反派系统彻底沉默。 白青嗤笑一声，反派系统还是太怂，这种问题都不敢回答。 “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吧。”反派系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发声。完全没了之前的活泼烂漫。 重启公司，反派系统的主系统，究竟有什么目的呢？白青蹲下身，拨开一部分碍眼枝叶，看下方情形。她要等分出结果再下去。 反派系统竟然会因为她不杀人而急切，这是多想让她坠入魔道？她就不动手，能怎么样，有本事握着她的手，让她杀啊！ 哼！ 白青心中冷哼，忽地下方传来几声枪响。 赢了。她心中暗道。 以小黑和楚北良展现出的枪法，这几枪想要解决三个人还是比较简单的。 白青闭上眼，静静等待游戏结束。 然而知道她差点睡着，都没有游戏要结束的预兆。 “难道还有人？”楚北良见小黑拖回来两个人，眉头紧锁起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这次游戏，人数不止二百人吗？楚北良心中烦躁，按照他的计算，明明已经将人控制在十人以内。按照最开始游戏时公布的规则，他们应该赢了的。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白青同样不解，还剩下五个人，不是吗？她下意识地将绿鸟也算入名额。 不对，绿鸟不是人，四个人难道不能赢？ 她快速爬下树，就见小黑已经将食人族丢进水潭，老九心口中枪，躺在火堆旁。这位第一次见面看着高冷在队伍中有话语权的男子此刻衣衫褴褛，浑身全都是被树枝剐蹭的痕迹。 他已经停止呼吸与心跳。 白青蹲在旁边，触摸老九的脖子。血液已经停止涌动，脉搏停止。她掀开对方眼皮看，瞳孔正在扩散。趴在心口听，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然而游戏并没有结束。 几人面面相觑，楚北良将手枪与子弹丢到远处，直接躺地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不玩了！主系统作弊！” 小黑擦拭子弹，面容苦楚地蹲在白青身边，望着老九。 “他好像很累了，连呼救的话都说不出来。”小黑说。 “谁开枪杀的他？”白青突然问。 小黑顿了下，数数子弹，又看看楚北良，最终用身体挡住视线，手指指向小鸟所在的位置。 这一幕被停留在树枝上歇息的绿鸟看到，啾啾几声，再次飞回小鸟头顶。它似乎将那里当成了鸟窝。 小鸟开枪？她会用枪？之前那副孱弱模样，是拿出来干什么的？白青再一次对小鸟这个人，抱有困惑。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主系统那毫无情绪的声音。 “由于不可抗力，此次惩罚任务-杀戮游戏胜利者获胜人数修改为五人。多于五人或少于五人，视为游戏失败。” “本次获胜者备选中有一名非人类，找到它杀死它，将会获得永久持有特殊道具的奖励。” “艹！耍老娘？” 楚北良炸了，“说改就改，还有附加条件。老娘累死累活，现在给老娘来这出儿，妈的！这是作弊！” 小黑茫然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绿鸟身上。 “这个是非人类？” 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白青没有说话，她在考量所谓的特殊道具奖励。 楚北良的特殊道具是爆音口哨，就实用性而言，并不是那么广泛。 而小黑，可能是视力方面，关于地形侦察之类的。真能永久持有，或许不错。 她的是一把用起来顺手，却只在这样极端情况才有点用的匕首。这种东西，她不缺。相比起匕首，她更习惯用棍子和竹剑。 小鸟的特殊道具存疑，可能是绿鸟，但她至今还没发现绿鸟有什么作用。 老九的特殊道具，她就更不知道了。 一行人各有心思，静静等待着火堆旁的老九复活苏醒。 时间渐渐过去，白青再一次爬上树，望着十几分钟就要调整光亮的光源，终于再次来到了黎明前的黑暗。 所有人都握紧武器，静静等待。 白日降临。 “咳咳咳！” 老九剧烈咳嗽起来，似乎要将整个肺咳出来。片刻后，他猛地睁眼，依旧是止不住地咳嗽，翻了个身盘坐在地，余光扫视周围或站或立的人，老九大大松了口气。 “妈的，累死老子了！” 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银白子弹掉落。 捡起子弹，他嗤笑一声，直接丢了出去。 “行了，现在还有多少人？”老九问，见没人回答，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的确之前做的事情，有些不太对。不过……结果似乎还不错。 “一，二，三……”老九仰头看到白青，“第四个。其他人呢？交换下情报，我是被两个食人族追赶，干死了一个，剩下一个我们谁也打不过谁，干脆我就跑了。” 这一跑，就几乎去了半条命。 四五十公里。白青暗道这位好耐力。 “游戏还没结束，难道我是多出来的？”老九摊手，“要不你们把我杀了，任务也就结束了。” 楚北良抓了把树叶朝他丢去，“要点脸，杀你有用的话，不等你复活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这话也是。” 老九报以害羞微笑，看得白青汗毛竖立。 “有一算一，旧事不提。以后有机会，你们随便怎么处理我。兄弟们，说说现在情况。” 他倒是坦率。 第393章 单双 楚北良也是干脆，将情况说明。 老九听了，陷入沉思。 “让我想想。” 复活后，他的体力已经恢复，潜意识却还觉得疲惫不堪，想着想着，他险些睡过去。单手握拳砸了砸脑门，老九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所以，还有其他人？找到他——”老九摊开手，以掌作刀，“解决他。” 听了楚北良原本火烧丛林的计划后，老九一度爆笑。 “这地方多大？等烧到人，你早就饿死了。食物短缺，最为致命。”老九将目光转向绿鸟，提议道，“我们激他们出来！” “怎么激？”小黑不解。 “主系统口中所谓的备选者只有两种人，食人族和我们的同伴。发求救信号!”老九咬牙，眼中似燃烧火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默然。 发出求救信号，引诱前来救援的人。杀死对方。 “我们饿，食人族也饿。我们吃蘑菇，他们吃我们。发出信号，他们会来找我们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蘑菇，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将会是来自身体的挑战，来自饥饿。” “我还有蘑菇。” 小黑掏出了几颗枯萎干瘪的储备粮。 而楚北良与小鸟，则是看向坐在树上的白青。 这个人是天生统领。 短短时间，就再次融入了这个集体。白青倚着树，看老九的发顶。 “行了，别猜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她揭露出事实，并往小黑怀里丢了个馒头。 “一二三四五……或许还有个鸟。” “我们之中，有个非人类，找到它，解决它。” 老九接住她丢过来的馒头，迫不及待地咬了口，发现入口松软，不由有些诧异。 “哪里来的？”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刚出锅不久的馒头? “当然是我天赋异禀。”白青耸肩这件事她不想多说，干脆一笔带过。 小黑狼吞虎咽吃掉馒头后便要去的水潭边喝水，看着水潭里飘着的食人族，白青干脆拿出几个竹子做的杯子，跳下树。 “喝这个。” 鲜竹沥装在浸润酒水依旧的酒葫芦里，平添几分酒气。 白青盯着楚北良怪异的目光，自顾自喝了一杯，后者才动手拿起杯子。 “这道题我不会。” 白青直截了当，取出更多吃食，面无表情道：“各位吃好喝好，想想答案吧。多一个少一个，咱们恐怕都活不了。” 她现学现唱，用了和老九差不多的套路。强调他们是个集体，需要共同努力。 “真没其他人？你怎么知道的？” 老九提出质疑，小鸟也是一脸茫然。绿鸟立在枝头，直勾勾盯着下方吃喝的人，翅膀挥起又放下，终于跳下树盘旋一圈，落在了老九头顶。 “丑鸟一边去!”老九抬手挥开绿鸟，握着翠色杯子的手指节修长，这不是一双善用武力之人的手。手的主人，有着文人的孱弱气质。 老九很瘦，四肢修长面容冷峻的那种瘦。 带着很强的冲击力。 他长得好看，握着杯盏的姿态更是动人。 楚北良移开目光，看向脚下枯枝败叶。老九见了，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容。 有意思。 白青托腮，同样笑了。 “我天赋异禀啊。”她道。 老九闻言，直接亮出武器，冷声道：“你不怕我杀你？” “杀错人，恐怕都要死。你要在这里一直吃蘑菇？吃一辈子？”白青依旧是笑。 老九却在这笑容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行。”他说，“我信你。” 那么…… 老九环顾一圈，目光从白青转向楚北良，而后依次看向小鸟、小黑。之后他捏了捏非要立在自己头顶的绿鸟。 “楚北良小黑小鸟，咱们从小认识。” “你小白，还算有些能耐。” “这只鸟也算一个，是进入任务后才有的。” 老九捡起一片叶子，折叠撕开，而后再折叠撕开，如此几次后，他摊开手掌，露出撕碎的叶片。 “看看运气怎么样如何？单数就解决它，双数就在我们之中选一个。” 楚北良不同意这种荒谬的方式，在他看来最怪异的是白青与绿鸟。 “绿鸟说是小鸟的特殊道具，却是道具里唯一的活物，这有问题。” “小白，行为古怪，她也有问题。” 这不是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就骂娘？白青歪头看楚北良，正要说话，小黑倒是抢先了。 “她不是坏人。”小黑道。 楚北良心中嗤笑，可碍于老九与小黑的存在，并没有情绪完全表露出来。 “数吧。”他说。 “啾啾啾啾？” 小鸟突然发声，楚北良闻言眉头紧锁。 “小鸟说小白有更多食物，她一直没有拿出来。” 白青顿时握紧手中匕首，这下子连反派系统都开始嘲笑她。 “宿主恻隐之心，后遗症多吧？” “是这样吗？”老九问。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拿出来自然是我说了算不算吗？”白青暗道失策，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在小鸟面前暴露自己的呢？ 白青想不通。 “你说的对。”老九承认，白青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九是那样的人，自觉理解那样的做法。 只不过，她还不够利己。 眼看氛围越来越奇怪，老九将手中碎叶分给其他人，让他们来数。 “十三。”楚北良率先道。 “十五。”小黑说。 “七。”白青分到的是几个略大，只有七个。 轮到小鸟时，她数了两遍，才啾啾啾了几声。 “小鸟是九。”楚北良代替她回答。 双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九身上，备受瞩目的老九数清楚掌心碎叶，遗憾地摇了摇头。 “单数。” 他说完，就将掌心纷碎落叶抖落在地。 “非人类就是它。”老九说。 他从楚北良手中接过装填子弹后的袖珍手枪，抬手抚摸头顶绿鸟。 “真是个傻鸟，都不知道飞。” 谁料话音刚落，绿鸟便飞了出去。它在半空盘旋，老九握着手枪，跟随飞行轨迹移动手臂。 小鸟看到这一幕，目光呆滞地等待结果。 “飞什么飞？不是还要死？”老九声音有些沙哑，他望着头顶飞旋的绿鸟，猛地下压手臂，砰地一声开枪。 砰！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小鸟看着枪管，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啾？” “老九！”楚北良推开老九冲到小鸟身边抱住她，试图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 “啾你大爷！能不能给老子装得像点？天天逼逼赖赖啾啾叽叽，鬼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你，楚北良啊楚北良，你眼瞎了？没瞅出来，丫的有问题？” 第394章 下个任务 “绿毛玩意儿给老子下来，再站老子头上，俩翅膀给你撅了。” “啾啾啾！”绿鸟欢快地叫了起来。 老九一巴掌将它拍飞，从白青伸出手。“有烈酒没，让老子喝口。” 烈酒没有，倒是有几坛老酒。 白青干脆拿出一坛来，拍开用之前的竹杯装。 老九一口气喝掉一杯，这才将颤抖掌心里握着的手枪丢到地上，他全身都在颤抖，用发颤的声音道：“老子赌对了吗？” 白青还没有从他将枪口对准小鸟的惊变中缓过神，小鸟还没断气。绿鸟立在老九头顶，似乎将他的脑袋当成了鸟窝。 “或许，至少没有错。” 白青不太确定。 “老九！你到底想干什么？要害死我们吗？非人类要是也应该是绿鸟，再不济也应该是她！”楚北良再次将矛头指向白青。 老九闻言嗤笑一声，干脆端起酒坛灌了一大口。 “睁开你的眼看清楚，这是小鸟吗！一张假皮罢了。老子养大的小孩，老子看不出来?绿毛玩意儿，去给他一巴掌。” 绿鸟倒也听话，直接飞过去一翅膀摔在楚北良脸上，绕着老九一圈，再次落在他的头顶。 白青还不知道，原来小鸟与老九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不过她也来不及询问，老九一坛酒没喝完，‘小鸟’就已经断了气。 周围场景一点点变得虚幻，老九还在自言自语。 “她和小鸟不一样，小鸟可没那么多话。小鸟太皮，浑身上下都是伤，哪里有她那样的皮囊？” 说着，老九将目光转向白青。 “小白是吧？你这一身皮囊，也不是你的吧？” 白青留意着周围的场景变化，闻言愣了下，她抬起手，绑着匕首的手腕上，勒出了红痕，短短几日手上胳膊上，甚至脸上都有细小伤口。 “你这样的，养不出这种娇生惯养的皮囊。太莽。” 白青没回答，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因为身体原因就会很注意得不留下任何伤口。此刻这幅模样，是上个任务几百年的皮糙肉厚，让她产生了错觉。 “听老哥一句劝，这样不好。” 老九声音幽幽，白青注意到他之前握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连带着声线都是抖的。 白青意识到，或许老九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他在赌，拿小鸟的命，所有人的命在赌，索性赌赢了。 景物渐渐变得浅白时，老九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信你。”他说。 这样来得莫名其妙的信任，让人茫然，甚至怀疑这份信任背后有所图谋。 “我相信你。你比我更适合作为伙伴，所以我相信你。” 见白青神色茫然，老九哈哈大笑。 “老子宣布，以后罩着你！你就是另一个我！”可惜，尚存恻隐。还不够狠。 正是因为这样小鸟才能活。 老九笑声肆意，蹲在他头上的绿鸟豆豆眼里满是嫌弃之色。 这次是他大意，下次……没有下次了！哼！ “任务完成。任务者老九，获得永久持有道具奖励。当前排行……白青一百，小鸟九十九，小黑九十八，楚北良九十七，老九九十六。五位任务者排名较低，为了帮助你们提高排名，下个任务将会是组团任务。” 主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来了好消息的同时，也同样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楚北良看向白青，张了张嘴，最终挤出来一句话。 “原来你真的是小白。” 老九一巴掌拍在楚北良脑袋上，按着他给白青道歉。 “抱歉，这位脑子不太好用，请不要计较。下个任务，我们加强合作。” 白光将所有人笼罩，白青还没来得及表达看法，就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叮！恭喜宿主成为吊车尾。下个任务极为重要，你们将要面对的可是全员恶人奥！” 黑色小球在半空跳跃旋转，白青抬手握住。 白光消失，她发现自己站在山坡上，远处灰蒙蒙一片，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武器中。 “此次任务名为‘深海’，为团队任务。宿主利用聪明才智，努力通关吧！” 这是一个白青丝毫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与她经历过的任务世界不同，没有校园世界的岁月静好少许波折，也没有都市世界的金钱至上娱乐至死，更没有封建古代的皇权王道，没有末世生死角逐，也不是上个任务世界那样充满神异色彩。 这是个普通的，科技并不发达，力量不蛮横的世界。 不是白青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世界。 “个人任务，成功传递消息。团队任务由队长老九公布。现在时间l国九点。宿主需要在十二点前，到达约定酒店，取得情报。” 反派系统发布任务。 白青细细品味‘深海’二字，这样的名称，她见过类似的。 搞情报的吗？ 陡峭寒风令人瑟瑟发抖，白青不由裹紧身上厚重的驼色风衣，将装饰性质远超实用的最后一颗扣子扣紧，并解开腰带重新系好。 脚踩着还算舒适的羊皮短靴，她双手插兜步履缓慢地下山。风太急，也太冷。好几次差点吹飞头上的帽子，她都懒得伸手固定。最终她忍无可忍从这具身体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包里掏出一根丝巾，将帽子和脑袋包在一起系上。 原本气质中性的风衣长裤小短靴，外加宽檐帽装扮，看着有些帅气。被她用骚粉色丝巾一包，整个降维打击成了寒风瑟瑟里卖烤红薯的妇人。 “宿主这样不太好。” 太丑了。 反派系统不敢直说，原本用来装饰的丝巾，硬生生被她当成头巾，帽子边边角角棱角分明，在丝巾包裹下，从远处看像是粉色纸箱被蹂躏了一般。 白青充耳不闻，按照任务要求朝着位于笼罩在烟尘里，城市中心的豪华饭店走去。 下山后，她找了个背风处休息。并开始查看身上的东西，风衣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倒是扣子似乎的金子做的，或许能换点食物。提包里东西不多，一块丝巾，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钱，房卡一张。除此之外还有一盒颜色艳红的口红。 铝制包装，膏体柔滑，颜色艳丽的一盒。 白青嗅了嗅味道，厌恶地合上盖子，丢回包里。比起这些东西，她更关心那个看起来灰扑扑的城市里，有什么可口的食物。 休息片刻后，她继续行走。 在路边拦了个车灯极大的汽车，付出大半零钱后，她才得以上车，前往那座城市。 第395章 新地 正值冬季，路上能看到远处稀疏的房屋，木头建造，石头建造的都有，一座座都间隔较远。大片大片的田地此时都荒废着，等待春天来临。 黑鸦在萧索枝头低鸣，沙哑且难听。 树下，是一大片墓碑，距离较远，隐约能看到类似家徽的刻文。 “女士恕我直言您这幅打扮，恐怕进不了城。”好心载她的司机开口。 “这样呢？” 白青解开头巾，缠在手腕上，冲司机挥了挥手。 “我的天呢，女士您来自哪里？我从未在莫斯见到您这样的美人。” 灰发碧眼的司机满脸夸张，装出一副被惊艳的模样。白青抚摸这张脸，从触感判断，这张脸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你说笑了。什么时候能到？我是说我预定的酒店。” “以我诺夫的车技，半天！” 天空阴沉沉的，无法从太阳判断此刻的时间。 白青望着烟尘中的城市，只见这座铁灰色城市如钢浇铁铸般棱角分明。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勉强能看到小半个城。古老的柴油发动机，声音震耳，道路颠簸，这辆车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 白青托腮看风景，天地统一色调的远方，不止有低矮房屋，还有尖顶城堡建筑。不知名的鸟儿和黑鸦一起鸣叫，让人不由心中烦躁。 这位自称叫诺夫的司机，脾气极好，在第三辆马车超过方向盘后，依旧保持着龟速行驶。 到莫斯城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白青扶着车框下车，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心安。 “女士，我是诺夫，下次乘车可以找我！” 诺夫朝她挥手。 白青也抬起手，可忽然刮起的大风，让她不由按住头顶帽子。 “谢谢，恐怕没有下次了。或许我应该试试那些四条腿的。”她道。 咚咚咚！远处钟楼敲了十五下。 下午三点，比预约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 白青摇头叹息，转身走向酒店。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为她开门，这些门童身材极好，长腿蜂腰被衣服勾勒得恰到好处。白青冲他们笑了下，抽出一张零钱递给距离最近的门童。 “谢谢。” 她微微颔首，扶着帽子走入这间酒店。 大厅是仿教堂设计，上面画满了各种人物故事画。这些画作多以金，蓝，红，绿为主要颜色，人物服装华丽背景繁复，可以看出每一小块，都需要耗费许多人工与岩石。 白青仰头看了几眼，只觉得眼睛疼。 取出纸条递给立在厚重柜台后妆容精致的异国美人，白青这才在桌面的装饰品上看到自己此刻的长相。 高鼻深目，眼睛是海蓝色，皮肤偏白，鼻翼两边点缀着些许雀斑。头发蜷曲颜色较浅，偏亚麻色。 “女士您的行礼已经放在房间里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 美人笑容职业，白青也会以一笑，她的笑容却僵硬许多。 几乎是跑着，乘坐速度缓慢的机械电梯到达顶楼，她第一时间冲入顶楼唯二的房间里。那是有人给她准备好的住处。 花纹复杂不失典雅的短毛地毯静静躺在地上，等着房间主人踩踏。造型别致的吊灯与落地灯早就被打开，琉璃灯罩映衬下，光线显得暧昧。 一进门，她就嗅到空气中玫瑰花的味道。 白青踢开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冲入卧室，镜中她的面容暴露无遗。 这是个身材高挑并不算丰满的女性，金发蓝眼，深邃如一汪海子的水蓝色眼睛，在不同光照下显出微妙差异。高颧骨，额头饱满，这是一副张开了的面容。 她打开前台交给自己的信封，里面是身份证明，和一张请帖。 伊娃·格秋莎，二十三岁，来自于莫多。这次来莫斯是参加一场婚宴。 她前未婚夫的婚宴。 白青望着镜中人，取下宽檐中性的帽子，用手拉了拉头发，大卷长发，披散下来后直到腰部。伊娃长相不错，比她的任何一张面孔都要成熟，用了片刻适应这幅长相，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发带将头发尽数绑在头顶，团成一个丸子球。 脱掉同样中性风格的风衣外套，短靴与长裤，打开衣柜，白青望着长长一排衣裙陷入了沉思。 最终选了条白色及踝，用料十足的长裙穿上。 白青打量镜中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幅长相。 她原本的长相较为精致扁平，完全没有这幅皮囊充满攻击性的美。这种美充满冲击力，令人一见难忘，成熟且诱.惑。 “所以我还是个小孩子？”她望着镜中人深海般不见底的美丽眼眸，“这幅长相，太有辨识度了。” 一颦一笑都格外生动，勾人魂魄。真要比起来，白青原来那副长相，真就和小孩子差不多。 这幅长相，太过显眼招人。 “宿主婚宴时间是今晚，你已经来晚了。需要尽快装扮起来，参加前男友的婚宴！” 凡派系统倒是兴奋，黑色小球在房间里滚来滚去，最终选定了一条水蓝色造型繁复的长裙。 “这条和宿主更配！” 是吗？ 白青的手指扫过一条条颜色不同，造型也不同的裙子，最终选了条暗蓝色的。这衣服穿起来比九阙门的道袍难度大太多，用了小半个小时，她才换好衣服，又在梳妆台抽屉里选了首饰头饰。 选好这些还要选鞋子，蕾丝手套等一堆东西。 站在深色基调的卧室中，白青面无表情看着丢了一床的小东西们，觉得有些头大。 “替我准备七点去公爵府上的车。”她用了一些时间，才明白床头造型奇怪的老式电话的用法，经过转接后让人准备车和等会儿要吃的东西。 “婚宴上肯定吃不饱，先吃饱再说。” 她身上的裙子腰间是收腰设计，在腰后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美则美矣，实在经不起吃太多。反派系统深谙宿主的食量以及对食物的渴求程度，最终没敢出言提醒。 得知她要去晚宴，厨房送上来的几样小点心，造型精致美好。白青吃了一个，就甜腻得放下不吃了。 见她专心研究那些发饰，反派系统有些奇怪，宿主怎么突然转了性？ “宿主不饿吗？” 它问。 “饿，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吃一碗面。”她师父是下面条的好手，作为一个剑修揉出来的面劲道弹牙，再加上吊了一手好汤。那面，绝了。 第396章 格秋莎 白青吸了吸口水，从空间里拿出一只鸭腿三两口吃掉，找了一会儿没找到纸巾，干脆用那条骚粉色头巾擦干净手。 “好饿啊~~~” 反派系统默然不语。 它第一次发现，宿主居然挑食。 她不是什么都吃的吗？ 白青执着于自己折腾行头，直到约定的时间，才勉强弄好这身装扮。一袭深蓝长裙，暗紫蕾丝手套，满头长发被束起后整个马尾塞进头发里，仅仅用了一个发卡固定处有些乱的发根处，鬓边两根长长额发一直到锁骨，在骨感分明的脖颈处摇曳。 至于首饰，出于习惯她选了两个圆润珍珠制成的耳钉，以及水滴形状的看起来亮晶晶的项链。 踩着黑色小高跟，披上衣柜里最厚的皮毛大衣。白青望着镜中自己，最终还是没有用手提包里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口红。 她知道有一种虫族会分泌猩红的色素，那盒口红的颜色，与其如出一辙。 想了想，她干脆用指尖点了些盘子里用来装饰甜点的蜂蜜在唇上。顿时，不点而朱赤的唇多了些光泽。 白青望着镜中自己，仰着下巴，思索片刻，将目光转向了同样造型繁复的床，上面挑着纱帐的短短铜棍是可以拿下来的。 她提着裙子跳上床，踮脚拆下铜棍，在衣柜里找了根长腰带，将铜棍绑在大腿上。长度刚刚好，一尺多长的铜棍被裙子盖着，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艰难地提着裙角走出屋门。 门口堆放的行李她看都没看一眼，全身心都沉浸在绝对不能摔倒的思绪里。 裙子太长，裙摆又宽大。一动不动还好，一旦行走起来，总觉得会踩到裙摆。电梯口侍者侧身让路，伸出胳膊示意她挽着。 白青一愣，她仔细打量对方，想了又想也没想出这是谁。 “格秋莎女士，请随我来。” 下电梯，这位侍者领着她走入一个小门，穿过挂着各色画作的走廊，打开尽头处的门扉，眼前豁然开朗。 熙熙攘攘的人群，长裙与绅士们纷纷取出请柬，步入城堡。 “这里是公爵的产业，并不需要额外乘车。请随我来。” 侍者走在前面，白青没来得及亮出请柬，就被请了进去。这是伊娃·格秋莎前男友的一处私宅。当然，格秋莎以前不知道。 白青盯着伊娃·格秋莎的身份，跟随侍者绕开池底洒满金币的喷泉与繁花簇锦的小花园，最终在白色亭子里停下。 “格秋莎女士，公爵让您在这里等他。” 侍者说完这句话，便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按在胸口，倒退着离开。 看着对方步伐，白青总觉得似曾相识，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拢起裙摆，坐在放了厚坐垫的凳子上，静静等待所谓的公爵到来。 她的面前浅白色桌面上放着烛台，上面燃着两支神女造型的乳白色拉住，烛泪由上至下，划过神女面庞，脖颈，以及裸露在外的腰腹，最终在胯骨处停顿。很快又有新的烛泪下来，沿着类似的轨迹，这次越过胯骨，一直到了腿弯。 这是什么恶趣味？ 白青不明白，明明有电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蜡烛。 她打了个哈欠，托腮望着蜡烛旁水晶花瓶里插着的蔷薇玫瑰，加热后的花香馥郁，让她昏昏欲睡。 不能睡。 咬了下舌尖，白青的提起精神，脱掉手套拿起花瓶旁的糕点打量，尽管腹中饥饿，她还是没有下嘴。 她丝毫没有察觉，花园深处一栋房子里，有人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烛光将充满攻击性的面容削减得柔和，柔柔的光，以及唇瓣上的的亮色，在这样的环境里，给她赋予了一丝神性。 偷窥之人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暗自祈祷她快些吃。 送去楼上的点心只吃了几口，那就吃这个吧。 艾顿公爵暗自祈祷，吃掉吧，吃掉吧，亲爱的缪斯，亲爱的女神，吃下它，陷入独属于我的温柔与暴虐，在其中沉眠。 “主人，安排好了。”艾顿公爵身后，侍者微微垂头，恭敬报告着进度。“子夜就是狂欢时刻。” “下去吧。” 艾顿公爵摆手，“如果外面有人要捣乱，就直接解决掉。” “是。只是公爵您的未婚妻……”艾顿公爵今晚婚宴，可未婚妻还在高楼上生闷气，迟迟不肯下来。这样的话，婚宴恐怕办不了了。 “伊莎不下来，那就永远不要下来了。你去安排，格秋莎那边……她的家人，要处理好。” 艾顿公爵的狠心明晃晃地展露，侍者摇头道：“主人格秋莎女士那边恐怕没有其他人了，根据得来的消息，他们家只剩她了。” “恩？”艾顿公爵有些诧异，旋即又释然，“以她父亲兄弟的性格，的确是会为了虚无而拼命的。他们的死，令我愉悦。” “你下去吧，以后要叫格秋莎女主人。” “好的，公爵大人。”侍者头颅低垂，腿侧的手却早已握紧双拳。 “你用的什么药，怎么到现在都没效果？”艾顿公爵通过望远镜，望着远处的伊娃·格秋莎，不满地质问侍者。 “公爵大人请放心，快了。” 侍者声音有些激动，艾顿公爵以为他在紧张，便没有计较。 花园小亭中，白青托腮望着已经烧到胸口处的蜡烛，没忍住再次打了个哈欠。她舒展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指虚虚按住嘴巴，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那个什么公爵怎么还没来？” 白青的任务是送情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队友，这让她连情报要给谁都不知道。 唉，多人任务就是麻烦，还需要等队长来发话。队长在哪里呢？她在局限的裙装里，尽量伸了个懒腰，伸长的手臂碰触到蔷薇花的枝干，指尖被戳破。 刺痛传来，让她清醒了几分。 吹灭已经快要燃烧到肚脐处的神女蜡烛，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她扯下一朵蔷薇花，一片片摘下密集花瓣。 “公爵现在来，公爵等会儿来。现在，等会儿，现在，等会儿……” 她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暗夜里，她的深蓝衣裙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露在外面的面庞脖颈，以及耳垂上圆润珍珠与浅色发丝有些显眼。 光线暗淡的现在，远处的艾顿公爵已经无法用望远镜看到这里的情况。 一片一片又一片，柔软单薄的花瓣从她指尖落下，散落在长裙上。不时有清风吹来，吹散了小亭里馥郁香气，同样也吹来了花草清香。 第397章 花园迷梦 白青靠着椅背，静静等待。 她思索绑在大腿上的铜棍，如何快速抽出。回忆着曾一次次挥舞的竹剑，静静等待。 艾顿公爵匆匆赶来，身后仆从提着琉璃灯，点亮了一片昏暗。让他看到暗蓝长裙上散落的深红浅绯花瓣，看到了神色恹恹，令他想念已久的人。 “亲爱的伊娃，你还好吗？” 穿着合体的公爵不合体地凑过来，伸手要抚摸她褪下深紫手套的手指。 白青抬起眼皮，神色淡淡地抽回手。 “公爵大人请自重，您此刻应该在未婚妻那里，来这里做什么？”白青不清楚这具身体的身份，系统强行给她安了‘伊娃·格秋莎’的头衔，却丝毫把人物生平告知她的样子，这让白青不太清楚艾顿公爵的为人。 “你应该知道的伊娃，伊莎她不应属于我，她太任性了，只要她的父亲兄长在受得了那样骄纵的性子。我心有所属，伊娃那个人就是你。” 公爵递上颜色鲜红还未全开的玫瑰，期待地等待她接过这带刺的象征着他爱意的花朵。 白青伸手，摸了摸花茎坚硬的长刺，她头脑有些昏沉，但这不妨碍她手指一路往上，沿着锋利长刺划过坚韧花茎，她五指攒住花朵，用力研磨捏碎。 “抱歉，我不喜欢你的花。” 丢开手中破碎花瓣，她拿起桌面上深紫蕾丝手套，便要扬长而去。 “伊娃你应该明白，如今的你只有依附我才能活下去。” 白青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她记得那位侍者带她来的路，鹅卵石排列的蜿蜒小路，让她不得不步履缓慢，脚上的黑色高跟鞋虽然合脚，却经不起这样的路面。 “你只剩下我了，伊娃。我会解决掉伊莎，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的禁脔。” 白青只想掀起裙摆，抽出铜棍，给对方闷头一击。 没有足够的情报实在是短板，她还以为是什么人要找她，原来是这样的色魔。 “我不知道你是这谁，请放尊重。”白青攥紧拳头，继续往前走。忽地，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跌去。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条胳膊已经揽住她的肩膀。 “格秋莎女士，您没事吧？” 耳边是熟悉声音，那个侍者。 白青扶着他的胳膊站稳，一脚踩在对方脚背上，冷哼着离开了这座花园。 随着她的动作，过长裙摆在身后招摇逶迤，散落在腰后的蝴蝶结的的尾巴，也在摇动。侍者哑然失笑，“公爵大人，格秋莎女士今日似乎格外活泼了些。” 艾顿公爵盯着他碰过白青的手看了眼，久久不言。 侍者见状，心中冷笑。这还醋上了？还真是有意思。 “亲爱的公爵阁下，此事不必着急。如您所言，格秋莎女士已经孤身一人，无人能阻扰您的计划。”当然，除了他。 艾顿公爵在白青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他点燃两尊燃烧过半的神女造型拉住，饶有兴致地看着烛泪划过造型修长的腿，最终停在蜡烛底座上。 蜡烛跳动着橙色火苗，融化神女躯壳，吞噬着这具美好的蜡雕，任由烛泪从边边角角溢出，最终滚落在桌面上。 艾顿公爵稍有兴趣看着这一幕，甚至拿起一块加了料的小蛋糕，婴儿拳头大小的蛋糕被他一口吞下，舔干净唇角残留奶油，他吩咐道：“叫个人来。” 明亮且毫不掩饰欲望的眼睛，昭示着他此刻的念头。 侍者悄然离开，转身时面上的嘲讽昭示着他对这位公爵阁下的厌恶。 他吩咐其他人去找公爵口中所谓的‘人’，这座寸土寸金地域里建起的高调建筑里，有好几座高楼。有一栋粉刷成绿色的高楼里，住着公爵阁下从各地搜罗的美人。 绿楼里的女昌女支。 侍者沿着蜿蜒小道往前走，离开花园，穿过乳白色拱门，忽地他猜到一片软软的东西。 “怎么躲在这里？”他哑然失笑，将脚从厚重裙角上抬起，退后半步，见人是缩成一团躲在路边，干脆蹲下身拉了拉白青腰后的蝴蝶结。这场宴会里，她是第一个把腰后蝴蝶结系成这样，缎带如两个长长尾巴，在身后垂着。 谁知这蝴蝶结不止看着与其他人不同，甚至没用别针暗暗固定，侍者手上稍用力，蝴蝶结便散开，一掌宽度的缎带从她腰间滑落，露出了腰后没抚平的衬裙，以及褶皱处露出的一节脊骨。 “是我高看你了。” “嗯？”白青回头，神色迷茫地看着蹲在她身后的人，这人的长相她没见过，表情倒是有些熟悉。 是谁来着？ 她站起来，长长缎带彻底落下，静静躺在草地上。她发觉背后有些冷，伸手摸了摸，才发觉好不容易固定好的衬裙滑落了一些。 “你们下药了？” 她掀起裙摆，抽出铜棍握在手里，指着蹲在对面的人。 “蜡烛，吃的，还是……”她有种宿醉后的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还有什么呢？ “是那些花。”侍者伸手捏下她裙摆上残留着的，重瓣蔷薇的花瓣，单薄花瓣在风中飞舞，很快飘远。 “艾顿公爵会在花园里喷洒药物。”侍者说。 药？白青晃晃脑袋，她头有些胀，眼中的侍者早已一个变成两个。捕捉到关键词，她用混沌中的思维想了一会儿，没能想明白。 “行了，别想了。”侍者有些无语，“你队友呢？让你一个人来这里，亏他们想得出来。” 队友？ 白青歪头，向变成三个脑袋的侍者挥动铜棍，结果打了个空。 “我才没有队友。”一个人不好吗？单独行动，对自己负责。 她挺直腰板，想要站直，反而重心不稳向前跌去。 侍者连忙站起来接住她。 “这药那么厉害？”他没想到，她躲过了公爵通过酒店厨房的投毒，吹灭了蜡烛，却玩起来了那些致命的蔷薇和玫瑰。能不作死吗？ “什么时候你能机灵点？”捡起地上散落的缎带和铜棍，侍者将人抱起，避开觥筹交举的露天宴会以及小花园中的小亭子。路过小亭子时，他听到公爵兴奋的声音，以及不知何人的痛呼。 这让他表情有些难看。 将人放在一排矮楼尽头的房间里，侍从解开她表面妥当，衬裙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拆掉那并不适合睡觉的头发和饰品。 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男士衬衣给她穿上。 衬衣略长，在她身上堪堪到大腿的样子。侍者单手扶额，倒了杯冷水给她灌下去，拉上被子，锁好门窗。 第398章 他 他换上一身熨得没有皱褶的衣物，喝掉杯子里剩下的冷水，调整呼吸后打开门走出去，再次锁上了门。 今晚是公爵阁下的婚宴，尽管两个当事人都不会出现，这场婚宴依旧要进行下去，现在还不是他的休息时间。 时间很快到了子夜，艾顿公爵一反常态地提前解决战斗，任由侍从将遍体鳞伤的人带下去。 “伊莎现在在做什么？”艾顿公爵问。 “拆了窗帘，挂在吊灯上，说是要自杀。结果烛火点燃了窗帘，正蹲在墙角哭泣。”侍者平铺直叙的声音，让艾顿公爵品出了几分趣味。 “告诉参加晚宴的那些人，让他们尽情玩乐。本公爵要去照顾未婚妻了。” 艾顿公爵短暂地遗忘了前任未婚妻，准备履行自己的义务。 侍者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恰到好处地僵硬。 将事情吩咐下去，他知道现在是自己的休息时间了。 他回到矮楼自己的房间前，快速打开锁着的门，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黑暗，他没有开灯而是循着记忆朝卧室走去。床上没有人，床下也没有，窗帘后面也没有，衣柜衣箱里也无。他无可奈何，只能打开灯。 艾顿公爵府上，是为数不多大规模用上电灯的地方。即便是他的房间，也安装了用电的电灯。 这次的光有些奇怪，比平时黯淡不少。 侍者抬起头，就见吊灯上挂着个人，怎么上去的？他房间里可没梯子。侍者有些无奈，“下来。” 白青抱着固定吊灯的绳索不放手，好在这具身体虽然高挑但并不胖，否则吊灯早就不堪重负掉下来了。 “下来，带你去吃饭。” 白青不饿，她偷吃了空间里的东西。反正已经被反派系统发现，过了主系统的眼，有道具不用白不用，有机会的时候她才不会饿着自己。 眼看绳索不堪重负，侍者急了。 “白青你给我下来！” 白青眨眼，队友？她仔细打量对方，试图在这具皮囊上找到所谓队友的影子。 “你是储备粮？”储备粮那个人吧，或许有这么损，竟然把她衣服给换了。 见对方不说话，她继续道：“那就是小黑。” 小黑那样敦厚的人，才会帮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见对方神色不太好，白青不太确定道：“总不能是老九？” 应该也不会是绿鸟。 白青对绿鸟的印象，一直是那只绿色小鸟。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小鸟’不过是主系统拿出来的一个躯壳，绿鸟才是真正是意识。 “下来！”猜来猜去，都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不下。”不知道是什么药，让她脑袋晕就算了，连四肢都是无力的。她才不要下去，不想成为别人刀下鱼肉。 “再不下来，绳子就断了。”吊灯摇晃，绳索经历太多，快要撑不住了。白青瞟了眼绳，思索片刻，发觉还是先下去比较好。对方看起来像是个弱鸡，应该不太至于伤亡惨重。 白青有自信打架不会输，她调整姿势，准备跳下去。 吊灯摇晃地越发剧烈起来。 侍者默默后退两步，转过身不去看她。 背过身，好机会，白青觉得自己能一记绝杀！忽地，耳边传来崩裂声响，身下一空没了着落，整个人连带着吊灯一起掉了下去。 被拉扯下来的电线依旧执着工作着，意外结实的电灯放在厚重地毯上，灯亮着。 白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你能不能……”侍者将人提起来放在床上，索性电灯没有碎裂，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这习惯哪来的？回去也这样，随便一点伤都能要了你的命。现在也就是仗着这些躯壳逞能。” 白青抱着脚，用下巴看人。 她虽然头晕，可还是想明白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 “奥？”侍者似笑非笑看她，等她说出答案。 “怪蜀黍陈亚斯！只有他那么变态！” “……”侍者直接转身，“你自生自灭吧。” “方程？”白青有些不确定，无论是陈亚斯还是方程，想要躲过主系统来到这里难度都很大。不是他们难道是陈良行？他来做什么？ 在对方距离迈出房间只剩下最后一步时，她迟疑道：“陈良行？” 侍者，也就是陈良行立刻转身。 “还算你有点良心。” “你来干什么？”白青没想到，陈良行这个潜入了敌人内部成为内部员工的人会出现在任务世界。他不应该老老实实做个幕后推手吗？来这里添乱吗？ 都不会被主系统和重启公司发现吗？ “他们有我的资料，来不来，他们都发现了。”陈良行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白青撇嘴拉起被子盖在腿上，可冻死她了，蹲在吊灯上半天，结果和敌人斗争了个寂寞，还是暖和会儿吧。 陈良行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出去端了红茶和饼干进来。把人叫起来，吃东西。 “艾顿公爵还在搞事情，明天想起来一定会找你的。你吃完了再睡，记住，对方是个变态。” 白青捧着一掌可握的茶杯，张嘴咬住对方递过来的饼干嚼了两下，脸顿时皱成一团。 “难吃。” 喝掉整杯红茶，她才面容舒展。 “味道还行呀。”陈良行吃了一块，这是他在厨房拿的，为了这次宴会厨房烤了许多曲奇。他随便选了几块，结果竟然遭到了嫌弃。 除了太甜，没毛病，入口酥脆，火候刚刚好。 白青听他这样说，嫌弃地挪了挪位置，远离他。 “太甜就是毛病。”她家师父做菜才好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都是异端。 陈良行这才意识到，酒店送过去的糕点她没吃多少的真相。 “不是……麦芽糖和糖瓜你都直接嚼吧嚼吧吞下去，这些也就和糖瓜差不多。”陈良行顿了下，不对，是差的不少。“行吧，我看你也不像挨饿的样子，睡觉。” 白青迅速用被子将自己裹成毛毛虫，脑袋缩了进去。 陈良行看她这样，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防备自己，好笑的是把自己缠成这样不好行动的姿态，分明又是信任自己。 “知道那些花上是什么药吗？”他问。 白青蒙着被子，声音闷闷。 “不知道。” “迷药，艾顿公爵最喜欢用这种伎俩。酒店里的点心，小亭子里的蜡烛都有那些迷药。” 白青猛地探出头，恶狠狠看他。 “那你还把我带过去？” 第399章 骄纵 陈良行找出备用蜡烛点燃，关掉点灯收拾地毯上的狼藉。听到她的质问，不由好笑。 “点心和蜡烛都被我换了，本以为万无一失，谁能想到你会去玩那些花。行了，你记住艾顿公爵给的东西，都不能吃就行了。脚伸出来，你这就算上房揭瓦？” 白青不情不愿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脑袋更往被子里缩了。 陈良行抖开被子将人拉出来，用力捏了捏她的脚踝，挖了一块药膏用力揉捏起来。 “轻点，疼！” “爬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你怎么上去的？”吊灯离地一人半高，床和桌椅又没有移动的迹象，以她中了药的状态能上去，也是厉害了。 “从床上跳上去的。”床垫里有弹簧，她拍了拍素白床单，竟有些自豪。 “呀，轻点！” 陈良行下手更重了，“你应该情形只是崴脚不是骨折。” 他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将嫌弃的厚重长毛地毯换成木地板。否则就不是简单扭伤，那些电灯摔碎，保险机制还不完善的电流与电灯碎片，足够她吃一壶。 药效还在，白青趴在床上，任由他上药。疼了就用另一只脚踹他。 这让陈良行气得没脾气。 “宿主你这样容易挨揍。”反派系统友情提示。“主系统告诉我这位是个狠人，他之前设计了一个游戏关卡，成功削减了备选者。手段太狠！” 白青翻身抽回脚，加了油脂的药膏让陈良行没握住。 “反派系统说你设计了个关卡，好玩吗？”她问。 陈良行愣了下，他没想到主系统会透露这些东西。再次把她的脚拉到腿上，揉捏筋骨，他淡淡道：“你肯定过不了关。” “为什么？”白青用另一只脚敲他的脊背，反而脚背被硌到。 “关于人性的，你情商低，去了就是送死。” 白青眼珠子转了转，思着他所谓的关卡。对人性的考量，她从不擅长。如果是以人性为门槛，她真有可能挂掉。 “宿主恕我直言，这位监管者绝对是反派中的反派。听一句劝，把脚放下。” 白青被反派系统点醒，连忙收起已经放在陈良行肩膀上的脚，只差一点她的脚就要伸到对方脑袋上。 这个习惯不好不好。 白青有些怀念九阙门后山掌门养的黑白神兽，可以任由自己捏扁搓圆，甚至还可以唠嗑。 陈良行没太注意她的行为，顺着筋骨一点点揉捏着崴伤的脚，动作越来越轻。 处理好崴伤的地方，他用棉布擦手，问道：“你上个任务干什么？怎么越来越鲁莽？”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白青早就抱着被子睡着，睡像并不好，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在梦中也并不安稳。陈良行心中叹息，另外取了一床被子自己用。见她几乎把身上的被子抱成一个球，他只能拉起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夙夜，冬季的风并不停歇，冷风在窗外嘶吼，试图入侵温暖室内。 白青隐隐听到风声，这让她以为自己在水域里飘着，耳朵隔着温暖海水，听到海浪呼喊。她沉沉睡去，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与此同时，与艾顿公爵城堡仅有一街之隔的酒店中，拥有祖母绿瞳色的少年坐在轮椅上，正翻阅信件。 摇摆着的钟表滴滴答响着，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他放下信，咬住大拇指用力眨动双眼。 “时间差不多了，事情应该成了。”他咬着拇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远处倚在火炉旁的楚北良，嘿嘿笑了。 “成也成，不成……也差不多了。以艾顿公爵的人品，成和不成有区别？” “白青不再顶楼，你让她去参加艾顿公爵婚宴了？”一个身穿盔甲的人从门缝里挤进来，身上满是外面带来的寒霜。盔甲铮亮，腰间挂用来充当仪仗的长剑做工精美，上面满是荆棘花纹。 “我们是队友不是吗？” 楚北良笑得更加开怀。 “一个来历不明的，以后可能是敌人的队友，不要也罢。” 小黑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怒目圆睁，愤怒地望着楚北良，却无可奈何。 “老九呢？”楚北良弹了弹自己染成红色的指甲，用眼斜斜看小黑，红唇微张，呵气如兰道：“他睡了。” 小黑简直没眼看改了性子般的楚北良，虽然他们以前没有性别之分，可楚北良现在这样，还是给了小黑很大冲击。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信不信明早就能在乱葬岗上看到白青的尸体！”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侧头看他，祖母绿色的眼中碧波荡漾，令人不由想到林海翻腾的翠意来。 “她和我们不一样，或许，她很强。”少年声音柔软，犹带稚气，说出的话却让小黑险些暴走。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对吗？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小黑发现自己被隔绝在团队之外，这些人算计着，连队友都算计了进去。这让他很不习惯。 “行了，你这呆头呆脑的，想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楚北良眼波流转，散落在肩膀上的黑色大波浪柔软扭曲，他……她扶着靠椅，声音陡然拔高。 “保护艾顿公爵，就是你的任务。其他的不用管！” 这幅命令的语气，令小黑浑身不自在。 昔日战场上摸爬滚打的队友，此时一副妖娆模样，这让小黑异常不习惯。他看向头顶卷发服帖的绿瞳少年，见他拿着信件在蜡烛上引火，半臂多高的信件，被少年丢入银盆。 有这幽蓝边缘的火光瞬间冲起半人多高。 少年连忙笨拙地移动轮椅，避开火焰。做这些时，他脸上一直带着笑。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柔和恬静，这让小黑有与现实剥离的感觉。 这些人。 他们。 在做什么？ 小黑冲进卧室，将沉睡中的老九拉起来，严词质问。 老九用力揉眼，茫然地看着这位身披铠甲的队友，片刻后嘴角带上了少年别无二致的柔和笑容。 “我不舍得用楚北良。”他说，“有她在刚刚好。”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小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任务要谁死，要谁活，说一声他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顿公爵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黑有些崩溃，他没想到自己的队友会那样对待另一个队友。 第400章 暗流 与白青不同，他们来的要早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身为队长的老九布置好一切。 “我们的任务——”老九欣赏了会儿小黑濒临崩溃的神色，悠然道，“辅佐艾顿公爵继承王位。” “有艾斯阁下在，艾顿公爵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不可能继承王位。”小黑的身份是王储艾斯的护卫队成员之一，对形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艾斯不在就行了。” 老九斜斜倚靠在床头，打量着这位战友。 “这次任务时候，我们就能拥有短暂的平静。小黑你的任务是保护艾顿公爵。” 小黑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对方，心中翻江倒海，老九所用手段，楚北良的言辞，令他倍感不适。 他是个脑筋比较直的人，想法和老九完全不一样。 “我把艾斯杀掉就行了。”说干就干，小黑握着剑柄，便要出门。 “站住，艾斯死了议会院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艾顿，不要轻举妄动，时间还长，咱们慢慢来。胜利，会属于我们。” 老九的声音如谷底恶魔的低吟，吟唱着咒语，引诱无辜路人坠入深渊。 小黑头重脚底走出房间，少年还在焚烧信纸。 优美字迹被火苗吞噬，墨水与纸灰变成相同颜色，徒劳躺在银盆里打着转。信封上残存的赤红蜡封被火焰重新变作蜡泪，躺在灰烬上，像一颗颗血色的珠子。 小黑静静看着少年的动作，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烧得他有满腹郁气，不得抒发。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 “绿鸟告诉我，为什么？” 从戎生涯让小黑无法理解他们的决定，这是让白青去做炮灰，去为他们蹚路，取得艾顿公爵的信任。 少年歪头，面上依旧带着笑，仔细看便能看出他的笑容并不是那么温和柔软。 反而充满乖戾不逊，少年的情绪，隐藏在温暖火光里，只是乍一看有那么些许柔和罢了。 “嘘！”少年绿鸟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听到了吗？来自远方的哀嚎。” 外面只有风声，寒风凛冽，吹得街道上废纸乱飞。不时间，满是皱褶的纸张重重被寒风吹打到窗户上，然后挣扎着落下，再次被吹飞。 “看到了吗？飓风中，它们没有能力挣扎。” 绿鸟将最后一封信丢入银盆，火焰被压灭，很快又从信纸边缘燃烧起来。火焰吞噬一个个字母组成的短句，将白纸黑字化为黑压压一片，沉入盆底。 “感受到了吗？” 绿鸟说，“无法阻挡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冰山下，幽暗中魑魅魍魉。汹涌之下的汹涌暗自澎湃，试图摧毁冰山，从底部，自下而上，摧毁掉，摧毁掉一切。 澎湃着，试图在暗夜中开出光明的花。汹涌着，试图用血去灌溉。从旧的残骸，建立新秩序。” 小黑懵懂，不明白绿鸟在说什么。 绿鸟的话更像梦中癔语，让人云里雾里，无法明白话中意思。 “小黑，你有梦想吗？” 小黑点头，他自然有，没有梦想的人是翻不了身的咸鱼。有梦想翻身了还是咸鱼，可至少有梦想。 “我不想再打仗，想要和平，向白青之前吹的那首曲子，我听到了安乐，听到了辛勤劳作与丰收。” “之前我不懂，丰收是什么，劳作是什么。我们的所有资源，都来自争夺。现在我知道了。艾斯王爵去艾顿公爵府上时，有个人告诉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打井自己种地，就能活下去。” 小黑眼里有光。 让绿鸟不忍直视。 “涌动着的暗流们，与你有相同想法。”绿鸟咧嘴笑着，眼睛同样闪着光。 楚北良托腮看着他们，红唇微张低声道：“傻子。两个傻子。” 这世上，哪有不争的道理？ · 白青是被热醒的，她推开盖了两层的被子，让整个人从某人的臂弯里钻出来。赤脚立在地毯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卧室并不大，墙壁和天花板上贴着暗纹壁纸，枯草色的壁纸让整个房间看起来很有年份感，窗帘也是一样颜色。脚下地毯是白色的，看着像是什么动物毛发制成。 一张床，床边有个矮桌，桌上还放着半截蜡烛和昨天的药膏。靠墙立着衣柜，衣柜旁躺着木箱子。 昨晚的吊灯已经被收拾好，不知道丢去了什么地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脚还没有好，扶着墙一脚深一脚浅走出卧室，小厅依旧是那枯草一般颜色的壁纸，门口多了斗柜上面摆着杯子茶壶，还有金属材质的小方盒。 两张一看就不舒适的椅子静静躺在小厅里，旁边散落着几个蒲团，还有些许蒲草。 白青歪头看了会儿，思索着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药劲过了？”陈良行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低声问。白青连忙避开，跳到椅子旁坐下，果然这椅子坐起来不舒服。 陈良行见她开始打起蒲团的主意，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他醒来发现旁边没人，吓了一跳。冲出来看到人，狂跳着的心脏才稍稍放缓。 “你队友呢？” 他问。 这次任务是对抗赛，五对五，胜负可以说是五五开。如果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不好意思队伍解散，所有人都要再来一次惩罚任务。 这种养蛊似的方式，令陈良行所不齿，更让他怀疑起重启公司的意图。 “谁知道呢~”白青耸肩，“让我送情报来着，也不知道情报要给谁。” “什么情报？”陈良行问。 白青撸起衬衣袖子，看了眼的钢笔书写早就干涸的小抄。 “莫斯一号大街，什么游行，暗杀。字花了，我忘了。原版在我蝴蝶结里。”她摸摸后腰，后知后觉道，“蝴蝶结呢？” 啧啧，小花园里玫瑰与蔷薇的药劲真够大，看来是还没醒。 “是这张？”陈良行抽出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上面是铁树银沟般的字体，单独她都认得，放在一起就辨认不太出了。 “不是你忘了，是根本就没看懂。”陈良行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并找出一只平头钢笔在她手臂上书写起来。 · 一月三日，莫斯一号街区游行。 二月三日，刺杀皇室艾斯二世与艾顿公爵。 五月，刺杀新王储。 第401章 汹涌 陈良行字迹工整，黑色墨汁在白色皮肤上写出一行行联邦文字，痒痒的像她曾经不可触及的刺青，有一种别样美感。 白青盯着这些字看了会儿，抬头拉了拉陈良行的衣角。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月三日，恐怕艾顿公爵今天没空了。”陈良行用布巾蘸取隔夜红茶擦干净墨水写的字迹，见她还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不由摇头。 “别发呆了，还是去找你的队友比较好。这次任务是团体任务。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白青按着擦干净墨水的胳膊，冰冷的触感让她头脑清晰。 “作为我的前任‘未婚夫’艾顿公爵应该知道关于我‘伊娃·格秋莎’的事情。带路吧。” 她微笑着，从椅子上站起。 “我的衣服，还给我。” 陈良行静静望着她，目光犹如在看陌生人。 “你这是要送羊入虎口？” 白青粲然一笑：“谁是虎狼谁是羊羔，还不一定。” 首先，她要搞清楚这具身体的来历，能与王室定亲，伊娃绝对不是寻常之辈。那她怎么就沦落到在莫斯城郊搭便车的地步？ “这个带着。”陈良行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项链，玻璃坠子里静静流淌着绿色液体，味道芳香。 白青戴在脖子上，摇晃玻璃坠，撇嘴道：“下毒还不如给我跟铁丝。”至少更快些。 陈良行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学来的阴损行为，无语道，“这是解药，能克制花园里的那些花，其他的东西你不要动就行了。” “……”所以，这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白青投以质问目光。 陈良行摸摸鼻子，自顾自回卧室给她拿衣服。 “看好了，是这样穿的。” “哼！”白青任由他给自己穿上，自顾自带好暗紫色类似手套，等对方给她固定好腰后蝴蝶结，走到门边穿上鞋，就要走出去。 刚走迈出一步，鞋子便歪倒，她整个人跌在了门板上。 “有平底鞋。”陈良行在后面幽幽发言。 白青踢掉半高的鞋子，泄愤般地在原地踩了几脚。 “不去了！” 像是和自己怄气，她当真扶着墙喘了几口气，直接转身回到卧室，扑在了床上。 陈良行倒是有些明白她此刻为何这样喜怒无常。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作为监管者，他被主系统抹去了查看任务详情的资格，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无法帮助此刻的白青。 “见到老九他们再说，我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小美，我的情报到底要给谁？” 前面她还心平气和，说到后面语气便有些不好。 黑色小球不满地在原地跳跃旋转，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白青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干脆闭眼睡觉。 收腰的长裙披散在白床单上，深蓝与雪白相交，随着她的呼吸，微弱起伏。 见白青这样，陈良行决定出去看看。 “不要四处走动，我去莫斯一号街区看看。” 白青晃了晃脚，以示自己知道了，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随后是开关门与落锁的声音，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将衣柜里的衬衣撕开，一圈圈缠在受伤的脚踝上，之后找出了陈良行口中的平底鞋。软底缎面的鞋子，比较薄，却远胜于穿着那双黑色的小高跟。 这双鞋同样是枯草黄色，与墙纸窗帘一样的颜色，这让白青对陈良行的品味有几分存疑。 穿好鞋子，紧了紧固定满头浅色长卷发的发卡，她将剩下的衬衣布料绑在了手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依次细细绑好后，她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情形。 窗户是被锁着的，昨天陈良行锁上后一直没有打开。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物件很好解决。 见窗外没人，白青手中铜棍在玻璃上轻轻敲击，选准角度猛地敲了一下。咔嚓！玻璃碎裂。 玻璃片炸裂的瞬间，她直接一跃而下，伤脚不能用力，白青干脆任由自己落在满是积雪的花园里，滚了两圈卸下力道。 外面的还冷，忽然让她意识到一件事。 昨夜下雪了。 今早天晴正寒冷，清晨阳光一点点融化积雪，让本就不暖和的冬日更加寒冷。可包括她落地的花坛在内，花朵开得如火如荼，好似春末夏初的景象。 …… 陈良行裹紧围巾，静静看着街上行人高举手臂，口中呼喊。 如他所料，来了不少人维持秩序，想要驱赶这些‘示威者’。穿着铮亮银白盔甲的士兵，将刀枪剑戈指向那些手无寸铁的游行者。 高台上，衣着华丽的王储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无喜无悲毫无情绪。 围观的民众也同样被驱赶，陈良行在人群里几乎站不住，被人流挤着左摇右摆，最终所有人在身披盔甲的士兵的驱逐下，离开一号街区，朝着城外走去。 陈良行随着人群缓慢移动，他回头看正在与人低声交谈的王储，以及同样站在刚在高台上，左顾右盼的帝国统治者们。 没有艾顿公爵，艾顿公爵没有来。 陈良行心中七上八下，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他想要挣脱人群，回到艾顿公爵的府邸，却只能被人群带着越走越远。 人流拥挤，他听到周围人杂乱无章的对话，头上的帽子，脖子上的围巾不知何时已经遗失，只有那些对话，飘入耳中，如绳绳虫子聒噪。 “时间差不多了，要吃午饭了。” “今天吃什么？” “不知道，昨天我见有人采买过期罐头，或许是吃那个？” “新肥皂用了吗？” “我不喜欢用那些东西，一股子死人味。” “……” 交谈还在继续，所有人都说着，所有人都在回答。陈良行意识到，这些人竟然相互间有关联。 他们的午饭可能都过期罐头与玉米粒，拥有同时发下的肥皂，一起进食一起行动。 黑压压的人群，黑压压的头顶。 陈良行觉得自己身处于成群结队的昆虫中，他们是一伙的，无论是游行者，还是旁观者。 他们，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陈良行想要离开，人群之于他如水面张力之于浸水蜉蝣般，无法挣脱。 顺着人群，距离莫斯一号街区越来越远，他扭头，只能看到高台上王储毛茸茸高帽子。 人群还在交谈，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少年被人推着轮椅，膝盖上平铺着书籍，祖母绿般的眼睛打量着周围，少年脸上挂着浅笑，与陈良行目光交汇时，甚至点头示意。 这让陈良行有一种时光剥离感。 或许他不在游行队伍里，而是在一汪绿色海洋，随波流动，无法挣脱。 他沉浸在那一抹绿色中，无法自拔。 …… 第402章 绿意 “就这样？” 白青坐在床上，托腮望着趴伏在地上的艾顿公爵。 “哎呀呀，原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依照艾顿公爵所言，他与伊娃的婚事是上一辈定下的，那时候伊娃所在的家族还没有败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随着这些年王室成员的离世，艾顿公爵已经是这个王国的第二顺位继承者。 这本应是个好婚事，可惜的伊娃·格秋莎的父亲拒绝了这桩亲事，将两家人最后的纽带割裂。最终，伊娃的父兄死在遥远国度，就连最小的弟弟，也不知所踪。 与伊娃不同，她的弟弟是一个有用绿色眼睛的黑发小天使。姐弟二人最相似的，恐怕只有无视发色后，同样蜷曲的头发。 不，还要加一点。 艾顿公爵在心中道，还有眼睛。伊娃与她弟弟拥有相同的，乖戾不逊的目光。 艾顿公爵舔了舔唇角，这样的认知，让他对昨晚的一切倍觉索然无味。 “伊娃你要明白，我最爱的是你。至于伊莎，她只会是花园里的肥料，你看到花园里的蔷薇了吗？那是我为你种植的，精心饲养，才在冬日里开得这样灿烂。如同我的伊娃。” 艾顿公爵想要从地上爬起，被白青一脚踹回去。 她已经从艾顿公爵这里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大概事情，全家因为某个信仰死光，除了伊娃与伊娃的弟弟外，都葬在了城郊。 “我的弟弟，他在那里？” 白青问。 艾顿公爵爱极了她这幅模样，极为配合道：“在外面，和我的线人住在一起，就在我名下的酒店里。他们收养了他。” 是吗？ 按照艾顿公爵的说法，这个弟弟在很久以前已经失散。 这么多年，艾顿公爵竟然一直留意着这个绿瞳黑发小孩的去处……用艾顿公爵的话说，那是个黑发小天使，拥有世界上最清澈的绿色眼眸。 白青心中作呕。这老色批，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扯下床帐，将人紧紧绑在床架上。又用手帕紧紧塞住艾顿公爵的嘴，白青心情才稍好了些。 艾顿公爵竟全程极为配合，这让她不由头皮发麻。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不止是个施暴者，还是个变态。 白青提起裙摆迈着轻缓的步子，拉开厚重门扉走出去，对侍从们说艾顿公爵还在休息，便拉着过长裙摆，离开这座府邸。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这让她有些意外。 明明都准备好大打出手了呢。 回到酒店，她先回顶楼换了一身轻便衣服，将头发直接扎成丸子头，换上软底鞋便朝着艾顿公爵口中所说的房间走去。 在下一个楼层。 房门紧锁，敲门不应。她干脆去前台搬出艾顿公爵的名头，要到了房间备用钥匙。 这是个大包间，里面充满了生活气息。 白青逛遍了所有房间，初步判断除了一位少年外，这里应该还住着一对男女。她在客厅远离壁炉的桌子旁，发现了一个银盆，里面满是燃烧后的纸张残害。 彻底烧透的纸张间或夹杂着没有扫干净的椭圆形，边缘发黄的纸片。 上面的字迹，竟与她的那张纸条有些相似。白青抽出纸条，对照字迹，半响后她意识到，这些字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具身体的弟弟，艾顿公爵口中的黑发小天使。 他，难道就是收信人？ 白青扶着桌面站起来，蹲了太久突然站起来让她脑袋有些眩晕。 她赶紧双手扶着桌子，静静等待这股眩晕感消失。 门被从外面打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被人推了进来。 “你是谁？”少年问。 白青脑袋依旧在眩晕，长久的蹲着让她此刻眼前发黑大脑缺氧，她迅速扭头只看到说话之人的乌黑的头发。 “你是……伊娃·格秋莎？”少年问。 “是你吗？我的姐姐。你活着来到了这里。” 白青没有听出少年话中的古怪，她晃晃脑袋，时间终于驱散了因缺氧造成的头脑昏沉，眼中的少年人容貌变得清晰起来。 “你先走吧，一个小时后把下午茶送过来，两人份。”少年对身后侍从吩咐。 侍从缓缓退下，并关上门。 少年打量着穿着长裤长袖的所谓姐姐，白青也在打量这位所谓的黑发小天使。 两人目光交触，少年率先道：“我听说家里拒绝了与艾顿公爵的亲事？姐姐知道为什么吗？” 白青歪头，若有所思道：“大概是观念不合吧。” “黑发小天使，你与父兄有相同的信仰？” 少年表情变得沉重，那是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霾。 “不受压迫与自由。”少年说，“我的愿望。” “或许，你需要这个。”白青递给他那张纸条。“是你需要的吗？” 少年郑重接过，煞有其事地思索道：“多谢，这个情报很重要。今天的游行，我差点错过。” 说完，他便邪邪一笑。 “没认出来我？我是绿鸟，糖葫芦和鸡腿很好吃。” 白青愣住，她一心想着完成个人任务，丝毫没有想过对方会是队友的可能。 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系统声音。 “个人任务：成功传递消息完成。任务进度百分之十。请宿主配合队长，尽快完成任务。” 不对……最开始的任务不是这样的。 白青望着全然陌生的队友，心中翻腾起浪花。 这张纸条是在酒店顶楼拿到的，绿鸟明明在酒店里，为什么需要多费周折，由她来传递情报？ “亲爱的姐姐，很遗憾那些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也不会相信我一个瘸子。本来昨晚我们应该见面的，可惜老九与楚北良有其他计划。” 少年绿鸟转动轮椅，移动到壁炉旁，烘烤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有近乎咏叹的语气说话。 “还好，你还活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艾顿公爵花园底下，多得是姐姐这样的人。知道那些花为什么灿烂吗？” 绿鸟的话停顿了一下，看着白青的目光饱含深意。 “艾顿公爵告诉我，你在这里。我亲爱的弟弟。” 白青会以灿烂笑容，用同样肉麻的话回应对方。 “怎么回事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她问。 绿鸟微微摇头，“团队任务，似乎与个人任务有冲突，原谅我不能说出个人任务。团队任务是帮助艾顿公爵成为新王。” 争权夺位？ 白青意识到，或许自己的个人任务与团队任务也有或多或少的冲突。只是她的个人任务已经完成，冲突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第403章 绿鸟的隐瞒 二月三日，刺杀王室成员名单里包含了王储艾斯与艾顿公爵。 五月，刺杀新王储。 恐怕，按照这个情报所言，艾顿公爵哪怕躲过二月暗杀，也会有五月杀机在等待他。 的确冲突。 主系统，究竟在图谋什么？ “其他人呢？”白青问绿鸟。 绿鸟耸肩，“黑要干活，恩……今的游行你没去？没有看到那壮大场面，几乎半城人都被赶出首都，实在壮观。黑赶我，王储手下鹰犬，以一当十。” “……”白青这才发觉，绿鸟是个这样啰嗦的人。 “老九和楚北良呢？” “他们去买绿宝和钻石，庆祝结婚纪念日。要买和我眼睛一样绿的宝石，我想他们买不到的。” 白青：“……” 所以，身为队长的老九，到底在做什么？不应该想想，怎么解决掉王储吗？ “黑在王储艾斯身边，可以直接！”白青以手作刀，在脖子上比划。 绿鸟听了哈哈大笑。 “我亲爱的姐妹，您的想法未免过于单纯。还记得吗？我们有对手。他们的职责，恐怕是保护王储。恰恰与我们相反，他们可能想要艾顿公爵死亡。” 黑是插入王储身边的一枚棋子，是情报来源。老九并不愿意过早失去这个情报源头。 绿鸟的法，没有引起白青任何心理波动。 “腿怎么？” 她问。 绿鸟坐在轮椅上，显得整个人身形单薄，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血管明显。很瘦，骨瘦嶙峋的那种瘦削。 “废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伤。” 绿鸟语气不以为意，他掀开空荡荡的裤管，露出颜色怪异的腿。首发 “我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来这里一个月，这双腿每晚都在隐隐作痛。” 白青走过去蹲下，敲了敲腿骨，声音嗡嗡，这哪里是一双腿，分明是两根木头削成了腿模样。 “幻肢痛，这会持续很久。” 白青。 她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却见过其他人有这种伤。时间过于久远，已经记不清楚，依稀记着年迈老者抱着断臂隐忍时的模样。 绿鸟想要话，他蠕动唇瓣却没能出。 门外传来开门声，是送下午茶的侍从。 红茶与茶点。 白青接过后关上门，将东西放在绿鸟面前。 绿鸟似乎饿了，片刻就吃掉了银盘里大半茶点。见白青没吃，他眼中困惑一闪而过，旋即便释然了。 “你怕这里面被下药？不如给我只鸡腿？” 在这里一个月，他最想的竟然是白青的鸡腿。 “吃完了，鸭腿要吗？” 自然是要。 绿鸟接过还算温热的鸭腿，心中感叹不已，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好运气，竟然有这样的能力。和她比起来，自己简直无用。 心里想着事情，丝毫不耽搁他大快朵颐。三两口鸭腿便只剩下骨头。 喝掉杯中红茶，绿鸟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里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 白青听他这样，只觉得好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言语。白青没什么好的，绿鸟是单纯地不好意思。 在惩罚任务杀戮游戏里，他叛变的行为实在是算不上好。 终于，绿鸟受不了这样沉寂的氛围，尝试找话题。 “其实，我和老九他们是没有性别之分的。”绿鸟。 没有性别？ 白青有些惊讶，她总算明白关于绿鸟的资料，性别栏里是未知。 “意识不分男女？”白青问。从意识层面，性别的划分在她眼中并不清晰。一个壮汉意识形态或许会是个娇俏女子，一个御姐，也可能内心是个抠脚大汉。 “身体不分。”绿鸟咬唇，有些艰难道，“这里分。”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自我认知。楚北良的自我认知是女性，老九是男性，我是男性，黑是男性。” 所以，等见到楚北良时，千万不要惊讶。 尽管绿鸟也觉得楚北良如今的模样有些扎眼，他依旧不希望白青将楚北良，将他们当做异类。 白青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门就被重重推开。 楚北良与老九回来了。 楚北良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外面搭配披风。进屋便直接脱下披风，露出了玲珑有致的身体。 白青躺在壁炉旁的摇椅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两人。 她看到了楚北良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老九走在楚北良后面，看到白青的瞬间，第一时间关上门冲了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我的计划不是这样……” 奥？白青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你的计划是什么？” 老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看看绿鸟，又看看白青，顿觉头皮发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是黑还是绿鸟？” “艾顿公爵让我来的。”白青单手托腮，扯虎皮这种事情，她熟练得很。老九这样的人，她并不害怕，直觉告诉她尽管记不太清，这样的人自己应该见过很多个。 楚北良没想到白青会出现，一双美目在白青与绿鸟之间打量，忽地，她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两个长得这样像？”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弟。”鸟报以灿烂微笑，并对老九伸出了手。“哥，毛巾递给我。” 他手上还有啃完鸭腿后留下的油花，黏糊糊亮晶晶地。 老九去洗浴间取了毛巾丢给绿鸟后直接摊在沙发上，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道：“团队任务是推翻王室的统治。我的计划是从艾顿公爵为出发点，辅佐他登上王位。以艾顿公爵的品行，一旦登上王位，距离亡国的时间就不远了。” 老九的话，与绿鸟之前的有几分不同。 按照绿鸟的法，任务是辅佐艾顿公爵，并没有什么推翻王室统治。两饶法的最终目的相同，可过程却大相径庭。 白青看向绿鸟，见他摸着鼻子一副心虚模样，便明白绿鸟撒谎了。 “你回到艾顿公爵身边，取得他的信任。”老九已经显然有了周密的计划，“稳住他。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他语气中充满上位者对属下的命令，这让白青很反福 她不再理睬对方，从温暖的躺椅中站起身，目不斜视地往门外走。路过椅子呆愣在原地的楚北良，她直接无视径直开门离开。 她走后，楚北良不由摩挲这左手上的宝石戒指，绿色宝石将她的肤色映衬得越发雪白。 第404章 夜 “她什么意思？”老九皱眉，“我的计划，是成功率最高的。她这是反对？反对就直接，为什么这种态度。” 多日不曾安眠的他，神经焦虑，连带着思考能力都下降不少。 绿鸟瞥他，心翼翼擦干净每一根手指，将湿润毛巾丢入壁炉，便自己滚着轮椅回房间。 壁炉涌出烟雾，楚北良无奈地看了眼绿鸟，叹了口气动手用铁钳将毛巾夹出来，又打开窗户让寒风进入，的几乎要笼罩整个房间的烟雾才渐渐散去。 这些烟雾飘到上空，与铅灰色积雨云一般的烟尘一起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 寒风凛冽，老九打了个喷嚏。楚北良赶紧关上窗，心翼翼盯着老九打量。 “你的病，恐怕不太好。”楚北良。 “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这具躯壳，恐怕用不了太久，他已经透支了。” 楚北良闻言，娇俏的脸上露出嘲讽笑容。 “那我这身体，岂不是更差？” 两人都是一副无可奈何表情。 与其他队友比起来，他们运气的确不算好。 老九的身份是一名的工匠，在充满烟尘的环境里每十几个时的工作，身体早就不堪重负，肺部更是问题多多。哪怕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时间脱离了任职的工厂，病痛依旧折磨着这个本应该年轻的身体。 楚北良此刻的身体，曾经是城中中等阶级里有名的交际花。身体也不算好。 在身体方面，两人算是难兄难弟。 绿鸟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板上，隐约听到他们的自怨自艾，嗤笑了声，从怀里抽出一沓信件，便翻看起来。 与那两个划水的不同，他今出门可是有正事的。 借着窗外并不明亮的光，他看完信件，陷入了沉沉思考。 …… 白青住在顶楼。 她拆开门口那些行李，发现里面都是合身的旧衣服，和一些明显用了很长时间的东西，明白这些可能就是伊娃的东西。 她所在套房的设施不错，浴缸虽然简陋，水龙头和的边边角角却是鎏金镀银的。各色物件也大多是陶瓷，上面有鎏金的各种图案花纹，看起来精致极了。 在白青眼里，这些东西并不实用，和造型精美的浴缸一样，在她眼中分外简陋。 洗完澡，她坐在浴缸边一遍遍梳理满头长发，大卷长发虽然看起来娇俏动人，整理起来却异常麻烦。 此刻她头发极密，一只手险些握不住全部。这样浓密的头发，等待晾干的时间也久了许多。 用了好长时间，耐着性子梳理通顺长发，白青捧着浴巾在厅里坐下，一点点绞干头发。 等她弄好头发，已经到了午夜。 吊钟摇摆几下，并没有响。时针和分针都朝上，与地面相垂直。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姐姐是我。”绿鸟那少年人独有的清澈稚嫩嗓音传来，白青开门，就见身穿制服的侍从满脸不好意思地推着轮椅。 “格秋莎女士深夜打扰非常抱歉，这位贵客想要见您。” 白青侧身，给轮椅让路。 “进来吧。” 将绿鸟推进去，侍从速度极快地离开，似乎这里有什么要么鬼怪在追赶他一般。这让白青有些好笑。 “不请我喝杯茶吗？” 绿鸟见她站在门口，语气不太好地开口，这话带着慢慢戾气，好似谁惹到了他一般。 “我这里可没有茶，只有水。” 她从空间里取出两个竹杯，到了鲜竹沥进去。时隔已久，存放在空间里的鲜竹沥依旧入口回甘。可惜剩得不多了。 白青暗道有机会要去在弄点鲜竹沥，还迎…师父做的饭菜。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 绿鸟第一次见她这幅缅怀神色，他们或许冥冥之中真有血缘作祟，他竟感到了几分惆怅。 这情绪来得莫名，似被白青所感染。 绿鸟眨眨眼，这在l国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如同朝人竖中指，索性他们没有一个是原住民。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绿鸟问。“你叫白青，我叫你青姐？” 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白青，这让她感到新鲜。 “你随意。都一样。”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被人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绿鸟固执，“这不一样。名字，代表着独一无二。” 白青不想独一无二，只想泯然众人，立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作一个正常人。可惜，暂时做不到。 她含笑点头，在笑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青姐这是怎么做的？”鲜竹沥淡中黄绿，带着竹子特有的气息。这样的饮料，绿鸟是没有在其他地方喝到过的。 “竹子在火上烤制，滴落的津液，一根高耸竹子，也只能装一罐。” 她的是一人合抱大的竹节做的罐子。 绿鸟却以为她的是寻常装茶水的罐子。 “这么难得？那我再喝一杯。”鲜竹沥入喉，白在城中行走，难受的喉咙的似乎都好了许多。绿鸟越发觉得这东西难得。 白青不知道他想法，又给他倒了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绿鸟混了个水饱。这才不好意思道，“我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他面上带着几分红晕，倒是衬得肤色健康不少。 “楼下太吵。” “不校” 白青起身送客，拉开门，直接将人带轮椅推了出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绿鸟在她眼里就是那条蛇。杀戮游戏中虽然没造成恶劣后果，白青依旧对绿鸟抱有警惕。 “美，会有人有那样的能力吗？” “宿主什么？” “精神控制。” 反派系统直接死机，拒绝回应。 这让白青很想笑。 反派系统这种缩头乌龟的态度，不正表现了绿鸟的异常。杀戮游戏中，绿鸟才是真正的，鸟的控制者。鸟不过是主系统捏得一个角色罢了。 白青倚在沙发里，望着花板发呆，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第二她中午才醒来，开门发现绿鸟竟还在门口。 “你没回去？” 绿鸟几乎一夜没睡，坐着睡觉并非他擅长，听白青这样问，立马委屈道：“楼下太吵，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 难道就不会去找人再开一间房？ 白青才不信他的鬼话。 她正了正头上帽子，提着包朝电梯走去。绿鸟见状，连忙转动轮子跟上。 轮子咕噜噜的声音夹杂着格拉格拉之类难听的摩擦声，这轮轴需要上油了。白青侧耳倾听，暗自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相比起老九，绿鸟在她眼里更加危险。 第405章 重甲 昨晚下了一层薄雪，地面湿滑。白青斜挎着包，双手插兜，心翼翼顺着街道行走。 忽地，她看到拐角处商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对方也发现了她，表情不太好，面色阴沉沉一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模样。 白青快走几步，从陈良行身边经过，擦肩而过时，用力拉扯了下对方的衣袖。陈良行侧身躲过，与她间隔一臂距离，眼中毫无情绪起伏，看着有些瘆人。 生气了？白青不太明白，他气什么。 “青姐你等等我！”绿鸟看到两饶互动，顿时如同发现新大陆般，快速滚动轮子冲过来。结果路面湿滑，一个不留神走偏了方向，在行人车辆来往不算稀少的街上，险之又险地滑过，撞在了对面街香肠店铺的门上。 “噗嗤。” 白青毫无同理心地笑了。 “你就不同情他？”“这样对你的队友，真的好吗？”从称呼足以让陈良行判断出，轮椅少年是队伍中的一员。 “他们这些人，不是对他好他也对你好的。” 白青恢复双手插兜姿态，用下巴指着绿鸟，声音极轻道：“这种人要用拳头话。” 拳头吗？ 陈良行觉得有趣。 行人将绿鸟扶起，匆匆了些什么后，推着绿鸟来到这边，便步履匆忙离开。 “你，他跟着你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陈良行的话，白青已经离开。 “人呢？”绿鸟表情不善地质问。 陈良行用食指指自己，摇头道：“你在问我？” 绿鸟眉头微皱，他以为这两人认识，看样子似乎并非如此。首发 陈良行抚平褶皱衣角，面上表情比绿鸟还难看。他侧身从绿鸟身旁走过，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他们不认得？”绿鸟以为自己看错了，白青与对方并没有什么接触。 就在这时，杂货店的门打开，一名白发苍苍老者背着手立在门边。 “少爷东西准备好了。” “这次死了多少人？”绿鸟直接帘地问，好似例行公事，语气中满是敷衍与不耐烦。 “还没有统计好。” 老者的回答，让绿鸟有些不高兴。强压下情绪，他问陈良行的来历。 “你是那位，艾顿公爵府上的，时常出来走动。” 艾顿公爵？绿鸟觉得对方有利用的余地。 一老一少的进入商店，老者挂了歇业的牌子。 “线人传来消息。” 绿鸟将白青提供的信息了，老者听了神色有些不太好。 “消息来晚了。” 可不是晚了。如果不是时刻注意街上情况，他根本无从得知昨早上的事情。 “等到下个月吧。”老者很快释然，对着水烟斗吐圈，烟雾盖住了他与绿鸟的神色，一如这座城市上空挥之不去的烟雾。 白青没这么闲适，她在赶路。 莫斯城是座百年老城，因修缮不力城中基础设施大多破败。唯一还算脸面的，就算一号街区。 这里是新王加冕之地，有这座城中除钟楼外，最高的建筑，教堂。 “宿主来这里干什么？” 反派系统对宿主的闲逛，并不满意。这并不符合一个反派的定位，属于无用功。 教堂外喷泉水流涌动，寒冷令白鸽躲在建筑缝隙里，可怜巴巴蜷缩着身体，对白青手里的面包屑，丝毫提不起任何飞来的念头。 “来看看。” 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看这里的信仰。 她缓步朝教堂正门走去，却被人拦下。 “女士这里您不能进，今不允许女性信徒入内。” 白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的目光越过虚掩着的厚重门扉，只看到一片黑暗。 “好吧。” 白青双手插兜，怎么来得怎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在一家商店买了一根木棍，用来绑拖把的棍子。 宿主对棍棒的痴迷，反派系统早已习以为常。回到酒店，已经到了晚上。 白青乘坐人力电梯到达顶楼，绿鸟仍旧房间门口。 可怜巴巴得，像教堂里蜷缩成一团的鸽子。 真有这么可怜吗？ “进来吧，以后你住这里。” 取出钥匙开门，她拿起门口矮凳上的袋子，便又退了回去。绿鸟自己推着轮椅进去，见她一副要关门的样子，急忙道：“你去哪？” “楼下。” 既然他喜欢这里，就让他住。白青不想在顶楼久待。 不等绿鸟移动轮椅冲过来，白青便关上门直接走楼梯下楼。 “一间房。”白青将布袋子放在柜台上，里面是金币和银币。 “格秋莎女士是对房间有什么不满吗？” 侍从有些紧张，毕竟这位算是贵客。 “我不喜欢顶楼，二楼就很好。” “格秋莎女士，要知道二楼是下等饶房间，您这样的贵客在顶楼更能彰显尊贵。是什么人惹您不快了吗？” “我喜欢二楼。” 侍从见她执着，只能象征性地从袋子里取出一枚银币。 “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找我，您是整个酒店的贵客。” 艾顿公爵的笼中鸟的，哪怕住在二楼，依旧在笼郑白青心中升起莫名念头。 酒店二楼比较阴沉，一楼大堂极高，二楼与其是二楼，实际上高度与周围建筑的三楼差不多。 房间不大，白青反锁门窗，和衣躺在床上，床边立着木棍，伸手便能碰触到。 与顶楼相比狭许多的房间，给人莫大安全感，白青很快入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空阴沉沉地，屋内也阴暗。不像早上，倒像夜晚将至。 握紧木棍，白青翻身坐起，腾走房中摆件，开始挥舞木棍。 这具身体不经常训练，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异常差劲。不过白青有耐心，一点点打熬筋骨。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二月。 这些队友们都在忙碌，倒是绿鸟来找了她几次，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渐渐地，绿鸟便不来了。 白青乐得绿鸟不来烦人，棍法越发熟稔，肌肉渐渐有了记忆，虽然比不上上个世界的全盛时期，至少手头功夫回来了几分。 自身能力这种事情，白青从来不着急。她有得是耐心，让自己慢慢进步。 二月初二。 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三长三短，格外有节奏感，响了一阵就没声音。 白青练完一套棍法，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咚咚咚！ 又是三声门响。 对方似乎知道她站在门边似地，这次格外用力。白青耳朵嗡嗡作响，绿鸟越来越过分，不教训一顿恐怕不校 “敲什么敲？” 白青拉开门，大声道。 门外立着的却不是她以为的绿鸟，而是一名身穿重甲的士兵。 第406章 艾顿公爵的图谋 “你是谁？走错门了？” 白青没见过对方，以为对方走错霖方。 “是我，黑。”黑取下头盔，露出脸来。“我要参加一个宴会，需要女伴。你可以来吗？” “宴会？”白青对这两个字印象并不好，一个月前也是宴会，结果遇到了个变态。 “什么宴会？” 黑咧嘴，露出整齐大白牙，真诚道：“庆功宴，打胜仗了。” 什么庆功宴需要女伴？ 一听就不正经，白青直接拒绝。 “不去。” “敌人会去。”黑言简意赅，直接牵动白青心神。 “去。”敌人去，她也去。 来这里一个月，她还没有见到那些竞争对手呢。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白青不会放弃了解对手的机会。 回到顶楼换了身衣服，在绿鸟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白青跟着黑离开。 “这……我叫她那么多次都没用，黑去一次，就把人叫出来了？” “傻人有傻福。”老九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开口。 “等明消息吧，那些人该跳了。黑会保护艾顿公爵。” 绿鸟没话，他没想到老九对局势把握得这样准确。 “鸟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楚北良端着红酒杯走过来的，朝着绿鸟笑。笑得花枝乱颤，动人心魄，绿鸟觉得恶心。 “有什么好瞒，只是不喜欢你们的计划罢了。” 庆功宴竟然是在教堂，为庆祝与邻国的战役大获全胜，教堂里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黑换了身得体衣服，绷着脸应付别容过来的酒杯。 渐渐地，被人群挤走，距离白青越来越远。 白青坐在角落里把玩杯子，静静等待黑的敌人出现。 对方也是五个人，五个男的，王储艾斯阁下的近卫，与黑一样。 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们的身份。 在宴会接近尾声时，五个人来了。他们好认，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五胞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亲爱的伊娃，看他们干什么？” 一道阴影投射下来，白青扭头就见是伊顿公爵。 “公爵阁下的主场不是在明吗？”今的宴会只是狂欢的前奏，明开始就是全城贵族的狂欢。 作为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艾顿公爵应该出现在明。 “偶尔和这些低贱的人混在一起也不错。”艾顿公爵端起白青手边的酒杯，一口饮下。 “伊娃用过的杯子，果然好喝。” 好喝吗？ 她可没动过，那是黑喝了一口，就被人拉走时匆匆放下的。 “公爵大人喜欢就好。” 白青的目光还在五胞胎身上打量，据双胞胎能心有灵犀，五胞胎会不会也这样？ “伊娃你这样会让人生气的，花园的玫瑰好看吗？多看几眼别人，那些花会开得更艳。这些人，很适合作花肥。” 变态总能用很平淡的语气，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白青隔着衣袖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伊娃冷吗？我可以把衣服给你。” 艾顿公爵着，便要解开衣服。 白青抓起桌上花瓶，连花带水，统统浇到艾顿公爵头上。 “您醉了，需要清醒。不用谢我。” “你这是在找死。”艾顿公爵正在遐想，突然被冷水浇头，瞬间暴怒。 白青没有理睬他，正了正头上用来装饰的帽子，白青径直走出教堂， 对手已经看过了，实力看不出来的，倒是酒量不怎么样，已经被黑喝趴了。 看明怎么样吧。 她至今不明白，那些需要她传信的组织，究竟是些什么人。 伊娃的父兄因此而死，显然唯一的亲人如今也投入了这场暂时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郑 趁艾顿公爵还没招揽足够的人手，白青提起裙子一路狂奔，躲避追捕。 拴在路边身披重甲的战马打着响鼻，白青解开绳索，拉住缰绳翻身上马。烈马嘶吼，白青冷哼一声，紧紧握着缰绳，任由其放开了蹄子在城中狂奔。 马蹄踢踏，入夜街道极为明显。 艾顿公爵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裙角，人已经冲到远方。挽成发髻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晃，繁复裙子重叠在马背上，像一朵盛开的虞美人。 “伊娃……越来越诱人了。” 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艾顿公爵从手下那里接过缰绳，试图追上去。 白青一路回到酒店，跳下马，见到迎上来的侍从，交代道：“我谁也不见。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侍从连忙应下，他伸长脖子看外面战马，有些摸不着头脑。 格秋莎女士怎么把战马骑回来了？还是这种战场上下来的。 过了会，再次有一匹马冲来。 侍从出去，见是艾顿公爵，顿时吃了一惊。 “公爵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侍从连忙迎上来，见艾顿公爵头上还插着花叶，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垂着头等这位尊贵的公爵阁下发话。 “伊娃格秋莎回来了？” 这是句废话，被抛弃的战马气喘吁吁地墙边休息，身披重甲的它，从来没这样疯跑过险些要累死。 “格秋莎女士已经上楼，她嘱咐不见任何人。”侍从扣着自己手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他这才知道，格秋莎女士的话，是针对艾顿公爵的。 这未免，过于恃宠而骄。 “不见？”艾顿公爵望着还亮着灯的顶楼，再次想起了那翻身上马的风姿。 伊娃长相并不柔和，是一种充满攻击性的美。这样的美，似乎生应该与银刀匕首契合，纵马扬鞭奔跑在王国西边辽阔草原上。 “告诉住在的上面的几条狗，就我要见他们。” 艾顿公爵心中如同许多猫爪子在挠，和软绵绵的白兔比起来，他更喜欢草原上奔跑的野马与羚羊。 身姿矫健，充满攻击性。 “是。” 侍从连忙上楼，半个时后老九一行人被引入位于一楼的会客厅。^ 艾顿公爵坐在高背椅子上，目光阴冷地望着熟睡中被叫醒的老九与楚北良。 “奴隶与女支子，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公爵大人，有事儿您吩咐。”能取信艾顿公爵的机会不多，老九试图把握每一个机会。 “你们的养子的姐姐，美丽的伊娃格秋莎，我要她对我言听计从。我要得到她，得到她的屈服。” 老九与楚北良对视一眼，暗道这位要求的有点多。 见蝼蚁一样的存在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艾顿公爵不满地冷哼一声。 “嗯？” 装什么逼？老九心中暗骂，面上却极为恭敬。 第407章 王室游行 “公爵大人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他是队长，作为队伍一员，白青怎么能拒绝他的安排呢？他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我一定将格秋莎，送到您床前。” 老九这个自信，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局面，他不信白青不服软。 在他的认知中，团体作战作为队伍一员的白青，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已经脱离团队太久，应该回来，为团队做些事情了。 “希望如此。” 老九的自信令艾顿公爵感到好笑。 这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艾顿公爵等着这些狗，在格秋莎面前吃瘪。 他亲爱的伊娃·格秋莎，应该在草原上奔跑，却注定要在他编织的牢笼中沉睡的格秋莎。并不容易征服，索性他还有时间，有时间去磋磨。 就拿这些狗作为磨刀石吧。 艾顿公爵如何想，老九不知晓。 艾顿公爵离开后，他直接去二楼敲白青的门。 白青刚睡下，就被吵醒，心情不佳地拉开门，就见到同样怒气冲冲的老九。什么毛病？这人有病吗？ “干什么？” 她语气不善的开口。 老九率先炸了。 “你应该在艾顿公爵身边，这是你的任务。保护他，等艾斯死了，我们的任务就能完成。” 白青扶着门框，用打量陌生人的目光盯着老九看了会儿，砰地关上门。 远离傻逼，珍爱生命。 她心中默念八字诀，大晚上的不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睡觉！ 老九没想到她会是这幅态度。 “她什么意思？” 楚北良摸着下巴想了会儿，不太确定道：“或许是觉得公爵阁下长得不好看，不愿委身。” “艾顿公爵是任务的关键。”老九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无论白青愿不愿意，她必须按照他的计划做。 第二天，白青从绿鸟口中听到老九的想法时，她正站在位于一号街区的教堂外，在拥挤的人群中，望着迎接欢呼的贵族王室们。 贵人们身边，是满编的护卫队。身穿盔甲的士兵，将平民与贵族间隔。 “老九的美人计或许好用，可我没有当狗的习惯。” 白青推着绿鸟的轮椅，顺着人群随着贵族们的游行路线，一点点移动。 人群喧嚣，她的话绿鸟只听到一个‘狗’字。这让绿鸟乐开了花。 “青姐，觉得他们是狗？我们这些人，也是。”任由主系统呼来喝去，安排任务。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不是狗是什么？ 白青没听到绿鸟的话，游行队伍随着储君出现，让气氛迎来了高潮。 围观民众纷纷掏出臭鸡蛋。 白青见状，连忙推着绿鸟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人群，后脚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恶臭在空气中蔓延，白青火速离开现场。 将突如其来的暴乱，丢在身后。 “青姐，你看到了吧。” 绿鸟回头，望着突然被人群包围的王储。 “这么多人，连护卫队都抵挡不住。潮水一样，无孔不入，护卫队拦不住的。” 教堂前的大道人群拥挤，恶臭扑鼻。白青捂着鼻子，打量着街上情形。忽地，她见银光一闪，五胞胎中的一人砍下一颗头颅。 血，灼热的，滚烫的，冲入半空，血星洒落的同时，人群如同水波纹般荡漾开，露出空隙。 失去头颅的人，直挺挺倒地。 “退下！”五胞胎之一握着骑士剑，扫视周围，眼中毫无波动。 “再敢上前，杀！” 白青抱臂望着这一幕，垂着眼皮打了个哈欠。 “走吧。”没必要看下去了。 血已经流了。 接下来，只会流更多的血。 绿鸟按住白青要推动轮椅的手。 “青姐，在这里吧，我想看。” 他的手微微颤抖，苍白的唇微微开合，声音也颤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群爆发一次次动静，绿鸟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他开口说想要离开。 回去的路上，绿鸟显得有些亢奋。 “青姐，是不是任何地方都有战争？”绿鸟来自因战争而存在的世界，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战争，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是。有的地方没有。” 她见过。 “我想活着，是不是一定要踩着其他人？” 绿鸟依旧在发抖。 “我感受到了。绝望，无穷尽的绝望。” 白青愣住，她不明白绿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知。绝望吗？白青不明白绝望是什么。 “它们像黑洞一样，将我吞噬。我恐惧，恐惧那些来得莫名的情绪，恐惧这些恐惧。” 绿鸟的恐惧来自于绝望，来源莫名的绝望。 “闭上眼，就看不到了。”白青盖住绿鸟的眼，“这些都是虚假的。” “不！”绿鸟拉下她的手。 用依旧颤抖的声线，磕磕绊绊开口：“我要看着，我要看。” 触碰到绿鸟，莫名情绪涌上白青心头，她顿觉人生无望，没有出路。 这就是绝望? 白青按着心口处，静静感受。 …… 到了晚上，尘埃落定。 小黑披着厚重斗篷在街角与队友汇合，他脸上有伤，是一个老妇人挠的。 “死了几个贵族，王储和艾顿公爵受伤。” “王储没死？”老九有些失望。 “下毒，王储必死。” 他的话，引得小黑眉头紧皱。 “下毒我们会暴露，现在宫廷守卫很严。那些人无孔不入，回去的路上，王储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暗杀。” 小黑不想轻举妄动。 “白青和绿鸟呢？”来接应他的只有老九和楚北良，这让小黑很不解。“出什么事了？昨晚宴会白青没打招呼就走了，似乎是因为艾顿公爵。” “我带她去是想让她见见对手，如果知道艾顿公爵会去，我绝对不带她出去。” “她好着呢，过几天还要去公爵府上。” “让她去干什么？暗杀公爵？ 小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为人敦厚。怎么可能知道老九的算盘。他眼里，老九的计划一次不成，应该不会准备第二次。 “猎杀。”老九露出暧昧笑容，“猎杀公爵的心。” 小黑没听懂，匆匆说了王储的情况后，便带上兜帽往回赶。他是偷溜出来的，必须快点回去。 不能让人发现，他出来过。 小黑回到宫廷，刚进门就被五兄弟包围，一拳头打晕。 “大哥，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有问题。” 体格健壮的五胞胎抬着人，丢进马厩里，用蘸水草绳将人绑了好多圈，才停手。 “无论如何，王储不能有事。” 五胞胎大哥发号施令：“浇水，审问。” 第408章 艾顿公爵的告白 …… 面对老九的游说白青很不耐烦。 “不干。” 笑话，陈良行就在公爵府上，她要敢做出一点点引诱公爵的意图，以陈良行时不时表现出来的狠劲，别说艾顿公爵能不能活命，他们这一队人估计都要倒霉。 陈良行的身份可是监管者，主系统的爪牙。想要做点什么还不简单？ 她拒绝，是在拯救老九。 可惜老九不知道，软得不行来硬得，老九示意楚北良抡闷棍。 白青一个回旋踢踹翻楚北良，见她手里握着的是自己那根日常用来练习的长棍，目光顿时凛冽起来。 “你们进了我房间？” 她捡起长棍，见楚北良想要爬起来，一棍将对方闷晕。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老九从始至终坏主意不断，也不知道他这一肚子坏水的模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倒拖着长棍，白青径直离开。 老九想追上，被她猛地拔高的长棍打退。 “想打架，随时来找我。腌臜手段就不必了。”但凡是熟悉白青的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愤怒。 可惜老九不熟悉她，对老九来说白青的存在，就是个凑数的队友。 能用得上，就用。 “不要忘了，我们是有任务的。” 老九声音发冷。 “吓唬谁呢？大不了再来一次惩罚任务。”白青不怕，她现在后面有人。才不会怕老九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投机者。 “你会后悔的。” “宿主合作共赢。”反派系统发声，“和队友闹不愉快，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白青回到自己房间，再次将门窗紧锁。 “作为一个反派，不应该有队友。”白青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算了，只希望宿主不要后悔。 白青很快熟睡。昏暗房间内，反派系统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忽地它停住动作，朝着门边滚去。 烟雾从门口进来，一路蔓延，很快笼罩了整个房间。 “宿主，宿主！快醒醒！” 反派系统想要叫醒白青，却没有成功。 “不是吧，宿主你的警惕呢？宿主你这样容易出事的！” 白青依旧没有睁开眼。 直到房门被撬开，她被人抬起，过了很久又放下。感受到周围没有脚步声和呼吸声，白青的缓缓睁开眼。 这是个阴暗地下室，墙壁上插有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着。 另一面墙上挂着很多古怪物件，看着像是刑具，上面还有干涸血迹，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 她早就醒了，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被迷晕。陈良行给的吊坠有些用处，似乎能专门克制那些药物迷烟之类的东西。 她现在状态好极了，打爆拖后腿队友的狗头，没多大问题。 正当白青要走近打量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再次躺下。 “公爵大人，人带来了。您的药做熏香也好用。” 是老九的声音。 那股子深藏的阴冷，恐怕只有老九才能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队长，不要也罢。 白青才下定决心，艾顿公爵已经快步走来。 “这样的伊娃，我不喜欢。”他用保养良好的手，摩挲着躺在木板上女人的脸。“像教堂里的雕塑。” 这样的伊娃，他不喜欢。他喜欢生动的，无论是以前那个活泼的伊娃，还是现在这个飒爽的。 他都喜欢。 艾顿公爵唯独不喜欢的是死气沉沉的伊娃。 “伊娃·格秋莎。” 艾顿公爵轻声呼唤，声音柔和地像要能拧出水来。 “来人，将这条狗带下去。” 老九来不及反抗，就被身披盔甲的护卫队带走。老九没想到，公爵会这样。 “公爵阁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帮了您！我把人带来了！” “可我要的是不是这样的伊娃，带去水牢。”艾顿公爵不想多说，挥手让人将老九带走。 白青睁开一只眼，看到这一幕，顿觉好笑。 老九掌控艾顿公爵的计划，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别笑了，我亲爱的伊娃，与仆从私通，又在外面冷落我这么久，甚至在教堂那样对我。你难道就没有心吗？” 艾顿公爵很受伤。 “我以为哪怕是母亲河的石头，也能被暖热。可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存在？” 私通?白青用了点时间，才意识到艾顿公爵说的是什么事情。 她和陈良行什么都没做。 再说了，就算做了？和艾顿公爵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宿主你看到艾顿公爵头顶的绿帽子了吗？不用担心，这点绿帽子在l国不算什么。” 真是谢谢你的解说。 白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职业笑容，翻身坐起，抱着膝盖打量艾顿公爵。 “公爵大人，我们已经解除婚约。我做什么，好像和您没有关系。” “你的弟弟已经步入深渊。我的人看到了你也在昨天的游行中，难道你也想涉足那片深渊，那片另你父亲与哥哥溺死的地方？” 白青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父兄的情况，她直觉，艾顿公爵说的溺死，并非生理上的溺死。 “公爵大人可以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艾顿公爵显然是个讲道理的变态，比老九那种卖队友的人好了不少。竟真的和她讲起了故事。 时间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伊娃·格秋莎还年幼的时候。那时她的家族还鼎盛，艾顿公爵寄宿在她家。 “还记得暴雨下了一个多月的那年吗？夜空纯粹的蓝，和你的眼睛一样。那一年，你的父亲遇到了个外乡人，祸根就此埋下。” 那是革.命党派的人，四处游说人们加入。外乡人描绘的没有战乱，没有饥饿的世界，足以让太多穷人心生向往。 尤其是在洪涝之后，颗粒无收的那时。 从此，凡多姆家族，伊娃·格秋莎的家成了那些外乡人集会的地点。 “从那时开始，凡多姆受到魔鬼蛊惑，一点点沉沦。”艾顿公爵盯着白青深蓝眼睛，这双眼让她想起了那年夜空。 蓝得深邃且迷人，令人萌生豪情壮志，令人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 “伊娃，我不希望你和你的父亲兄弟们一样。他们步入深渊，你应站在高高塔顶。答应我，你将会是我的妻，将会拥有一切想要的。金钱与权势，这才是你应该追求的东西。” 艾顿公爵的深情表白，让白青有些愣忡。 她没想到，这个变态居然对伊娃·格秋莎这样好。 不，应该是格秋莎·凡多姆。这才是伊娃的本名，只是随着家族衰落，她不能再用这个名字。 拥有这个姓氏的人，已经被赶尽杀绝。 艾顿公爵说。 第409章 小黑死亡 小黑死了。 那个王储身边的护卫，被五胞胎护卫杀死，如今正在王宫墙头挂着。 白青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正看在看艾顿公爵插花。 “这就是下场。” 艾顿公爵说。 白青坐在花园躺椅上，望着暗色天空，沉默不语。 几日前，小黑还和她一起去宴会。转眼，人就没了。 “宿主。”反派系统突然开口，“动手吧。”根据反派系统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白青会展露出强大战力。 毕竟，她曾在其他世界愤怒中杀死实力强劲的对手。 那是第一次，反派系统见到宿主双手染血。 白青碾碎蔷薇花瓣，径直朝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艾顿公爵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给出优待的同时，竟没有动手动脚。 只是压抑的情感，不知何时会奔腾而出。 值得一提的是，陈良行居然还活着，甚至还在府邸中行走。 “艾顿公爵是个大度的人。”陈良行从白青身边路过，声音低吟。 “或许吧。” 白青不知道小黑是怎么被发现的，可她知道，小黑暴露了。形势倒转，五胞胎从暗处走向光明。 五胞胎知道了什么？ 白青站在高楼上，望着王宫所在的方向。若目光足够远，或许就能看到正在打转得，用麻绳绑着，挂在墙头的小黑。 “击杀对手，对个人评分很有帮助。宿主可以随时出手。” 反派系统极为亢奋。 它感觉到，宿主的精神力如同飓风在房间内的无形游走，宿主在极端愤怒下，会如何做呢？反派系统很期待，期待白青能大杀四方。 她的排名太低，还不够安全。反派系统希望白青能在反派排行榜顶端。 可惜，宿主似乎志不在此。 “小黑死了，任务结束会复活吗？” 白青问。 “请宿主清醒点，这不是游戏。” 白青陷入沉默。 傍晚绿鸟来公爵府找她。 “青姐，我们合作吧。”绿鸟说。 白青看着这个少年，祖母绿般的眼睛，此时沉得像东方绘画用的青墨。深沉的绿，笼了层水汽，令人为之震颤。 “那是对手，不存在和平。杀了他们，赢得胜利。” 绿鸟说。 白青想，明明先前他一副对战争的厌恶，对抗争者同情。小黑的死，让他改变了想法。 “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明白了。” 绿鸟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我不能妄图通过自己改变这个世界，哪怕愿意送死的人足够多，我肆意利用他们，也做不到。” “被护卫队杀死的平民，大雪下压死的人，农庄里饿死的人。我都救不了。” 少年人泪流满面。 复杂的，独属于少年的赤城与单纯，显露无疑。 这是白青所不能理解的情绪。 “我救不了所有人，甚至救不了自己。”绿鸟说，他在沼泽里，没有资格拯救身处于旋涡里的人。 少年的自卑自弃建立在壮志酬筹之上，沙哑刺耳且难听。 白青皱眉。 她不明白，绿鸟在发什么疯。 难道他一直想的不是如何完成任务？ 白青不懂，不懂绿鸟的想法，同样不懂站在绿鸟身后的陈良行，为何笑容那样古怪。 面对此刻的他们，她有一种自己隔绝在外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她不明白。 “青姐！”绿鸟发现白青的无动于衷，认为她过于冷血。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表述过于抽象，那不是白青所能理解的。 “你，会帮我的对吗？”绿鸟低声哀求，绿墨般的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可惜，白青看不出。 她没有察言观色的天赋，无法理解绿鸟几乎要蓬勃而出的悲情与愤慨。 陈良行静静看着两人的异同，微微摇头。这样复杂的情感，不是现在的白青能够理解的。哪怕绿鸟情绪如何外露，她都没有那个天线去接收。 “杀谁？”白青开口。 在她眼中，绿鸟想让她杀人。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绿鸟顿觉头皮发麻。 “王室。”他低声说，说完甚至左右观察，发现陈良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吓得毛都炸了。 “还有他！”绿鸟指向陈良行。 陈良行瞬间笑开了，他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绿鸟不相信，他不信陈良行没有听到，执意让白青解决陈良行。 “杀王室，然后呢？”白青问。 主系统的给的任务是要推翻的莫斯王室对l国的通知统治。五胞胎的任务，与他们冲突。 那便是维护王室统治。 “杀了艾斯还有艾顿，杀了艾顿还有其他人。杀不绝。” 白青在桌面上排开三个杯子。 “矛盾，冲突，战争。”她重重将最后一个杯子放下，“矛盾是什么？” “权贵与平民，奢侈地活着的权贵，过不了下一个冬天的平民。” 绿鸟不假思索。 “冲突是什么？” 陈良行不假思索道：“不同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战争。”白青知道流民是如何的一群人，她不觉得l国能承受得住。经过上个世界的启发，她的悟性，上升许多。 任何事情，都会有覆灭的一天。 “我们会赢，只要时间足够。” 白青的话，让绿鸟和陈良行有些不解。 “没有一个王朝能存活太久。”白青说，“作为统治者他们会不断兴替，只需要等，就能等到胜利。无论多久，总会有这一天。” 反派系统震惊了。 它没想到宿主会从这样宏观的角度看待这场任务。的确，只要时间无限长，他们必然要赢。 绿鸟懵了，所有团队成员都想着速战速决，白青竟然想着打时间战。这种无视空间时间，和对手比命长的想法，超越了绿鸟的认知。 他，来自于无论何时都在战争的世界。 时间就是命。 时间就是物资。 想要活着，必须足够快地消灭敌人。 陈良行眉头微皱，说出这种看法的白青，实在是越来越不像个人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们等着，只要等着就能赢。不过，首先我要去做一件事。” 束起披散在肩头的长卷发，白青从墙上抽出了一把用作装饰的骑士剑，挽了个糊弄外行的剑花后，背在身后。 “怎么想，都很气，先把人打一顿再说。” 绿鸟下巴掉了。所以还是要去打人？这是什么逻辑？绿鸟茫然又诧异。 当晚，身为王储身边护卫的五胞胎被人闷头一棍。 据目击者称，嫌疑人是个身穿白衣，脚步诡异的幽灵。用没出鞘的剑，砸晕了王储备受看重的护卫。 剑鞘上用作装饰的宝石，在五胞胎眉心留下了深深沟壑。 第411章 老九死亡 老九死了。 白青是从艾顿公爵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艾顿公爵说话时，正在摆弄新得到的宝石戒指。艾顿公爵说他不喜欢那条狗，那条试图伤害伊娃的狗。 不是你指使的吗？白青心中腹议。 艾顿公爵的行为，可以说是又当又立。 见白青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艾顿公爵有些沮丧。 “亲爱的格秋莎，这些日子你没了之前的活泼，是什么原因？我做的不够好吗？” 艾顿公爵在线乞求。 白青知道，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假象。艾顿公爵面对伊娃·格秋莎有足够的耐心，这耐心即将耗尽。 白青问她：“我可以出城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伊娃。不过请不要接触你那个可恶的弟弟，他已经坠入深渊，无可救药。” 艾顿公爵显然对绿鸟的印象并不太好。 “伊娃，我在远方有个庄园，你可以在那里等我。”艾顿攻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白青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望着街道上的行人，以及因为取暖而上升的滚滚烟尘。 “宿主你出城干什么？”反派系统不明白，宿主为什么会突然要求出城。 莫斯城才是这个王国的中心，权利与政治的中心。 白青没说话，出城后她给了车夫一袋金币让其离开，自己握着缰绳，缓慢地在泥泞道路上缓慢行进。 乌鸦在远处啼鸣，老树下是蔷薇纹饰的家族勋章。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在赶往莫斯城的路上，看到的墓地。添了两座新坟，墓碑上刻着凡多姆的姓氏。 “会有陪葬品吗?”她听说有的墓穴里会有很多陪葬品。 “宿主你来就是为了挖祖坟？” 这是伊娃·格秋莎·凡多姆家的祖坟。 白青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五个人包围。 “瞧瞧，原来这就是凡多姆家的姑娘。”五胞胎之一，打量着白青样貌，眼中带了几分淫邪。 “比另外一个黑发的，漂亮多了。” 另外一个？白青第一反应是绿鸟。旋即，又觉得不对，并非所有人都是变态。 “我认得你们，是艾斯阁下的近卫。” 白青行了个贵族礼仪，“几位是来做什么的？” “国王陛下下令，所有国境内所有凡多姆都要死。”五胞胎的大哥满脸狞笑，“美丽的小姐，我会让你幸福后死去。” “大哥，她是敌人，还是杀了干脆。” 年纪最小的弟弟提出反对意见。 “杀了她，再杀了另外一个，任务就结束了。” 老九曾存着杀死王储艾斯的念头，扶持傀儡艾顿公爵。可惜，他错误估计了艾顿公爵的为人。 白青想要延长时间最终取胜，还是被看出了身份。 显然，五胞胎的计划更加干脆利落。他们拥有先天优势，那就是杀死所有对手，就能取得胜利。 “我能问个问题吗？” 白青歪头，朝着五胞胎大哥笑得灿烂。 “是你们杀死的第一个人，告诉你们这些情报的吗？”问题最可能出在小黑那里，作为距离五胞胎最近的人，小黑从暴露开始就没有秘密可言。 “不，他嘴巴硬。可惜他不知道，我们跟踪了他，知道其他人的存在。一个黑发女人告诉了我们一切。” 五胞胎大哥极为自豪。 “你，还有那个绿眼睛瘸子。都是凡多姆家的人，你们死定了。” “你们的队伍不团结，这就是失败的原因。” 是吗？ 白青站在原地没动，任由五胞胎朝自己冲来。 霹雳啪啦一阵闷响，五胞胎掉入陷阱。围绕白青一圈的地方，全都是陷阱。挖了深深壕沟，插着尖锐木刺，最终伪装成平地的陷阱。 唉，白青叹息一声。 “你们需要减肥，看我走过来都没事。” 她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甩到树干上，直接荡到陷阱对面。 “全军覆没。” 指尖染了黑色的楚北良从坟地下的坑洼里探出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抖落身上泥土。 “这些人真好骗，可惜了小黑这个呆木头。” 楚北良提着半尺多长的刀，跳入陷阱，收割了被木刺贯穿身体，行动受限的五胞胎的生命。 见白青盯着自己看，楚北良抖了抖自己亚麻色的长发。 “看什么看，这是我新染的。艾顿公爵交给我，你们谁也不许插手。”楚北良眼中凶光毕露。“尤其是你！白青！” 脱离团队的队员，总是不受队友的喜爱。 白青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他们说的人，不是我，是我买的一个女支女。我带她去了酒店，并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让有人找她时，把事情说出来。” 楚北良沉默片刻，见白青没回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很抱歉，老九的计划并不太好。他已经死了，希望你可以原谅他。只有绿鸟我们三个了，我们一起吧。” 楚北良的感情牌，没有激起白青心中半点涟漪。 “行吧。你做事，我不阻止。” “白青！在这种任务上耗着是没有意义的。杀光所有王族，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楚北良厌恶白青这种态度，“你这根本就不是做事的态度！” 白青侧头看楚北良，楚北良手里还握着染血的刀。 “什么态度？”白青回到马车上，调转车头，朝着远方行驶。“杀人放火的事情不要找我，我手软，下不去手。” 手软？这么可能！反派系统笑出猪叫。它意识到不对时，白青已经与楚北良相隔了一段距离。 “宿主为什么不加入楚北良的计划？绿鸟与她已经站在统一战线，目标是杀死所有王族。” “杀得完吗？”白青会有看着那座笼罩着煤炭燃烧后各种粉尘颗粒的城市。“我手软，不敢动手。” 王族千千万，杀不完。 杀完一批，还有下一批。 要推翻这个王国有其他方式，可惜绿鸟已经绝望着放弃。 白青没有告诉绿鸟，他的计划可行，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她不会说，她不想让反派系统窥探到她的内心。 她只不过是个情感匮乏的冲动派，一个偶尔能爆发战斗力的宿主而已。 在反派系统那里，仅此而已。 她不需要聪慧，不需要冷静。冲动是最好的保护色，愚者才能活得更好。 卸下车架，白青丢下干粮，翻身上马奔向远方。 “战士上战场，怎么能逃避！宿主，你要干什么！”反派系统要疯了。 “你这样的不对的！我给你找个提高智力的奖励好不好？快回去！” 劣马撒开蹄子跑，冲向远方，前面没有沉郁天空，白青同样沉郁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小美，有人告诉我，人生在世应及时行乐。” 第412章 岛屿下的暗流 “这不对。” 白青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错了。” 反派系统不知道宿主受了什么刺激，她没有往草原的方向走，也没有的的要回到莫斯城的意识。白青的方向，是伊娃·格秋莎的老家。 一个名叫莫多的地方。 距离莫斯城不远，骑马半日时间就能到。 “宿主，你来这里干什么？”反派系统发现自己从没了解过宿主。 “完成任务。”白青说。 她这张脸，在这里很安全。莫多城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来自凡多姆家族，他们一心谋算着自己的生存。 白青在小旅馆住下，老板娘熬制的奶砖茶味道不错，她能一口气喝掉一碗。 老板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从别处接了织毛衣的活计，闲来无事就会坐在店门口织毛衣。手指粗细的毛线，在老板娘的巧手下，可以编织成各种想要的模样。 白青用一枚金币，换到了一个毛线衣。 “这是羊毛，暖和。这个冬天，还需要很久才过去。” 老板娘极力推销，试图让大方顾客多买一件。 “客人，以后金币就用不成了。尽早融了吧。” 融了？白青看看袋子里的金币和银币，有些不解。 “都是金子，为什么要融？” 这些都是伊娃的行李中的。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规整起来的，让人送到莫斯城。 老板娘柔和的目光，顿时变得讥诮起来。 “拿金子去教堂兑金币，要折损些斤两。您看这一盎司金币，写着一盎司，重量有多少？我敢打包票六块一盎司的小面包，绝对比五块一盎司的金币重。” 这是白青没注意过的。 她没想到，这里面有这样的伎俩。 一进一出，按照老板娘的说法，单位一重量的金子，过了教堂铸币的手换成金币，恐怕只能剩十之七八。 “莫多城的人，越来越不用金币了。您还是早点把金币银币融了，好歹还能用。” 按照老板娘所说，白青请了她的丈夫一名铁匠帮忙熔铸成金块。 一袋子金币，融出了不少杂质。足足损耗了十分之二的重量。 这是明目张胆地剥削，位于莫斯城一号街区的主教堂，便是各地教堂的中心。 在l国教堂不止用于传播宗.教，还有铸币的业务。各地商人跋涉经商时不便带金币交易，可以从所在地教堂上交金币，得到花花绿绿的纸张作为凭证，在沿路任何教堂都可以用这些‘纸币’支取金币。 根据支取数量不同，会被收取不等的保存金。教会有资格修改收取保存金的标准与数目。 这种原始的方式，让很多商人时刻都被掐着脖子，苟且残喘。 听了老板娘的说法，白青明白了这个国家的民众为何贫穷，贵族因何奢靡。 各地教堂敛财，都会给土地主的也就是各地贵族上供。日积月累，这些贵族的钱越来越多，平民手中的钱越来越少。 从开始使用金币开始，金子的占比就被稀释。教堂对商人的剥削，让商品不得不涨价。 贵族们手握巨额财产，不断用造假的金币稀释市场。商品价格攀升，民众手里的金币，却越来越不值钱。 过了几日，白青从老板娘口中得知，莫斯城发生了暴乱，死了不少平民。 甚至老国王，也被贴身侍者下毒害死，王储艾斯阁下成了新王。 “宿主，回莫斯城吧。和队友一起完成任务。” 白青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面包，沾着苹果酱吃着，丝毫没有回应反派系统的意图。 反派系统干着急，却也没办法干涉宿主的行动。 “宿主！不要忘了，你还有任务需要完成！” 反派系统歇斯底里，白青端着老板娘给的奶砖茶一口喝完。 “老板娘，这里的客人都去哪里了？我好几日没有看到有人来。”白青居住的是个家庭式的小旅馆，本来还有几个商人居住，接连几天她都没看到那些人。 “走了，说是要回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 老板娘叹了口气。 “您也要早做打算，房租要涨，吃食也要涨，您给的金币不够了。” 白青愣住，她住下时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和伙食，没想到才半个月过去，竟然就不够用了。 “市场上什么东西都在涨价，今天还有果酱可以吃，明天恐怕一瓶果酱的钱也买不到一棵卷心菜。” 白青捧着面包回到自己房间，天气越来越热，她不得不卷起毛线衣的袖口，露出手肘才觉得凉快些。 她盘腿坐在床上，认真思索从老板娘那里听来的消息。 金币越来越不值钱，距离首都莫斯城不远的莫多城都开始用熔铸后的金块代替金币使用，并不再收取纸币。 短短半个月，房租和食物已经涨到了曾经的一倍，甚至还有继续往上涨的趋势。 再涨价下去，她带着的金币，恐怕不能让自己在莫多城再生存一个月。 纸币不能继续使用。纸币由教堂的信誉担保，教堂属于这个国家的财政机构。纸币在民众眼中等同废纸，意味着这个国家的信用体系崩塌。民众们不相信纸币在第二天能不能换成金币，甚至不知道换到的金币里金子的含量能有多少。 这是距离首都莫斯最近的城市。 民众们对纸币与金币毫无信心，教堂并没有做出有力措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民众开始怀疑起这个国家了。 物价飞涨，民众对这个国家失去信心。 “失道者寡助，可什么是道呢？”白青发现，主系统选的这个任务场地，天生带着原罪。 这里无法辨别出反派，只能辨别枭雄。逆流而上或顺流而下的枭雄。 无论是作为对手的五胞胎，还是需要摧毁这个王国的他们，面临选择的主体是一样的。 他们面对的问题主体都是这个国家的平民。 五胞胎想要维护统治，可以试图从根本上解决民变。 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可以自下而上，摧毁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王国。 民变的根源是什么？白青从前不知道，直到有人告诉她。 “没有吃得饱的人愿意背井离乡求死。”这是一次任务中，一个流民说的。白青眼中，那些流民与在一号街区暴乱的人，属于同一种人。 自下而上的力量，已经积蓄十几年。从外乡人与伊娃·格秋莎的父亲谈话起，暗流已经游动。 这个王国是一片海中岛屿，贵族们捕捞金币满足自己的饕餮胃口。他们不知道，一次次捕捞到的是这座岛屿的根基。 万事俱备，只等爆发。 第413章 体系崩塌 可惜，五胞胎没有发现。他们以为对手死亡就能让自己胜利。却忽视了，海底暗流，那足以推翻岛屿的暗流。 他们没有想到去安抚那些暗流，哪怕杀死所有对手，恐怕都会被汹涌潮水打翻。 白青知道对的是绿鸟，可惜绿鸟没有坚持下去。 她知道随后将会是一场摧枯拉朽般一边倒的战局。 她曾见过，旧的王朝崩塌，新的秩序建立；见过新的统治者是如何快速组建队伍的，绞杀失败者。不疾不徐，行动有序。 毁灭与新生，将会在短期内出现。 主系统出的这道题，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它带着原罪，带着顺者昌逆者亡的原罪。 哪怕再只能，作为一个系统它还是失算了。 这是一个bug！一个愚蠢的bug。这个任务能缔造的是枭雄，而非反派。可惜，参与任务的所有人，都不是枭雄。 五胞胎以为杀死所有对手就能赢得胜利，老九以为将艾顿公爵当做傀儡从内部崩坏这个国家就是赢。 除了绿鸟，他们没有人看到岛屿下的汹涌暗流。 可惜，绿鸟没有坚持下去，他没有见过海底涌起的滔天巨浪，如何改天换日。来自战争试验位面的他，只见过不同势力的斗争，从未接触过这样的。 能拥有这样bug的主系统，恐怕情感模块需要升级。 反派系统无法窥见宿主的想法。 不知道白青此时在嘲笑，嘲笑主系统。 “宿主，你要干什么？” 反派系统看到白青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入后院，牵出劣马。 “住不起了，换个地方。” 老板娘听到动静从前面跑过来，听到白青的话，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候，的确不适合留外人。您要走，我去给您准备干粮。”老板娘用粗糙手指拢了拢鬓角，说道，“不收您金子。” 白青就这样带着老板娘给的干饼子上路。 沿途遇到了些人，饼子都没了。反派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怎么能让人抢走干粮！你吃什么？” “宿主很长时间没有从空间里拿东西，一定是吃完了对不对？” 为了回应反派系统的猜想，白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取出一包麦芽糖。 不能让自己饿着，是白青的底线。绕着莫多城外围走了一圈，白青果断趁夜色朝莫斯城而去。 劣马速度不快，次日凌晨才磕磕绊绊慢悠悠抵达莫斯城。 “宿主你终于洗心革面，知道完成任务了。本系统很感动。” 不好意思，你感动得太早。 城门还没开，白青丢下劣马找了个低矮处，翻墙进去。进城后，在沿着城墙走了许久，一直等到开城门的时间，才找到一个破败小店住下。 “宿主，你这是消极怠工！” 反派系统讨厌这种不完成任务的宿主。 “等吧，说不定等着等着任务就完成了。” 时间缓缓流逝，莫斯城的物价也是飞涨，很多商铺破产倒闭。越来越多的民乱，让莫斯城关闭城门，仅仅在特定时间才会短暂开启。 白青的金子渐渐不足以支撑住宿，她干脆用仅剩的金子租下了一间倒闭的商铺。 这是个卖菜的小店，如今只剩下仓库里的豆子。白青干脆生豆芽来卖，虽然手艺不好，豆芽长相不好，不过还算有人光顾。 到了五月，果然出现了一场针对贵族，尤其的王储的刺杀。新王还没有王储，刺刀便指向了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例如艾顿公爵。 白青没听说结果，只知道风声越来越紧。 随着每天开门，街道上横七竖八的人越来越多。护卫队们一遍遍清理街上尸体与盘查。 金子也渐渐不在小商铺里流通，会有人拿着鸡蛋或者面粉来换豆芽。白青来者不拒，再把鸡蛋和面粉换成其他东西。 渐渐地，她的小店从只卖豆芽，变成了交换物资的地方。 人们用自己的东西，在她的小店换走想要的。 反派系统嘲讽这是一种退步，用金子才能更公平，更方便。一只鸡，无法换到一只羊。 白青趴在柜台上不说话，她在正在把玩一位妇人送来的胸针，妇人用这枚胸针换了一筐鸡蛋，给孩子补身体。 很快，又有一个人捧着一条裙子进来。 “可以用这件衣服，换面包吗？”那位妇人问。 “没有面包，有面饼。”在白青这里，想要的东西并不是随时都有。今天没有人拿面包来换东西，这位妇人自然换不到面包。 妇人拿着面饼离开，白青清点东西，她今天收获了不少衣服和首饰。 这现在，这些东西是没有用处的。 “宿主这些或许在其他地方可以换钱。”反派系统试图让损失降到最低。这些东西，可都是宿主用豆芽一轮轮换来的。 自从白青不再使用货币，反派系统就担心她彻底脱节，变成一个智商更低的人。 作为一个反派系统，竟然要教宿主怎么过日子，反派系统觉得自己可悲。 渐渐地，白青的黄豆用完，没有人愿意换她的一堆衣服首饰，小店出于半破产状态。她也不在意，天天坐在阁楼上，透过窗户打量外面。 街道上，不时间有护卫队巡逻。 她没有消息来源，不知道王室与贵族们的情况，只知道巡逻的护卫队从一天两次，变成了三次。 他们注意着街道上每一个人，一旦发现不对，就会将人抓走。 白青没见过被抓走的人回来。 有一天，白青看到一群人扑向护卫队，竟战胜了这个三人小队。随后，一群人赶来，将那群人带走，同样这些人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巡逻小队的人从三个变成五个，骑着战马，威风凛凛。会动手斩杀任何一个有异常的人。 莫斯城的气氛，和它头顶永远散不开的铅色雾霾一样，令人感到压抑。 反派系统渐渐发现不对。 “宿主，我们……真的要赢了？你做了什么？” 白青抱着膝盖打哈欠，摇头道：“国家兴替，不是很正常吗？没有任何东西会永远存在。” “……宿主，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宿主看待问题的角度过于宏观，这让反派系统非常不适。 反派系统一边乞求宿主做个人，一边向主系统传输数据。 主系统一遍遍计算后，终于在各位面浩如烟海的数据库中，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宿主我们这次运气好。这个国家的民众早就想谋反，所以任务进度才能这么快。”反派系统着重加强‘运气好’这三个字，试图让宿主觉悟。 白青的手从抱膝改成托腮的动作，她看到街上骑马的士兵，手起刀落，极为干脆利落地砍杀了那个用胸针和她换鸡蛋的妇人。 士兵演练了无数次般，动作干脆。再严苛的教官，见了都会说一句训练有素。 第414章 艾顿的阴谋 “宿主。” 反派系统的声音平铺直叙，它已经不想调动任何情绪模块。 不算长的时间，反派系统见证了这个王国从高空坠入泥泞沼泽。这是主系统没有计算到的，同样也是反派系统没有计算到的。 “我需要停机更新，请宿主自行完成任务。主系统会暂时接管我的位置。” 白青点头。 她望着窗外，她是冬天来的，如今是盛夏。炙热阳光辐射大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那位妇人静静躺在地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永远沉睡。 光线照在妇人身上，士兵的白银色盔甲有些刺眼。 白青拿起放在桌边的擀面杖，丢了出去。 巴掌长的木棍，砸破玻璃，撞上士兵的头盔。咚地一声，声响极为清晰。 士兵愤怒转身，和同伴一起冲入白青所在的小店。 他们翻找了两遍，没有找到人，只能忿忿离去。离开时放了把火。 人走后，白青从屋顶翻回窗户，浇灭火焰，再一次坐在阁楼上发呆。 又过了几日，附近的人趁着夜色搬离。 白青坐在屋顶上，看着人群组成的小黑点缓缓移动，最终消失不见。她换上黑色衣服，握着长棍，踩着高低不平的屋顶，一路狂奔。 老式屋顶的砖瓦被晒热乎乎，热气足以穿透鞋子，直达脚底。 白青像热锅上被烫到脚的蚂蚁，不断地在屋顶跳跃。她的目标是位于莫斯一号街区的教堂。 教堂广场上人流涌动，点灯挂在高高的杆子上，下方黑压压的脑袋挤在一起嗡嗡嗡议论。这些是城中贵族，此刻聒噪如远处法桐树上的蝉鸣。 白青攀上教堂高高的屋脊，盘腿坐下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陛下他病了。” “什么病？” “铅用多了吧？早就说不要用铅白涂脸，你们就是不听。” “明明是吃多了撑的！” …… 白青捂住耳朵，双眼不住地一次次打量下方贵族。 中心教堂很高，她勉强只能看到那些贵族头上的帽子，听到他们高谈阔论，看不清长相如何。 白青想在这些人里找到艾顿公爵。 忽地，她目光锁定了坐在喷泉边上的人。黑色蜷曲的卷发，坐在轮椅上。 毋庸置疑，是绿鸟。 白青将右手拇指与食指圈起来放在嘴里，发出尖锐哨声。 绿鸟听到后左顾右盼很快锁定了她的方位，用力眯眼才看清教堂顶上一身黑衣的白青。 绿鸟同样吹了口哨。 他的声音悠扬，与夜莺鸣叫别无二致。口哨响了很多声。 两人隔着夜色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地开始打量起周围。 坐在喷泉边上的楚北良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她的一头黑发已经染成红色，显得她肤色极为苍白。 绿鸟有些不适应她身上的血腥味，移动轮椅默默隔开距离。 “你说那么多她又听不懂。别装得像没见过血似的。”楚北良嗅了嗅自己的手，不满道，“也没什么味道啊。” 她的指缝里残留着还未洗净的血污。 绿鸟没说话，他环顾周围，倾听人们的言语。 主教缓缓从教堂走出，这位身形委顿的主教公布了一个令人哀伤的消息。 他们的新王，新任还没有一年的国王陛下去世。按照规矩，将会选出一个新王。 贵族们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天，排行靠前的继承人都死了吧？” “上帝啊，这太恐怖了！怎么会这样。” “我推选艾顿公爵！艾顿公爵是唯一一个排位靠前的王位继承人了。” 不记名投票很快开始，主教要求在场贵族依次进入教堂投票。 “从正门进入，为了防止有人作弊，投票结束从侧门出去。”这座l国规模最大的教堂，正门与侧门相隔很远，短时间内杜绝了相互交流的可能。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艾顿公爵没有死？”有人提出灵魂质问，却淹没在人群里。 贵族们一一进入教堂，白青在侧门等着，半个多小时过去，没有一个人从侧门走出。 白青有些意外，她混入教堂，躲在阴影里观察情况。 一名小贵族进入教堂后，从主教手里接过一枚金币。他与王族有三代内的血缘，抱着重在参与的念头，在几十个的备选者名单里，他选择了自己。 金币重重落入投票箱，发出沉闷响声。 投票完毕，主教伸手指出一条路。 “埃尔斯男爵，请！” 小贵族微微颔首，迈着轻飘的步伐，踏入那条路。 这是一条光线并不明亮的走廊。两旁挂着油画，上面描绘着宗教画面。 忽地，小贵族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这条路彻底暗了下来。 灯再打开时，走廊上空荡荡，只有地毯上有暗色痕迹。 这是杀人灭口？什么为了防止作弊，原来是为了消灭意见不同者。 投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结束时那条走廊的地毯已经洗饱了血。教徒们卷起地毯，擦干净地面，换上新地毯。教堂里的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幸存的贵族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他们手中的金币都投给了同一个人，艾顿公爵。 趁着教堂打扫的空荡，白青趁乱出去。到了广场上，她见到了等了一晚上的绿鸟和楚北良。 楚北良瘦了许多，颧骨突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变得更加有攻击性了。 见到白青，她咧嘴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青姐，只剩下艾顿公爵了。”绿鸟话中满是轻松，祖母绿的眼睛里有了光亮。 白青微微皱眉，她道：“再等等。” “等什么?只要他死了，任务就能完成！”楚北良声音愤怒。 她不喜欢白青那股子游离在外的状态，作为队伍成员，白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种好逸恶劳的队友，楚北良不喜欢。 “等事情结束。” “什么时候才算结束！”楚北良几近崩溃，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等待的字眼。她厌恶，等异常厌恶。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一般的任务。 在这个任务里，她失去了一切。 白青没说话，她拖着木棍，缓缓朝着这段时间的栖身之所走去。 等等再等等，等尘埃落定。 艾顿公爵一直没有杀死绿鸟，这让白青不太明白。直觉告诉她，很快，她就能得到答案。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九，请宿主再接再厉。” 主系统平铺直叙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响起。 白青拖着木棍，缓缓走过荒无人烟的街道，绕开路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主系统再次发声。 “恭喜任务者，任务完成。我方死亡队友三名。击杀敌人五名。达成推翻王室任务。获得胜利。” 第415章 变态本态 任务完成 艾顿公爵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 他逃离父亲的封地，在凡多姆家的地盘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那是个天使一样美好的小姑娘，拥有天空一样蓝的眼睛。 “格秋莎·凡多姆。” 小姑娘说，“你可以叫我伊娃，这个是我的表姐伊莎，我们是好姐妹。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我才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我是男子汉应该和我的小马玩！” 他有一匹马，健壮的短腿马，最爱的马，他已经可以自己骑马散步了。 “小孩子才骑这种马。” 伊娃奔向狩猎而归的少年，直接扑过去。在小女孩即将被马蹄踩踏的瞬间，少年竟直接俯身，轻车熟路地将小女孩抱到马上。 “伊娃不要调皮，这位是艾顿子爵，淑女点你应该行礼的。” “艾顿是吧，你有这样的哥哥吗？” 伊娃仰着下巴，一副得意洋洋模样。艾顿公爵羡慕得心里冒酸水，嘴上还在倔强。 “我家只有我一个，我是独一无二的！” “哼！我弟弟才是独一无二，他有最好看的眼睛!” 艾顿不信，他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比伊娃更漂亮的眼睛。直到他在新生儿的满月礼上，见到了那个长着祖母绿一般眼睛的婴儿。 “好吧，我承认，你们两个拥有这个世界上，同样漂亮的眼睛。” 这一年，艾顿还是个十二岁的子爵，伊娃八岁。 艾顿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见到了许多外乡人，他们讨厌教堂，厌恶贵族。艾顿怀揣着好奇，隐瞒身份加入了他们，并暗中将外乡人的领袖引荐给了伊娃的父亲。 艾顿喜欢一切有趣的事情，在他看来，那些四处游说的外乡人，试图挑战王族权威的外乡人，很有趣。 后来，他回到家，王族里死了很多人。他的身份水涨船高，父亲死后他竟成了，这个王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真是有趣。 可惜，当得知他艾顿成为艾顿公爵后，伊娃的父亲拒绝了亲事。伊娃表姐伊莎的家族，伸出橄榄枝，想要他娶伊莎。 艾顿公爵对伊莎没什么印象，怀揣着报复心理，他决定迎娶伊莎，敲定了几年后的婚礼。并且偷走了伊娃的弟弟，那个有用绿色眼睛的小孩。 婚礼前夕，他给伊娃发出了邀请函。 情报网告诉他，伊娃一定会来。 他要将凡多姆伯爵与外乡人勾结试图反叛的事情披露，这样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和伊娃在一起了。 那个由兄长拥着，坐在马背上的小姑娘，是他的梦想。 伊娃来了，他用了许多手段，想要得到她，却没有成功。反而将人推得更远。艾顿公爵很伤心，伤心到愿意接纳她的情人。 绿眼睛的少年图谋不轨，艾顿公爵并不在意。 毕竟他艾顿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见识见识外乡人口中的帝国崩塌与新秩序。暗中筹谋着，等着看一处好戏。 死了很多人啊。 艾顿公爵觉得很刺激，他也差点被暗杀。不过还好，护卫队很棒，他没有受伤。 接着他再次见到了伊娃，她真的长大了，骑马的技术与她的兄长一样好，令人新生躁动。可是伊娃，不太喜欢他。 怎么才能让伊娃喜欢自己呢？ 艾顿公爵苦思冥想，最终决定用强硬措施。 那两条狗有些用处，可他们送来的伊娃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是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伊娃。 而是坐在马上，用下巴看人，一副天真烂漫模样骄纵的伊娃。 艾顿知道，那是被父兄宠爱出来的。 伊娃的父兄已经死了，那……他来宠吧。 艾顿改变态度，试图将人宠到天上。对伊娃不轨的人都要死，那两条狗要死！先把抓起来的那条杀掉。 哼！没有人能伤害他的伊娃。 他的格秋莎·凡多姆。 那个应该在草原，而非王城里的姑娘，由他来守护。 艾顿决心，完成自己的计划，就去找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放任伊娃离开，让她去寻找自己的草原。 可是亲爱的伊娃·格秋莎·凡多姆你为什么在莫多城停留，为什么回归？ 艾顿不明白。 他依旧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他要成为国王。杀死所有碍事的贵族，不听话的贵族。成为国王后，他要瓦解掉这个国家。 “毁灭，是一种美。” 如同毁灭绿色小楼里那些美人，毁灭未婚妻伊莎那样，艾顿喜欢这种感觉。 美人成为红玫瑰与粉色蔷薇的养料，这个毁灭的国度，也将开出奇奇怪怪的花朵。 艾顿公爵很兴奋。 “会开出怎么样的奇葩？” 玫瑰还是蔷薇？ 在这个国度，红玫瑰象征着死亡，蔷薇意味着爱情。艾顿公爵喜欢红玫瑰，也喜欢蔷薇。 他下令杀死主教，并取缔中心教堂。 他骑着高头大马去寻找伊娃，半路被刺杀，倒在血泊里时，望着鲜红色泽，他想到了花园里一年四季开放的红玫瑰。 “伊娃，这样很美。” 艾顿公爵说。 “最后一个。”楚北良丢开武器，任由护卫队将自己包围。她说：“我们赢了！” 暗流汹涌流动，不知名的小贵族接管这个几近崩溃的国家，如果艾顿公爵醒着，一定能发现，曾经四处游说的外乡人改名换姓成了小贵族。 楚北良死了。 在莫斯一号街区被乱棍打死。 “……这算殉情吗？”白青不太确定。 绿鸟同样不确定。 “我还没想明白，我们是怎么赢的。” 怎么赢的?白青看着高台上立着的新兴贵族，故作迟疑道：“运气好？” “恭喜任务者，任务完成。我方死亡队友三名。击杀敌人五名。达成推翻王室任务。获得最终胜利，即时排名将会以私信形式发送，请注意查收。” 主系统的声音响起。 白青胸口忽地一痛，她抬头就见士兵抽出雪白刀刃。 “我记得你。”士兵说。“是你从阁楼丢东西，让我被同伴取笑的。” “……” 删号下线。 回到纯白空间，白青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各种小球，问主系统：“小黑他们死了吗?” “无权限查询。” 行吧，你高兴就好。 “下一个任务是单人还是团队？”团队任务变数太多，白青一点都不想参加。 “单人。” 主系统多一个字都欠奉，这让白青有那么瞬间想念反派系统的话唠。 “60秒后进入任务，请任务者做好准备。任务者反派排名过低，连续三次任务排名垫底，将会被抹杀。”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系统升级，无需另行通知。50秒后进入任务，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第416章 医女阿苗 白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灰蒙蒙。鼻子上蒙着东西，让她呼吸难受。 “小草还没醒？” 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随后眼前一亮，沾满尘土的被子被人掀开，那是个衣着褴褛的妇人。见她睁着眼，急忙站起来向外跑去。 叮呤咣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妇人端着缺了口的陶碗小跑进来。 “小草快喝了，喝了药你就好了。” 碗里药汁散发着腥臭味道，白青被妇人扶起，捏着鼻子灌下去。想要呕出来，却被死死按住嘴。 “咽了，快咽下。” 妇人声音带着哭腔，白青不由眼眶微红，想到了对她而言已经几乎忘记的一对夫妇。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腥臭药汁咽下，肠胃在翻滚，她死死咬着牙撑着。 见她这样，妇人松了口气。 有劲就好，有劲就好。 有力气，就能活！ “阿苗说这服药吃了就好，赶紧睡吧。”妇人将白青按在床上，再次盖上满是灰尘和补丁的杯子。 白青想要反抗，奈何没力气，也说不出话来。 在床上躺了几日，妇人每次都用最后一副药的谎话骗人，足足吃了七副药，每一副药都有别样的腥臭味道。如果不是身体渐渐有了力气，白青都以为这不是药而是毒。 终于最后一口药汁咽下去，她总算拥有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活动范围只限于破败院子里。 坐在竹板凳上，她望着这幅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由心中叹息。 “主系统，你在报复我？” “根据本系统计算，需要这次任务补完任务者白青的多维模型。请配合本系统收集资料。” 白青面无表情望着天上北归的大雁，心中充斥着冷笑。 “此位面为穿越者存在的位面，任务是阻止穿越者与皇族联姻。任务时间截止到穿越者成婚。” “本次任务为自由任务，请宿主自行探寻，寻找穿越者。警告！检测到宿主武力值，不适用本位面，请宿主不要出现过激行为。过激行为坐标【任务5，xx位面，皇城】，过激行为包括暗杀，刺杀等行为。” “毒杀呢？” 白青问。她发现这个主系统有点意思，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警告！禁止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任何人！” 这主系统果然有意思。 反派系统巴不得让她没事拿人头，主系统倒是想让她做个五好青年。 “穿越者是谁？” 主系统没回答，显然是铁了心不想理白青。 “这具身体的资料呢？” “请任务者自行探索。” 白青发现，随着一次次完成任务，自己的待遇越来越低。不过她还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没有资料就没有吧。 这个位面此刻正是春天，暖意洋洋。坐在板凳上，白青闭上眼享受这么多天来唯一一次的空气清新。 没有发霉气息的被褥的味道，外面真好。 迎着暖阳，她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直接跌到了地上。 “婶子，婶子!小草又晕倒了。” “我的祖宗啊，快去找阿苗。快去找阿苗。” 昏昏沉沉中，白青听到男孩和那位妇人的声音。她想回应，可身体越来越沉，不由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一个十岁左右的圆脸小姑娘，坐在床边，肉呼呼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正在把脉。 “你醒了，刘婶差点吓晕过去，快起来吃点东西，低血糖而已，让虎子哥下次去镇上买些点心和糖给你吃就行。” 白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圆脸小姑娘看，烛光下这小姑娘忽闪着圆鼓鼓的眼睛，说话时腮帮子也鼓着，像是一只呱呱叫的青蛙。 “阿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圆脸小姑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不烫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白青心道，她那里都舒服。心里更是舒服，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不用费心就找到了穿越者。 在她的记忆力，‘低血糖’这个词，可不是这个有皇族，且男子留发的年代会有的。 躺在床上那几天，除了妇人，她见的最多的就是同样瘦削的高挑且留着长发的男子。 “我是阿苗你忘了？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刘婶给你煮了蛋花汤，可香了。” 说话间，被叫做虎子哥的男孩捧着碗进来，小心翼翼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妹妹快喝，明天我去抓兔子，给你吃。”说着，虎子露出憨厚笑容。他不住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白青以为他在紧张。 碰到碗边时，她才知道虎子是被烫的。碗壁滚烫，显然是刚出锅就端过来的。 虎子见她不动，连忙跑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小勺子。 “我喂妹妹！” 被一个半大孩子一口一口喂饭，白青可没体验过。连忙表示自己来。好不容易用勺子喝完滚烫蛋花汤，她已经满头大汗。 阿苗已经走了，从虎子口中，她知道了阿苗是十里八乡唯一懂医术的，是几年前和父母搬迁到这里的，家里世代行医。 可惜阿苗的父母去年病逝，只剩下了阿苗一个。 村里人还算朴实，并未欺负一个幼女，只是平日求医问药给的钱少了许多。阿苗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哪怕钱不多，也总是用在吃喝上，这才有了那样与其他人画风格外不同的白嫩。 虎子说话总是很短，尾音上扬。这种说法方式没有让人觉得铿锵有力，反而配上他那副木讷表情，看着有些奇怪。 白青没见过这样的，在联邦除了新生儿情感越来越匮乏外，没有任何先天病症。虎子这样的，她没见过。 “虎子哥困了吗？” 虎子愣了愣，用力点头。 “睡觉！明天捡柴火！” “快去吧，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你是谁？”虎子满脸茫然，他无法理解白青说的‘你’。 “我能和虎子一起去捡柴火吗？” “不行！有狼！” 虎子撸起裤腿，露出了一大片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脚踝的疤痕，那是从深到浅，两道近乎平行的伤疤。 “狼吃人！吃虎子！” 妇人掀开帘子进来，见到这一幕重重拍了下虎子的脑袋。 “虎子回去睡觉，吓你妹妹干什么?” 虎子连忙抱着碗跑了。 “慢点，别把碗碎了。”相比起虎子，妇人似乎更加看重那个缺了豁口的碗。 “小草告诉娘，虎子端进来的是不是鸡蛋汤，是不是距碗沿只有这么长距离？妇人说着伸出手指比划长短。 白青茫然看她，一碗鸡蛋汤，还要用这心机？ “赔钱货，就知道呆愣！” 妇人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恶狠狠地将人按在床上，盖上被子。 “看到你就生气！” 第417章 半个红薯 第二天白青起了个大早，为了防止自己再盖那床潮湿的被子，太阳刚出来，她就卷起被子，踮脚艰难地放在晾衣杆上。 找了根棍子，用力拍打被子。 灰尘随着一次次拍打，飘散在空气里。 原主的爹被吵醒，惊喜道：“草啊，把你娘和我的被子也晒晒，天热了要收起来了。” “爹你看我能抱得动？” 白青觉得这是个后爹，小草的被子她都差点没抱住，就更别提这夫妇二人的了。 “你的能抱动，我们的怎么就抱不动了？草啊，你学会偷懒了，不错不错。” 这人倒是没生气，回屋里抱出个黑漆漆的被褥，铺展的晾衣杆上，让白青敲打。 “轻点打，打坏了布就不能盖了。” 这床被褥比白青抱出来的薄了快一半，几乎和床单差不多。这辈子能过冬？ 白青打量这位便宜爹没有多少肉的手，暗道这位能抗得过冬天，怕不是全凭一口气撑着。 这位便宜爹叫什么，她不知道。 虎子也不知道。 白青只从阿苗口中得知她那个便宜娘是刘婶，至于娘家姓刘，还是夫家就不知道了。 这个村子叫狗娃村。 白青没忍住，停下拍被子的手。 “爹，为什么我们这里叫狗娃村？” “贱名好养活。你的名字就是的，你想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多顽强的草，名字够贱，才能活得好。” “你虎子哥的名字就不好，太大气，不好养。” “……” 白青很好奇便宜爹的名字。 可外面来了人，将他给请了出去。看着模样毕恭毕敬，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拍完被子，白青趴在井边提了一小桶水，洗干净脸和手，就乖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便宜娘叫她吃饭，她连忙跳起来，冲进厨房选了根蒸红薯就要跑出去。 “给我站住，这个才是你的，你手里的是你爹的。” 白青被捏住命运的后颈皮，艰难侧头，就见蒸笼上还躺着个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的红薯。怕蒸不熟，甚至给劈成了两半。 被强行换了口粮，白青吭哧吭哧吃了一会儿，才吃了半个。 “娘我吃不完。”这红薯少说一斤多，原主的胃口吃不下这么多。白青觉得还是自己之前拿的比较合适，吃完刚刚饱。 “吃不完，喝口凉水继续吃。” 说着，便宜娘端起井水就要灌。 白青连忙后退，笑话没烧开的水，她可不敢喝。 “等会儿饿了吃，红薯不抗饿。别处去，给我回屋。别让虎子看到，他见了你就吃不到了。” “娘你吃？” 白青实在吃不下。 “娘不吃，阿苗说你这是营养不良，俺也不知道啥意思，她说反正多吃就行，要吃饱吃好。快吃！” 白青捧着红薯，不情愿回到脏兮兮的屋里。 没过多久，后面窗户被敲响，她开门就见虎子抱着两个毛茸茸，正一脸傻笑。 “妹妹！兔子！吃！” 还真捉到兔子了？这小孩还挺能耐。 白青接过兔子其中一只，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红薯递给他。挺沉的，屋里又太脏，她只能自己拿着，总算找到个能解决掉的人，她很高兴。 “吃。” “给虎子？”虎子眼前一亮，也不伸手，就着白青的手，囫囵吞枣般几口就将大半斤红薯咽下肚。 他要把另一只兔子给白青，白青不要。 虎子垂头丧气离开。 便宜娘听到动静进来，虎子已经走了，见白青手里没红薯，屋里也没，气得差点拿起门后扫把。 “你这丧门星，胳膊肘往外拐！” 白青连忙把兔子凑过去。 “换的，半个红薯换一个兔子。” “这是小兔子，加起来肉都没半斤。蠢！不知道问他要大的。” 本来就只有小兔子啊。 白青觉得便宜娘强人所难。 便宜爹回来的时候，就见妻子女儿蹲在院子墙角的杂草堆里，走过去才发现小兔子。 “这兔子来的好，给我来杀了。兔尾巴做笔，皮勉强做个暖手的。肉拿来吃。” 便宜爹磨刀霍霍向不知道满月没有的小兔子。 “兔兔那么可爱……养大了吃不好吗?” 这件事小孩子没有发言权，到了中午，餐桌上多了个兔骨汤，一个炒兔肉。晾衣杆上还挂着剥得完整的兔子皮。 白青死活不愿意吃。 “我不吃，这不是家里养的。” “谁说不是，你忘了前年你养的兔子丢了？一公一母俩大白兔子，和这只长得一模一样。” 便宜爹忽悠得白青差点信了。 便宜娘嘴角的笑，让白青明白，这一定是瞎编的。 吃过饭，便宜爹割下兔尾巴，得意地向闺女展示自己的技艺。 “孩她娘，去找阿苗要点牛皮胶，再让虎子去山上砍竹子，要细细的，小拇指那样细。” “就知道折腾人。” 便宜娘脱下脏兮兮地围裙，脚步轻巧地往外走，没多久就用小木片托着花生米大小的牛皮胶回来。 “我这手艺，就是望京也没几个比得上的。” 便宜爹得意极了。 便宜娘冷哼一声，不搭理他，扭着屁股去睡午觉。傍晚时候，虎子抱着一大捆拇指粗细的竹子，咣当一声放下，话也没说就跑了。 “草啊，你是不是又给他吃东西了？他怕你娘打他，每次从你这里吃到口东西，就这幅胆小模样。” 便宜爹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手中丝线一转一拧，便截断一节竹子，将做好的笔头塞进去。 “这小子分不清好赖，你娘什么时候打过他！” 白青撇嘴，昨天就打了，狠狠一巴掌。 正想着，脑袋被重重拍了下。 “走给你爹我研墨。” 家里出了东西屋，后面还有个小茅草房。周围是矮矮的栅栏墙，之前虎子就是从栅栏墙走的。 白青伸长脖子打量茅草房，她第一次见这样简陋的房屋，尤其是这茅草房歪歪扭扭，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塌了。 便宜爹从衣领里掏出一枚钥匙，小心翼翼开锁。 推开门，满墙书籍映入眼帘。屋子正中，是个矮桌，笔墨纸砚齐备。桌子旁边是个小坛子。 便宜爹铺展纸张，摆好东西，从墨盒里小心翼翼取出一方墨递给白青，又点了几滴水在砚台心。 “你先研磨，等墨好了，这胶也差不多可以，今天就写一个字。” 白青不知道行情，若是知道桌上任意一件东西，拿去城里卖，都能换回他们一家子几十年的口粮，绝对会惊掉大牙。 上好的砚，上好的墨。 白青不懂，用力研磨。便宜爹只能频频加水。 过了小半时辰，墨池都盛满了，便宜爹才按着眉心让她停下。 “今天爹教你写名字。” 说着，便宜爹用新做的兔毛笔饱沾墨汁，写了个大大的‘草’字。 第418章 过继虎子 兔毛笔固定的牛皮胶还没干，被沾满墨汁，除邻一笔还算顺畅，剩下几笔都掺杂着白色兔毛。 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杂草丛生的样子。 白青嘴角抽了抽，这字还没她写的好呢，一点都没横平竖直的样子。 “这叫草书。阿苗熬的牛皮胶不好，干得慢，改要教教她怎么熬。” 便淫得意洋洋，等墨迹干了心翼翼卷起来，带着闺女走出茅草屋。 “明做个沙盒，你来写字。什么时候能写出自己名字，你爹我教你读书。” 鬼画符一样的字，白青觉得自己写不出来。 果然，第二一大早便淫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昨夜她听到了便宜娘对便淫的称呼，叫什么诺郎。白青心中暗道，以后就叫他诺爹吧。 诺爹做了个两尺见方的木盒子，去河滩上挖了不少细沙，晾干后细细铺洒大约半寸厚度的沙子。沙盘做好后，他给白青再次演示鬼画符。 白青用树枝试了试，沙土的阻力让这具孱弱身体感觉异常吃力。 她试了几次，干脆在沙河里画横线。 诺爹见了有些失望，摇头晃脑出了家门，等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根柳枝。 “认真点。” 在诺爹毫无道理的教导下，时间流逝速度极为缓慢。 白青在努力也成不了诺爹想要她成为人，诺爹的要求是动若脱兔，静若佛子，写字要草书才显才气。 白青只做到邻一条，并做到了动若疯狗的程度。 倒是经常偷偷来蹭课的虎子学得不错，深得诺爹喜爱。 虎子对诺爹的喜爱诚惶诚恐，除了听课，一律躲得远远的，连家门都不敢进。 几年过去，白青在诺爹夫妇的努力下，渐渐圆润，虎子倒是越长越是消瘦。阿苗那是虎子爹娘虐待他，每都让他去山里打猎的缘故。虎子白要偷偷跟着诺爹学习，晚上还要上山。 再加上在家吃不饱饭，长年累月下来身体自然吃不消。 “再这样下去，虎子会死的。” 阿苗话。 白青手里的麦芽糖顿时不香了，这个虎子经常给她果子吃，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都有，原来是在山上摘的啊。为了那些果子，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正想着，门突然被叩响。 虎子探出头来，第一眼看到阿苗瞬间红了脸，踌躇半，才鼓起勇气大喊一声。 “草我想考状元” 几年过去，他话流利许多，依旧是尾音上扬，别有一番韵味。 考状元？好志向。 白青听考上秀才就能免除家中税务，又不用兵役徭役，是个好出路。 “虎子哥，考秀才！不用去修城楼！” 去年村子里强征了农户去修城楼，去了八个躺着回来了三个。诺爹有秀才功名，不会被强征。虎子的爹没有功名，也被抓走，前几回来，看着整个人都没了半条命。 “不！考状元！” 虎子眼睛亮晶晶的，“考状元！” 他声音大，惊动了正在睡午觉的诺爹。 “好志向，从今开始一一篇战国策，每日辰时来我这里背。”诺爹看着已经十来岁的少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开始，你住在我后面茅草屋里。” “爹，大伯不会愿意吧？”白青扒着诺爹的胳膊用力摇晃，虎子的爹娘并不好相处。 “他会愿意的。” 诺爹倒是有信心，他的兄长他自然知道，他们两家虽然都分出来，断了宗，可对这位兄长，他了解非常。 将闺女从袖子上揭下来，诺爹打发三个半大孩子去整理后院的茅草屋，自己径直出了家门。 “阿嚏！” 茅草屋已经许久没进去人，打开门一股发霉味道扑面而来的，白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太潮湿，不能住人。就连……”阿苗看着满墙的书册，心疼极了。“这些书快搬出去，放在阴凉地方晾着。” 阿苗是个有主见的人，很快将要干的事情分配完。 虎子力气大，负责把茅草屋的屋顶拆掉，全部散开在太阳底下暴晒，晒干后再重新编制放回屋顶。 草力气，负责把书一点点搬到树下阴凉处晾着。 她则是回家拿了艾草的，在周围点燃熏染。这种不经常住饶地方，最重要的就是把潮湿给去了。否则人肯定会生病。 几个半大孩子忙了大半日，屋子收拾干净了，倒是那些书页几乎粘在的书，要收拾许久。 虎子急得眼都红了。 “没书看我这么考状元！书很贵！”他买不起的。那些书太贵了。 .. .78z. 诺爹慢悠悠从外面回来，刚进家门，就听到虎子这巨大的声音。去后院，发现这子是为了那些书发愁，瞬间笑了。 “行了，哭什么哭。再哭明给你喝苦丁茶。” 虎子最讨厌苦兮兮的苦丁茶，瞪着红眼眶停下干嚎，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了。喏”诺爹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村长里正作为公正，虎子爹娘写的字据。 “你是长子。” 幸福来得太突然，虎子瞪着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您家的了？我以后能吃饱吗？” “孩她娘，快过来让你新儿子给你磕头。顺便去村头屠夫那里买点肉，今咱们吃好喝好。阿苗也别走了，正好一起吃饭。” 诺爹张罗着让虎子磕头认爹娘，又和她娘商量菜色。 白青伸长脖子看桌面上的那张纸，虎子的爹叫刘瑾。 诺爹姓刘，叫刘诺？ “刘诺？”她试探道。话音刚落，就被重重拍了下脑袋。 “没大没，你老子叫刘一诺，别给你老子起外号。” 阿苗单手扶额，她真的怀疑阿草和虎子哥没有寻常人聪明，是被从打脑袋打的。也不知道刘家夫妇哪里来的习惯，一巴掌下来重重落在脑袋上，还会使劲揉一揉。 阿苗觉得这俩孩子，以后绝对会秃头。 吃饭时虎子狼吞虎咽，不时看一眼婶子，现在的娘。他现在的身份的过继过来的孩子，不求新爹娘多好，只求能吃饱。 好在这次婶子没有冷眼看自己，反而给他夹菜。 这可是虎子这辈子都没有的待遇。 吃完饭，虎子打着饱嗝，捧着缺了口的碗一边喝水，一边听新爹娘讨论他的新名字。 “不如就叫木木，听着敦厚。”新的娘提出意见。 “这样太轻飘飘，官场上不好听，不如就叫刘林。字木木。亲近的叫刘木木，多亲牵” 虎子此时还不明白，这样的字和名字将会在未来让他成为同窗同僚们眼中的焦点。 名字简单敲定下来。 刘林刘草。长子长女。 亲爹刘一诺高胸喝了三大杯酒，一不留神就喝醉了。 第419章 守财奴诺爹 “阿草，你爹起名也太草率了吧？” 晚上阿苗和白青一起住，躺在床上，阿苗忍不住吐槽起来。 阿苗发现这个同村虽然看着傻乎乎，却有股子大智若愚的味道，从来不会向同龄那些女孩一样嚼舌根子。每天最关心的就是吃吃喝喝。 阿苗喜欢那样轻松的心态，喜欢和白青相处。 “阿苗姐我的名字，也潦草。” 阿苗愣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同村的名字并非小名，是大名。 单字一个草。 “好名字好名字。”阿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正要入睡，却听到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草快起来，好像有贼来了。” 贼？白青猛地坐起来，抓起墙角扫把便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别自己去啊，叫虎子哥。” 白青冲出去，发现院中有一个黑影，正站在放着沙盘的桌子上，手里握着棍子正在勾画。夜色的不是很明朗，勉强能看出人影轮廓。 “木木？”她小声试探，发现黑影没反应，她再次呼唤，“虎子哥？” “恩！” 原来真的是刘林。 白青走过去看，发现他是在练字。大晚上黑灯瞎火地，这家伙竟然在练字。 真是个好学生。 白青心中感慨，作为学渣她最不喜欢这种默默努力不睡觉的人。 “虎子哥快睡觉吧，我爹说明天早上要进城买东西，你要是起晚了，就去不了了。” “可我睡不着，我都是天快亮了睡觉的。”虎子不知道什么是起晚，他根本这个概念，也没资格睡懒觉。 白青眼珠子转来转，从屋里抱出一床她过年时满地打滚才得到的被褥出来，铺在院子里的板车上。 “虎子哥睡这里，明天睡醒就到城里了。” 虎子睡过车板，没睡过扑了崭新被褥的车板，坐在上面软乎乎的，让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他连忙站起来，“这是你的嫁妆吧？留着留着。” 害怕惊醒爹娘，他有意识地声音小了些。 白青一巴掌将人按回去，不满道：“别逼逼，睡觉。” 大晚上不睡觉，什么坏毛病。 “明天进城，看上什么要什么，诺爹是个守财奴，要压榨他才有钱花。” 这是白青这些年的经验。 要不她也没现在的雕花大床软被褥，三餐不用再吃红薯，不用一个鸡蛋汤都算是加餐。 虎子一愣一愣的，他原来的爹也是守财奴，可从来不给他花钱。 这个爹会花钱？ 怀着对两个爹的对比心态，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虎子缩在板车上，竟真得睡了过去。 阿苗披着外套走出来，给他把了把脉。 回到屋里，阿苗用炭笔写了一长串药材和食补单子。 “虎子哥身体从小亏空，好在现在年纪小，慢慢能补回来。” 阿苗的字迹娟秀，哪怕是用炭笔在宣纸上书写，也极为好看。白青抱着枕头，看着密密麻麻一片字有些头大。 这些字单独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她就不认得了。 “天晚了，快睡吧。明天吧这个给你爹，让他看着能买得到什么就买些。” 阿苗没说，这些东西要买全恐怕把小草全家卖了都不太够。 白青接过来，压在床褥下，裹着被子翻进床里面，直接睡着了。这样的好睡眠，让阿苗羡慕。阿苗翻来覆去好久，才缓缓入睡。 …… 刘林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没亮，心中一喜，连忙爬起来。 脚刚落地就觉得头重脚轻，不由向前栽去。 啪叽，鼻子砸在地上的，刘林顿时满眼泪水。 “虎子哥，你终于醒了？”白青走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从外面进来？刘林愣住了，他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在外面，而是在厅堂里。 “赶集！” “虎子哥快喝药，喝完药给你桂花糖吃。” 白青用桂花糖诱.惑。 刘林一口气喝完药，呲牙咧嘴地抢过白青手心里的白色糖块丢进嘴里，好半天神色才缓和几分。 随后，他又担心起来。 “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会在厅堂里。难道是爹娘发现他睡留给妹妹的嫁妆，不高兴了？ 这个猜测让端着菜进来的诺爹哈哈大笑。 “你妹妹可没那么好打发，想要出嫁至少要用十八台嫁妆才能把人嫁出去，一床被子可不够。” 见刘林呆愣愣坐在地上，诺爹将菜放在桌上伸手用瘦削的手将人拉起来。 “今天去城里，你可是出名了。去了整整一天，你睡了整整一天。赶紧吃饭，吃完饭去你妹妹屋里睡，你妹妹今天睡阿苗家。”自家闺女的床别提多舒服了，诺爹想据为己有，可拉不下面子。倒是让刘林睡几晚不错。 诺爹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想着如何穷养儿子，一边想着如何娇惯儿子。 两个极端在他心里你来我往，争得你死我活。 吃过饭，刘林再次躺在了板车上。妹妹的闺房，他才不进。 “我偷听夫子上课时，听到他们说贵族家里都是七岁不同席的。我不能霸占妹妹房间。” 刘氏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下，目光幽深地看了眼这个白得来的儿子，忽然意识到为何夫君会那样干脆地将兄长的儿子过继到膝下。 这孩子，让人心疼。 “行了，今天和我小草睡，你们俩臭男人睡一起。” 刘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有刘林在，家里不会有剩饭剩菜倒是刷碗方便许多。 晚上睡觉白青差点被刘氏给压死，这个娘睡觉不老实，手脚都缠在她身上，让睡眠状况良好的她直接失眠。 刘氏倒是睡得神清气爽，第二天就扯着诺爹的耳朵，让他那银子再打一张大床。 不，是两张。 诺爹苦着脸掏银子，刘林这才发现这个爹多有钱。一口气竟然能拿出一个银元宝。 简直是个财主！ 白青不依，既然要打新床，那也要新房子，新院子。这里冬天太冷，她想要昨天城里看到的那种炕。可以烧火，还暖和。 还有戏园子里的那种打在厅堂里的井，冷气一点点往上冒，比空调还让人舒服。想要。 诺爹：“……”这是养了个讨债鬼吧！ “刘小草你记着，要是今年你练不好草书，我就把你吊门口柿子树上打。” 白青梗脖子不说话，诺爹是个守财奴，就是需要逼才能把钱逼出来。 诺爹颤抖着手从床底下扒拉出来个木头小箱子，直接丢在桌子上，扭头就往外跑。 “败家！” 一边跑，还一边嘟囔。 刘氏打开小木箱，被一箱子银元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要有几十两吧？” 第420章 葡萄树下的男子 刘家的房子说修就修。 先推翻后院栅栏墙，修了新墙。茅草屋依旧留着，专门雇人加固，又换了梁柱，不再是之前那样摇摇欲坠模样。 去城里找木匠让打了两张拔步床，不说雕花镂空，只求端端正正睡得舒服，选了核桃木。 又用松木打了不少木盒子，专门用来摆放书籍。这是阿苗想出来的法子，以后搬家直接搬一尺见方的箱子就行，反倒是会省事不少。 木盒子五面刷漆，又加一扇小门，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防水的作用。 足足打了五十个木盒，在墙边排列整齐，小门朝外，五尺高一丈宽的书架算是做好。 书架做好，刘林想第一时间能书塞进去，可书籍还潮湿，只能在外面晾着。 “爹，我来帮忙吧。”他觉得自己应该多做点事情，才对得起每天的饱饭。 这次修房子专门请了人，一个半大孩子实在排不上用场，诺爹大手一挥，让他坐在墙角抄书去。 “书干了书页也脆，我买了硬板纸和宣纸，你把这些书再抄一次。” 再？白青伸手翻了翻还在晾着的书，发现每一本字迹都一样。却不是鬼画符一样的草书，而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写得四平八稳，咋一看像是印刷出来的。 刘林倒是没想太多，直接坐下研磨提笔，真的抄写起来。 足足几千册藏书，真不知道他要抄到什么时候。这时候写字讲究手腕悬空，白青看着都觉得累，刘林倒是能坚持，一写就是一整日。 诺爹忙着规划如何完成闺女想要的热炕与风井，正焦头烂额没空理睬东瞅瞅西看看的闺女。 刘氏张罗大家的饭菜，也没工夫躲开自己孩子一眼。 白青听说阿苗要去山里采药，便自告奋勇也要去。反正在家也是被嫌弃，到处都是人，她走到哪里都要被说碍事。 “你爹娘同意？”阿苗觉得奇怪，这对夫妇一直把女儿护得厉害，怎么今天任由她出来疯跑？ “我说了，他们没说不行。” 白青笑嘻嘻，诺爹夫妇实在是没工夫搭理她，没说不行，那就是行呗。白青很会找定位，蹦蹦跳跳跟在阿苗身后去采药。 阿苗要采的是这个季节成熟的药草，每种药在不同时间，药效的不同的。根茎叶花果也各有各的区别，有的冬天采根，夏收果，一年四季都要去料理炮制。 阿苗一路走一路说。 “这是紫花地丁，花朵毛茸茸的，现在季节过了，不然你能看到它的花。” “婆婆丁采些回去，让婶子做菜用。” “这是……那是……巴拉巴拉巴拉。” 在阿苗嘴里，漫山遍野的草木都有用，白青眼里只有树上或青或红的果子。正是构树结果的时候，白青对那些红色果子感兴趣。 阿苗看她分外灵活地爬树摘果子，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妹子竟然这样灵活。 “别多吃，这不算好东西。” 坐在树上的白青扭头，眼巴巴盯着她。 阿苗哈哈大笑。 “往前走有野苹果，还有几颗柿子树，石榴也有不过野的不少吃，要晚一点才能吃。背阴处有几颗葡萄树，现在差不多能吃。” 白青听了赶紧往前走。 这几年虽然没真正饿到她，可口腹之欲实在是难以满足。 别说是点心糖果，就连要买盐都要去城里，来回就要大半日时间，时令的果子更是少得可怜。狗娃村似乎都不喜欢种果树，全都是种田。 整个村子，只有她家，阿苗家，以及诺爹的哥哥家不务农。 “宿主你怎么又被吃的诱惑了？” 白青听到反派系统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 反派系统倒是善解人意，表示自己升级回来，已经从主系统手里彻底接管了宿主。 “宿主请努力完成任务！我看看……主系统给您设置了不能杀人奥，直接间接的都不行，只有有逻辑关系的就不行。” “任务是——阻止穿越者和皇族联姻！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十。” 对白青已经找到穿越者，反派系统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吃惊。 白青心里只有野葡萄，她拍拍手里提着的小篮子，决心要装一筐。 山阴处藤蔓丛生，路并不好走，白青一脚深一脚浅终于来到阿苗说的地方。这里的确有的葡萄树，是攀附着树干生长的。如果不是叶子里间或能看到一些紫色，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白青踮脚摘葡萄，刚摘几串，就觉得被什么给盯上了。 她微微皱眉，左右环顾四周，微微摇晃的树叶和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凶狠动物出现的痕迹。 “阿苗姐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有些冷，让人背后发寒，像是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样。 阿苗正在收集的蝉蜕，听白青这样说，哑然失笑。 “小草是不是害怕了？放心这里没有老虎的。葡萄少摘点，这里的葡萄不会太好吃。”背阴处的果子都不好吃，更别提山阴了。长久时间没有被阳光照耀，就连叶子也比向阳的山坡要小上许多。 是吗？白青盯着果子稀疏的葡萄藤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阿苗姐上次你来，葡萄也这么少吗？”作为一个吃货，白青觉得葡萄藤上的葡萄数目不对。 阿苗觉得她孩子气，一边笑一边凑过来看，的确葡萄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不少。 “应该是有人摘了。”鸟雀虽然也吃这个，不过大多吃的是熟透的。 阿苗话刚说完，忽然觉得手腕被拉住，整个人被带了过去。她被人紧紧扼住脖子，那只手异常冰凉，千钧一发之际，阿苗脑中念头一闪而过。 这人失血了。 她碰到了黏腻血液。 “这位壮士受伤了？我是医者，可以给你治疗。”阿苗那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强撑着用颤抖的声音试图说服对方。 对方没有回应，粗壮的呼吸声音，让阿苗觉得这人的胸腔都在嘶吼、 她没想到深山里居然会有人。此刻异常后悔没有叫虎子，也就是现在的刘林一起来。 她竟然带着刘林妹妹一起出来了，小草本来就不聪明，被吓到怎么办。 阿苗看向葡萄藤，发现白青愣在原地没有动，顿觉自己罪孽深重。这孩子底子虚，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再被吓到就不好了。 “你失血太多了，在这样下去会死的。” 阿苗再次试图说服对方，她现在只想带着小草一起离开。 可对方依旧沉默。 白青没有动，她正在和反派系统交流，反派系统觉得这种情况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等醒来就有结果了。 这次更新也不知道更新了什么，反派系统竟然点亮了逃避技能。 太苟了。 第421章 秦艽秦青柏 白青不愿意那么苟。 她握紧手里的装着葡萄的篮子，直接朝对方甩去，同时左右手握拳几步冲过去，在篮子砸到挟持阿苗男子身上时，一手一只眼，直接戳了上去。 “啊啊啊~宿主不要太暴力！不能杀人啊！主系统不让！！！” 反派系统哇哇乱叫，丝毫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将宿主培养成无暴力不成事的超级大反派。 男子显然没想到白青会突然发难，本就失血过多的他在篮子飞来的瞬间，想要动作身体却来不及反应。 先被盖了一头葡萄，又被戳眼，男子不甘地倒在地上，想要反抗，却没有力气了。 “不会打架还学别人挟持人质。” 白青冷哼一声，伸手把呆愣状态的阿苗拉起来。 “阿苗姐我们回去吃饭吧，饿了。我娘说今天有狮子头。” 我也想吃狮子头，躺在地上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念。他原本已经吃了好几天葡萄，又被葡萄砸头，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草我们不能留他在这里。我们去报官吧。”阿苗建议。 白青果断反对，这里的官员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尤其是地方官，去报官说不定人家破不了案直接消灭掉报案的人，再或者这个男的有什么高贵身份，要弄死她报仇。 她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介平民，没有权势没有依仗，才不想蹚浑水。 “不要！我爹说了见官要先过钉板，疼。我要回家吃饭，快走吧，再不回去就没饭吃了。” 阿苗被她强行拉着，一步三回头，想要劝说，可也不想过钉板。 她不知道的是，诺爹那些话是用来批评那些为官不仁，不想干事的官员的。狗娃村所在的青河县，父母官还算不错。 至少做不出百姓报案，还要惹祸上身的事情来。 过钉板更不可能，按照规矩，除非是别国的探子或者恶人，否则这种刑具已经很少用了。 下山的路上的，阿苗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似地。可又觉得小草时候的对，这种不知道来历的人，实在不是她们这种升斗小民能去接触的。 稍有不慎，自己有事不说，说不定还要祸及邻里。 “小草，他这样会不会死？” 对方实在失血不少，恐怕再这样下去就休克了。医者的本能与不想涉足危险事的本能让阿苗的心左摇右摆。 白青打了个哈欠，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字。 “饿。”她饿了。 抱着因为砸人而歪歪扭扭的篮子，她姿态悠然地往家走，明明步子并不大，却让阿苗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明天。”阿苗下定决心，“明天我和虎子哥一起去，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去救人。不报官，无论他是谁，我都救。” 还是医者之心，战胜了理智。 白青侧头看阿苗，撇了撇嘴没说话。 家里已经热火朝天开始吃饭，来做工的人一天管三顿饭，今天晚上是凉拌萝卜丝，饼子稀饭，以及一人一个狮子头。 刘氏手艺不错，来做工的人都吃得满意。每顿都有肉，哪怕味道不好，他们也满意。 木匠师徒一边乐呵呵吃饭，一边讨论这里的地势。主家要挖风井，那东西不是想挖就能挖。风井是用来调节室内温度的，做好后屋内就等于引了地气，地下温度相对稳定，不会因为气候变化大浮动变化，风井冬暖夏凉。 风井一般是旱井，想要打好风水要好好看看。 白青端着饭蹲在他们身边听着，什么方位吉凶，听得她云里雾里。不过她听懂了，总归一个字气。 想要冬暖夏凉，就要有地气。 这个地气不能太阴，对身体不好，对运势也不好。 也不能打个水井出来，不然屋子里有个水井，地下水天天流淌，白天也就罢了，晚上让人睡不好，屋里还容易潮湿。 快速吃完饭，把碗筷放在厨房，她冲到后院从刘林桌上抽出的一张宣纸，又抢了他的笔，开始勾画起来。 道理她是不懂的，可她看得多。 做龙女时在九阙门里十几年师叔师弟都在搞什么阵法，那东西对气最讲究。白青不知道原理，可她能感知那些气。 刘林茫然地看着妹妹盘腿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五心朝天下巴微收的姿态，手指捏着，倒是有几分像庙里的佛陀。 可手指的姿势比佛陀的捻指复杂的多。 “这是干什么？”刘林摸不到头脑。 白青画几笔，就摆出这幅姿态感受一番，睁开眼再画。刘林以为妹妹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连忙去找诺爹。 诺爹匆匆过来，就见闺女坐在夕阳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金似地。看着倒像是个金娃娃，可惜只会花钱。诺爹心道这丫头要求太高，掘地三尺那种风井他是不想做了，房子修一修倒是还行。 一边想着，诺爹凑过去看闺女画了什么。 二十文钱一张的宣纸，被闺女画的鬼画符污染，诺爹心疼得一抽一抽。 “这画的什么鬼？”诺爹用力捏闺女鼻子，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神棍模样，倒还真有点能唬住人。 比望京里那些所谓得道高僧，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是和周围环境融合，天人合一了似地。 “气。” 白青揉着鼻子，奶声奶气蹦出来一个字。 “气？”诺爹嗤笑一声，想要取笑闺女，还没说话前面就有人叫他。“行了自己玩吧，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练好字，不然就要丢人喽。” 约定好了的，一年内闺女的草书要是不能让他满意，那是要挨打的！ 诺爹得意洋洋往外走，原来是个旧友。 穿着一身看不出的身份的青布衣，倒是精神不错，面上带着笑，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人。 “青山兄，别来无恙。这是要修缮房屋？难得青山兄对庶务上心。” 这人说话时搓着手，脸上柔和的笑也变得贱兮兮。 “也不见青山兄穿乞丐服了，呦呵今天有肉吃？我可是闻到了，嫂子做狮子头可比比望京酒楼的还要好，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诺爹，全名刘一诺，字青山。旧友不多，就这人一个。 此人名叫秦艽，字青柏，是个厚脸皮。 诺爹无奈，只能留人吃饭，吃过饭秦艽才说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找人的。” 诺爹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找谁？” “还能是谁？官家老三。” 秦艽直言快语，声音却极低。 诺爹听了神色先是一凝，很快又释然。 “和我没关系。”这话说的又急又快，难掩轻松惬意。 第422章 寻人与挖葡萄藤 “是没关系，可人是在青山县丢的，找不到人上面难免迁怒。” 秦艽站起来，抖了抖衣袍，朝着诺爹行了个古礼。 “多亏青山兄才有我青柏今日，青山兄此次不如与我一起回去罢。” 诺爹面露难色，显然他并不想应承下秦艽的话。 白青趴在门框上看秦艽这飘飘然的姿态，抬手打了个哈欠，暗道怎么来了个客人，诺爹难道要和他喝一晚上的酒？ 那她要怎么偷溜出去？ 在阿苗说明天要再次进山时，她就打定主意将山里的人弄走。本想着等爹娘熟睡，偷溜出去，结果诺爹的朋友来了。 还说要找什么人。 等等，找人？ 白青眼珠子转了转，从门后探出头来。 “我在山里遇到了个人。” “什么？”诺爹眉头紧锁，“你去山里了？”他这才意识到，今天大半日都没见过闺女。 “山里多危险，你去山里干什么？” “摘葡萄？”白青不敢说是阿苗带她去的，不然阿苗恐怕以后就来不了她家了。诺爹看着好说话，其实是个极为执拗的人。 “什么葡萄？”诺爹眉头依旧锁着。 白青撇嘴没说话，她觉得这个爹在诈自己。倒是反派系统快要笑疯了。 “宿主，这里的人可没吃葡萄的习惯，山里的野葡萄都以为有毒。” 白青愣住，这是她不知道的。 “别装傻充愣，给你爹我说清楚！” 眼看好友开始教训闺女，秦艽有些头疼，“青山兄且慢，世侄女刚说在山里见到了人，那人穿得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长袖子，绿色的，和藤蔓颜色差不多。”白青乐得有人转移话题，连忙回忆起山里那人的模样。长什么样子，她记不清了，倒是对方的绿衣服让她印象深刻。 在草丛里那么久，竟然没有让她第一时间发现，对方除了养气功夫不错，就指望那身绿衣了。 “还有呢？”秦艽连忙问道。这点线索远远不够，还不能确定的。 “他没说话，眼睛看人直勾勾的，像毒蛇。” 诺爹倒吸一口凉气，伸手直接捂住闺女的嘴。 “别胡说。我这闺女娘胎里先天不足，脑袋不好使，脑袋不好使。” 秦艽倒是一拍脑袋，高兴地跳了起来。 “应该是了！好在以权谋私绕到了青山兄这里。”说着秦艽乐滋滋地竟朝着白青行了个礼。 白青一愣，连忙回了个一样的，只是左右拇指上下位置不同。在九阙门时，行礼行多了，她都条件反射了。 这动作让秦艽哈哈大笑起来。 “这侄女有悟性，小小年纪竟懂得这道理，青山兄若不介意，事情解决后，我收她作义女如何？” 这秦艽向来洒脱不羁，追求无牵无挂，能说出这种话让诺爹很意外。 “不行，没得商量。” 诺爹才不愿意别人和自己抢闺女。 秦艽看着匆忙收回手的白青，面上笑容渐渐高深莫测起来。 “这恐怕由不得青山兄你，你这闺女许是什么星宿也不一定。有劳侄女带路了。” 诺爹冷哼一声，“带路是自然的，我闺女可不是什么牛鬼蛇神。” 白青没有说话的资格，直接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秦艽倒是带了不少人，到村口打了个手势便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冲出来。 “陈义拜见大人。”带头的人单膝跪地，目光审视一圈，最终停在了白青身上。 “事情未成，大人给三少爷安排女人恐怕不好吧？” 陈义话音刚落，就被诺爹一脚踹翻。 这一脚出其不意，除了秦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眼看黑衣人都拔了刀，白青不动神色地往前挪了半步，立在诺爹身前。 秦艽看到这一幕，心中感叹不已。他要是有这样会护着老父亲的闺女该多好，明知道打不过，却还要护着。 “这位……为何突然出手？”陈义站起身，一手揉着肩膀，一只手缓缓拔出刀来。 利刃出鞘的声音，让白青微微眯眼。 她从诺爹手里抽出爬上用的木杖横握在身前，静静看着陈义。 这具身体先天底子不好，不过她有战斗意识，哪怕有身体拖累，也有信心和对方过几个回合，拖时间是够了。 “草，退下。” 诺爹一巴掌按在白青脑袋上，声音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棱崩裂，令人听了觉得牙酸之余后背发冷。 “看在青柏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统统退下。” 陈义本要说话，见秦艽打了个手势，心中惊异不已，连忙带着人隐如黑暗。 这次是他陈义托大了，想要说句话缓和气氛，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那一脚可不轻，陈义能抽刀都全凭意志力。 有了陈义这出闹剧，秦艽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想要和白青说话，结果发现这侄女竟脚步不停，他这个成年人都要加快速度才能跟上。 明明是在深山，侄女竟走出来如履平地的感觉来。 秦艽急忙追上，诺爹倒是脚步不快，可速度丝毫不慢。父女两个将秦艽遥遥甩在身后，诺爹还会等这个好友几步，白青直接闷头赶路。 一行人到后山背阴处时已经是深夜，黑衣人陆陆续续在周围探查起来，不知为何他们赶路时不用火把也就罢了，就连找人也不用。 看着他们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转，白青小跑到葡萄树下摘了两串野葡萄。 诺爹拿在手里借着并不明朗的光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往嘴里塞了一颗。咬破果皮的刹那，他眼前倏然一亮。 “这东西酿酒酿醋如何？” 秦艽听到这句话，有些头疼。 忽地，他脚下踩到软绵绵的东西，连忙收回脚，低头摸了摸。发现是个人，是个胸口犹还温热的人后，秦艽几乎喜极而泣。 “快快快！把人带走！” 秦艽发觉这人已经气若游丝，再过段时间，恐怕命都没了，连忙让人用树枝藤蔓做了个简易架子要将人带走。 “青山兄，我等先行离开。” 秦艽给诺爹打招呼，诺爹直接摆手让他走。 “闺女啊，咱们也没带什么东西，恐怕不好挖。”闺女想要挖葡萄藤，深更半夜又没工具，诺爹不想干。 白青二话不说，直接冲到还没离开的黑衣人身边，刷地一声抽出长刀。 “用这个。” 被抢了兵器的陈义：“……”抢劫是犯法的喂！ 诺爹握着厚实地军用长刀掂量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挖起土来。大大小小五株葡萄藤，选了一大一小挖出来，诺爹脱下衣服抱住根系，小的那一株给闺女抱着，自己抱着大的。 “给我。”陈义木着脸伸手拿过自己已经卷刃的刀，心疼地收刀入鞘， “这位壮士以后可别说那样的话。”诺爹还是那副阴渗渗态度，“否则活不了几天。” 陈义被他说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深山老林里就别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第423章 种葡萄 诺爹得了葡萄藤，喜滋滋下山。 两父女如同撒欢的土狍子似地一蹦一跳下山，陈义试着学了学，差点翻个跟头。等他站稳，想要追上父女二人竟然直到山脚下都没能追上。 妈哎，这俩人不会是个魂吧？咋就那么快呢？ 陈义抖着腿和同伴会和，结果发现大人竟然征用这对父女的家。 狗娃村的夜静悄悄地，一群黑衣人蹲在院子里等着带来的老太医出诊断结果，早就准备好加急去附近城镇买药。 晚上帮工们都已经回家，或者是在村里其他人家借宿，家里倒是清净的很。白青在自己屋里，被刘氏按着胳膊上药。 那些被藤蔓割伤的口子最难好，疼疼痒痒许多天才能复原，用了药会好一些。 白青咬着被子角，眼泪汪汪地任由刘氏用全身力气给她上药。她觉得这个娘是在打击报复。 家里房子前面是三间，后面一间草屋是刘林的。两间卧房，一间穿堂的算是客厅。此时诺爹在东屋睡得昏天黑地，西屋是白青的卧室。 刘氏不愿意陌生男子躺在自己床上，更不想让自己闺女的屋子被外男住，那位后山发现的什么三少爷就躺在客厅门板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停尸。 给闺女上好药，又重重给了个脑瓜崩，刘氏才觉得解气，搂着闺女呼呼大睡起来。 白青恨不得这个娘去找诺爹去，被一个八爪鱼缠着，她睡不着啊啊啊！ 反派系统嘿嘿笑，它鲜少见到宿主这样吃瘪，觉得有趣极了。 这对夫妻倒是洒脱，比自诩洒脱的秦艽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秦艽坐在客厅里，看着昏睡在门板上的人，总觉得后脖子凉。 要是官家知道他儿子这待遇，恐怕他脑袋要搬家。 可也不能让老友把屋子腾出来，他没这个脸。让人闺女腾出闺房也不好。秦艽焦头烂额，找到人的喜悦很快变成嫌弃诺爹这残破的房子。 这房子但凡大一点，多出了几间客房，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躺在厅堂门板上，这是死人的待遇！ 太医头上冒着虚汗，斟酌着药材配伍，叠声词叹气。 “要是有点人参该多好？” 刘林本来是饿了去厨房找吃的，最近他吃好喝好，彻底打开了胃口，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便总是饿。怕娘发现，每次都偷偷绕进厨房后门拿东西吃。 摸黑发现锅里还扣着碗狮子头，几个饼子和腌菜根。刘林拿起来就吃，吃着吃着，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怎么感觉院子里怪怪的？ 打开正门，伸长脖子一看，竟然客厅里躺着个人。 刘林三两口将裹了腌菜根的饼子塞进嘴里，又一口吃到狮子头，提起烧火棍走了出去。 黑衣人发现他，都不敢动作，生怕再遭到呵斥，只能小心翼翼跟着。 刘林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跟在后面，站在门槛上低喝一声，“你们干什么的！” 秦艽吓了一跳，借着烛光打量，发现是个和青山兄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才松了口气。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来借宿一宿。” 刘林心里没什么弯弯绕绕，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见说话的人和诺爹年纪差不多，便信了。 “别躺这里。像个死人。村里上次死人都是这样躺的。去后面吧。” 刘林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上次给人挖坟，还分到了一碗豆腐菜。 这样想着，刘林很期待这是个死人，这样就又有豆腐菜吃了。 秦艽分外欣喜，丝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少年竟然心里存着虎狼之心。 后院茅草屋面积不大，好在木匠加高了地面，又铺了层木板，修缮过后还算规整。至少比躺在门板上好多了。 床还没打好，刘林只能睡在地板上。他把自己簇新的被褥分出来时，心里有些难受。 这可是妹妹给他的，上面还绣着蚯蚓呢。 折腾一番，总算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秦艽松了口气。太医终于开出方子，黑衣人立马誊抄几份兵分几路去买药。 “这种小地方，一个地方怕是买不齐。” 刘林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出现那么多黑衣人，来了又走，就听到白胡子老头这样说，他学着妹妹的样子噘嘴，心里想着阿苗可从来不需要买那么多药。 茅草屋多出来几个人，显得更小了，刘林没办法抄书了，干脆在书架旁和衣躺下，睡了。 秦艽和太医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震惊。 这一家子，竟都是这样的人。 刘青山也就罢了，妻子儿女竟是一句也不多问，踏踏实实睡觉。都不是寻常人啊。 白青可没睡，刘氏特有的睡姿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将自己挣脱出来，她从窗户溜出，攀上后院老树，坐在最高的树杈上，借着茂密树叶静静看着点了烛火的茅草屋。 黑衣人们在黎明时分赶回来，竟是炉子炭火都带了，就地在后院煎药。 刘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后院择菜。见黑衣人们熟练地干活，忍不住拍了拍旁边昏昏欲睡的闺女，“学着点，看人家手脚多麻利。炒个鸡蛋你都能炸锅。” 白青撇嘴，她不烧厨房就不错了。 卯时一刻做工的人都会来，吃过饭后开始一天的工作，刘氏需要把早饭做出来。 “你们赶紧弄完就走，等会儿有人来。” 刘氏不给这些人好脸色，丢下这句话，拍拍围裙就去前面厨房做饭了。 秦艽神色疲惫地走出茅草屋就听到这句话，无奈摇头，让黑衣人们赶紧走，自己端着煎好的药进屋。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咳嗽声。 “您终于醒了，先别动，伤口还没愈合，至少要半月才能活动。” 屋里乱成一团，刘林直接冲了出来，见妹妹在外面，揉着肚子可怜巴巴道：“饿了。” 妹妹总有吃的。 白青摸出来一颗酸葡萄给他。 刘林吃了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团，他更饿了。 “先干活。”白青用脚尖指了指墙角的葡萄藤。 诺爹起床时，葡萄树已经栽种在墙角向阳处，见闺女指挥儿子搭架子，他顿时乐了。 “这样好，到时候扯上纱网绸缎的，里面熏香，再放个躺椅中秋赏月最好。” 倒是要求挺高，白青眼珠子转了转，虎口一张就要小亭子，还要小池塘。 这……诺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这闺女就是个饕餮，什么都不吃，就吃银子。 “咱们又不是什么水乡，要什么池塘，有蚊子。” “那我要两层的房子！庙里那样的。” 闺女啊，那是塔。 诺爹头疼，这闺女口气越来越大，以后要是想要更多可怎么办？ 第424章 三皇子赵牧 小姑娘声音清脆，一声声敲在心头，赵牧不由睁开眼。 秦艽想要说话，被他抬手阻止。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让他熟悉，赵牧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是那个向他丢难吃果子的那个姑娘。想到她，他的眼到现在都是疼的。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还躺地上打滚来着，惹得大人一阵烦躁，扬言要的吊起来打。 赵牧听了，心中暗道是要打，这样大胆的丫头应该好好打一顿才能让人解气。 秦艽看着这位脸上的笑意，总觉得怪怪的。 “三皇子您怎么突然要来这里？” 赵牧还算好的心情，被这么一问顿时跌入谷底扭头就是不说话。 “您这样寡言，难怪朝中都说您目中无人。您这样，太高傲了些。”秦艽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医，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这里是刘青山刘太傅隐居之处，若不是侄女偶然在山中发现您，恐怕您就凉了。” 赵牧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他眼睛火辣辣地疼，才不想说废话。 刘太傅李太傅什么的，管他什么事！ 见他这样，秦艽心中叹气，只能推门走了出去。 秦艽走后，太医连忙关上门的，跪在赵牧身边，把这几日的事情交代清楚。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老太医胡子花白，思路倒是清晰，没一会儿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听到自己差点躺在门板上睡了一觉后，赵牧心中暗道晦气。 老太医迟疑道：“殿下眼皮的伤，我看是新的，怕是人伤的。您下令，我去让人拿了去，严加处置。” 赵牧心中冷哼，他才不和刘青山家的小丫头计较。 要是传出去他被小丫头打了两拳，多没面子。 见他不说话，老太医只能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了。这位三皇子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又不爱说话，让人连察言观色的机会都没有，不敢试图触怒他。 老太医姓胡，本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却被这位拉来，美其名曰游山玩水。 胡太医觉得再玩下去，自己这条小命都没了。 前些日子一个没看住，赵牧就溜出去了，要不是人家刘青山家的闺女在山里见到他，等他们巡山找到人，估计只能送回去送入祖坟。 胡太医心有余悸啊。 过了会儿刘林奉刘氏的命令送饭过来，清粥小菜几个馒头。 胡太医见了乐呵呵接过，赵牧却不吃，他最讨厌这些清淡东西。 “您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胡太医倒是胃口不错，吃了半个馒头，把两人份的清粥都给吃了。 刘林收碗时，见馒头还有，菜和粥倒是没了，福至心灵地想起来阿苗说过生病的人需要吃好消化的东西。 什么好消化呢？刘林觉得什么都好消化。 他问妹妹，妹妹正捧着鸡蛋饼转圈吃，没空搭理他。 问诺爹，诺爹打了个哈欠。 “竹虫好消化。”诺爹漫不经心道。 竹虫刘林知道，竹子里会有的，味道不错，他以前饿得发慌的时候就会去找来吃。现在能吃饱了，完全看不上那种东西。 刘林刚走出大门，就遇见了匆匆过来的阿苗。 “阿苗！”刘林展露笑容，傻乎乎地盯着阿苗看。 阿苗眼前一亮，连忙走过来拉住他衣角。 “虎子哥你要出去？” 刘林连忙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刘林，别人叫他虎子他是不应声的，阿苗怎么喊他都是应的。 “上山，抓虫子。” 阿苗也不多问，急忙拉着他往外走。 昨晚阿苗翻来覆去一宿，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沉沉睡着，醒来发现日影西斜，生怕山里那个人出问题，连洗漱都忘了。 好在一切顺利，刚到诺爹家门口，就遇到出门的虎子。 “我们一起去，我……去采药！” 阿苗不敢自己去，也不敢让小草陪着，思来想去只有刘林最合适。 刘林也不问，笑呵呵跟着阿苗走。 两人进山先不说，院子里白青正抱着诺爹的大腿不放手。 “我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提了一大堆要求，诺爹听得头大，帮工们倒是笑嘻嘻看着，正是农闲的时候，距离秋收还有些日子，他们当然是能多赚点银子就多赚点。 早就听闻这家的闺女是个脑袋不灵光的，现在看果然如此。 帮工们撺掇着，提了不少意见，试图让工期再长些。 诺爹头都大了。别人家的闺女是小棉袄，他这个怎么就是讨债鬼？ “行了行了！”诺爹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不精通修建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听明白。眼看闺女要在沙盘上画示意图，诺爹捏住命运的后颈直接将人丢到后院。 “青柏你闲着无聊，教她写字吧。这么大了，连个字都写不好。” 诺爹嫌弃地把闺女丢给秦艽，自顾自去前面忙了。 秦艽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刘青山气成这样的活人，这次没升起收为义女的心，倒是升起了收徒的念头。 “刘草对吧，可有字？”秦艽越看女娃，越觉得眉目清秀，这简直是自己天定的徒弟，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徒弟给收了。 白青打了个哈欠，三两下爬上树，坐在摇摇摆摆的树梢上，慢悠悠道：“你随意。” 经历的世界多了，对白青来说，名字都是代号。 见她这样疲懒，秦艽不气反笑。 “下来，给我写一张纸。”见她不动，秦艽又补了一句，“不写我就告诉你爹。” 白青撇嘴，大人还和小孩子计较，真是的。她身子往下一仰，直接来了个倒挂金钩，而后翻转过来，便稳稳当当落地。 笔墨都在茅草屋，她用下巴指指茅草屋，示意秦艽去拿东西。 这幅态度，让秦艽觉得有趣。不愧是青山兄的闺女，连这使唤人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秦艽把桌子连带着笔墨纸砚搬出来，白青提笔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就停手。 她的字实在不好看，如同一群蚯蚓在纸上歪歪扭扭爬行。秦艽辨认良久，才发现这是诗经里的一首。 “不错不错。”秦艽违心夸奖后沉下心写了一张字，让白青照着临摹。 “你这，不好。” “我的字不好，你的就好？”秦艽觉得这孩子实在奇怪，自己都差成那样了，竟然还有脸说别人不好。 秦艽写的是道德经里的一篇，‘和其光，同其尘’，和光同尘的出处便在这里。秦艽自诩自己的字写的不错，却不知道白青说的不是字。 “我一个小孩子，你教我这个，不太好。” 秦艽气笑了。 “我教你什么了？写你的字，这么丑的字，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做我徒弟？” “我才不要拜你为师。”她有师父，无论是师父师叔还是师祖，哪怕是师弟，都比面前这个还没入门就妄谈天道的人好太多。 第426章 一颗印 三皇子赵牧的伤不算轻，胡太医的意见是最好安顿养伤。 于是，几人就住下了。 胡太医想的简单，这里有个刘青山，再加上那些轮流守卫的暗卫营的人，绝对比什么行宫要安全的多。 赵牧却知道，这里有个熊孩子，他并不安全。 一晃多日过去，三人在茅草屋算是安定下来。 每天晚上，秦艽批阅熊孩子功课时，赵牧也披着衣服靠在桌边看，每次都能被这熊孩子气得血压飙升。这伤，是没法养了。 赵牧指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极力辨认。 “这真是刘青山的亲生女儿？” 他不信。 不信刘青山会养出这样废的闺女。 “殿下气什么？这孩子打小先天不足，手腕力气不够也是有的。”秦艽睁着眼说瞎话，前日他刚收下好友闺女当义女，容不得别人嫌弃自家孩子。 赵牧气得肝疼，给他的那两拳现在还能隐隐看到伤痕，这叫力气小？ 见赵牧一脸气愤，秦艽有些奇怪，这位三皇子从来沉默寡言，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在朝堂，可是连皇上问，三皇子都言简意赅，怎么到了这里，就像改了性子。 “不过是个乡野小孩，自然要自由自在，殿下勿要生气。” 秦艽似笑非笑，卷起白青写的作业收入袖中。 “殿下早些歇息，我去带义女观天象去了。” 赵牧倚在桌上，愤愤看着秦艽脚步轻快离开，总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到底气什么呢？ 赵牧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对那个熊孩子关注的太多了些。 已经睡了一觉的胡太医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支棱起脑袋，咧嘴嘿嘿笑。三皇子自己还没发现呢，这是对人刘青山家的闺女在意上了。 陛下不用发愁这三皇子是个呆子喽。 胡太医恨不得逾越写封信送上去，可这只能想想。他还不想被三皇子猜忌。 白青可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坐在树上，眯着眼看头顶星空，耳边是秦艽滔滔不绝的话语。 “宿主，秦艽是想把你培养成全才。”反派系统幸灾乐祸。 它早就明白，白青是个不耐烦别人在耳边碎碎念的人，秦艽这样无异于在自己坟头蹦迪。 “这世上真有什么命中注定？”白青忽然开口，打断秦艽的话。 秦艽正说着牛郎织女星，闻言随口道：“你爹我以为人定胜天。” 命中注定，人定胜天。 白青垂下眼皮，抬手打了个哈欠。自从赵牧他们来到家里，刘氏就和她一起睡，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你信命？” 秦艽一愣，想要说信，可说了，便等同于推翻自己刚才说的人定胜天。 “你不用教我这些，我没兴趣。没兴趣听你谈论你的道，没兴趣学你会的东西。” 陪大龄未婚青年胡闹了这么久，严重影响了她白天的睡眠，本来晚上就睡不好，白天还要被这人教导，白青原本是给诺爹面子的。越想越不对，干脆谁的面子也不给。 老树距离茅草屋不远，赵牧静心聆听便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听熊孩子这样说，赵牧心中痛快。 “秦艽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没想到在小孩面前吃瘪了。” 年老耳聋的胡太医茫然看着突然说话的三皇子，“殿下说什么？” 赵牧面色微变，他竟然吧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以后要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农忙时候停工了半个月，家里的房子整整修了两个月。这次是大翻修，几乎是重新盖了房子。到了后期，白青和刘氏直接搬到了阿苗家里住。 每日做好饭菜，再送过来。 刘氏累得够呛，被发现切菜天赋的白青也被拉着做饭。随着刘氏发现，自家闺女只要不掌勺就不会烧厨房，白青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洗菜淘米，切菜刷碗，都成了她的工作。 到了竣工的那天，白青诺爹捏着后颈提起来，丢到家门口，让她验收成果。 “看看。” 房子最终是胡太医和秦艽帮忙敲定的，胡太医是南方人，秦艽早年也在南方，两人一拍即合给画了个颇有南方特色的图纸。 整体形态如同一方印，按照秦艽的话说，这种房子就叫‘一颗印’。 围墙高高的，正房耳房相连，房高两层，正房三间，耳房左右各两间。一楼正房可以作为居室书房，二楼正房供人居住。上下共八间耳房当做厨房，柴房，杂物间。 房屋面积都不算大，胜在院子宽敞。 依着闺女想法，诺爹让秦艽帮忙看了地势，真就挖了个旱井出来，就在一楼作为会客厅的正房里。其余房间做了地龙，就连未曾改动的茅草屋下方也安置了地龙。 这样下来，每年冬天虽然不冷了，可炭火要耗费不好银子。 诺爹跟在闺女身后，让她视察工作成果。 这两个月银子花得像流水，要是闺女不喜欢，钱就白花了。刘氏见夫君跟在闺女身后，一副坐等指派的模样，噗嗤笑了。 “夫君怕她不满意干什么？她不满意就不住了？阿草满意吗？” 刘氏伸手在闺女腰后捏了下，声音里满是威胁意味。 白青叹了口气，“我们家还有钱烧炭吗？” 她想要个炕，结果亲爹给铺了地龙，可真是亲爹啊。 “我去砍柴，妹妹放心，冬天冻不着的。”刘林直拍胸脯，他这些日子除了读书就是帮忙干活，早就准备好储备过冬的柴火。 刘氏粗略预估，一整个冬天都用地龙，那要院子里都堆满柴火，才能够用。 一家人竟蹲在地上，商量起如何收集柴火，胡太医和秦艽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刘青山缺钱吗？秦艽敢赌自己的仕途，这厮绝对不会缺钱。 刘牧还在茅草屋里没出来，听胡太医汇报这家人的举动，笑得伤口隐隐作痛。 “让陈义去置办过冬的炭和年货。” 胡太医愣住，“您是伤差不多好了，您看何时启程？”这位不会是不想走了吧，天天窝在芝麻绿豆大点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没。” 得，又恢复了能一个字解决，绝对不说两个字的坏毛病。 刘家人总算商量清楚，点起一挂鞭，烧热地龙便出门去阿苗家吃饭了。 新房是不能直接住的，总要去去潮气。有地龙，倒是烧几天，再放凉就能住了。 秋老虎刚过去，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赵牧在茅草屋里热得满头汗。 这家人，当他不存在？赵牧哪里被人这样忽视过，明明两个月过去，依旧不太习惯。 可他，就是不想走。 第427章 求亲 在这个总是鸡飞狗跳的家里，他感受到了曾经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这家人无论喜怒，都能自由表达出来，不会因为说错话被猜忌，不用隐瞒。 这是赵牧梦寐以求的。 热热闹闹暖了灶，赵牧被按了个远方表亲的名头，正式借住。 村民们对刘家的新宅子极为羡慕，村里多了些争吵不提，刘家也多了来说亲事的媒人。 刘氏总是倚在门口，朝着媒人们提要求。 “我这位远方侄家里富贵，非历年三甲家的闺女不娶。早年丞相的孙女看上他，人家里都不愿意呢。几位说说，您要提的是哪位？” 媒婆们倒抽一口气，好家伙儿，竟是这样的要求？那家里是要怎样泼天的富贵？ 刘氏见吓唬到人，心中满意，扭身就要回去。 闺女要吃小酥肉，她还要腌肉呢，这肉需要提前一个半时辰腌制，肉质才鲜美。 媒婆们左思右想，交头接耳，一致认为那位侄子是商贾之家。只有商贾之家，才有那样的野心，才有那样的富贵。 她们嘲讽道： “刘二家的，让你那侄子死了那条心吧，不过是个商人，可攀不上那样的龙凤。” “你们这些嘴贱的，我家侄子怎么就成攀龙凤了？”他就是龙凤！刘氏是个护短的，只要是家里住着的，她都护着。 赵牧想吃昨天的蛋羹，找了一圈在大门口见到刘氏，刚走过去就听到这句话。 赵牧笑盈盈地将气得张牙舞爪的刘氏拉到一边，“姨母气什么？” “不才在下家中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几位有意见？” 媒人们被他毫无波澜的眸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你就是那个叫什么牧的？” “在下刘牧。”他母家姓刘。 赵牧面上笑着，笑容不及眼底。他本就是个寡言的性子，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波澜，让人总觉得怪怪的。 “刘家小哥啊，我想起来饭还在灶上，先回去了。” “呀，等等，上次说借你的红布还没还，我一道给你。” “我……我和你们一起。” 媒婆们找借口逃走的姿态，引得刘氏拍着门板大笑。 “这些搬弄是非的，我早就不耐烦她们了。说吧，大侄子，中午想吃什么？” 赵牧咧嘴笑，露出有些锋利的小虎牙。 “昨天的蛋羹。” “那个是小孩子吃的……行，中午吃这个，再加丸子汤和饼子。晚上吃木木昨天抓的大鱼。” 刘氏拍拍赵牧肩膀，迈着轻盈的步子钻入厨房。她本想拍头，可这小子长得高，够不着。 跟在赵牧身后远远看着的秦艽叹为观止。 这三皇子是假的吧？在宫中，别说那些贵妃，就连是官家三皇子都绕着走，这样的人竟然会给一个妇人解围？ 三皇子不会是看上青山兄的结发妻子了吧？ 秦艽心中揣揣，真要是这样，以青山兄的脾气，说不定能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晚饭是松鼠桂鱼，白青的刀工，刘氏的手艺。甜味的菜肴，赵牧并不喜爱。他更不爱吃鱼，鱼刺是他的童年阴影。 见其他人吃得香甜赵牧还是夹了一块。 酥脆酸甜的口感，让他浑身一震。 没有想象中的鱼刺，口感比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赵牧直勾勾盯着刘氏看，思索着把人拐回去当厨娘的可能。 秦艽一直在注意赵牧，见他这样举动，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咳咳，我吃饱了。” 三十六计，跑路为上。 白青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茫然看着如同背后有恶犬追逐的秦艽。 怎么了？ 诺爹将赵牧看自家媳妇的目光收入眼中，心中顿时冒出火气，这小子不厚道，吃他家住他家，竟然还敢试图从妻子这里入手，勾搭他闺女。 这不能忍！ “你们都大了，明天起分桌吧。” 白青举双手赞同，刘林饭量大，和他一桌吃饭压力太大。 赵牧丝毫不知，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他已经被两位年龄相仿的大叔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看了一场眉眼官司的反派系统笑得满地打滚，这些人未免太搞笑了些。 乡下的生活如流水缓缓流淌，赵牧一不留神吃胖了。 他在院子里闲逛消食，顺便看刘家闺女挨打。 这丫头的字练了几个月都没成效，诺爹气得提起扫帚就打，可白青是谁，决不允许自己被人打到。 一个打一个躲，在院子里上演了场龙虎斗。 赵牧乐滋滋看着，就差手里抓把瓜子，就当是听戏了。 “你给我站住！小半年过去，半点长进都没，还有脸跑！” 诺爹长胳膊长腿，竟一时间追不上她，手里的扫帚越来越舞得虎虎生威。 “不跑让你打我啊？哼！” 眼看扫帚逼近，白青侧身要躲开，一个没留神竟躲到了墙角，眼看扫帚要飞过来。她连忙矮身，躲过扫帚，脚下一蹬，攀上凸凹不平的墙上。 这墙高一丈，几乎是两个她那么高。赵牧希望人掉下来，被暴打一顿，这才解气。 结果白青根本没在墙壁上停留，快步沿着墙往上冲，瞬息就攀上墙头，手脚齐用力翻上了墙。 飞檐走壁？ 赵牧脑中闪过四个字，还没来得及细想，墙头的人就不见了。 诺爹匆匆出去，在杂草堆里找到闺女，又气又笑地将人拎起来。 “刚下过雨，墙头湿滑，傻了吧？” 白青手骨折了，诺爹选择性地忽略家里住着的太医，径直去找阿苗。阿苗是个好大夫，在诺爹眼中，不比那些太医差。 到了阿苗家，家里却没人。 诺爹打听邻里才知道阿苗一大早去山中采药，看看闺女手上的手，诺爹叹息一声，只能回家去找胡太医。 胡太医知道来了这么一出，气得吹胡子，可还是迫于吃人嘴短，细心诊治起来。 “伤不严重，三五十天就能好。”接好骨头，抹上祖传秘方，胡太医夸下海口。 诺爹没说信不信，端了碗炒黄豆做谢礼，一言不发带着闺女扭头便走。 秦艽笑着打哈哈：“青山兄就这样，您老别放心上。”两人正说着，陈义匆匆翻墙爬窗进来，奉上一封信。 “八百里加急。” 秦艽顿时没了笑，看了眼信封上的落款，匆匆拿着信去找三皇子赵牧。 “官家急召，您该回去了。” 赵牧回头，目光泠泠。 “不。” “官家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若是发怒，别说我，就连青山兄也兜不住，您这是何必？” “回去寻死？” 如果可以，赵牧不想回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他喜欢这里不需要伪装，不需要虚与委蛇。 可惜，他不能。 第428章 胡太医折返 一群人，在黑夜中来，在黎明前悄悄走。 赵牧坐在马上，回望距离深山不远的狗娃村，心中满是惆怅。 明明几个月而已，他竟有种这里才是家的错觉。 “明年科举？” 他问。 秦艽俯身垂头，低声道：“按照惯例，应是三年后。” “刘家小子可能进得了殿试？” 秦艽对刘林印象不深，记忆中刘林要么在厨房整理柴火，要么窝在角落里抄书，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书给他抄。 “刘林生性迟钝，不及青山兄十之一二，难得好学，长此以往，三年后应能过乡试。” 至于殿试，秦艽觉得给刘林三十年恐怕都难。 “若刘家女娃是男子，秦大人以为会如何？”那女娃，实在是让人见了头疼。 被问到干闺女，秦艽挺直脊背，难掩得意，猖狂道：“悟性绝佳，当是我朝一员猛将。” “……课业上。” 舞刀弄枪算什么本事?赵牧始终坚持以和为贵，看不上武夫。 “她若是男子，不需学什么课业。该去山中。” 骄阳初生，给远处山脉镀上一层橙暖的光。朝霞千里铺陈，仿若锦缎。 赵牧若有所感，回身看向秦艽，只见他长袖猎猎在风中飘荡，神色恍惚间又带着几分超脱意味。 “若是男子，何必为钱刀奔波。” 赵牧微楞，他第一次知道，这位秦艽秦大人有这样的志向。 山中隐居，超脱尘世吗？ 还真是有大志向呢。 …… 白日里，下了一场大雨。 先是雨水，然后冰渣，再然后是大雪。气温骤降，村民们都躲在家中取暖。 皑皑白雪中，少年背着人一脚深一脚浅往家里走。 直到傍晚时分，才到家门口。 刘林刚在站稳要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你小子干什么去了？”刘氏的话说道半截，很快停住。 刘林背上的是阿苗，面色苍白的阿苗。刘林裤腿上也满是血迹，刘氏被吓了一跳，连忙让人进来。 “怎么回事？” 她一边锁门一边问，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刘林带着阿苗一起倒在了地上。 诺爹听到动静出来，也被吓了一跳。他抱起刘林，让刘氏抱着阿苗，连忙往屋里走。 查看过两人伤势后，诺爹眉头紧锁，是蛇毒。眼看外面大雪的依旧纷纷扬扬，昏迷不醒的阿苗又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大夫，这可怎么办？ 白青牵出秦艽给她的见面礼，一匹军马。 “这雪来的急，下了一整天，秦艽他们走不快。我去找胡太医回来。” 说话间，她已经打开后门，冲了出去。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白青把缰绳在掌心卷了卷，扬声道：“回京。” “你知道他们走什么方向？” 诺爹暴跳如雷，大雪盖地头，如何能分辨出那些人走的路？一天时间过去，痕迹早就被皑皑白雪覆盖。 白青没说话，她径直朝着东边而去。 有陌生人在家里，她睡觉浅，早就在赵牧等人有动静时就爬起来跟踪。 他们走的方向，她还是知道的。 骏马奔驰在皑皑白雪上，一脚深一脚浅，不知走了多久，马蹄被地面坑洼绊住，折断了腿。白青侧翻在雪窝里，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她想念御剑飞行，虽然她不会御剑，但可以蹭别人的。 深呼一口气，将上个世界学的流云步运用到极致，她朝着赵牧等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流云步本是上个修真位面凡人武学，被九阙门改良后，步法被运用到了极致。不需灵力，也能在短期内练到踏雪无痕的程度。 赵牧一行人正在破庙休息，忽地一个人影冲入破庙，在几乎跌入火堆时强行停住脚步。 “江湖救急，借人一用。” 秦艽站起来，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草你怎么来了？” “我哥被蛇咬了，没大夫，找你们借人。” 胡太医知道，狗娃村有个医者，能让刘青山高看的医者。 “你们不是有个什么苗?”胡太医问。 “阿苗姐也被咬了。别说了，现在走。” 说着，白青就扯着人往外走，胡太医不想去，天气寒冷，在这里挺好，他是三皇子的人，不能离开三皇子。 白青拉不动人，目光环顾一圈，从秦艽身上移到了赵牧身上。 “开个价。” 反派系统气得直打滚，作为反派应该直接抢人！讲道理干什么? 赵牧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想到之前秦艽说的那番话，他直截了当道：“以后不能出家，僧道都不行。” “行。” 白青直接点头，冲出去牵走屋檐下一匹马。 “您请。” 她伸手做请，态度却冷硬得很，胡太医噎得慌，可顶头上司都同意了，他也不敢推脱。 “明早雪停，诸位只管上路，最迟后日，我带他赶上诸位。” 丢下这句话，她径直牵马出去，到了空旷处，翻身上马，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殿下那是您的马。”陈义要去追，被赵牧阻止了。 “早些休息，明日赶路。” 他倒要看看，明日他们加急赶路，她怎么追上。 秦艽本来是弄了匹劣马哄小孩，结果这小孩竟真会骑马。想到那匹桀骜不驯的马，他连忙牵马出去。 “三皇子，我去看看。陈义你等护卫殿下。” “是！” 陈义急忙应下，将人分成三班，轮流值夜。破庙里众人算是歇息下来。 白青那边一路疾驰，惊得胡太医浑身颤抖。 “慢点，慢点，别折了蹄子。” 走到半道，折了蹄子的劣马三条腿立着，正一点一点往家里挪，见到白青打了个响鼻，晃晃悠悠小步跟上。 回到家，已经子夜时分。 秦艽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连忙请进来，一边将闺女丢给刘氏去料理，一边将自己的棉衣递给胡太医。 “您先换身衣服，备着热茶喝两口。” 胡太医一把推开他，径直朝着里面走，阿苗躺在客房床上，刘林在外间的小榻上。给两人诊断一番，胡太医检查一番，发现中蛇毒的是阿苗。伤口在虎口，伤口已经处理好，十字形切口，毒液也被吸了出来。 再看嘴里，残留着草叶，应该是刚被咬伤就找了伴生解药。 只要这药没找错，就不会有大碍。 这小丫头能在毒发前找到解药，运气不错。 至于刘林，不过是下山路上伤了腿，疼晕过去罢了。嘴里残留着毒液，不知道漱干净了没。 “这俩孩子，倒是不错。”胡太医开了催吐的方子给刘林，直接去阿苗家里抓了药材，熬了一锅给刘林。灌下去不久就呕吐起来。 到了天亮时，刘林已经醒来。 “刘林没事了，腿伤要好生养着。这个什么苗，就看她学艺精不精了。” 第429章 偷听 胡太医对诺爹之前的轻视，虽然心存怨怼，倒是没在病人这里玩心思。 处理好刘林和阿苗的伤势，胡太医转了个话题，语气带着几分告状意味。 “你家孩子看好了，再有下次，手就废了。” “刘某自当严加管教。” 白雪皑皑，自家闺女竟然敢纵马赶路，诺爹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将胡太医送到门口，强势镇压想要将人送回去的白青，诺爹躬身做请。 “您老以后有事尽管吩咐。还请转告那位，家中孩子无状，还望海涵。改日我写一份字帖交由府衙送上去，也算表示歉意。” 白青被按着脑袋，努力抬眼看诺爹。 心道，那鬼画符一样的字，竟也能当字帖？秦艽的字都比这个爹的好。 见自家闺女这幅表情，诺爹叹了口气。目不识珠的傻闺女呀，外面多得是人求他的字，也就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胡太医前脚刚走，秦艽匆匆赶来。这人一路上吃了不少亏，甚至是和瘸腿马一起回来的。 白青见状，嘿嘿笑了。 “干爹怎么这么慢？” 秦艽瞥了眼她重新包扎固定的手腕，到嘴边的嘲讽硬生生咽了回去。 得知并无大事后，秦艽匆匆折返，终于在晚上追上了三皇子赵牧一行人。 “我那闺女说的不错，天气的确不错。” 月朗星疏，晴空浩月，这种月光够亮的夜晚，最适合赶路。雪刚融化，泥泞的官道让人不得不小心前行。 一个白天的时间，赵牧只走了三十里路。 路太滑，不敢赶路。 秦艽紧赶慢赶，正好赶上他们休整。喝掉一大碗热水，被冻僵的身体，总算活泛开出来。 秦艽和胡太医你一言我一语，说了折返回去遇到的事。 赵牧咬着干瘪的牛肉干，姿态闲适地倚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听完后，冲陈义道：“传信给刘青山，就说本殿下代父皇收下这份赔礼了，让他另外备一份。” 这是公然和皇帝抢东西啊，秦艽有些想笑，迫于淫威还是忍住了。 …… 阿苗是在第三天醒来的，事实证明她医术不错。紧要关头，竟真找对了药。蛇毒清理得差不多，她身体还是虚弱。 刘氏干脆让她住下。 “家里不缺这一间房，你安心住下。” 阿苗却担心家中没炮制好的草药，一心想要回家料理。 “你听婶子一句劝，药没了可以再采，有道是病去如抽丝，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清楚。要紧的是好好养一养。” 阿苗这丫头刘氏是喜欢的，识大体不说，长得也白白软软和北地闺女的闺女略有不同。 北地人骨架大，就算没长成的小闺女，也是手长脚长的修长模样，天生壮健。阿苗不同，她生来纤细，白白软软的像烟雨里南方碗里的桂花凉粉，让人心都跟着软了。 这样的闺女，应该配个好人家。她家刘林就不错，虽然脑袋不灵光，可人踏实。 刘氏心里弯弯绕，看阿苗的目光越发带着满意欣赏。 白青坐在窗边嗑瓜子，咔啪咔啪惹得刘氏心烦。 “你给我出去，这里是病人修养的地方，别捣乱。” 她家这孩子比起阿苗来，简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刘氏匆匆将白青拉出去，自己径直去了厨房。 “宿主促成刘林与阿苗的婚事，任务就能完成。”反派系统道。 白青的任务是阻止穿越者和皇族联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直接把穿越者阿苗和刘林凑成一对，是最简单直接的完成任务方式。 白青蹲在屋檐下发呆不说话，骨折的右手隐隐作痛，练字计划终止的她终日无所事事，只剩下发呆了。 “我问问刘林。” 伸了个懒腰，她直接转进书房，凑到正伏案抄书的刘林身边。 “哥，你喜欢阿苗吗？” 啪嗒，刘林手中毛笔落下，在纸上晕染出大片污迹。一大篇文章即将抄完的文章，就这样毁了。 把纸团了团丢进纸篓，刘林凝眉沉思。 “喜欢会怎样？不喜欢会怎样？”随着书越抄越多，刘林的脑瓜子灵活许多，虽然表面看着依旧木木的样子，其实内心可活泛了。 会怎样？ 白青挠头，“喜欢就娶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过你要娶她，要让她同意。” 刘林的心脏剧烈跳动，他觉得这颗心几乎要冲到嗓子眼。 “喜欢不喜欢？”白青问。 她话音还没落下，刘林已经冲了出去，白青连忙跟上，就见他已经冲入阿苗所在的房间。 白青连忙凑过去，蹲在门缝边听着。 “阿苗，你看上我了吗?” 正在喝药的阿苗被突然从进来的人问这样的话，一口药汁直接喷了出来。 “虎子哥你说什么？” 刘林是个性格内敛的人，阿苗想不出能让他这样突然冲过来的理由，而且这话……也太直接了……这就是古人吗？ “你看上我了吗?” “虎子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苗看出今日刘氏的意思，本想推辞，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刚刚习惯这个世界，还没打算考虑终身大事。 毕竟古人的三妻四妾，不是说着玩的。 “我知道。”刘林站在床前，直勾勾盯着阿苗。“告诉我，你看上我了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阿苗又羞又怒。怎么会有人这样表白？ 羞怒之后，阿苗很快冷静了下来。 在这个世界她已经十五了，眼看已经到了媒人登门的时候。前几天还有媒人试探她口风，那些想要求亲的她都看不上。不是她要求高，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风气。 十几岁就结婚，三年抱俩才算有福气，第一胎是个小子，更是福气的很。 因为只生了个女儿，刘氏在村人们口中并不是什么光彩角色。 阿苗不喜欢那样，她厌恶成为那些村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厌恶和村里其他女人们一样，被当成生孩子的工具。 这样想着，阿苗心中微冷。 她是厌恶这个世界的。 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 “没看上。”阿苗说，说出这句话后她松了口气，心中却又升起些许沉重来。 “能被我看上的男子，应该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骑马定乾坤。” 刘林愣住了。 怪不得书上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刘林明白了，书里果然有。 “我做到了，你就能看上我？” 刘林激动万分，“阿苗放心，我能行！” 这下轮到阿苗愣住了，他能行什么？ “我要考状元！媒人们说了，考上状元就能有好媳妇。到时候我让皇帝给我写个条子。就写你要的那句!” 第430章 过年 刘林向来话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让阿苗有些不习惯。 这是，立下志向了？ 白青打了个哈欠，默默为刘林的远大志向点了个赞。 这样挺好，这样挺好。 刘氏和诺爹也靠在门边偷听，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慰。 这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终于学会拱白菜了的目光，让白青浑身不自在，她连忙一溜烟跑了。 刘林这算是立下了志向，从这天开始，除了吃饭上厕所，一整天都泡在书房里。隔三差五还会递出来一张写满书单的纸，请诺爹帮忙采购书籍。 书贵啊！ 诺爹不想花钱，干脆抽出一沓草纸，自己背诵让自家闺女用左手写。 闺女左手写出来的字倒是不歪歪扭扭了，可总是缺胳膊少腿，让人头疼。连着誊写了一本书，诺爹忍无可忍，干脆夺了笔自己写。 顺便用草纸写了一份离骚，去青河县买年货时交给衙门。 衙门收了这一沓纸，不敢怠慢急忙用油纸包了几层，塞进干燥的竹筒里密封好，快马加鞭送走。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有闺女在诺爹想省钱也做不到，干脆任由闺女挑挑选选，装满了整个 驴车。 驴是新买的，车也是。 回家路上，诺爹心疼得直抽抽。可见闺女摊在一堆坚果里，顿时又不心疼了。 “这里小地方，好吃的不多，以后爹带你去走南闯北，吃好吃的。” 白青猛地坐起来。 “多久以后？” 诺爹是个吃货，又是个吝啬鬼。不鞭策，完全让人弄不清楚他的极限在哪里。大半年时间过去，白青仍旧不知道这个爹有多少家底。 明明是差点把闺女饿死，竟还有那么多银子，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你伤好了。咱们都去。” 白青晃晃手腕，她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她年纪小，骨头恢复得快，过了这个年差不多就能好全。 两人坐着驴车晃晃悠悠回家，到了狗娃村已经是晚上。 这倒是免了村民觊觎的目光。 诺爹一边牵着驴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嘟囔：“闺女财不外露的道理你什么时候能懂啊~要不是前些年这里剿匪，把山里清干净，咱们家早就被打劫了。” 白青不以为然，跳下慢吞吞的驴车冲到家门口，径直转进自己房间，脱掉外套鞋子，直接钻进被窝睡觉。 诺爹看看昼夜通明的书房，再看看根本就没亮过灯的闺女房间。总觉得这一双儿女一个会累死一个会睡死。 整理归类好今天买的东西，锁好大门，又给新买的驴找了些干草，诺爹蹑手蹑脚走近自己房间。 寒冬腊月的，还是睡觉比较好。 刘氏还没睡，就他进来，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温着的炖肉和黄酒。 “路上辛苦，先吃点吧。” 诺爹大为感动，三下五除二吃干净肉喝完酒，直接脱了个精光转进被子里。 书房里，刘林听着声响，臊得满脸通红。书房在楼下和刘氏诺爹的屋子仅有一墙之隔，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罢了，今天还是睡觉吧。 刘林吹灭灯，抱着一本书轻手轻脚走进对面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本以为能睡个好觉，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第二天吃早饭，白青看着刘林几乎要掉在地上的黑眼圈，脑子里闪过九阙门后山的神兽。 “虎子哥你怎么变成食铁兽了？” 刘林虎着脸没说话，快速吃完饭就去钻进书房苦读了。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青河县里有花灯节。 一家人全部出动，连带着阿苗一起去看花灯。白青和阿苗猜了好多次灯谜，只有阿苗对了两个。这让刘氏对这个闺女异常无语。 “吃得饭都进狗肚子里了。” 白青撇嘴，灯谜这种事情她从来不擅长。小白还在休眠，又不能打小抄，自己遭遇滑铁卢很正常。 诺爹见闺女委屈，干脆从这头到那头，把一整条街的灯谜全都解决了。 “不过雕虫小技，我闺女不需要会。”诺爹提着最漂亮的七彩莲花灯，身后捧着各种花灯的小贩哭笑不得。 “您是大才，饶了小的们一条生路吧。”小贩们准备多日就想在灯节赚一笔，结果遇到了诺爹也算倒霉。 “我要那个。”白青指着诺爹身后小贩手里的兔子灯。“其他不要。” “行吧，这兔子看着还成。”诺爹挥手，让那些送货的小贩们走。的 小贩们如蒙大赦，纷纷朝着白青作揖，匆忙离开。 “我要糖葫芦。” 白青盯上了走街串巷的糖葫芦，过了会儿她收获了个脑瓜崩和一根糖葫芦。 诺爹提议去河边放花灯，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几人顺着人流朝河边走去。白青噙着糖葫芦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立在不远身穿黑衣的陈义，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冲对方勾了勾手指。 陈义不想过去，扭头就要走，结果被山楂球砸了脑袋。 嘿，这丫头片子，越来越嚣张了。 陈义冲过去，居高临下看她。 “叫小爷干什么？” 白青眯眼上下打量他，又左顾右盼看他有没有同伴。 “就你自己？”白青第一次见他单独行动，有些意外。之前陈义身边最少也有一个人跟着。 陈义不说话，他早就发现这丫头邪门，他又惹不起，干脆就当她不存在。 “刘牧有事？”陈义是赵牧的人，本应该在京城的陈义在这里出现，白青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刘牧？陈义嘴角抽搐，这丫头真以为三皇子姓刘啊。 “有个你们惹不起的人要来抓你爹，你别还手。”陛下派人带刘青山回京，这丫头要是不明就里动手，那就有乐子看了。 陈义觉得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再怎么说这丫头也是三皇子身边权臣的干女儿，能帮衬还是要帮衬的。 “谁？”白青当即从袖中抽出铁尺戒备起来。 陈义顿觉头大。 “别动手，你别动手，你打打我就算了，那些人不能惹。惹了你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天天舞刀弄枪干什么，明明是个文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陈义完全忘了诺爹之前是如何踹得他。 从陈义身边离开，白青小跑着朝河边冲去。刚安稳几天，就有人找事，真是让人头大。 诺爹正在试图在冷风里点亮小花灯，听闺女说了，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 “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你看到陈义了？天天东张西望，一点礼节都没。” 白青：“……”发现有人跟踪，这也算错了？ 第431章 灯节传信 “哈哈哈，宿主我觉得你爹只是想要打击你，这几天你花钱太多了，两脚吞金兽！” 反派系统在这个任务里，一反常态地鼓吹白青杀人放火做反派，倒是让白青有些不习惯。 成功放生荷花灯，诺爹带着一家人悠悠转转。 引得陈义怀疑的刘家闺女到底有没有把话传到，三皇子可不希望刘青山进京，至少现在不希望。 如果不是那份字帖阴差阳错落入太子手中，恐怕太子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的太傅。唉，这都是什么事儿！ 就在陈义下定决心出面让刘青山曾经的刘太傅赶紧跑时候，诺爹总算是决定回家了。 “我们回家吃饭。” 诺爹打消了白青想要在路边吃丸子汤的念头，捏着闺女的后颈，直接朝着城门走去。 今夜花灯永昼，游人如织，一家人转入人群，熙熙攘攘里很快找不到人影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驴车，小毛驴力气不大，诺爹和刘林步行，刘氏白青阿苗轮流坐车。晃晃悠悠，到了后半夜才算回了家。 诺爹打着哈欠招呼刘林收拾行囊，也不交代什么，只问阿苗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 “您要去什么地方？搬家吗？”见刘林一摞书一摞书往驴车上方，阿苗觉得心空了一块。难得出门游玩的好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我想过了，古有孟母三迁，刘林要考功名，在青河县总归不行，还是出去游学的好。” “一家人都去？”眼看比自己小一些的小妹妹已经搬来过年没吃完的坚果，阿苗实在无法自欺欺人。 这是要举家搬迁啊。 “还回来吗？” 诺爹摇头又点头，“短期内不回，这房子花了我不少钱，老了再回来。” 阿苗想说等他回来，估计房子都没了。这里不是刘家本家，也没什么势力，想要留住这座被村民们觊觎的房子很难。 可她没心情说，阿苗的心空落落。 “去哪里呢？”阿苗问。 “天南海北，四处走走。” 阿苗顿住，这可真就是居无定所了。他们一家子去，她一个外人跟着做什么？阿苗心中升起些许悲伤来。 “阿苗姐我们自己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这时候北地的冰厚得能在湖面上滑行，过了函谷关，还有牛羊，我们抓来吃。” 诺爹一巴掌拍在闺女脑门上。 “就知道吃，没有凭证就敢去别国，脑袋不想要了？” 白青撇嘴：“就在边上，不过去不就行了，牛羊自己过来的。” 哪里来的这股子流里流气？诺爹气不打一处来。 阿苗反倒是笑了。 “我去。” 她倒是狭隘了，就当是陪亲戚出去旅游。她与刘家早就是过命的交情，小草的命是她救的，她的命是刘林救的。她之前想得太外道了。 “我没爹娘，一直将您和婶子当爹娘看，以后我和小草一样，就是您闺女。有什么事，您招呼。” 阿苗豁然开朗。 这些年来，她不知不觉被礼教束缚，现在想想，实在是没必要。 诺爹乐了。 “闺女就算了。”说着，诺爹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我刘诺字青山，倒是可以收个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阿苗愣住。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看出来诺爹的底细，收徒也就罢了，还关门弟子？ 阿苗有些茫然，她没看出诺爹的想法。白青坐在车架上，木着脸侧耳倾听。 远方遥遥传来马蹄声，让她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呱呱呱！ 外面青蛙叫声有些急躁，白青随手抓起一个果子丢出去，果子越过墙头，噗通一声闷响从外面传入。叫声顿时停了。 “大冬天学什么蛤蟆叫。” 白青对陈义的业务能力表示质疑。 “我回家收拾东西。”阿苗很快下定决心，她知道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了。 白青跟着阿苗一起回去，踩着狗娃村寂静的夜晚回到阿苗家里。 阿苗家最多是药材，选了些常用的分类打包好，裹成大背囊，白青背上之后从后面看，连脑袋都看不到，被背囊盖住了。 阿苗将衣服首饰紧紧打包，同样背了个行囊。 “阿草我们走吧。”阿苗有些不好意思，竟然让别人帮自己背东西。 白青点头，刚出大门，她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趴在了地上。 马蹄声更近了，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白青望着远处还在亮灯的家，估算时间后，拉着阿苗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草不去你家吗？ “晚点去。”白青一遍遍在心里计算距离，她带着阿苗饶了大半个村子才停下脚步。将背囊放在石头上，白青爬上村口老槐树，遥遥望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光亮。 那是马队的火把，顺着弯曲道路，朝着这边冲来。 一，二，三，四，五…… 白青在心中默数那些明明暗暗的光点，她抬手想要吹口哨，等手指放进嘴里，才意识到吹了也没用。 家里那些人听不懂的。 “阿苗姐你先回家，等我来找你。” “怎么了？”阿苗对白青的郑重不明所以，她不明白诺爹他们为什么紧张到连夜收拾行李，不知道白青为什么一副戒备神色。 “大概是江湖仇家吧。”白青也不知道，反正是诺爹不想见的人，当然不见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解下长长绳索，一头绑在老槐树上，另一头拉直，紧紧压在村头巨石下方，绷直绳索后白青退后几十米，发现不太能看得出来，才将绳索紧紧绑在石头上。 这根绳子是她从家里拿的，除了长长绳索，她还带着一把小刀，将剩下的绳子割断，依旧盘好挂在腰间。 再次爬上老槐树，白青朝阿苗低声道：“回家就睡觉，什么人找都当没听到。” 仇家？白青的声音过于紧张，阿苗脑中闪过全家灭门的画面，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什么仇家？虎子哥会被杀吗？ 白青眨眼，她没想到阿苗担心的会是这个。当即拍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在。” “我不走，我们一起。你要伏击他们对不对？仇家什么时候来？我和你一起抵挡。”阿苗攀着树干想要爬上来，却没能成功。 白青心中暗道这人不添乱就行了。 她倚着树干的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光点，过了几个呼吸，她忽然发现那些光点不动了。 在休整？白青纳闷。 火光很快熄灭，白青跳下树，趴在地上听了半天，总算确定马队已经停了。 又等了半柱香时间，马队也没有要继续行进的意思。 白青分外无语，这算什么意思？走到半道不走了? 第432章 离家 跳下树，拆掉绊马绳，白青重新背起背囊，无奈道：“走吧。” 那些骑马过来，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人，真是太不敬业了。就剩下那么几里路，就不能走完？ 阿苗云里雾里，茫然地跟着白青回到家。 诺爹他们已经收拾好行囊，甚至写好了一封信。 见闺女回来，诺爹直接将信封递过去，“给外面的青蛙，告诉他以后学夜枭叫。” 白青咧嘴，放下背囊小跑着出门，在墙根下找到了陈义。 “喏，送出去。我爹说让你以后学鸟叫。冬天可没青蛙。” 陈义神情一僵，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陈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送信的。信封上写着收件人，是青河县县丞。 早前字帖也是由青河县县丞送出去，结果阴差阳错，在京中惹出了不大不小的事情。 陈义欲言又止，他想把事情告诉这个小丫头，毕竟这位是三皇子身边权臣的干女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秦大人要是想说，定然会给刘青山送信。 据说刘青山最讨厌官场倾轧，陈义觉得没必要说。 白青注意到陈义的踟蹰，眨眨眼刚要问他怎么了，身后就传来了刘林的呼唤。 “妹妹要走了。” “陈义你要回去，还是跟着我们？”白青连忙问。按道理，陈义这种级别的，被派出来一定有任务。 白青觉得弄清楚陈义的任务比较好。 “在下奉命保护刘青山刘大人。” “谁的命？”白青问他。 陈义顿了一下，说道：“秦艽秦大人。” 信你个大头鬼！白青才不信这种鬼话。她从院子里拉出来两匹马，一匹是她从赵牧那里骑走的，一匹是之前秦艽送的。 都是军中马匹，被她养得膘肥体壮。 “给你一个，咱们一起走。你白天戒备，我晚上戒备。”白青觉得能让诺爹大半夜搬家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直接当成敌人看待，需要天天戒备着。 “妹妹？走后门，你怎么在前面？” 刘林再次呼唤，白青低低应了声，不等陈义答复就直接上马，绕到后门。 陈义：“……”他怎么觉得自己变成保镖了？ 陈义只能安慰自己明里是保护，暗里也是保护，让自己以平常心对待。 一家人很快上了路。 驴车上都是行礼，其中刘林的书要占大半。其余的诸如被褥等东西，统统没有携带。 诺爹难得阔气道：“需要的时候再安置。” 距离青河县几十里开外，有一条清水河，诺爹计划直接坐船顺流而下，一路直抵江南书院，落脚后再从江南书院出发，探访名山大川。 驴车劣马，白青骑马带着阿苗，刘氏坐在驴车上，诺爹和刘林步行。陈义跟着走了二里路，觉得自己骑马实在不太好，便凑到诺爹身边。 “您和公子骑马吧。” 诺爹脸色顿时拉下，天色太暗刘林没能看到诺爹那突然变黑的面色。 “走路挺好。” 陈义听出诺爹声音不对，又凑到刘林身边。 刘林是个实在孩子，急忙说自己不会骑马。 “我走路习惯，你不用这样。”刘林知道，这个人是个会打架的，用妹妹的话说是保镖。保镖应该时刻保持战斗力！ 刘林朴实地选择步行。 东方亮，鸡鸣犬吠阵阵传来时一家人才走到一半。诺爹看着一脸疲惫的刘氏，果断停下休息。 “草……阿苗帮忙做饭吧。”诺爹对自家闺女烧厨房的能力，记忆深刻。 阿苗自然是应下，她打发刘林去收集柴火，小半时辰后一行人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熟食。白菜汤小饼子，热乎乎囫囵下肚，在这寒冷冬天的野外，是最大的慰藉。 白青捧着碗，蹲在树杈上，远远望着他们一路走来的车辙和脚印。 诺爹发现闺女在意这个，冲她招了招手。 “吃完下来，咱们出发。” 他似乎笃定，那些人不会这么快追上来。 吃过饭，众人再次出发。日影西移，在正午之前他们才来到河边渡口。 这年天气没有太冷，河水虽然彻骨冰冷，却没到结厚冰的地步。牵马上船，将行囊也统统搬上船，一行人开始了南下之旅。 诺爹的钱给得足够，直接雇了船家一家人，做饭的，掌舵的都有了。 倒也算凑巧，平日里清水河可没这么大的船供人乘坐，平日里可都是来往摆渡的船只。 阿苗打听了一圈，得到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船家说有贵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什么贵人？”阿苗问，船家却不肯说了。 白青坐在甲板上发呆，她看着正在甲板另一头努力洗刷甲板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少年据说是船家的小儿子，这一船人家，难得都是青壮。洗刷甲板的少年露出的手腕肌肉筋骨分明，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股子戾气。 藏不住的凶戾啊。 白青托腮看对方，少年若有所感回头，她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刚换完乳牙的洁白牙齿。 少年微楞，连忙努力擦洗甲板。 清水河向东流，顺水行舟却是逆风，船行的并不快。 转眼，众人已经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船停在一个码头补充食物，阿苗起了个大早要拉着白青逛街。 白青抱着被子死活不愿意出去，“我刘草，就算从甲板上跳下去，掉河里，也不要去逛街！” 夜猫子白青只想睡觉。 阿苗看着她的黑眼圈，很是忧愁。 “我给你开个方子，晕船到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大觉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青不想喝药，连忙抱着被子跑了。 外面骄阳初生，躲在船舱后背风的角落，晒太阳也是很好的。 刘氏见白青这样，手抬起又放下，阿苗说了孩子不能那样打，容易成傻子。 “算了，阿苗我们去。”将驴车带下船，刘氏抱着买一整车的念头，步入了对她而言陌生的城镇。 诺爹缓步跟在后面，充当钱袋子。 陈义站在船上，看看躲懒的白青，再看看渐行渐远的采购大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 白青把自己裹成蚕茧，缩在阳光里，用下巴指了指岸上。 “去吧。” 这姿态，让陈义莫名不爽。让他有种自己是条狗的错觉。 “在这里挺好。”陈义道。 白青见陈义死活不愿意动，只能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小跑几步冲到船舷处，双手撑着围栏，用力一跳直接跳上了岸。 陈义伸长脖子看，暗暗祈祷她掉进河里，见人安安稳稳落地，不由有些失望。 “你在这里吧，我去。” 白青挥挥手，一溜烟没了人影。 陈义异常纳闷，这丫头，竟然比他这个奉命保护刘青山的人，还要上心。 这哪里是养了个闺女，分明是养了个护身符。 第433章 桃花泼墨 一家人足足逛了半日，白青亦步亦趋跟着，回到船上时，已经累得直接趴在甲板上不想动了。 少年见她这样，羞涩地笑了。 白青被他盯得难受，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干脆挣扎起来，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小美，船上的是什么人？” 她询问反派系统。 “平常人。普通人而已。”反派系统这欲盖弥彰的态度，反而让白青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走陆路不好吗?” “宿主这个位面，水路是最快的，陆路走两个月，水路一个月甚至半个月就到了。此乃出门必备交通工具。” 白青撇嘴，在船上，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总觉得有很多眼睛在盯着，可一回头，每每只有船家朴实的目光。 她有心找诺爹商量，诺爹却以不想走路为由，拒绝了她走陆路的建议。 没想到你是这样懒的诺爹。 很快到了二月二，之后便是春雷阵阵，河岸两边渐渐有了绿意。最开始是漫山遍野树梢染绿，之后是河堤两边杨柳树抽条，远远才能看到的烟绿，配上牛毛细雨，让白青有了提前到了江南的错觉。 水汽氤氲的江南啊。 一日，白青正靠在船舷边打盹，突然被阿苗叫醒。 “桃花开了。” 阿苗说。 白青顺着阿苗手指的方向看，果然桃红粉白染了一片又一片山。 白青对桃花没兴趣，对桃子有。 阿苗倒是对桃花有莫大的兴趣，“桃花可以入药，也可以做胭脂。快来，我们去采花。” 按照阿苗的说法，桃花可治水肿，散瘀。桃花瓣晾干磨成粉末，可以加入胭脂里，也可以作覆面的香粉。 “多采些，做鹅蛋粉。” 阿苗让船家靠岸，提着小篮子冲入了桃花林。 刘林也急忙笨手笨脚跟上，小心收集花瓣。白青扭头，诺爹正在给的便宜娘簪花，嘴里念叨着什么人面桃花的酸诗。 “鹅蛋粉可以换成鹅蛋吗？” 白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入如烟般开得荼蘼的桃花林。 这家人，真以为是来玩的啊。 白青看着藏在桃花林里的人影，摇摇头，捡起地上还带着枯叶的干枯树枝，缓步走了过去。 这家人真是让人不省心。 一人合抱的桃树后陈义正在和人交谈，刚把手里的信递给对方，忽地后脑一痛，强撑着眩晕扭头看到是白青后，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白青手握树枝，冲黑衣人咧嘴笑了。 黑衣人后退两步，刚要带着信走，就被绳索缠住腰。腰间一紧，直接被挂在了树上。 “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绑我？” 黑衣人声音尖细，白青辨别出这是被去了势的。宫里头的？ 从他手里扯过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写给秦艽的。 上面详细记录了从上船起，他们一家人的行为举止。 白青看完后，当着黑衣人的面，把信纸撕成两半。就地挖了个坑，埋了。 “一个个的，跟踪我们做什么?”她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黑衣宦官的脸，“回去告诉秦艽，我不喜欢别人跟着。再有下次……” 她总不能动手，白青歪头想了想，“再有下次，我就去媒婆那里，告诉她们秦艽想要找媳妇。” 黑衣宦官抖了抖，这一招太毒了，谁不知道秦艽秦大人最讨厌别人给他提亲事。 “上头的命令，小的们不得不从。” 黑衣宦官笃定，这个小女娃不敢怎么样。 刘青山的闺女，再狷狂能越过刘青山？笑话，怎么可能，无论如何这是个女娃，断然不会比刘青山出格。 “实话告诉您，我的主子在秦艽秦大人上头。” 秦艽上头？ 白青想了想，心中有了答案。 “你是说你的主子的皇帝？那你是暗卫喽？” 这个职业她熟，谋朝篡位这种事情，她略微见过那么两次。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有命根子的没命根子的，白青都没觉得高人一等。 黑衣宦官被噎了一下，他家主子的比秦艽地位高，那是因为他家主子是皇子，怎么这丫头直接就扯到官家头上了？ 若是其他人，听他这样说，肯定会心中忐忑，顾忌一二。 这次，他算是碰到铁板了。 白青解开腰间另一根绳子，把人五花大绑成螃蟹的样子，满意地叫醒陈义。 “把他放回去不太好，扔船上吧。你看着，算是戴罪立功。” 陈义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道：“这个人有来头，直接绑了不好吧？” 这五花大绑的样子，比刑部那些人还要专业。充分拉伸了犯人的身体，又到不了让人疼死的地步，简直阴损。 “什么来头？” 陈义指了指头顶天空，见这丫头一副茫然模样，咬牙道：“这是太子的人！” 太子？白青想到了上个位面被毒死的王位继承人。 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一定很苦逼，要时刻防备着有人谋杀。 “那把他先放在船上，等太子的人来了，再还回去？不然他自己回去，半路上死了，怎么办？” 黑衣宦官也姓陈，勉强是陈义本家，名叫陈泼墨，是当朝太子赐的名。 陈泼墨人如其名，终日黑衣，肤色也黑。被丢在桃花树下，粉白映衬下，显得人更黑了。 这人脸黑，心也黑。早就盘算好许多种报复的手段。 陈义见这位同乡沉着脸，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要同情陈泼墨，还是同情这个秦艽干女儿。 “放了咱家，还能给你条活路。” 陈泼墨的声音是太监独有的尖细，让人听了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 “放了你，万一路上死了怎么办？” 白青见陈义不动手，干脆扯着嗓子大喊了声‘救命’！ “妹妹怎么了！”刘林第一时间回应，远处桃花一路摇曳，刘林整个人满头大汗地冲过来，见自家妹妹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刘林还是难掩语调里拔高的尾音，他已经长得人高马大，这样说话，给人一种极为严厉的感觉，颇有威慑力。 “这个人抢劫。” 抢劫？刘林捡起地上树枝，直接轮了过去。 “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打你，打你，打死你！” 刘林小时候常年干活，这两年也都没闲着，每日吃好喝好除了读书就是上山砍柴，手上力气不小，几棍子下去陈泼墨脸上身上已经有了淤青。 陈义想拦，见刘青山沉着脸从另一头走过来，默默咽了口唾沫不动了。 “别打了，送官府。”诺爹刘青山指了指陈义，“你送去。” 这不是变相送人走吗？ 陈义连忙应下，解开陈泼墨身上的绳索，押着人火速离开现场。 第434章 鱼汤 “还好还好，没有打死。打死了，任务就失败了。”反派系统做出松了口气的语调，絮絮叨叨劝说宿主不要的总是一副半死不活，想要搞事的模样。 “宿主，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阻止联姻。把刘林和阿苗凑成一对就算任务完成。压着他们脑袋，拜堂成亲，任务就完成了！” 白青没有理睬反派系统，三言两语将陈义和陈泼墨的事情说了。 诺爹听了摆摆手，直接道：“上船吧，先去江南。” 回到船上，诺爹捏着闺女后颈把人提到甲板上，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严肃道：“草啊，你记住宫里头的都是坏人，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诺爹和皇宫牵扯很深？ 白青总觉得诺爹一副深不可测模样，可仔细想想，深不可测的人能让自己闺女差点饿死？ 不对……原主可能就是饿死的。 “爹，我想吃鹅蛋。”她要吃好喝好，绝对不能饿死。 诺爹收回满腔感慨，已经到喉头的劝诫，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吃！就知道吃！” 这闺女没救了！ 诺爹顿时打消了教导闺女的念头，这闺女只是看着不聪明，其实本质更蠢，这样也好，没有什么能吸引她。 除了鹅蛋…… 唉，诺爹不知道自己应该欣慰自己养的闺女果然清新脱俗，还是训斥这个就知道吃的草包。 晚上白青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考鹅蛋，阿苗问船家要了米，一遍遍淘洗后晾干敲打，桃花瓣也晾着，说是糯米磨粉做鹅蛋粉用。 白青蹲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无聊，干脆去甲板上，盘腿坐在上面，望着水天相接处发呆。 水流平缓，潺潺水声如同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白青半阖着眼，慢慢进入入定状态。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可以修炼，盘坐配合呼吸用来静心倒是不影响。 她的意识一点点放出去，将整艘船笼罩其中，刹那间，船上所有人的呼吸声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声音有些大了。 白青连忙调整，收回了一部分意识。 她静坐着直到太阳再次升起，才睁开眼，解开盘坐着的腿站起来。 那个少年她身后，站了很久。 少年问她在干什么，为什么晚上不睡觉。 “我在想今天吃什么。”白青捡起甲板角落的钓鱼竿，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个肉干挂在上去，将鱼线丢入水中。 鱼线顺着水流走，过了一会儿，杆子突然下压，白青连忙起鱼竿。 一条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的鱼，落在甲板上，用尽全力跃动身体，张大嘴徒劳无功地呼吸着对它而言过分干燥的空气。 鲜红鱼鳃紧贴着，完全丧失了呼吸能力。 “我想好了，吃这个。” 刘氏起床刚走到甲板上，就听到闺女嚷嚷，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条鱼。 “小哥，难得我闺女爱吃，这鱼卖给我吧。”刘氏以为那条鱼是少年钓的。 少年连忙点头：“这本就是令爱的，是她钓上来的鱼。” 刘氏笃定自家孩子没这个本事，硬塞了少年几个铜板，便提着鱼去料理。 “想怎么吃？” “糖醋！” “船上没糖了，把你的麦芽糖交出来。” 白青不愿意，糖醋鱼改成了鱼片汤。刘氏刀工不算太好，好在鱼够新鲜，味道还算不错。 吃饭时诺爹听刘氏说关于这条鱼的闹剧，顿时笑了。 “可别小看你这闺女，她可能耐着呢。” 白青自顾自喝鱼汤，吃饼子，那副谁也不要阻止我吃饭的样子，让刘氏半点不相信诺爹的话。 “别惯着她，她都那么大了，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丢人。” 刘氏害怕闺女砸在手里，诺爹倒是不在意这个。 夫妇二人说了几句，再抬头，就见桌上白瓷盆里正好一人一碗的鱼汤已经见底。 刘林一碗，阿苗一碗，闺女三碗。 “……你不是会钓鱼？再给我钓几条，钓不上来，今天别吃饭！”诺爹怒了，小崽子竟然和他抢饭吃。 白青抹了把嘴，一边走一边拉伸腿脚，走到门口，扭头问他：“爹喜欢吃什么鱼？” “鲤鱼！” 奥，这个认得。 白青走出屋子，顺着走廊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累赘外衣，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已经脱得只剩下里衣里裤。 她找了根发带绑紧头发，走到甲板上。看了会儿河面，直接一跃入水。 少年听到响动吓了一跳，看到水面上的水花，连忙去通报，诺爹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捞出来！把她给我捞出来。” 二月里，河水依旧冰冷刺骨。白青入水就发觉这幅身体比不上龙族，实在有点弱鸡。 顺着水流游了一会儿，发现一条瘦啦吧唧的鲶鱼，她撇嘴换了个方向。 这时候不是汛期，水还算清澈，可以看清三尺内的情况，白青跟着船走，很快发现了一条鲤鱼。 跟着这条鱼游了一会儿，发现它太瘦，果断换了个目标。 反派系统简直要疯了。 “宿主！别玩了！你爹你娘等会儿会揍你的！” 白青眼前一亮，不远处有条大肥鱼。她连忙冲过去，抓住鱼尾巴，带着鱼就往上冲。 船上人正要跳下来，就见水里的人冒了头。 白青直接用脑袋装晕了那条鱼，提着尾巴把鱼丢了上去。 啪嗒，十几斤重的鱼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神色焦急的诺爹看看鱼，再看看水里的闺女，脸色顿时黑了。 “丢个绳子，腿抽筋了！” 白青大声喊。 刘林听了，赶紧把放在甲板上的绳子丢下去，结果因为太紧张，整根绳子都丢下去了。 “啊！怎么办？”刘林慌了。 一直旁观着的少年，拿起甲板另一头用来绑风帆的绳子，一头绑在船上，一头丢下水。绳子正好落在距离白青不远处。 白青连忙爬上来，坐在甲板上伸展有些抽筋的小腿。 少年在她顺着绳子爬上来时，就背过了身子，不去看她。 “宿主距离挨打还有三秒。” 白青身前一黑，抬头就看到诺爹的黑脸。刘氏慌忙抱了被子过来，把闺女包住。 “这水多冷，你下去干什么？早知道就不该教你这个！” “行了，换身衣服。刘林让船家准备靠岸，给我买个竹鞭。”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诺爹第一次下决心要好好教训闺女。 连鱼都不认得，还有脸下水捉鱼。 “看清楚了，这是草鱼！” 背过身去的少年嘴角抽了抽，踮着脚静悄悄离开现场。 这家人，实在是过分有趣了。 船只靠岸，刘林带着铜板去请家法，回来时见到了正要偷偷上船的陈义。 第435章 “你！昨天不是走了？” 陈义脸皮一僵，他昨天丢下陈泼墨就追船，日夜兼程这才追上。 “呃……我把人交给衙门了，衙门说的他们处理，我就先过来了，毕竟是秦大人让我保护你们的。” “用不着你保护。” 刘林径直从陈义身边走过，上了船，直接拿起连着渡口的板子。 “不见。”刘林挥了挥手。 陈义急得跳脚，只能扯着嗓子喊人。 “刘先生我回来了！” 诺爹正在生闷气，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怀揣着满心不爽，出去一看原来是陈义。 “知道了，江南见。” 诺爹挥挥手，扭头就让船家离开渡口。别人的人，总是跟着他们也不好。诺爹气得要命，才不想考虑其他。 从刘林手里拿过打磨光滑的竹棍，诺爹气势汹汹去找闺女了。 白青正坐在床边抱着杯子喝水，这身体过于弱鸡，一点点水都能瑟瑟发抖。此刻她牙齿打战，浑身上下都是冷的。阿苗坐在一旁斟酌药方，听到敲门声连忙开门。 “您来了，我先出去。”阿苗觉得诺爹手里棍子骇人，急忙侧着身子走出去。 白青捧着杯子，见诺爹一副山雨欲来模样有些心虚。 “知道错了吗?”诺爹问。 白青连忙点头：“知道了。” “错哪了?” “不应该下水？”白青凭经验选了个选项。 “这么大人了，鲤鱼草鱼都分不清楚，该打！” 竟然是因为这个？白青怀疑这是不是亲爹。 竹棍重重落下，白青想要躲开，脑袋猛地一晕，回过神来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诺爹显然没想到平日里滑不溜秋的闺女竟然会老老实实挨揍，顿了一下，气哄哄地扭头走了。 白青揉着胳膊，有些茫然。 “早说就打一下，我就不怕了。” 她放平心态，努力调整呼吸频率。 “什么鱼都能吃，非要纠结鲤鱼草鱼干什么。” 反派系统简直给跪了。 “宿主别闹！你这行为，放在其他人家说不定要被浸猪笼的！礼义廉耻知不知道，哪里有女儿家当众脱衣跳河的？” 反派系统深觉没有自己，宿主迟早要被无知玩死。 白青仰躺在床上不说话，不下水捉鱼怎么生病，不生病怎么拖延行程？ 秦艽的人，太子的人，他们想要跟着就跟着吧。她就是要蜗牛爬一样地慢慢走。 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热，阿苗起夜路过她的房间，推门进去一看，就见她起了高烧，连忙给配了药，给她灌下。 到了凌晨，才算好了些，阿苗松了口气，可船上药材终究不多。 “刘叔，还是要买药的。阿草根基不好，不能硬生生熬着。” 诺爹只能让船家就近停船，带着闺女下船治病。 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开始是烧，后来是咳。寻了不少药，总算是把病给稳定住了。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刘叔还是先在这里停一停吧。这次阿草伤到的是肺，需要好好养一养。” 阿苗一边说，一边挑拣碗里的百合，准备要做百合银耳汤。 诺爹听了，长叹一声，只能留在这小城镇等闺女复原。 “两脚吞金兽。” 阿苗抿嘴笑了，这位刘叔倒是有意思，明明舍得花钱却偏偏一副吝啬模样；吝啬可买起药材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很怀疑，他到底有多少家底。 “阿草，你爹的银子可真像海绵里的水。” 只要愿意挤压，总归是有的。 究竟有多少，实在是让人不清楚。 白青躺在床上发呆，听阿苗这样说，哼唧了两声没说话。她病得有点重，阿苗说是因为之前昼夜颠倒思虑过重。 “宿主没脑子，怎么可能思虑过重。” 反派系统欠揍地滚来滚去，质疑阿苗的医术。 白青的病情反复，诺爹无奈，只能舍弃客栈租了个两进的小房子。刘林在前面读书，闺女在后面养病。 陈义去了江南没等到人，一路找过来，发现这位竟然在一个小县城里停下来，有些懵逼。 “刘先生，怎么在这里住下了？不是去江南吗？” 得了，一路上安排的人，算是白安排了。 诺爹本来坐在院子里翻书，听这个不速之客这样说，合上书幽幽道：“总会去的，这辈子。” 等您老这辈子去了，黄花菜都；凉了。太子可是已经在江南了，这位怎么就在这里不动了。 “不瞒您说，有贵人已经打点好江南书院，只等贵公子入学。一律需要的公文，也准备妥当。给您置办了邻水的宅子，到地方就能直接搬进去。” 这倒是人未到，事情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诺爹放下书，目光泠泠地看这个暗卫出身的男子。陈义比较瘦，长得说不上多正义凛然，倒还算端正。 可诺爹看着，总觉得这人长得丑。 “你到底跟了谁？不是三皇子那边的？刘某离京多日，早已不清楚局势了。” 有人心心念念让他去江南，他反倒是不想去了。在小县城待着不好吗？有吃有喝就行。诺爹丝毫没有因为陈义说的邻水宅子心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陈泼墨告诉在下的，在下觉得有道理。您觉得呢？” 刘青山不愧是离京十几年，完全远离权利旋涡后还被人惦念的人。果然够有病。 陈义等着诺爹的回答，却见诺爹已经撑着胳膊睡着了。 “刘青山刘大人，现在这局面，您不选是不成的。选旧友还是曾经的弟子，您还是尽快抉择的好。否则恐怕哪边都容不下您。” 陈义自顾自放出狠话，丝毫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 忽地，他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来，俏生生问：“所以你是太子的狗？” 白青笑嘻嘻看着陈义，“和那个太监一样？” 太难听了，这样说太难听。 陈义想反驳，又一想，便觉得没必要。 “太子正是用人之际，让你爹快点做打算的好。过了这关口，恐怕就没人敢用他了。”刘青山选太子，身份绝对能越过他，不能得罪。 不选太子，基本上就是个死人了，没人能在权利倾轧下全身而退，没必要和死人计较。 陈义自认为自己豁达，被气个半死，还能细心解释。 “太子可是陛下的儿子，是正统。” 现在处境的确尴尬，一边是旧友秦艽支持的三皇子，一边按照的陈义的说法是曾经的弟子。 白青看着陈义匆匆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权利的旋涡，夺位之争？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支持谁呢？”白青喃喃自语。 假寐中的诺爹支棱起耳朵，就听闺女说支持别人没用。 第436章 “支持自己就行了。” 好家伙，谋反？诺爹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怎么把闺女养成了这样呢？ “谨言慎行。”诺爹睁开眼，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闺女脑门上。“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人听到，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爹你还教过太子？太子太傅？” “放屁，你老子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文官，才不是什么短命鬼太傅。”诺爹又一巴掌按在闺女脑门上，发现她没发烧松了口气。 闺女最近高热不断，真怕哪天把她自己烧没了。 “行了行了，这些事没意思。你娘做了豌豆糕，说是差不多这个点就能吃了，走吧。” 诺爹背着手，一步三晃地走入厨房。白青跟上去，就听到他挑剔糖放少了，碱放多了。白青吃了口，连忙附和。 于是父女俩都被赶出厨房，只能端着盘子在院子里吃糕点。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吃完，对视一眼，去找刘林要酸梅汤了。天气渐热，刘林书房里总是有一小瓮酸梅汤，消暑止渴再好不过。 吃饱喝足，父女两个坐在院子里发呆。 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 阿苗提着药材回来，见他们两个用同样的姿态仰望天空，顺着目光看过去天上空荡荡的连个纸鸢都没，真不知道这俩人在看什么。 父女俩发呆到晚饭时分，极为准时地坐在餐桌旁，吃完饭，继续在院子里发呆。 “你们俩中邪了？”刘氏踮着脚扯了扯闺女衣摆。 “我爹说今天有星星落下来。” “听他胡说，你还没出生时他算错了日子，差点让你胎死腹中，他的话不能信。”刘氏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硬生生把闺女从树上拉下来，打发她回去睡觉。 “晚上有风，回屋去。” “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某个混蛋想吃鱼，小半年身子都不好。还听他的话看什么星星。” 刘氏越说越气，把闺女推进房间，顺便把门给锁了。 “老老实实睡觉。” 白青来不及反抗，有前车之鉴的刘氏，竟然连窗户也给锁上了。 唉，她叹了口气，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反派系统很少见宿主这样吃瘪，对刘氏敬重极了。 “宿主为什么怕刘氏？” “衣食父母，不听话怎么行？”这可是饭票，掌握着吃饭大权，不能得罪。 “宿主有流星。” “恩？” “刚飞过去。” “……睡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进屋的时候来。还没许愿呢。虽然她不信这个，可许愿以后能吃好喝好，说不定成了呢？ 白青翻了个身，果断睡觉。 第二天她是被的阿苗叫醒的，阿苗起了个大早，拿着钥匙打开门窗，语气里满是兴奋。 “阿草，城外落陨石了。” 唔？白青抱着被子坐起来，“然后呢？” 陨石而已，太空里多得是。 “快起来，我们去看看。” 陨石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石头一个坑。白青被强拉着出城，坐在驴车上，走了十几里路，才看到所谓的陨石。 石头砸在一个山坡上，硬生生把小山坡砸出来了个坑，里面躺着个黑不溜秋的石头。 石头坑坑洼洼，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百姓们想要凑近看，却被县衙的人拦住。 白青站在驴车上看了会儿，发现县衙想要把石头带走。石头直径有成人手臂那么长，重量不轻，用了四个人才堪堪把石头抬起来，想要移动还要多加几个人。 县衙用运送粮草的板车装好石头拉回去，县衙的人走了，陨石坑成了好事之人的关注对象。 不一会儿，就有人嚷嚷发现了宝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人群最外围的白青和阿苗才知道，是挖出来了个石碑。 上面写着隐晦难懂的话。 有人说是预言，有人说是什么人的墓志铭，倒霉被天降陨石炸了坟。 众说纷纭，不一会儿，县衙又来人带走了石碑和挖出石碑的百姓。 阿苗看着看着，忽地面色变了，极为嫌弃地表示自己被消费了好奇心，急吼吼就要往家走。 “又是一群造神迹的。” 阿苗不屑一顾，拉着白青回家。 白青全程昏昏欲睡，十几里路来又十几里路回去，一来一往已经是下午。 刘氏包了包子，见人回来连忙一人手里塞一个，让她们先吃着。 “你爹和你哥出去了，晚上不知道回不回来，今天晚上再配个汤吧。” “绿豆汤！” “不行，你还要喝药。把你爹上次买的干虾煮了做汤吧。” 阿苗不挑食，没有丝毫异议。白青捧着包子不说话，计划着等会儿出去喝绿豆汤。 刘氏看闺女这幅模样，就知道她打算，直接没收了荷包，一文钱都没，看怎么出去。 “哈哈哈哈~宿主刘氏以后就是我的偶像!” 反派系统爱极了白青这幅我好气，但我没办法，也不能打人的模样。简直是太解气了。看宿主在刘氏面前吃瘪，成了反派系统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晚饭时候，诺爹和刘林回来了，两人都是一副好想笑但要忍住的表情。 刘氏看了，斜了他们一眼，径直去厨房端了包子出来。 “娘，这个县出神迹了！” 神迹？刘氏抬起眼皮，幽幽道：“公鸡下蛋还是公牛产奶？” 额……刘林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昨天的陨石底下挖出个石碑，写得隐晦，看着倒有几分像是写那个的。”诺爹指了指天空。 刘氏不以为然，这种事情话本子里多了去。黄河挖出石人，长江冲出巨石什么的，算是标配了。作为刘青山的老婆，她表示见怪不怪，这种事没见过也听过不少。 “陨石裂开，里面有张纸条。原神降世，既寿永昌。” 诺爹的话，让刘氏不由扯了扯嘴角。 当朝太子名讳就是原。 这是太子压了老子一头？刘氏觉得这是个烂摊子。 “走吧，搬家。江南去不了，有人等着，我们就去南边。咱们家的人，都不许搀和这些事情。” 刘氏才是这个家的核心，她一发话，诺爹连忙表示自己不会，自己不想，自己不愿意。 阿苗看看刘氏，再看看诺爹，越发觉得这两口子深不可测。 现在再拜师，还来得及吗？ 诺爹听了哈哈大笑，“来得及，可我教不了你太多。” “以后缺钱，可以找他。”刘氏半点不给面子，这可是她看中的儿媳妇，一定不能让儿媳妇觉得自家家底薄。 阿苗愣了下，这家子到底有多少钱？ 诺爹苦了脸，他是个实打实的铁公鸡，可闺女儿子都要花销，只能咬着牙死撑着，唉，他太惨了。 第437章 阿苗当真拜了师父，诺爹刘氏二人坐在上首，阿苗敬了茶，磕了个头，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一家子。 从地上爬起来的，阿苗整个人精气神变了。 “师父，以后我就将您和师母当父母看了。” 诺爹乐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可不就是你爹？” 阿苗神情一肃，对今天看到的事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自古造神之后必有祸患，那陨石里藏着纸条，一看就有问题。从高空坠落陨石没有碎，偏偏带回衙门时碎了，这是其一。” “陨石坑下方的石碑，言语隐晦，分明指的是当今。偏偏等了些时候，事情传开了，衙门才下了封口令。这是其二。” 诺爹收起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新收的徒弟，问她以为如何。 “陨石是真，有人借陨石异象，伺机挑拨也是真。唯独纸条和石碑是假。” 陨石里取出的纸条，陨石坑下面挖出来的石碑。 阿苗觉得简直是将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可偏偏，有百姓相信。今日回来的路上，她听到百姓的猜测言论，越想越觉得心慌。 这是官府参与，在背后推动啊。 “官家年迈，太子势弱，三皇子支持者颇多，阿苗以为这是有心人在造势，此地不宜久留。” 诺爹的眼睛越来越亮，这阿苗可比自家闺女脑瓜子好用多了。 “都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议。” 说完，诺爹看了眼抓着瓜子脑袋一点点的闺女，心中难免失望。 额外给她布置了篇文章，诺爹看着闺女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才觉得心中畅快。 次日，街上的风言风语什么都有，诺爹带着刘林出去一趟，提着点心卤肉回来，在饭桌上提了让众人各自收拾行李。 结果行礼还没收拾好，到了晚上就传来封城的消息。 这么大一点城，有必要封? 诺爹听到消息连忙独自出去探查，刚到衙门所在的街上，就见门口已经乱了。 “刘先生这时候出来做什么？还是回去吧，最近恐怕不太平。”陈义拦住诺爹的去路，他的是身后立着个垂着脑袋身穿黑衣的人，看不出长相，浑身都沉浸在黑夜里，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乖戾感觉。 “怎么了？” 诺爹看到陈义身后的人，便暗道不好。 “无事，不过是有些犬吠，快处理好了。”身穿黑衣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一双黑沉眸子死死盯着诺爹。 “刘青山许久不见，不请我回家坐坐？” “寒舍粗陋，不便请贵人。不如去酒楼如何？” 这人微微抬手，径直从诺爹身边路过。陈义抽出腰间匕首，直接抵在了诺爹咽喉处。 “刘太傅还是带路吧，孤也想知道您现在生活得如何。” 诺爹目光环顾一周，见墙角处走出许多身形矫健的人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贵人何必咄咄逼人？刘某人决心闲云野鹤不问庙堂，您有何必相逼？” 陈义道：“刘先生这世上没人能干干净净，您不带路，在下也知道地方，只是您带着去和在下带着兄弟们去，结果可不一样。” 诺爹无奈，只能带着他们回去。 临时租下的住所是在一个老巷子，青砖地面，垂杨柳静静立在巷子口，夜风潇潇别有一番意味。 两进的小宅子，绕过影壁，左边是个小花坛，里面倒是没有花草芬芳，而是一些草药。右边是个小水池，里面没有锦鲤之流，倒是有几条日常食用的鱼。 除了这些，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墙角老树下摆着石凳石桌，再无其他。 书房被安置在了前院，此刻还亮着灯。后院隐隐可以听到说话声，十多岁小姑娘，嬉笑怒骂都是动人的曲子。 “听闻太傅如今儿女双全，当真极好极好。” 这人没有去看书房，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挂了两个灯笼，红不红白不白地有些旧了。 白青和刘氏阿苗正在包粽子，当明天的口粮，青绿的粽叶，被她包成了各种奇怪模样，刘氏直接拆开，让她重新包。 阿苗也在旁边包，她的手法与常人不同，倒是寻常包药材的方式，两张粽叶寻常一包，堪堪是不露出糯米的程度，断然是不能下锅煮的。 那人远远看到，快走几步，凑过去一看，诙谐道： “看来太傅家的孩子，并不心灵手巧。” 白青停下包粽子的手，抬起眼皮看了眼，目光直接定在了陈义手上，匕首光湛湛地，在月下在灯笼映衬下，正泛着光。她摸到桌上用来剪棉线的剪刀，紧紧握在手心。 “让我猜猜，哪位姑娘是太傅的女儿。” 那人目光在白青和阿苗身上游走，沉吟片刻，最终将目光定在了阿苗身上。 “是这位吧？看着倒是有几分太傅的灵秀。” “你是谁？”白青笑盈盈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声音软糯开口。往前走了几步，将刘氏和阿苗虚虚挡在身后，她道：“我才是我爹的女儿。” 那人吃了一惊，这丫头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软软地像个糯米团子，哪里比得上另外一个身形修长神似刘青山。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这姑娘脸上的软肉，让他想到御厨做的东坡肉，肥肉一弹一弹，看着颇有趣味，可惜过于油腻。 见这姑娘缓缓朝自己走来，他觉得有趣极了，明明刘太傅的发妻一副神情戒备模样，另一个姑娘也是面露惊异。 偏偏这小姑娘，好似半点都不怕。 “你没看到这个？”那人指了指陈义手里的匕首，实际上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这一家人尸骨无存。 不能为人所用的工具，没必要存在，不是吗？ “我叫刘草，你叫什么名字？” 白青步子轻缓，朝着那人走过去。诺爹见状，仰头望天，暗叹这位运气不好。 “孤乃当朝太子。”赵原颇有些自豪倨傲。 太子？这玩意儿在白青眼里可不值钱。半点没有敬畏之心，反而觉得太子这个职业，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那么太子把我爹放了吧。” 白青笑盈盈抬起手，手中剪刀抵住赵原后心。速度之快，让包括陈义在内的护卫都没能反应过来。 白青一点点拉起自己长长的袖子，将剪刀又送了一些进去。 “小女子不才，会的不多，文墨也不通。倒是看别人杀猪学会了个法子，从这里一刀下去，华佗在世也难医。太子想要试试吗？” 赵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想要动作，却被一只略显冰凉的手压住喉管。 “小女子还会一样，我见人家抓蛇折七寸，您要不要试试？” 第438章 赵原能感受到放在脖子上的手指异常有力。 这个叫刘草的，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把人养大的，竟然如此好斗。 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我带了二十个人，已经藏在院子里。你敢一下，你们一家都要陪葬。” “太子有意思，明明您的命在我手里。不如您试一试，小女子的力气如何，能不能贯穿心脏，能不能扼断您的喉骨？” 刘氏被自家闺女的举动吓得直接眼翻白晕了过去。 阿苗赶紧扶住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些从暗处走出来的护卫。 那些人或持刀或握剑，杀气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再看师父和小妹妹，竟然都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阿苗心中大为震惊，扶着刘氏缓缓躺下，她蹲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脉，发现刘氏没有大事，才松了口气。 忽地，她面色微变，这脉象分明是…… 阿苗猛地站起来，神色慌乱地看向诺爹。 “师父！” 阿苗一声喊，让护卫们都围了过来。她心脏狂跳，既欣喜又担忧，咬牙扯谎道，“师母昏死过去了，需要人参鹿茸！” 诺爹听了心里一个咯噔。 他很清楚，这个徒弟开方子从来不开那些既贵又没多大用处的东西。 “要人参干什么？当归不香吗？”徒弟的话，犹在耳畔。诺爹以为刘氏出了什么问题，还算镇定的心，顿时乱了。 白青将这些收入眼底，心中暗道不好。 她将剪刀往前送了些，锋利尖锐刺破布料，死死抵在赵原肋骨之间。她握剪刀的手势是向上的，为了扼住赵原脖子，踮着脚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这让陈义有些慌。 这小丫头选的位置，可动不得。能不能让他们这些做手下的省点心？ “太子殿下，您的命贵还是我们一家的命贵，您心里应该知道。开城门，让他们走。” 明明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说出的话偏偏带着股难掩的戾气。曾经少年过的赵原很清楚，这不是少年人的乖戾，并非虚张声势。 喉头的手指压在喉管上，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背后的锋利，让他有种背靠死亡的感觉。 赵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看着神色已经几变的刘青山，抬手让陈义收起匕首，让人放了。 护卫们见状，连忙走出几人将刘青山绑了。 “刘草！你要知道，挟持太子可是大罪！”陈义有些心慌，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对。 “你，陈义，去开西城门。” 白青的声音毫无波动，让听者不由在这夜间有些发寒。 赵原闭眼，挥手让陈义照做。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让他浑身汗毛竖立。明明是个小丫头，偏偏让他感受到了那次的边疆，沙场归来的将领捏着他脖子怒吼时的恐惧。 不，比那次的恐惧更加多。 多到让人战栗，让人颤抖。 “阿苗姐，你去叫我哥。让他把板车拉过来，先把我娘放在车上。” 白青声音淡淡，让本来有些慌乱的阿苗瞬间有了主心骨，爬起来奔到前院。 刘林读书从来心无旁骛丝毫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听到消息，连忙抓起插门的棍子冲去后院。 “虎子，车，把娘放上去。” 妹妹命令式的话语，让刘林一愣，习惯性地照做。等将刘氏放在铺了一层被褥的板车上，刘林才反应过来，抓起棍子要冲过去。 这些人，闯入他家，竟然还要动刀兵，实在可恶。 “虎子收拾东西，阿苗劳烦你去厨房拿东西，被褥衣服备好。” 白青依旧捏着赵原的命门，警惕周围随时可能发难的护卫们。 “半个时辰后，让我爹他们出城。太子觉得如何？” 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赵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能感觉到，见到已经刺破皮肤，尖锐的疼痛，一路冲入大脑，让他浑身战栗。 这真的是刘青山的女儿吗？ 为什么，如同恶鬼？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刘林准备好了驴车，这次不用驴，用了家里的马。两匹马都是军马，速度远超慢悠悠的驴子。 陈义匆匆赶回来，在不远处站定，汇报已经打点好。 阿苗倚在车边，看着白青，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爹你骑驴，虎子驾车带着阿苗。” “太子殿下，麻烦您走一趟了，出城三十里，便放您回来。若是一路上有半点风吹草动，小女子手里的剪子可是新磨的。” 踹了自己常用的那匹马一脚，可怜的军中劣马轻车熟路地跪下。赵原心中诧异，这马未免有点太乖巧了。 挟持着人上马，白青没抓缰绳，直接将赵原按到马背上，锋利剪刀依旧抵着后心。 “有劳太子了。爹，咱们走吧。” 劣马踢踏脚步，平缓地往外走。刘青山眼皮微跳，熟知太子秉性的他，很清楚这次恐怕逃不过去。 让他意外的是自家闺女竟如此镇定，不愧是他刘青山的闺女。下辈子一定要好好教导。 白青不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这种程度，她断后，一边紧跟家人，一边挟持太子的同时，随时注意着那些护卫的动向。 “不许跟！否则一起陪葬！” 绕过路上绊马索，白青小心翼翼带着人走。 出城的路在沉沉夜色里显得格外漫长，反派系统异常沉默，它不敢说话让宿主分神，主动监控起那些被要求不让跟随的护卫们。 出了城，已经是子夜时分。 月亮已经隐遁，夜黑沉沉的，远处近处都是一片漆黑，白青努力听着周围有无异动，神经高度紧绷。 赵原的心情在沉寂的夜里总算平稳了些，他竭力无视心中恐惧，开口道：“到了三十里，你会杀我吗？” “不杀。” “你杀我，夷三族。不杀我，你家里人或许还能活。”赵原想要给自己多加筹码，这小丫头实在是诡异，无论马背上如何颠簸，剪刀始终一副要贯穿心脏又没有贯穿的姿态，让他不敢有半点放松。 “我家死一个，就用你家里的陪葬。” 白青眯眼看着天边仅存的一颗星子，她找回了曾经的状态。只是以前单打独斗，现在有要保护的人。 “我有个优点，记仇。只要我没死，仇一定会报。你手下人动他们一个，以后你就别想睡好觉。” 赵原觉得这丫头虚张声势，“宫门深深都是侍卫，你如何杀？” “总会有机会的，乌龟总是躲在壳子里不出来，就用火烧。烧不死，就砸死。” 好家伙，这是说自己是个缩头乌龟？ 赵原觉得刘青山的闺女有趣极了，如果不是被挟持，他一定会叫人绑了她，没事做个逗趣的玩意儿。 “你要知道，你们一家跑不了的。” 第439章 深夜，黑影重重，星辰月亮都被乌云遮蔽，前方的路越来越晦暗不明。 远处是一片丛林，哪怕是现在，也能看到漆黑一片，极为茂密。 白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眼。 她激发了植物异能，自己为数不多的底牌。 接近丛林时，她直接将赵原推下马，带着马车一起进入丛林。黑衣人蜂拥而至，扶起赵原，纷纷冲入丛林。 “宿主。”凡派系统觉得宿主的状态很奇怪。 白青没说话，她牵着马在前面引路，走过的路，树木位移，景物渐渐变化。 “出去就好了。” 她说。 绵延几里的丛林，成了她最好的护佑。护卫们在丛林中寻找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像是凭空消失。”陈义不可置信道。“太子殿下，我亲眼看到他们进去了。可这巴掌大的地方，几乎犁了一遍，这里绝不可能有人。” 陈义打下包票，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原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又过了一日，白青带着一家人慢慢行进。阿苗神色不安地坐在有些颠簸的车板上，欲言又止。 “这片林子这么大？”眼看在这里待了快两天，口粮都已经吃了一小半，竟然丝毫没有走出去的迹象。 刘青山觉得奇怪。 白青闭上眼，凭借着植物异能，她能感觉到林子里还有不少人在搜查。他们不分昼夜地搜索，让她很难找到机会带着家人离开。 再次藏在袖子里的剪刀被她左手倒右手，又换回去，整个人都沉浸在低气压中。 忽地，阿苗终于开口了。 “师父，不能在这里太久，师母会撑不住的。” “什么病？”刘青山问。 “不是病，应该是阿草要有弟弟妹妹了。” 刘青山面色忽变，神情严峻地看着听到这个消息面露喜色的刘氏。刘氏紧紧握住阿苗的手，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可是真的？” 阿苗点头，在她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好事。 “师母这几天受了惊吓，再加上身体也不是太好，早年恐怕是有亏空……” “不用说了，这孩子不能留。”刘青山斩钉截铁，“绝对不能留。” 刘氏不愿，连忙看向一对儿女，希望他们劝一劝这个固执的父亲。 白青的脸几乎皱成一团，林子边缘被放了一把火，火势正在蔓延，先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 “这火烧起来，绝对能把刘青山逼出来。” 赵原看着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的火焰，心中极为自得。“重兵把守，围成一圈，一只苍蝇飞出来都不要放过。” 赵原笃定自己的方法可以奏效。 反派系统在火焰之间游戈，听到这话，飞快滚到白青身边，转告了这位年轻的储君的想法。 “不出去！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出！”刘青山紧咬牙关，他看看妻子，又看看闺女，说完这句话便不说了。 刘氏不想死。她不想让好不容易到来的孩子没出生就死亡。 “不行！刘青山你不是自诩聪明，给你我解决，这孩子必须活！” 刘青山双眼紧闭，清泪从脸颊落下。 他知道，出去的是死，留在这里也是一个死。以太子赵原的性子，从他离开京城时，基本就是个死人了。 “死有何惧?” 阿苗拉住神色凶狠，想要冲出去拼命的刘林，在他耳边小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把我们周围的树木砍了，形成一个内圈，我们在内圈里也放一把火。” 刘林是个听话的人，有法子就动手干，奈何工具不称手，只有一把菜刀，并没有柴刀或斧子。 菜刀砍卷刃，树也没能砍倒几棵。 热气一点点逼近，温度越来越高，刘氏不由心中绝望。 “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落到这种下场！” 刘青山心如刀割，“赵原是想要我死，我自杀，你们带着我的尸体出去。” “放屁！那小子的性子，能放过其他人？他从小可是杀蚂蚁都要杀一窝的人。”刘氏声音尖利，她为腹中来之不易的孩儿感到悲哀。 向来子嗣艰难，早些年拼尽全力几乎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得了个闺女。本以为这辈子没缘分了，结果这关口腹中又有了孩儿。 她舍不得，愤恨又悲哀。 刘氏如同最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拉住闺女。 “阿草，你父兄都不当事，你说！”这个闺女可比她爹强，她爹引狼入室，这闺女能磨刀霍霍向饿狼。 白青歪头，望着远处因为热浪已经蜷曲的树叶，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词。 “杀人，造反。” 刘氏一噎，刘青山那么窝囊，怎么就养出来了这样的闺女？ 可偏偏她又听着快意。 “若是活不下去，动手！” 刘氏神情亢奋，竟要抢刘林手里的菜刀，刘青山想要阻拦，却被刘氏一巴掌打在脸上。 刘青山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顿时呆愣当场，他妻子虽总是的泼辣，可从未这样动手打脸过。总是夫唱妇随，这么多年和他一起吃糠咽菜也过来了。 为什么突然像是改了性子？刘青山想到这里，心中悲哀。 白青见刘氏真的拿到菜刀朝着远处火焰冲去，连忙把人拉住。她想将人打晕，却不敢动手，生怕手重出问题。 “阿苗姐，麻烦你照看一下。把我娘弄晕吧。” “虎子哥把马都丢在这里，你拉板车吧。” 白青心中对太子赵原鄙视极了，这种逼人出去的戏码，实在可笑。 她扯下衣袖分成几片，丢给众人。 “蒙眼，秦艽交了我些方术，不能见人。” 刘青山听到秦艽的名字，忽地回神，“有术无道的东西，学那些干什么？” 阿苗连忙翻出包袱里的衣服，浸水后分给众人。刘氏此刻昏睡在板车上，阿苗给她的口鼻上也盖了层湿布。 刘林见了，连忙照做。他话少，动作快，遮住口鼻后，又去给刘青山弄，用妹妹给的布条遮住刘青山的眼后，自己也绑上布条。 从车上拿出绳子，依次绑在众人腰间，白青带着遮蔽目光的一行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丛林随着她的行走缓缓移动闭合，路上并不平坦，却也没有过分地崎岖。 她一边走，一边咬破中指在衣服上勾画。 直到指尖麻木，画满了全身也没有一个成功。 “宿主你不是画符的料子，别弄了。我去给你探查好不好?”反派系统生怕宿主一个心态不稳，冲出去杀人。 这次任务要求严苛，只要宿主敢动手，主系统立马就会判定任务失败。 宿主任务失败，作为系统它没什么好处。 反派系统试图让宿主保持稳定心态。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暴起杀人。 以前总是期待宿主搞事情下死手，现在它沦落到提醒宿主不要太过分的地步，简直是太丢反派大佬们的脸了。 第440章 “虽然宿主排行吊车尾，本系统还是相信宿主才是最强的。这次咱们忍一忍！”等会儿出去见到巡逻队，千万不要动手杀人!!! 反派系统太苦了。 白青没有理睬反派系统，她要控制这些树木，已经耗费了几乎全部心神。植物异能不是她的，是别人给的，她用起来并不顺手。能控制这些树木，全靠精神力加持。 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无法获取充足的力量用来引导驱动异能。 她必须全神贯注去应付。 林子并不大，之前她借着异能，在里面兜兜转转躲避追兵，此时本就在林子边缘，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就走了出去。 林子外，果然有人。 反派系统尖声嚎叫，试图让宿主不要动手。 赵原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用，白青躲在树后观察片刻，发现方圆百米，竟然只有的一个人看守，她操纵树木一点点移动，挡住远处其他人的视线。 随后一咬牙，直接外放精神力。 反派系统差点疯了。 跪求宿主做个人！白青的精神力强度，别说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在联邦主星也是屈指可数的。放在修真界，以神识来看同样可观。 这样强大的精神力，硬生生被当成攻击手段，能不能做个人？ 反派系统心中吐槽，期待宿主千万不要搞出人命。 那名巡逻的小兵忽然觉得像一阵飓风刮过，整个人就没了意识栽倒在地。反派系统连忙滚过去，试探了几下，发现对方心跳还算正常，才小小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宿主咱们走吧。”反派系统觉得赵原实在是运气好，要不是有主系统的禁令，恐怕这位早就凉了。 白青带着人拐弯去了距离第二近的巡逻士兵，有丛林遮蔽，很难让人第一时间发现。 如法炮制，第二个人也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林子里的火焰已经开始大范围蔓延，白青选了个方向，拉着腰间绳索，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 刘青山听到了一切，他早就偷偷扯开挡住眼睛的布条，对闺女的神异举动惊叹不已。 暗暗揣摩难道秦艽有几分真功夫？ 阿苗也将一切收入眼中，越发肯定了要跟紧这家人的想法。 有太子作为敌人又如何，阿苗觉得的太子赵原那样的活不了太久。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分明是有病。 这家人来历不寻常，又能屡屡化险为夷，才是最好的队友。 阿苗是个拎得清的人，至于这个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妹妹的神异，作为一个穿越者阿苗表示并不太震惊。 一行人除了还在昏睡的刘氏，竟然只有刘林老老实实照做。 等白青揭开他的眼罩时，他才松了口气，小心将车架放下，活动起因过分紧张而僵直的手臂肌肉与脖颈。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青停下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山坡。站在山坡上隐隐可以看到远处袅袅炊烟。 刘青山坐在石头上，静静看着躺在板车上还没有苏醒的妻子，心中五味杂陈。 “草啊，你觉得为父做错了吗？”刘青山问坐委顿在一旁草窝里的闺女，却半饷都没能得到答复。 等了一会儿，见闺女不动，他连忙过去碰了碰她。 热的，没死。 “阿苗给草看看，怎么回事儿？” 这几日太多波折，闺女是个能挡一面的，可终究是个小孩子。刘青山怕像上次一样，闺女差点去了半条命。 阿苗强撑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挪过去查看。 “太累了，睡过去了。师父，我们以后怎么办？那个赵原应该快死了，可短期内死不了，我们要藏在哪里？” 这个新徒弟倒是说话格外直白，心理素质也不错。 “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刘青山心神还未安定，“明天决定以后如何。” 阿苗早就撑不住了，真的在白青身边躺下很快昏睡过去。 “爹你休息，我不累。妹妹说过，要有人守夜！”刘林坐在板车上，手里握着那把卷刃菜刀，一副神鬼莫近模样。 “把你妹妹和阿苗放在车上。”刘青山抱起闺女，将阿苗留给儿子。 板车不大，总比躺在草窝里好太多。刘青山从包袱里翻出驱虫的药膏，挖了一大块，涂抹在车板上。抖开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闭眼假寐。 刘林睁着眼，一直到半夜。 忽地，他发现妹妹呼吸急促，连忙凑过去看。 “妹妹怎么了？” 白青猛地惊醒，发现是刘林，才松懈下来躺了回去。过度使用精神力，大脑千根针扎似地刺痛。这种疼过于熟悉，让她再次昏睡过去。 刘林见妹妹呼吸渐渐平缓，有挪回去，坐在车辕上，注意周围风吹草动。 …… 白青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她一睁眼就见到刘氏喜极而泣的表情，被硬生生灌了一大碗鸡汤，才被获准下床。 “阿草你再不醒师母就要和师父和离了。”阿苗脚步轻快走进来，把汤药放在一旁。“你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是想得多，头疼吗？思虑过重，以后可不能想太多了。” “对对，以后你好好休息。” 阿苗和刘氏的话，对白青来说像是隔着好几层玻璃，能听到，却模模糊糊地。她点点头，不管说什么，点头就对了。 这是她应付医生大夫的经验。 她能感觉到精神力几乎耗尽，这才头痛欲裂。按照以往的经验，精神力会一点点恢复，不需要担心。 两人又说了什么，白青都没太听清楚，只剩下点头了。 过了会儿，刘青山进来，摸摸闺女额头小小松了口气。 “以后不用操心，你爹我准备报仇。以前想要安稳，不肯出去。现在爹才发现，安稳不了。”刘青山神色严肃，白青以为自己又挨训了，头疼欲裂的她哪里知道是诺爹在自醒，连忙点头称是。 “我这么大人了，竟然还没有你有勇气。罢了罢了，以后为父改过。” 白青依旧点头。 不管诺爹说啥，都是对的。为了嘴边的口粮，白青绝无节操。 “安心养着，爹联系了旧日同僚信得过，过些日子你娘胎稳了，我们进京。我那同僚有个儿子，改日你们私下见见?放心，这个同僚曾有恩于我，是个好人。他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今天诺爹怎么训人这么久？白青一边点头，一边腹议。 反派系统简直给宿主跪了。 “宿主求求你智商上线一会儿！” 白青丝毫不知道，自己应承下来了什么，诺爹走后，刘林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见屋里没有其他人，连忙进来把一小碗蜜饯放在药汤旁边。 “爹不让阿苗放甘草，我偷偷尝了，你的药，苦！” 白青感动极了，居然给她送吃的，亲哥！ 第441章 任务失败 一家人暂时脱离险境，客居在诺爹旧友处，另一头太子赵原那边正在让人搜索燃烧殆尽的丛林。 在遍地的焦土里，寻了许久只找到马匹和驴子的尸体。人，失踪了？ 结合之前久久搜索都在这片丛林找不到人的经历，负责搜索的护卫们渐渐起了流言，认为那家人有神异之处。刘青山不在京城，京城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赵原听着手下人汇报，沉着脸不说话。 他不信什么神异，刘青山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虽有才干，却难免迂腐。这样的人，能耍出什么手段来？ 定然是老三那里出手，帮了刘青山！ 在巡逻时晕倒的两人终于醒来，战战兢兢汇报情况，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刻还在巡逻，醒来就到了几天后。 “属下并未察觉异常，醒来同僚说已经昏睡几日。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两人跪在地上，静静等待赵原发落，这个太子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坏打算。 “罢了，下去吧。”赵原挥手让人离开。两人惊喜抬头，忙不迭磕头谢恩，迅速离开。 “让陈泼墨跟踪，这两人如有问题，格杀勿论。” 陈义点头。 “殿下那秦青柏有些手段，会不会这次是他？” 秦艽秦青柏是刘青山旧友，陈义是知道的，更知道两人关系不错。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是有人出手相助。最可能的，就算秦艽了！ “刘青山曾给秦艽写信，这是属下截留后誊抄的一份。” 陈义从怀里掏出信件双手奉上，语气恭敬道：“陈青山或许已经是三皇子的人。” 赵原抽出信纸，扫了几眼，发现是刘青山交代自己在狗娃村的房产，堂堂刘青山竟然在意一个小村里的房子，真是让人好笑。 “太傅真是老了，越来越没有以前的风格。女人要护，孩子要护，那么一亩三分地也值得去护?这样的太傅，让孤失望。” 陈义暗道：老婆孩子热炕是多少人的梦想。 至少是他陈义的梦想。 “去查查，刘青山的关系网，我要知道他有多少旧友。我那个刚正不阿的刘太傅，私底下到底与多少人来往！” 赵原从来不知，刘青山与秦艽的关系，竟然到了说这些家长里短小事的地步。 这个太傅，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开始追求那些俗人才想要的东西。 “他变了。”赵原喟叹出声，挥手让陈义退下。 陈义怀着满腔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东绕西绕出门去寻陈泼墨，刚到地方推开门就见陈泼墨姿态僵硬地站在房间正中，手里握着一把钢刀，脚边躺着两具尸体。 陈义心中一个咯噔，这不是刚醒来的那两个？还没传令，这陈泼墨就动手了？ 他连忙把太子赵原的话说了，陈泼墨听了动了动僵直的脖颈，随手丢下钢刀走到桌边坐下用染血的手给自己斟了杯茶。 凉茶入口后，陈泼墨整个人才从僵硬地面无表情中脱离出来，面目恢复了生动。 只见他微微挑眉，用尖细声音道：“他们被人动了脑子，恐有隐患。” “下蛊？降头？”陈义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陈泼墨指着脑袋，用古怪声线说着陈义听不懂的话。 “精神层面的，他们带着其他人的精神波动，可能被操纵了，留下是祸患。” “看来是被下降头了，我去禀告殿下。”陈义转身要走，陈泼墨连忙叫住他。“不是降头，是精神力，是被操纵了。” 那不就是降头？ “泼墨你赶紧去洗澡吧，你这样看着让人害怕。”陈泼墨脸上是迸射的血痕，配上他还算姣好的中性面庞，实在有些瘆人。陈义搓着胳膊，按照原路返回去向赵原禀告。 探查的任务是不敢交给陈泼墨的，陈泼墨这个人杀生无数，喜怒莫测过于邪性。 …… 白青喝了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精神力的枯竭令她神色萎靡，想要恢复绝非一日之功。这段时间里，只能老老实实养着。蜜饯甜滋滋，她一口气吃完，嘴里还残留着蜜枣的的甜味。 蝉鸣从远处传来，让她昏昏欲睡。 刚合上眼要睡过去，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任务者间接造成死亡，任务失败！】 白青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坐起来，怎么回事？她特别老实，可是什么都没做！精神力用的很克制，怎么会死人？ “小美怎么回事儿？” “宿主间接导致他人死亡，任务已经失败。根据主系统判定，此时宿主直接脱离任务世界，会造成不可逆伤害，请宿主继续当前任务，任务结束后会根据宿主综合表现情况安排惩罚任务。” 反派系统在半空滚动，啪叽一下落在白青脚边。 “宿主忍住！不能再惹事了!如果被安排地狱级惩罚任务，宿主会死的。” 反派系统声音急切，它不想宿主在这个任务里折戬沉沙。 “宿主想要搞事情，下个任务搞事！本系统支持你！”作为反派系统竟然要劝说宿主从良，这真是个悲哀。 反派系统有些沮丧，可还是试图安慰宿主。 白青坐在床上，细细思索自己都做了什么。最后发现，问题可能出在被她精神力冲击弄晕的两个巡逻小兵身上。 难道是她用力过猛?不对，如果是那样，是直接造成死亡。有人因为他们的晕倒，杀死了他们？ 是赵原！ 白青在心中狠狠给赵原记了一笔。 “小美只要让阿苗姐不和皇子们成亲，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对吗？”白青与反派系统确认。 不能再等了，这样下去变数太多。 “还有皇帝和皇子之外的其他皇室成员。包括但不限于公主、世子、王爷、侯爷。” 白青点头，躺回去闭眼睡觉。 她要养精蓄锐，用最好的状态去促成阿苗的婚事。 休息几日，终于好了些，神经不再紧绷，能听清楚别人说话的声音了。 晚些时候阿苗来送药，白青喝了药，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半饷。阿苗觉得奇怪，不由问她在看什么。 “阿苗姐七夕要到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苗的脸忽地红了。 “你这丫头，不想想你自己，竟然说我。师父可是在张罗里的婚事呢！” 白青愣住，她怎么不知道？ “你愣什么？这可是你点头答应的，你忘了？” 白青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她这几天一直在休息，诺爹也只来了一次，后面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爹没和我说吧？” 第442章 她的亲事 “怎么没说，那天你刚醒来，就点头同意了。” 阿苗的话，让白青如遭雷劈。 完蛋了！她可不知道那天诺爹说了什么，只以为他絮絮叨叨在训人，便点头试图糊弄过去。万万没想到，诺爹竟然说的是亲事。 “我不要亲事！”白青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阿苗连忙拦住她。“别闹了，师父正在和这家的主人聊天，晚些时候会安排你们见一见，不同意到时候反对就是。” “师父与旁人不一样，不会逼你的。” 阿苗觉得自家师父是个开明的大家长，足以甩其他人好几条街。能遇到这样的长辈，是福气。 白青不想见，她几乎能想象到陈良行那满身的低气压和阴沉面色。 鬼知道作为监管者陈良行有没有在看这个世界。 白青压力很大，总觉得头顶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上个任务世界，似乎陈良行已经很生气不带他玩了，她真被诺爹安排亲事，她觉得陈良行很可能去疑管局毁了她的身体。 白青想出去，阿苗紧紧拉住她不让走。 “别羞了，不过是见一见人，到时候你看不上对方，和我说我去找师父师娘。” 阿苗笑着将人拉回来，白青闷着一口气死活就要出去。阿苗哪里拦得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连衣服都没换，穿着软底鞋就冲了出去。 “阿草，回来！”至少换身衣服。 白青早就走远，她脚步有些虚浮，可底子还在，不一会儿就穿过重重小门，循着人声到了小花园。花园里繁花簇锦，怪石嶙峋，香气馥郁。她捂着鼻子，踮脚在繁花里找到了一个小亭子。 亭子里没有人，那说话的声音来自哪里？明明听到就是哪里的。 白青头脑还有些昏沉，踮脚看了会儿，没发现人，就想先去找刘氏。刚扭头走一步，脚底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声响惊动了小亭旁景观石后面的人。 “刘兄恐怕是家中小仆擅入，景儿去看看。”中年人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诺爹的声音。白青暗道不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要走，结果刚手撑着地用力，原先骨折的右手旧伤复发，让她整个人再次跌倒在地。 “草啊，你怎么在这里？” 诺爹竟比其他人快，冲过来看着闺女有些扭曲的右手，额头青筋暴起。“你不在房里养病，出来干什么？” 诺爹身后，立着两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少年，少年避嫌地已经转过身，中年男子也出于礼节微微侧头没在看她。 白青有些头疼，她后悔了，直接冲过来有什么用？ 反派系统已经笑得满地打滚，宿主总是能突破智商下限！ “额……我在梦游，您信吗？” 诺爹自然不信，他脱下外衣搭在闺女肩头，刚要叫人，就见阿苗匆匆追过来，顿时松了口气。总不能找丫鬟仆妇过来，还是徒弟灵巧。 “阿苗带她回去。” 阿苗点头，连忙扶起白青，将人带走。 “让邓兄见笑了，我家这孩子从小不受管束跳脱了些。”诺爹僵硬着嘴角打圆场，实在是有些丢人。 邓涛声是江南道的一个小官，与诺爹是旧友，关系不错。邓涛声倒是不奇怪刘青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青山啊你生性超脱也就罢了，闺女还是要交给弟妹教导的。这样下去，恐怕风闻不好。” 诺爹面上有些挂不住，自家孩子怎么教训都行，好友这么说，简直是在打脸。这闺女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儿，衣冠不整就冲过来了。 诺爹心中叹息不已，本以为可以将闺女安置好，可她这样，实在是没有连累好友儿子的道理。 “唉，我这闺女生来身体不好，只能宠着，现在越来与不像话。之前和青柏学东西，我看着倒是有点要出家的意思，让人头疼。” 邓涛声听他这样说，松了口气。还真怕这个老友非要促成桩婚事，到时候直接拒绝不好，委屈儿子娶一个脑子好像不太好的媳妇更不好。 “这就是青山你的不对了，青柏那人可不能让他和小辈们接触，不然都上了山怎么办？我家孩子是断然要远离青柏那样的人的！ 真不知道官家怎么任由青柏在的三皇子身边。青柏最擅清谈，须知清谈误国！” 邓涛声最不喜欢秦青柏那样的人，说话间不由带了几分火气。 诺爹听在耳中，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也不知道是谁早年沉迷求仙问道，被赶下山了，现在倒是厌恶起青柏了。 邓景林背对父亲，听着两位长辈的交谈，本就发红的耳廓更红了。这位父亲好友家的妹妹，似乎与其他贵女不同。 明明伤了手，却不哭不闹。 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带着几分玄妙。 竟是由秦艽秦青柏教导过的吗？那位在道教上颇有建树的秦青柏？邓景林不由对据说叫刘草的妹妹上了心。 晚上邓景林正在书房看书，听到脚步声连忙收起周易，拿起尚书来看。 邓涛声进门见儿子神情慌张，顿时就明白了。 “交出来，看这些做什么？” 邓景林通红着脸将书双手递给父亲，低声反驳道：“这也是科举要考的！” 声音虽小，倒是气势十足。 邓涛声气笑了。 “别人看这些是为了功名，你看是为了寻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景林啊，你要记住此道不可求。为父三十年为窥其道，如今你又去追寻，何必呢？” 邓景林脸更红了，他再次想到了白日里那个妹妹。那个妹妹和别人不一样。 “儿子喜欢。求索不得，难解真意也喜欢。父亲今日那刘世叔说的是真的？您也曾追寻过？” “明日起你给我在房中闭关读书！这些东西，碰也别碰！” 邓涛声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求而不得实在太苦，他不想让儿子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邓景林试图说服父亲，可父亲死活不松口。 “父亲！我要娶刘世叔的女儿！我看到了，要为她负责！”那姑娘定然以后会容忍自己求学问道！直觉告诉邓景林，她和自己的同一类人。 邓涛声闻言，直接把手里的书摔在儿子头上。 “多大人了，还学儒家那迂腐做派！给我滚！”刘青山的闺女，是想娶就娶的？更别提那是秦艽的干女儿。 “刘青山是落难了，才想着和咱们家结亲，就是为了他闺女能落个安稳。刘青山生养的闺女，秦青柏教导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是两个变态，曾经在学业上压他一头，后来在功名上压他一头，现在这两人在作死程度上，同样压自己一头。 一个胆敢站位的三皇子，一个敢得罪太子。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邓涛声简直要气死。 第443章 回娘家 “给我跪下！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关禁闭！” 诺爹怒火中烧，他万万没想到闺女竟然会如此出格。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白青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盯着膝下半寸地方心中狂喜。有了这次，诺爹总不能把自己嫁给什么好友家的儿子了吧。 关禁闭就关禁闭。 刘氏闻声赶来，见旧病刚愈的闺女跪在地上，连忙将手里的家法递过去。 “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多大人，竟然还一副小孩子做派，她爹以前喝酒上街裸奔，她病刚有起色就不穿外衣跑出去，当真是女承父业。打吧，反正也有小的了，打死就打死。” 颇有几分大号养废了，换小号的架势。 刘氏煞有其事，反而缓和几分。 “快歇着，这事情不用你来管。阿苗快带着你师母出去，是不是改换药了？” 刘氏单手叉腰，手中家法重重打在诺爹肩膀上，发出沉闷响声。她怒目盯着丈夫，胸膛起伏，眼眶发红。 “刘太傅好大威风，竟也要做卖女求荣的事情了。区区一个江南道官员，也值得你拉拢。老娘不计较你招惹赵原，你倒是来戳我心窝子。” 诺爹心中咯噔一声，见阿苗偏着头盯着脚尖，哪里还不知道缘故。 本以为能瞒几日，结果还是被捅了出去。诺爹心中微叹，从妻子手里拿过家法，轻轻抚摸她肩头让她冷静下来。 “听我说，闺女总要有个归宿。如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皇位之争我算是哪边都落不得好，与其让闺女受连累，还不如早些嫁出去。” 刘氏冷笑。 “刘青山你怎么就这么窝囊？都说你河西刘氏都是怂货，原是真的！授你丞相你不敢做，拉着我去穷乡僻壤，每日畏畏缩缩残喘度日连累闺女。 如今又因为狗屁都皇位之争便要赌上闺女终身。刘青山你可真是好样的！我河东刘氏，可从没你们那种怂货！小草给我起来。” 刘氏拍开诺爹的手，转身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她一手扶着阿苗，另一只手朝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刘林招手。 “刘木木收拾行李，这邓家不住也罢。娘带你们回娘家！” 诺爹顿觉头大，连忙要拦，却被闺女抱住了腿。 “娘，外祖家在哪里？” “就在这江南道。” 刘氏让刘林去收拾东西，打发阿苗去整理药材，并准备给邓家主母叨扰的赔礼。 诺爹有心阻挠，奈何刘氏态度强硬，也不能硬逼。 次日白青换了身窄袖衣裳，绑紧袖口裤脚，蹦蹦跳跳跟在刘氏身后，走了两条街便到了一处宅子。 宅子不小，位置也不错。巷子口有一株桂花树，叶子深绿，浅绿花苞匿藏在其中，只等时候到来满巷飘香。 陈林已经先行给了拜帖，此时宅子侧门开着，静待来客。 阿苗见开的是侧门，表情有些不太好。刘氏见了，摇头轻笑。 “家里虽然没落了，家底还在，祖宗规矩不可违。非婚丧嫁娶正门是不开的。” 阿苗微微张嘴，她没想到师母家里竟是大户人家。刘氏见她一副呆愣模样，再看看自家毫无诧异之色的闺女，顿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 自家闺女，还是要淡定许多啊。 说话间，门房听到动静走出来，看清刘氏后连忙扑上来，涕泪纵横。 “大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十八年了，十八年！老爷夫人都盼着您呢。” 刘氏虚虚扶住门房，顾不得说话，便匆匆往家里走。 宅子分东中西三路，虽面积不小，可犄角格拉的杂草青苔，都昭示着家中败落。刘氏径直朝着正房走，老仆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 “琼哥去买药了，老爷夫人在家，夫人一大早念叨着给您做桂花糕，去年桂花沤烂了，今年的没开，这会儿正躺床上生闷气呢。” 刘氏的脚步更快了，阿苗见了，连忙虚扶着师母。 “师母走慢些，平心静气才好。” 刘氏那里顾得上平心静气，一路走到正房外，她反倒是近乡情更怯，居然生出了扭头就走的心思。与刘青山成婚十八年，她整整十八年没有归家，如果不是正好来到这里，她几乎都要忘记故乡在何处。 白青站在刘氏身侧后方，忽地，她听到不寻常的脚步声。寻声看去，原来是厢房屋顶上站着个人。那人一身群青衣衫，腰间是个暗绿色一掌宽的腰带，同样的窄袖，手里提着三个药包。 他逆光站着，看不出容貌，从身形看大约和阿苗相仿年纪，十多岁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门房说的琼哥了。 “小草，你开门。” 刘氏的手虚虚放在门上，好似千金重般，半饷都没有推开门。终究还是指派闺女去开。 白青刚往前走一步，刚要伸手推门，忽觉侧面来了一阵风声，连忙揽住刘氏，左脚撑地，右脚踹飞少年丢来的药包。 门房见了，大吃一惊。 “琼哥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大姑娘，是你爹的妹妹啊！” “我爹才没什么妹妹，让她们走！若不是兵器被祖父收了去，今日我定要她们好好吃苦头。只是可惜了上好的药材。” 被白青用力一踢，药包早已散开，药材滚入满是杂草的石板缝隙，已经脏了。 琼哥耸肩，转身想要再走一趟，忽地脚踝一重，硬生生被拉下了房。 “跪着。”白青捏着他脖子，一只脚踩在他肩头，强行让这少年跪在房下。 “道歉！” “你谁你，敢让我道歉？”琼哥梗着脖子死活不肯妥协。“看你是个女流之辈，小爷才不和你计较！” 刘林背着一大包草药，见门口没人，知道这家没什么人，径直寻过来，就听到有人这样说妹妹。 “阿草！别理他！他是个混混！” 刘林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个河西刘家中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刘林可不想妹妹被欺负。他丝毫没有看出来，被欺负的从来都不会是妹妹，而是别人。 刘林嗓门大，惊飞了房檐上的几只鸟。白青一愣，猝不及防差点被琼哥掀翻在地。 刘林见状，直接冲过来一拳头砸在了琼哥脸上。 门房想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刘氏单手扶额，无奈地推开门径直走入正房。 正房的窗户被挡着，室内光线暗淡，走入内室，架子床上躺着个老夫人，旁边椅子上一个精瘦老头正闭目养神。 刘氏眼中泪水滚落，噗通一声跪下。 “爹，不孝女回来了。小草，阿苗来跪下。” 白青走进去，见到老头的山羊胡子鞋拔子脸，一时间有些困惑。这老头长得和刘氏并不像。 阿苗见她发呆，连忙拉着她衣角跪下。 第444章 琼哥 “你回来，刘一诺那小子死了？” 刘老头单字一个章，早年总被戏称为刘九章。刘九章这人军伍出身，后来因被文臣陷害抱憾离朝，他为人不苟言笑，极为严肃，对小辈们也没什么好脸色。 扫视了进来的三人一圈，刘九章冷哼一声。 “刘一诺那小子埋了没？”埋了他就去挖坟鞭尸。 刘氏早就对父亲的坏脾气习以为常，膝行几步来到床前，摸了摸老夫人的手，发现有些烫，连忙叫阿苗过去。 “看看你外祖母的情况。” 刘九章目光死死盯着起身走过去的阿苗，眉头紧皱。 “这丫头不像刘一诺，是你和别人生的？” 刘氏顿时被气得一个倒仰，差点晕过去。哪有当爹的编排已经出嫁的女儿的？她连忙扶住阿苗的胳膊稳住身形，冷声让闺女给外祖磕头。 白青的手刚压在地上，还没磕下去，就被拦住了。 “刘一诺家的孩子，我不认。” 刘氏气得恨不得转身就走，硬生生将这口气压下。见母亲没醒，她有些发愁。不等刘九章说话，她便起身出去找琼哥说话。 这老头是个说不清楚的，只有找家里其他人问问。这些年她不在家，连一封信都没收到，对家中情况实在是不清楚。 出了正房，她见刘林和琼哥打作一团，顿时觉得脑袋疼。 “你们给我停下！” 刘林最怕刘氏，当即住了手，见妹妹也跟着刘氏出来，连忙冲过去挡在妹妹面前。 “你是琼哥？”这孩子年纪小，还没出生刘氏就已经远嫁，只在京中那几年，听说了家里添了个男丁，倒是没见过。 “小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刘玉琼！”刘玉琼单手叉腰，暗恨祖父和老仆不帮忙，他竟然打架落了下风，实在丢脸。 刘氏见他一身衣裳满是褶皱，不由想到了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琼哥我的你姑姑。过来，让姑姑看看你。” 刘玉琼不肯上前，刘氏干脆走过去。 刘林见了连忙跟上，立在刘氏身后。生怕这小混混突然发难。 谁知刘氏刚走过去，刘玉琼眼珠一转，下一秒便哇地哭了出来。 “你们都欺负我！妹妹打我，他也打我！”一边哭，竟然就势躺在地上打滚起来。 刘林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慌得脸连话都会说了。 “我……你欺负妹妹，你……”刘林满肚子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要如何说。 刘氏反倒是笑了。 “起来，真是和你爹一样，没半点正经。木木拿着银子带着你妹妹出去采买，一应物品都要准备全了。看着你妹妹，别让她买点心蜜饯。” 闺女吃糖吃得，她都觉得害怕。 刘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连忙带着妹妹往外走。 白青不想去，她觉得这个叫刘玉琼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可刘林是个呆愣性子，硬生生把她拉走了。 两人逛了一圈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硬生生把刘氏给的银子花了个干净。 刘氏查看了买的东西，见没有什么甜食，满意地点了点头。 “家里也就木木靠得住。”除了刘林，家里其他人和闺女出去，定然有一包糖。 刘林不好意思地挠头，一不留神藏在袖子里的花生糖掉在了地上，见刘氏没发现，他连忙往前走一步，挡住花生糖。 “娘饿了。” 刘林憨笑。 “行了，先吃点，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依旧是把闺女当成切菜工具，闺女右手还没好全乎，可左手刀工还凑合，凑合着用。刘氏做了几个菜，让几个孩子端上桌。 天气还算不错，直接把桌子放在了正房外的空地上，八菜一汤再加上一大盘米饭，还算丰盛。 刘氏全程让闺女打下手，自己掌勺，倒是丝毫没有累到自己，也没让闺女烧厨房。 她心情不错，径直去正房搀着老夫人出来，选了软糯的的菜放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下午刚醒，时隔多年吃到女儿做的饭菜，很是激动。丝毫没有发现桌边相邻而坐的两个小子正在暗中计较。 刘氏一一介绍道：“这是阿草，最是顽劣，您以后可别被她气着了。” 老夫人借着烛光看向白青，见她圆乎乎地，颇有福相顿时乐了。 “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比琼哥那把瘦骨头好，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刘玉琼面色微变，恶狠狠地瞪了眼白青。白青正在喝汤，发觉对方视线，权当没看到。 “这是族里过继的孩子大名刘林，字木木。别看这孩子呆愣愣地，可知道心疼人，读书也用工。” “这是姑爷庶出兄长家里的？行，会读书好，能挣诰命。”老夫人心情不错，乐意多说些。 刘玉琼在桌子下踹了刘林一脚，这小子一看就是傻子，还挣诰命？乡试恐怕都过不了！ “这是青山收的徒儿，家中世代学医，家里只剩一个了，便跟着我一起住。” 阿苗连忙站起来，朝老夫人行礼。 “不错不错，这丫头长得好，医术也不错，喝了她熬的药身子活泛许多。快坐下吃饭，咱们家不讲究这些虚礼。” 老夫人乐得多吃了两口饭，半碗汤。饭后便考校起几个孩子来。 问了三个孩子的近况，会什么，喜欢什么。 刘林阿苗两人老实回答也能过关，白青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照实说，老夫人说不定要背过一口气。不说实话，老夫人又要考校。 反派系统难得见宿主无措，笑得满地打滚。 刘玉琼见她迟疑，嘿嘿笑了。“祖母我知道她会什么，不如咱们把东西收了，您和祖父坐在屋檐下。” 老夫人不明就里地让把桌椅板凳移开。 “你怎么知道她会什么？” 刘氏背过头去，低声交代阿苗去准备醒脑的药物，生怕老夫人背过气去。 刘玉琼直接抓起地上几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老夫人困惑，“难道是姑娘们喜欢玩的抓子？”这不过是个玩意儿。也不知道琼哥是怎么知道这丫头喜欢玩的。 老夫人正想着，忽见刘玉琼将石子丢出，竟是直冲着自家女儿的。 “胡闹！你姑姑怀着孕呢，可不敢胡闹！” 白青没想到这人这么损，连忙冲过去，几个腾挪抓住石子。她一口气咽不下去，直接冲过去一顿组合拳把人揍一顿。 这打得颇有章法，不打膝盖以下，下巴以上，不打命门，拳拳到肉。这是她以前学棍法套路的规矩，用来打刘玉琼不轻不重刚刚好。 老夫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圆润可爱的丫头，竟然能让整天溜猫逗狗的孙子落下风。 “够了够了！” 第445章 关禁闭 “你们两个都去祠堂跪着！”刘九章气得吹胡子瞪眼，“饿三天，谁都不许给他们送饭。” 这对白青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两人被刘九章丢到小黑屋，咣啷一声上了锁。 刘玉琼气呼呼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暴怒小兽似地。 白青倚靠在门板上，借着长明的灯火看着祠堂里的牌位，黑色牌位堆积，黑云般压在桌上，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她顺着门板坠下去，盘腿坐在地上，一一辨别牌位上的名讳。 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认得。 刘玉琼半晌才把一口气喘匀，凑过来踢了踢她的膝盖，挤眉弄眼试探她师从何处。 “你那是江湖把式，我知道。说说你师父是谁，保不准我认得。” 他要是认得才奇了怪，白青合上眼不说话，只当这人不存在。 她定性好，不一会儿就入定，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刘玉琼急得抓耳挠腮，想问，可这位表亲一副不要理老子的架势，让他拉不下脸去接触。 “我还想着拜师呢。”刘玉琼嘀咕一声，扭头用袖子去擦牌位上的灰尘。 “二爷爷三爷爷，大伯三叔爹啊，你们宝贝疙瘩我过得这么苦，你们什么时候拖个梦劝劝我爷爷呗。” 刘玉琼嘴里念叨，擦桌子添灯油，整理被老鼠偷吃的祭品，忙了好一阵才弄完。从桌子底下抽出两个蒲团，并在一起勉强算是个床铺，他躺了会儿，不太安稳又爬了起来。 “喂，你叫刘草对不对？叫我声哥哥，我就给你东西。这地方可潮了，会生疹子。” 刘玉琼别扭着等了片刻，见人不动，干脆捏着肩膀把人拉起来丢到蒲团上。 白青猛地被人惊动，险些岔气。 睁眼就见那少年凑过来，还有几分稚气的脸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冷硬。她一手撑着地，一只手揉着钝疼的太阳穴，皱着眉不说话。这个叫玉琼的少年，长得天生一副英气的脸，动时显得极为开朗，镇定时眉眼觉间难掩坚毅。 动如野狗，静若独狼。 白青默默在心里下了判断，干脆就着身下蒲团依旧盘腿坐好，微微合眼。 刘玉琼哪里受得住别人这样无视，叽叽呱呱想要和人交流，说了半天才发现这位妹妹早就气息平稳睡了过去。 “这样也能睡着，也不看看有多少祖宗看着。”刘玉琼嗤笑一声，在桌子底下扒拉半天，又翻出一个蒲团，两个并在一起，整个人蜷缩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两人倒睡得安稳，半点没有受罚的忐忑。 刘玉琼一觉醒来的已经是清晨，晨光透过窗户纸，隐隐打在身上，暖意融融有些燥热。他吧唧两下嘴，有些不自在。再看那位妹妹，依旧是一副入定模样，老神在在地，不知道还以为是庙宇里供着的佛陀。 “多大人了，一点都不活泼。”坐着都能睡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睡这么久。 刘玉琼心中腹议不止，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几乎揉成一团的衣服，走到门口尝试开门。 “人有三急啊，爷爷不会这么狠吧？” 很快刘玉琼便知道，爷爷的确狠心。祠堂的门依旧锁着。 总不能尿在墙角吧？这样多不好，又不是只有自己在。刘玉琼急得满屋子乱转，窗户也紧紧封闭着，出不去啊！ 就在刘玉琼在心中哀嚎时，窗户被人敲响了。 “阿草开门。”外面的人低声道。 你家阿草还睡着呢，怎么给你开？刘玉琼听出了说话的是昨天那小子，心中不屑极了。那个叫刘木木的小子，实在是蠢。 正想着，他就见本应该在睡梦了的妹妹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根细铜簪，几下就把在里面锁着的锁给撬开了。 窗户打开，那小子令人讨厌的脸没露出来，倒是露出一个大罐子一个小布包。 “阿苗做了酸梅汤，娘做了点心和包子。” 刘玉琼听到汤汤水水虎躯一震，冲过去直接推开白青，跳了出去。人有三急，他还是先解决生理需要再回来关禁闭吧。 刘林护着罐子，不明所以地望着刘玉琼跑走的方向。 “阿草他怎么了？” 白青正往嘴里塞包子，含糊不清回应道：“大概是去厨房找饭吃了。” “可我带他的了啊。”刘林摸摸自己后脑勺，实在不明白刘玉琼的脑回路。想到阿苗的交代，他连忙把酸梅汤递给白青。“阿苗说让我快去快回，妹妹吃不完收起来，恩……我看牌位后面能藏东西。” 匆匆交代几句，刘林让白青把窗户锁好，便脚底抹油般跑了。 他倒是听阿苗的话，从来到走连半柱香时间都没有。 白青锁上窗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把没吃完喝完的东西，如刘林所言放在牌位后面，果然让人看不出来。 满意地拍拍手指，她依旧盘腿而坐摆出五心朝天的状态。 过了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没多久，刘玉琼就被捏着耳朵丢回祠堂。 “你小子会冤枉人了，看看阿草多乖巧，一直静坐思过，你倒是好偷跑出去还要栽赃妹妹。”刘九章在祠堂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气呼呼在门外多加了两道锁。 “刘草！”刘玉琼满腔怒火，扭头却见这个妹妹还是那副姿态，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 “为什么刘木木没被发现，我被发现了?” 白青抬起眼皮，无声翻了个白眼。 刘玉琼眼尖，看到这一幕更气了。可他不敢动手，大是打不过了，他饿得心里发慌，对方吃饱喝足，怎么可能打得过嘛。刘玉琼郁郁微顿，靠在门板上念叨自己一定不是亲生的，才会被祖父轻视，落到这幅田地。 他嗡嗡嗡，像个苍蝇，白青被吵得有些烦，干脆站起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你爹你伯你叔怎么死的？”她问。 “妈哎，你昨天没睡着？” 刘玉琼以为她没听到呢，转念一想又觉得表妹不知道这些事，实在是姑姑不称职。 “你可不知道，咱们家以前可厉害了，是和太.一起打天下的！” 白青顿时没了兴趣，武将世家啊。 “有人告诉我，飞鸟尽良弓藏。” 刘玉琼被堵了话头，脸憋得通红。只憋出来一句‘绝非如此！’。 白青倚着墙面望着房梁发呆，有个刘玉琼在旁边碎碎念，是睡不着了，还是聊天打发时间吧。 “那是怎么样？” “祖父的祖父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咱们家后面不少人从军，可都没有过当初祖父的祖父那时的军功。” 白青在联邦是特殊后勤部门，那是个明面上说是后勤，实际上是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部门。军功什么的，在她并不算长的在联邦军中服役的时间里，只等同终端上的信用点。 任务，军功，都是用来换设备，换食物用的。 第446章 剑杀泼墨 她不是很理解刘玉琼说话时，那股子得瑟和缅怀。 “我也要从军，可祖父不让。”刘玉琼有些颓废，这个人都耷拉下去，像个淋了雨的大狗，丝毫没了刚才那副精气神。 白青撇嘴，她早就看明白这个任务世界里要争皇位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那两个人冲锋陷阵，有必要吗？ “我爹因为三皇子被太子追杀。我们这次差点死了。我觉得没必要，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太子或三皇子那样的人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刘玉琼不知道还有这一出，瞪眼看了会这个妹妹，捏着她衣袖抖了抖，发现四肢健全毫无受伤痕迹。 他不屑道：“骗谁呢，你这样的能躲过追杀？” “我怎么了?至少能打得过你。”白青和这小屁孩杠上了。 “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等小爷从军了，再回来能一拳打掉你半条命。” 反派系统滚到刘玉琼的脚边，黑雾凝出了个只有白青看得到的大拇指形态，表示对无知少年的敬意。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对宿主这样的潜在危险人物说这样的话。 刘玉琼说完，想到祖父不让他从军，又颓废了。 到了中午，他越来越饿，终于嗅到了空气中那并不明显的气味。循着味，找了三遍终于找到酸梅汤和包子。 “你竟然敢放在爷爷的爷爷后面？小心他晚上来抽你！” 刘玉琼连忙用袖子擦擦排牌位，摆放好。他抱着东西坐在蒲团上，一口一个包子转眼就吃了一半，又灌下大半酸梅汤，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完了，喝了这个又要跑茅房。” 刘玉琼苦着脸又吃了俩包子，躺在两个蒲团拼凑的‘床’上，等着尿意来袭。 白青鼓着腮帮子捏了个栗子糕，凑到牌位旁边吃边打量，思索着晚上会有人来找她的可能性。 “真的会有人来找？” 难道是灵修？鬼修？在九阙门时她没见过，可听说过。真要严格来算，师叔还是灵修呢。 “宿主你要相信科学，你这样的，就算有鬼也不敢来找你。”以宿主的精神力和刚激发出不久的植物异能，真有魑魅魍魉，估计也是凉凉。那些玩意儿还不在主系统的判定范围，真消灭几个也无妨。 “骗你的，我一年里一百多天都要在这里，也没见祖爷爷找我。“ 刘玉琼嘟囔着，忽地坐了起来。 “祖母的药还没买！” 白青吃完栗子糕，去拿的南瓜糕，含糊不清道：“阿苗姐医术好，不怕。” “那个叫阿苗的，那么点大，能有什么用?我找的可都是年纪大的大夫。” 刘玉琼坚信年纪和医术成正比，年纪越大，医术越高，并试图让白青再把窗户打开，他好溜出去买药。 白青干脆把铜簪子丢给他，让他自己开。 刘玉琼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捧着簪子殷切期盼这个表妹动手。 “妹妹你来，哥哥回来给你买糖葫芦。” “两串！” “成交。”刘玉琼咬牙计算自己兜里的铜板，决定给买两颗山楂。 白青浑然不知自己被骗，开了锁让刘玉琼出去后，关上窗户，坐在窗台底下等人回来。 日影西斜时外面传来动静，白青侧耳倾听，不是刘玉琼也不是刘林，更不是外祖父。对方脚步极轻，呼吸绵长，绝对不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就是这里？这位置可真好找，比邓大人家还要居中，恐怕买了能得不少钱。” 声音有些尖锐，白青听在耳中面色忽变。 “这就是刘青山家里人的去处，你要做什么？”另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白青熟悉，是陈义。 捏紧袖中纤细铜簪，白青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合适物件。 反派系统见她一副山雨欲来神色，连忙出声让宿主淡定。 “不能搞事，不能杀人，宿主你要清醒点，任务已经失败，再出岔子惩罚任务会很难的！” 白青握住墙角门闩，靠着墙边闭目倾听。 原本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来人正是陈义与陈泼墨。 陈泼墨的音色=极具特色，让人听之难忘。白青的自然不会听错。 陈义：“不可妄动，激怒刘青山的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杀点小人物也就算了，这些不能动。” 陈泼墨笑了。 “你不敢动，咱家敢。一口气杀光了。再会京中杀了秦艽。谁还会为他们叫屈？这会儿屠了这一家，再去杀刘青山，我连夜去弄死秦艽。” 好计策。 反派系统暗道，好一个在宿主底线上反复蹦跶的太监。 上一个这样做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你说的什么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对？”陈义依旧茫然。 陈泼墨言语狂妄道：“该死的人罢了。” 反派系统：“……” 这还是个穿越者？ “宿主我们还要阻止陈泼墨和皇室联姻。”说完反派系统觉得自己傻了。“无论如何，宿主冷静，别挽袖子了，淡定淡定。拥抱下这美妙的世界，静静感受生命流淌，感受空气中的泥土芬芳。” 白青挽起袖子，活动手指，指尖一抹绿意闪现。细长藤蔓顺着门闩生长，在尽头长成尖锐模样。 随手挽了个剑花，适应重心，白青推开窗直接冲了出去。 看，这就是它的宿主。哪怕是中正平和的植物异能，也要弄成凶兵模样。反派系统叹息一声，完全放弃了劝说宿主。 【警告！任务者出现过激行为。警告！此次任务失败，任务结束后将会被投入a级惩罚任务。】 【警告！任务者击杀位面土着，情节严重，任务结束后将会投入s级惩罚任务。】 【警告！警告！！警告！！！】 【任务者被列为重点关注对方，反派排行榜升一名。请继续努力。】 主系统的警告不绝于耳，反派系统再一次见到了自家宿主的疯狂。 剑修啊。 都这样缺根筋吗？人不是还没动手杀人，就自己出手反杀了。 但凡宿主在其他常规任务里能这样，反派系统能亢奋到极点。可偏偏是在不能出现过激行为的任务里，出现如此过激行为。 白青擦掉面颊上的血，将长剑背在身后，目光冷淡地望着立在墙头两股战战的陈义。 她立在地上，陈义站在墙头，可这位在皇位之争里充当墙头草的人，偏偏有种被睥睨的错觉。 “滚！” “师父！请收下徒弟。”陈义暗道刘青山家的闺女果然不寻常，秦艽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会方术。木剑杀人，简直令人骇然。 他不是怂，只是为了保命。 “徒弟的愿此生唯师父马首是瞻。徒弟这就将这里料理干净。” 第447章 刘玉琼拜师 陈义试探着跳下墙，用随身携带的麻袋把人装好，小心翼翼凑过去，敷衍快速行了个礼，抓起麻袋窜上墙，翻过去很快没了人影。 墙角杂草丛生，间或看到葳蕤草丛里的点点猩红。白青用脚尖拨弄平片刻，发现弄不干净后，准备去井边打水冲洗。 她刚扭头，就见祠堂屋顶上刘玉琼大叉腿坐着，不知道回来多久了。他脖子上挂了根绳，两包药坠在两头，额头亮晶晶地夕阳下闪着过。发现她的注视，刘玉琼忙不迭取下药包，讪笑着跳下来。 “表妹干得不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面无表情眼中犹带戾气；一个满脸讨好。 “刚要翻墙就听到那俩货的动静，好不容易翻墙上来，没找到趁手兵器你就解决了。教教哥哥我呗~” 刘玉琼服了。 “妹妹剑法好，戏法也变得好。” 哪里是什么变戏法，分明是异能。没见识，反派系统小声嘀咕。 白青看了眼早就被自己丢开的门闩，若有所思。陈义是个墙头草，能不能相信还是个问题。 陈泼墨敢图谋他们家的命，恐怕太子也动了杀机。 她眼中戾气升腾，整个人都一副别惹了老子的气场。 刘玉琼见了，激动得嘿嘿直笑。 “我教你。”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敢受一个敢跪。 刘玉琼提着药包去前院吸引刘九章的注意力，被暴打一顿。白青借着间隙，迅速打水清洗干净现场。 她回到祠堂锁好窗户，在蒲团上坐了没多久，刘玉琼就被再次丢了进来。 刘玉琼鼻青脸肿，笑的灿烂。 “小爷我有夜宵。” 白青凑过去看，原来是几个狮子头，一看就是刘氏的手艺。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分吃了，刘玉琼迫不及待求教导。 凡间武学白青就会两样，棍法鞭法。 刘玉琼考虑片刻，直接选了棍法。 “鞭子太女气，不喜欢。师父我想学剑！” 他倒也有趣，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在求指导的时候叫师父。 剑法白青是不愿意教的，刘玉琼学不学得会是个问题，疑管局的规矩也是个问题。违规小达人白青，不愿意在这里违背规则。 “教你棍法，先练下盘。” 刘玉琼不情不愿点头，他丝毫不知晓，自己即将步入魔鬼训练的深渊。 白青会的棍法比较实在，没有花招，一动一静只有玄妙。想要做到，需要勤加苦练。刘玉琼那点子遛猫逗狗的能耐，用在这里，实在不够看。 从扎马步开始，一炷香休息一次调整气息。 几番下来，刘玉琼连如何呼吸都忘了。 “一呼一吸，一张一弛。” 白青的冷漠解答，令人崩溃。 好不容易熬到子夜，刘玉琼摊在蒲团上，大喘粗气。 “明天找根棍……呼呼。”竟是话没说话，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刘玉琼便拍门大喊三日已过，放他出去。祖父刘九章又将人暴打一顿，才松口禁闭解除。 “看看阿草多镇定，你这小子就是欠抽，一共就三天就能跑出去两次。” 祖父的训斥，刘玉琼充耳不闻。祖父嘴里的好孩子，可是禁闭中途出去一趟，解决了个想屠他全家的凶徒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简直是凶兽。 “是是是，祖父说得对。我改，我一定改，向表妹学习。” 刘九章这才缓和语气，打发他去吃饭。 吃过早饭，刘玉琼便拖着白青去后院空地。寻了两根白蜡木的枪杆，刘玉琼美滋滋想要切磋。 结果可想而知，半刻钟后他和白蜡木杆一起倒在了地上。 “再来！” 噼里啪啦。 刘玉琼再次被打飞。 刘氏坐在廊下陪母亲说话，手中穿针走线缝小衣服。母女俩将表兄妹的对打，当成了乐子看。 “可惜阿草是个姑娘，还好阿草是个姑娘。”老夫人叹道。 刘氏闻言，反而笑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朝廷里的那些不值得拼命。阿草是个什么，有什么区别，都是我的孩子。” 正在磨玫瑰粉的阿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刘氏。 师母这样的，恐怕世上没几个了。 只叹阿草非男子，铁马银枪夺头名。书房里，刘林提笔看字，摇着头撕碎了自己刚写的这张纸。 “这是单方面屠杀！”再次倒地刘玉琼嚷嚷着要学真本事。 白青歪头看他，收起手中长棍，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紧绷着的手臂。 刘玉琼四肢修长，骨肉匀称，常年走街串巷让他长了一身算不上突兀的肌肉。这样的人，和白青这种糯米团一样的截然不同。 可惜，刘玉琼身子太硬，又总是紧张肌肉紧绷。 “拉伸吧。” 白青定下了之后训练的基调。 随后三个月，宅子里一直回荡着刘玉琼的惨叫声。 这一日诺爹厚着脸皮来岳丈家蹭饭，刘氏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来，诺爹每次来看到媳妇的肚子都会惊异，这次也不意外。 “肚子怎么这么大了？” 粗粗算来四个月了，肚子比闺女那时候大了许多。 “这孩子太胖了吧！” 刘氏白了他一眼，扶着椅子坐好，一边给狼吞虎咽的闺女夹菜，一边揉捏腰肢。“阿苗说恐怕是双胎，这才大了些。” 阿苗捏着筷子的手极为用力，指尖都是白的。 她劝了师母很久，师母执意留下孩子。 吃过饭，诺爹便被刘九章出言赶走。阿苗赶紧跟上，在街角叫住如同丧家之犬的师父。 “师娘这次的孩子胎盘前置，所以才显怀的快，又是双胎，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师娘身体不好，这次恐怕会有些艰难。” 阿苗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期期艾艾等着师父做决定。 她觉得这孩子不能留。 师娘身体挺不住的，那两个孩子极有可能活活拖死师娘。 “此时无须再提。给你师娘好好调养吧。”诺爹望着街口已经开败的桂花树，心里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宣泄不得。 “师父！师娘可能会死。” 诺爹垂在袖子边缘的手指抖了抖，猛地握拳。 “上次也这样，上次没劝住，这次就能了？”上一次也是如此，太医局里的人都说那一胎艰难，可她以命相逼非要生下刘草。他不同意又如何？ 有用吗? 诺爹神魂落魄地离开，阿苗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师父你要劝劝师娘啊！” 刘氏年纪不算小了，第一胎又伤了身子，这次前置胎盘又是双胎，实在是过于凶险，半点岔子都出不得。 否则很可能一尸三命。 第448章 赵牧赵原 白青不是很理解这种落后的生产方式，她偶尔蹲在刘氏身边听肚子里的动静。哪怕全神贯注，也只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孱弱心跳。 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不是很明白，但尊重刘氏的选择。 刘氏听她这样说，原本郁郁导致的愁眉苦脸，顿时消散。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就尊重我的选择？”明明是个木讷的孩子，却偏偏比其他人窝心。刘氏心里熨帖极了，完全忘了要教导闺女女红的事情。 “去找阿苗吧，她说缺药，要去山上找。你和她一道，跟着你哥哥去。” 白青听了紧了紧衣袖裤脚，直接往外走。刘玉琼想要跟着去，被她一脚踹了回去。 “在家待着，有风吹草动让人去找我。” 刘玉琼打不过表妹，只能听话。 上山采了药，白青匆匆往回赶。刚到刘家所在的巷子口，就见到蹲在墙角揣袖而坐一幅乞丐模样的陈义。 “京城来人了。” 陈义见到她眼前一亮，匆匆说了这句，便举起面前缺角的碗求施舍。 白青丢了个铜板进去，在吉祥话里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果然发现来往行人有几个姿态和寻常百姓不同。 回到家，她进自己房间清点东西，把匕首绑在小腿上，又将两根铁尺绑在手肘外侧，这才换了身宽袖的衣服出来。刘玉琼见了，有些奇怪。这丫头平时恨不得穿短打，今天却格外讲究，难道家里要来客人？ “师父，今天练什么？” “侦查。” “奥，侦查啊……侦查？”刘玉琼本以为又是枯燥的出棍收棍，结果竟是新玩意儿，顿时兴奋了起来。“拿什么学？” 斥候的侦查，可是战场上必备的。刘玉琼兴奋极了。 这个表妹看着年纪不大，实战经验出乎意料地多，几个月的吃苦，抵得上他从小被父亲教导的所有。刘玉琼对这个表妹是极为信服的。 “出去转一圈，记住看起来怪异的人的穿着长相，回来登记成册。” 刘玉琼丝毫不知道这是个大工程，忙不迭点头，瞬间便冲出去没了人影。 白青去看刘氏，发现她在睡，轻着脚步走出去，到外院折了根竹子，当做剑练习起来。随着月份见长，刘氏越来越嗜睡，白天也总是睡着，她已经习以为常。 阿苗为了不打扰刘氏，将炮制药材的工序也搬到前院。她料理药材，不时间抬头看一眼在初冬依旧挥汗如雨的白青。 阿苗觉得奇怪，阿草妹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些。武将世家出身的刘玉琼，都甘心为了学艺任她驱使。虽然不太懂这些，阿苗依旧觉这个妹妹的功夫不错。 转眼到了傍晚，阿苗收拾好药材，招呼白青一起去做饭。 刘氏的身子越来越重，家中只有老仆一个，老夫人身体也不好，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阿苗身上，白青依旧被安排打下手，刘玉琼偶尔也会帮忙。 至于刘林除了烤红薯，什么都不会，已经被剔除出进厨房的名单。 白青收起竹剑，洗干净手，手法娴熟料理好食材，又出去练剑。见她这样，阿苗觉得奇怪极了。 “阿草急什么?明日再练吧。你这剑法我看不懂，可也能看出是很厉害的。” 恐怕来不及。 白青心中暗道。 陈义传消息有头没尾，她只知道京中来人，有人在监视刘家，其余的一概不知。来是是敌是友，有什么风险？ 全都是未知数。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她白青倒是不怕。可偏偏刘氏此时经不起一点风波，无论是敌是友，白青都决心将一切苗头掐断。 晚饭时分，刘玉琼捧着册子鬼鬼祟祟给白青看，薄薄的小册子上寥寥记录着十几个人。这些人的体貌特征各异，衣着款式相近。 刘玉琼凑到白青身边，一边扒饭一边小声嘀咕：“我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刘氏最近都是在房中吃饭，刘九章老夫人他们年纪大耳背，刘林在饭桌上从来不带脑子一心吃，只有着重留心的阿苗听到了刘玉琼的话，心不由沉了沉。 吃过饭，刷碗时阿苗把白青拉到一边，低声问询。 “怎么了？你一整天都绷着脸，是出什么事情了？”阿苗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她还是第一次见白青这样严阵以待。连带着总是吊里郎当的刘玉琼都一副老子在想事情的模样。也就迟钝的刘林看不出来。 “来了点的东西。晚上我去探一探。” 白青一边说，一边整理绑在手肘上的铁尺。她绑紧袖口，宽袖成了窄袖，袖子鼓鼓囊囊垂在两边，看着有些怪异。 阿苗一摸，心中吃了一惊。 “你这到底放了多少东西？晚上有宵禁，你出去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 “先把事情弄清楚，回来再和你说。晚上关好门窗，让虎子哥守着娘。我让刘玉琼在院子里看着。有什么事情，叫他。” 这么严重？阿苗心中犯嘀咕。 “那你小心点。” “别和其他人说我出去了。” “你放心。” 白青轻车熟路翻墙出去，落地时几乎没有声息。 在街角乞讨的陈义已经离开，她先去了躺陈义的落脚处，发现没人后，干脆去了衙门。绕过层层守卫，衙门里灯火通明。小花园里甚至还有戏台子。 白青躲在树下阴影里，屏气凝神打量着正在看戏的人。 这一看不要紧，看戏的人她大多都认得。 赵牧、赵原、秦艽，还有邓涛声父子。陪着的还有身穿官服的县丞县尉。台上戏热闹，台下说笑也热闹非常。 真不知道赵原赵牧两个人是怎么谈笑风生的。 白青撇嘴，原路返回，直接去了邓涛声家里。诺爹还在邓家借住，这种和太子皇子有关的事情，还是问这个便宜爹比较靠谱。 刘青山看完一卷书，刚熄灯要睡，窗外就传来动静。 “有什么事明天说。” 外面传来一声轻呼：“爹。” 刘青山听到闺女声音，眉心一跳，暗道不对。他连忙开门让闺女进来，借着月光见她一身怪异打扮，也不敢点灯生怕有人察觉。 “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被那些宵禁的守卫抓到怎么办？太鲁莽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找我？” 白青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刘青山听了，眉头紧锁。 “邓兄没告诉我他们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邓涛声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刘青山心中发寒，瞬间阴谋论了。 “搬家？”白青觉得惹不起躲得起，远离神经病一样的赵原和赵牧这个祸根比较重要。“秦艽没给你传信？” 这也是个疑点。 按道理，秦艽至少应该送个信过来的。 第449章 铁公鸡大放血 “不会，青柏不是会送信的人，信件在路上被人拦截查看隐患大。” 诺爹并不同意闺女的意见，他负手而立，室内黑暗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声音中满是嘲讽。 “搬家又能去哪里？你娘现在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那要怎么办？ 看戏的赵原赵牧谈笑风生，鬼知道内里有多少阴损招数要用。身为皇子的他们，手里有太多的砝码可以用。两相争斗，影响得都是他们这些人。 “你杀人了？” 诺爹突然道。 白青微楞，诺爹怎么知道的？刘玉琼说的？这小子欠抽，回去一定要揍一顿。 “陈义说的。他似乎极怕你，墙头草都顾不上做，一心想通过我搭上秦艽。”不是三皇子，而是秦艽这个三皇子的幕僚。诺爹知道，闺女肯定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陈义以为秦艽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作为多年好友，秦艽秦青柏的斤两诺爹还是知道的。 看着黑暗中只能看到轮廓的人影，诺爹抬手重重拍了一下闺女脑瓜子。 “冲动，太子的狗可不是那么好动的。他现在还没查出来，一旦查出来是刘泼墨是被你解决的，以赵原的性子，又是一番风波。” 训斥闺女几句，见她不说话，诺爹又心疼了。 若不是因为他，闺女也不会沦落到举起屠刀的地步。唉，自家的闺女，又解决的是想屠他全家的人，作为父亲他断然做不出把闺女送官的事情。 要杀他全家的，就是官啊。 太子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宦官。 诺爹心思百转，心中满是对太子的怨念。 白青揉着脑袋侧耳倾听外面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窸窸窣窣，鬼鬼祟祟过来，她曲腿抽出匕首，往旁边挪了半步，斜斜对着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连诺爹都听出来了，警惕地走到窗边侧耳细听。诺爹的手虚虚放在装饰用的花瓶上，时刻准备抡起花瓶。 父女二人沉默地关注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片刻，明明已经要推门了，却听到动静扭头直接离开。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哪怕在暗夜里，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茫然。 又过了半晌，发觉外面没了动静，诺爹才叹息一声交代闺女快点走。 “叨扰你邓伯父已久，为父也要搬出去了。我明日出去找房子，不方便住在你外祖家，会尽力距离你们近一些的。”妻子如今惊动不得，诺爹不想冒险搬离这座城。 出再大的事都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等你娘坐完月子，我们就走。” 诺爹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不是立旗帜的时候，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叠银票塞闺女，让她拿去当零花。 足足有半寸厚的银票，在手里极为厚实，哪怕是二十两一张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 有人给钱就拿着，白青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纠结。难得诺爹这个守财奴大方，做闺女的已经打算好这笔钱用来做什么了。 “不够用我在找你。” 说完这句话，白青把匕首插回去，打开门直接溜了。 “这可是一万两，不够用？”诺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大大小小加起来一万两银票，都是他贩卖心血得来的。连那副兔毛笔写的‘草’字都卖了。 离开邓府，白青刚走几步，就察觉有人跟踪。 欲擒故纵？她咧嘴笑了，脚步一转朝着城门冲去。这里是江南道的一个小城，叶城。面积并不大，水路倒是极为通畅。穿城而过的足足有三条水系。 随手将银票分批藏在鸟窝里用鸟蛋压着，白青一跃跳入水中。 她水性好，胆子大。江河对她而言，如果忽视这具有些孱弱身体，完全可以当成第二个家。 “宿主别浪，你不是鱼。” 白青一路潜行，侧身穿过城墙处并不算密集的水中栅栏，直接顺着水流出了城。她的身后，有精通水性的人跟踪，一开始还会偷偷摸摸，到后面已经大张旗鼓地想要在水中抓住她。 这具身体撑不住太久，胳膊上又绑着铁尺，实在不算优势。 好几次白青都险些被抓住，短暂地接触让她胳膊划破了一道伤。这些人竟然在水里动刀子，这是要弄死她啊。 白青单手捏诀，她最熟悉的法诀都是控水的。手指轻触，她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九阙门的世界，所学全然无用。 植物异能已经基本用完，强行使用没什么好处。 这具身体太弱，又带了铁尺那些，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非要解决掉的人，不能下死手。白青憋着一口气，快速潜游拉开自己和跟踪者的距离。 爬上岸，她脱掉外衣，趁着那些人还没追上来，快速绑好袖口裤脚，拉伸活动了一下，一手一根铁尺，立在岸边等那些人上岸。 跟上来的是三个人。 率先上岸的是水性最好的那个，上岸见目标立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根短短的东西，顿时笑了。 “怎么还想和爷爷们打一架？” 他话音刚落，就被白青丢过来的铁尺打倒在地。 “叮咚！还活着。宿主下次别打头。” 其余两人是同时上来的，第一时间发现倒地的同伴，迅速抽出兵器，朝着白青冲去。 噼里啪啦几声，两人被铁尺打中后颈打晕。 “宿主打脖子也很危险，会死人的。求求你做个好人吧。” 反派系统第一次发出这样的请求实在的前所未有。 白青拔干净三人的衣服，把衣服用他们自带的兵器割成长条，蹲在树下搓绳子。用了许久，三根长长的绳子才做好。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一个个用绳子从腋下穿过，挂在结实的树上。 做好这些，她满意点头。捡起已经半干的外衣穿上。 “宿主要游回去?” “傻子才回去，有人堵路的。”跟踪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现在回去铁定要被围攻，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弱鸡。避开和诺爹正面冲突，却在外面等着搞她，真是太贱了。 白青不想原路返回，翻城墙这具身体又不太靠谱，干脆顺着城墙走，想要找个狗洞什么的转进去。 “宿主你不觉得丢人吗？” “丢人？” “明明可以去和那些人正面硬刚，却要顺着墙根找狗洞。这不丢人吗？”反派系统一直觉得宿主不聪明。 明明反派排名在一点点上升，却还是一副蠢兮兮模样，这要怎么和排行榜上的其他反派争斗？ 反派系统对未来完全失去希望，只希望这次任务宿主不要搞事情。 第450章 太子的来意 循着城墙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一个低矮薄弱处。 这时已经要天亮。 翻墙进城，白青打着哈欠穿街走巷，用怀里藏着的钱袋里面的铜板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去逛市场。 她要去铁匠铺看一看，买些要用的东西。 “要什么？菜刀还是剪子、铁锅？”城中最常用的铁器就这几样。 “我想要铁锭。”只卖菜刀铁锅的铁匠铺，恐怕也做不出她想要的东西。白青决定自己做。 抡铁锤的大汉闻言，动作一顿，重重放下铁锤，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去找衙门去，这里不卖。” “铁匠铺不卖铁？” 白青觉得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正要再问，身后出来传来声音。 “朝廷管控铁器，刘姑娘自然买不到。姑娘想要铁锭做什么？” 白青扭头，就见是邓家那个少年，好像是叫邓景林？邓景林耳朵通红，眼睛亮晶晶，有点像狗娃村村口那户人家里的小奶狗。给点荤腥，眼睛就能亮得堪比星辰。 “恩，给我哥当镇纸。” 白青拿刘林当挡箭牌，她拿了刘林充当镇纸的两个铁尺，作为一个每天都要练字的人，刘林的确缺少镇纸。 “姑娘雅趣，竟要用铁锭。不如我带你去一家专卖文房的店铺，最近来了一批新铜摆件，应该有姑娘需要的。” 白青可有可无地点头，在脑海里问反派系统管控铁器的事情。 她真不知道铁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管控。那次在类似位面，也没听说管控铁器。 “宿主那是你不知道，盐铁可都是要管控的。多读点书吧宿主，你这样有点丢系统。”反派系统有些嫌弃这个宿主。 白青权当没听到，跟着邓景林转悠了一圈，看了那些摆件，都觉得不太好。 “找块石头用得了。” 邓景林哑然失笑，“今日我想去拜会令兄，只是没来得及送拜帖，不知可否？” 那个总是待在书房里读书的同龄人，邓景林印象深刻。 “我与令兄名字了都有个林，又是同岁，有些缘分。只是令兄似不喜与人交谈，实在可惜。姑娘若是愿意，不如牵线搭桥？” 邓景林说完，竟躬身行了一礼。 白青歪头看他，总觉得这人有所图谋。 “我哥，没空。他要考试，脾气不好，别惹他。”学着刘林说话方式，却没学会刘林那腔调猛地拔高的样子。 “将近中午了，不如小生请姑娘吃饭？” “不用，我还要回家干活。” 白青不想吃饭，她只换身衣服去拿回在鸟窝里的银票。 银票在鸟窝里不太稳妥，万一被鸟叼走或者大风大雨，恐怕就没了。 “刘姑娘不想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为何来这小小叶城吗？”邓景林笑眯眯看着她，摆了个三山决的手势，“魑魅魍魉太多，姑娘还是小心行走的好。” 白青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调调和她说话，哪怕是师叔都被她想法子揍了好几顿，更何况是邓景林这种陌生人。 “不想，谢谢，我很小心。” 她笑嘻嘻说着，扭头表情就变了。 邓景林锲而不舍地追上她，试图和多说几句话，明明是个腿长的少年，偏偏跟不上白青这个小短腿。少年人心中向往，想要和她继续说话，只能小跑着跟上，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跟了足足五里路，七绕八绕这小子竟然还跟着，白青讨厌这个小尾巴。 “别跟着我。” “刘姑娘太子这里来叶城是奉命收罗秀女，各地已经送进京上百人。姑娘最近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秀女？学渣白青这个还是知道的。 “谁选秀？太子王侯还是太子他爹？” 这话说得百无禁忌，邓景林暗叹这姑娘胆子大，细心解释起来。 原来老皇帝是听了方士的话，想要焕发第二春，在各地收罗适龄未婚女子，好做自己长命百岁的春秋大梦。 赵家历代，实在是没有几个活过一甲子的。老皇帝今年五十七，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那方士说处子精血最为滋补，益寿延年。送上去的人，恐怕……”邓景林话没说完，想让白青自己品味。 魔修的法子？白青挑眉，这倒是和魔修的路子有点相像。试图夺别人的造化生机，成就己身，这条路是实打实地不归路。 “太子说叶城至少要送上去三个人，姑娘近期还是不要出门走动的好。” 邓景林好意提醒，却不知白青心里的小泡泡已经咕嘟咕嘟冒泡，手也痒了。 “宿主冷静！你是反派，这种事千万别管！” 作为反派系统我家宿主总是想要做好事，怎么办？急急急，在线等！ 邪魔外道罢了，就算老皇帝真能活到六十，这事一出恐怕就活不到了。 “邓景林是吧，别跟着我了，我不吃饭，我要回家了。” “姑娘住在哪里？我送姑娘回去。” 邓景林锲而不舍想要接触这位父亲好友家的闺女，惨遭拒绝。 “别跟着我，我爹不让我和你说话。说我会带坏你。” 白青不想和这种小孩子多说话，把不用灵力的流云步用到了这具身体的极致，很快消失在街头。 邓景林面上满是向往之色，他看出来了。这位刘姑娘绝对窥了门道。 白青可不知道有人会对自己疯狗般的奔跑方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用身上所有铜板换了身衣服，她绕了好几条路，到了傍晚时分才取回分批放在各个鸟窝里的银票。 昨晚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借着夕阳一看，才发现诺爹竟然这次如此大方。 粗粗一数，竟有小一万两。刘青山这是把自己卖了才换到的银子？ 这也太多了。 “早知道这么多，我就不放鸟窝了。”白青心有余悸。 她捏着一张小额银票去兑换银子，用小布包包着，七绕八绕回家。 一整天没回家的她被刘氏和外祖父轮流训斥，被外祖母解围才得以吃到晚饭。 吃完饭，她去书房把铁尺还给正在练字的刘林。蹲坐在刘林面前，看他写出的端端正正字体，白青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诺爹教的。 同样是诺爹教的，为什么她的就是狗爬字？ 刘林练完一张纸，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问道：“虎子哥你会做灶台吗？” “狗娃村，家，我盘灶。” “融这个的。”白青把十个银锭在桌面上一字排开。“我想用这个做铁荆棘。” “用木头，不用银，软。” 刘林丝毫没有问妹妹为什么要做铁荆棘的念头，当即在纸上画了个小东西。 “荆棘圈。” 刘林的画工和他的说话方式一样，极为简洁。 白青看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是把荆棘绑成圈。 “这不够，要能贯穿鞋底。” 刘林眼珠子动了动，目光审慎地望着妹妹，蠕动着厚厚的唇瓣久久不言。 第451章 刘玉琼的想法 “用石头。” 刘林说。 白青一愣，又听他道。 “阿苗有药。” 什么药？白青没有细想。 次日一大早刘林便拿着银子出门，不知道他和阿苗说了什么，阿苗支了个大锅开始熬煮东西。 白青蹲在墙头看刘玉琼耍花枪。这小子练了几个月棍法，终于还是忍不住要玩这些花架子。 她蹲坐在墙上，居高临下看他在院子里跳跃旋转与空气为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师父我进步快吧？” 刘玉琼喜滋滋，试图让白青下去和自己喂招。 “师父也来！” 白青扯了片枯黄叶子握在手心，再摊开手枯叶成了粉末随风而去。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正要跳下去，忽然余光撇到行色匆匆的一队人。 那些人佩着官刀，穿着统一制服，是衙门的人。 他们敲开一户户人家，一一询问，似乎在寻找什么。 白青跳下地，手撑着地面半压着身子思索他们来的缘故。正想着，自家大门就被拍响。刘玉琼丢下长枪，小跑着去开门，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兴奋地挥舞手臂，“表妹衙门来人问隔壁几家的人口，说是要发什么补贴。” “没问你我们家？”白青捡起刘玉琼丢下的长枪，在手里掂了掂，抬起手臂虚虚用枪尖指着兴奋异常的少年。这孩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能是怕造假吧。之前给祖母抓药银子快用完了，衙门哪怕一个人发半吊钱也是好的。” 这些日子刘氏都在补贴家用，刘玉琼面上不显，心中是极为在意的。作为家中未来的顶梁柱，他还是很在意这种事情的。 “他们说你就信？上战场会被敌人骗得团团转。”白青收起长枪，随手丢到武器架上。三言两语把自己从邓景林口中得知的情况说了。 刘玉琼听完，脸色顿时垮了。 “这是找人去送命？”他忽地面色苍白，“不好，邻居们知道姑姑和你住在我家。他们一定说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急得原地转圈，他知道进京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真被选中，哪怕不死也生不如死。 “我去找祖父……对了！去观里，把你和阿苗送去，等风声过了再回来。老皇帝死了，就不用愁。”他说话不过脑子，直接拉着白青要去找祖父。 “行了，松手吧。” 白青拍开刘玉琼的手，把自家和皇子们的冲突说了。 刘玉琼神色几变，他知道姑父不是个正常人，用祖父的话说便是‘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可还是没想到竟然招惹了这么多事情。 “我想带着我娘搬走，需要你帮忙。”白青见他面色不好，趁热打铁道。 “放屁！” 刘玉琼破口大骂。 “给小爷待着，出了事有祖父，有我。” 刘玉琼用力拍胸脯，直把自己打得猛咳几声。 “最近你和阿苗别处去，家里有我。”刘玉琼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完这些便拉着白青去厨房做饭。 他厨艺还成，做出的饭勉强能吃。早前祖母生病，就是他负责做饭的。刘氏身子越来越重，阿苗今天有事，掌勺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草啊，你这刀工用来凌迟绝对厉害。” 刘玉琼最佩服这个表妹除了武艺，就是在厨房打下手时的刀工。 白青停下切蒜丝的刀，刀背一推，粗细匀称可以穿针的蒜丝便呈现在眼前。这样切对味道影响不大，纯粹就是给右手复健。收起刀白青轻轻揉捏右手手腕，坐在灶台边等刘玉琼做好饭。 午饭时分，刘林匆匆回来。白青从厨房探出头，就见他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放着形态各异长得丑陋的石头。那些石头边角锋利，像是刚砸开不久，丝毫没有经历过岁月时光的洗礼。 仔细看，阳光下石头的棱角还透着光。 刘玉琼做好最后一道菜，探出头一看笑了。 “这是从哪个骗子手里弄的废石头？” 刘林不喜欢刘玉琼那副轻浮模样，干脆不理他，径直走到白青面前，拿出了一块棱角分明的三角体形态的石头。 边角锋利且长，用来砸人绝对是大杀器。 “够吗？” 白青摸了摸，手指刚碰到边角，就被割破手指。这石头锋利异常，自然是够的。 “二十两，这么多。” 刘林说。 背篓里大概有六七十块大小各异的锋利石块，这个价格……刘玉琼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子简直是浪费银子！一堆破石料，竟然二十两银子? “哪买的?走，我带你去把钱要回来。” 刘玉琼心疼银子。 刘林也心疼，他心疼妹妹的手。 “晚上，我切菜。”刘林说。 显然根本没去听刘玉琼说了什么。这让刘玉琼很愤怒。这小子简直有病！竟然那样浪费银子。果然是个憨憨！ 刘林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放下背篓，主动摆好饭菜，请了一圈长辈出来吃饭，又找阿苗拿了药膏，看着妹妹洗干净手抹上药膏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吃饭。 刘玉琼看得牙根疼。 他那些玩伴们也有有妹妹的，可从没见哪个对自家妹子这样的。这完全是当闺女样的吧？ 不对……临街酸秀才家的闺女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闷着一口气，心事沉重地吃完午饭，刘玉琼蹲在院子里沉下心思索。姑父得罪的人，来头实在不小。要想办法让家里安稳啊。 刘玉琼不懂什么皇位之争，可他见过别人争家产。那叫一个头破血流，明明是一家人都没个好全乎的。 皇位应该更严重吧，会死人吧？ 死人就死人，别死他家的人。 刘玉琼暗自祈祷老皇帝早点死翘翘，心里寻思着怎么保全家里。姑父死活无所谓，姑姑和表妹不能被连累啊。 刘玉琼想了又想，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他猛地站起来去找白青。 “让姑父和姑姑和离。他爱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你和阿苗赶紧安排亲事！” 诺爹好不容易用半盒茶叶贿赂老仆门房进来，刚走到二道门就听到这句话。气得脱下鞋直接拍了上去。 “小子想挺好，正好我看屋檐挺结实，你挂着吧。” 老虎不发威当他刘青山是吃素的？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他竟不知道这个侄子竟然撺掇和离，简直可恶！ “嗷嗷嗷！”刘玉琼哪里被这样打过，嗷嗷直叫。 惊动了祖父祖母不说，吃完饭刚睡下的刘氏也被惊动。 “怎么了?怎么了?” 刘氏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神不宁地撑着腰出来，就见侄子被自家夫君吊在房檐下，用鞋底在抽。 “刘青山你反了？”多大人了，还这样打人。 第452章 刘玉琼的计划 刘氏不慌了，心跳也平缓了。 她好气又好笑，让旁边呆立着闺女去找刘林过来。 “让虎子过来，把你表哥放下来。刘青山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就把你挂上去打。让闺女打。” 刘氏看多了闺女把刘玉琼打趴下的场面，深觉这法子比让侄子自己打回去要好的多。 老夫人匆匆赶过来，见到这一幕同样是好气又好笑。 “青山啊，琼哥怎么惹你了？”自家孩子老夫人很清楚的，就是个惹祸精。能把姑爷气成这样，也是能耐。老夫人倒是不生刘青山的气，实在是这个孙子没了父兄，正是缺管教的时候。 老头子又过于严苛古板。 能有个人管教这个孙子，是极好的。 与刘九章对诺爹的不喜不同，老夫人倒是对这个姑爷印象尚可。 “他说要想办法让我和阿卿和离。” 刘氏闻言面上不由带了笑，见刘林过来，连忙指挥他把人放下来。 “行了，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他才多大？你也别拿长辈的姿态去训他。虎子带琼哥去上药。”刘氏心里美滋滋的，侄子一句话就能让他暴怒，显而易见自己在他心里地位有多重要。 一场闹剧被刘氏和稀泥地解决，老夫人甚至有了让姑爷教育孙子的念头。 倒是一直没言语的老爷子刘九章在人散了后，捏住白青的领子不让她走。 “说说，怎么回事儿？” 这老头不好糊弄，白青呲牙咧嘴一笑，身子一扭想要逃离，却比直接捏住后颈。这一家子都一个习惯，喜欢捏别人后颈皮。又不是小猫小狗。 “别撇嘴，老实说，不然关祠堂。” 刘九章挺喜欢这个外孙女，是自己孩子亲生的不说，还有一身好武艺，最重要的是能吃能喝看着喜庆。 “说了我去库房给你拿个好东西。” 好东西？白青被引起了兴趣。 “什么好东西?” “那可是祖传的好东西，哪怕没钱花都不让典当的。”刘九章从咱家闺女口中知道这个外孙女是个花钱如流水的，直接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生怕她拿到东西就出去换钱买米花糖吃。 “别以为我不知道，早些年让你娘你爹和离的话不知道家里面说过多少次，连和离书都伪造过。你爹可从没这样过，说实话。” 白青直截了当把刘玉琼给卖了。 “表哥说要让我爹娘和离，赶紧把我和我爹的徒弟嫁出去，换钱花。” 刘九章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小子皮痒了！”刘九章这辈子最恨闺女被别人叼走，半点听不得这种话。“嫁什么嫁，祖父以后给你挑人。” 择婿一事需慎重，刘九章听不得‘赶紧’这两个字，被气得七窍生烟。 “外祖父说要开库房的！”白青搓小手，祖传的库房，一定有好东西。 刘九章松开手，嫌弃地看了眼财迷似地外孙女，真就开了库房。刘家库房面积不小，开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道多久没开库房，架子上尘埃厚重。 白青在里面找到了半天，除了兵器就是些兵书，还有箱子里的金银元宝。 明明有钱，怎么就不花？刘玉琼天天一副；拉紧裤腰带模样，他要是知道库房里有好东西，恐怕早就溜门撬锁了。 白青心中嘿嘿直笑。 足足在库房里呆到晚饭时分，找到了一堆破铜烂铁。 “外祖父这是什么？” 刘九章早就翻着被老鼠啃了一半的兵书昏昏欲睡，抬眼一看，皱眉道：“我爷爷的爷爷或者是我爷爷塞进去的。军中用的东西。 铁锅铁勺，零零散散几十口，都生锈到了不能用的程度。 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发愁买不来铁锭，就有铁器送上门来了。 “我要它们。” “破烂要来干什么。你自己搬。”那么多好东西，竟然要这些，墙角红缨早就褪色的红缨枪没看到？亏他还觉得这丫头如果改练枪法绝对进步神速。 白青可不知道外祖父的想法，快速把东西收拾好，拖到门外。加起来四五十斤的铁器，让她喜上眉梢。 “不改了？” 不愧是刘青山的闺女，脑袋一点都不灵光。刘九章心中叹息，“金子银子你没看到?那可都是前朝家里得来的赏赐。” “不改!赏赐为什么不花？” 如果是她，这些钱绝对i不会存留超过一个月。白青不明白囤积这些东西，是个什么心理。 “人命换来的东西，太脏。”刘九章声音颤巍巍，锁上库房的门，落寞地背对夕阳去前院吃饭了。白青拖着铁器，慢慢跟上。她觉得外祖父的背影过于佝偻，像有什么压着似地。 “有钱不花留着做什么？” 她撇嘴。 吃过饭，刘林被她拉到倒座房里看这些铁器。 “做铁荆棘。”白青还是想要铁荆棘。在墙根散一圈，实在防范贼人的好东西。 刘林摇头，“官府管制，有铁没铁匠，不行。” “盘个灶炼铁，自己做不行吗？”白青没做过这种原始手艺，她只看过别人做，觉得难度并不大。 刘玉琼从窗户转进来，扯着她小辫子嘲笑。 “打铁没声音？融铁不要煤炭？妹妹啊，你这是要你哥的命。”好不容易有点优越感，刘玉琼今天难得开怀一笑。旋即就被刘林锤了一圈。 这个护妹狂魔。 变态！ 刘玉琼心中暗骂，他就势一躺，拉着白青衣角枕着，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低声道：“石料碎片，铁荆棘。你们是想防着外面有人来？蠢死了。” 白青抽回衣角，他咯噔一下脑袋落地，疼得龇牙咧嘴。 小气。刘玉琼嘟囔一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 “直接扯几根绳，挂铃铛就得了。弄石头铁啊，有什么用？” 刘玉琼感受到了来自智商上的优越，“不就是怕人进来，外院养几条狗，内院扯上丝线，天越来越冷了，角落里多泼点水，等结冰了深更半夜一踩一个准。” “不养狗。”白青不同意这个提议，猫猫狗狗没几个不怕她的，养了它们天天缩在角落里恐怕也没什么用。 泼水等结冰什么，也容易误伤家里人。 “要求倒是多。妹妹啊，你们到底怕什么?“ 当然是怕有人来偷袭。 “就我们几个，真来人了，大几十号一百多人我们能活？”刘玉琼嗤笑。“听我的，姑姑和离，先把和刘青山的关系断了。太子他们看重的是刘青山，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 “选秀的事情。也要提前准备，要先把婚事定下。” “选秀？婚事？”刘林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茫然。 “奥，你不知道啊。果然是个呆子，我都快被你爹打死了，你竟然不知道。我想把你妹妹和阿苗嫁出去。” “你，想，死？” 第453章 媒人上门 刘玉琼丝毫不知自己触到了刘林的逆鳞。 在狗娃村时，刘林就听过不少关于妹妹亲事的风言风语。刘家不通农事，家里又只有一个闺女，村里人没人愿意和这样的人家结亲。生怕娶个不会生蛋的鸡回去，还要平白接济娘家。 刘家闺女又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实在没几个人看得上。 后来刘家突然盖房，冰人们蠢蠢欲动，被赵牧给挡了回去。更没村人上门说亲事。 刘林不喜欢别人把妹妹不当人，当只鸡看。更不喜欢别人说刘草脑子不好使。 村里的风言风语，他听了，都记在心里，单方面断绝和那些人的来往。 对刘玉琼的话，刘林感受到由衷的愤怒。 “妹妹，我们走。” 刘林率先冲出倒座房，把还想滔滔不绝却满脸惊愕之色的刘玉琼丢到脑后。 白青摇头晃脑跟上，没让刘林去书房，而是拉着他绕着前院开始布置碎石块。边角锋利的石块丢在地上，再泼上阿苗熬煮了一天的药汁，勉强可以暗算到翻墙进来的人。 匆匆弄完已经临近深夜。 白青刘林各自休息，刘玉琼远远站着，看距离墙角二尺放置的碎石，实在有些看不上。 “不如小爷的法子好。” 次日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刘玉琼就嚷嚷着要带表妹出门。 刘氏允了。 她身子一日沉过一日，满心都沉浸在腹中胎儿身上，丝毫没有闲暇去思最近的怪异氛围。她以为自己在娘家安稳，却不知小辈们已经要抓破脑袋扯秃头发。 “表哥带你出去买东西，有钱吗？” 当然是有的。 白青抽出一张银票。 刘玉琼一看，五十两，吃了一惊。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五十两都够他们一家一两年的花销了。 白青不想说，笼着袖子径直走出门。 她走路快，刘玉琼小跑着才跟上，走了几步，刘玉琼对她走路的步伐很感兴趣，笼着袖子模仿起来。 走了会儿，他受不了这种步伐，干脆正常走路。 到了早点摊，刘玉琼拉住白青，点了两笼屉包子，坐下开始用筷子摆龙门阵。 “细绳要备上，铃铛也要够多。门口窗后，至少要有百丈长的绳子。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有还有……” 他倒是想的周全，什么地方买绳子都想好了，如何搭线，如何挂铃铛也都计划好。 看着他眼底的青色，白青觉得这人恐怕一晚上没睡。 吃过早饭，刘玉琼拉着她先去买了几大捆红绳，又去卖杂货的地方买铃铛。 红绳是给小孩编玩具的，铃铛自然也是用小孩做为借口。 未出世的孩子，被刘玉琼当成了吃玩具的小饕餮。 店家们对这个要作表哥人善意嘲笑，见他执意要这些东西，便都给了。只是一条，可不能退。 金银铃铛买了几个玩，真要听个声响，还是要看铜铃铁铃。 铁的自然不容易买到，铜铃倒是能买到一些，价格不菲。 表兄妹两个人，大清早的功夫，空手出门，叮呤咣啷背着一堆铃铛几捆红绳回去。刚到门口，就见有人正要敲门。 “干什么的?“刘玉琼打量来人，心里犯嘀咕。 是个半老徐娘，穿红戴绿地，一看就知道是个拉皮条。 难道哪家小姐看上小爷了？ 红娘正寻思还没人来开门，身后突然传来动静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是个半大小子，面上带了几分轻蔑。 “自然是有事，你是这家的？”这小子一身衣服半新不旧，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一看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后面的姑娘，一身窄袖衣裳，看着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红娘心中对这两人评价不高，认定是这么大府邸里的丫鬟小厮。 看到他们身上背的，手里提着的东西，心中越发笃定。 刘玉琼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轻蔑目光看自己，脚步一转，挡住表妹，冲红娘咧嘴道：“什么事说吧，我就是这家的。” 这时门内传来拉门闩开门的声音，刘玉琼扯着嗓子阻止老仆。 “别开门，找事的！” “哎，不开。琼哥下手轻点。”门房熟练得让人怀疑刘玉琼干过多少次坏事。 “你这小子什么意思？我可是来说亲的，是好事。那有你这样的，把人拦在门外的规矩？快让我进去，要找你们家主子说话。”红娘说话又急又快，让刘玉琼回忆起了自己拉稀时的感觉。 “不巧，小子就是这家主子。” 刘玉琼单手叉腰，用鼻孔看人。 “说吧，谁家让你来说亲的？”哪家不长眼的小姐，竟然找了这样的媒人，这辈子恐怕都嫁不出去。 红娘没想到住在叶城中心的人家，竟然有穿成这样的主子。她初来乍到，刚在叶城落脚就接下这桩活计，还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这时候仔细一看，自称主子的这小子，的确神采飞扬，不像个下人。 可一个主子，怎么穿这么磕碜？ 定然是假冒的。 可大门那头那么乖顺，恐怕这不是个主子，也是这家下人眼里主子。 红娘咽了口唾沫，扯出一个和善笑容，温声道：“这位小公子奴家给您报喜呢。邓大人家的独子，求娶您家表姑娘。您看，这婚姻大事还是要和家里面谈是不。” “邓大人？”刘玉琼扭头看表妹，见她表情木然，心中暗叹这表妹不上心，罢了还是要他这个表哥管事的。 习武时是师傅，平时是表妹。刘玉琼拎得清楚明白，对师父满地打滚求教导，对表妹要尽心尽力想法子不能让人受委屈。 “哪个邓大人？”叶城还是有几个姓邓的大人的。 “说是邓涛声邓大人。”红娘乖巧回话。 一心想着赶紧去和这家的大人谈。哪里有在街上谈论这些的道理。 邓涛声?刘玉琼冷笑，这家还有脸提？他可是早就偷听到姑姑和姑父说话，邓涛声那家的亲事，自然成不了。他不信是邓家让这红娘来的，里面肯定有问题。 “不是邓家主母让你来的吧？” 红娘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门道。 干脆老老实实道：“是邓家公子让奴来的。” “邓景林？”刘玉琼笑了，“那小子不是想求仙问道？去年还闹着要出海呢。 “这奴家就不知了。您还是让门开开，亲事还是要和你家大人谈的。” “谈个屁！”邓景林刷地把铃铛丢在地上，指着街口骂道，“让那小子炼他的丹去！霍霍谁不行，敢霍霍我家的。你去告诉他，我家妹妹就算上山做姑子，也不会嫁他那种人！” 刚打开门要上街的刘林目瞪口呆。 这还是昨天那个嚷嚷着要把妹妹嫁出去的人吗？ 第454章 媒人赶走 刘林惊异，门房也是一脸懵。 “琼哥，这邓家也不错，怎么你就生气了？” “放屁！那小子去年还被方士骗着修仙吃五石散，炼丹。也就是吃得少，没毒死。下半年又嚷嚷着出海，也就天冷结冰没出去，年初又闹幺蛾子要去北地请居士。那小子可作着成仙的美梦呢。” 这……的确不是什么良人。 门房拖着残腿扭头往家里走，通报给家里管事的。 刘林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他不知道自家妹妹差点和邓景林相看，听刘玉琼说对方的品行，就满心怒火。这样的人，竟然敢肖想他妹妹？ “滚！” 红娘被兄弟俩冷着脸赶走，直到走到巷子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连门都没进，就被赶走。这世道哪家不是无论成不成，都对冰人客客气气，这家这么这样？ 越想越气，红娘直接嚷嚷起来。 “都看看，都来看看啊！这家什么人啊，好心好意来说亲事，他们倒好门都不让进，还要把我赶走！” 红娘声音尖锐，很快引得街坊四邻围观。等弄明白她说的是哪家，又都一哄而散。 “一看就是个外地来的没经验，这家人可从没媒人敢上门。” “可不是，这家人谁敢得罪？家里人都快死绝了，谁敢嫁过去？” “行了行了，赶紧散了，中午的饭要开始做了。” 红娘茫然，按照她的经验，这些围观的人应该生气啊。把那户人家弄得声名扫地，让他们为了平息不得不给她银子啊。怎么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那家叫琼哥的可不好惹，城里许多二流子都认他当大哥，得罪了他，你恐怕没好果子吃，快走吧快走吧。”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红娘灰头土脸去找主顾，邓景林听了她添油加醋的话，脸色苍白颓然坐在地上。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刘家那个姑娘应该是同道啊，怎么会这样？ 邓涛声下了衙，见自家儿子魂不守舍，问了儿子也不说，干脆派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到了红娘身上。弄清楚前因后果，邓涛声也是哭笑不得。 “早就告诉你别弄那些玩意儿，现在好了吧？刘青山家的闺女有什么好的，我看啊还是让你娘给你寻门亲事的好。” 对刘草，邓涛声没什么好印象。本以为好友聪颖洒脱，女儿也应灵秀。可那一日看着，总觉得莫名呆愣，总归算不得好的儿媳候选人。 “父亲，刘草她我心悦。” “你心悦又怎么样？衙门里住着那两位，隔三差五问一问刘青山家的闺女。” 邓涛声也是觉得奇怪，那两位怎么就关注这么个小丫头。看着倒是比关注刘青山还要关注似地。难不成以为得到小丫头，就能被刘青山青眼相看？ 邓涛声脑洞大开，这门亲事原先他不太同意。俩皇子再问着，他就更不同意了。 见儿子神色郁郁，他叹息一声，转身去书房取了本手抄的道经出来。 邓景林见了道经瞬间多云转晴，喜滋滋收下，完全将之前的郁郁抛到脑后。 “谢父亲。” “不用谢我……”他看出来了，这小子想娶刘草，恐怕看上的不是人家，看上的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看上的定然是刘草的干爹，秦艽秦青柏！ 邓涛声的直觉，在晚上太子召见时得到的应验。 “邓大人，听说刘青山住在你家？” 太子赵原笑容可掬，眼里却没半点笑。邓涛声抖了抖肩膀，老实回话：“早前是在臣下家中，前些日子搬出去了，说是叨扰不方便，听说是搬到桂花巷子了。” 邓涛声心里清楚明白，好友是舍不得妻女，又不得丈人喜欢，这才退而求其次住在旁边。 “这样啊。邓大人与那秦青柏可熟悉？” “回殿下，此人为臣下一生宿敌。年少求学他独得看重，臣下师傅所恶。” 这人说话倒是有意思。 “听闻邓大人今日查了一个刚在官府挂号的冰人，可有此事？”冰人便是媒人，那红娘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来叶城挂名混口饭吃，刚来第一桩生意就遇到了邓景林。 赵原此人心思密，又有前车之鉴，对和刘青山一家有关系的事情，都十二分上心。 早就把今日的事情查了个明白。 邓涛声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如实相告。 赵原听完，挥手让人离开。心里头已经对这位邓涛声邓大人与刘青山秦青柏的关系有了几分看法。 “还是不够亲厚啊。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秦青柏与青山先生亲厚了。” 陈义从屏风后走出，恭敬道：“殿下属下查到了邓大人早年的一些事，邓大人幼时曾入山修行，却没能入师门，不知什么缘由下了山科举。如今做了官，也不怎么上心。与秦艽就是在山上认识的。与刘先生，应该是在京城相识。” “刘青山与邓涛声关系究竟如何？” “恐怕算不得亲厚。” 陈义从太子那边出来，正好遇到已经出去有段时间的邓涛声。最近他在人前做事，邓涛声颇为敬重他，远远就行了个礼。 陈义连忙还礼。 “邓大人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个小小护卫，哪里当得起您这样。您这是还有公务？怎么还没回去，这都要宵禁了吧。” 叶城宵禁，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 邓涛声苦着脸点头。 “正要找个地方睡觉呢，本是赶得上回去，可三皇子那边叫下官去，推拖不得。只能留了会儿。” “奥，是三殿下找您啊，可是出什么事了？有事您说话，陈义能做的，定不敢推辞。” “不过是家里的一些事罢了，我那儿子不上进。您也去休息吧，这天也不早了，看着怕是要下雪。”邓涛声摆摆手，急急忙走了。嘴里念叨着要去烧炭盆，找个房间睡一晚，明日中午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陈义也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他跺跺脚，搓着手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屋里黑漆漆的，也不暖和。作为习武之人，他火力大，也不在意这些。端了盆凉水，随便洗洗脚睡觉就成。 摸黑走到床边，刚躺下陈义就觉得不对。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他连忙爬起来点灯，窗边椅子上真坐了个人。穿着一身长袍苍青色，一直到脚踝处，披头散发地看着有些怪异。 “秦大人，您这是？” “啊，没事，晚上睡不着算了一卦，就过来看看。” 您老就穿这身睡啊?换成白色，都能装鬼吓人了。 “秦大人算了什么?找我有什么用呢？”陈义困得要死，心中骂娘。可面上不敢显露出来。他原先是做暗卫的，如今转成明里，实在不敢得罪秦艽这样的人。 第455章 陈义 “算运道。” 运道？陈义觉得奇怪。 “你的运道和以前不一样，本来要死了的，现在又要活。” 陈义不以为意，冲着门口指了指道：“夜深人静，秦大人慢走。” “我若是你就回老家了，人嘛，总要落叶归根。” 秦艽笼起袖子，目光空悠地望着他，声音有些飘忽，说出来的话让陈义觉得头皮发麻。 陈义知道，秦艽秦青柏和那些在京中骗人的方士不同。 话里话外的意思，什么落叶归根，分明是想要他回家养老。 他一个正值青年的武夫，考虑什么落叶归根。陈义有些恼了，可想到刘草那股子令人胆寒的劲头，面前这人又是刘草的干爹，不由有些怂。 “秦大人，您可有点木生花的本领？” 陈义试探问道。 秦艽眼皮一抬，神秘一笑。 “你觉得呢？” 陈义觉得有。 徒弟都能做到，师父自然也是能的。 “大人您说过几日走可好?”能做墙头草，自然是有原因的。陈义此人，最惜命。陈泼墨的遭遇，他至今历历在目，他敢在两位皇子之间周折，却不敢对上刘家闺女和这位有些道道的秦艽。 “殿下们定下的人已经足够，近日恐怕就要回京。路上在下一个不慎，跌落山崖即可。” 陈义给自己想好了下线的方式。 秦艽没说可不可，转身径直走了。这便是默认的态度了。 陈义心中小小松了口气，原地蹦了几下，被吓得通体冰凉的四肢总算有了点热乎劲。他不敢耽搁，急忙收拾好东西，这才躺回床上休息。 那秦艽吓唬完陈义，慢悠悠回到三皇子居住的院子里，充当书房的屋子还亮着灯，他走过去敲门，刚敲两下门就从里面开了。 “先生。” 赵牧连忙让他进来，亲手拨了拨炭盆，让屋子更加暖和。 秦艽见他这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三皇子除了沉默寡言，实在是什么好挑剔的。 对手下人宽厚，行为处事也更仁慈些。比起太子，更合适做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陈义不日便会离开，此人脚踩两只船，您竟还对他如此宽厚，实在是过于仁慈了些。以臣下来看，此等人定是要严惩的。” 赵牧摇头不语，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舆图，神色有些颓败。 秦艽走过去，见舆图上回京的路都被依次做了标记。沿路五个驿站，都被墨笔画了个叉。 “殿下这是何意？” “京中消息，撤驿站。”赵牧言简意赅。 秦艽一听便知道是刚传来的消息，定了定心神仔细观摩舆图，在图上指了几处，不无担忧道：“撤下驿站，非一时之功。恐怕要几个月才能完成，应是从这几个较远的地方。” “殿下不必忧心，回京一路上都是坦途，有没有驿站关系不大。” 赵牧眉头微皱，一时间无话可说。 “秦先生说的是，天晚了，休息吧。” 秦艽见他满脸疲惫之色，心中担忧，正要劝说几句，见赵牧摆手，只能缓缓退下。 少顷，赵牧听到脚步声愈来愈远，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扫飞。舆图被墨汁浸透，大片区域被染黑，再也分辨不清。 “只看眼前的短视之辈！短视之辈！本皇子身边，竟都是这样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从庙堂之上的最高统治者的昏庸，到自己谋士的只看当下。赵牧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没了驿站遇战事消息如何传送，传令官马匹如何更换，粮草如何调度。” 赵牧对这些人表示失望。 怀着郁郁心情，捡起已经损坏的舆图，赵牧的心情越发沉重。 白青和刘玉琼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个求亲，让许多人纷纷侧目。他们在家里太忙了，有好多事情要干。 这一日他们绑了不少铃铛红线。刘氏见他们忙碌，觉得有趣，状态好时就让刘林搬凳子，她坐在边上看着。 “到时候风一吹，让人怎么睡觉？你们还是年纪小，光想着能用来哄小孩子。” 她的肚子越发大了，每天都能看出和前一日的差距来。说几句话，就要揉一揉的发酸的腰。 白青站在架子上挂绳子，听刘氏这样说话，眨眨眼没说话。这东西，还真不是用来哄小孩的。 布置了小半日，才弄好半面墙，想要把家里都布置好，恐怕要小半个月的功夫。 刘氏听她们说要在全家都弄上，就觉得头疼。 “不成，一面墙也就罢了，哪里能都布置上？叮叮当当地惹人烦。” 说着刘氏竟站起来，直接收了正在布线的刘玉琼手里的红绳。 “有这功夫，都给我读书去。” 刘氏本就双胎，肚子又高，站着说话时肚子一颤一颤，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事情。她一发怒，家里小辈都要缩着脖子听训。 两个小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之色，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另想办法。 总不能告诉刘氏，太子在城中，万一刘氏受惊小产怎么办？ 唉，这种生育方式真是太麻烦了。 白青发觉还是联邦的繁衍方式更加方便。完全不用像刘氏这样怀胎十月。 孕中的刘氏比平时脾气还要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午后，竟亲自监督刘玉琼和刘林读书，又要白青和阿苗学女红。 阿苗和刘林倒是还好，白青可没耐心对着一块布浪费时间，刘玉琼更是看到书就头疼。 好不容易挺到晚上，白青手指头被扎了几个洞；刘玉琼也被之乎者也折腾得眼冒金星。 “娘我饿了！” “姑姑，我也饿！” “干什么什么不行，喊饿倒是第一名。饭还没做呢，去做饭。”刘氏也饿了，被胎儿顶着胃，每顿吃不了多少，一天总要吃五六顿。午后吃的几块糕点早就消化干净，腹中饥饿。 “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刘玉琼深知姑姑不能惹，拉着表妹就往厨房里钻，用最快速度做好饭菜，急急忙忙上桌。 “姑姑您先吃！祖父祖母那里已经端过去了。”刘玉琼身心俱疲，哄好刘氏，赶快吃饱饭，拽着白青衣袖就将人往外拉。 白青正捧着碗扒饭，被他一拉，连碗都来不及放下，就被拉了出去。 “琼哥，别闹你妹妹。她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姑姑放心，我带她去外面吃点心。”刘玉琼随口捏了个借口。 “宵禁前回来。给我带一盒芝麻糕。” “得嘞！”刘玉琼嚷嚷着，脚下步子不停，走出二道门，到了门房处。低头一看，白青还在扒饭，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别吃了！小爷都快急死了，你竟然还吃得下。” 第456章 太子的谋算 白青咽下最后一口白饭，有些茫然地看刘玉琼。 “你是不是傻！太子可是想要搞你们，你不想办法，竟然还吃得下饭？”刘玉琼觉得自己老操心了。全家上下，就他压力最大。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他不敢说。姑姑本就身体不好，又怀着孕，也不敢惊动。 姑父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也指望不上。 表弟表妹看着有点上心的样子，却都该吃吃该喝喝，一副不往心里搁的样子。 他急啊，生怕家里有个三长两短。 “我都要累死了，你就知道吃！” 白青把嘴角的米塞进嘴里，神色茫然且无辜。她不明白，为什么刘玉琼一副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的样子。 “着急有用的话，还有什么怕的？你我都清楚，太子用军队来压，肯定顶不住。” 白青不太能理解刘玉琼过于鲜明且浓烈的情绪。 “尽人事懂不懂？算了，小爷和你说什么，走去买芝麻糕，你付钱。” 刘玉琼气哄哄拉着白青上街，一路小跑着去点心店买芝麻糕。 “要最贵的！再要一盒花生糕。”反正表妹有钱！刘玉琼气急败坏，半点不想给表妹省钱。 白青付钱买了芝麻糕，揣着兜里的钱，心中悸动，总想要花出去。花到哪里呢？要怎么花，才不算白花呢？ 在联邦，她都用来买装备就是了。可在这里，没有她想要的装备卖，诺爹给的将近一万两银票，到现在都没花出去一成。这让存不住钱的白青，心中不太舒坦。 回家路上，走过巷子口的老桂花树，白青忽地计上心头。 “我们买房子吧。” 刘玉琼正在吃花生糕，听她这样说直接喷了出来。 “你……咳咳咳咳！等等，我缓缓。”呛咳几下，刘玉琼才觉得舒服了点，用看怪物的目光打量这个表妹。“你有钱吗？知道多少钱吗？” “要多少钱？” 白青不太知道这里的物价。 “就这家，至少也要两千两！” “这家地方小，至少也要一千八。” 刘玉琼随意指点了几个邻居家，见白青眼睛越来越亮，心中不由犯嘀咕，这丫头激动什么？ “我知道，这里是叶城中心，价格贵！”她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这些能买一条街吗？” “开什么玩笑，一条街是你想买就买的？”刘琼原本不以为意，等看清楚白青手里银票的面值，声音猛地拔高，“这！一条街不行，的，半条倒可以。” 还是不太繁荣的半条街。 “你哪来的钱？”刘玉琼没想到，表妹是个富婆。 “我爹给我花的。”白青直言不讳。 “下次姑父来，我问他缺不缺儿子。”刘玉琼没想到姑父会一口气的拿出这么多钱给小丫头当零花钱。这手笔，就算是官家恐怕都要掂量一二。 这样的爹，他也想要。 “草啊，听哥一句劝，这钱给你娘吧，这么多你拿着也不安全。” “不行，我要买房子。” 买房子干什么？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如何保障安全啊。 刘玉琼想不通姑父为什么给表妹这么多钱，也无法理解表妹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带着这些银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招摇过市的。 “听哥一句劝，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爹一定在逗你玩，这钱是要给你娘放着的。” 白青才不信，到她手里是就是她的钱。诺爹让她随便花销的。 劝了一会儿，见没成效，刘玉琼只能暗下决心看着点表妹。 回到家，将芝麻糕放在刘氏屋里，刘玉琼心事重重回屋睡觉。一堆事情需要解决，刘玉琼不想自己撑不住，便决心早睡早起。 白青没去睡觉，她蹲在廊下打哈欠，望着天边漆黑的夜色发呆想事情。 过了小半时辰，外面传了鸟叫声。她猛地睁开眼，几个腾挪跳跃，便翻过内墙外墙，轻灵地落在街上。 “你找我？” 陈义被吓了一跳，这祖宗什么这么快？他刚停，还没喘口气，人就来了。 “师父明日太子回京。”面对白青，陈义恭敬异常，竟真叫起了师父。 “回京？”白青没想到，太子竟然不准备来找他们家的麻烦，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小小松了口气，暗道说不定太子太忙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陈义见她诧异，连忙把秀女已经暗中选好，太子将亲自送回去的事情说了。至于三皇子，还要继续去其他地方选人，什么时候回京还不一定。 “邓涛声邓大人被太子青眼相看，不久后进京述职恐怕就不会回来了。”陈义说了自己觉得有用的消息。 见站在墙边的黑影歪着脑袋不说话，连忙又道：“三皇子和秦艽秦大人似生间隙，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跟随三皇子一起走。” 白青才不在意什么邓大人三皇子，便宜干爹也不在考虑范围。 她只对太子回京的事情感兴趣。 “你也要回京？”白青问。 陈义连忙答道：“是，徒儿要跟随太子回京。今日是与师父辞行，下次见，恐怕要有些时候了。” 白青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银票。 “拿着路上花。”就当她买消息了。 陈义受宠若惊，不敢看是什么，连忙双手接过。“徒儿不敢推迟，多谢师父。”虽然更期待是武功秘籍，可能得师父给的银票也是很好的了。 他陈义，可是有个厉害师父的！ 陈义心中美滋滋，拜别师父，小心翼翼回去。叶城宵禁，要避开巡逻的人，还是要废些手段的。 回到住处，陈义不敢点灯，和衣睡下。次日清晨，连忙看白青给的银票，竟是张十两的通兑小票。 “想什么呢，师父能有多少银子？”陈义强压下失望，慎而重之地将银票收好，提着小包袱去前院集合准备出发。 太子出行，零零散散安排了不少人。陈义这样做脏活的人，上不了台面，被安排在中间位置。太子召见，有事时他才会去太子身边。太子坐马车，一众秀女们也被安排马车两人一个，护卫们骑马，其余人都是步行。 陈义坐在运送粮草的车架上，嘴里叼着枯黄草叶子，冷风一吹就往脖子里灌。他紧了紧衣领，把自己缩成一团，祈祷着有什么事情发生，打劫抢劫什么的，都行。他好找个机会惨死。 陈义心里打着小算盘，丝毫不知马车里太子正在和亲近的手下交代事情。 “安排几个人回叶城，要生面孔，监视刘青山岳家和邓涛声一家，三日一回禀，风吹草动都要知道。” 亲卫点头，出去便让打先头人出去几个，去其他地方调人。 第457章 买房 太子的离开，让刘家几个小辈都松了口气。 渐渐恢复常态，读书的读书，习武的习武。 刘林准备乡试，每日里功课越发多了。 阿苗研读医术找了个精通妇科的大夫打下手，每日匆匆忙忙，日子异常充实。 刘玉琼一心从白青哪里学到绝招，整日除了睡觉上茅房，都扒着这个表妹不松手。白青烦不胜烦，刘玉琼想学的东西他又学不会，教也教不了。 干脆让他每日练棍法。 白青会的棍法只有一种，苏家棍法。凭着以往经验，本就注重实用的苏家棍法被她改良得更重实战。刘玉琼每日练习，苦不堪言。和白青相互喂招，他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进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刘氏那骇人的肚子生长速度总算慢了下来。眼看入了七个月的关口，阿苗每日把脉，生怕出什么岔子。妇科的书被翻烂，请刘林帮忙誊抄一份，没几日又虚蓬蓬的，需要再抄。 这一日吃过早饭，阿苗匆匆出门。白青被刘玉琼拉着要比武。刘林一如既往要钻进书房苦读。 各有各的事情要做，饭桌上很快就剩下刘氏和两个老人。 “他们倒是忙，眼看天冷了，今年的年货早些置办吧。” 刘九章发话，刘氏点点头。 “让孩子们去办。” 这些日子几个孩子表现得都不错，知道用功体贴人不说，白青没有惹事，琼哥也没出去横行惹事。刘氏心中高兴。 三个长辈在饭桌上闲聊，丝毫不知，已经打了一架的白青和刘玉琼早就翻墙出去，到了叶城有名的青楼一条街。 “就这。”刘玉琼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空铺子。“卖些胭脂水粉香包扇子什么的，勉强能顾本。” 白青走进去打量一圈，发现这只是个临街的小铺子，不过十几平的大小。 “卖东西也放不了几个架子。旁边的也买了吧。” 她有钱，手里还有九千多两。放在手里闲得发慌，不如散出去。 “就这一间，一年就要的三百两，你还要多少间？”刘玉琼看不上表妹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有心要劝。白青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这间买了，这条街其他能租的铺子租，能买的买。我爹有钱。” 诺爹还有没有钱她不知道，反正她手里有就够了。 就不能留点？留什么留，命都没了，有什么好留的！ 白青始终觉得有似有若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如影随形，让她很不安稳。 “在这地方买铺子，你娘知道一定会打你。吊起来打。” 刘玉琼一边带着她奔走，一边小声嘀咕。被诺爹吊打的情形，他不想再回忆起。却希望这个表妹什么时候会被吊起来打。 白青撇嘴不说话，跟着他东绕西绕，找了一圈人定了铺子的买卖租借。定下第二日去衙门备案过户。 回去的路上，她绕到青楼一条街旁边的一条幽静巷子，看中了一个正在招租的小院。 刘玉琼单手扶额长叹，“你知道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什么人？” 白青不解，茫然看他。 刘玉琼看她表情，就知道这表妹傻病又犯了。 “那条街青楼，明面上的！这条街暗娼！我说，在青楼旁开铺子也就罢了，非要这种地方置办产业，你是真想被你爹打死？”刘玉琼觉得自己这个当表哥的，简直是操着老子的心。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这里位置好，人多。” 刘玉琼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将人拉到一边，走过几条街，在一棵老槐树下站定。 “看到没，这里人才多。”他声音中不可避免带了几分颤抖之意。傻孩子啊，竟想着人多，就能避开厄运吗？刘玉琼对这个脑袋瓜不太聪明的表妹充满怜惜。 用力揉揉她的脑袋，用指点江山的语气道：“这可是叶城里人最密集的地方。” 这里是叶城里穷人家经常租住的地方，时间久了，就成了鱼龙混杂的集聚地。这里就连房屋，都比其他地方低矮，多是土墙。刘玉琼这一喊，土墙边蹲着的闲汉都站起来，向两人走来。 闲汉们穿着不知道多久没有洗的衣服，上面满是各种颜色的污渍。成群结队走过来，颇有几分凶悍意味。 白青往前迈了半步，挡在刘玉琼前面，反手握住袖中铁尺，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人看。 闲汉们一愣，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这是把我们当成劫道的了？小丫头片子，可没站在男人前面的道理。” 他们说话也是凶神恶煞地。 白青后背微微弓起，眯眼看着他们没有回答。 刘玉琼见她这幅小兽般地模样，连忙挡在她和闲汉们中间。 “自己人，自己人，别闹。” 自家表妹自家知道，刘玉琼知道震动起手来保不准谁赢谁输。大概率是两败俱伤。 “呦，知道了，琼哥这就是你家新来的妹妹？看着和其他家的不一样。” 闲汉们笑开了，凶神恶煞都变成了调笑意味。 “这丫头眼里头有东西，琼哥以后可别惹她啊。” 亏你们眼力不错，刚没直接动手。刘玉琼心中腹诽，连忙和白青解释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都是我拜把子兄弟，信得过。”他默默在心里加了句，给钱就信得过。 白青皱眉打量这些人，又看了看周围的房屋，土墙废瓦，真就是大风大雨就成吹塌的，这种地方她可不敢买，更不敢给刘氏住。不过这些人……看家护院或许不错。 “从现在到过年，我需要护院三十个。每人五十两。你们谁愿意，可以在琼哥这里挂号。他会给你们安排。” 五十两？刘玉琼抽了口气，离过年可就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这是一个月二十五两银子?这手笔有些大了。 闲汉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穷鬼琼哥竟然有这样阔绰的妹子。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这银子，实在可观，干了！ 刘玉琼很快被人包围，连一只手都伸不出来。勉强把这些人记录上，他才得以脱身。刚喘两口气，又有人听说后冲过来，挑挑选选，凭借着对这些人的熟悉，刘玉琼很快选好三十个人。 忙完这些，一扭头，就见表妹人没了。 “琼哥我见她往那边走了。”有人道。 顺着别人的指引，刘玉琼一路找过去，就见白青正在暗女昌一条街里和那处宅子的主人交谈。她年纪小，穿戴又不差，又不像那些瘦马们，宅子主人不敢让她进去，也不敢直接卖给她，只能暗中相劝。 “姑娘啊，你买这房子做什么？银票拿出来，我也不敢接啊。” 第458章 雪夜来客 能直接拿出这么多钱的小丫头，后面不一定有什么人呢，她可不敢哄骗。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玉琼走过去，听到这话，顿觉头疼。他夺过白青手里要送出去的银票，塞进袖子里。气得恨不得扯着耳朵把人拉回去。 “这位妈妈，家中妹子闹脾气，非要自己买宅子住，叨扰您了实在对不住。” 刘玉琼只想把表妹拉回去，却见宅子主人眼前忽地一亮。 “我认得你，你是河东刘家的琼哥对不对。既然有男丁来，这房子我就卖了。”宅子主人见是刘玉琼，知道自己多心了。这位琼哥家里，以前再有权势，现在也不过是平民百姓，她是不怕的。 说话间，竟是伸手直接从刘玉琼袖子里掏出银票，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里。 刘玉琼目瞪口呆，几乎忘了思考。 “明日来找邓妈妈，咱们啊，去过门路。这笔钱啊，妈妈出。”宅子主人风情万种地在刘玉琼胸口抚了抚，摸到坚实的肌肉后，眼前一亮，直勾勾盯着刘玉琼那颇有女相的脸看。“琼哥莫非还是个雏？” 刘玉琼脑袋发蒙，顾不上要回银票，拉着白青衣角就往外冲。 他就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别害羞嘛，明日午后妈妈有空，来找我啊~” 求.欢的声音酥酥麻麻让刘玉琼打了个寒战，脚下步子越发快了。白青被他拉得跌跌撞撞，一时间竟有些跟不上。 “倒是个不错的哥，还知道拉着妹妹。”宅子主人倚靠在门框边，媚眼如丝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思衬着明日如何勾搭这位年轻小哥。 刘玉琼一直跑到家门口，心跳还没平缓下来，扑通扑通地连带着脸都是红的。 白青踮脚，伸长脖子打量他的神色。提议道：“让阿苗姐给你看看，心跳太快是病。” “放屁！”刘玉琼一巴掌糊在她脸上，用力揉了揉。软软的，让他想到那妇人脸上厚厚的脂粉，摸起来一定黏腻异常。刘玉琼不由颤了颤，那也太恐怖了。 “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刘玉琼顾不上计较表妹今天花出去了多少银子，满心都是嫌弃，想到明日还要见到那处宅子的主人，满身都起来了鸡皮疙瘩。 白青不明所以，照例吃过晚饭，绕着宅子走了一圈，才回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她被鸟叫声惊醒。打开窗，就见院内已经盖了一层霜雪。细碎雪花纷纷落下，寒风吹进屋里，让人不由打冷战。 鸟叫声清晰了许多，她踩着冻得僵硬的地面，小跑着冲到墙边翻过去。出去一看，越来是陈义。 他身上满是雪粒子，整个人都冻得有些发僵。 “师父我回来了。”陈义笑嘻嘻看她，从怀里摸出一封带着身体余温的书信，转身就要走。 白青捏住信，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脚步，眉头微皱。 “你回来，我去开后门。你进来。” 陈义惊喜回头，就见她已经翻墙回去，竟是说了话就直接走到。陈义怀揣着心里头的热乎劲儿，一步一挪到了后门，轻轻一推，门竟真的开了。 门后白青正坐在小板凳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义努力将声音放低，进去后反锁小门，正要说话，后颈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早就想用这招了。”刘玉琼异常兴奋地用绳子把陈义绑起来，直接丢到肩头，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摸了摸陈义的一条腿，神色微变。 “流血了，伤口深，应该流了不少血。” 大半夜的，这人来他们家干什么？刘玉琼瞬间阴谋论了。 他可是知道自己背着的这人是谁，是太子的人！ 好不容易因为太子离开而放松的心，再次高高悬起。刘玉琼颤抖着声音，问表妹如何打算。 “这人恐怕不能留。”刘玉琼说。 白青眉眼动了动，她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后门走来。脚步轻且快，显然是训练有素。拿起放在门后的短木棒，白青缓缓站起来。雪越来越大，几乎盖住了她之前的脚印，松软雪地在来人的脚步声里，嘎吱作响，如痛苦低吟。 “回去，叫醒刘林。你们看着娘和外祖父和外祖母。” 刘玉琼眼皮一跳，他正要反驳，因为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话咽了下去。 “库房里有兵器，我给你拿。” 白青不置可否，她没从后门走，反而直接攀上一丈高的墙，跳了下去。 嘶……刘玉琼倒吸一口气，看表妹这熟练程度，绝对翻墙不止一次。早上怎么非要踩着他肩膀翻过去，过分。感觉到陈义即将苏醒，刘玉琼顾不得七想八想，直接将人丢到自己房间里，去开库房的门。 库房里金银玉器都有，刘玉琼以前是不敢进来，这关口是看不上，选了满是倒刺的长鞭、长过成人手臂的朴刀、一人多高的长枪、古朴厚实的长剑，他艰难地抱着这些沉重的兵器出去。 去刘林那里，一脚将熟睡里的少年踹醒，刘玉琼丢下朴刀就走。 “怎么？”刘林茫然坐起来，沉甸甸朴刀的冰冷触感，让他很快清醒。穿上外衣，跟上刘玉琼想要问个究竟，却被拉到刘氏门前。 “这里待着。我去看看情况。” 刘氏和老夫人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刘玉琼觉得一个刘林基本就能看顾，他抱着其他兵器，小跑着往后门冲去。 刘林还是没明白，这个琼哥要干什么。尽管不知道，他还是老老实实抱着刀站在院子里。任由雪花落在肩头发上，寒风彻骨，让人不由身体发僵。 “刘草这个憨货，打架也要有趁手的兵器，到底用哪个，用哪个啊？” 站在后门门洞里，刘玉琼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这个表妹用剑不错，曾斩杀天子手下得意的狗；祖父常说棍法是百兵之王，棍法好的人枪法都不会差，表妹棍法就极好，枪法应该也还行；表妹说过她会鞭。 可这么多，到底哪个最擅长啊！卑微表哥，在线求助。 刘玉琼焦头烂额，一边颤抖着手开门，一边思索。接连好几次钥匙都没能插进锁孔里，他更加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打开门，冷风卷席大雪灌入让他有一瞬间的失去视野，刘玉琼顾不得其他，拖着长枪，腋下夹铁剑，手里抓长鞭直接冲了出去。 他努力在风雪中睁开眼，只见不远处倒了七八个人，他们堆成一堆，上面站着个衣袖兜着寒风，姿态极为嚣张的人，正背对着他。 “你们是谁的人？” 得了……不用问，知道是谁了。 刘玉琼知道表妹是个牲口，没想到她能这样放肆。 第459章 毒囊 夜色浓重，大雪在静谧中落下，纷纷扬扬，让刘玉琼想到了春日里的柳絮。轻飘飘地姿态万千，惹人厌烦。 他和白青距离两丈远，区区二十尺，如同天堑，拦在中间。 他这里是心跳如擂鼓，另一头陷入沉默。 刘玉琼发现自己拖拽出来的兵器排不上用场，就连他这个人，此时此刻也万万不敢开口让另一头的人分神。 “说。” 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声音，刘玉琼却绝对里面蕴藏着惊涛骇浪。 他丢开兵器，独独留下铁剑，快步走过去。 就要近前时，忽然看到被白青踩着背脊的人头猛地下垂，顿时没了气息。其余几人，全都无声无息咬破牙间毒囊，被剧毒毒杀。 “死了，都死了。” 好家伙，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来的竟然是这种会自杀的。 刘玉琼颤着声音，惊道：“这些人怎么自杀了？” 【主系统检测到严重违规，本世界任务结束后，将进入ss级惩罚任务，请任务者知悉。】 主系统平铺直叙的声音，在白青脑海中回荡。 反派系统没说话，小心翼翼缩在角落，暗恨这次任务反人性。它的宿主，应该是反派！最强反派！不应该受到这种不公平待遇！ 它不敢吐露想法，越发把自己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黝黑小点，躺在雪堆里，看着颇为可笑。 白青从刘玉琼手里拿过铁剑，气沉丹田，挥剑直接掀起了两寸地皮。黄土倾覆白雪之上，一眼望去，如同巨大天马的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丈长的月牙蹄印。 刘玉琼倒吸一口气，凑过去打量片刻，心中暗叹不已。 “师父我要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气？ “回去睡觉。” 白青收剑反手背在身后，没有给脚下尸首哪怕半点眸光。她垂下眼皮，径直回家。 “尸体怎么办？”刘玉琼几乎已经看到明日官府找上门来的情形。他实在想不清楚，太子到底和姑父多大仇多大怨，竟然连传说中的死士都用上了。 这些死士实力不怎样，自我了结的速度倒是快。 挖个坑把人埋了？ 刘玉琼的提议，让白青直截了当地翻了个白眼。 她动手从来管杀不管埋。更何况这些人还是自我了结。 “谁让他们来的，谁收拾。”她手一翻，长剑直指不远处的阴暗角落。“这是第二次，不要有第三次。” “这里还有人？”刘玉琼跳起来，冲到门边捡起长枪，就要冲过去。还没靠近那个角落，就被冲出来的人一脚踹翻。 那是个浑身上下都是黑衣的人，踹飞刘玉琼抱拳行礼，扬声道：“姑娘师出何人？” 白青不耐烦别人问她来历，真要说了，这人也定然不知。对这种不速之客，她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与你无关，带着这些狗，滚。” 黑衣人浑身一僵，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我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在下是三皇子赵牧麾下……” “我管你谁的人，你们都是一家，内斗回家斗，别连累别人。” “姑娘说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子民自然要担待些。与其计较这个，不如考虑如何思衬如何劝说令尊，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白青听了，只想笑。 下个任务板上钉钉是惩罚任务，对这些人，她早就没了耐心。大不了从ss级升为sss级。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回去告诉你主子，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我家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掺和其他。” 诺爹的态度，一直如此。努力规避，却总是无法避开。 白青觉得烦躁，在她看来，造成这种局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够强大。 “总要选的。令尊不选，只会招来祸患。” 黑衣人潜入暗夜，悄无声息离开。白青站在原地已经气炸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刘玉琼一瘸一拐回来，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诧异。“第一次见你这幅表情，不气不气。” 越想越气！ 白青气呼呼回到家里，到自己房间，长剑放在桌上，往床上一滚自顾自生起闷气。 反派系统也异常惊异。 第一次见宿主情绪如此鲜明直接，这太罕见了。 “宿主你病好了？” “你才有病，你整个系统都有病。” 第二天，刘玉琼起了个大早。先是在院子里拖回了快把自己冻僵的刘林，然后小心翼翼打开后门。他将后门推开一道小缝，小心查看，只见白茫茫平坦一片，没有丝毫白色之外的痕迹。 他把门全部推开，走出去看了一圈，发现就连昨夜剑风扫过的痕迹，也被抹去。 “这么听话？”亏他忐忑了一晚上，竟然真有人收尾解决了这些东西。 他锁门回去，刚走一步，就发现脚下踩了个信封，上面还沾了些许白雪，看痕迹像是之前塞在门框和门板上方的缝隙里，随着他开门掉下的。 撕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昨晚黑衣人说过的那句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什么玩意儿！”刘玉琼心中不忿。 信被他交给白青，白青坐在窗边托腮盯着信纸看了半天，拿起来丢进火盆付之一炬。 “把要做的事情做了，让护院们在那个宅子里安顿下来。快点料理好，想办法让我娘搬过去。”刘家面积不小，周围住户并不集中，以白青的目光来看，易攻难守，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刘玉琼没有她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昨天见到的那位胸脯鼓鼓囊囊的宅子主人，以及姑姑知道表妹想让她搬去那种地方，会不会气得跳脚。 “银票拿来，事情交给我。” 经过昨晚的大风大浪，他已经没了昨日对银子的怜惜。命都可能随时没掉，纠结什么银子？ 白青抽出一叠给他，这一给手里头就只剩下一千多两。 刘玉琼匆匆不离开，白青倚着床边看了会儿白茫茫的雪，站起来伸个懒腰去了刘玉琼的房间。 陈义被绑在梁柱下方，以拴狗的姿态，此刻正抱着伤腿，缩着身子神情沉郁。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进来的是白青，神色忽变，裂出来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师父这里是是非之地，早做打算离开的好。” 白青居高临下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就一口一个师父，叫的如此顺畅。她不曾给对方授业解惑，这人哪里来的脸，称她师父？ 刘玉琼叫师父，一声三折，那语调与叫表妹无异，她随便地方怎么叫。 陈义对她的称呼，却格外沉重。 让她很不自在。 “你后面跟了几条狗，下次料理干净。”丢下这句话，她直接转身离开。 后面传来陈义惊喜的声音。 “是！以后徒弟定然小心！” 第461章 不速之客 刘氏知道陈义在家中住下，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他是难得的老实人，走投无路就住下吧。” 白青站在下首垂着头没说话，又听刘氏问琼哥。刘玉琼出去了大半日，还没回来。眼看天要晚了，再不会来，就宵禁了。 “你又让他给你买米花糖了？”刘氏觉得这闺女实在是太肆意妄为，寒冬腊月竟然为了一口吃食让兄弟出门。 白青垂着眼皮没说话，她绞尽脑汁想借口，还没找到合适的，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连忙去开门，掀开厚重的棉帘子，诺爹急匆匆走进来。进门后，环顾一圈，见刘氏倚靠在软榻上，面色红润，才松了口气。 “草啊，跟我出来。” “你找她做什么？”刘氏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 她最近心思重，眼里容不得半点蛛丝马迹。 诺爹叹了口气，扯谎道：“前日让她习字，今日还没交，我倒要看看是怎么耽搁的。” “那你要好好教训她了。” “肯定的。” 诺爹陪着笑，带闺女出去。一直跨出二道门，走进外院，他的脸色刷地拉下来。 “邓兄传信给我，说琼哥置办了产业，我寻思他拿不出那些银子，定然是你。青楼楚馆旁边那些铺子，你要来干甚？” 诺爹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陈义回来了。昨夜死士来走了一圈。三皇子身边的人也来了。” 三句话，把昨夜的事情说了。她说得轻巧，诺爹听得心惊肉跳。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死士的？交手了？”诺爹上下打量，他不觉得自家闺女能在死士手里全身而退。 白青觉得重点是三皇子的人，诺爹重点抓得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早知道诺爹今天过来，她就不烧信了。泄愤一时爽，现在证据没了，实在有些抓瞎。 “陈义现在是太子的狗。本以为这次混过去了，没想到太子离开那么长时间都快到京城了，还会闹出这些事情。” 诺爹心中沉重，发妻在孕中，女儿又年幼。偏偏他要被强行卷入皇子的纷争里。 “这是逼你爹我做选择啊。” 诺爹呆立原地，望着面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情绪的闺女，心中的悲切如何都化不开。 “爹断然不会选太子，此人行事过于乖张。” “三皇子寡言沉郁，也非良君。” 白青眨眼，她寻思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一个。就像她见过的那样。可她不敢提议，她记得之前任务世界里的那些死伤，不想遇到第三次。 “我刘青山这辈子只想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早知如此，何必讨那功名！” 白青没说话，她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没办法去评判。 “草啊，你说怎么办？”诺爹问。 他越发觉得这个闺女魄力远超于自己，并不介意向小辈征求意见。 “拖到老皇帝死。”白青说。“他活不久的。” 哪怕寿命再长，也经不起滥用邪魔外道。 白青的想法很简单，拖下去，老皇帝拖死了，一切尘埃落定，新皇登位段时间也没时间折腾他们一家。那时刘氏早就生产，一家人大可以有多远躲多远。 “他要不死呢？” “人总会死的。” 刘玉琼赶在宵禁前总算归家，他脚步匆忙，直接往家里冲。见二道门那里站着白青和诺爹，神色顿时慌乱起来。 “我……都办好了，写不了你的名字，都写了我的。” 白青并非女户，没办法置办房产。刘玉琼去办事，只能放在自己名下。白青不在意这个，她盯着刘玉琼面色看。总觉得这个表哥和出去时不太一样。 羞涩里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真是奇怪。 诺爹从刘玉琼手里拿过地契和租约，翻看一二，把位置对上号，心中已经了然。 “你要让你娘搬过去？” 刘玉琼简直给诺爹跪了，这都能猜到？ 转眼过了十日。 入手的铺子已经打点妥当，雇了人手卖货，先挑了些番邦的玩意儿摆着，以后再做其他打算。宅子也收拾料理好，连灶台都拆了重新砌。 白青抱着裹着毛茸茸的披风跟着越发意气风发的刘玉琼走了一圈。铺子怎么样她不在意，不过是个场面。宅子她格外看中，又挑了几个地方，让人该加固加固，修缮修缮。 银子给的到位，自然好办事。闲汉们又用了三天料理清楚。 白青这才觉得满意。剩下的，只看怎么劝说刘氏和外祖他们搬过来。 刘玉琼他们回去想了一整天，还没想好在不激怒刘氏的情况下达成目的。外面突然来人了。 陈义如今充当了门房，用锅底灰抹脸，再换身衣服，几乎看不出他的本貌来。他听到声响，开门出去看，心中猛地一惊。 太子。 回来了！ 赵原阴冷地望着满脸惊惶的陈义，嗤笑一声：“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孤是来请青山先生出山，快去禀告。” “殿下青山先生的住处不在这里，不在这里。” 陈义拖着伤腿后退，想去通知人，没走几步就被冲过来的护卫按倒在地。 “殿下请！” 两名护卫开道，赵原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了内院。 白青正被刘氏按着脑袋学女红，听到动静，想出去被刘氏给按了回去。 “一惊一乍什么？肯定又是阿猫阿狗，你哥哥们都在，你掺和什么？” 白青心中七上八下，她听到的动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发出来的。想要起来，却被刘氏紧紧压着肩膀。 “今天不把荷叶绣出来，别想出去，饭也别吃了。” 刘氏最近安安稳稳，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见闺女面瘫着脸，浑身沉郁，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这幅摸样给谁看？快绣花。” 忽地，外面传来利刃入肉的声音。白青听得清楚明白，刘氏却没听到。 “娘你待着，我去看看。” “看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日日和琼哥一起鬼混。” 刘氏死活不放人，一定要让闺女把花绣完。碧绿荷叶枝干稚嫩，尖尖露出一个小角，看着颇为可爱。这可爱的花样子在白青眼里异常可恶。 “松手，我出去。” 刘氏哪里见她这样说话过，当即要发火。外面咣啷一声，让她眉头紧皱起来，撑着腰坐直，扶着椅子缓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白青异常无语，怎么这人上赶着送命？ 她连忙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冲到刘氏身前，背对她面向门口。谁知刚站稳，就被推开。 “多大人了，走路还挡着娘。” 门被刘氏拉开，噗嗤一声，一条红线炸开，冲到了她的脸上。白青撑着墙才没倒下，脚步一转，直接站在门槛上，剪刀反手一挥，将要从进来的人逼退。 第462章 胁迫刘青山 “啊！” 刘氏被眼前景象吓到，院中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地上或躺或趴，被五花大绑的都是她的家人。 她抬手抹脸，灼目的红，让她不由后退，肚子猛地一抽，剧烈疼痛起来。不好！她心中哀痛。 刘氏疼得眼前发黑，腹部的坠痛让她满头大汗，汗水流入眼中，视线模糊。她声音尖利道：“阿草跑，快跑！” “刘草，这次近日倒是退步了。” 太子赵原笑吟吟走来，挥手让挡在门外的男人推开，径直走到白青面前。 “还要挟持孤吗？” 他手臂大张，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白青眯眼，往前迈一步，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些。 这种行为白青看在眼里，格外唾弃。 “我让人去请青山先生了，这次向来能好好谈谈。” 赵元说着，将目光从手握剪刀蓄势待发的白青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刘氏。刘氏已经站不住了，脚下一片血污，情况实在不好。 “这是要生了？”赵元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摇摇欲坠的刘氏。他倒是想看看，刘氏摔倒这丫头是扶人，还是和他对峙。 白青心中情绪翻腾，厌恶、惊愕，更多的是愤怒。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神不安。 反派系统漂浮在半空，以观察者的姿态，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它没有要开口的意识，一如它未曾在太子一行人闯入时通知白青般。 它发现，越是这种时候，宿主的排名上升越快。 如果能短时间内进入前十，双s任务应该不会太难办。 “最近宫里面一个妃子，足足生了三日。不知青山先生家的夫人情况如何？不巧，孤未带太医来。” 这话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诅咒。 刘氏本就凉了半截的心，更凉了。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就不会连累全家了。刘氏惨笑着向后跌去，她的夫君啊最讨厌参与朝政，想要离得远远的。她却为了自己的心思，把人栓在这叶城。 “跑……”阿草能跑的吧，这可是的个极为灵巧的孩子。肯定能跑的吧。 看到这一幕，太子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刘氏即将落地时，白青冲过去拉住人，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让阿苗进来，我娘有什么闪失，我爹什么性子你知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声音平平淡淡，偏偏这平平淡淡，让人品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不愧是刘青山的孩子，竟有这样胆量。赵原心中感慨。他完全忘了，这个刘青山的孩子，曾让他吃了亏的。 “让人进去。” 赵原挥手，被反剪双臂的阿苗直接被丢进了屋。白青割开绑着阿苗的绳索，反握剪刀递给她。 “有劳。” 阿苗被她的淡定感染，深吸了口气，压着心中惊慌，闭眼道：“要开水消毒，前些时候准备药要拿来，还要来人把师母扶到床上，我力气小。” 阿苗小心翼翼睁眼，见白青眼中满是鼓励之色，咬牙道：“产婆还没来得及住到家里，需要去请过来。” “要的太多了。” 赵原见阿苗颤抖着手接过剪刀，眼中锋芒一闪而过。上次他也是被一把剪刀威胁，实在是丢脸。 “产婆不可能，孤相信，青山先生的妻子，定然无碍，用不着麻烦外人。” 他偷偷地来，要是有人把消息传给老三，就不好了。 最近老皇帝身子越来越不好，他买通的太医都说时日无多，赵原心里没底，想将刘青山拉过来，作为助力。刘青山这样的人，拿捏家人最好办事。 他心中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刘林被丢入房中，和阿苗一起将面色苍白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刘氏扶到床上。看着地上一大滩血，刘林眼珠赤红，双拳紧握，恨不得和人拼命。 阿苗见他这样，连忙拉住人。 “虎子哥去烧水，多烧些，越多越好。” 阿苗再三叮嘱，掰开刘林的手，在上面写了个火字。 “一定要多，越多越好。” 刘林目光沉沉，看看痛苦中的刘氏，再看看急得满脸通红的阿苗，总算是福至心灵。 “好！” 他回答。依旧是惯有的尾音上挑，在这时候倒是显得意外沉重。 刘林走出屋子，从白青身边路过，用力撞了撞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声什么。赵原听到，哈哈大笑。 “他们真以为你能跑得了？” 白青一言不发，反手关上门，扫了眼庭院里的众人，心中情绪翻腾，统统被她压下。 刘玉琼被绑缚双手双脚，嘴也被堵上了。许是反抗最激烈，身上都是痕迹。两位老人已经昏厥，趴在雪地上看不出情况。陈义与原来的门房都以软趴趴以古怪的姿态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太子这次做了不少准备，能无声无息制服刘玉琼，就能看出他这次带来的都是好手。 白青心情异常烦躁，自然垂直的手捏了半天决，又尽数松开。让脑中闪过师叔那些各种伤人的阵法，可她哪个都没学会。之前耗尽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想要最大程度调动仅存不多的植物系异能，无异于做梦。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想要施展所学，都需饮鸩止渴，消耗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和异能。 白青知道，太子真想杀人，她无法拯救任何人。 幸好，太子只是想用这些人胁迫刘青山。 “刘草你可知道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赵原没话找话，试图和白青聊天。他在等，等刘青山来。手下将人直接带来，在天黑之前出城，立马赶往京城。 他此行就能达成目的。 赵原知道，自己有赌的成分在。老皇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崩溃，他必须要赌。 白青察觉两位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连忙道： “我爹最看重外祖，外祖父外祖母就这样死了，太子殿下知道我爹的性子，恐怕他不会那么容易服从。” “听你的又如何。把人入房中，严加看管。”赵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丝毫不吝啬这些好意。 刘玉琼察觉他的得意，整个人扭动起来，粗重的呼吸昭示了他情绪上的不满。 “把这人吊起来，一炷香五鞭子，青山先生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停。” 赵牧不敢直接针对刘青山的女儿，刘玉琼这种的拿来杀鸡儆猴正合适。 刘玉琼睁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快被吊起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面色沉沉的表妹，以及神色飞扬的赵原。 更能看到外院厨房的炊烟。 这傻子，怎么去外面烧水了?多耽误事！刘玉琼心中暗骂，应该就近的，不然等端过来水都冷了。 刘玉琼心中暗骂刘林，用来转移鞭子打在身上的疼痛。 第463章 忽变 两炷香时间在他的咬牙强撑和刘氏的气若游丝的呻吟中过去，刘玉琼忽地眼中有了亮光。滚滚烟尘，冲入云霄。甚至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趋势。 刘玉琼闭上眼，以防那些正在全神贯注防备表妹的那些人，从自己这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好傻子，干得漂亮！ 刘玉琼在心中吹彩虹屁，对刘林的成果极为期待。 屋内咬碎银牙般的呻吟，很快让他的情绪变得低落。 外面有人匆匆赶过来，一进院子就直挺挺跪下。刘玉琼听到声音睁眼，发现对方是一个人来的，丝毫没有姑父的影子，心中小小松了口气。 “殿下，属下失职，未曾找到青山先生。” “废物！他不是住在附近吗？为什么没找到？” 赵原不敢相信，刘青山竟然不在附近。竟然没找到人，明明他早就让人探清楚，这么会没人？ “去住处等着，他一定回回去。” 赵原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受自己掌控，正在偏离自己的心愿。又派了几个人出去，他面对白青，一点点往后退，将两人距离拉开。 他怕，怕这个奇怪的小丫头，突然发难，弄死自己。 白青立在紧闭的房门边，以守护者的姿态，静静等待。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她也在赌，赌有这个时机。 白青此刻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赵原不会现在动手杀人。她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救所有人，也无法带着正在艰难生产中的刘氏离开。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反派系统也在等待，它等着宿主出手，收割人命，好让它听到排名向前滚动的声音。 时间在折磨中过去，煎熬着刘氏，也煎熬着要挨鞭子的刘玉琼。白青眼皮低垂，倾听周围变化的声音。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让她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没见过别人生产，在联邦受到的教育里，也没有这一项。她只知道古早时候，人们用这种方式繁衍。这是种早就被联邦摒弃的，存在死亡概率的方式，在联邦只有少数感情充沛，想要体验这种感觉的人才会这样去繁衍。 这种人，少之又少。 白青一直不明白，刘氏为什么会选择留下这两个孩子。不过她尊重对方的选择。 吐出一口浊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被那些声音干扰，尽可能多的恢复精神力的同时，防备着赵原的突然发难。 刘玉琼极为克制地将目光转了一圈，余光瞄到烟雾越发浓重的厨房，猛地避开。 开水被刘林一桶桶提过来，连带着阿苗要的药和银针被放进去。 刘林行动匆忙，顾不得看其他人一眼。快速高效地烧着水。转眼已经送了七八桶，赵原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多。 “烫皮吗？”他还是见过贫苦人家烫鸡毛的。滚烫的水，扁毛的鸡，随着刺鼻的味道鸡毛被撕扯下来，在赵原看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说话间，他想走进去看看，里面是怎样的场景。 白青屈膝抬腿，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拦住赵原。 “退回去。”她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我的刀，比你的狗快。” 赵原自然知道她的速度，连忙又退了回去。可心中就如猫爪子挠似地，想要一探究竟。 刘玉琼把一切看得清楚分明，暗骂这人有病。表妹就是不聪明，竟然没看出这厮的意图，这厮是个变态啊！ 反派系统升到半空，居高临下地将这些场景，如实传送给主系统。 主系统那边并没有回应，它依旧忠实地做这些，反派系统知道，宿主已经要到某个临界点。就像对陈泼墨出手那样。 它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在刘林往灶台里添柴火，引燃后又抽出来中缓缓度过。从白日，转成黄昏。火光与西方红云融为一体，让人很难察觉。 赵原带来的人并不算多，无法顾及院子里所有的角落。只能堵住前门后门，前后院的门口，以及庭院里。 大半日时间，竟没人发现，火已经开始蔓延。 刘林将铁锅里的开水起出来，倒入木桶，一手一个桶，小跑着往内院送。忽地，他听到一阵铃声。 刘林停住脚步，朝着铃声响起的那面墙看去。那是之前妹妹和琼哥弄的铃铛墙，风一吹就会发出轻轻响动。可此时，显然没有风。 叮铃叮铃。 又响了。 刘林收着下颌，再次踏入内院，进门后闭着眼将木桶放在阿苗旁边。 “不成，我不行！要稳婆，必须要稳婆。”阿苗声音有些慌乱，刘林嗅到了血腥味。他心脏狂跳，张嘴想说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闭着眼，脚步踉跄地冲出去，刘林在门口险些摔倒，扶住白青的肩膀才堪堪站稳脚步。 在赵原带来的那些人冷眼里，刘林睁开眼快步跑去外院。 “看着不太聪明，这小子真是刘青山的种？”赵原提出质疑，却没有人回答他。 天色渐渐暗了，赵原心中有些不太安稳，生怕有什么变数。他暗自咬牙，命令道：“把人带走，地上两个杀了，其他人带走。” 他话音刚落，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弩箭从各处飞来，直接贯穿了距离他最近的侍卫的胸膛。 噗！温热血水，飞溅到赵原脸上，在眉心留下一抹红痕。 白青反手紧握匕首，眯眼环顾周围，时刻准备出手。她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暂时化解了危机不错，可不排除来的是更危险的敌人。 刘玉琼的位置视野好，他看到远处屋顶上站着的人，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那是，姑父！ 刘玉琼松了一口气。 飞箭横冲直撞越来越多，赵原带来的人将赵原围成一团守卫，甚至准备冲击白青守护的房间。抽鞭子的那人发现不对，直接抽出佩刀，想要解决刘玉琼的性命。 小爷不发威，当我是没办法才被你吊起来打的？ 刘玉琼荡起身子，一脚将人踹翻。借着惯性让自己翻了个身，脚踩着梁柱，用牙扯开绑着手腕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把身上乱七八糟绑缚的绳子拆开，他跳下地，一脚踩在拿鞭子人的心口。 “小爷是你说打就能打的？全天下除了我爹我爷，也就姑父能打我，你算老几？” 刘玉琼把人踹晕，捡起长刀，绕过走廊，立在白青身后，把刀递给她。 “师父您请。” 和表妹相处时间久了，刘玉琼已经能从那近乎面瘫的脸上看出情绪来。他看出，表妹此刻一副山雨欲来的阴沉，尽管别人看不出，可他看出来了。 “你去，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 语调平平很寻常的一句话，刘玉琼从里面听出了威胁意味。 第464章 惩罚任务升级 刘玉琼愣住，他没想到白青这种时候，竟然都不愿意出手。 “刘草你没事吧？” 白青站在门前廊下，望着渐渐暗下的夜色里挣扎抵抗的人，半阖上眼，沉默不语。 “怂了？” 刘玉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如果有机会，表妹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结果她竟怯懦地不敢行动。 刘玉琼握紧手中利刃，头也不回地冲向庭院。 【警告！任务者白青间接造成死亡，判定任务失败！】 【此次任务后将会强制进入sss级惩罚任务！】 主系统的声音，在白青脑海中响起。 这是在追杀啊。 她自认为在这个任务世界里谨小慎微，没想到主系统在这里等着呢。刘玉琼动手，都呢告诉算到她头上。真就是想要搞她。 白青思索着主系统为什么用这种要求严苛的任务针对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思路。 她不想唤醒小白，让它去询问小阿尔法。直觉告诉她，事情或许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主系统这样针对自己呢？白青想到主系统库中自己的简介。 …… 任务者能力：低级水系异能，低级空间异能，中级精神力，入门级格斗，入门级学习能力。 综合评判：a- 评语：拥有超过低级备选任务者平均值的战斗力，精神力排行前十，有提高价值。智力较低，不宜分配需高智商任务。 …… 她觉得有一双她说不知道的眼睛，在窥探一切。似乎在试探自己，试探底线，试探能力，试探她的人格。 这种认知，让她心中不太痛快。 白青抬起眼皮，手中匕首打了个圈，被她直接丢到地上，桄榔一声，在刘氏的呻吟与旁人的厮杀声中，这声音除了她没人在意。 “妹妹，跟我走。” 刘林从一侧冲过来，试图拉走白青。 白青被他带着踉跄一下，直接被拉入隔壁房间。 “爹来了，在这里，躲着。外面，死人。” 刘林的话，声音有些刺耳，他惯有的腔调，让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白青猛地惊醒。 “虎子哥，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白青问。 “爹，带着三皇子来了。” 白青闻言眉头紧锁。 过了大半时辰，外面没了响动，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小爷我立功了！” 刘玉琼满身血腥气从进来，刘林连忙点灯。 “给小爷烧水，黏糊糊太难受了。” 他身上除了别人的血，还有自己的。这会儿眼中戾气尚存，看着有些骇人。刘林木着脸点头，直接冲了出去。 刚到门口，又猛地停住脚步。 “都死了？” 白青探头看，就见外面已经掌灯，白灯笼映衬出地上一块块猩红猩红的痕迹，血污和雪水一起，将庭院弄得泥泞不堪。 蒙着面的黑衣人们正在料理，有气的丢一堆，没气的丢一堆。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才有这样的熟练。 触碰到趴在地上的门房和陈义时，白青冲了过去。 “这是家里人。” 黑衣人拉下面罩，诧异地看白青。这黑衣人是先前雪夜里踹飞刘玉琼的那个。 “我以为姑娘没出手，是不在。姑娘既然在，为何不出手？” 黑衣人有些不解。 白青不知道，这个问题他是代替别人问的。 她拉着门房拖到廊下，起身时，才回答：“不敢。” 她心里有条线，不愿意去触碰。总有人逼迫，她就是不去碰。她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是主系统还是反派系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别想让她踏过自己划拉的这条线。 她怕，一旦跨过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黑衣人嗤笑一声，提起陈义，丢到白青脚边。 “可惜了那剑法。看着倒是有几分唬人，姑娘若是愿意，殿下向来很愿意为麾下兵士拜师求艺。” “不会。” 白青径直从黑衣人身边走过，她抬头，就看到站在对面屋脊上的诺爹。 月夜清风徐徐，这人立在那里，只能看出一道黑色剪影。神色表情一律看不清楚，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两人站在屋脊上，吹着夙夜的风，显得有些萧索。 傻子。 这么冷的天，还在屋顶乘凉。 白青走到刘氏房门前，盘腿坐在台阶处，闭目养神。 刘氏的呻吟不绝于耳，请来的产婆匆匆进去，忙乱成一团。白青闭着眼，带着心中困惑，等待新生儿的出生。 她很不明白。 值得吗？刘氏这样拼命，值得吗？ 太子的尸体是最后被清理的，黑衣人提起脑袋看了看，想了想，还是丢进了死人堆里。 “人死了都一样。”黑衣人招呼着人把这些人该抬走的抬走，该关起来的关起来。 到时候，还需要这些活着的人作证人。太子的死，总不能不明不白。 刘玉琼和刘林一起蹲在几乎烧没了的厨房边上烧水，一半送到内院，一半用来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刘玉琼心中七上八下，总担心姑姑会不好。 送水的间隙，抬头看一眼，发现姑父依旧站在屋顶上，动都没动一下。 他缩缩脖子，把水桶放在门口。产婆禁止他进去。刘玉琼蹲在白青身边，见她坐得背脊挺直，不由也直了直脊背，斟酌半天安慰道：“妹子啊，胆小不用怕，是个人都会胆小。”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搜肠刮肚想要再说几句。 发现白青呼吸平稳，他猛地意识到，“不会睡着了吧？” 这可真是，让人无语。刘玉琼心中满是槽点，想叫醒白青。手刚伸出去，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收了回去。 白青睁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 刘玉琼面色微僵，连忙摇头。 “没事，没事。”他心虚得要命，这些日子他过得太刺激，实在不敢细细回忆品味。 白青不明所以，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再一次闭上眼。 精神力的恢复极为缓慢，这里不是九阙门，可以让她几个月甚至几年不问世事，潜心修炼。静坐一夜，精神力不过恢复了一丝丝。 以现在的进度，想要恢复刚来这里时的巅峰时期，恐怕要几十年。 白青心中叹息一声，缓缓睁眼，清晨阳光温暖刺目，让她不由眯起眼。刘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地，老僧入定般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沉默地像个雕塑。 白青环顾四周，刘玉琼正在外祖屋里忙进忙出，端菜端饭。他身上有伤，行动有些滞缓。刘林蹲在不远处熬药，红红炭火灼烧药罐，咕嘟嘟冒气，苦涩味道在鼻翼萦绕。 三皇子不在这里，昨天那个黑衣人倒还在。 第465章 龙凤胎 依旧是一身黑衣，白青这才发现，这人穿的只是黑色衣服，白天这身出门，除了黑之外，和家常衣服没两样。 她还以为对方穿的是暗卫专用夜行衣呢。 庭院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血腥味久久不散和药味合在一起，有些难闻。 她左右环顾的功夫，刘玉琼已经端着饭菜过来，馒头咸菜清粥。一人一份，放在各自手边。 白青端起碗，默不作声啃完馒头，喝干净白粥。抬头就见刘青山还是那副姿态，沉寂得，让人觉得这是个泥塑。 阿苗脚步虚浮地从门里走出来，看到饭碗，眼前一亮。 “给产婆大夫们准备些饭食吧，恐怕还要有些时候。” 刘玉琼猛地精神，脚不沾地地冲出去准备。 阿苗走到刘青山身边，低声说着里面的情况。面色并不太好。白青注意到，心中咯噔一声，有不太好的预感。 “师母这胎凶险，师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阿苗声音低缓，带了几分哭腔。 白青扭头看阿苗，心里越发觉得不舒服。 到了第二天凌晨时分，婴儿的啼哭终于在屋内响起。产婆抱着在襁褓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来，面带喜色报喜。 “是个的儿子。” 刘青山神色未变，依旧一副呆愣模样。产婆见状，扯嗓子道：“报喜了，是个小子！带把的！” 照理说，这时候主家大把的铜钱就送过来了，结果这人怎么呆愣愣的？ 刘玉琼刚从祖父那里出来，连忙掏出钱袋。 “辛苦几位，阿草快接过来，这些您们拿着吃嘴。这胎是双胎，有劳你们了。”刘玉琼拉着白青过去，让她抱住新生婴儿，他连忙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到产婆手里。 产婆在手里掂了掂，心中这才满意。脚步一转，又进去了。 “这哪里是要钱，是要命啊。” 刘玉琼嘟囔一声，回头就见自家表妹捧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你……算了给我给我，我来抱。你去叫阿苗出来，我有话和她说。” 白青如蒙大赦，将孩子交给刘玉琼，连忙冲了进去。 阿苗正在给刘氏按肚子，见白青进来，眉头微皱，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产婆竟然趁乱把新生儿抱出去讨赏了。 寒冬腊月的，能抱出去？阿苗强压着怒气，跟白青出去。 “阿苗姐姐，我看这些人不牢靠，孩子我先放在祖母那里照看。里面劳烦你看着点，我去再寻几个人来。” 阿苗正要说话，里面忽地传出一声婴儿啼哭。 阿苗顾不上理睬刘玉琼，再次进屋，推开想要剪掉脐带的产婆，细细再次洗干净手，再次烧干净剪刀，才动手处理脐带。 “有劳几位，出去稍休息片刻，主家预备了饭食酒菜。” 阿苗不敢让这些人还在这里，一边给刘氏揉肚子，一边请她们出去。 刘氏早就神色不请，用力都是靠着本能。第二个孩子总算出生，她直接昏睡了过去。阿苗让屋里笼了会儿热乎气，才出去叫刘玉琼把第一个孩子带进来。 第二个是个女娃。 龙凤胎。长得极为相似，阿苗几乎分不出俩孩子面容有什么不同。把孩子放在刘氏身侧，料理干净后。阿苗才小小松了口气。 “好在没有血崩。” 刘青山脚步僵硬地走进来，看着面色惨白的刘氏，木若呆鸡。 阿苗见了，心中叹息。 “师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受了惊吓，孩子早产。好在还没进八个月，这俩孩子虽然孱弱，根骨还算康健，好好照看就是。只是师母恐怕要落下病根。” 阿苗心中庆幸，急忙中请来的几个产婆虽然贪财，但能力还算好。至少比她这个没实战经验的好太多，能有现在大人孩子平安的结果，实在是侥幸。 “我的错，不应该拖着，若知如此，就该早点解决了赵原那个孽畜。怪我……” 刘青山心中后悔，他本不该明知皇子们争斗，偏偏要置身渡外。怎么可能置身渡外？若是早日做出选择，就不会有这样惊险的事情。 这几日，但凡有半点差池，都会让他后悔终身。 “阿卿，你放心。我刘一诺再也不会犯这种错。” 刘青山，名一诺。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名字，与这个男人极为不搭调。阿苗心中暗道，师父这次真的做的不好。 实在是过于惊险。 前前后后，若不是刘林刘玉琼两个撑着，最开始又有阿草挡着，事态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掀开又装了一层的棉帘子，掀开两层，推开门走出去。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比室内的还要重一些。 阿苗神色微变，她不知前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全副身心都在属于医者的战役里。 此刻闻到血腥味，因刘氏顺利生产的好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她蹲在盘坐在地上的白青身边，哑声问：“那晚怎么了？” “死的死，伤的伤。应该没漏网之鱼。” 白青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桂花糕，三两口吞掉，又拿出一块花生糕，问阿苗要不要。 阿苗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少人，这是死了多少人，才有这样的血腥气味？ “死了多少人？” 阿苗问。 白青歪头想了想，她倒是没注意这个。不清楚到底多少。 她看向黑衣人，黑衣人抱膝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注意到她的目光，咧嘴道：“不多，死了十五个。” 包括赵原在内。 黑衣人想到赵原脖子上那一箭，心中痛快。 谁能想到，那一箭是太子殿下苦求不得的青山先生射出的呢？入肉三寸，直接割断气管，实在是让人觉得解气。 “知道太子是谁杀的吗？跟我去营中教剑术，我就告诉你。”黑衣人依旧试图说服白青。 “不，不想，我不知道。” 白青果断拒绝三连。 剑法是从九阙门学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同一层面武力值的世界，她在这里用已经算是违背疑管局的规矩，还要教？不可能，想都别想。 她可不想看到易藏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 虽然被迫绑定反派系统，可她还是疑管局的人，这种事，就是底线。 教刘玉琼棍法就已经踩着线了。 “刘姑娘您要知道，以现在的形势，什么都可能发生。您或许不知，诛杀太子的是令尊，后果如何，您应该知晓。”黑衣人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爹不是投靠三皇子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 白青不想搀和这种事情，夺位之争，她实在是经历太多次。丝毫不想干涉踏足。 黑衣人没想到这样都没能吓到她，明明另一个姑娘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这刘姑娘不愧是青山先生的女儿，竟还这样沉得住气。 第466章 低配百日宴 黑衣人三番两次劝说，白青始终没有松口。 刘氏出了月子，已经是最冷的时候。她身体亏空的厉害，可在月子里就闹着要搬走。 “房子卖了，不住了！” 二老没什么意见，这里并不是老宅，舍弃了并不心疼。月前的事情，让两位老人至今心有余悸。 就这样，选了个天气还算晴朗的日子。家里雇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裹着，不露一丝风，往白青和刘玉琼原先买下的宅子去了。 刘青山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个孩子不要告诉刘氏这房子的来历。 白青自然不说，刘玉琼是个嘴瓢的，刚住没几天，刘氏就知道了经过。 刘氏横眉盯着刘玉琼看了半饷，不动声色让人出去。转眼，到了第二日便闹了起来。 诺爹焦头烂额。 三皇子那边一堆事情，家中刘氏也各种挑剔。 索性，小辈们没有被波及。白青每天都是坐在屋子里，闭目养神。 刘氏气得是自己被蒙在鼓里，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后怕。白青和刘玉琼她无法责怪，只能在诺爹身上统统找回来。 龙凤胎百天时，天气总算暖和了些。诺爹想了许多日，都没能定下两个孩子的名字。 “我想想，我再想想。”他绕着庭院，走了三圈，最终还是没能把名字定下来。 刘氏翻白眼。 “总不能虫啊花啊叫着。今天你必须给我想出来个大名。” 老大是男孩小名虫哥，老二是女孩小名阿花。 这名字和刘草的如出一辙。 诺爹有心把小名当成大名，可刘氏不同意。诺爹苦思冥想，正嘴里念叨着，陈义一瘸一拐走过来，行礼说三皇子带着贴身近卫来了。 “他来做什么？”刘氏对三皇子的影响，还在狗娃村时。只记得那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她因为赵原的行事迁怒对方，半点没有好颜色。 “说是参加百日宴。” 百日宴？刘氏暗道，家宴也要搀和？ 在叶城，他们没什么好友亲戚，就这一家子，没必要设宴，干脆就一起吃一顿。天气还有些冷，没必要让人进屋看孩子。 “今日没设宴，夫君还是在邻街酒楼里设宴款待吧。”隔壁那条街就是青楼。 诺爹深知自家媳妇说话阴阳怪气，没敢反驳，连忙让陈义去叫刘玉琼他们置办东西。 他抬脚往外走，刚走两步猛地愣住了。 “他老子有给人起名的习惯，他不会是来给我闺女起名字的吧？” 诺爹声音过于愤慨，刘氏一愣，不明所以。刚要说话，就见他抓起纸笔，写了刘荆刘芳四个字。 刘氏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要反驳，诺爹已经大步流星冲出去了。 “还不如叫刘虫呢！” 刘氏小声嘟囔。 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中午吃饭，刘氏和几个孩子一桌，说起这个来，气得少吃了两口饭。 白青端着鸡汤往嘴里灌，名字是个代号，大不了改就行。她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好坏之分。 “小花叫刘芳，是和阿草连着的吗？芳草萋萋，也不错啊。”阿苗顶着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有嫌弃别人名字不好听的念头。 刘玉琼倒是一咧嘴，自告奋勇以后要教刘荆武艺。 “一听就是个高手的名字，以后我带他闯荡江湖。” 刘玉琼被刘氏砸了一筷子，闷头老老实实吃饭。 刘林憋了半天，问：“起什么字？” 刘林的字是木木。刘木木这个称呼，在他最近求学时，引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的。他很在意小孩的字。 “还小呢，以后再起。” 刘氏把刘林够不着的菜挪了挪位置。瞟了眼闷头苦吃的白青，心中叹息一声，实在是对这个闺女无可奈何。 “小草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最近闺女越来越木讷，刘氏半夜做梦都能惊醒，生怕她有什么好歹。 “好啊。”什么名字都一样。白青舀了颗狮子头，三两口吃掉，又喝了小半碗汤。“我吃饱了，回去了。” 回去发呆？刘氏脑门疼。 “给我回来，坐下。你给我说，你爹起的名字好在哪里？” 白青：“……” 什么仇什么怨？这也能出题？ 白青咬着腮帮子，愤愤望着刘氏，想了半天憋了句：“和我名字差不多，挺好。” 刘草，刘荆，刘芳。 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 “罢了，你回去吧。明日和琼哥一起在院子里练棍法。大好时节，怎么能天天窝在房里？琼哥明日你起床就去叫她。” 刘玉琼连忙点头，最近姑姑脾气不好，需要顺毛。 他还挺乐意和表妹一起喂招的，虽然表妹胆子小，可技艺高啊。 阿苗单手扶额，她觉得白青这情况应该是对家中新生儿不太适应，这才情绪低落。 刘林没什么想法，一心想着早上背的书。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乐呵呵地看着小辈们说话，难得出来打圆场道：“别闹她，小草练武时你管着她，好不容易安静几天，你又说她。咱家小草啊，有本事得呢。” 刘氏撇嘴，数落起闺女的斑斑劣迹。 正说着，陈义小跑过来说孩子哭了，她连忙起身去看。 白青走在刘氏后面，生怕她突然回头，硬生生转了脚步，从前院走，又绕了小半圈，翻墙回自己的屋子。这宅子不大，她的动作都落在了开窗饮酒的赵牧眼中。 “青山先生，您这闺女还真活泼。” 诺爹皮笑肉不笑，抬头就见一抹衣角飞逝而过，看衣角他就能看出来，这是他那天天发呆入定要成仙的闺女。 “三皇子说笑，真是天天愁。这孩子胆子肥，做事也古怪。这宅子就是她做主定下的，为这内子闹了多日，到现在还没个消停。” 我闺女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您老就当没看到行不？ “听闻孩子是龙凤胎，好啊。不知可起名了？”赵牧今天话似乎格外多，诺爹有理由怀疑这人是不是攒了半个月的话，都在今天说了。 “男的刘荆，女的刘芳。” 刘牧不知道这是赶鸭子上架的名字，连连称好。心里纳闷，刘青山怎么给孩子起这种名字。男孩名字有几分草莽晦气，女孩的未免太俗套了些。 相比之下，还是刘草更加脱俗些。 想到这个名字，赵牧就觉得眼睛疼。 那丫头，可真是胆子肥。行事古怪？他不认同。与其说是行事古怪，倒不如说是有勇。 “可能看看两个孩子？不瞒青山先生，牧寻了几日，才寻到些物件，想赠与两个孩子。” 话真多，有问题。诺爹心里那条线猛地绷紧。 心中暗道，今天的三皇子刘牧不正常。提起十二分警惕，斟酌言辞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第467章 闺女她应该上山 “孩子年纪小，又是七月生的，见不得风。等周岁了，青山宴请殿下。” 诺爹才不想让刘荆刘芳见三皇子。 刘牧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面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再说话，忽地想到来意，干脆直言道：“先生可为刘草寻门？” 诺爹脑中的线猛地绷直，提起一百分戒备，慎而重之盯着刘牧看。 刘牧被这目光惊道，旋即又觉得满意。 “本殿下想做个媒，青山先生以为如何?” 这丫在这里等着呢！诺爹心中暗骂，怪不得今天话这么多，吃饭的功夫，一个月的话都块说完了。平时的沉默寡言，难道是装出来的？ 诺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想借口闺女已经定下亲事，等以后这厮再问，就说新郎暴毙。 可权利在手的刘牧，自然不可能这样糊弄过去。诺爹只能如实说没有。 在狗娃村，别人都觉得看不上她闺女。在这叶城，出了邓景林找媒人的那档子事后，便没有媒人上门。诺爹本来不觉得如何，刘牧一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策了。 应该早点给闺女定亲的！ “既然没有，青山先生看我如何？” 赵牧面带淡笑，一副五好青年模样。 “我还缺一位侧妃。” “……” “青山先生若是没意见，我这就写信给父皇。一应事宜，礼部会操办妥当。” “……” 想屁吃呢？ 诺爹觉得这三皇子赵牧顺杆爬的技术不错，用赵原要挟自己，成为他的谋士。现在又想图谋他闺女。这是想要用闺女，把他给死死钉在名叫三皇子的这条船上啊。 早知道，还不如当初撮合闺女和邓景林。至少现在看着，闺女神神道道和那小子绝配。 “殿下说笑了。我那闺女啊……” 诺爹心中怒意翻腾，如今身家性命都压在这里，太子赵原之死被三皇子安排成了意外。操作了两个多月，最近几日才算安稳下来。把柄在握，刘牧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把闺女给三皇子做侧妃，诺爹不愿意。 干脆硬着心道：“我那闺女殿下是知道的，用青柏的话说前途无量。”修行上前途无量，无缘凡尘。我闺女就算出家，也不嫁给你！ 诺爹暗骂，侧妃也不算嫁。在他看来，那是卖。 “倒是不曾听闻，一笑你去请秦艽秦青柏过来，倒是不知道青柏先生的义女还有这样的志向。” 近卫连忙离开，没多久就将秦艽带来。 秦艽进来，见好友表情，心中已是了然。他早就说了，从刘草那里走不通，三皇子怎么就不信呢？ 他走过去行礼，问道：“殿下唤臣？” “我问你，刘草可有天赋？” 什么天赋？秦艽不明所以。满脑子都是三皇子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按平时绝对是说的“刘草有天赋？”，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 秦艽从好友脸上看不出什么，干脆如实相告。 “我那女儿不喜周易，不看星宿。在天象和地气方面，天资卓越，世间少有。这算天赋。” 见好友嘴角微微勾起，秦艽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 “为人不拘小节，思路简单开阔，仿若赤子。若此算天赋，便是上天赏赐。臣曾教她气息之法，仅数息便运用自如，绝无仅有。” 见刘牧脸色越来越不好，秦艽发现自己说对了，继续道：“可惜某有术无道，若非如此，定要强收为徒。有此一徒，天高水远皆可探寻，也不枉此生。” “青柏先生的意思？” 赵牧没想到，秦艽对刘草的评价竟然是这样。那个呆愣愣，有蛮力的丫头，在秦艽嘴里倒是成了宝贝。 诺爹哼着小调，得意地斟酒一杯放在秦艽面前的桌面上。 这让秦艽不由抖了抖。 “寻一良辰吉日，许是能去见一见师父。” 秦艽的师父，与邓涛声的是同一个。 刘牧略有耳闻，若不是这些日子一直在监控这些人，他都要以为刘青山和秦艽串通好了。 “她真有天赋？本殿下倒是要看看。”刘牧径直走出去，挥手让禁卫一笑去将邓涛声带来。那个外派的京官，本来最近要进京，结果太子死了。 邓涛声老实了许久，一直在做冷板凳。 匆匆赶来，听到竟然是这番事情，邓涛声不由面带苦涩。 这……还真是让人无从说理。 自家儿子沉迷其中，青山兄把闺女强行框进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唉！邓涛声不再想这些，听了三皇子的话，摇头叹息良久。 “殿下不如从最简单的看吧。无论是修什么，总是要人能坐得住。” 邓涛声的建议是，看青山兄家的闺女，能不能坐得住。 他已经不敢深思什么，明明太子离开时，三皇子也应该走的。结果人没走，没几日就有令来，让三皇子在叶城抚慰民生。三个月前的事，至今邓涛声都不明就里。 每每午夜梦回，都能惊出一声冷汗。 邓涛声暗道，自己应该远离官场。 刘牧采用了邓涛声的建议，直接带着人去开门。 没人说什么于理不合，几个人去闯女儿家闺房什么的。诺爹知道闺女现在在发呆。 门开了，就见卷轴挂画下只穿了单薄外衣的人坐在垫子上。双盘坐，下颌微收，双手自然垂在膝盖上，呼吸绵长。 见里面人对开门的动静没反应，刘牧问邓涛声，“多久能看出来？” “一个时辰？”邓涛声自己能坐这么久，起来腿都要麻了。 “等两个时辰。” 诺爹暗道，闺女不饿能这样坐一天。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但用来糊弄人，是足够的。用这种方式试探，实在是有些可笑。 四个人等了半个时辰，有些无聊，干脆两两对弈。诸多心思在十九道里周转，邓涛声和赵牧对弈，各种谨小慎微。诺爹和秦艽直接厮杀起来。 陈义和那个叫做一笑的近卫充当起了仆从，添茶数子。 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都窝在屋内生闷气。刘玉琼想了个馊主意，要和表妹定亲。被阿苗拿着鸡毛掸子打了半天。 “近亲，不行！” 刘氏不太明白这个，不过也同意阿苗的不同意。 夕阳西下时，白青揉着肚子睁眼。抖了抖衣袖，站起来就要往饭堂走。 刚走出门，就看到正在下棋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她都认得，可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吃饭了。”该走的都走吧，百日宴早就过了。“爹你和他们去隔壁吃？” 隔壁是青楼。 棋桌上，两两相对，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愕。 白青见半饷没人说话，直接往饭厅走去。结果去了里面没人不说，连饭都没。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等吃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换衣服，被刘氏看到要挨骂。 第468章 蒜香凉面 她回房中换衣服，门口几个人还站在那里，正在说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径直进门，反手关上门板，换了身衣裳去主屋找人。 饭点没饭吃可不行。 一直找到刘氏房中，她才算见到了人。除了诺爹在外面，家里人都在刘氏房中。厚重床帘盖得严严实实，不透半点风，刘氏等人在屋里，或站或坐，神色都不太好。 见白青进来，刘氏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平日里晚点出来吃饭都会被骂，今天倒是觉得她出来早了？白青不太明白。 反派系统清清楚楚发生了什么，它不说，这次任务完成与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派系统放弃挣扎，甚至想看宿主做些极端的事情。 它只在意反派排行榜的排名。 白青哪里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喝了两杯，更饿了。 “想吃回锅肉。” 刘玉琼嘴角抽了抽，扭头见刘氏表情不好，祖父祖母也面色沉沉，干脆过去拉住表妹衣角，带着人往外走。 “就知道吃，回锅肉没有，狮子头还有几个。” 他拉着白青出去，走出门，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三皇子来想收你做小妾。” 白青眨眼，这句话每个字她都明白，连在一起怎么感觉怪怪的。赵牧什么眼光？而且为什么是小妾？ “哈哈哈！宿主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反派系统没忍住出言嘲讽。 白青权当没听到，她不明白。 “赵牧看上我什么了？” 被这样一问，刘玉琼也是一脸懵逼。 “好像没什么值得看上的。” 兄妹两个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茫然。俩人蹲在厨房，白青吃狮子头，刘玉琼生火做饭。 “没鸡了，这时候应该做鸡丝面。” 刘玉琼一边揉面，一边嘀咕。厨房里剩下的食材不多，勉强做个蒜香凉面。面要足够劲道，煮好后过冷水，放上新鲜蒜蓉，在用菜油炸干椒段，当成浇头。刺啦一声蒜香扑鼻之后，再用醋和盐调味。 这道菜说起来简单，用的材料少。不过是油面盐醋，辣椒蒜蓉。 想要做的好吃，需要下点功夫。 “小草你揉面，揉完剥蒜。你娘可是还饿着呢。” 白青吃掉两个狮子头，出去洗干净手，卷起衣袖，从刘玉琼手里接过揉面的活计。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不一会儿，就弄了一大盆。 刘玉琼收拾厨房的间隙，看到这一幕，直接轰人：“出去，剥蒜！” 剥蒜就剥蒜。 白青坐在门槛上，脚边放个白瓷碗，手里攒几个蒜瓣就丢进去。不一会儿，就剥了小半碗。 正剥着，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就见是赵牧。 赵牧和几年前略有不同，更多了几分阴郁。 白青仰头，半张着嘴看他。觉得不对劲，跳起来，站在门槛上面前和对方平视。 “听说你要上山？” 上山？ 白青眨眼，她什么时候说了？ “你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吗?”赵牧问。 白青摇头。 赵牧顿时目光狠厉地看向身后的诺爹等人，这三个合伙坑骗自己！ “为什么要点灯？”白青觉得赵牧一点都不契合实际，点灯多麻烦，还要下山买灯油。用千钧长老的说法，那是徒增因果。 “山上不用灯。白天爬山修行，晚上打坐修行。”师弟郑存天天都这样，她也跟着爬山。打坐入定，对精神力恢复有帮助。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她早就用打坐代替睡觉了。 至于佛？ “我不修佛。不修来世，只看今生。” 秦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强行压下勾起的嘴角。三皇子啊，给他闺女下套，结果自己钻进来了。 “在山上会寂寞。” 三皇子硬着头皮说话。 他能感觉到，身后三人鄙视的目光。 白青觉得这人问题莫名其妙，她不想理人，只想把蒜瓣送进厨房交给刘玉琼。大晚上不吃饭，谁有空和奇怪的人闲聊。 她正要转身进厨房，就见诺爹抖了抖袖子。露出一叠纸来。 回答问题有银票拿？ 白青眼睛亮了，绞尽脑汁想起来刘林今早上背的书。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为什么会寂寞？”后半句她忘了。 帝力于我何有哉？ 诺爹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话。这是他昨晚给刘林布置的课业之一。闺女倒是用在这里了。真就说不出的嘲讽。 赵牧听懂了言外之意，即便那不是白青所想的。 “这几日，上山吧。”此生都不想看到她了！ 赵牧甩袖离去，脚步急促，可见心中闷气之重。 诺爹几人连忙去送，片刻厨房门口又只剩下了白青一个人。她端起白瓷碗，递给刘玉琼。蹲在灶台边添柴火，看刘玉琼忙碌。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赵牧什么意思。 “他意思是不当小妾，就让我上山做尼姑？” “你以为呢？” 刘玉琼端起热油锅，放凉片刻，丢了一把辣椒段又抓了几颗蒜丢进去。余温很快将辣椒段炸得酥脆。蒜香也出来了。 白青抽抽鼻子，等热油浇进面碗里，连忙站起来用筷子搅拌起来。 香油两三滴，陈醋少许，再来点盐。 蒜蓉凉面配上一锅大葱蛋花汤，虽然单调但也能吃得惬意。 两人一碗碗送去刘氏房里，出来蹲在屋檐下吃饭时，白青才反应过来赵牧说的那些话，其心可诛。是给自己下套啊！ “明天院子里堆个土丘，就当是山。” 刘玉琼一边扒拉面条，一边忙里抽空挤出来话。 白青喝了口蛋花汤，挑剔他放多的盐。气得刘玉琼朝着她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不做饭的人，没资格评头论足。再说，明天挖坑的时候把你埋了。” “把谁埋了？” 诺爹笑吟吟回来，见两个孩子手里有碗，又问：“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拜白青所赐，面管够，蒜蓉倒是没了。 “蒸馒头用吧，明天吃葱花卷。我去里面吃。”自家媳妇肯定没吃完，她胃口最近不好。这种有生蒜的，估计吃不了几口。 诺爹进屋，就见刘氏的面已经吃的差不多。碗里窝着两个鸡蛋，还有香油葱花。再看其他人，都和外面俩孩子往碗里的一样，诺爹明白过来。 开小灶了啊。 一家人的都有，就他没得吃。 唉。 “琼哥说见您和三皇子他们出去，以为在外面吃，就没多做。师父怎么回来这么早？”阿苗吃不完一碗，早早分给刘林一半，这会儿已经吃干净，正等着其他人吃完，去厨房洗碗。 诺爹哪里能不明白，这是全家挤兑他呢。 “我出去吃。” 第469章 上山 第二天，刘玉琼起了一大早挖坑。 早饭时分，坑已经挖好，就在距离墙根一丈的地方，一人多长，深约一尺。 “看，给你挖好了。” 早饭吃咸菜和葱花卷。白青把拳头大的葱花卷塞进刘玉琼嘴里，不想听他说话。 “我才不要躺进去呢。” 那么小的地方，翻身都不成。白青才不想。 刘氏对他们俩的摩擦已经习惯，看都懒得看一眼。外祖母外祖父倒是乐得见他们俩活泼，笑呵呵吃完早饭便去外面晒太阳。 刘林一心吃饭，吃完还要去读书。阿苗也要看书。两人心无旁骛填饱肚子，很快就出去了。 诺爹坐在桌子最末尾，抓着馒头，有些有些可怜巴巴。刘氏不让他吃葱花卷，气他招惹祸患。 “行了，吃饱了你们给我出去打。” 刘氏一手一个，提着耳朵把刘玉琼和白青丢出去。 “刘青山你机关算尽，倒是算得闺女要出家，真是好算计！” 诺爹自知理亏，可还是反驳道：“没准闺女喜欢呢……” “放屁!小草她知道什么，都是你和秦青柏教坏的。” 诺爹异常无辜，真不是他教的啊。要真论起来，也应该是秦青柏教的。 刘氏才不管他无辜不无辜，当即就剥夺了他后面三个月看孩子的权利。 “我不看孩子，看你。” “你搬出去。” 诺爹：“……” 最近刘氏身子不好，看着还康健，可内里空得差不多。诺爹不敢过于激怒她，连忙应下来。借口搬东西要时间，才讨来了后面几日住在家里的权利。 终于吃到花卷的诺爹刚吃过早饭，就被三皇子的人叫走。不知道是做什么，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 白青刚把刘玉琼丢坑里，就见诺爹匆匆忙回来，又匆匆走了。 “一定是被姑姑嫌弃，要睡大街。” 刘玉琼从坑里跳出来，抖抖身上尘土，抓起铁锹赶紧把坑填上，以防表妹真把自己埋了。他还要在人间闯荡，可不想这么早死翘翘。 吃过晚饭，白青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没多久天边乌云滚来，阴沉沉压下来。她只能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起雾了。 雾气弥漫，格外潮湿，人在外面走一圈，衣袖都能贴身。 一家人吃过饭，就在屋里带着不出去。 春雨绵绵，惊雷阵阵。春天的雷声，都显得水蓉蓉地柔和，不如夏日里惊心动魄。刘荆刘芳不愿意睡觉，非要玩。没人理他们就要哭。 阿苗刘林刘玉琼轮番上阵，最后两个小家伙都杠上了不愿意凑过去的白青，抓着她衣袖要和她玩。 白青一脸懵逼。俩走路都不会的肉团子，事儿怎么那么多？ 迫于刘氏淫.威，白青只能陪俩小孩玩。拨浪鼓都转烂了，他们都不愿意睡觉。白青差点趴在床上睡着，被刘芳扯着耳朵拽醒。换个姿势，又被刘荆一脚踩在脸上。 “！” 所以幼崽最讨厌了！ 春雨连绵下了三日，白青陪俩小孩玩了三天，差点被俩小孩玩疯。 反派系统很少见到宿主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摆布的样子，乐呵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终于放晴，秦艽带着消息上门了。 “三皇子选了个山头。” “……”三皇子有病吗？ 刘氏表情顿时僵了，“还有强行让人出家的道理？” “不出家就出嫁。三皇子铁了心。” 白青总算找到脱离俩小团子的机会，第一时间冲出去，表示自己要上山。 上山好啊！刘林距离考取功名还有些时候。阿苗和他刚有点苗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成婚。 没这俩小孩的时候，她在这里待着挺好。有这两个小魔星在，她只想有多远走多远。 打又怕打死，骂他们又听不懂。在家里只能被俩小孩欺负。 刘氏恨铁不成钢地拧她后腰，“说什么胡话，在山上多难啊！” “比看小孩简单。”白青跳起来，就要去收拾行李。银票前些日子刘玉琼拿着做生意，她还剩了几十两，赶紧花掉。 刘氏拦不住她，上头又有三皇子压着，想拦也拦不得。 刘氏无可奈何，只能给了诺爹很多冷脸。 白青被安排去的是灵清山。 在刘氏的不舍中，她背着小包裹被三皇子的人送上山。上山前，她对灵清山有几分期待。等上了山，才发现山上也没灵气。山名是用来骗人的。 灵清山是叶城附近的一座山，山上有个清净观。清净观有上下两层，下面在半山腰，接待往来信徒，山顶上是外人不让进的。 半山腰修了石阶，再往上就只能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走。 白青一路爬到山顶，先闭眼深吸一口气，没有发现灵气的迹象。 近卫一笑送她过来的，见她这样，笑问：“刘姑娘是不忍目睹？破虽然破了点，倒还不错的。” 山顶是一茅草屋。 这山但凡高一点，每日的山风都能把茅草卷飞。显然，不是什么好住处。 “挺好，挺好。”白青不挑这个。 她径直走到茅草屋前，推门进去，就见一人盘坐在其中。已经能看出骷髅象。 她连忙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关上门，倒退着回到原处。 “我住在下面好了。这里有人了。” 一笑冲过去看，被吓了一跳。 “这死了多久了？山下那些人竟然不清理？”表情恰到好处的夸张，显得极为真实，可白青不信。 她往回走，走到一般遇到个歪脖子树，直接攀着上去，坐在树杈上不走了。 “我住这里挺好，你回去吧。” “开玩笑的吧？这里？还不如把那个骷髅搬出来。” 一笑说着，就见白青沉了脸。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位刘青山的闺女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满脸满眼都是怒气，就在怒气爆发的边缘。 “那我回去复命，有事去半山腰，那里有人。” 他和人打赌，这位刘青山家的孩子，能在山上留多久。近卫们意见很统一，终究是会下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白青可不知道有人会打这么无聊的赌。 一笑走后，她抽出匕首弄了些树枝，勉强搭了个小窝。看天象，最近天气还行，倒是短时间不用担心。 她就在这里定下了。 睡醒打坐，饿了就去半山腰找个馒头，吃饱继续打坐。一个人待着，颇为自在，精神力恢复速度比之前也快了不少。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方式，下雨时才去半山腰的客房里居住，平日都在半山腰清净观和山顶茅屋之间。 转眼一个月过去，三皇子赵牧接到了老皇帝传召。听手下说，这位刘青山家的闺女在山中颇为自在，赵牧有些沮丧自己失去了和刘青山联姻的机会。 “殿下何必忧愁？青山先生不是还有个徒弟吗?”一笑福至心灵。 第470章 白青下山 “宿主，任务即将失败。” 反派系统的话，让白青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她站在树枝上，望着灵清山脚下叶城一角，陷入沉思。 “为什么？” 良久她都没能想出原因。 “赵牧想要纳妾。人选是阿苗。” 白青听反派系统这样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直接跳下树，朝着山下奔去。下山必经清净观，刚到山门处，她就被一笑拦住。 “刘姑娘要下山？” 一笑人如其名，虽是个日日干脏活的，又总是一身黑色衣服，白日里见了，却总是满脸笑容。看着阳光，可内里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让开。” 一笑不让路。“刘姑娘说笑，在下职责所在，还请不要为难。若是想吃山下的果子，在下让人去摘怎么样？” 见他没有让路的意图，白青心一横直接冲过去，手中短短匕首直冲对方眉心。 一笑收敛笑意，连忙侧身让开。 他没想到这位刘青山家的闺女会说动手就动手，心中惊愕暂且压下，想要再提一提让人去教习剑法的事。话刚到嘴边，就见那匕首一顿，竟是他哪怕不躲，也顶多到距离他眉心半寸的模样。 一顿一收，来不及说话，那道人影已经踩着斑青台阶上的红叶枯草飞驰而下。 “被耍了！” 一笑连忙追过去，却无论如何都差一点追不上。 “刘姑娘急着下山是后悔了？姑娘放心，侧妃的位置，给您留着呢。” 一笑追不上，干脆在后面紧紧跟着。还不忘点拨几句。 “是要急一点，总不能妾比侧妃早进门，名声不好。刘姑娘以后发达可要记得在下啊。” 这一句句，没达到一笑想要的效果，反而起了反效果。 白青一路回到家中，见大门紧闭，她干脆翻墙进去，引得路过的行人惊呼出声，快速离开。一笑见了，连忙扯着嗓子叫住行人。 “自家的，自家的。忘拿钥匙罢了。我就是衙门的。” 行人们嘀嘀咕咕，没说信与不信，急急忙离开。 一笑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靠在墙边等白青出来。 白青走到庭院里，刘氏正在逗两个孩子，忽然见自家闺女不声不响回来，眼圈差点红了。 “你还知道回来？” 刘荆刘芳对这个姐姐没印象，见是生面孔，哇哇大哭起来。一个哭了，另一个总要哭。刘氏顾不得说教，连忙哄起孩子。 陈义正在柴房那边劈柴，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见是白青，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近日外面总有人游荡，恐怕有些缘由。” 陈义的腿伤严重，去年又被重创，如今走路总是一瘸一拐。身上那股子戾气，倒是越来越多了。两个哭累了的小孩，见到他，又哭了起来。 刘氏急忙出声赶人。 “有话你们出去说，别吓到他们。” 蹲在厨房门口，陈义把最近的异状说了。 “自从三皇子几日前被调走，宅子周围就多了不少眼睛。以往也有一两个，监视青山先生进出。这几日格外多，恐怕是有什么事情。” “山上也有人看着我。”白青瞥了眼在厨房里的努力想探出头来的刘玉琼，勾勾手指让对方过来，结果被飞了个白眼。 “叶城是非之地，师父还是早日做打算，离开的好。您虽能一剑击杀泼墨，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形势不明，师父不想参与其中，大可快些脱身。在巴掌远的灵清山待着，恐怕不够远。” 陈义掏心掏肺说了半天。 他打量比以往清瘦许多的白青，总觉得这身根骨里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陈义期待她能爆发，可又不敢奢想。 “能去哪里？”白青觉得三皇子有点烦，可真要离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走不够，至少要带着阿苗。阿苗都带走了，诺爹刘氏他们呢？ 能躲多久？躲一辈子？ “这种事情就是麻烦。” 白青最不耐烦也最不擅长这个。 刘玉琼听了半天，弄明白了。这表妹是想跑路，又嫌麻烦啊。 “我听闻最近有出海的船，倒是可以去看看。” “琼哥说笑了，海上艰难，每年出海的人，能回来都回来八成就算不错。” 陈义直接泼冷水。 “你怎么知道这个？” 刘玉琼没想到，陈义居然会接茬。他还以为这人自闭了，每天除了劈柴扫地就是扫地劈柴，竟然还会琢磨这个。 “略有耳闻。琼哥不必问了。” 陈义拒绝往下说，刘玉琼倒是上心了。他没追问，反而是提着东西出门去了。去年比这晚些时候，表妹和他请了许多闲汉看家，最终家没看，就被诺爹做主遣散，他们没做工倒是得了应该有的银子，他和这帮人关系更近了点。 他要去打听打听海上的事情。他以前梦想做个武将，这一年来太子在他家‘暴毙’三皇子拐着弯难为他家，这让怀揣梦想的少年没了奔头，只想去试试别的。 陈义没在意刘玉琼出门，不知道自己的话在这个曾经的热血少年心头留下了如何的波澜。 “三皇子去哪了？” 陈义愣住，他没想到白青连这个都不知道。 “回京，被调回去了。”来叶城本就是抚慰民心，突然离开，也是很正常的。陈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回京了？爹死了？回去继承皇位？” 陈义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师父说笑，皇帝死了会有消息传出来，还没消息……” “说不定消息被拦了？”白青觉得有可能。 陈义显然信了她的鬼话，表情有些古怪。 “师父您早些做打算，徒弟最近有事离开一段时间。”陈义说完这句话，东西都没收拾，竟直接走了。 白青茫然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激动。 一笑在外面，接连看到两个人出去，按耐不住翻墙进来，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儿。三皇子让他守着，总要严密监控的。 “没事，他们出去玩了。正好，你会劈柴吗？” “不会。” “做饭？” “不会。” “那你会干什么？” “吃饭，睡觉，杀人。” “……还不如陈义呢，陈义至少会劈柴。”白青有些嫌弃一笑。“什么都不会，你别跟着我。” 她脚步一转，就到了阿苗那里。 阿苗正在看医书，见她回来，连忙招手。 “快过来，早就听到你的声音，怎么才过来？正好拿你练针灸。” 说话间，她已经抽出几根明晃晃的银针。细细银针尾部在半空晃动，白青浑身汗毛竖立，直接跑了。 “不干！” 她才不要被针扎。 第471章 阿苗上山 “练习一下而已，不疼的。” 阿苗把人绑在床上，一口气排了一大串银针，一根根扎进去。 白青觉得自己要被扎成刺猬。 “怎么突然回来了？”行了针，阿苗洗手的间隙问道。 “夜观星象，山上天气不好，回来取暖。” 总不能说是听人说三皇子要纳妾，纳的就是阿苗。 阿苗听了，不以为意。 “去年冬天你都能穿单衣，今年倒是怕冷了。那我要给你配一副药来吃。” 晚上诺爹回来，见到白青，面色顿时沉了。 “在山上待不住，回来干甚？” 他的话引得刘氏放下筷子，不满地拍桌子。 “夫人啊，三皇子那边还记挂着，她现在回来算什么意思？总要在外两年三年，才算稳妥。”诺爹痛心疾首。 刘氏也反应过来，连忙催促闺女快点上山。 白青眼珠一转，抛出了个阿苗拒绝不了的理由。 “山上有人病了。我来请阿苗上山治病。” 阿苗闻言顿时急了，“什么病？什么症状？怎么现在才说？我去拿药箱，还没宵禁，现在赶紧上山。” 刘林在扒饭的间隙抬起头，就见阿苗一阵风似地冲出去。张张嘴想要说话，就见妹妹也冲出去了。 “……”妹妹下山，拐阿苗？ 没人问他的想法，没多久阿苗和白青背着大包小包和家里人告别。 刘林急忙跳起来。 “我！用板车，送！” 板车上装满大包小包，连带着阿苗和白青。刘林梗着脖子，吭哧吭哧赶在宵禁前到了灵清山脚下。背着东西，走了两趟才把东西放在清净观里。 观里知道白青是贵客，给阿苗准备了房间，又给刘林准备了客房落脚。 “刘居士早些歇息。” 小道童蹦蹦跳跳离开后，刘林直接坐在板凳上，灌了半壶水，才觉得舒服。他的房间在隔壁，来的匆忙又没带功课，他干脆在屋里多坐一会儿。 “妹妹山上有什么好玩的？过几天我来接你。” “没什么好玩，避险。” 刘林并不算聪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看看妹妹又看看阿苗，一拍脑袋，才意识到自己不对。 “我去自己屋子里，阿苗在，我在这里不太好。” 夫子说要避嫌，男女七岁不同席。 刘家没这个规矩，刘林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个，这会儿看到阿苗，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了。 阿苗脸红了，见刘林说完就直接起身走，她有些不高兴。 白青看到这两人的微妙，突然想到一件事。 “虎子哥你考完试了？” 今年乡试，她看柿子都熟透了，估摸着也差不多时间。 “前几日考完，还没放榜。夫子说要准备会试。不必拘泥此次成绩如何，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一次。” 刘林倒是豁达，说完这话，便匆匆离开。 “阿草说的病人在哪里？”刘林在时阿苗不好意思问，他走了，赶紧问出口。看白青这不急不缓的模样，阿苗寻思，她可能是在唬人。“难不成你想让我和虎子单独相处？” “山上有个人很奇怪，皮包骨头一动不动，山上有个侍卫说他死了，可我总觉得一息尚存似的。我问观里的人，他们都说不清楚那人来历，说可能是得道高人，还是不要动的好。” 白青早就觉得山上茅草屋奇怪，问了一圈没个结果，又不敢擅闯惊动。问一问阿苗，也能心里有底。 阿苗被她说得大晚上汗毛倒立，外面的风似乎都有点不太对了。 “大晚上的你可别吓我，真像你说的几个月都不出来，当时没死，现在也死透了，哪里有什么一息尚存？早些睡吧，明天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下山到底是干什么的。” 见白青站在那里不动，阿苗有些崩溃。 “大晚上站门口吓人吗？还是你想出去睡？睡树上也亏你想得出来，等以后老了，关节出问题，再偏头疼，铁定上你后悔。” 身为医者，阿苗最不喜欢白青这样委屈身体的人。 白青歪头看了眼窗外，外面站着个人，是一笑。 “我关窗户。关了就睡觉。” 关上窗，她直接吹灭灯躺在阿苗身侧，片刻呼吸便平稳了。 阿苗被她吓得睡不着，扯扯她手腕，死活不让她睡。 “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我没睡，我在想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走。” 阿苗：“……” 她不该来的，阿苗怀疑白青骗自己来，就是为了讲鬼故事。 白青表示自己很无辜，外面真有人。 一笑在窗边站到半夜，都没等到白青出来。无奈，只能找人轮班盯着，自己去睡觉。 “不过是想用手段罢了，在山上待着又如何，三皇子登基，她还不是要乖乖听话。”一笑觉得白青的想法过于单纯，“三皇子要的不是哪个女人，是想要和青山先生同盟啊。” “那他为什么不选刘芳？” “谁？” 一笑猛地坐起，就见屋梁上有人倒挂着。点灯后，才看清来人长相。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火气又蹭蹭蹭往上涨。 “刘姑娘深更半夜，闯入在下房中做什么？” “阿苗睡着了，我过来问问，老皇帝死了吗？” “陛下龙体康健，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可是要掉脑袋的。”一笑一边穿裤子，一边怒斥，半点没有威慑力。 “知道了，你早点睡吧。黑眼圈像被打了两拳。” 黑眼圈还不是因为你！ 一笑怒不可遏。 抓起佩剑冲过去，被白青轻飘飘躲过，直接跳窗而出。 “他容易生气了，阿苗说生气伤肝。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阿苗还说在树上睡觉伤身，宿主怎么不听？” 白青被反派系统给噎了下，脚步一转放弃去上面自己总是待的歪脖子树上，再次回到阿苗所在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观中正在做早课。 唱诵不绝于耳，刘林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熬到吃早饭的时候吃完饭和阿苗她们告别。 “夫子说明年会试，还需多用功，我先走了，过几日来接你们回去。” 刘林从始至终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上山。 “妹妹顽皮，阿苗担待。” 白青一脚把刘林踹走，她哪里顽皮了？又不是小孩子。 阿苗笑弯了眼睛。 “妹妹顽皮，你哥让我好好管教你呢。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白青把人拉回屋子里，终究还是把一笑昨天说的话说了。 阿苗听完，面色忽变。 第472章 鹰信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最开始也幻想过，时间久了，又跟着刘家人一起经历了几次风波，越发觉得日子平静的好。她如今只想着提升自己，能够在医馆坐堂。成为皇子的小妾，这种事情她没想过。 哪怕是以前的自己，想，也看不上这种地位。 “能做寻常人的正头娘子，做什么妾？妾说白了就是条狗。” 这说话方式，倒是有几分像刘玉琼。 “你就是为这个叫我上山的？” 阿苗乐了。 “傻妹妹啊，你以为他是想娶谁？他真想娶的是我师父，你爹。”阿苗想得清楚明白，三皇子赵牧真看上刘草了？那不能。以阿草做过的事情，但凡没有其他缘由，都要死好几遍了。 三皇子看上她？那就更不可能了。 阿苗自认和三皇子不过见了几次面，每次连对视也无。这要是能看上就奇了怪。 “你有师父那样的爹，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倒霉。按理说，我要是三皇子，早就想法子针对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阿苗觉得站在三皇子的角度，白青的确没干过什么好事。 她首先排除的就是三皇子会看上白青。 白青已经愣住了。 “按你说的，我爹和赵牧才是真爱？那我娘呢？” 阿苗噗嗤笑了。 “这可不一样。行了，不说这了。你总归要信师父能做好的。既然来了，和我一起去采药吧。这时节有几味药材正好要要炮制。” 两人在山上呆了几日，采药炮制，到最后阿苗要用灶台，干脆连清净观做饭的活计也揽下了。 白青每日被她使唤得团团转，除了掌勺都要干。 清净观的住持见多了来头不小的刘居士清静无为的样子，见她日日忙碌，觉得有趣。真就让负责厨房的换了其他地方，任由阿苗施为。 “一物降一物，刘居士日日在山中混迹，颇有朝食露水，夕饮凉风的样子。倒是在阿苗居士这里，只能任由指派。” 有人特别交代，住持只以为白青是官府备案的居士，连带着也如此叫阿苗。 白青不明就里，不明白含义，干脆任由他们怎么叫。 过了大半个月，刘林上山，这次带了不少刘氏做的红薯干和咸菜。 “娘说，妹妹不回去，就算了，她有小闺女！” 阿苗笑得前仰后合，把手帕递给刘林让他擦汗，打开一小罐酱菜，里面是萝卜丁。再开一坛，里面是酸豆角。 “正好，山里没什么菜。阿草没事晒了柿子，拿回去一篮。别吃多了，一日吃一两个就成。” 刘林连忙点头，攥着帕子，拿过篮子就匆匆要走。 “不歇一会儿？” “今日放榜，学里放假。要回去看榜！” 阿苗一愣，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刘林还要跑一趟山上。 “那你赶紧回去，等等，昨天熬了鲜竹沥你带回去点。路上渴了喝。”阿苗把屋檐下挂着的葫芦递给刘林一个，又交代他走慢点。 “既然晚了，慢慢走，早晚都能知道消息。” 刘林乐呵呵点头，看都没看妹妹一眼，扭头便走。 白青拿了根红薯干磨牙，蹲在石阶旁的树上，望着刘林渐渐消失成为小点。心里嘀咕，红薯干有点酸，不好吃。 阿苗翻看刘林拿来的东西，发现红薯干还有些潮湿，连忙把白青叫下来。 “挖点沙子，把红薯干炒了吧。还有湿气，恐怕放不住。” 两人忙活了两天，把观里的芋头也一并切成一指粗细的长条，在沙土上焙干，留着天冷了熬粥用。就算不熬粥，做菜也能放一些，多些嚼头。 天气越来越冷，灵清山更显严寒。 又过了几日，阿苗被刘林接走。刘林来一同带来的还有年后去京中会试的消息。 白青蹲在山腰，看两人越走越远，咂摸了半天，从他们俩身上看到了些似有若无的东西。 时间一晃而过，临近年关，下了好几场大雪，刘氏让人捎了好几次信让闺女回家过年。白青愣是没松口，已久在山上耗着。 一笑都看不下去了。 “刘姑娘何必如此？” 白青坐在房中，抓了一把瓜子用竹片分成三堆，学着古人卜算。以单数双数定阴阳，规矩用金钱卦的规矩，老阳少阴，老阴少阳。 一笑看不下去，蹲在对面和她一起数，眼看卦象初成，白青随手捏了几颗瓜子剥开丢进嘴里，不玩了。 这让数了半天瓜子的一笑有些不适应。 “还没看出卦象，刘姑娘怎么要毁了？” “没意思。” 一笑面色微僵。没意思你还玩一早上，都要数清楚了，你又给毁了！一笑心中不舒坦，想要说几句，就见白青跳起来抖落身上瓜子壳，径直出门去了。 “刘姑娘披风。” 外面下着雪呢。 薄雪盖枝头，远山近城都附上了一层白霜，褐色树皮青色砖瓦在白霜映衬下，有别样美感。空气冷冽，白青笼着袖子，哈着热气打量不远处是柿子树。 红彤彤硕果仅存一个，风吹霜打，看着颇为可怜。 她走过去摘了，剥开皮一边吃，一边往山下走。 一笑连忙跟上，好奇问道：“姑娘怎么又想下山了？” 白青用后脑勺看他，走到山脚下，攀上高高柿子树，摘下几颗红柿子塞进衣襟里，小心翼翼上树。 “吃吗？” 她拿出一只柿子。红彤彤皮囊吹弹可破，白霜给它添了几分玲珑可爱。在掌心晃了晃，果肉震颤，看着极为可口的样子。 一笑迟疑片刻，伸出左手。 “不吃算了。” 白青飞快收回手，护着满怀柿子，小心翼翼往山上走。 一笑：“……” “刘姑娘这样未免有些过分。” 白青耸肩，她才不觉得过分。这是她摘的，凭什么给看守自己的人吃。 一只雄鹰展翅飞来，在半空盘旋片刻，最终停在一笑伸出的小臂上。雄鹰羽翼丰满，油光水滑，锋利的爪子上绑了个小竹筒。不知道飞了多远，看着神色有些蔫。 白青凑过去看，雄鹰警惕立马扑楞着翅膀飞上高空。 “天鸾回来!”一诺连忙打了个口哨，呼唤雄鹰。 雄鹰盘旋良久，始终不肯下来，最终实在累了，在树梢停下，警惕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白青，脖子上的羽毛都炸起来了。 一笑没办法，只能爬上树安抚它。好不容易拿到竹筒，打开看过，一笑神色惊愕，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怎么可能？” 第473章 消息 老皇帝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死在方士的丹药上，而是被刺身亡。 一笑接到消息，惊得直接跌下树，凭借习武的本能，才勉强只受了皮肉伤。 被叫做‘天鸾’的雄鹰胆子不大，蹲在窗台上，总是离白青远远的。哪怕她手里有食物，也不愿意靠近半分。 一笑见它突然这样，心中觉得可惜。 “白训了那么久，结果还是个胆小的，这鹰是废了。” 一笑脸上没了笑意，京中的消息让他震惊。天鸾的怂样，让他无比可惜好好的送信小能手废了。 这种东西，只要怂一次，就有第二次。现在的天鸾只能做个宠物逗乐，传递消息之类是不能了。没有人愿意用一只随时都会胆怯的鸟送信。 鹰这种猛禽，本应该无畏的。 “刘姑娘你对它做什么了？” 一笑思来想去，都觉得问题出在白青这里。 白青正学着主持那样泡茶，住持泡的黑茶。她泡的是阿苗收集的绞股蓝，无论如何都泡不出住持那样行云流水的雅致来。她干脆直接把绞股蓝团成一团，丢进铜壶里。 “刘姑娘听到我说话了吗？” “恩。没做什么，就是觉得它肯定不好吃。” 一笑万万没想到，这位刘青山家的闺女居然肖想送信的鸟。 “三皇子传唤，一笑明日启程，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殿下？”一笑从始至终都觉得三皇子对这个姑娘不一样。若是寻常人，坟头草都蚂蚱乱蹦了。这姑娘到现在都能活蹦乱跳。 白青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看满脸殷勤的一笑。手一摊，素白杯盏在桌面上滚了两圈，缓缓落地。 咔嚓。 杯子碎成两半。 一笑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碎成两半的杯子各自滴溜溜两下，才咯嘣倒地停了下来。 白青踩这杯子往窗边走，在天鸾不断后退中，右手直接抓住它的脖子，用力揉了两下这只肥硕雄鹰宽大的翅膀。 “告诉他，我在山上挺好的。他应该不会想我有下山的一天吧？” 她提着不敢挣扎的雄鹰，直接塞进一笑怀中。一笑连忙抱住，发现这种鹰更怂了，这让他有些崩溃。 一笑不明白，天鸾怕什么。明明连三皇子都敢啄的人，在刘姑娘手里，直接成了走地鸡。人家走地鸡都会挣扎几下，它竟然缩着脑袋任撸。 一笑更在意白青话中意思。 “刘姑娘为什么这样说？” “京中出事了？” 反派系统难得给她消息，白青当然要用来吓唬人。 “杀人的是谁，查出来吗？” 温暖的房间里，明明有炭火，火炉上还挂着冒热气的茶壶。一笑却入坠冰窟。 “刘姑娘知道什么了？”消息不可能走漏。一笑笃定，他刚刚接到消息，其他人不可能比他早。 怀中瑟瑟发抖的走地鸡天鸾，让一笑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刘姑娘知道有人会刺杀老皇帝，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一笑心中波澜万千，抱着走地鸡直接冲了出去。 人当天走的，行礼都没带。 白青蹲在半山腰目送，直到一笑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叼着磨牙的芋头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宿主你看你把人孩子吓的，都快吓疯了。” 白青笼着袖子，踩着台阶上新下的薄雪往山下走。 一边走，一边打量叶城。灵清山地脉较缓，从半山腰勉强能看到叶城一角。天飘着小雪，等她慢悠悠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时，肩头已经濡湿一片。 城门还没关，她走进去，买了小贩最后一根糖葫芦，边吃边往青楼一条街隔壁的家中走去。 雪越来越大，行人渐渐匆忙，眼看到了宵禁身份，青楼一条街热闹起来，远远就能听到莺歌笑语。白青噙着竹签子，看着邓涛声邓大人穿着一身大红衣服，鬼鬼祟祟走进去，歪头想了想，脚步一转依旧往自家去。 刘家晚饭是锅子。 熬了一下午的羊肉汤，配上土豆萝卜和一些鲜肉，再来些手擀面。 白青翻墙进去，循着味找过去，把其他人吓了个够呛。 “原来我生了条狗，闻着味就来了。”刘氏笑骂。“不是不会来，回你的山上去。” 白青捧着碗闷头苦吃，权当没听到刘氏的话。 刘氏见她这样，心中不是滋味，“饿死鬼投胎啊。” 刘荆刘芳眨巴着眼，看这个不速之客，怎么看都不认得，对视一眼张大嘴要一起哭出来。被白青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嗝！” 刘荆强行忍住，不由打了个嗝。 “行了你俩别扯嗓子嚎，回去睡觉。” 俩小孩趴在铺了木板的地上，死活不愿意走。刘芳装着胆子爬过去，一口咬在衣服上，用力拽了拽，见这个不认识的人没反应，便抱着腿，吧唧咬了下去。 “咿咿呀呀！” 刘芳捶打她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控诉出声，叫着叫着哇哇大哭起来。 白青：“……她自己咬的，不怨我。” “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拆了。”刘氏心疼闺女，抱起刘草看看她的牙龈，发现没见血才松了口气。 她腾出一只手，直接打在白青脑袋上。 “天天搞那些东西干什么？正好你回来，把你屋里东西归置了，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虫哥小花怎么进去玩？” 白青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两个小家伙直接被剥夺房间。她喝掉碗里的汤，看了眼一脸无奈的诺爹，直接起身道：“我屋子里没什么东西，毁了就行。” 刘氏一愣，她本来气头上埋汰两句闺女，没想到竟然被这样回应，当即红了眼眶。 “你什么意思？毁了？有本事你以后就别回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白青看着刘氏比上次见面灰败许多的脸，干脆直接退到门边。 “爹，出来说吧。” “刘草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刘氏声音尖锐。刘玉琼和刘林几个连忙借口溜了。两个老人也慢悠悠离开，只剩下诺爹和白青承受刘氏来的莫名的怒火。 白青眉头微皱。 她看看诺爹，又看看因为没人关注正准备张大嘴扯嗓子哭的刘荆。 她有些头疼，刘氏的行为过于匪夷所思，让她理解不了。 “京中有事，还需早做打算。” 诺爹原本闲适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宫里的事？” 不得不说，诺爹反应速度是极快的。 “你们出去说，别让我听见！”不让出去的是刘氏，让出去的还是她。 白青觉得刘氏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诺爹率先起身，从白青口中得知一笑得到消息后直接回京，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等等，等衙门里有消息。” 第474章 搭台卖东西 这一等，便到了过年。 除夕前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年前年后没有宵禁，大街小巷游人如织。就连平日里都被诟病的青楼一条街也成了夫人小姐们买胭脂水粉的去处。 刘家的胭脂铺子就在青楼一条街，白青放手不管，全凭刘玉琼张罗。一年多时间过去，倒还挺有声有色。最开始几家铺子是口脂、胭脂、眉黛分开卖。到后来，干脆分了三等，一等是各地胭脂贡品，次一等是寻常的优质香粉，还有一家专卖自己研制的。 再加上专收海商货物贩卖的海物店。 四家店有赚有赔，勉强收支平衡。 “今天有一场硬仗打，都提起精神来！一整年的进项就看今日了！” 刘玉琼站在自家两个铺子中间搭的台子上，交代雇来干活的小工。眼看着吃过晚饭，夫人小姐们浩浩荡荡走来，被街头的几家铺子拦住，刘玉琼气得磨牙。 “那些东西，哪里有咱们家好？来人，请模特！” 小工们连忙把躲在殿内屏风里的人推出来，笑嘻嘻冲东家拱手。 “刘小娘子颜色好，用不着太多装饰，您看咱们家的褐色脂粉修一修眼角，就能显出杏眼来。这粉啊，可是咱们家头一份。这唇脂这颜色，也是头一份。” 刘玉琼提着红灯笼凑过去，果然见表妹脸上粉黛薄薄，唇上只涂了无色口脂。圆盘子脸，微塌小巧鼻子，一双眼又大又圆，忽闪忽闪显得格外乖巧。 他一巴掌拍在白青头顶。 “精神点，别睡着！眼珠子都快散了。” 小工见了抿嘴一笑，把阿苗拉过去。 “苗娘子姿色好，身姿修长，最适合细眉长眼，眼尾晕点胭脂，轻轻拍开了，就美的不可方物了。这胭脂要服帖轻薄，厚重了就显得轻佻了。整条街，也就咱们家的能做到这效果。” 刘玉琼凑过去看，就见阿苗眼尾一抹飞红，好似天然长成。多一分过于浓艳，喧宾夺主；少一分就减了颜色，没了这股子娇艳。 近看果然妆面服帖，唇上并非时下女子惯用的正红，而是夕阳落幕时那么绯色。娇而不魅。的确是极好的。 “阿苗姐这样，玉琼都要心动了。” 刘玉琼笑嘻嘻，话刚落就被跳上台子的刘林踹了一脚。 哪怕第一时间躲避，也没避开这突如其来一脚，刘玉琼被这一脚踹翻在地，呲牙咧嘴爬起来，凑过去一看，哈哈哈大笑起来。 “林哥今日白了不少。” 刘林的脸被匀了肤色，看着比平时要好看许多。眼窝扫深，显得眼眸深邃，鼻子挺直，配上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倒也真能忽悠到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前提是别开口说话。 “小哥，你们这台子是做什么？可别耽误人家生意！” 对面醉红楼的姑娘出来，扫了一圈，认出了刘玉琼这个事主。晃晃悠悠走过来，香气扑鼻的帕子在刘玉琼脸上用力一摔，娇嗔道：“还不赶紧撤了，等妈妈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竟敢在醉红楼对面搭台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擂呢。” 刘玉琼摸摸鼻子，抬头就看到对面楼上团扇盖面的红衣女人。 后退一步，虚虚行了个礼，陪着笑交给来人一篮子胭脂水粉。只求楼上那位不要闹。 “姐姐说笑，平日里难得姐姐们光顾生意，今日啊备了两份彩头，这一份您先拿着。晚些时候，楼里的姐姐都来参加可好？” 醉红楼姑娘目光在白青和阿苗身上打量，最后眼睛直勾勾定在了刘林身上。 “我问你，你真不是想开个小倌馆和我们对着干？” 这是把刘林当成不可说的服务人员了啊。刘玉琼感慨这姑娘的想象力，期望刘林别听懂的同时，急忙好言好语将人送走。 “行了，林哥今日装扮不错。草啊……你清醒点。算了，给她换身喜庆点的衣服，重新画个英气点的妆，随便找根棍子来。” 店里顿时忙碌起来，小工们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按照主家的说法，用最快的速度给白青换了衣服妆面。 眼看行人已经被这个张灯结彩，一日之内立起来的台子吸引，来打听是来做什么的。刘玉琼连忙趁热打铁道：“今天是小店开业一年庆典！今天啊，诸位姐姐妹妹们，看看咱们新出的产品。” “原来是卖东西的。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可不是，上次夫君在街那头买的胭脂，揉都揉不开，每次都要用温水化开，难用死了。” “胭脂水粉能有什么新东西？” “海上运来的？” “那颜色可不太好，味道也重，实在不好闻。” 你一言我一语，认识的不认识的夫人小姐交谈起来，人流渐渐聚集起来。刘玉琼心中暗喜，说道：“良辰佳节，总要热闹热闹。我来出题，谁能答出来，就送店中新品。咱们只送不卖！” “送的？” “刘婶快来，这里有个傻子送东西。” “什么题？也没读过书，怎么能懂什么题。早知道让哥哥也来了。” “领奖次数有限制吗？我可是今年的秀才！” “哈哈哈，诸位别急。小店专卖胭脂水粉，满足一切美人的需求。这题啊，保准能答出来，可能不能答得准，就不一定了。” 人群越聚越多，交头接耳，议论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没被套路过，反而觉得这是热闹。有不要钱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来的都是朋友，今年天寒手脚总是不敢伸出来，怕冻伤对不对？小店来了一批蛤蜊油，在严寒时节用最好，生冻疮今日用明日好。只送不卖！” “不要钱？” “不要钱！先说好了，这可是十文一个的，只送一次！阿一，东西拿上来。” 对面醉红楼二楼窗户开着，楼内的姑娘空闲都趴在窗边看这位少年郎揽客。 “先说好，只送姐姐妹妹，不送男的！这可是给各位姐儿的东西！” 正要往台子边上挤的男子脚步一顿，引得其余人哈哈哈大笑。 小工阿一抱着大竹筐上来，里面满满当当地都是小贝壳。掌心大小，看着颇为可爱。 “喂，楼下的，我们也要！” “你们下次来买！只送来看我的！站台子下面看我的！” 一大筐蛤蜊油很快被送完，拿到的女子个个喜上眉梢，没拿到的男子心中都有怨言。他们还没遇到过比不上女子的时候呢。竟然在这胭脂铺被歧视了。 “有辱斯文！堂堂男子竟在这里卖女人用的东西，丢人！” 第475章 开场戏 “各位姐姐妹妹都拿到了，那咱们来看个表演吧。秦艽秦青柏各位可知晓？那可是庙堂里的大人物，就连圣上问吉凶都要找这位青柏先生。” 台下人被唬了一跳。 “和秦青柏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着呢。诸位看官只知道人青柏先生精通卜算，可知道青柏先生武艺也是一绝？” 刘玉琼睁眼说瞎话，扯了大旗来张罗。见人们议论纷纷，手一挥，“今日登台献艺的便是青柏先生高徒！刘早早！” 他不敢说出表妹名字，干脆临时给改了名。 白青正靠着屏风打盹，突然被推了一下，猛地睁眼，见是店里叫阿一的小工，这才松了口气。 “东家请您上台。” 上台？白青打了个哈欠，抬脚往外走，刚走几步就被塞进手里一根花里胡哨的棍子。棍子一半红一半蓝，看着有些奇怪。咋一看，在暗处有点像衙门里打板子用的黑红两色棍。 她提着棍子走出去，跳上台，看到台下聚集的人，不由眉头微皱。正要跳下去，迎面一只蛤蜊油丢过来，她连忙侧身躲避。 刘玉琼见她只是身子微微往右挪了点，就避开攻击干脆抓了一把丢过去。 白青左右腾挪，避开了所有‘暗器’，提着棍子去揍刘玉琼这个神经病。说好在台子上站一站就行，怎么又拿东西丢她？该揍！ 台下吃瓜群众震惊，白青刚才躲避无意识用了流云步，步法玄妙乱中有序，有种别样的节奏感。看着倒像是比桥头卖艺的更好看。 “好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白青哪里知道自己被刘玉琼算计，成了这场贩卖会的开场戏。她只想揍刘玉琼一顿，回去睡觉。手中棍子舞得虎虎生威，专挑打了不会死绝对会疼的地方打。 刘玉琼被打得呲牙咧嘴，凭借着长久以来的挨揍技能，硬生生撑了一炷香时间。 为了喜庆，白青被换了一身窄袖红装，长棍在手，一张一弛各有韵味，干脆利落力道十足，一看就知不是什么花架子。 刘玉琼为了衬托出自己有文化，有书生气，硬生生穿了件蓝色衣袍，大袖宽衫动作间衣袂飘飘。每次躲避，长棍总能打到衣角，让一众看客捏着一把汗，忍不住仔细观看棍子有没有落到实处。 短短一炷香时间，台下看客无不瞠目结舌。 “没准真是个厉害的。” “秦艽是谁？很出名吗？” “傻啊，那可是以前被皇帝很看重的。” 眼看人流越聚越多，刘玉琼深知再打下去，自己要凉。连忙就势一滚，拉住台子旁边的绳子，一道浅红从头顶滚下，一直垂到台子边缘。 白青被软布砸到，收起棍子，连忙退开，扭头要走，却被守在出口的小工们拦住。 “第一个问题！奖品是桂花露！最适合闺房使用。不用熏香，直接滴在杯盏里晾着，香气淡而悠长，可有三日芬芳！” “问题是什么？” “布条上不写着呢？” “我又不识字！” “我看看，台上模特唇色是什么颜色？这个问题……模特是什么?” 问题都是阿苗帮忙写的，刘玉琼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干脆摸摸鼻子，找借口一笔带过这个名词解释。 “诸位看看，看着眉黛，看着脸上胭脂，看面上香粉，无一不是寻芳阁的。想要妆面轻薄服帖，找谁？和我一起说，寻芳阁，寻芳阁，寻芳阁！” 台下没人理他。 “哎呀呀，在看唇色。诸位谁能猜出用的什么颜色的口脂，这瓶桂花露就是谁的！” 桂花露装在玲珑的小瓶子里，半透明的瓶子，在灯光里熠熠生辉。引得了许多人的喜爱。 “我看啊，肯定不是红的。” “这位小娘子面若银盆，一看就是个气血充盈的，说不定没用口脂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小孩伸长手。“一定是没有颜色的口脂！” 小孩的话引得的众人一阵嘲笑。 “口脂怎么会没有颜色呢？那涂它来干什么?” “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吃胭脂的妙处呢。” 话题要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刘玉琼连忙公布答案。 “这个呀，是寻芳阁新出的无色口脂！回答正确！除了桂花露，外加一盒无色口脂，阿一来，把东西给这位哥。” 小孩瞎蒙的，没想到竟然对了。激动地从阿一手里拿过东西，小跑着挤出人群，把东西塞给了娘亲身边的小姑娘。 “花花给你。” 他娘喜盈盈的脸色顿时垮了。 有好事者看到这一幕和旁边人说了，旁边人又当笑话说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孩有个小相好。 小孩见娘亲没拿到东西不高兴，连忙挤回去继续答题。 “卖东西的，你这口脂也没用啊。涂了和没涂有什么区别？” 这话问的好。 刘玉琼都怀疑人群里是不是有自己安排的人，专门搭腔的。 “寒冬腊月时，秋高气爽的时候，春天干燥的时候，各位有没有嘴巴起皮?裂口？这无色唇脂是专门用来这时候抹的。涂了寻常胭脂在唇上，不好看了抹点无色唇脂，顿时就美了。” 刘玉琼笑吟吟，点到为止，抬手把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工具人正在生闷气的白青推下去。 “有了口脂，咱们再说说胭脂，我刚听到有个姐姐说胭脂不好用？正好，咱们下一个问题。” 他拉开一条绳子，粉色布条从天而降。 “秀才秀才，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我读书是为了考功名，不是给你们念题目。” “还秀才呢，这些字都不认得，丢人。” “……上面写的是什么样的胭脂不好用。胭脂不就一种，还分什么样？” 刘玉琼趁机道:“这个问题啊，有很多答案。能说出任何一个，就送刚才的无色口脂！” “太干揉不开也拍不开，脸上红红一大块，难看死了！”早前抱怨夫君送的胭脂不好用的人急忙道。 “阿一给这位姐姐送无色口脂。还有吗？” “我的就不一样了，本来是有点干，我加了猪油进去，结果太油了，抹在脸上油乎乎。都不敢出门。” “看来各位姐姐遇到的问题都是胭脂太干了。加猪油也是法子，可惜不适合直接加。阿一给这位姐姐送无色口脂。还有没有其他答案？” “太红了！我娘上次用像猴屁股一样，丑死了！”小孩跳起来大喊。 顿时引得一群人哄笑起来。 “这也算这也算的，阿一送东西。还有吗?” “大大一盒总是用不完，颜色也单调。” “送！” “我用的是洛神花和桃花磨的粉，总是掉粉，我都不爱用了。” 第476章 为天子守孝 “这是也是一条，送！” 秀才急得挠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竟然被这样的问题难倒。囊中羞涩想给夫人送东西，本想着送街头的胭脂便宜又大块，可听这些人一说，又觉得不好。 他又买不起贵的，这可怎么办? 秀才急得团团转，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扯着嗓子大喊。 “胭脂苦苦的不好吃！” “……”众人沉默一秒，哄然大笑。 刘玉琼忍着笑，点头道：“这也算！阿一，给这位爱吃胭脂的秀才老爷送无色口脂。” “下面让我们有请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姑娘。” 刘玉琼挥手，阿苗带着面纱上来，从两侧簪子垂下的面纱遮盖了半张脸，反而映得狭长的眉眼灵动美丽。眼角红晕，淡而自然，毫无喧宾夺主之意，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太出，却硬生生将一位冰美人的眉眼柔和，表现表现极为出色。 “诸位看官请看。”刘玉琼将黑色帕子给阿苗。 阿苗接过在脸上蹭了蹭，还给他。 刘玉琼拿到帕子也吃了一惊，他不是没见过别人用脂粉，可这样不容易掉的，还真没见过。黑色帕子上，竟只有一点痕迹。 他把黑帕子给台下人传看，引来了阵阵讨论。 “不会掉？” “难道是油？” “看着干干净净，也不像油。倒是有股子花香，只是闻不出是什么。” “各位想来很多疑问。在下一一解惑。有的姑娘说胭脂太干，有的嫌弃太油，不好用，颜色太艳俗……味道不好吃。”刘玉琼接过阿一拿上来的东西，放在刚摆上的桌子上。 五个木盒子，一个小瓶子。 台下众人都紧紧盯着那些东西，猜测都是写什么。 “寻芳阁经过长时间摸索，发现市面上的胭脂问题主要有三个。颜色单一，适用性不够广。过于厚重，不易画出完美妆容。还有一点，就是刚才那位秀才老爷说的，味道不好。”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秀才捧着无色口脂，想着如何给自家夫人再拿一样东西回家，才没在意其他人怎么笑。 “气味不好，口味不好。诸位想过没有另一个问题，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众人面面相觑，这种说法倒是没听过。 “在场的各位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有多少用过铅白覆面？伸出手让我看一看可好？” 台下举起手来，刘玉琼叹息一声，痛心疾首道：“那是拿命爱美啊！那东西可用不得！” 看官们乱哄哄一团，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眼看他们要争论起来，刘玉琼连忙按着阿苗说的，开口道：“有位海外仙山而来的医者曾告诉我，炼丹术中的铅可是剧毒。” 一言激起千层浪。 老皇帝沉迷炼丹，时人也颇为信奉，突然听到这种说法，都有些不适应。 有毒？ 那皇帝天天用，脂粉铺子里总是卖，怎么没见出事？ 事关小命众人议论纷纷，刘玉琼好几次想要往下说，都被台下人的声音压过。新品还没介绍呢，怎么就跑题了？他看向阿苗，阿苗也是无奈。 “本想用铅毒引出新妆粉，是我的失误，没料到他们这么在意。” 这是用过多少啊？阿苗心中叹息。刘氏几乎不用脂粉，之前在狗娃村也没什么人用，她见的人不算多，没见过太多涂脂抹粉的，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用铅做粉覆面。 听言语的内容，台下竟大多都用过。 刘玉琼拉出第三个问题，想要将话题引回来。 “下一个问题，你买过什么颜色的胭脂！” “朱砂色！赤红！” “即日起全城挂白三月！不得食荤腥!”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士兵走街串巷，手中长刀砍掉街头挂着的红灯笼。众人见了纷纷躲避，穿了喜庆衣服的人连忙把衣服脱下，反过来套上。 大马一路飞驰，到了青楼一条街看到街上热闹的人，士兵直接将长刀甩到台子上。 “即日起不得节庆嫁娶！不得穿红戴绿！全城挂白，不食荤腥，为天子守孝！” 长刀摔在刘玉琼脚边，他仰头看着坐在马上比立在台子上还要高的士兵，压下心中喜悦，连忙扯下花花绿绿布条。将台上几盒胭脂丢下台，扯着嗓子道：“收摊！全部换成白的！” 小工们本被吓到，被东家一说，连忙忙碌起来。 人流涌动，众人朝着四面八方散去，生怕惹祸上身。张灯结彩的青楼，也紧闭门户，灭了灯。 秀才捧着砸到怀里的胭脂，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该觉得自己运气好，还是可怜自己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却无缘明年会试。为天子守孝，老皇帝驾崩了！ 明年的会试，告吹！ 坐在店内屏风后等待着上台的刘林听到声响，木若呆鸡。 “天子，守孝！”夫子说过，新帝上台开恩科。明年有没有会试，都是未知数了。刘林有些沮丧，他苦读许久，就是想快些考上。 刘玉琼匆匆从外面进来，脱掉身上靛蓝衣裳，露出白色里衬，蹲在装满货物的箱子前，哭哭笑笑。 “点也太背了！张罗一整年，就等着今天赚钱！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现在！” 一行人回家，沿途路上红灯笼都被撤下，只有地上留着炮竹碎片，被光一照，血红血红。 刘氏早就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急忙开门。见刘玉琼和刘林像霜打的茄子，安慰几句，连忙让人进来。 “快进来，把衣裳都换了，我都准备好了。” 白青早就快睡着了，循着阿苗的脚步行动，一直跟到阿苗屋里。刘氏见了哭笑不得。 第二日，大年初一。 本应该热热闹闹的一天，在官府的不断巡逻中，异常萧条。 无事不得上街，只有药铺之类的店铺开着。 不得欢愉，街上打闹的孩子统统被训斥，更是堵在青楼前，抓了不少昨天去女票的男子。无论做没做，先丢进牢里，家里拿银子赎人。 刘玉琼出去一趟，带回消息，眉飞色舞说那些人的窘态。 “咱们家的铺子和街上其他铺子都没敢开，那些青楼倒是胆子大，还敢往外放人。” 刘氏在就从刘林嘴里知道了琼哥昨天都干了什么，提着门闩直接打过去。 “拉着妹妹上台献艺，刘玉琼啊刘玉琼你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正好，这一个月你什么都别干了，给我在屋里反省！” 刘玉琼交代了一圈人，只求别泄漏消息。阿苗不会说，表妹自然也不会。 那……“刘木木没想到你看着是个老实人，竟然也会陷害！”刘玉琼炸了。反省事小，被人告状是大。 第477章 天使驾临 刘玉琼直接冲过去和刘林扭打在一起。 刘林还沉浸在的会试要取笑的忧伤中，被打了一拳，心中烦闷想也不想，直接还了回去。 刘氏被气得胸膛起伏，想要拦住他们两个，气急攻心，脑袋一懵直接倒下了。 “你们别打了，快把我的针拿过来。” 阿苗扶着刘氏，把脉查看。 白青手里的山楂果掉了，凑过去看见刘氏面色发黄，有些不太好的样子，连忙丢开山楂，伸手去摸刘氏另一只手。 所有人都在忙，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宿主你要干什么？”反派系统大惊。 “探查一下。” 刘氏身体状态从生下一双儿女后，就开始急转直下。平日里，不过是消耗着以往的精气神，用阿苗的话说，便是只能养着。反派系统也能看出，刘氏活不了多久了。 见宿主突然去碰触，它生怕宿主做些什么。 “宿主别看了，本来就快死了。” “……”白青没说话，闭上眼分出一丝极细的精神力去探查，将植物系异能分出一些，一点点填充着几近干涸的生命力。 反派系统察觉到异常连忙阻止，然而还是慢了半步。 “宿主！作为一个反派，怎么能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刘氏在阿苗的调理下，到了正月十五身体状态好了一些。已经能正常活动，不用担心随时晕倒。 刘氏闷了许多天，坐不住的她硬是要出门买东西。刘玉琼跟着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堵住了。 拦住他们是一个身穿劲装的牵马男子，“这里可是青山先生家？” “你是何人？” “卑职是请青山先生入京的。” 刘氏眼皮一跳，身子猛地往后仰倒。 劲装男子见了，连忙道：“我主乃是新帝，特请青山先生入朝为官。” 邻居从大门冒出头来，震惊又艳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这么大排面？能被新帝请去做官？” 半月前刚传出老皇帝驾崩的消息，本应该是忙碌的时候，新帝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位青山先生，竟是这么看中的吗?这户人家发达了啊。 “刘婶子这是太激动了，快扶着坐下缓一缓就好。”一位妇人冲过来，从刘玉琼手里抢过刘氏，扶着她在门槛上坐下。“婶子听我的，以后啊福气大着呢。进京去少说也要四品官，一年的俸禄，光是粮食都吃不完。您可是要清醒着点，别忘了咱们这些老邻居。” 四品？刘氏心中苦笑。 刘青山要是看重四品京官，怎么会离京隐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回去那种地方。 避开了前太子，最终还是新帝盯上，刘氏觉得夫君这么多年的挣扎，全是白费功夫。 诺爹匆匆从衙门赶回来，见到的便是刘氏这幅气若游丝，心存怨念的模样，顿觉心如刀割。 “琼哥带你姑姑回去。”诺爹的手掌放在刘玉琼肩头，让少年察觉出了沉重。 “不知天使驾临不如随青山去衙门说？” 按常理，应是先知会衙门一声的，毕竟刘青山在叶城衙门有公职，没有直接去府上通报的道理。 那位妇人见刘青山表情不好，连忙小跑着回家，生怕得罪了这位贵人。 “陛下说了，青山先生才干惊人，应第一时间来家中请您。”劲装男子抱拳行礼，歉意道，“卑职样貌不佳，吓到您夫人，实在抱歉。陛下给了一日时间，您快些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这道歉没有半分诚意，话语中都有道歉意味，可总有些咄咄逼人。 “新帝可是三皇子？” 刘青山没想到老皇帝会死的那么快，消息能压了这么多天，在年前通报各地，三皇子显然是从一开始就掌控了一切。 这样的三皇子需要他作为助力吗？ 刘青山觉得好笑。 他本以为三皇子是为了拉拢他，作为麾下一员，好给登位加几分筹码。现在回头看，竟是他想当然了。 三皇子赵牧可不缺筹码啊。 “内子旧病复发，天使可否通融一二？” 如果可以，刘青山并不想进京。 “陛下有令，让卑职带了几位太医，大人可携亲眷入京，沿途一路已安排妥当。” 刘青山哈哈大笑。 “这是把刘某人的路，给堵死了啊。” “请大人尽快收拾行囊。” 刘青山径直回家，瞟了眼立在门后一直在偷听的白青，心中不住叹息。如今入京，闺女怎么办？ 劲装男子跟着刘青山进门，看到白青，连忙道：“大人！陛下有言，您大女儿若一心远离红尘，特许其为灵清山清净观住持。” “这是把我家往绝路上逼啊。” “青山先生说笑，陛下金笔御封，可是莫大荣耀。” 荣耀？刘青山心中嗤笑。见闺女一副不为所动模样，顿觉头疼。 “草啊，你可愿随我入京？”进京的结果只有一个，刘青山不想看到，可更不想见闺女一辈子青灯为伴。 “入京。” 刘青山心中窝火，劲装男子心中欣喜。谁知下一秒，白青又道：“去那里的山上。” “如此，您一家都去？” “去！”刘青山暗自咬牙。 刘氏父母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依旧在叶城居住。刘玉琼不肯入京，刘林要备考，竟也不愿意直接走。 “爹娘，安顿好了，我再去。” 阿苗没想到刘林会这样选，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和刘青山他们一起走。她不放心刘牧派来的太医，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 傍晚时分，一家人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赵牧的安排面面俱到，完全杜绝了一家人逃脱的可能。陆路有人日夜轮值，走水路时也有小船在大船周围活动。在刘青山看来，这不是护送，而是监视。 一晃十日过去，一家人总算到了京城。 站在城门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繁华城市，刘青山有些不适应。 “陛下安排了屋舍给您，请随我来。”劲装男子依旧牵着马，走在刘青山身边，言语毕恭毕敬，隐隐带着胁迫意味，让人如何都适应不了。 “不必。家中尚有产业，不劳天使费心。” “大人家住何处？” 刘青山说了地方，并拒绝了他们继续护送。劲装男子才迟疑着带人离开。至于有没有人暗中跟着，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青坐在车厢里，静静听着外面声响，一心想着今年的科举。 在她看来，刘林与阿苗能不能喜结连理，全看刘林能不能考中。 阿苗见她在思索，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晚上吃什么。” “买些豆腐煎来吃吧，双面酥脆，再撒点葱花。” 第478章 马鸣 一家人在京城安顿好，已经到了二月。 刘林奉命来京城，刚到就被京城里的繁华吸引，每日除了必要的功课时间，全都待在鱼龙混杂的小茶馆里发呆。 这一日在街上巧遇到在叶城的同窗，刘林便将人带到茶馆。 几碟干果，一壶=热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同窗实在是受不了枯坐，找个借口溜了。临出门，回头看刘林，这小子依旧板正坐着，他的沉默与喧闹茶馆格格不入，整个人却像沉浸在了里面，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木木本就呆呆的，到这里显得更呆了。” 时间一转而过，在刘青山的忙碌中一点点走过，在白青每日蹲在墙角发呆里度过，在刘氏开始缠绵病榻药汤不绝中度过。 炉灶上随时温着药，柴火总是不够用的。 刘青山请了两个帮工，一个专门管厨下，一个负责照顾小孩。每日帮工忙忙碌碌，对这个独得新帝看重的青山先生充满不解。 “老爷为何不换个宅子？院子里的杂草都没人清理，看着怪寂寞的。”宅子太小，容不下太多的人。家中人口也简单，当家主母总是在生病，太医往来不绝。主家的孩子，大闺女倒还算灵巧，二闺女总是待在角落里不愿意见人，实在的让人忧愁。 两个帮工仆妇以为阿苗是大女儿。对这一家子，怀揣着莫名的悲悯。 “这样就很好了。” 刘青山从仆妇手中接过药碗，抬头果然见院内萧索。刘林日日温书忙碌，他也是忙的。竟都没顾得上这些。 “你们打听打听，看谁家有闲人，请来料理这些吧。” 他端着药碗转身进屋，丝毫没注意仆妇的喜上眉梢。 家中很快多了个料理杂物的小厮，年纪不大和刘林相仿，脸上有块碗大的胎记。小厮叫马鸣，据说是在马蹄下出生的，刚生下来脸上就有个马蹄样的胎记，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胎记也变大，最终成了这样。 刚来时马鸣总是低着头不敢见人，天不亮就收拾好庭院，在靠近门口的倒座房待着，只有吃饭时才端着碗去厨房取了饭菜又飞速回去。 刘青山渐渐发现些不同来边边角角的泥土里长出绿苗，不过一个月就有了小花苞，看着颇为可爱。本以为是阿苗种的，后来发现马鸣给花草浇水捉虫，才发现是他做的。 “若是喜欢，不如多种些，这些铜板拿着，买些花盆，再种些梅兰竹菊也是好的。” 马鸣战战兢兢接过钱，小心翼翼打量主家神色，见刘青山不是开玩笑逗弄他，顿时喜上眉梢，俯着身子千恩万谢。 刚开市，马鸣就揣着铜板去买东西，瓷盆太贵，专挑陶做的，能买到小缸更好，他心里盘算着，如何给装水用的陶缸底下打洞。 种什么花草，如何放置，都是需要考虑的。马鸣兴致勃勃盘算着，力图要把这桩大事做好。 他丝毫不知道，主家正是看满园杂草不舒坦，想换个心情罢了。并不在意能弄出来什么。 买好了容器，一批批搬回家已经到了中午。马鸣顾不上吃饭，直接去挑选花种花苗，他原先没什么钱，种的都是自己收集的花种，现在要装饰庭院一定要选那些好花好草。 马鸣难得不怯懦，在一家家店里选了自己想要的花种，又买了一棵梅树。五年生的小树苗，还没他人高，看着极为孱弱的样子，马鸣却如遇至宝，小心翼翼护着。 “红脸鬼发达了，怎么能忘记兄弟们？盯你一天，少说也买了半两银子的东西。分点给兄弟们，也不枉相识一场。” 三个小混混围拢过来，见马鸣手里的东西，越发觉得他们的猜测不错。 “一两银子，放你走。” 马鸣怎么可能有一两银子，刘青山给的铜板已经花得差不多，只剩下买馒头的钱了。 小混混一脚将人踹翻，骂骂咧咧冲上去一顿殴打。 马鸣小心护着梅树，丝毫不敢有太多动作，生怕伤到这株梅树瘦弱的枝干。不慎两枚铜板从怀里滚出来，一路滚到了街对面。马鸣绝望地看着，那是他要拿回去的啊。 眼看着铜板被一只略黑的手捡起马鸣更绝望了。 他的铜板要没了。 “夫子说，逞凶斗狠是不对的。” 那里来的傻子？马鸣在疼痛中艰难抬头，先看到的是街角指指点点的路人，再仰头看到的是一张略黑的面庞。 “你又是什么人？给红脸鬼说情？不会是个书呆子吧，看这样也学得不怎么样。”混混一把抓起马鸣的头发，将人拉起来。 “看到没，哥几个教他做事，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知道吗？” 冰冷鞋底拍在脸上，马鸣痛苦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风声，随后是闷响声。抓着他头发的人松手了，马鸣重重落在地上，茫然睁眼环顾四周。 随后，他就愣住了。 “我爹说，欺行霸市，见一个打一个！” “……英雄，别睬我梅树。”这可是主家老爷点名要的。梅兰竹菊，兰花买不起，竹子明日偷偷去河边挖就是，菊花苗已经有了。马鸣计划得很好，连被打都要护住的梅树，被英雄一脚踩断，救都救不会来。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皇城底下打人？”小混混从地上爬起来，有机灵的很快去叫人，剩下两个与刘林周旋。 刘林绑好碍事的衣袖，直挺挺站在街上，不屑地扫了这些混混一眼。 “妹妹说，打人要狠，才服。你，你，一起上。” 小混混对视一眼，暗道遇上了狠茬子。默契地拖延时间，想等同伴叫人回来。 结果人刚冲过去，就直接被撂倒。真如这人说的，足够狠。 趴在地上小心护着其他花苗的马鸣，震惊地看着英雄，第一次有人帮自己打架，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微妙。 “恩公快走，他们上头有人！” 这几个人，可是有亲戚在军中有职位的，城中巡逻的守卫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这才有了现在的欺行霸市，没有百姓敢拦。 有人？刘林愣了。 上头有人还能这样用？ “我上头要是有人，能不能打他们？” 马鸣被噎到，竟真的若有所思起来。“他们的亲戚在殿前指挥司有职位，从五品呢。” 在这里武官的品阶和文人的略有不同，五品在马鸣看来，已经是很高的了。 “恩公想要打他们，至少要有官位上压得过他们的亲戚。” 第479章 刘林打架 刘林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数了数，从五品武官……夫子说了，武官轻贱，出门在外总要比文官低那么一阶。从五品要是没什么军功，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爹是什么职位来着？ 刘林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刘青山没说过，他也没问过。只知道夫子对他爹极为尊崇。 “恩公别想了，快跑吧。能来这条街的，家里都没几个富亲戚。我在这挨顿打事情也就过来了。” 马鸣见刘林沉默，以为他无计可施，急忙让他赶紧走。 “晚了！王大哥就是这小子，平白无故打我们兄弟几个！” 通风报信的小混混带着人过来，得意洋洋地请这些士兵抓走刘林和马鸣。 马鸣心中绝望，这要是被抓走，好不容易求来的工作就没了。他以后可怎么生活？ 刘林见那些人一言不发直接过来抓自己，眉头紧锁。夫子说前朝是马上抢来的江山，对武将极为防备，这才有了如今重文抑武的局面，这种时候这些人不老实做人，竟还不问是非曲直惹事，实在是有些过分。 难怪夫子说起来这些就一整天。 “夫子说，有事要报官，不行，找更大的官。” 刘林的话让小混混们哄笑起来，“哈哈哈，这也是个傻子，就他还想找什么大官，打给我打！” 数人一拥而上，刘林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行动的意思，不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 “别打了别打了！”马鸣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夕阳如血，照耀着皇城一角，将人的身影拉长再拉长。街道另一头，坐在黑色轿子里的青年掀开帘子，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打起来了。看着好像还有巡街的衣裳，出什么事了去看看。” 一笑踮脚看了眼，连忙应下。又安排轿子走另一条路，这才朝着混乱中心走去。 “打，给我往死里打！” “夫子说，有理不在声高，这是不对的！”刘林从思绪中缓过神来，连忙道。他的话，再次引得小混混们大笑。 一笑本来是正常速度，听到这句话，那股子熟悉的怪异停顿的语调，让他急忙加快脚步， “殿前司办事，统统让开。” 殿前司？ 马鸣顿时心灰意冷，小混混们的亲戚来了，完了。 “殿前司的，我看看，是不是我哥认识的。”围观百姓立马散开，小混混伸头去看，被一笑一脚踹翻。 一笑冲进去一看，认出被打趴下的人正是刘林，顿觉麻烦。 “不长眼的东西，什么人都敢惹。”他心中哀嚎，这些人惹谁不行，非要惹刘家人。刘青山是个头号惹不得的人，刘林的妹妹是第二个。 一笑吹了个口哨，雄鹰从不远处飞来在半空翱翔片刻，发出尖锐叫声朝远处飞去。 殿前司的人看到信号，就会第一时间跟着雄鹰飞来。 “林哥儿快起来，怎么不在家中温习功课，出来玩了？下次出来，多带几个人罢。昨日陛下还说要给你们送几个使唤的人过去。” 一笑的变脸速度之快，让小混混连带着小兵们两股战战。 这是惹到了什么惹不得的人？竟然被陛下特别关照，这皇城底下当官的多，没官做的更多。什么一砖头砸死一个四品官，那是在上朝的那条街，可不是这种小街。 “刘夫人最近身体如何了，吃什么药？刘姑娘依旧还在家中？陛下可念叨好久说刘姑娘誓约呢。” 一笑柔和了声音的话，刘林全都没听进去，他一心思索着夫子的话。夫子是对的，果然官官相轧。 一笑等了半天没等到刘林回答，顿时有种面对刘姑娘的感觉。这可真是一家子啊。 “林哥儿？” “夫子说，要关注百姓，我来看，听。” 刘林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后就不说话了。 一笑无言以对，这夫子说的好，可用在刘林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殿前司很快来人，将小混混等人不由分说带走。一笑也连忙告辞，不想和刘林多说一句话，尬聊这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殿前司该清理了，还有不少前太子的旧部呢。”不管是不是，他说是就是。 小混混们还不知道自己上头的人要被撸下来，奢望着能被亲戚捞出来呢。 眼看天色已晚，马鸣小心翼翼捡起地上花种和被刘林踩断的梅树，一瘸一拐往回走。 “我赔你树。” “不必了，恩公救了我，这树不用赔了。改日发了工钱，我再买。” “不，爹说要赔。” 马鸣被刘林强拉着去买了一株梅树，艰难地背着往家里走。走了几步，发现这位恩公和自己一个方向。见他身上都是伤，马鸣不好意思道：“恩公先去医馆吧，我和您一起去，钱我先欠着。” “家里有。” 有什么？有药吗？ 马鸣不明所以，还在惦念自己找不到的两文钱。 先前是顾不上了，这会儿是怎么都找不到，被那个皮肤颜色深的人捡走了吧。马鸣心中沮丧，完全提不起力气来。 到了巷子口，他发现恩公竟然还跟着。 “恩公我我……没钱了，最后两个铜板丢了，真的没钱给你。” 马鸣颤颤巍巍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缩着脖子不敢看人。 刘林一愣，打量这个被梅树压弯脊梁的少年，是少年吧，声音听着年轻，可说话的语气总是像祖父家里年迈的门房。刘林知道，这是对生活的怯弱与卑谦。 “这，个？” 外圆内方的铜板躺在掌心，被一个少年举着给另一位看。黑夜渐渐深沉，彻底驱散落日余晖，温暖春风在星辰的隐现的月夜，被刚冒尖的树梢头染上一层冷意。 温暖中，夹杂着寒冷。 刘林紧了紧的衣领，将铜板丢进马鸣的衣襟里。里面鼓鼓囊囊纸包的放了花种，看着极为突兀。 “我回家，你快回家。”刘林说。 随后马鸣就看到恩公径直进了主家。 “您可是刘家的少爷？” 刘林站在门楣下，被立在门里的人拦住路。是殿前司的人。 “我是，这家的。”刘林向这些皇帝身边的侍卫解释，同时也在回答马鸣的问题。 马鸣连忙抱着梅树冲到他身边，请求原谅。原谅他不该没认出主子，不该连累主子挨打。 刘林没想到这人是自己家里的，马鸣起得太早，等他起床温书后去夫子那里，马鸣早就躲在倒座房里不见人了。 等晚间回来，又是晚饭时分，马鸣去厨房端饭，两人更是见不着面。 弄了半天，竟然是自家人。 “大少爷以后有事您吩咐，马鸣定当竭力！” 第480章 新帝恩科 刘林这才知道，这个扛着梅树的少年，是家里新请来的。他不太适应对方的毕恭毕敬，木着脸点了几下头，直接落荒而逃，从已经通报放行的殿前司侍卫身边走过，直接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紧紧闭着，一笑正蹲在台阶下面看蹲在墙根的白青。见刘林过来，立马站起来拦住人。 “林哥儿怎么走这么慢？陛下刚还说起您呢。” 刘林一愣，这才意识到圣驾降临。 “我，我去其他地方。” “林哥儿等等，陛下让您直接进去呢。” 一笑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快，原先在叶城，可从来没有对刘林这样态度过。恭敬说不上，谦卑倒是有个十足十。 刘林很不习惯。 他艰难地扭动脖子，看向妹妹，就见妹妹正以同样扭头的姿态看着自己。天色暗了，看不太出来神色。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刘林看出，妹妹的不耐烦。 妹妹真的是不喜欢三皇子赵牧啊。不，如今应该叫做皇帝陛下了。 他鼓足勇气敲门进去，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下首，老老实实按照夫子的教导行礼，之后便不再言语。 赵牧见他这样，微微挑眉。 “你的字是木木？可文章怎么看起来，毫不木讷？” 桌上摊开的是刘林几日前写的文章，字迹潦草，一蹴而就，显然是有感而发写的。刘林斜瞟了眼，脸刷就红了。 他平时不这样写文章的，只是只是……妹妹和阿苗说的问的多了，他就想写一写自己沿途所见所感。日有所感而已，不用给夫子交文章，也不用给父亲看，便随意许多。 “那是……”刘林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无论如何说，都像是为自己不用功而做的辩解。这和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极为不和。他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是个耽于玩乐的人。他的字，不是这样的。 “朕让人取了你平日的功课，看着都不如这个。” “啊？”刘林不可置信抬头，茫然看着这个新上任的九五之尊。长相和在狗娃村时差不多，气质却已大相径庭。刘林最初印象中的赵牧，不喜言辞，较为沉郁。 刘林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赵牧开始变化的。 更不明白，自己随手写的，应该被父亲挑剔字迹不够端庄，被夫子职责不务正业的文章，为什么会被赵牧这样说。 刘林不知道这是夸赞，在他眼中这是拐弯抹角的嫌弃。 这位新皇帝，不喜欢他的文章。所以要用这样低劣的文章，来埋汰他平时的。刘林心中有些酸涩，他觉得自己好像完不成和阿苗的约定了。 “青山先生这孩子要好好培养。” 在刘林的呆愣中，赵牧走出房间。刘林嘴巴依旧张着，保持着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他看到书房裱着白纸的门被推开，外面侍卫手里的白灯笼，照亮了一隅黑暗。这团光缓缓移动，最终到了墙角。 刘林的心扑通直跳，他连忙冲出去。 “妹妹，病了……好了上山。”这是他的谎话。 赵牧无视他的话，走到白青身边，从侍卫手里接过灯笼，凑过去看，就见墙根处长了青苔。去年枯朽的已经被清除，今年的正一点点生长，针尖一样的绿意，正在不断蔓延生长。相信不久之后，就能长成大片湿滑苔藓。 这样的想象，让赵牧很不自在。让他想到了自己，他曾经也是这样，一点点的积蓄力量，最终达成目的。曾经的一切，自己表现出来的，都是为了让人以为自己无害。 “青苔容易滋生蚊虫，毁了吧。”赵牧说。 “人是你让去的？”赵牧又问。 “谁？” “陈义？” “那个侍奉两个主子的？太子死了，他不应该是听你的吗？”白青自觉没有做过人任何事情，选择性地遗忘了陈义离开时的那些真情流露。 在她看来那不重要。 “前太子。”赵牧出言纠正。 他认为这个青山先生的女儿，拥有秦艽的神异色彩，有拥有刘青山那股子决然气概。如若不然，怎能逃离太子追杀。如若不然又怎么能诛杀陈泼墨，又怎么能……胆敢胁迫前太子。 这样的人，不能收为己用，实在遗憾。 “陈义是你让他去的吗？”赵牧再次问。“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你害怕他杀你？” 种种迹象表明，陈义干了件大事。许多人想了千百年，都没能干成的事情。 “不是我教的。”白青皱眉道，如果是她来做，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发现身份的。 赵牧没说信不信，从这一天开始，对刘家的监控更加严格了。他怕死，陈义能潜入宫中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他不敢赌。 马鸣也成了被监控的一员，每次上街都有人跟着。一开始马鸣还不太习惯，渐渐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没有小混混来欺负了，才察觉到这些人的作用，连走路都开始挺直腰板了。 他渐渐爱上了出门。家中一应采买都被他大包大揽。 诺爹乐得有人管事，刘氏见这人锱铢必较，是个细心的，也就放手了。马鸣就开启了每日上街采买的忙碌日常。 “少爷，主母让您回去吃饭，快些吧。” 马鸣站在茶馆二楼窗户下面，只要一喊，不用多久刘林就会小跑着出来。两人抱着采买的物品，急急忙回家。 马鸣不识字，却想读书，刘林便在回家路上教他。回家路途的的不算远，一天只能学几个字，马鸣也学得高兴。 闲来无事就用炭笔，在石板上温习。 转眼入秋，墙根的苔藓在盛夏时被赵牧派人彻底清除，甚至为了防止再生，让人从鹿苑移植了奇花异草。入了秋，庭院里草木凋敝，名贵不名贵的全都开始掉叶子。 白青没苔藓看，就坐在井边听地下河水声。 刘林带着糕点回家，见妹妹几乎趴在井边上，连忙把人拉回来。 “别玩，这个不好。栗子糕。” 说着打开纸包，塞给她一个掌心大小的板栗糕。又匆匆忙去找阿苗，献殷勤去了。 “刘姑娘，您这哥哥实在是不着急。连新开恩科的消息都不知道，竟一心去排队买点心，这可不太好。”一笑进门，绕到水井边，乐呵呵道。 新帝登基，笼络人心的手段。 白青歪头思索，这时间好像也差不多，眼看就要会试了。 “真是一家子，一个不打听，一个听了没反应。刘姑娘别发呆了，醒一醒，快叫你哥温书吧。” 眼看考试在即，如果不是还在国孝里，有的人家恐怕都要放鞭炮了。这家人倒是淡定的很。 “知道了。” 第481章 金榜题名 这个考试，决定了任务完成的速度。即将面对sss级惩罚任务的白青，实在对此次任务完成与否没有什么期待。 刘林得知消息时，愣了片刻，直接钻进书房再也没出来。 转眼到了考试的日子，阿苗将刘林送出门，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考场，一直等到傍晚才回来。 考试结束的日子，阿苗又将人接回来。 白青一直在家里的想方设法恢复精神力，等她意识到时，已经到了放榜的时候。刘氏被她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态度气得不轻，把人丢出看榜。 看榜的规矩是从后往前，这样才刺激。白青和马鸣反其道而行，从头名开始。好在他们去的晚，看榜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不至于人挤人。 第一列没有。 第二列没有。 第三列……没有。 白青从第一看到九十九，都没有。再从一百看过去，终于在倒数看到了刘林。 马鸣已经能认得出刘林的名字，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后悔浪费时间，已经从后面开始看的。 “上榜了，就有机会。”马鸣说。“还有殿试呢。” “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马鸣回忆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好像还要有赏钱。” 两个不太明白规矩的人，在路边吃了丸子汤，慢悠悠往回走。白青扯下头顶银簪，递给马鸣。说这是赏钱。 马鸣不敢接。这可不是银子，不能随便接。 “姑娘您还是留着吧，给我几个铜板就行。” 白青没铜板，她的零花钱都被刘氏没收了，丸子汤都是马鸣付的钱。 “我娘应该会给赏银。我都给你。” 马鸣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主家都太好了。 回到家，马鸣将成绩说了，刘氏掏出两个钱袋子递给他算是彩头。 “应该放鞭炮的，可现在不是放炮的时候，一切从简。吩咐厨房，做几道好菜，再来我这里领赏。” 马鸣连忙去厨房通知，留下白青一个人站在刘氏身边发呆。 “我的呢？” “没你的，去温书。虎子都能考中进士，你连个字都写不好，丢人！” 白青直接被赶去书房读书，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在书房里翻找半天，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书，干脆躺在书桌上睡觉。 “宿主不要颓废，要奋斗。” 奋斗什么？吃好睡好养精神才是王道。 白青已经感受到下一个任务的紧迫感。 第二天她是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的，老皇帝刚刚去世一年，天子为表悲怮，礼部一切事宜从简。就连新一批天子门生火热出炉，都没了以往的流程。 鹿鸣宴不办了，游街也不游了。 一切从简，殿试后学子们就直接各回各家，宫中竟然连饭食都没有准备。 刘林饥肠辘辘回来，喝了两大碗白粥，才觉得又活过来。送他回来的侍卫们有刘氏和刘青山打发，他吃饱喝足直接钻进房间睡了个昏天黑地。 白青蹲在刘林房间的窗户下面，没一会儿就见阿苗来送东西。 “阿草，你怎么不去前面？虎子在里面吗？我准备了醒酒的药。” “今年不让喝酒，我哥没醉。”白青打了个哈欠，依旧靠着墙壁蹲着。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考的怎么样？”阿苗踟蹰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过了。”刘林会试倒数勉强能上榜，殿试却诡异地被点了个探花。白青觉得赵牧纯粹是眼瞎。“说是探花，阿苗姐你说的赵牧是不是瞎了？” “探花？” 阿苗手里茶盘落地，杯盏滚了好几圈才在脚边停下。“竟然是探花？” 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探花向来是点长得好看的。阿苗怎么都没想到，刘林居然会被点为探花。 刘林被吵醒，推开窗户往外看，先是看到捂着脑袋跳起来的白青，然后看到满脸惊愕的阿苗。 “阿苗，我中了。” “陛下说，探花名头好，就给我了。” 害，原来是暗箱操作。 阿苗与刘林的婚事，是赵牧一手促成的，为此他丧心病狂地把刘林推成了新科里最俊的学子，一度让外邦来朝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亲事定在中秋。 刘氏一早就开始准备起来，这桩亲事她是举双手赞成的，为了准备婚事，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宿主要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穿越者阿苗和刘林成婚当日，宿主会被强行剥离任务世界。” “那我上山好了。” 白青提出要回叶城去灵清山，刘氏沉着脸不肯答应，死活压着不让她走。 “我是你娘，你要听我的。” 赵牧知道刘青山家的闺女想回叶城，几乎举双手赞同。连夜打包，软硬兼施硬生生让刘氏同意了。 “朕，不想晚上睡不着。” 赵牧的话让刘青山打消了劝说的念头，任由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将人送走。 回到叶城，白青在殿前司的护送下，直接去了灵清山上清净观。山顶的茅草屋还在，颤颤巍巍，似乎随时要倒塌的样子。 她动手修缮后才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骷髅象越来越明显。那股气似乎还在身上，萦绕不散，白青依旧觉得对方没死。可现在看着，怎么着都不像是个活人。 白青在其对面坐了会儿，半饷后小心翼翼退出去，关上门回到观里。 殿前司的侍卫在白青离开后，开门进去，刚进门，就被屋内的枯骨吓了一跳，房梁落下，直接砸在了侍卫肩膀上。 其他人连忙冲过去，除了昏迷中的同僚，就只剩下一具早就枯朽的躯壳。 “这是什么？” 殿前司的人去询问清净观住持，住持听他们描述，叹息一声。 “生气太重，冲撞了。可惜了这位得道高人。” 殿前司等人面面相觑。 刘家那位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都没事，怎么没冲撞？同僚一进去，怎么就房子塌了？ 事情只能归根于茅草屋年久失修，刘家那位姑娘修缮得也不到位。除此之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原因。 殿前司等人把枯朽异常的尸骨就地挖坑埋了，轮流执勤日夜监视起来。陛下说了，这位刘姑娘一定要密切监视。这人很有可能和刺杀先帝的人有关。 监视这位刘姑娘实在简单，不是在卧房就是在厨房，两点一线，丝毫不用害怕跟丢。 殿前司等人乐得自在，甚至觉得没有挑战性。 等到了中秋那日，他们发现刘姑娘没有出来吃饭。一直等到晚上，都没人从房中出来。撬开门，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几封书信被枕头压了一个角。 “人呢？” “快，去找！分出一个人，去京城报信！”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第482章 sss惩罚任务 消息传到京城，赵牧知晓后，心中巨石猛地落下，随后便是隐痛。 这位年轻的帝王愣忡片刻，一时间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又喜又叹。良久之后，他问道：“人抓到了吗？” 送信的侍卫连忙道：“回禀陛下，卑职来时兄弟们兄弟们还在找人，刚出城，就有消息传过来，说人是在山顶发现的，已经坐化。” “我是问陈义。” 侍卫额头冷汗都下来了，普通一声跪地，颤颤巍巍道：“回禀陛下，陈义此人行踪不定，跟丢了。” “刘草死了，陈义会去吗?” “这……陈义犯下滔天大罪，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侍卫的不清楚这位帝王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回答。陈义的行踪追查了那么长时间，殿前司都被派出去了一半，至今都没什么下落。每次想到这个胆敢刺杀老皇帝，并且成功的人，殿前司众人皮都要紧了。 手下人的畏畏缩缩，谨小慎微让赵牧觉得索然无味。 “罢了，继续追查。刘草已经死了的消息不要声张，就当她还活着。” 侍卫连忙领命，半刻也不敢歇息，往叶城赶去。 看着侍卫慌张的背影，赵牧觉得刺眼极了。 “朕的侍卫，朕的兵，什么时候能有那般胆量魄力？刘草，朕就当你死了。你死了，我也就能睡个好觉了。” 陈义能刺杀老皇帝，赵牧一直担心事情重演，自己被刘草刺杀。 “陈义为什么杀父皇呢？”赵牧不知道。 殿前司暗中查了许久，暗卫营也查了许久（尽管暗卫营已经不被信任），一直没有答案。陈义出身于暗卫营，陈泼墨也在暗卫营呆过。 刘草轻而易举击杀陈泼墨。 陈义刺杀老皇帝。 在赵牧眼中，刘草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死了也好。 …… “你说老皇帝是你杀的？” 汪洋大海之上，刘玉琼坐在小船上漂流，他们的大船被巨浪掀翻，只剩下小船了。好在绑上羊皮囊的事物抢救到了一些，还算能挺得过去。经过好几天阳光暴晒，他嘴唇早已干裂，说话的声音也极为沙哑，可他仍旧在说着。 他的对面，坐着状态同样不太好的陈义。这位被追查的刺客正抱着水囊喝水，仰头倒了半天，只有一地淡水滚入喉。 “老子杀的。”陈义用同样沙哑的声音道。 “是吗？我不信。” 陈义表情僵了下，忽地面上笑开了花。 “我原本也不信。刘草找到了没？” “就当丢了，她脑袋不灵光，看星星看月亮走丢了也不一定。”刘玉琼拿起单筒望远镜，站起身努力保持平衡，左右了望起来。“说不定哪天就见到了，前面有个岛，飘过去还是划船？” 这是刘玉琼出海的第十年，最开始只是和海上来的船队通商。后来时不时跟着他们一起出海。前几年祖父母相继离世，他干脆做了甩手掌柜，整日飘在海上。 陈义是他几个月前捡到的，时间相隔太久，两人过了几招，才认出对方，就此搭伙。 “划船！老子不信命，飘错方向就完蛋了。”船上物质不太多了，淡水刚耗尽最后一滴，陈义不想听天由命，被风吹到另一个方向就凉了。 没有船桨，两人干脆用手划。 一顿狗刨后，直到第二天太阳落山前才以龟速到了最近的陆地。 踩上久违的陆地，找到淡水，陈义和刘玉琼这才敢大口嚼着番邦买来的肉干。 “老皇帝真是我杀的。” “为什么？” 刘玉琼不明白，他不觉得陈义是那样冲动的人。不过看他身上的旧伤和脸上的疤痕，的确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报仇罢了。” 多年的蛰伏，就着浑浊冷冽的淡水被陈义轻描淡写说出来。刘玉琼听了一愣，旋即又释然。这些年他在海上，流亡之徒见多了，早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惊世骇俗，反而已经习惯了。 “不回去就行了。不是大事。赶紧吃，吃完上树。表妹说的不错，还是树上最安全。” 刘玉琼踩住毒蛇七寸，往身上涂了驱蚊虫和蛇鼠的药膏，厚厚抹了一层后丢给陈义。 “阿苗嫂子特制，最有用。” “这么夸张？”药膏成人拳头大小，用金属盒装着，是刘玉琼贴身放着的。陈义本以为那鼓鼓囊囊的东西，是什么武器。弄了半天是一瓶药膏。 “不用还给我，用完了还没地拿呢。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偷偷换个船。” …… 【任务完成，即将进入惩罚任务】 白青缓缓睁开眼，眼前黑暗一片，寒冷异常。她连忙爬起来，用力搓热手脚，左右打量周围。 “任务是什么？” “此任务是sss级任务，任务主题生存！请宿主在此任务位面生存一百个日夜。任务过程中，出现死亡，将会重新计时。” “警告，过于寒冷，宿主即将冻死，请尽快寻找庇护所。” 主系统话音刚落，一阵风暴来袭，寒冷的风让白青手脚顿时麻木，很快失去意识。 【2周目】 白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黑暗一片，冷冽的风刀子一样，让她有皮肤被割裂的错觉，极寒疼痛瞬间袭来，她竟有一瞬间觉得温暖。 随后，她直接失去了意识。 【3周目】 白青缓缓睁开眼，寒冷黑暗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她顾不得思考，直接朝着前方奔跑，冷风扑面，吹得她面颊生疼，刚走几步，再一次被冻结，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4周目】 随着主系统的声音响起，白青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去，这一次比上次多走了几十米。 …… 天亮了。 白青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浅薄绿意。肉眼可见地，绿色正在生长，以极快的速度舒展枝桠，开出小花，结出果实。 饥饿的她摘下还未成熟的果子，吃掉后瞬间失去意识。 【299周目】 白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群花灿烂，她小心翼翼辨别，终于在三百次被毒死后，找到了的可以实用的植物根茎。 吃饱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肉眼可见地，植物也在凋零。地表植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枯萎。白青探索周围，不断观察这个世界。 黑夜降临，凛冬已至，她再一次在寒冷中一次次苏醒死亡。 这个任务…… 黑夜漫长，寒冷漫长。苏醒，冻伤死亡，这似乎无休止的循环，一次次上演，白青渐渐感觉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变化。 她麻木了。 不再害怕受伤，不再害怕死亡，原本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养成的谨小慎微在一次次死亡中，开始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黎明到来，绿色再一次降临。 白青缓缓睁开眼，耳边响起主系统的声音。 【周目】 第483章 周目 随着时间一次次重置，自己以各种方式死亡，冻死，毒死，饿死，渴死。 白青渐渐明白了这个惩罚任务的用意。 这是以一个昼夜模拟四季的空间，食物水源是必需品，一旦缺少就会饿死渴死，这里处处是毒物，有的碰到会死，有的吃到会死，总之就是死亡。 黑暗是这个世界最冗长的主旋律，饿死之外，最多的就是冻死。 【周目】 白青渐渐学会了给自己搭建庇护所，挖深坑，储存口粮，在寒冷的夜晚让自己躲在地下，抵御寒风。 …… “这个惩罚任务没有看点。” 台下有人提出质疑。 “观看这个任务者的表演，没有任何意义。作为在榜单上的任务者，她应该有更好的表现。” “观众朋友们，你们体会过死亡吗？”主系统的声音，从天而降。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小球，以混沌姿态悬浮在舞台中央。 舞台上方放置了一百根巨大柱子，每一个柱子里面都有虚拟投影的人形。不，不全是人形，有各种形态，根据任务者的来源地不同，投影忠诚模拟还原了任务者的形态。 人，植物，矿物，气态……肉眼可见的，肉眼不可见的。 白青是唯一一个，符合观众们的主流审美的任务者。观众们对她，格外关注。 “她应该展露出真正的实力，不应该被低等位面的人指挥，她应该用拳头说话。” “奥，我的天啊，你们都没有发现这个任务者的创造力？我敢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就是最美的艺术品。这是个多么适合在刀尖上，用血肉舞蹈的任务者，比其他未免只知道吞噬的大气生物，好太多！” “不不不，她应该做一个统治者。强权，压迫，奴隶。太美妙了！主系统应该教会她这个！” 主系统所在的混沌不再开口，它已经放弃了和这些观众们解释，安排这个任务，是为了一点点摧毁任务者的锚定底线。 一次次的死亡，会让任务者对死亡降临麻木。 对死亡没有敬畏之心的任务者，才会绽放出真正艳丽花朵。生长在腐朽中，汲取血肉的花，总是娇艳美丽，令人喜爱的，不是吗？ 主系统认为，那样的任务者一定会受欢迎。 显然，它忽略了观众们的兴趣。 这场以杀戮、毁灭为基调的反派比赛中，这些作为评委的观众，似乎脱离了本心。更想看各自想要看到的。这样，似乎不太好…… 无数节点在碰撞中绽放火花，主系统的快速运行，试图分析出观众们的兴趣。 世界流速不同的惩罚任务世界，白青缓缓睁开眼，抓起手边的植物根茎咬了一口。苦涩难吃，却没有毒素的食物，让她异常排斥。怀揣着厌恶情绪，吃完早餐，她绕过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来到地面。 今天她要做的事情是采集。 采集那些难吃的食物，以及水源。还有木头。她准备给迷宫多加几道门，这样自己的小窝就会更暖和。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任务世界呆了多久，刚开始还会记录，后面干脆放弃了这种计算方式，任由时光流淌。 白青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知道自己需要采集，只有采集到足够的物质自己才能活下来。 回去的路上，她不慎猜到滚落在地的毒果子，直接倒地身亡。 【周目】 白青躺在地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陷入思考，她死了这么多次了？白青在心中叹了口气，跳起来抓起物资，快速朝自己的地下洞穴跑去。 洞穴总是的黑暗的，迷宫道路蜿蜒，在寒流抵达的前一刻，她堵上最后一道树枝拼凑的门，在残存温暖的洞穴中坐下。 地下空气稀薄，没有一丝光线。她能做的只有调息，让自己适应黑暗带来的孤寂感，适应空气稀薄导致的大脑缺氧。 …… “太无聊了！为什么不去看绿鸟小宝贝？那简直是个天才。它是天生的领导者，诡诈的骗子不是吗？” “这种惩罚任务，太恐怖了。就差一天，就差一天这个任务者就完成任务了。或许她丝毫不知道。” “你们不觉得她很恐怖吗？绿鸟小宝贝独处时会自己和自己说话，这个任务者除了一周目，根本没有说过话。她忘记自己的语言了吗？” 观众面前舞台上柱子上的投影不时变换位置，白青的位置正在一点点下落。她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了不能提升排名的任务里。这让观众们很失望。 上空在一片混沌黑色里的主系统静静看着观众抱怨，依旧在分析自己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主系统试图分析的思维深处的混沌，正如它藏身的模拟混沌团一般。 白青不知道自己的无聊日子被一群更无聊的人评头论足，更不知道主系统设置这个任务的原因。 她只知道，随着一次次死亡的刺激，自己的精神力提升迅速。她甚至觉得如果研究精神力的第五名在这里，一定会被她精神力的异常，吓得连夜写研究成果。 她的脑域被一点点扩大，一次次死亡撬动了精神力的壁垒，安静的环境让她能够更好的进入入定状态。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以至于脑中总是有无意识的闪回。 这是一种负担。 她只能用更多的时间，去整理这些记忆，挑挑拣拣归类打包好，按照一定的规则放置。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触发任何和死亡有关的东西。她在上个任务世界几乎耗尽的精神力，早就恢复，此刻异常充盈，干脆就分出一部分，用来扫描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主系统没有察觉到异常，反派系统一直在围观，也没有发现自己被宿主完全隔绝在脑域一角，它看到的都是宿主想让它看到的。 第几天了？ 白青在一个白天走出地下迷宫，站在洞口，望着那些绿色植物，皱眉想了想，在打包起来的记忆中翻找半天，数了数枯燥的日子，发现已经到了第一百天。 她挖了一株难吃食物的根茎，爬上树，一边吃一边等待主系统发言。 果然，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主系统的声音在的铺满枯黄落叶的世界里响起。 “sss级惩罚任务完成，请宿主选择下次任务。” 白青面前出现三个虚拟形态的棋子，上面写了‘天地人’三个字。周围即将侵袭而来的黑暗，渐渐变成虚无的白。 站在白色的空间里，白青直接翻开了‘人’棋。 “此次任务进程不可逆，任务者任务中死亡，意识将会被主系统抹杀。请认真对待任务。” 白青从空间里掏出一块板栗糕塞进嘴里，久违的好滋味，让她整个人心情变得美好起来。 “我一直很认真的。”她说。 第484章 ‘人\’级任务 很认真。 认真划水，认真想要干翻主系统。 白色空间渐渐被景物所取代，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村落。村中有一条小河，贯穿南北缓缓流淌，沿岸石头墙上长满了纤细叶子的草，绿色的随着水波荡漾。 白青的视角很奇怪，是一种仰视的视角，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和小河上方小石桥走过的人们的头顶，黑压压地，戴帽子的，簪子花的。各有不用。 她伸出手，看到自己稚嫩手掌后，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躺在木盆里，正随波逐流，颈后的枕头凉飕飕地让她有些难受。想要翻身起来，调整一下，结果这具身体还没有到能坐起来的时候，年纪太小了。木盆倾斜，剧烈晃动几下后才平稳住，白青刚松了口气，忽地一只小鸟落在木盆倾斜的最低点，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木盆直接翻倒。 小鸟被惊飞，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和同伴诉说刚才的惊险。 木盆里的幼崽已经吞咽了几口河水，缓缓沉下去。 白青：“……” 冰冷河水，让她异常清醒，连忙闭上嘴巴，不让河水灌入肺部。她挥舞四肢，挣扎着想要往上，一顿狗刨后，激起的水花终于引来了路人的关注。 “水里有个小娃娃。” 一双温热大手，将她拖起来，找回来打翻的木盆，将她放回原位。木盆里的东西并没有随着河水流走，它们被固定在盆底，所有东西都湿漉漉地，包括这双手的主人。 “有封信？小娃娃我们先上去，看看写的什么。” 白青咿咿呀呀叫着，说不出话来，她察觉到对方笨手笨脚将木盆放到沿岸的石头上，自己攀着地面，好久才沿着湿滑邻水石墙爬上来。 手的主人打开油纸抱着的信，上面写了生辰八字和名姓。除此之外，油纸包里还有几张通兑的小额银票。 “这银子，差不多也够了啊。”够什么？手的主人没有说。 他将生辰八字收入怀中，收拾好木盆里的玉枕和其他物件，一并塞进袖子里。做完这些，他冲小娃娃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我带你去个容身之地，以后可要谢我。” 白青不明所以，这具身体才刚出生不久，别说说话，就连坐都做不起来。脊柱骨头都是软的，几乎没有支撑能力。 这人没有对着婴儿自曝身份的兴趣，抱着她匆匆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在一座宅子后院停下来，敲了几下门，过了会儿一个妆容素净的半老徐娘出来，看到婴儿，眼皮一挑，问：“男的女的？” “还不知道呢，您验一验？” “你这当爹的真奇怪，看着都满月了，竟然连男女都不知道。”半老徐娘从他手里接过小孩，也不打开看，随手一摸，瞬间眉开眼笑。“倒是个不错的，正好缺个人，银子你拿着。既然来了规矩你应该知道，出了这个门，从此恩断义绝。” 手的主人面上几分怅然，好似在悲伤似地，收了银子魂不守舍直接出了门。 人前脚走，半老徐娘就淬了口唾沫。 “道貌岸然之辈，都来这地方了，还和老娘装舍不得。” “翠云把孩子带进去，看着还是个吃奶的，问问谁家有闲人，叫个过来，先养着吧。” 里面传来应答声，翠云是个做事麻利的小丫头，急急忙冲出来，见到小孩，连忙道：“这孩子看着好，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竟把人给送来了。徐娘她有名字吗？” “不像是有的，取一个吧。” 翠云顿时乐了。 “家里老子娘不取，我来取！” 说完，翠云就前前后后忙碌起来，张罗小孩的一应物件。 这个年纪半老的女人长相素净，平日里上妆也是往素净里打扮。远远地乍一看，倒像是正年华的样子。人们打趣她半老徐娘的次数多了，还真久忘了她的名字，总是徐娘徐娘叫着。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日，翠云闲来无事廊下绣花，忽然听到一阵落雨声，抬头就见日头还在天上挂着，雨点倒是打落了不少花瓣。 “徐娘我有主意了！有人叫及时雨，这小孩就叫晴时雨吧？” 徐娘正在算账，听到她的话，眼皮一抬，目光看向了不哭不闹的婴儿。这孩子过分懂事了些，平日里总是不哭不闹，让她很不习惯。 “时晴雨吧。” 翠云喜欢这个名字，蹲在小床边上，晴雨晴雨叫个不停，到后来整个院子都知道，这小孩叫晴雨，倒是前面那个时给忘了。 白青才不管别人叫她什么，只期盼着自己能够尽快自己活动。幼儿这具躯壳，实在是难以控制，让人难受。 转眼一年多过去，她总算能自由行动。在院子里乱跑时，总会被提起来，放回房间里。 “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偏偏往外跑？遇到那些恩客都离远点，被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翠云把小碗塞给她，里面是淋了香油的鸡蛋羹。 “可别出去了。” 翠云捏了捏小孩的脸，径直走出去，顺着长廊渐渐走入花园深处。 白青坐在门槛上吃鸡蛋羹，一年半的时间过去，这具身体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她准备吃饱后继续在周围探索。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是不太明白这里是做什么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反派系统和主系统一直没有动静。 天地人三个任务，她选的是“人”。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更详细的任务发布。她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 “那是女支院吗？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观众们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排名正在不断变动，唯独白青的名次稳居最后。 “各位观众，相信你们很想知道任务者们的潜力。为此，本系统准备了一场比赛。所有任务者在当前任务结束后，都会面对任务选择。” 天：高难度。 地：中等难度。 人：低难度。 三个关卡，由任务者选择顺序。三个任务在任何一个任务中任务者死亡，任务就会终止。 “很遗憾，任务者白青选择的是最低难度的‘人’关卡。几个老朋友也选择了，让我们来看看……绿鸟选择了‘天’，楚北良的任务也结束了，这个从充满传奇色彩的人，选择了‘人’。” “第一批参与这次任务的竟然都是老熟人，相信各位对他们之前的内乱还有所印象。楚北良的妖娆，绿鸟的抉择。那是一个几位有趣的任务，不是吗？” 观众头顶的混沌，黑云滚动。 “楚北良将会再一次与白青相遇，想来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第485章 火烧院落 院子里来了个新人。 是个小婴儿。 白青迈着小短腿，爬上高高门槛，攀着床板努力伸长脖子看，结果对上了小婴儿满是怒意的眼睛。 “呀呀呀呀！”你是谁呀。 “……” “饭饭？”饿了吗？ 楚北良看着这个小孩，心中满是嫌弃。她（或是他？）讨厌的小孩子。他来源地的位面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更没有这种年纪很小的小孩子。 这矮冬瓜在说什么？ 莫名其妙变成婴儿活动受限，让楚北良很烦躁，她讨厌这种感觉。 变成这幅模样，还要被小孩子骚扰，楚北良心中委屈越想越气，不由自主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惊动翠云，进来见小丫头在这里，连忙把人抱出去。 “别惹你弟弟，快出去玩。” 弟弟？白青想到了总是逗自己玩的那些小男孩，也是院子里的，翠云从来没说让她叫哥哥。 楚北良听到是弟弟，哭得更惨了。 “这是徐娘新买回来的，看着长相还好，以后给你做个玩伴两个人一起总是好的。快出去玩吧，别闹他。” 这两个小孩，长相都不错，日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白青没听出来翠云的言外之意，干脆跑去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出去是不可能的。这里的门房看得紧，她从没出去过。 “小晴雨在这里等我？伸手，给你颗糖。” 有人进来，蹲在她面前，打量半饷，从袖子里抖落出个薄荷糖来。 “啊，张嘴让我看看你的牙。” 白青不张嘴，头一扭，看向另一个方向。惹得其他进门的人，哈哈大笑。 “萧兄啊，怎么连个小孩都嫌弃你？怕不是小孩子家眼睛好使，看出了你心里有那些脏兮兮的弯弯绕。” “放屁！不过是被前面的蝴蝶引逗去了罢了。晴雨伸手。” 这人用力拉过白青的手，将融化的薄荷味麦芽糖塞进去，头也不回往里面走。 “今日挑个艳丽的，爷爷我泄泻火！” 白青丢开掌心里的糖，走到养碗莲的小水池洗手，好不容易洗干净手，又坐了回去。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一幕，总觉得有趣。 “这丫头年纪还是太小，连话都还不会说，以后长长总归是好的。” 门房听了，抬起眼皮看了正襟危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孩，拢了拢脏兮兮的袖子，用下巴指了指院子里的主楼。 “徐娘恐怕指望她卖个大价钱呢。” “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总要教些东西，哪怕不教也要看着。这丫头啊，现在还人事不知呢。” 恩客们觉得门房说话夸张了，这么点大，能学什么？ 门房笑而不语。 白青托腮望着外面，一直坐到晚上，翠云来找她，才迈着小短腿跟着去了小厨房。吃了碗粥，捧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钻进自己的小房间，拉起满是补丁的小被子，直接睡觉。 她的小房间在厨房旁边，是柴房改的，巴掌大的地方，一边是干柴，一边是小床。只有床前有落脚的地方。自从徐娘他们发现的她已经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开始，她就在柴房住下了。 白青进入梦乡，一个黑团子就跳了出来。 “叮咚！宿主激发任务！” 久违的声音，让她猛地睁开眼。 “说。”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反派系统听来，有几分可怖。 “此次任务是拯救婴儿。” “奖励呢？”以前总是有任务奖励的，现在反派系统真是越来越抠门了。以前还会装模作样弄什么技能，buff，现在完全没有了。 这让白青感觉到了被敷衍。 “任务奖励获得一个同伴。” “……” 白青从柴房出来时，火已经烧起来了。是从徐娘住的地方开始，一直蔓延，已经烧了旁边的几个屋子。 趁着夜色，在外放精神力探索周围的帮助下，白青很快找到了那个小婴儿。 小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跌落在地上，正趴在床底下，试图爬行。 真是个蠢蠢的小孩。 把人拉出来，直接用手抱住他的腋下，一点一点往外拉，至于小孩手脚有没有撞到地面，就不是现在她的体型能考虑到的了。 这是翠云的房间，距离徐娘的屋子不远，白青刚把人拉出去，回头就见到这个房间被火舌燎烧。她选了个庭院正中的位置，坐在地上等着有人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已经来了要救火的人正在拍门，院内竟然还没有动静。 白青小脸僵住了。 什么情况？她让精神力覆盖整个院落，只一瞬就赶紧收回来，拖着婴儿钻进假山。 婴儿倒是争气，手脚都被地面磨砺出伤，竟然一声没吭。 一个时辰后，大门被强行撞开，人们提着水桶冲进来救火，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家。衙门里也来了人，场面一时间混乱异常，喧喧闹闹到后半夜，火势终于被控制。 “这里有人！” “这是死了？”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白青躲在假山里，看着人被一个个抬出来，总共三十六个人，都被割了喉。 寻仇的?白青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她一直以为这个是个比较太平的世界。衙门很快来了人，询问排查了大半日，发现少了翠云和徐娘，至于其他来这里的恩客，就不知道少了没有了。 这种地方的案子，总是棘手的，又死了那么多人，衙门只能耐着性子去查。 最后他们在大厨房里发现了被捆住手脚的翠云，以及已经被烧毁了半边脸的徐娘。 两人已经昏迷，只等醒过来再问。 “还有个总是坐在门口的小娃娃，怎么没找到人？” 衙门的人听了，顿觉头大，再次搜罗起来，终于在假山缝隙里找到了正在熟睡的两个小孩子。 “这小孩也是命大。” 死了三十六个人，在这水乡小城里算是比较严重的恶性事件，惊动了知府，知府直接震怒让手下人彻查，又向上禀告，请了人过来帮忙查案。 不过这些和白青没关系，她被带到衙门里，先由衙门里负责做饭的婆子照看着，等案子了结再决定她的去处。她年纪太小，还不到两岁，力气不够拖拉小孩的痕迹，极为明显，那些痕迹最开始被人当成了线索，后来才发现是她弄出来了的。 引得衙门里的人，哭笑不得。事情传到知府耳中，也是对她很有兴趣。 “这孩子是个懂事的，让人查查根底，根底要是干净，找个人家收养。在那种地方，总归是不好的。” 知府下令，手下人赶忙把人差了个底朝天。 徐娘从醒来开始就被衙门日日审问，又被问到院子里的小孩，不敢隐瞒，直接把知道的都说了。 女娃娃的买来的，男娃娃也是买来的。 第486章 枣花馍馍 准备以后养大了卖个好价钱用。 消息传到知府耳中，知府直接写了折子上达圣听。这位知西江府是京城下派的官员，姓杨名椒枝人称杨没脸没皮。为官说不上有多清廉，平日里做事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折子一路送入京城，看过折子的高官都对这个杨没脸没皮更加印象深刻。 “递上去吧，这人也是头一份了，治下出了命案，别人都捂着，他倒是好宣扬得周边走知道，到处借人。这种买卖人口的小事情，也被他拿来说。” 折子送到了龙案前，放在一摞折子最下面。等看到折子，已经将近子时。老太监小心翼翼读完折子，颤颤巍巍退到台阶下，静静等着这位年过半百的帝王发火。 别人不知道，作为贴身大太监的他可是清楚的，宫中刚夭折了个陛下最喜爱的小皇女。那位小皇女和陛下是同月同日出生，连降生时的天气都一样。陛下对小皇女异常看重，连名字都舍不得早些起，只按排名叫着，生怕起名太早冲了小娃娃的福气。 “这孩子和老五差不多大吧。也不知是几月生的。” “看杨知府的说法，那个叫晴雨的孩子恐怕还没两周岁。”两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牙牙学语，说些简单的字节。杨知府折子里，那小孩还不会说话，想来应是没两岁的。 “那比老五小，也没阿五聪慧，阿五都会叫爹了。” 这位年纪不小的帝王没什么架子，走到外面直接走到台阶上，望着头顶星汉，浑浑噩噩问：“哪个是我的老五？” 天上星星很多，老太监看了半响，也不敢回答。怕陛下动怒，只能劝慰道：“明日老奴去钦天监问问，陛下快些休息吧。眼看就要上朝了，眯一会儿吧。” “朕的老五，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是天花。” “她和我一天生的啊。” 星汉灿烂，老皇帝坐在白玉台阶上，仰头遥望试图找到想要寻找的星子。老太监躬身立着，低头不敢再多言语。 这杨大人每次上折子都能戳陛下肺管子，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本事。更可气的是，这折子竟没人拦下，当真是疏忽！ “那孩子比不上我的老五。叫什么来着？” 老太监连忙答道：“折子上写是叫晴雨，姓时。这姓恐怕是胡诌的，名字也不见得是真的。都是花名。” “回。” 老太监一愣，旁边专门登记的史官连忙把笔墨递给他，老太监这才回过神来，拉过一个小太监，把纸摊在小太监背上。 “告诉西江知府，那小孩好生养着，等大一点，不容易路上生病时，带来给朕看看。朕想看她，看看和老五有没有一样的。” 老太监强压着心里那股子悲凉，写好后给皇帝看过，等墨晾干连忙让人送出去。没过内阁的手，直接由专人送去西江府。 “陛下早些休息罢。” …… 翠云那边一问三不知，倒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案件一直没有进展，衙门只能先将人关起来，该查的继续查。 平日里白青和那个小娃娃有衙门里负责做饭的厨娘照看，倒也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在小院子里发呆，就是被赶过来吃饭的小官吏摸摸头揉揉脸。她的事迹在衙门里小范围传开，但凡有空的小官小吏总想看看这个能救人的小家伙。 楚北良就没那么舒服了，婴儿的皮肤娇嫩，身上的伤很难好全，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蚊虫飞来飞去，只能盖住伤口，热了又出汗，汗水流到伤口上，又是刺痛。 一来二去和往伤口上撒盐简直没了区别。 楚北良越想越气，每天都哇哇大哭。 “这俩孩子一定不是一家的。”厨娘无奈地掀开小被子，用沾了清水的帕子擦拭小孩伤口周围，等擦拭好了，小孩也不哭了。 “也不知道案子什么时候能了结，天天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情。” 厨娘说着，听到动静就见白青抓着几颗大红枣过来，连忙走过去，“又是谁给你的？” “呀呀呀！” 白青挥舞着手想要把红枣塞给厨娘。 “行了，我问你干什么，给我吧。晚上吃枣花馒头。” 厨娘拿过红枣，顿时吃了一惊。这枣子果肉厚实，足足有鸡蛋大小，在小孩手里还看不出来，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小娃娃手里鼓鼓囊囊抓着的哪里是几颗大红枣，分明是一只手才堪堪抓住了一个。 乍一看，还以为是抓了好几个似地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吃到的东西，市面上的枣大多比拇指大一圈。这枣，恐怕是宫中贡品了。 “晴雨这东西哪里来的？” 刚问完，厨娘就觉得自己多问了。这小孩，能说出个什么来？ “咿咿呀呀！” 东西是一个人给她的，她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人把红枣给她，就径直进了大堂，衙役们不让她进去，干脆就拿着红枣来找厨娘了。 她牙还没长齐全，啃东西总是满脸口水，白青才不想那样。 “正好还有半斤枣，晚上做红枣馍馍，你去院子里玩吧。瞧我都昏了头，问你能问出什么来？” 厨娘有些无奈。 “你这年纪也该会说话了啊。” 白青一愣，她张嘴啊了一声，原来小孩子这时候就会说话了吗？ “叮咚，亲爱宿主请参照其他人类幼儿奥。” 白青从没注意过这个，丝毫不知道小孩子应该什么时候牙牙学语。 “宿主是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反派系统试图提醒她。 “躺着不舒服。”躺着不舒服，就学会了爬行，乃至于走路，一切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宿主从现在开始，应该学会说一些简单的字节。” 反派系统操碎了心。 “宿主的排名已经掉到末位，再不努力，会被淘汰的。淘汰会死奥。” 白青伸了个懒腰，爬上院子里的小竹椅，静静等待下一顿饭到来。 厨娘手艺很好，做的枣花馍馍甜而不腻，口感也好，她最喜欢吃。用陌生人给的大红枣换馍馍，还是很值得的。 楚北良扯着嗓子嚎哭，哭了半饷发现没人理睬自己，干脆不哭了，吧唧两下嘴继续睡觉。 杨知府过来时，就见小院子里竹窗半开，靠窗小床上躺着一个孩童，正以极为委屈的姿态酣睡。窗边竹椅上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小娃娃，握着小扇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 这幅小大人般乘凉的姿态，让杨知府哑然失笑。 “小娃娃，我给你的枣呢？”他在旁边坐下，问道。 “馍馍。” “什么馍馍？” 第487章 怂怂杨知府 “枣馍馍。” 厨娘端着东西过来，听到白青说话觉得稀奇。见院子里的人身穿官服，不敢怠慢，连忙把托盘里的东西送过去。 “大人尝尝刚出锅的枣花馒头吧。” 去核大枣熬煮得发烂，再和发面和在一起，蒸出来的馒头绵软甜香。杨知府拿起一个，不由点头。 “味道好。” “呀呀！”白青伸手也要。 厨娘拿了个小的给她，笑道：“说起来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说话，竟然说的是这个。平日里那些不着调的总教她认爹，临了还是败给了这枣花馍馍。” 杨知府觉得有趣，抽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起书信来。说了最近查案的事情，末尾提起来这桩事情不由多添了几分笔墨。 写完后，杨知府又问：“这孩子就是那桩案子里的小孩？里面的也是？” “正是他们两个。这大的还好，平日里会自己玩，吃饭也乖巧。那小的，整天哭个没完，也就哭累了能安稳些。” 说着，外面有人提着锡壶过来送羊奶。厨娘忙不迭接过来，拿去厨房煮沸。 厨娘忙里忙外，杨知府一心观察起两个孩子来。 见大的果然如厨娘说的，有吃的能安安静静好半天，没吃的也怡然自乐，蹲在角落能坐很久。 小的这会儿有哭了起来。杨知府立在窗边看了会儿，见小孩满头热汗，伸手掀开小被子，拿起小蒲扇给小孩扇风。 小孩身上的伤在细嫩皮肤上格外明显，淤青还没散开，皮肉上的伤也都没长好。凭着这些伤，杨知府几乎能想象，那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一个小孩拖拽着另一个小孩，那副场面，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不由奇怪小孩是怎么把好几斤的另一个小孩拉出去的。 厨娘温好羊奶过来，见这个当官的给小孩扇风，吃了一惊。 “大人可不敢扇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还有伤，最怕风邪。” “那也不能总捂着，我见有的人家用纱帐，怎么不给这孩子弄一个？”大夏天蚊虫多，这小孩这样，简直是受罪。 “大人宫中娘娘们喜欢碧纱帐，民间就没资格买了。民妇没那个银子弄那些东西，这孩子身上的伤重，大夫说了最好的情况也是留疤，严重了恐怕不等伤好人就没了。” 厨娘托起楚北良的头垫起来，一勺子一勺子喂羊奶。楚北良不喜欢这种腥膻的东西，可为了活命只能强撑着去吃。 白青站在小竹椅上扒着窗户看他，小口啃枣花馍馍，好似要看着下饭似地，这让楚北良心情很不好。 吃完羊奶，他再次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杨知府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看了眼依旧扒着窗户看里面小孩的白青，心中叹息。这孩子听得懂吗？ 白青很郁闷，这小孩要是死了，她要从什么地方找参照物？怎么知道多大的小孩应该学会什么?这剧本，她不会啊。 “大人饭堂已经摆了饭食，您快去吃饭吧。” 厨娘知道这是外面来的大官，不敢怠慢，生怕有什么疏忽，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期盼着这些大官们能吃得高兴，不难为他们这些底层的。 杨知府心思沉沉，抬步往饭堂走去，抓了几个枣花馒头，又径直去了衙门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铺好笔墨，誊抄折子时，将不妥的笔墨删减，又加了另一个小孩的近况。 这桩案子，查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杨知府希望朝廷能派人过来。 将折子递过去，杨知府在县衙里又呆了一日，见案情没有进度，干脆回西江府。他走陆路一路坐马车，回去的路上用了五日时间。 刚回府衙，还没喝杯茶，上头的信又来了。 杨知府打开依旧是熟悉的字迹，那是陛下身边的老宦官的，老宦官服侍两代帝王，一直是陛下的心腹。 信中写了要他勤勉办案，又提到要他彻查。半点没说给他派人的话。 杨知府挠了半天头，作为一个并不擅长破案的人，他手底下也没什么擅长破案的，想要查清楚这桩案子实在有些困难。 “来人，再给我说说案子，本官理一理。” 手下见大人这样，知道肯定是求救吃了瘪，连忙将案情复述一遍。 “七月十五，亥时一刻刘塘县梨花街百姓发现落花走水，连忙报官灭火，亥时末火灭。子时，发现死者，三十六人，经仵作验尸皆为利器一刀毙命。伤口右深左浅为左手持兵器。” “是一个人做的?” 死者都是一刀抹脖子，干脆利落，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回大人，众捕头是如此认为。正在追查左手能持刀之人，如今已经在刘塘县找到十三人，正在进一步审问。” “没可能团体作案？”杨知府问。 “回大人，仵作说可能性很小，一个人能造成三十六个一模一样的伤口已经很难，如果是团体作案，那是天方夜谭。” 杨知府沉思片刻，又问：“灭火的人查了吗？凶手可能是潜伏在灭火的百姓里，逃走的。” “回大人，事发当天刘塘县知县已经下令询问，参与灭火都是梨花街的人。” “没有例外？” “额……大人您知道那梨花街是做什么的吗？生人是有的，可那不方便查。” 杨知府愣了一下，忽地明白过来。 “说了半天，梨花街的人还没查完？这案子可是陛下等着听结果的，给我查，当天去过的梨花街的全都查。” 手下张嘴张了半天，发现大人依旧喜欢扯来陛下当大旗，只能无奈领命。 “大人说的对，属下这就去。把当天去过梨花街的人，查个底朝天。” 杨知府名叫杨椒枝，为官算不上清廉，却有个古怪癖好，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上达天听。好在他是个同进士，也算是天子门生，陛下对这个能力不算出众但也挑不出大错的文官还算容忍。 内阁首辅们对这个小官也是头疼，一般也就直接把折子递到陛下案前。 满朝文武都等着这个事事都要找陛下，如同打架打不过回家找娘亲的官被贬斥。 可多年过去，杨椒枝一路缓慢升官，也是让人惊掉下巴。满朝文武无一不鄙视他，无一不提起杨椒枝就牙酸。 杨椒枝杨知府送走手下，关上门，再一次提起笔墨继续写折子。 命案什么的，他真的搞不来啊！这案子一看就很严重，万一凶手气急败坏把他抹脖子了怎么办？杨知府是个胆子小的。 一边写折子，一边绞尽脑汁想对策。 再次写到火场逃生的两个小孩，杨知府脑中灵光一闪。 “来人，快安排车架，去刘塘县。” 第488章 野狗杨知府 料理马匹的小吏连忙准备马车，刚牵到门口，这位杨知府就火急火燎跳上去，大手一挥。 “本官奉命去接人！” 接什么人？手下们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杨知府催着出发。 “耽误了事情，哪怕是本官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快走！” 从刘塘县回来慢悠悠用了五天时间，再折回去只用了两天半。手下们两条腿几乎成了飞毛腿，被鞭策着换了几匹马才赶到。 到了地方杨知府几乎滚下马车，面色虚白地往里面县衙里冲，吓得从县衙里出来的小吏浑身抖了两抖。 “杨大人不是刚回去，怎么又来了?” 杨知府推开挡路的小官吏，直接冲进县衙，到了厨房旁边的小院落里，抓起蹲在墙边数蚂蚁的小孩，就往回跑。 “什么人，竟敢闯县衙抢小孩！” 厨娘冲出来，一声喊让饭点等吃饭的知县和县尉一同冲了出来。 今日县尉与知县小聚，正等酒菜上桌，听到有恶徒敢在县衙抢小孩，作为军伍出身的县尉抓着长刀，冲在最前面。 “光天化日，竟敢在县衙重地逞凶，来人，给我抓起来！” “别打别打，是我是我！”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杨知府没穿官服，来去匆忙两次赶路，身上的衣服腌咸菜似地皱巴巴一团，实在和原先的伟岸形象有很大偏差。刘塘知县跑不过县尉，等过来时，见顶头上司被刀背打得满地乱窜，被吓了一跳。 “停手停手，是大人，是大人啊！” 刘塘县的县尉是个脸盲，听同僚这样说，才满脸狐疑停手，看看腌咸菜大人，再看看不远处的小娃娃。 “他抢小孩干什么？” 县尉年过半百，浓眉大眼，脸方庭阔，皮肤黝黑，看着颇为吓小孩的样子。这位县尉却是极为喜欢小孩子的，走到白青身边，抓住她衣领直接提起来放在肩膀上，横眉冷对腌咸菜大人。 杨知府被他这番行为气得够呛。 “这小孩是重要物证，官家要见。” 厨娘这时候已经追上来，被这义正言辞话吓得腿软。官家要见小娃娃? 刘塘县知县是个脑子灵光的，早就对这位杨知府的任性有所耳闻，这位可是敢在折子里和陛下唠家常的人。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能信？ “这……杨大人京城路远，这孩子年纪小，恐怕熬不住啊。” 治下有人面圣是好事，要是面圣的人在路上死了，好事就成坏事了，知县不敢冒这个险。他实在想不明白，官家怎么要见一个两岁的小娃娃。 县尉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包了几块米花糖。他小心翼翼用晒得黝黑的手捏了一个递给白青。 “我孙子最爱吃这个。” 白青看他手黑指甲却干净，双手抓住米花糖，啃了起来。卡兹卡兹的声音，让知县不由抬头。 看着端坐在同僚肩膀上吃米花糖的小娃娃，知县有些牙酸。 “陛下有令。” 杨知府握着金科玉律，完全忽略了陛下回信里可不是要现在见小孩的。为了保命，杨知府决定不要脸了。他脑洞大开地觉得这次案子一定有内情，这内情一定是他惹不起的。 他要赶紧找个借口回京。 刘塘县知县和县尉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无召敢进京的官员，不敢多言连忙张罗起来。 让杨知府带治下一个百姓进京自然可以，可问题在于这个百姓年纪太小，又是陛下点名要见的人，半路病死了可不太好。 “需请个精通儿科的大夫跟随，快，去找人来。” “让我大儿子儿媳跟着照顾。”县尉突然开口。 知县想了想，觉得这样不错。县尉的大儿子是个千户，前几年因为旧伤复发从守地退下来，如今在县里拿一份俸禄在军中也有津贴，护送官家要的人，也是理所当然。 “你孙子怎么办？”大儿子和儿媳一起出门，家里可还有个两岁多的小娃娃呢。 “有我。” 县尉拍着胸脯保证，“孙子我能照看。” 这牛皮吹的有点大。 一个时辰后，由县衙准备的以县尉大儿子李满仓为首，以县兵组成的十人护送小队组成，用来护送陛下要见的小孩。除此之外李满仓的妻子王氏和专精儿科的周大夫随行。 加上杨知府带来的人一起，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京城赶去。 这杨知府杨椒枝竟然连回府衙的意思都没，径直往京中去。凭着原先由老太监代皇帝的回信，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白青捧着米花糖，坐在车厢里，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见皇帝。 “平头百姓不应该很难见皇帝一面吗？”她对皇帝这种生物没什么好印象，实在是没太大兴趣。 “宿主这也是好事。” 反派系统说。 黑色小球在车厢里滚来滚去，仗着旁人看不到，甚至会转进王氏的发髻里。白青看不下去，找了个机会把它攥在手里，用力团成更小的球，直接从半开的窗帘处丢出去。 她对皇帝这种生物没兴趣，，不代表人家皇帝没有兴趣。中年丧女的皇帝，还是很期待远方那个被杨椒枝大肆笔墨描绘的小丫头的。 这一日又看到杨知府的折子，见他开头还算正经，到后面又提起了小丫头，心中不由感伤，杨椒枝作为同进士出身，又勉强混了个所谓的天子门生，一手字写的好，写东西也有趣。 笔墨精湛，在小的事情，到他笔下都能成雅趣，让人感伤的事情，在他笔下，绝对是催人泪下。 皇帝被杨椒枝笔下爱吃枣花馍馍的小丫头，对哭闹不止伤势严重的小男娃勾起愁思，想到自己早夭的女儿，对这两个孩子难免多了几分共情。 老太监看在眼里，思衬着要不要传信让杨大人把两个孩子带来。 陛下刚从亡女的阴影里走出来，又被两个小孩勾起来，晚上总是叹息。是在是不太好。见了两个小孩，发现和公主不一样，也就断了心思，不去想了。 可老太监只能想想，假传圣旨的事情他不敢，也就只能稍稍煽风点火。杨椒枝是公认的脑子不灵活，这么长时间没个动静，也不知道明白他的暗示了没。老太监一边期盼杨椒枝看懂自己的暗示赶紧将人送来，一边又怕孩子在路上夭折，陛下这里又要忧愁一段时间。 唉，做太监难。做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更难啊。 老太监抑郁了。 等人送来恐怕要过几年了，到时候再牵扯出陛下的愁思可如何是好？ 忠心耿耿的老太监翻来覆去思索，他做梦也想不到，杨椒枝正不要命地，野狗似地往京城赶。 第489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从刘塘县到京城，走陆路约莫半个月的功夫，水路十天上下。 杨知府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再追，脑子里除了仵作验尸的结果，就是自己假象出来的凶手行动时的场面，总觉得一闭眼就会有凶手来割自己脖子，被吓得夙夜难寐，应是催着赶路，水路陆路交替着，用了八天就到了京城。 这也就是他是一府长官，又拿着圣意。否则一日换三次马这种事情，驿站肯定不愿意给他办。就更别提一路上强行征用渔船了。 一行二十多人，府衙的衙役和县衙的民兵都被折腾得够呛，到了京城在驿馆里直接就瘫了。 杨知府不敢直接进城，小心翼翼写了折子送上去，心惊肉跳地过了三天，总算迎来了到城外驿馆接人的宫中近卫。 “杨大人我等奉命来请您过去，陛下说了，要将您绑过去。” 近卫们看着和杨知府颇为熟悉，不等回话，直接抓起绳索把这个不算大却也不小的官员五花大绑。出驿馆时，见到楼下正被喂饭的小娃娃，近卫们过去一问，是刘塘县来的，直接把小娃娃抓起来，夹在腋下，出门去跳上马走了。 王氏被吓了个够呛，连忙叫自家夫君去追人，喊了半天，去楼上一看，府兵县兵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绑在一起动弹不得。 王氏那里见过这种场面，能用来护送杨大人的都是军中好手，竟然被无声无息撂翻，这是王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连忙给夫君松绑，急急忙把小娃娃被抢走的事情说了。 李满仓气得满脸通红，他奉父命护送，结果刚到地方人就被人抢了，这实在憋屈。 “都起来，去抢人。” “各位别忙了，你们不是来见陛下的？那些就是陛下手下的人。额……手段是奇怪了些，可他们一直这样对待杨大人的，不用担心。” 驿馆的小吏拦住他们，笑嘻嘻扫了一圈这些人，又补上一句：“你们打不过也正常，这些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悍。” 官家的人？ 李满仓将信将疑，见小吏拍着胸脯保证，这又是京城，料定没人敢在天子脚下抢掠，李满仓才勉强捏着鼻子信了。 “那怎么抢人？” “这杨大人行事素来乖张，京中所有人都看不过他，大多人也就不给他面子。军爷放宽心，尽情歇息玩乐，怕是要有些时候才能回乡呢。” 李满仓急着回家收粮食，眼看要到秋收的时候，本以为能赶回家收粮。听小吏这样说，心情不太好，气得当晚连吃了几碗大米饭。 这边李满仓生闷气，王氏思念儿子干脆在屋里做衣服。 另一头杨椒枝被带入宫中，先被丢到几位内阁大佬商议事务的地方，被拐弯抹角训斥一顿，又从头算他无召进京的过错，算下来罪名只比秋后问斩轻了那么一点点。 杨椒枝听得咂舌，老老实实缩在角落里任由大佬们训斥。 各个都是权臣，他一个都不敢得罪，只能听训，不敢有丝毫反驳。 谁知听了半天训斥，到了下班的时候，大佬们甩着袖子回家吃饭睡觉，把他给晾在了这里。想走，门外有人拦着。 没饭吃，他只能嚼茶壶里的茶叶，一边嚼苦涩茶叶，一边咂摸自己没死的好消息。凶手没追上他，这真是太好了！ “本官跑这么快，凶手长翅膀也追不上！希望刘塘知县能快点破案，本官也好回家。” 皇帝从侍卫口中听到杨椒枝的自言自语，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怎么就是个这样的贪生怕死之徒？就这，能当一府长官？” “陛下这杨大人所言所行，实在让人瞠目结舌，奴婢从未想过，他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平息朝堂上的议论。您看如何处置杨大人？” 老太监实在想不到，这杨椒枝能干出这种事。真真就把一个小孩千里迢迢送来，虽然动机不纯，老太监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这个行事向来古怪的官员加了几分好感。 这样胆小的人如何成大事？他也就只能在府衙做事了，还是要找个人制住他。因为一个命案，被吓得回老家，这种事传出去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皇帝也是没想到杨椒枝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先冷着吧，让他好好长长记性。那孩子怎么样了?” “说来真如杨大人信中说的那样，这孩子胆子大。被近卫们带进来，不哭也不闹。这会儿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正在喂饭。” “她和朕的阿五比起来如何？” 皇帝是铁了心要让这小丫头和自家早夭的女儿比一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太监心中不是滋味，掂量着言语，毕恭毕敬道：“这孩子胆子大，长得胖。” 这春秋笔法用的，皇帝瞬间想起那个挑食的女儿，他倒也想自家女儿能胖乎乎的。那可是和他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啊。本该百般宠爱，却夭折了。 皇帝心情不太好，看着满桌的折子，挥手让人退下，拿着朱笔奋笔疾书。 老太监见了，只能暗暗祈祷没有官员出岔子，否则以陛下此刻的模样，怕是要严加处置的。 出了大殿，老太监往安置小娃娃的地方走去，见小娃娃正在玩宫女给的九连环，玉制九连环被她晃得直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顽皮的公子腰间玉佩撞击，环配叮当呢。 宫女们见他过来，连忙垂头行礼，端了茶水献上。 老太监让宫女退下，走过去居高临下问： “小娃娃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青正想着如何解锁，被人这样一问，循着声音抬头，就见到一张面白无须的老迈面庞。她张嘴，露出白米大小的牙，咿咿呀呀。 怕有人怀疑，就模模糊糊显摆自己在人前说过的词。 “馍馍。” “什么嬷嬷？”老太监挑眉，难不成他被小孩认成女的了？真是令人伤心。 “枣馍馍。” “……”老太监想起杨椒枝信中提及的小丫头爱吃枣馍馍的事情，顿时哭笑不得。“来人，请太医来看看。这年岁，也该说话了，这孩子怎么只会说这三个字？” “回公公，早前杨侍卫请了太医过来看，说是孩子小，没人教，学起来总会慢些。平日多说说话，也就会说了。” “这小孩拖拽另一个小孩的事情怎么说？” 老太监一直把这桩事情放在心上，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怎么就把个婴儿拖拉那么远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490章 面圣 “杨侍卫像是极为在意这件事，找了几个太医来问，也拿东西试了，这孩子似天生力气比别的小孩大一些，饭量也大。” “那是你们饭量小，才显得小孩饭量大。去那些枣花馍馍来，这孩子一直喊，应该是饿了。” 白青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显摆自己会说话了。真就是不说让人怀疑，说了要被填鸭子。 被强行喂了半个枣花馒头，白青华丽丽地吃撑了。玉制的九连环被她用力拨弄，半饷都没解开，她更气了。 反派系统哈哈大笑，黑色小球在屋子里滚来滚去。别人听不到的笑声，在白青眼里格外刺耳难听。她找准机会把反派系统抓在手里，扯成两半丢了出去。 反派系统突遭重创，从一个变成两个，躲在角落努力把两个自己融合，试图恢复原样。 “这孩子看着倒有点意思。” 老太监伸出冰冷手指，捏了捏小孩手掌，感受她紧握拳头的力道，摇头笑了。 “有点蛮力，行了，早些安排下歇息吧。” 老太监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白青抱着宫女给她枕头，歪着脑袋看这位倍受宫人尊敬的老宦官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出门去，蹒跚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好久。 “晴雨不能玩了，快睡吧。明日叫你起来吃饭好不好？” 宫女循循善诱，连人带枕头抱着放在床上，盖上薄被后，坐在床边捏着画着桃花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 这具身体终究是年纪小，吃饱喝足容易犯困，白青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昨天打扇子的宫女正在屋里走动，把东西一一规整。白青趴在床边看，就见她来来回回带了不少东西，大到小木马，小到绑头发的彩绳。已经堆了小半个屋子。 宫女发现她醒，连忙过去将人抱起来。 “总算是醒了，来收拾收拾出去吃饭，可不能哭知道吗？” 听到动静，更多的宫女进来，七手八脚把白青直接打扮成了个年画娃娃模样，最后眉心还不忘点了个胭脂红。 白青看着镜子里穿着打扮格外喜庆的自己，有些不满意。 不过她向来不挑剔，有奶就是娘，有饭吃什么都好说。 “馍馍！” “好好好，走吧。” 宫女抱着她穿过游廊，步子又轻又快，不一会儿就到一个屋子前。屋子前立着昨日的老太监，按宫女们的说法，都叫他冯太监。 冯太监长得有些圆润，发面团子似地，给人一种极为和善的感觉。见人脸上先有了几分笑，让人如沐春风。 “总算是来了，等会儿吧，里面快结束了。” 宫女抱着白青，退到老太监身后，规矩极严地目不斜视看着脚尖。 白青无聊地望着不远处屋脊上的麻雀，满身杂毛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不知道在啄食什么，似乎极为快.活的样子。白青羡慕麻雀，麻雀可以飞去想飞的地方，可以不用被迫在这里等待下一餐饭食。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忽地看到有人匆匆走来，仔细一看是昨天那个近卫。 “陛下还没出来?有消息要禀告。” 老太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立在一旁等着。一会儿功夫，门口已经立了一串人。 “宿主再来两个，就能串一串糖葫芦了。” “闭嘴。” 作为一个小孩，吃得多饿的快的小孩，白青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她实在不明白，要在这里等什么。 反派系统最喜欢看这个宿主受挫折，美滋滋地报菜名，一边报菜名，一边往角落里缩，生怕宿主突然袭击。 白青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反派系统留着干什么？如果有机会，已经要把它给解决掉。 反派系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宿主的容忍度消耗殆尽，只等时机来到就要玩完。 等了大半个时辰，门总算开了。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眉毛若刀削的男子，穿着一身戎装，满身煞气让门外的人不由神经紧绷。 “朱将军。” 老太监率先开口，“难得休沐，不如四处逛逛也好，您连日劳累，也该休息几日了。” 这位眉毛粗犷的将军三十多岁年纪，浑身气势冷峻。听老太监说话，他的表情稍微缓和几分，“您老近日可好？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一把老骨头，那里有什么好不好？”老太监还想说几句，屋里突然喊人了。 “都是聋子不成？摆膳!” 陛下发话，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宫女抱着跟在老太监身后，抱着白青进去，不敢看圣颜，只敢盯着脚下一寸地方，差点被地上乱丢的竹简绊倒， 白青下巴放在宫女肩膀上打量周围，忽地重心偏移，整个人向后跌去。她吓了一跳，赶紧抱紧宫女的脖子，才稳住了。 宫女被吓了个半死，直接跪下道： “请陛下责罚！” “人放下，你出去。” 宫女小心翼翼放下白青，急忙退出去。白青摸了摸指尖，刚她碰到宫女的脖子，手指直接被汗水染湿，这宫女竟然被吓成了这样。这是白青没有想到的。 “这就是那个小孩？” 皇帝揉着眉心，疲惫地看着立在地上发呆，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小孩，觉得眼有点疼。 “回陛下，这就是杨大人日夜兼程赶路带来的孩子。说是您相见这孩子，他便要不辞辛苦送来。据驿站那边传消息来，说是跑伤了三匹马。” 老太监从其他内侍手里接过热茶，放在皇帝手边，小心窥见这位不算年轻的帝王的神色，斟酌着下一句话。 “胡闹！免了杨椒枝官职，送去南边挖沙子去！” “陛下南边沿海一带时不时有倭寇作乱，让杨大人去，恐怕不妥。” 老太监简直不敢想杨椒枝去了沿海一带，被倭寇追着跑的场景，实在是丢人极了。为了国家的面子，断然不能让杨椒枝去的。 能被一桩案子吓得回京的官员，能放在什么地方？ 皇帝越想越气，决心事情不能这样算了，平时纵容杨椒枝也就罢了，他竟然能干出这种蠢事，实在的难当大用。 “让他去钦天监，打下手去！” 老太监连忙去传令，临走时看了眼立在屋子里的小孩，他的心中是极为期盼这个小孩能做出来点让陛下高兴的事情的。 白青注意到老太监的目光，抬手打了个哈欠。 皇帝这种生物，她已经免疫了，提不起来丝毫敬畏之情。她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这种消极态度，让反派系统极为唾弃。 “宿主要支棱起来！” 第491章 叫爹 “那你说，这次任务要我干啥？直接说吧，杀谁？” 反派系统没想到宿主会这样问，支支吾吾半天，挤出来了一句非常规任务。 白青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反派系统的话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皇帝捡起地上竹简，放在书架上。书架上用来装饰用的竹简足足上百，放好东西后，他走到小孩面前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 白青眨眼，用茫然的目光看他。 皇帝这才想起来，这小孩还不会说话。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不过这倒是让他想起来教导自家女儿说话时候的情形，有些伤怀。他家的孩子，也这么大过。 “她会自己吃饭吗？” 皇帝问。 老太监出去传令，抱着孩子过来的宫女早就被赶出去，溜进来之后一直没机会禀告事务的近卫不敢让陛下被晾着，连忙道：“这小丫头能吃，给个勺子就行。” 他昨天可是见这小孩怎么吃乳酪的，三口下去巴掌大的碗就空了。 皇帝的闺女还不会自己吃饭。 这么一想，又悲伤了。 “那让她自己吃？朕就不喂了。” 近卫震惊，陛下本来打算喂饭的？皇帝陛下您清醒一点啊！！ 早膳很快被送来，铺了一桌子。白青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巧玲珑的汤包。皇帝注意到她的目光，哑然失笑。 “朕的老五不喜欢这个，你怎么能喜欢这个呢？” 说着，皇帝示意近卫把奶香馒头拿给白青。 “老五喜欢这个。” 老五喜欢，她不喜欢。有包子吃，为什么要吃馒头？白青恶狠狠咬着奶香小馒头，双手固执地指着远处的小汤包，嘴里还不忘咿咿呀呀。 “小孩子吃那个不好，里面是蟹黄，小孩子吃了上身。” 完了，更想吃了。 白青噙着小馒头，心中内流满面。忿忿吃掉小馒头，喝掉一小碗小米粥，跳下凳子就要往外走。 “这丫头要干什么？” 皇帝对这个年纪的小孩了解不深，哪怕是他口中的老五，也没工夫日日接触，所以很不理解小孩子的意思。 “吃饱了吧，应该是想出去玩。” “朕看着倒像是在生闷气。罢了，抱回来，给她吃。” 白青猛地停住试图去厨房卖萌讨饭吃的脚步，任由近卫把她抱回去。 满是汤汁的包子放在小碗里，皇帝饶有兴趣地让人把勺子递给她，任由她自己吃。白青拿着勺子比划了一下，放到一边，直接捧着碗往嘴里倒。 这举动让皇帝乐了。 “这孩子真不如老五聪慧。” 老父亲用这种方式，试图缅怀早夭的孩子。内侍们雕塑般立在不远处，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扰陛这份慈父心怀。 汤包贴在碗底，紧紧贴在上面，汤汤水水被包子皮裹着，试图挣脱面皮，颤颤巍巍垂在碗边。面皮被小孩的小米牙一咬，破了个口子，汤汤水水倾泻而下全都落在了小孩大张着的嘴巴里。 最后面皮也被小孩从碗底扯下，嚼吧嚼吧吃了。 皇帝没想到真能被她吃干净，权衡了一下自己孩子和这个小孩，还是觉得自己孩子聪慧。会吃包子算什么，他家孩子这个年纪都会背诗了！ 白青才不管这位老父亲的别扭心思，一心想着怎么再吃一个包子。 她咿咿呀呀把碗送过去，试图有人放进去一个，结果没人搭理她。倒是这位年纪不算小的皇帝口味大开，竟然一口气吧剩下四个包子吃了。 包子小巧，一笼屉只有的五个。她吃一个用了很久，这位帝王倒是一口一个，很快就解决掉了。 “……”做个人吧。 “小孩不都是这时候就会说话吗？你怎么还不会？不会是个傻子吧？” “……” 白青没想到一国之君能对一个两岁小孩说这种话。她怎么不会说话了？ “馍馍！”听听字正腔圆！ “哈哈哈，这孩子也算有趣。别人先学会叫爹娘，她倒是好，一心都是吃的。喜欢枣花馒头是不是？今天没有，倒是有金丝蜜枣。” 皇帝让人去拿蜜饯，见小孩满脸期待的样子，知道她不是听不懂，顿时露出了个古怪笑容。蜜饯送来，他拿起一颗在小孩嘴边徐晃一下，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小孩满眼愤怒的样子，让他极为开怀。 “叫爹爹，爹——爹——叫一声一颗枣。” 蜜枣过于甜腻让他有些牙疼，面色不由有些狰狞。 “叫爹！” 立在一旁的侍从们下了一跳，这可不是能随便认的啊。眼看史官提笔，内侍们心中哀嚎，这记下来有点丢人吧？ 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与战战兢兢的内侍目光都盯着白青，近卫扶了扶几乎惊掉的下巴，同样静静等待小孩开口。 反派系统已经笑嗨了。 “宿主怎么那么多人都想当你爹？哈哈哈，他们是不要命的吗？” “叠？” 白青歪头眨眼，试图用卖萌弥补自己对演技的不擅长。 “爹。” “跌。 “和我一起说，爹爹~” 老太监跨过门槛，听到这声荡气回肠的呼唤，吓得腿都软了。“我的陛下啊，您这是做什么？” 这位帝王接地气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一个外面带回来的小孩叫他爹，这也太任性了点。 见史官已经开始奋笔疾书，老太监心中那根线啪地断了。 陛下没什么出挑的政绩，也不昏庸，留不下恶名也不会有太多赞誉。难道这样一个平庸的陛下，要以这样的方式名垂千古？ “跌跌~” “错了错了！”皇帝有些烦躁，教小孩难道这么难吗？“是爹，不是跌！” 白青撇嘴要哭，学着楚北良的样子刚嚎了一声，就见这位帝王满脸不耐烦模样，她心中一个咯噔，这种表情她再熟悉不过。 分明就是要报复社会的样子啊。 她瞬间展颜，逼出让自己浑身颤三颤的黏腻声线，气韵悠长道：“爹爹~” “这才对。” 皇帝松开抓住近卫腰间长刀的手，乐呵呵抱起小孩，抓了一小把蜜枣，开始投喂大业。 “这孩子还是蠢了点，比不上阿五，勉强封个县主吧。” 史官抬头，满脸不可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陛下这封县主，总要有个由头，这孩子没什么出身，怕是不能服众。”老太监差点给跪了，如果不是他回来早，事情板上钉钉了，那就出乱子了。 陛下喜爱杨椒枝不是没原因的，实在是那位不着调的杨大人和陛下的脾气秉性如出一辙。 “朱将军两年前不是丢了个孩子，这个给他了。”皇帝若有所思，“他应该会很高兴。” 第492章 探子 以朱将军的军功，孩子被封个县主还是可以的。只是强塞个孩子给朱将军，这恐怕不太好吧？ 冯太监对陛下厚脸皮，又多了分认识。能这么多年忍受杨椒枝杨大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这位陛下，也是如此秉性。 说干就干，皇帝让人去将刚出宫不久的朱将军叫回来，直接将小孩塞进满脸怒容的朱将军手中。 “爱卿这还是以后就是你的了。” 不顾朱将军想法，圣意已定，当天白青就被打包带走出了宫。 “叮！恭喜宿主，激发任务——护卫京都。任务奖励：行走的勋章。” 白青猛地睁大眼，反派系统已经很多次没有发布这种有奖励的任务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宿主尽快做好准备。” “宿主我被强行唤醒了。” …… “听说了吗？朱将军的闺女要招亲呢。” “她不是在边塞吗？怎么回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这两年念叨着让县主定亲，这次是强行把人叫回来的。” 一只满是细碎伤口的手拉下帘子，将路人的低声言语隔绝在外，手的主人把玩着一只玉制九连环，解开又合上，细碎声响引得一旁跪坐的宫女不由侧目。 这位县主的传奇至今都在宫中流传，作为刚入宫不久的宫女，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如传闻所言，这位陛下亲口封的县主的确与旁人不同。 头发黑压压用了长木簪固定在脑后，黑眉干脆利落指着太阳穴，面目表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个男生女相的少年。 那一身战袄有些褪色，鸦青色的袄上加了些凶兽纹样，看着有些骇人。县主以闲适姿态坐着，倒是比那些宫中近卫们还英气几分。手边有个一尺多长半红半蓝的棍子，腰间斜斜环挂弯刀，不是惯用的军用朴刀，更像是游牧族的刀。 宫女看着，脸不由有些红。若这县主是男子，以身相许也是愿意的。 可惜这是个女子。 “县主要入宫了。” “恩。” “您要回家换身衣服吗？这样进宫，怕是不太好。”宫女斟酌言辞，本想用更委婉的说法，可看着这位县主就觉得一切的遮掩迂回都没有必要。 “不用。” “您这一身进宫不太好，入宫不让佩刀的。 白青一愣，她抽出弯刀，看着光可鉴人的刀面，想到了这刀的来历。手一翻，收刀入鞘，直接丢给宫女，让她收着。 宫女捧着沉重弯刀，咽了口唾沫，强压着因弯刀上血腥味而狂跳的心跳，踌躇半饷，又道：“县主您的头上的……簪子恐怕不能直接带进去。” 白青没想到还有这规矩，干脆抽出长簪，一手抓住头发，一手拆开用来绑袖子的布带，直接将及腰长发束成马尾绑在脑后。 已经取出梳妆盒的宫女见状，默默将东西放回去，正了正姿态，再一次跪坐下来。 宫中年过六旬的皇帝早就等着了，坐在旁边的还有妃子和其他儿女。满殿的人说说笑笑，听到县主求见，除了老皇帝，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不太真切了。 白青一边走一边挽住因为没了绳子而松开的袖子，跨进门时袖子刚好固定好。她目不斜视直接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跪礼。 “臣女朱晴雨拜见吾主。” “这位妹妹怎么只拜父皇，都不将母妃放在眼里。” 白青倏然抬头，就见皇帝身边，衣着华丽的贵妃身边倚坐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十七八岁上下，和现在她差不多年纪。 她俯身下拜道：“臣女拜见诸位娘娘，皇子，公主。” 老皇帝把仪态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太满意。 “近日都在做什么？早一个月都叫你回来，二十天路怎么就走了一个月？” 陛下发话，语气中带着愠怒，其他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这个格格不入的县主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入流的，县主又如何，终究是平民出身，连亲爹娘都不知道是哪个。 白青没想到会被问这个。 边塞到京城，可不是一个月的路途？她紧赶慢赶才赶到的。 “路上遇到了点事情，耽搁几日。” “妹妹遇到什么事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好玩的？”妆容精致的少女声音甜美，问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美好。 一旁立着的冯太监有些焦心，四公主平时在宫中怼天怼地也就罢了，怎么能和铁板硬刚呢。 白青想到路上她遇到的事情，有些想笑。 “殿下说的不错，路过河北道时遇到了几个探子，人没能留住，只截到了点消息。” 四公主天真地问：“既然是探子，怎么没留住人？应该抓回来审问，你不是朱问远的女儿，怎么连这本事都没？” “臣女失责，请公主殿下责罚。” “那就罚你关禁闭一个月吧。”四公主挥手，示意白青退下，却没看到身边的母妃已经面色惨白。 那是她家里兄弟管辖的区域，被旁人发现有探子，可是桩不算小的罪过。再看陛下，果然表情不太好的样子。 “都退下吧，晴雨留下，说说探子的事。” 一众想看这位衣衫褴褛的县主笑话的人，来不及说话，就要离开，心中有些不太满意。 “父皇就让女儿也听听吧，我还没见过探子呢。”四公主不保证愿意走，她还没看笑话呢。怎么能现在走？ 就在这时，偏殿来了个人，耳语几句后，冯太监往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殿前司收到了条消息，事关贵妃娘娘……” “晴雨你说。” 老皇帝强压心中怒火，“得了什么消息？” “辽欲攻打京都，已与河北道官员勾结。” “你！怎么敢信口雌黄！” 贵妃猛地站起，怒目而视，颤抖着手指指着的白青，用力过猛的声音尖锐沙哑。 “这是探子传的消息。” 白青掏出一张羊皮纸，宫人连忙接过送上去，上面密密麻麻的的线条，让老皇帝险些晕厥。那是一份舆图，与宫中藏的别无二致。 甚至在细节上要更详细些。 “来人将刘贵妃带回去，四公主送去太后那里严加管教。给我查，往死里查 老皇帝气喘吁吁，没了要谈其他事的念头，挥手让一众人等退下。 白青行了礼，转身出宫。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拦下了。 “县主，陛下请您过去。” 近卫姿态恭敬，躬身做请。白青看这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跟着走了几步后才恍然大悟。 “我看你眼熟。”她道。 第493章 入侵 “县主好眼力，在下是十多年前带您进宫的。” 两人对视一眼，近卫在她眼里看到了厌恶之色。近卫愣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那里惹得这位县主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宿主，朱问远死了。” 小白的声音在白青脑海中响起，自从上次小白开机，到现在一直都在线。小白的说法是阿尔法让它强行开机了。 这些年来，小白一直在严密监控，消息这样灵通，白青并不感到意外。 朱问远死了啊……想到那个男人，白青有些惆怅。朱问远这个便宜爹并不称职，在边境时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住在军营。 他死了，白青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再次见到皇帝，这位年迈的帝王看着比不久前更加苍老。 “你爹那边怎么样了？” 白青想说朱问远死了，可她不能说， “我离开时父亲正在练兵。” “他可有把握？这江山，不能毁在朕手里。” 苍老的声音，让白青想起这位曾经的任性来。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的帝王，文韬武略不行，治国安邦也不称职。 不过和她见过的其他帝王比起来，要称职的多。 “父亲说我回来，他就无后顾之忧。” “……看来是不成了。罢了，你出宫吧。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出去玩乐吧。”老皇帝只字不提婚事的事情，这让白青有些意外。 出了宫，回到朱问远在京中的宅子，白青刚进门就看到有个衣着艳丽的少年正在练剑。 红衣墨发三尺青锋，倒是别有一番气势。 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近卫捧着一把弯刀进来，轻描淡写地行了个礼。 “陛下说这东西还给您。这怕不是在探子手里收缴的吧？” 白青点头。 “他们毁了我的棍，我要他的刀。” “都说县主寡言，我看不见得。这在家门口，怎么不进去？难不成下人们偷奸耍滑，还没收拾妥当？” 杨近卫探头看，见到里面有个身穿红衣的艳丽人影，立马露出一个了然笑容。 “在下不打扰县主会佳人了，这就告辞。” 真没想到，这位县主竟还金屋藏娇了。 白青没在意旁人的误会，径直走过去，手中弯刀直接丢到给正在练剑的楚北良。这小子雌雄莫辨，她早就放弃深究对方性别的念头。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 “呦，还知道回来？” 楚北良抓住弯刀，颠了颠感受分量，咂舌不已。 “这是把好刀。” “送你了。” “成，我要了。外面情况怎么样？这事情什么时候能算了结？” 天地人三个关卡，楚北良品了十多年，都觉得自己选‘人’这个关卡不太好。 “了结？”两个字在白青舌尖转了一圈，她赞叹道：“这个词好，我也想知道。” 她也想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才算是个了结。 楚北良嗅了嗅味道，忽地一愣，不可置信道：“你受伤了？” 白青正在拆袖口裤脚的绳子，闻言指了指左胳膊外侧，那里隐约能看到有些湿润。是和探子交手时伤的，不算严重，不过路上没什么好药，伤一直没愈合。 “小伤。” 楚北良可不信这是什么小伤，能让这位受伤的，绝对是个狠人。他去自己房间翻出来一盒药膏，急忙给白青送过去。 “真像你说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好，那肯定是下毒了。” 他将药膏放在窗台上，隔着一道墙和白青说话。墙那头隐隐传来布料摩擦声音，随后是入水声。 “我说，这么快水就烧开了？你不会用的冷水吧？你的伤见不了水吧？”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水声间或响起。 “你要是这样死了，我怎么办？”要怎么完成任务？鬼知道主系统怎么会给‘护卫京都’这样诡异的任务。 他们不是要做反派的人吗？ 屋内没人回答，楚北良干脆抓着弯刀去练刀了。刀是好刀，只是手柄上缠的布料都是干涸血迹，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这刀是要了多少人命？” 楚北良嘀咕着，抱着刀去水池边清洗。 白青洗完澡已经到了晚上，老仆早已做好饭菜放在门口，她吃完饭，才想起来放在窗户边的药膏。 伤口有些发炎，水泡后边缘灰白，看着有些难看。她掀开皮肉，把药膏涂上去。 “恢复的不错，已经看不到骨头了。”白青对伤势恢复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上药后，扯了快白布，包扎好伤口，她盘腿坐下，眼睛半阖静静等待第二天黎明到来。 …… 大厅里，混沌一团漂浮在上空。下方观众席上，人们正在观看自己喜欢的任务者。 台子上排位不断变动，白青此刻排名居中，投影的人形以冷淡的目光看着一切。支持她的观众正在激烈讨论着。 “受伤了，战斗力会下降，之后的任务还能完成吗？有点担心。” “队友没有用。主系统为什么要下达护卫任务？这和比赛宗旨不符合吧？” “你们都没发现，她杀人了吗？很多很多的人。排名一直在上升，真的让人惊喜。” 主系统悬浮在半空，黑雾不断游走沸腾混沌一片。没有人注意到，一缕白色正混在其中，一点点侵蚀着核心。 场上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比赛的结局，期待能有更刺激的观感。 主系统不断运算着，试图让这场游戏更加有趣。 …… 光屏上不断闪烁的字符将一小片区域照亮，黑色影子蹲坐在光屏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符号。 “阿尔法你说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用？” 方程已经拿到了主系统的掌控权，包括主系统在内，重启公司没人发现这一变化。就连主系统都觉得自己下达的任务，是根据运算得到的最佳方案。 “根据计算可得，这是重启公司的游戏。他们在用任务者试探，那些位面和世界的底线。”阿尔法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感情。 “这是不对的。我可以吞噬重启公司的主系统吗？” “我想不太行。重启公司会发现的。” “好吧。”阿尔法有些失望。“我会继续监控它的，直到可以吃掉它。” 真是干劲满满啊。方程关掉光屏，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风衣外套，带上帽子走出研究室，来到位于地面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他认识的不是认识的，看到他来，所有人都转过了头。 易藏依旧一身广袖长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你迟到了。” 方程讪笑：“新发现，各位想听听吧。是这样的……我入侵了重启公司的那个半成品，成功了。” 第494章 大雪 “宿主。” 城垛上，白青负手而立，了望远山。皑皑白雪下，天地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她的身后，年过六旬的老皇帝气喘吁吁地扶着身边近卫，望着远处，这位以帝王的年龄来说已经年迈的老人，用极为贪婪的目光，透过呼出的白雾，看着周围的切。 “晴雨，前线传来消息，你爹他……阵亡。”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像被抽空了般，斜倚在近卫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白青回京的第三十天，消息传回来了。 白青点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我爹让我回来，保护您。” “他倒是天真，他都死了啊。”老皇帝并不相信白青的话，“回去吧，太冷了。” 已是深冬，天气严寒，人们呼出的气息似乎都能直接冻结成冰珠。城西压塌了几排房屋，工部正在加急处理。街道上人流涌动，没有人察觉，从西水门方向过来的老者有什么与众不同。大家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近卫扶着老皇帝，穿过堆积了一堆建筑材料的道路，蜿蜒雪水濡湿了大片衣角，苍青色衣角颜色越发深了，像血浸湿了般。 天空越发阴沉，一阵萧瑟冷风夹杂细碎雪花吹来，染白了街道上众人的衣服和头发。天气越来越冷了。 白青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袖子里，踮着脚尽量避免踩到低洼处，脚步缓慢地跟在老皇帝身后。 “这这里歇一歇吧。” 老皇帝在茶楼门口停下，随后被扶着上了二楼。 叫了一壶暖茶，几碟干果。白青和近卫坐在下首，都捧着热茶沉默不语。 “杨秦你说，可有胜算？” 辽已要直入京都，得力干将阵亡，这样的消息是老皇帝不想听到的。为今之计，只有再调兵遣将。可能用谁呢？ 老皇帝苦笑，细细数来，权臣无数，竟是没几个能如朱问远那样领兵的。实在是讽刺的很。 “臣愿一战。” 近卫起身，单腿跪地，语气中满是决绝之色。 “宿主。”反派系统的声音，一直在白青脑中响起，她放下已经有些凉的茶杯，静坐在一旁。 “可有胜算？”老皇帝问。 “臣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老皇帝听的多了，早已明白潜台词是胜算不大。他叹息一声，转而看向白青。这丫头……若是男子该多好？定能继承朱问远的衣钵吧。 “赐你兵符，去吧。” “是！” 近卫起身，终日里和缓的神色，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坚毅。白青捏了颗炒黄豆，在掌心握着。薄脆的豆皮被捏碎，豆子只剩下两半，在掌心的包裹下，让人无法窥见。 “宿主！请尽快做好准备，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反派系统罕见地态度强硬。这简直是前所未见的。 为什么呢？白青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近卫杨秦很快领命离开，暗中跟在老皇帝身边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 白青听到动静，丢开手里碎成两半的黄豆，捧着快放凉的杯子灌了口茶水。半温不热的茶水入喉，口感并不好，让她眉头微皱。 老皇帝见她这样寡言，有些遗憾，不应该将人交给朱问远。 “晴雨在边塞也这样不说话？” 这丫头和宫中其他人实在的差距太多。四公主一个人一张嘴，都能让整个后宫鸡飞狗跳。和其他人比起来，她实在是安静了些。 “臣女在想，小时候那桩命案，这么多年县尉都换成李满仓了，怎么还没查出个结果。” 西江府刘塘县梨花街落花院的那桩命案，死了三十六个人。查了十多年，至今都没个结果。白青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时间过于久远，徐娘早已在审问中撑不住死了。 翠云疯了，依旧被拘在县衙里，不能自由。 “究竟是谁做的呢？杀那些人有什么好处？” 老皇帝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你想查案？”他问。 这时候并不是查案的好时机，随时都有可能传来消息河北道被占领，老皇帝并不想去管那些陈年旧案。 “现在不合适。” “好。” 白青嫣然一笑，打开窗看了眼铅云越发厚重的天空。冷风让她拉紧衣领，很快关上窗。 “陛下早些回宫吧，要下雪了。”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水缸里的水早就冻透，冷得井水刚打出来就会结冰。 楚北良坐在屋里烤火，见白青翻阅卷宗，凑过去看几眼，又很快蹲回去烤红薯。 “看这些干什么？”他不明白，这个任务者不想怎么完成守卫京都的任务，偏偏去看这些东西，“难道里面有金子？” “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是谁干的？” 白青问。 楚北良往火盆里加了块炭，浑不在意道：“想又这么样？那件事只给我留了这一身疤痕。什么线索都没了，往那里找？难道你有线索？” “你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 白青的确没有，她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选择都不重要，背后有一只手推动着事态发展。 被人送到落花院，有因为落花院命案被带到刘塘县衙，再被当时西江府知府杨椒枝带到京城。有一只手，想要她涉足权利的旋涡。 “宿主，请尽快有所行动。此为不可复活任务，生命只有一次，请珍惜生命。” 反派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青合上来自刘塘县的卷宗，重重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每一下敲打，她在想反派系统的意图，或者说是背后那只手的意图。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如果不是这里暖和，楚北良才不想在这里待着。他自认和白青关系并不融洽。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无钱无势，没地方去罢了。 “为什么动手？” 白青皱着眉头，手指沾着凉茶在桌面上勾画出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楚北良凑过去看了眼，嫌弃地撇开，“买凶清除异己，求财，复仇。杀几个人，能有什么理由？就这些。” 作为战争位面来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楚北良表示他很熟。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个神经病。” 楚北良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像你那样的’。 “你到底有计划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去上战场了。我看你根本就没把任务放在心上！” “你去吧，我去刘塘县。” 楚北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那里干什么？” 神经病啊！能不能尊重点这个任务！ 第495章 出城 “宿主你要干什么?请尽快完成任务！不要无视本系统的话啊！” “小美，你很吵啊。”白青揉揉太阳穴，抓住在一旁漂浮的反派系统，调出任务面板，查看任务进度。 当下任务进度为0。 打开任务奖励，还有几个奖励没有用过。 除了【我穷得只剩钱buff】与【空间灵泉使用权】是暗的，当前无法使用。其他任务奖励都可以使用。 【我穷得只剩钱buff】限一级世界使用。这个世界显然并不是一级世界。 【空间灵泉使用权】这注释说，当前任务世界没有空间灵泉拥有者，所以无法使用。 剩下的只有【完全版·赵家鞭法】、【号令如山光环（千人）】、【号令如山光环（万人）】，以及在白青看来极为鸡肋的【男主老婆爱上我技能（百分之五十成功率）】。 【男主老婆爱上我技能】的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是红色的。 白青点开，弹出了一个警告窗口。 “不可在当前使用。” 白青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对反派系统丢开。 “你去吧。” 楚北良等了半晌，得到了这样的回应，顿时有些气闷。“你怎么不早点说！”这人真是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白青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她收拾好卷宗，披着披风离开温暖房间，去了隔壁自己的屋子。换了身厚重衣物，从箱子里取出来肉干和盐打包好，挂在身上。 又在墙上选了鞭子和匕首，鞭子缠在腰间，匕首塞进靴子里。做好这些，她直接迎着风雪，开了府门走出去。 小白变成小兔子的形态，蹲坐在白青肩头，晃着耳朵打量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宿主，要徒步吗?” “恩。” 白青点头，带上兜帽，缓缓朝着城门走去。到了城门口，她掏出令牌递给守城士兵。士兵认出她的身份，有些不解。 “晴雨县主这时候出城？” 这位县主有个战功赫赫的爹，又很受陛下宠爱。既然拿着令牌来的，开门自然可以。只是冰天雪地的时节，连夜出城做什么？ “县主请在屋内稍候，属下交由长官定夺。” 消息一路传入宫中，老皇帝还在批阅折子，殿外冯太监得到消息，顿觉头大。这时候出城做什么？用的还是朱将军的令牌，朱将军也是，竟然敢将在京中通行的令牌，交给这个小丫头。 “怎么了？”殿内传出老皇帝沙哑的声音。 冯太监连忙掀开厚重门帘进去，窥了眼陛下神色，强压着满心焦躁道：“县主要出城，此刻正在南熏门等着。” “出城？大晚上的，她怎么从家里走到南熏门的？没人发现？ 冯太监这才想到，晴雨县主从家里到南熏门，还有层层关卡的，她竟然无声无息直接到了南熏门。这……究竟要说县主虎父无犬女，还是京中防守漏洞百出? 老皇帝见冯太监不说话，心中顿时升起阴霾。 “她定是要去刘塘县，让她去吧。这孩子怕是有个心病。让人在后面看着，所有事情统统报回来，不得隐瞒。” 冯太监咂舌不已。 大晚上开城门，这可是没大事不会做的事情。县主果然得宠。 冯太监心中白青的受宠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守城官兵也对这个晴雨县主多了几分敬畏。 令牌是一次性的，守城官兵劈开令牌，双手递还给白青，恭敬异常地将城门开了一道小缝，让这她出去。 “县主请。” 白青把裂开的令牌收入袖中，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丢进火堆里。 “防守松懈。”小白晃晃耳朵，不满道，“这里的防守不行，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白青穿过城门，转身对守城官兵挥手。 “关城门吧，我这个是最后一个令牌了吧？” 守城官兵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点头：“听闻陛下曾下发五枚，这是第五次用的。” 沉重城门缓缓关闭，白青背着行囊朝着刘塘县走去。小白摇晃耳朵，分析刚才那枚令牌，片刻后得出结论。 “没有特殊工艺，可以仿制。” 出了城郊，白青踩着流云步快速穿过荒野，深色棉衣在寒风中招摇，如同一只黑色大鸟在雪地低空掠过。 黑压压层云飘下鹅毛般的大雪，不过半个时辰，她已经手脚冰冷。 调动全身气息，勉强抵御严寒，白青脚步不停地往刘塘县赶去。 十日后。 她总算到了刘塘县外围，刘塘县倒是不太冷。她到时是凌晨时分，城门还没看，她叼着肉干，嚼得腮帮子发疼，等着开城门。 城门口零零散散来了几个百姓，也在等城门开启。 直到天透亮，门才缓缓打开，白青连忙要冲进去，却被拦住了。 “路引。” 守城官兵伸出手。 “……我要说忘记拿了，你信吗？” 赶路这么长时间，她一路经过城池都没有进去，到了刘塘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路引。 “不能证明身份还要硬闯，都按照探子处理，关押起来，让你家人来赎。” …… 李满仓隔着牢门盯着里面人看了半饷，总算确定了里面人的身份。 “晴雨县主啊，您怎么来刘塘县了？” 寒冬腊月的，也没个人通报，直接就来了。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没有路引，不能证明身份，被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啊。 李满仓一脸正直，解释着官兵们的所作所为。 “县主快出来吧。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以后您还是要多在封地上露面啊。” 白青走出牢门，嗅了嗅身上味道，那副嫌弃模样，让李满仓秒懂。 “县衙里已经准备妥当，县主请。” 对这个晴雨县主李满仓还是熟悉的，难得地是个好说话的贵人。虽然封地只有刘塘县这个点地方，却从没有搜刮钱财的事情。这样的县主，所有人百姓都喜欢。 再想到这位县主是从刘塘县出去的，还是自己护送的，李满仓更加觉得与有荣焉。 县衙里，果然已经准备妥当。洗漱后，换了身县丞夫人送来的衣服，白青去饭堂吃饭。 的十几年前那个厨娘依旧在衙门里做工，看着苍老许多。白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端饭菜进来的女人。 对方却丝毫没认出来，连头都没有抬起。 “抬起头。” 白青放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奴婢长相不好。” 厨娘长的并不丑，寻常样貌，不知为何，竟然不愿抬头。 “县主让你抬头，就抬头。”县丞夫人不喜欢这个没眼色的厨娘，厉声道，“没规矩的人，县衙里容不下。” 厨娘颤了颤身子，小心翼翼抬头，目光不经意和白青对上，面色顿时惨白。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什么死了？这可是陛下宠爱的县主，你竟敢咒县主？” 第496章 厨娘 白青打量着对方，陷入思索中。 十几年没见，厨娘两鬓已斑白，。如果不是她记忆力好，绝对是认不出这个相貌已经改变许多的中年妇人的。为什么她能认出自己？ 离开刘塘县时，她才两岁多，纵然三岁看老，也只是性格上的。谁又能通过一个人幼年时期的长相，判断出成人后的长相呢？ 白青抬手让县丞夫人让开，她走到厨娘面前，仔细打量对方。 “你……” 厨娘的心跳声，在她听来如雷贯耳。 她按住厨娘的肩膀，嘴角微微翘起，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把我当成谁了？” “谁死了？” 轻声低吟，在厨娘如同晴天霹雳。这位在这个时代已算年迈的妇人，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与悔恨。 县丞夫人被吓得退后一步，连忙叫人进来。 “她，她疯了？” 李满仓第一个冲进来，看到厨娘神色，也是觉得奇怪。他急忙上前将人控制住，厨娘任由被按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白青，眼中满是仇恨。 白青抖了抖袖子，将手揣入袖中，走过去一脚踩在对方肩膀上，暗自用力。 “李满仓县衙里有个这种人，你们没人知道？” 李满仓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的，直挺挺跪下等待发落。 “别跪我啊，我只是县主，只管拿钱，不管你们这些政务的。”白青垂着眼皮，淡淡看着这个大冷天已经满脖子热汗的县尉。她发现，自己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比以前籍籍无名，干点事情还要偷偷摸摸时候强太多。 “行了，人带下去。料理清楚再告诉我。” 她抬起踩在厨娘肩头的脚，后退半步，在她身边蹲下。略凉的手拍了拍对方没有贴在地上的脸皮，厨娘屈辱地闭上眼。 可随后，白青的话，让她不得不睁开眼。 “只管往我爹那里查。” 白青收回放在厨娘脸上的手，在李满仓的外袍上擦了擦指尖。想了想后，拍了拍对方肩膀。 “我看好你。” 蹲坐在她肩头的兔子抖抖耳朵，用力拍了拍白青的耳垂。 “宿主你的鼓励方式不太好，太伤尊严。” 尊严？白青思索片刻，在自己理解中，没能找到这个词的最佳解。 “是！”李满仓内心激动，县主的爹，不正是朱问远朱将军？作为曾经朱将军手下的旧部，他对朱问远有迷之仰慕。县主既然说与将军有关，那他定要牟足了劲！ 鼓励方式挺好的啊。白青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她起身要走，脚踝蓦地一凉，原来是厨娘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白青晃了晃脚，发现挣脱不开，干脆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蹲下来用匕首试图一点点撬开厨娘紧紧攥住的手指。 “你爹，是谁？” 厨娘的声音沙哑，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吼出这句话。 “我爹啊，朱问远。”白青耸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刘塘县大小官员也知道，或许整个县衙，只有厨娘一个人不知道了。 “不可能！” 白青被厨娘的怒吼吓了一跳，锋利匕首没掌握好力道，划出了一道血印。 “朱问远全家都死了！都死了！你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李满仓刷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扯住厨娘的头发，直接将刀放在厨娘脖颈上。 “你说什么？” 隐隐作痛的旧伤，让李满仓几乎拿不稳长刀。 他不敢细想，厨娘这句话，背后隐藏了多少东西。 “县主我要杀了她。” “审。” 白青用匕首挑开厨娘的手，目光冷淡地回头，看了眼这个面目狰狞的妇人，伸手捏开对方下巴，发现牙间嘴里没有毒囊后，径直走出饭堂。 “审吧。” 作为一个县主，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实际的行政权力，正如白青所言，她只有收钱的权利，刘塘县百姓的税收都归她。除此之外，并没有行政权力。 要审问，还是由知县和县尉负责。 三日后，李满仓带着遍体鳞伤的厨娘，双手奉上审问的结果。 “知县不愿过来，他认为治下出问题，是他的错。” 白青借着李满仓平摊着的双手翻了几页，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收回手，走到厨娘身边，她蹲下身戳了戳对方唯一还算有块好皮肉的脸颊。 “你是辽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塘县待久了，忘了自己的语言。还是根本就不会呢？”白青用学来的辽人语言，重复了厨娘刚说的话。见对方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她笑了。 “这不是百密一疏的罪过，是根本没有用心。李满仓去告诉知县，让他看好刘塘县，我自会去陛下那里替他说话的。” “县主，此人？” “查吧，三代。刘塘县查不到，就去西江府，西江府查不到，我就去京中要印信。总能查到。” 这厨娘并非辽人，却一直帮辽人做事。这样的人，白青没什么好说的。 “你要是辽人，还算你运筹辛苦一番，总有人记得你的好。可你不是。” 李满仓没料到，县主会发号施令，夷三族的话，在这位县主嘴里说出来，有种迷之轻描淡写。这让李满仓很不习惯。 这话可以知府禀告京中后说，可以内阁几位巨佬说，陛下可以说。县主说，总归是逾越了。 “县主若此人真非辽人，夷三族牵扯人太多恐不能服众。” “让你查她三代亲族，顺藤摸瓜看看还有其他人没。” 白青扶额，她看起来那么凶吗?夷三族，那要多少人？ “最少要一千多吧。”小白给出了一个大概数字。“不算多。” 白青觉得小白一定被反派系统传染了，一千人不多？ 李满仓领命，带着厨娘离开，从始至终厨娘那仇恨的目光都让白青觉得浑身难受。等人都走了，她回到房间，倚在贵妃榻上，让小白理一理这些事情。 “宿主能不能勤劳点？我可以检测到，你的脑域比之前还要大奥！动动脑子吧！” 小白表示拒绝，并对宿主的懒惰表示唾弃。 白青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着挂在墙上的弯刀，据说那是李满仓收集的战利品，没有刀鞘的弯刀，在略微昏暗的房间里反射外界日光，莹莹冷光，看着戾气丛生。 这把刀，不知道见过多少血。 用李满仓的说法，这刀辟邪壮胆，辽人用它杀牛宰羊，用它烧杀抢掠，这刀似乎也带了凶悍意味。 “辽人也会动脑子啊。” 抢了朱问远刚生产的媳妇与出生不久的女儿，试图削弱朱问远的战斗力。这可真不像辽人。如果不是厨娘自己交代，她都不敢相信，那个曾悉心照顾她的妇人，竟给辽人出过如此阴损的招式。 朱问远的妻子是在被掳到刘塘县路上死的。 第497章 翠云 厨娘从辽人手里接过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伪造了封书信，直接放入木盆里让她顺水漂流。或许厨娘动过恻隐，在木盆里放了财物。又或许，她用这种游戏的方式，任由老天爷决定这个婴儿的生死。 白青拿起弯刀，耍了个招式，厚重刀锋直接劈开了实木桌。 “可我就是，不想动脑子啊。证词里的名单，记住了吗？” 她问。 “宿主请勿杀生。”小白轻描淡写道。它发现宿主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根据长时间与宿主接触，它明白，越是这种时候，白青的行为越是不可控。 小白兔变成黑猫模样，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手握弯刀的白青，小白试图说服白青。 “宿主不要忘了你给自己定的规则。” 白青歪头，冲小白勾了勾手指。 黑猫跳上肩头，尾巴有一下没有下摇晃着，试图安抚宿主的情绪。 反派系统躲在角落里，经过小白的加密信息，它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小白的存在。反派系统能感觉到的，只有宿主的异常。它心中默默高喊，宿主暴露本性吧！ …… 白青坐在城垛边，望着远处夕阳，抬手打了个哈欠。 她的身后，李满仓正跪在地上清点物品。麻布袋子包裹着西瓜大小的物件，小小地堆成一堆，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味道。李满仓捂着口鼻，精神亢奋地数了半饷，连着数了好几遍后，才跳起来跑到十丈开外大口呼吸起来。 “县主！这是大功！” 李满仓的妻子王氏提着饭篮上城墙，就见自家丈夫疯了似地在跑来跑去，最终跌倒在高低不一致的台阶上。 “县主，夫君你们非要在这里，怪冷的。来吃饭吧，今日是热汤面。” 王氏将吃食放在桌子上，目光不经意间看到远处猩红一片，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血么？” 李满仓从台阶上爬起来，大马金刀坐下，仰天大笑。 “哈哈哈，那可不是什么血！那是军功!” 王氏在夫君口中听闻过军中立功的规矩，早些时候都是用人头领军功的，后来嫌麻烦，干脆就割了右耳。那一袋袋正在沁血的包裹……王氏捂住嘴干呕起来。 “这，这，这也太骇人了。” “你先回去，今晚家中设宴，好好准备！”李满仓高兴极了。浑然没有想过，治下被救出这么多探子的后果。“现在想想，县主与将军的样貌真有几分相似。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将军知晓，定然会高兴的。” 白青正端起碗喝已经有些冷的面汤，听他这样说，放下碗低声道：“我爹知道。” “什么？” 李满仓猛地站起来，冲了过去，却被地上已经结冰的血迹滑倒。爬起来后就地坐下，李满仓脑袋嗡嗡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真的？” 白青点头，她身上有块胎记，在手肘关节处。一片嫣红的胎记，辽人与厨娘他们都没将孩子放在心上，一心要她死，根本没有去查看这些。直到被装入木盆放入穿城而过的河水里，都没有人发现，她身上有这块胎记。 白青摸了摸手肘内侧，微微摇头。 当时朱问远发现她身份，也经过一番波折。那是被带到边塞的第一年，她蹲在水潭边看蜉蝣，被其他将领家的小孩推下水。还没等自己游回来，就被朱问远捏着脖子提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朱问远就教她游泳。让军中其他人教自然不行，这个异常冷硬的人决定自己教。这才发下了她的胎记。得以认出身份来。 白青咧嘴笑了。 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朱问远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朱问远这样的。 被认出来后，朱问远不但没有改变态度，反而对她更严苛了。 唉。 白青摇头。 “这些东西拿着领功吧，落花院的案子查清楚了吗?” 李满仓还算轻松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案子还没什么眉目。 “县主，属下以为能干脆利落刀刀致命，伤口整齐划一的，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或许前任杨知府猜测的不错，那是个极为凶恶的武艺高强之辈。” “落花院死的人都查了，并未有什么异常。死的人大多是刘塘县的，几个外来的商人底子也干净。” “翠云呢？” 白青还记得那个落花院幸存的女子。这具身体还很小的时候，翠云照顾得非常尽职尽责。徐娘死了，翠云没有。 “翠云疯了，问不出什么。” 这是一桩悬案。 刘塘县希望，这桩案子可以不被提起。奈何牵扯到了前任知府，也牵扯到了这位县主。想要不了了之，是不可能的。 落花院的案子，如同石头悬在县衙里每一个管事之人的心头。李满仓这才意识到，县主来刘塘县，真是来查案子的。 难道和辽人没关系？白青吃完自己那碗汤面，瞟了眼角落里堆积的麻布袋。 “继续查。翠云好生安置吧。” 白青对翠云印象不错，那是个极好的女子。 她的安排，李满仓自然是听从的。当天晚上，就让人将翠云从县衙角落的屋子里带出来，准备安置在衙门名下的一处小宅子里。 李满仓请了同僚在家中吃酒，又请县丞夫人等人陪白青坐一桌，算是开个小宴会。 菜刚摆齐全，去送翠云的衙役就满脸是血冲进了门。 “大人！那翠云疯了！” “她本来就是疯子，怎么会疯了？” 李满仓有些懵。 声音隔着屏风传入隔壁。 白青猛地坐起来，黑猫快步从她脚边穿过，横穿衙役，朝着衙役冲进来的方向奔去。白青连忙跟上，顺着衙役一路奔来的血迹找去。 “你们想干什么？我装的还不像吗？说了多少次，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却不信，一直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翠云手里握着衙役的刀，重重抬起手又放下，神色癫狂地看着已经遍体鳞伤，气若游丝的衙役。 “我才没有看到呢！我闭着眼的奥！” 白青一脚踹开作势比划着准备划破衙役喉管的翠云，抽出腰间长鞭，朝着翠云挥去。 啪地一声，鞭尾竟落空了。 “妈哎~宿主你这准头越来越不好了!这样可不行！”反派系统不知犯什么神经，竟然不怂了。 “闭嘴。” 白青冷喝一声，在脑中命令反派系统‘使用【完全版赵家鞭法】’。 “叮咚，您的外挂已到账，祝宿主武运昌隆。” 神经高度紧张中的白青，并未察觉反派系统的语气里的异常，她握紧长鞭，打量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翠云，思索着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498章 灯笼 夜色张狂蔓延，阴影将大片区域笼罩。 白青紧握长鞭，仔细打量距离自己不过半丈远的翠云，光线过于黯淡，看不清神色。她干脆闭上眼，用精神力探索周围。 遍体鳞伤的衙役艰难爬起来，诧异地看着白青。 “县主，此人有问题，您快走吧。” “要走的是你。” 冷风萧索，吹得衣摆乱飞。冷冽的风刀子般刺痛衙役裸露在外的伤口，让他不由后退几步，拉开与翠云的距离。 “县主这人一定都是装出来的！她！她！”衙役几乎要崩溃，“她杀了三牙，伤口伤口和落花院的一样！” 白青猛地睁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衙役。顺着衙役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远处角落里有一团黑压压的人形。 “你走。” 衙役不敢走，也不敢动。怕县主出事他难逃追究，也怕自己丧命。 “不是我，不是我！”翠云高声尖叫，“不是我！” 翠云声声泣血，叫喊之后竟然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白青用精神力探查周围，发现没有异常，才握着鞭子走过去。 “没死。” 黑猫蹲坐在翠云身边，用尾巴虚虚拍了拍对方心脏的位置。 “还活着。”小白说。 白青伸手触摸翠云的脖子，发现脉搏的确还有。看来人是晕过去了。 “县主，您又杀了一个？” “……” 白青无语转头，就见李满仓带着人浩浩荡荡，灯笼明晃晃地照亮了大片区域，所有人都用忐忑又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都听李满仓说了什么？ “没杀。把人绑了吧，还活着。” 李满仓发现身受重伤的衙役，和远处已经断气的另一个衙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李大人，属下以为这翠云有问题！三牙的伤口和落花院里的一样。” 李满仓要走向墙角的脚步猛然顿住，回头看了眼强忍伤痛的衙役。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衙役一愣，连忙道：“大人我是负责车马的，今天和三牙他们一起送翠云去新宅子。” “奥。”李满仓点头，若有所思地指了指墙角。“伤口一样？” “是的！大人三牙的伤口，和落花院里的一样！” “那我看看。” 李满仓从县丞手里拿过灯笼，走过去看了眼，很快踮着脚回来，若有所思道：“这伤口新鲜，落花院的新鲜伤口我没见过，看不出。仵作呢？” “老李啊，你忘了？去年老仵作年纪大了，回家养老。现在是他徒弟。徒弟年纪小，应该没见过伤口。快，把仵作叫来，看他能不能认出来。” 县丞笑眯眯指派衙役们干活，从手下手里又拿了个灯笼，高举着走到白青身边，见衙役们已经将翠云五花大绑，大大松了口气。 关切道：“县主可有受伤？” 白青摇头。 “既然如此。”县丞抖了抖袖子，瞟了眼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的县尉李满仓。两人对视一眼，灯笼的橙暖光，倒映成眼底两个光团，交相呼应着，昭示着两人的心知肚明。 “把人带回去吧。你……” 县丞指着身受重伤的衙役，“伤太重了，还是抬着走吧。” “不必。属下是小伤。” “自然是需要的。” 县丞笑意盈盈望着对方，挥手让其他人上前。“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好生医治，快送去周大夫那里。” 其他人自然是领命听从，几个衙役簇拥着将人带走。人刚走，县丞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笑意不见影踪。 “县主此人怕是来历有些问题。” 白青走到墙角，蹲下身借着李满仓手里的灯笼，看清楚伤口，她拔出李满仓腰间佩刀，作势比划一下，摇头道：“这是左手造成的伤，翠云管用左手不错，可这模仿的有点蹩脚。动手的人，另有其人。” 她将刀换到左手在墙上划了一道，伸出右手指尖指给其他人看。 “你们看，这伤，和这条像不像？” 李满仓距离最近，第一个凑过去看，观摩片刻后，他道：“伤口左深右浅，与死者相仿。为什么要往右划，左手的话从右到左，更方便些。” “因为要防备其他人。收刀没有出刀快。” 白青将佩刀还给李满仓，其他人将死者尸体收殓，径直往县衙走去。 县丞还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连忙跟上去，想要细问。李满仓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县主，朱将军会高兴的！他会含笑九泉的！” 县丞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同僚，暖黄灯笼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晃，光线游移间，县丞越发觉得冷了。 “闭嘴。” 县丞捂住嘴，转头谨慎地看向言语冰冷的县主。说实话，这些天来，他一直没能把准这位的脉，想要讨好都找不到门路。见同僚吃瘪，干脆打消了凑上去的念头。 “县主！” 李满仓大喊一声。 不要命了？县丞觉得今晚这个同僚古怪极了，不，今天一整天都很古怪。铁公鸡突然设宴宴请也就罢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面子，县主也在宴上。 临了，一番风波，李满仓没有辖下出问题被发现的畏惧，反而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要是御史知道，恐怕定要参他一本罔顾人命，丝毫不在意手下生死。 “卑职高兴！高兴能将您送去京城。” 得……平日里这小子一副敦厚老实模样，原来是装的，这就开始攀扯关系了。县丞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同僚，以前竟然以为对方是个老实人。 这攀关系跪舔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老实人。 “卑职高兴，高兴您能回来，为了这桩事情回来。卑职高兴，您能继承将军衣钵。卑职高兴！” 说着说着，李满仓竟已是泪流满面。 县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演技这么好？ 白青缩缩脖子，把手揣入袖中取暖，耳边传来反派系统的提示音。 【您的队友已进入战斗状态。】 打起来了？ 白青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地的李满仓，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投诚吗？ “别跪我。案子继续查吧。” “是！” 李满仓落字铿锵，让白青想起来似乎极为久远的记忆。在任务世界太久了，曾经的记忆都要模糊了。 “你们……”白青想说让他们尽快查案，之后可能风波不断。话还没出口，就有三人小跑着冲过来。 “我等奉命请县主回京。” 第499章 回京 “你们跟了多久？”白青没有过度关注周围，看到这三个人，才察觉自己被跟踪了。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有种任何时候身后都有尾巴跟着的感觉。 精神力再强，也不可能时刻关注周围一切，那样只会身心俱疲。她没有过度关注周围的习惯。 “我等奉命跟随，陛下让县主速速回京。” 白青看了眼倏然紧张起来的李满仓，又看向表情古怪，已经开始让人去开城门的县丞。 “下官安排人护送县主。”县丞忙碌张罗，几乎簇拥着将人送出城。 李满仓扶着腰间佩刀，跟随在后面，心中不无担忧。县主出手解决了那么多人，风声传入京中那些人耳中，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白青坐在县丞殷勤安置的马车上，掀开窗帘看了眼表情严肃的李满仓。她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人相似的很。 “李满仓，我问你刘塘县防守严密吗？” “自然严密！”李满仓回答，旋即脸色涨红。被剔出那么多探子，怎么可能严密。 “旧事不提，今年起刘塘县免税十年，我另外给一笔银子给乡兵添置军备。” 李满仓陡然精神，“好！我会严加训练，县主下次来，定能看到不一样的刘塘。” 京中派出来的近卫们面面相觑，县主这种的一年没多少俸禄，全凭封地收成花销，这县主竟然直接十年的收入不要了。 朱将军竟是家大业大吗？ “落花院的案子。” “卑职定当严加查办！” 落花院的案子，在白青心中一直是个谜团。发现厨娘的异常后，她本以为案子与辽人有关，到现在她才发觉，案子恐怕和辽人没什么关系。 刘塘县里探子虽然不少，可也不敢做那样明目张胆的事情。 翠云与那个假冒衙役的人，恐怕和落花院一案的关联不小。翠云究竟是装疯还是真的呢？ 白青放下车帘，伸手摸了摸趴在膝盖上的黑猫。 黑猫睁开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缩在角落里那团黑色雾气组成的小球。混沌般的黑色，蜷缩在车厢一角，丝毫不敢有任何举动。 太弱了。 小白舔舔爪子，做出小猫洗脸的模样，梳洗干净后，踩着白青膝盖转了一圈，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再一次闭上眼。 小白不想让反派系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反派系统丝毫不知道小白出现了。 它只看到宿主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在车厢阴影里，看不出神色，让系统有点害怕。 “宿主，快点回京吧。楚北良他战斗力并不强，他脑力比较强而已。” “恩。”轻描淡写的一声，让反派系统有些怀疑宿主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 …… “她杀的？” 老皇帝听完冯太监念的密信，拍案道：“老五要是这么大，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胆量？” 我的陛下啊，五公主早就夭折了。能不能别念想了？ 冯太监心中无奈，挑挑拣拣道：“朱将军天生煞气，他的女儿这样也不出奇。”言下之意，陛下这样的怂货，五公主就算还活着，恐怕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说是隐藏身份刺探消息的辽国探子，可终究是个人。冯太监也纳闷，晴雨县主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朕也没想到……若是晴雨回刘塘县，朕派人跟着。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朱问远与她还有这样的关联。朕一时兴起，竟成就了这般好事，让父女得以相认。” 老皇帝再次拍案。 “朕可真是个神人！” 陛下您高兴就好。 冯太监拿起下一本折子，刚打开就愣住了。 “陛下，西北战事说是杨秦大破一支一千人的辽军。” “好事！当赏。那小子之前要的粮草，让杨椒枝去送，在观星台太久，朕都快忘了还有个老杨大人了。” 杨秦的信月前送到，不求增兵只求粮草，老皇帝硬生生压了一个月，这会儿捷报传来才想起粮草的事情。冯太监连忙领命，亲自去观星台告知杨椒枝。 杨椒枝正在看星星，见这位陛下身边的红人来，听说了缘由，咧嘴笑了。 “杨秦那里送信也要一个月吧，这一个月一个月的，都两个月喽。” “闲话少说，杨大人准备下，明日便启程罢。” 冯太监听出的杨椒枝的话外之意，却不敢接茬。在皇帝身边混日子的，哪个都不是傻子。有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心里都是清楚明白的。 次日，杨椒枝出城，去城外十里亭与押送粮草的兵丁会和，刚出城走了五里路，就与一行人遇上。 他扬声道：“车内可是晴雨县主？” 白青掀开帘子，就见是个有些眼熟的人。她与杨椒枝见的次数不多，后来杨椒枝在观星台，两人一直都没见过。在路上遇到，一时间，白青还真不太能记得起对方。 “臣是杨椒枝，您便是晴雨县主？” 杨椒枝倒是不认生，直接骑马冲到马车边，下马朝白青行了个礼节。 听他自报家门，白青想起来了这个行为格外奇怪的杨知府。 “是我，杨大人我记得您。您这是要出城？” “有桩活计要做，县主要是闲暇，不如和下官一起？向来您路的熟的。”杨椒枝胆子小，能在路上遇到县主，哪怕知道不可能，也想试一试和人一起去边塞。 白青没见过这种人，没明白他的意思。 “杨大人要去哪里?” “县主来的地方。”杨椒枝咧嘴一笑，极为灿烂地露出猩红牙龈与雪白牙齿，看着人畜无害。 “我从刘塘县来。” 杨椒枝一愣，他只知道县主几个月前从边塞回来，丝毫不知她去了刘塘县。那个地方，他连想起来都觉得浑身难受。 “下官还有事情，先走了。县主快进城吧。” 杨椒枝连忙上马遁走，白青趴在窗边挥手示意继续前进。她望着杨椒枝纵马狂奔的背影，抬手打了个哈欠，继续补眠。 “宿主，楚北良去了边塞。” 黑猫跳入车内，蹲在她肩膀上，汇报查探出的关于楚北良的行踪。离开刘塘县那日，反派系统说楚北良在打架。 却不肯说具体情形。 小白查了一圈，现在总算有了消息。 白青探出车窗，了望杨椒枝已经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些后悔没和他一起走。 “我的队友靠谱吗？” 白青不太确定。她对楚北良的印象，一直不太好。这人性情怪异，心里弯弯绕也多，在【杀戮游戏】遇到楚北良，他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 在下一个任务世界，他又成了雌伏在老九身下，被冲昏头脑的的美娇娘。 这人，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第500章 刘塘县来信 这个任务世界，楚北良一直处于不动声色的状态。楚北良会做什么，能做什么，在白青看来都是未知数。 作为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她很难去揣摩队友的想法。 楚北良会怎么做？ 白青趴在窗边，被马车甩到身后的是一片氤氲水汽。要下雨了。 到了京城，在宫门口等着护卫报告，得知陛下不见人后，她直接步行回了朱问远的宅子里。 刚到家，门房便送上一封信。 白青接过，见是刘塘县送来的，再看时间，竟然是她离开刘塘的第二天发出的。李满仓在信中交代了落花院一案的结果。 …… 林松山是个杀手。 一个专业的，经过长时间训练的杀手。他奉命刺杀逃脱组织的翠云清理门户。却几次三番都没能得手。 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个好法子。 杀手这一行向来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林松山反其道而行，决定弄出个命案嫁祸于人。 他杀了三十六个人，放了一把火。正要留下证据时，突然被阻止的人叫走，没能完成最后的布局。不过，他也算达成了一部分目的。 为了查案，官府把落花院的幸存者都控制了起来。 落花院的老板很快忍受不了酷刑，在狱中惨死。翠云却忍受住了，她没死，却疯了。甚至被衙门给保护了起来。 官府居然会保护一个杀手？林松山觉得事情过于荒谬，的= 作为一个杀手，林松山不允许自己失手，哪怕这个失手是因为其他人造成的。他的职业生涯，不允许他有失误，那太过丢人，是一生污点。 林松山怀揣着洗干净污点的念头，在十几年后的空闲时间里，再一次准备起了布局。 他苦练翠云左撇子拿兵器的方式，毫无存在感地隐藏起来，终于在一个夜晚，衙门竟然要放翠云自由的时候，出手了。 故意激怒翠云，让她伤了一名衙役。又趁着混乱，杀死另外一个衙役。 出手时，林松山觉得自己就是翠云，他做到了。 “翠云杀了三牙！” 衙役惊声尖叫，快速逃窜。 林松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就在这时翠云发狂了，林松山没有躲避，任由对方攻击自己。一个疯了的对手，战斗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他没死在翠云刀下。 察觉到有人来，林松山假装不敌，任由翠云举刀。熟悉的割喉方式，那是翠云在组织里一战成名的招式。 林松山心中高兴，以为落花院那些人，就是被这一招杀死的，刚才那个血还没凉的衙役也死于这招。翠云举起刀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果然，那个京中来的大人物踹开翠云，让他尽快离开。 “县主，此人有问题，您快走吧。” 竟然是单独一个人来的，会不会直接被翠云杀死？林松山不想失去这个人证，不肯离开。 “县主这人一定都是装出来的！她！她！”林松山让自己声带颤抖，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说:“她杀了三牙，伤口伤口和落花院的一样！” 果然，这位大人物上当了。 林松山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 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这位县主，试图将黑锅丢到翠云身上。无论真疯还是假疯，这黑锅，都背好了！ 林松山小算盘打得霹雳啪啦，事态也如他说想的那样发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翠云竟然还反抗就晕过去了。而他因为重伤，被送去看病。 周大夫的麻药配的好，喝下去伤口就不疼了，果然是刘塘县乃至西江府都数一数二的医者。 林松山昏睡之前，还在称赞大夫的医术。 再醒来时，铁链加身，周大夫握着刀片，正在比划试图划断他的肌肉筋膜。 “这身体不错，用来观摩，再好不过。李大人要不别上折子了，秋后问斩什么的，不太好。” 林松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自己怎么被抓了？ “陛下要过寿，西江府一直没拿得出来的寿礼。”县丞站在牢门外，笑眯眯地拉扯自己的山羊胡须。“正好，若真能把这桩事情办成，不比什么寿礼都好？陛下最厌恶这些江湖人。” 翠云醒来后，坦白了一切。她是装疯，林松山做的事情，她实在受不了了，明明连官府都让她安生过日子，林松山竟然还要用那些伎俩。 翠云宁可死在侩子手刀下，也不想被林松山陷害而死。 “坦白是好事，若全天下的人都如翠云那样，该多好。” 曾经压在心头的落花院一案，如今水落石出。县丞心中高兴之余，请求同僚给自己多加几个人护卫，他现在有点明白曾经的杨椒枝杨大人为何落荒而逃了。 这些江湖人，脑子都不好使，总是来阴的，实在是令人不齿。 “你们！骗我！” 林松山没有想到，衙门的人竟然如此阴险。竟比组织里其他人，还要阴损几分。借着治疗的名义给自己下药，那庸医竟然还要用的身体做实验，简直太狠了。 林松山只恨自己如今手脚被紧紧绑缚，无法行动。否则定然要解决掉这些贪官污吏。他心中暗骂，极为不齿这些人。前因后果越想越气，怒火烧灼为数不多的理智，狠狠咬断舌头试图自尽。 “啊，咬舌头干什么？这都掉了，多影响说话。还疼。两位大人，恐怕没办法审问了，还好，翠云态度不错，该说的都说了。” 林松山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忍着剧痛等了大半个时辰，自己竟然还没死。他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有些无措。舌尖的疼痛，伴随着心跳一张一弛，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终于，周大夫想起来自己的职责，翻出一个药包，直接打开塞进林松山嘴里。研磨不算细致药粉，在舌尖点了把火，林松山直接因为灼热的刺痛，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太弱了。” 周大夫收拾好东西和李满仓一同走出牢门，之后与县丞一起去选人。根据翠云的说法，那个组织睚眦必报，他们干了这种事，还是要多选几个人，才有安全感。 …… 白青合上信，满脸困惑。 “那么蠢？” 林松山害了三十六条人命，衙门查无可查，他本能逃出生天。谁能想到，他会因为这种原因，回到刘塘县，试图陷害翠云。 用人命陷害对方，这是有多大的仇怨？ 白青不是很懂那个组织的处事方式。 三十七条人命，无论的如何都算是性质极为恶劣的。林松山本身的不可控性，和身后势力的未知属性，让刘塘县陷入恐慌，想来要有段时间都草木皆兵了。 第501章 京中去信 “竟是如此？” 老皇帝案头放着与白青那封别无二致的信，很难让人分出哪一封是赝品。冯太监念完信，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他觉得脖子有点凉。 “杨椒枝竟有这样的天赋，或许应该送到战场上。” 冯太监没明白，旋即仔细一想，才意识到，陛下是觉得杨椒枝杨大人实在是预先判断的极为精妙。 可不是吗？ 杨大人真去了战场，说不定还真能有玄妙用处。 “那个什么松山后面的人，要仔细查。叫翠云的那个，也要好好关照。她能洗心革面不容易，的，可终究因为她伤了人命。看她以前可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时，若没有还好说，若有查明后直接就地格杀。” 老皇帝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手指拂过书册，划过四书五经、武经七略，最终停在了檀木书架的边缘。苍老褶皱的手，压在打磨得色泽温润木料上，显得有些青灰。 “后面的人，仔仔细细地查，不可放过一个。如有必要，直接派军清缴。” 冯太监连忙提笔书写，写完念了一遍，老皇帝点头应允后才小心翼翼烘干，盖上印章，让人送出去。 连着写了三份，一份给兵部，一份给西江府，一份给刘塘县。 冯太监揉着酸胀手腕，读完最后一份给刘塘县的。正要烘干墨迹，却听老皇帝道：“重写。责令李满仓，让他严加训练手下的人。” 冯太监一愣，陛下竟然记住了那样一个小人物。李满仓那样的县尉，多了去了，陛下竟会对他上心。 “陛下为何不从西江府调人？刘塘县是个小地方，青壮年都在他处徭役从军。恐怕很难凑到多少人，那些人应对穷凶极恶之徒，似乎还差一点。” “你可知李满仓的事情？” “似乎曾是朱将军身边的人。”冯太监记不清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了。 “这人是朱问远手下的兵，朕听朱问远说过几次，后来就没听他提起，查查吧。”老皇帝轻轻敲击书架，声音回荡，如同鼓点，伴随着冯太监的心跳一起的鼓动。 “是。” 朱将军给陛下提起人，竟沦落在刘塘县，是在不太应该啊。 “朱问远说李满仓是个悍将，难得地有脑子的悍将。” 被这样赞誉，甚至被陛下记住的人，沦落为一个小小县尉，未免过于屈才。冯太监脑补了一堆同僚倾轧，好不容易写好发给刘塘县的命令，斟酌着写了三遍，才得到陛下的首肯，能将信发出去。 下了值，冯太监第一时间就去查李满仓。 兵部有论功奖赏的记录，朱问远又是个严苛的，每次战役都会给陛下奉上战况与奖罚。冯太监翻了五个时辰，还真找到了关于李满仓的。 赏赐有的是军中直接发放的，只记了一笔。有的便是有点荫蔽家族的味道，由官府送赏。李满仓的赏赐大多是兵器之类的物件，唯一能算的上‘荫蔽’家族的是一处位于刘塘县的宅子。 兵部与地方衙门一来一往，交割记录清楚，有李满仓的手印和签名。 这个宅子之后，再也没其他赏赐。看时间，恐怕这就是李满仓回乡的时候。 “这是打发回去的？” 阿嚏！李满仓打了个喷嚏，引得对面正抱着碗喝小米粥的儿子一顿挤眉弄眼。 “爹你年纪大了，不如让我当县尉。” 李满仓揉揉鼻子，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吃你的，肯定是有人说我坏话。我去牢里看看那个什么林什么。” 王氏刚端着菜出来，就见夫君匆匆离开，一问儿子，顿时笑了。 “你爹可不想让你子承父业，快吃了去学堂。这么多年，你都没考个秀才，实在丢人。你爷爷说了，这次再考不上，就逐出家门。” 少年哼了一声，一口气把小米粥喝完，又拔了半碗菜，就着馒头吃掉。这才慢悠悠开口：“我爷爷才舍不得，娘我爷爷去哪了？怎么今天没过来吃饭？” 王氏收拢好鬓角碎发，摇头道：“我不问这些的，你想知道去找你爹。” 月前在城墙上看到的一幕，吓得她半个月没睡好觉。前几日又被周大夫说她有孕，王氏最近更胆小了，公公和夫君想说军中的事情，她都直接躲起来，不愿意去听。 “我爹才不告诉我呢。他只会让我读书。夫子都说君子六艺，他只让我读书。” “行了，快去。” 少年不想出门，兴高采烈道：“娘，那县主真的那么厉害？我可听说了，她杀了不少辽国探子呢！” 王氏听儿子这样说，又想到那日城墙上的情形，不由呕吐起来。 李满仓忘带东西，刚折回来，就见妻子扶着桌子满脸难受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脱鞋揍儿子一气呵成。 “啊啊啊~！我什么都没干，没惹我娘生气啊啊啊啊！” 太苦了。 “闭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欺负起来你娘了，要不是老子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绝对剥了你的皮！” 少年连忙抓起书本冲出家门，生怕说到做到的父亲真的下狠手。太冤了，他什么都没干啊。 不过说起来，爹设宴那天，他竟然因为被夫子罚在学堂背书，没见过县主，简直是个损失，都没办法和别人吹牛了。 爷爷说县主和自己一样大，不知道长什么样呢。 少年一边走一边思索。 能杀辽人的，一定和他爹一样五大三粗吧。少年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测极为有道理。 一路挪到学堂，果然迟到了。被罚站在门外，少年举着论语，语序混乱地大声朗读，脑子里想得却是最近爷爷和父亲的忙碌。 那么忙，他也想凑一脚了。 少年的思绪，在每日迟到的罚站里一点点发散。 吃早饭，龟速挪到学堂，被罚站，举着书本发呆。少年的日子总是这样毫无波澜，让他觉得无趣。 终于，有一天他正要去学堂，刚挪到门口，信使就冲了进来。 “京中来信，给李大人的！” 少年想要接过信，他是未来的小李大人，给他给他爹都一样。少年不无惬意地想着。 “去请李大人过来，此信需他跪迎。” 少年一愣，很快凭借着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快步冲回家中，扯着嗓子让正在啃馒头的李满仓出来。 信是京中来的，陛下的信，是不是亲笔不知道，不过少年知道那印信是真的。 信使离开后，他踮着脚在父亲身后看信的内容。 “爹，陛下让你好好训兵啊。为什么没有赏赐？”少年觉得父亲破了个大案，理应有赏赐。 若是没有，一定是被其他人贪污了。 第502章 再去刘塘 “县主赏过了。你小子快去学堂！” 少年一步三回头，想去和其他人吹嘘这封信，又想跟着父亲去军中。念头东倒西歪半天，最终决定冒着挨打的风险，死皮赖脸去军中。 信使打马离开，在县衙停留片刻，很快出城原路返回。 走到半路，信使看到一个牵着马缓慢行进的人，多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是谁。 “县主为何来此？” 这信使是的冯太监手底下的太监，对这位县主说不上多熟悉，因是来刘塘县送信，便多查探了几分，知道这位县主的样貌长相与脾气秉性。 “来看看。” 白青掀开兜帽，打量了下对方，见对方面白无须，也差不多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收了刘塘县的信，不放心就来看看。” 一个月前受到信，白青就直接往刘塘县赶。沿途走走停停，倒是比信使还晚了许多。 “县主真是上心，刘塘县百姓若是知道，定然感激涕零。咱家先行一步，陛下还等回禀呢。” 信使翻身上马，快速离开。 白青抬手打着哈欠，转身扭头看对方飞一般的身影，总觉得这人和冯太监比起来不一样。冯太监总是慢吞吞的，这个信使倒是急哄哄。 白青到刘塘县时已是暮色沉沉的时候，四野黑暗一点点吞噬周围，她刚进城不久，城门便关了。街上不算热闹，行人都脚步匆匆，购买需要的东西后便快速回家。 白青牵马缓慢行走在城中，没一会儿，就被巡逻乡兵拦住了。 “生面孔，家住哪里？”领头的问。 白青掀开兜帽，答道：“不是这里的，家在京城。县尉李满仓如今在何处？” 乡兵们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一个女子会直接找县尉。 “大人们的事情，我等不知。既然不是本地的，就随我等去县衙一趟。” 乡兵们分出三个人，以押送的姿态将白青送去县衙。 县丞刚要下值，走到门口看到白青，顿时呆愣。 “县主怎么来这里了？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点给县主牵马，快去准备吃食。” 乡兵们顿时慌乱起来，谁人不知刘塘县县主是个能杀辽人的。乡兵们除了敬仰，就只剩下害怕了。想到自己一路押送人过来，更加慌忙了。 县丞见了，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连忙打圆场。 “县主快请，如今城中这些乡兵们草木皆兵，上次李大人换了身衣服他们就认不出来，把人给带到衙门里，说是要关押。这些小子啊，脑袋是一点都不灵光。” “这样挺好。” 白青不在乎这个，反而觉得这些人能有这样的警惕是好事。 既是好事，那便赏吧。 “赏了。你们一队多少人，明日上值前来这里找我。” “还不快谢恩，这可是县主不计较。” 县丞心里松了口气，县主能这样好脾气，也是好的。 等乡兵们谢了恩，县丞又打发他们去找县尉李满仓。 “县主啊，李大人他最近一直在练兵，怕是在校场，让他们去叫人过来。”县丞摸不准白青为什么来，心里头犯嘀咕，面上笑容却极为到位。一边护着下面，一边给县尉李满仓脸上贴金。生怕不知道上上下下的辛苦。 这样的人，在刘塘县，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却有那么相得益彰。 “带路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县主啊校场多脏，都是灰尘，不如等他们叫人来……”县丞说道一般，倏然意识到，这位县主可是从边塞回来的，什么风沙没见过？他连忙讪笑着，亲自举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这年头晴雨县主这样会到封地的贵人，实在是少的可怜，按理说，作为朝廷下派的官员，他用不着这样卑躬屈膝，可问题就出在，这位县主受宠，又是个会来封地的。 全天下，恐怕没几个这样的人。杀敌如切菜砍瓜，治下赏赐也极为厚道。县丞思衬着，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校场在城西，原本是个城中马场，主要用来养马养牛之用，也会养些牛羊猪之类作为犒赏。自那次之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训练场地，乡兵们的训练，也从城外变成了城中。 原本的牲口也没有浪费，马依旧养着以备不时之需，牛以县衙的名义用合适价格卖给附近农户，其他的都充作日常伙食。有肉吃，乡兵们也有干劲。短短时间里，已经有模有样。 白青跟着县丞走近去，就见乡兵们正分为红蓝双方，一方骑兵一方步兵正在对抗练习。步兵还好，骑兵们在马上不敢动作，行动滞塞，被步兵以绝对性优势压倒。好在骑兵有马匹这个天然优势，两方算是菜鸡互啄，一时间战斗胶着。 白青爬上哨楼，远远地看到低矮枯草被践踏得尘土四起，明月高悬火把燃烧，战况竟也有趣的很。 只是好几亩的草地本来有发芽的迹象，被他们践踏得土地坚实，恐怕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再次发芽。 李满仓闻讯赶来，见白青在哨楼上，也没上去那只能站两三个人的地方，直接下马在行礼道：“县主您是来验兵的？” “来看看，很好奇这些乡兵的实力。” 实力并不强。李满仓心道，这些乡兵们都是挑剩下的，胳膊腿周全已经是难得，比不上其他地方的骁勇。 “这些人只要有肉吃就可以往死里训，再过半年定有成效。”李满仓看来，这些乡兵也就只有这个优点了。 “挺好。” 白青点头。 “有什么好的？县主您是见过其他军队的，这些实在不值一提。”县丞怀疑这位县主在说反话。 白青摇头，那些乡兵虽然动作并不熟练，在马上的更是连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可他们无论红蓝双方都留有余力，没有真正下死手，甚至步兵还会帮骑兵拉住想要狂奔的马。 对练中这种方式没什么成效，不过倒也能看出这些乡兵关系融洽，都是一个地方的，多少都认得，这是天然优势。 从他们的姿态就能看出，这分明就是在演戏。 “伙食不错如何？”她问。 县丞早就习惯她西一榔头东一棒子的说话方式，连忙道：“回禀县主，三菜一汤，两素一荤，馒头包子管够，都是乡里面做大锅菜的好手，伙食是极好的。” 白青有理由怀疑，这些乡兵为了一口吃的在演戏。 她双手撑着围栏，在县丞尖叫声中跳下地，直接从李满仓手里拉过缰绳，骑马朝着乡兵们冲去。 第503章 美妙的误会 天色已经暗沉。 乡兵们早就昏昏欲睡，县尉让他们练到说停就停的时候，可那是个什么时候？ 他们上眼皮和下眼皮时不时打架，你来我往地挥舞手里的木质武器。你拍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场面远远看着极为震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拼上命了。 白青冲过去时，一眼扫过去，只有两个年纪比较小的打恼了，正在地上摔跤，其他人都一副昏昏沉沉模样。 “诸位，县尉说要加餐。” “加餐？” “快，有饭吃！” 几个呼吸的时间，几百人的乡兵，只剩下了在干草堆里打滚的两个。 匆匆赶过来的李满仓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没想到这些乡兵还没改毛病。见县主似乎在看什么，他连忙过去，看清楚后，顿时火冒三丈。 “给我起来！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训练一整天，就这俩小子挂了彩。李满仓不想夸奖，反而想训人。 “县主这个黑衣服的是我儿子谷子，另一个是他同窗李米。这俩小子今日没去学堂，原来是到这里浑水摸鱼来了。”浑水摸鱼也就罢了，竟然还都受伤了。 “李米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与我这儿子关系好，他们打闹罢了。” 李谷子和李米早就爬起来，听李满仓的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光彩。县主，是那个杀辽人的县主？两个少年人极为激动，李谷子知道自己和晴雨县主是同年生人，更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得意。 “小子李谷子（李米）拜见县主。” 万万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县主。两个少年有种追星终于见到真人的感觉。他们借着周围火把的光，仔细打量这位县主。 穿着寻常方便的窄袖衣物，身量不算高，不胖不瘦算是正常体型。暗夜和火把将她整个人分割成两半，一般暖光面颊柔和，一面暗色，身姿如黑色剪影，带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县主我想当乡兵。”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道。 白青看向李满仓，李满仓被看得满脸尴尬。 “谷子我想着让他科举，小米他爹死在战场上，他娘不愿意让他从戎。”混进来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让他们从戎，李满仓是万万不愿意的。 “听你爹娘的吧。吃饭。” 李谷子表情顿时垮了，县主竟然让他听爹娘的话？她还孤身一人杀辽人呢，怎么能让他听爹娘的话？ 吃饭时两个少年端着碗凑到白青身边，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语，痛诉学业如何不顺利，如何想要从戎。 “县主啊，您爹娘总不能原因让您习武从戎的，咱们这里也没个女子从戎的道理。您不还是去杀辽人了。” 白青一口气喝完绿豆汤，厨子小气没加糖，她眉头皱了皱，吃掉最后一口饭菜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两个少年拉着她不让起来，一心想要从她这里入手，说服长辈们。 “我爹教的武艺。”这并非谎话，朱问远的确教过一些，只是他日常忙碌，最后直接把她丢给亲卫了。 “我娘死在辽人手里。” 两个少年顿时呆愣，深仇大恨啊，怪不得下手那么狠。作为县尉家的孩子，李谷子有幸看过那些辽人的模样，也用木桩子和猪头试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那种程度。 李米也见过，除了震惊只剩震惊。 借着两人发呆的时候，白青立马站起来去把碗筷还回去，直接跟着又吃了一顿直接吃撑的县丞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少年就蹲在衙门外等着。一开门，就直接冲到白青住的院子外等着。 白青提着竹竿从外面回来，就见两人满身露水，正脑袋挨着脑袋蹲在地上睡觉。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黑猫左摇右晃走过去，用爪子拍了拍他们的小腿，自然是拍空了。小白不在意这个，它只是想要模拟下小猫的动作罢了。 “守株待兔吧。宿主，有信。” 黑猫跳上白青肩头，尾巴尖在半空轻轻一扫，绿色字体缓缓浮现。 是方程的信。 白青回到院子里，坐在床上看了一遍长信，托腮想了想，抬手在虚空处点了几下。 绿色的虚拟屏幕被她敲出几个字。 疑管局任务？ 那边很快给了准确答复，得知是任务后，白青捏着刚捡回来的竹竿挥舞一下，眼中神采顿时变了。 方程让她歼灭敌军，疑管所的任务。 “小美。” 她开口。 缩在角落里反派系统第一时间冲出来，兴奋地围着白青转了一圈，“宿主有何吩咐？” “使用那个什么号令千军。” “叮咚！【号令如山光环（千人）】已激活，使用范围我方千人以下军队，仅当前位面有效。” “使用万人那个。” “叮咚！【号令如山光环（万人）】已激活，适用范围我方万人以下军队，仅当前位面有效。” 竹竿在白青手里挽了个圈，她眯眼望着反派系统，问道：“有百发百中的技能吗？” 有是有的，还给宿主用过。只不过那是个反向百发百中，敌方命中率点满。反派系统估摸了一下现在的黑色能量，肉疼道：“有。” 有是有的，当然是有的。反派系统内心在滴血，那可都是能量。 “宿主在当前任务中达成十连杀，就能获得百发百中奖励。” 白青闻言，托腮笑了。 “两个月前的辽探，算吧？” 那不止十个人了。 【恭喜宿主，完成十连杀任务，任务奖励【百发百中】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白青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有趁手的兵器吗？” “没有，不存在，不可能有。” 反派系统否定三连。 欺负反派系统什么的，简直太可恶了。宿主但凡精神力和那些土着的强度一样，它绝对要虐菜。可面对宿主，反派系统不敢。 别人的反派系统欺压宿主，它的宿主欺负系统，简直没人性！ 反派系统在心中哀嚎。 “使用百发百中吧。” “叮咚，已为您装备技能【百发百中】。仅限此世界使用。” 同时拥有了两个号令如山光环和一个百发百中，白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起来。她握着竹竿走出去，惊醒了两个少年。 顿时从少年眼中看到了臣服之色。 这就是号令如山光环的用处？白青阻止了试图满地打滚以示敬仰的李谷子和李米两人，“起来，去吃饭吧。” “县主真是好人，竟然愿意帮我们从戎。” 两个少年眼中满是敬仰之意。 白青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还不是军队里的人，不会受到号令如山光环的影响。这不过是两个喜欢打滚撒泼，达成目的的熊孩子罢了。 “我问问你爹。” 第504章 号令如山光环 【当前佩戴号令如山光环，叠加后有效范围为人】 【当前装备技能【百发百中】，剩余有效攻击次数100】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白青在手边的盒子里挑挑拣拣选了几颗东珠交给立在面前的几个乡兵。 “昨日做的不错。” 她说。 乡兵们面面相觑，本以为让他们上值前来领赏领的是板子，硬着头皮来了，结果是真赏。大拇指大小圆润的东珠，价值几何他们并不清楚，只听闻是极为贵重的东西。 不愧是县主竟肯赏赐他们这些，真是极为大方的。再想到这位县主之前的所作所为，乡兵们对县主越发钦佩起来。 “谢县主！我等必听从派遣。” 被这些人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青有些不自在。 “叮咚，号令如山光环生效。” 反派系统得意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白青不动声色地踩住它，挥手让那些乡兵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乡兵们自是表了一番忠心，恭恭敬敬走了。 李谷子和李米伸长脖子看盒子里圆滚滚的珠子，大大小小约莫几十颗的样子。给乡兵的是最大的几个，还有几个不算大却格外圆润，色泽浅紫的。两位少年，一看便知道这些不是寻常能拿到的东西。 “县主这些是哪里来的？”李谷子问。 “宫里给的。” “早就听闻县主备受荣宠，果然如此啊。”李米比李谷子心眼多些，连忙奉承起来。可惜奉承在白青这里没用。 “你们去读书吧，李满仓来了我和他说你们从军的事。” “得令！” 两个少年异常兴奋，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疑管局给的任务是尽快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世界任务完成。 黑猫蹲坐在白青身边，目光幽幽的地望着被她踩在脚下的反派系统。 “宿主，奋斗吧。” “封印解除。” 机械呆板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听着觉得有趣的很。白青伸手拍了拍小白毛茸茸的脑袋，仰头望天，蔚蓝天空上流云游走，如丝如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要变天了啊。” 风真大。 李满仓匆匆赶来，行礼后见县主望着天，也抬头看，见一只灰毛鸽子飞过，忽地福至心灵。 “县主是要吃鸽子？” “不吃，那是我们的鸽子吗？”白青问。时下交通并不算便捷，信鸽是标配。县里也有人养。 李满仓眯眼看了会儿，摇头道：“不像家养的，刘塘的鸽子腿上都绑了线，颜色也都是白的。灰鸽子都被炖汤了。” 正是初春时候，鸽子扑闪着翅膀，从四面八方飞来，一时间竟有遮云蔽日的规模了。 咕咕咕。 叫声沉沉，李满仓想也没想取下长弓，对着鸽群射了一箭。噗地一声，啪嗒中箭灰鸽落入庭院。李满仓捡起来查看一番，从鸽腿上扯下个染成鸽爪颜色的纸条。 打开看了一眼，李满仓神色旋即变了。 “县主你看，是林松山那一伙人的传信。” 白青接到手上，见上面鬼画符般画了线条符号，最后盖了个造型古怪的异形印章。按照李满仓的说法，这是那些人的联络方式。 鸽群在县衙上空盘旋，咕咕咕的叫声，如同鼓点，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县丞听到动静，冲出来，一路过来被洒了一身鸟粪。一边捂着头，一边嫌弃这些鸽子。 “谁养的，这么没规矩！这要罚！” 让衙役去找城中养鸽子的人家，人都带来了，结果没有一只是城中养的。根本不受养鸽人哨子的驱策。 “恐怕是来示威的，来的正好!”白青按住气得上蹿下跳，扬言要吃烤鸽子的县丞。 “县主啊，这些鸽子在这里是祸患，怎么会好呢？” “去挑些校场里训练的小兵，一人三支箭。” 李满仓顿时明了，连忙去叫人准备。 “这么多，吃不到烤鸽子，也能一人一口鸽子汤了。”县丞也乐了，“我去让人快些疏散，把路口封了，县衙里的门窗也都关好。那些人箭术可不好。” 没多久，一百人就被李满仓带来，分成十队，每队十人，一人三支箭，分别在箭羽处染了不同颜色画了符号作为分辨。 一队一队轮流来，任由选择位置。 这些鸽子倒也硬气，被攻击竟也不跑。 一个多时辰后，三百支箭用完，天上还有十几个鸽子在飞。 “县主有三人三箭全中，八人中了两箭，另有二十人中了一箭。并无人在演习中受伤，不过伤了个路过的信鸽。” 被误伤的信鸽通体白色，原本是各府送信用的，谁也没想到它会在这时候混进来，被一箭射穿正落在庭院里。 李满仓摸摸鼻子，对那只信鸽有些愧疚，更多的是对手下三百箭杀不完那些鸽子的不好意思。 白青看了眼或垂头丧气，或得意满满，以及因射中信鸽而面露惶恐的士兵们，拿起弓箭，拉弓射下一只鸽子。 “箭。”她朝李满仓伸手。 县丞连忙奉上箭矢。 咻咻咻。 几声连续射箭的声音，引得所有人侧目，随后中箭的鸽子如雨点般次第落下，噼里啪啦落了一整个庭院。 “县主好箭术！” 众人齐声道。 整齐划一的声音，让白青不由回头，见那些小兵们面上都是同样的狂热神情，她知道是光环起作用了。 反派系统的东西果然好用。 “鸽子身上的纸条都收了，有不同之处给我看。”她顿了下，看向已经叫厨子如何料理鸽子的县丞，“这些鸽子来历不明都烧了埋了。” “啊……” 想着可以尝鲜的那些人神色都落寞了几分。 白青无视他们的神色，搬出自己的小盒子来。 “中箭的人都到我这里领赏。” 一言出，小兵们又兴奋起来。当看到盒子打开，里面是东珠后，更激动了。 “中一箭一颗。从只命中一箭的人开始。” 白青将东珠一一派出去，到了最后一个连中三箭的人那里，盒子里的东珠却少了一颗。老皇帝赏的东西，她没有数过，少了一颗她干脆扯下头上簪子，把簪子上龙眼大的东珠算了进去。 最后一个领奖励的人本以为自己要少一颗。结果发下来，自己最大的一颗，论价值都能换所有人东珠了。 他连忙跪下，不敢受。 这东西他不敢拿。 “给你的就拿着。能得这个，因为你连中三箭这是实力，你排在最后面是你谦让，你应得的。” 第505章 咕咕咕 不过是贝类分泌物包裹沙砾罢了，白青眼中这并不是的什么贵重东西。 在联邦长大，信用点作为货币走天下的她，对金银作为货币还能理解一点，珍珠这种她是万万不理解的。 “宿主赏太过了，都能换城中一个大宅子了。”反派系统对宿主的视钱财为粪土表示很不习惯。 李满仓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给你就受着，县主的赏，是对你们的认可。”这赏赐是不轻，不愧是被陛下看重人。李满仓心中感慨，这县主倒是比朱将军还要大方。 “没中箭的今晚加餐，把养鸽子的人家叫来，肉鸽都买下，怎么烹调你们自己决定。” “是！”有得吃，还有赏，乡兵们压下心里头的酸意，各个都兴奋起来。 的 县丞咂舌，他原本还可惜一地的鸽子，这时只想着怎么分一杯羹了。 他让人把纸条收集起来，一一查看后剔除重复的，用浆糊贴在大纸上， 白青看了，把那只白鸽的信撕下来，团成一团丢到一边。那是隔壁县发信让县丞帮忙在她身边美言几句的。 县丞也是人精，竟也给贴上了。 “县主这些人都太功利。”县丞感慨一声，又指给白青看其他纸条。“您看，这符号印章，根据翠云所言，是那个组织的记号。原先衙门也收到过，只是都没今天这么多。” 今天这情况，实在是有几分吓人。 那些人要是知道这些信鸽被射下，还被嫌弃要烧掉，不知要有什么表情。县丞心里美滋滋，有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些字……”白青眯眼看着那些符号，没有伸手去触摸，她甚至怀疑写字用的笔墨会不会有毒。 “辽人的。” “啊?”县丞退后一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县主啊，这些日子下官也学了点辽人的文字……说是文字都抬举他们，不过是些乱画罢了，可没有这些的。” “辽人学了其他地方的文字，用在我们这里，自然没人能看明白。行了，去料理那些鸽子吧，全都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记得用皂角好好洗手。” 这么郑重吗？县丞领命，带着几个人处理那些鸽子，还不忘把今天碰过鸽子的所有人拉过去，全都用皂角清洗双手。 忙完这些，每人再喝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实在是过于美好。 县丞混了一碗鸽肉最多的汤，吃完后才想起来忘记问县主纸条上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他连忙去找白青，正好见白青提着竹竿要出门。 “县主要出去？” “有人找我。” 县丞抬头望天，天都黑了。“县主啊，咱们有宵禁，这时候出去不太好，百姓们都看着呢。什么人这时候找您？” 县丞早就咂摸出这个县主是个讲规矩的人，便用规矩来劝说，试图给这位留下好印象。 “纸条上写的，让我出去。”那些人倒是嚣张，声称不出去就要屠城。白青很好奇，他们有多少人，竟然敢说屠城的话。 “县主慢点走，下官和您一同去，那些兵流子认不得人，只认衣裳。”县丞拍拍官服，迈着小碎步跟上白青。 等走到城门口，县丞身后已经收获了一大群前来询问的巡逻小兵。一组三个人，一共八组。加上白青和县丞，统共二十六个。 “开城门。” “在城外？”县丞不明白，什么人会大半夜找县主。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 “在城外。”白青点头。 她看了眼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身后汇集的二十几个人，这些人脸上都贯彻着两个字‘忠诚’。反派系统给的光环真的有用，有用到让她怀疑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开城门！” 县丞连忙让人开城门，刚开了个缝隙，他就凑过去往外看。 啪！一支短箭插在了门边，距离他的眼不过半寸之遥，县丞吓得后退一步，大喊：“关城门！” “县主啊，外面不是朋友啊！”县丞快吓哭了。“快快快，去调兵。让那些人别吃了，快过来！带上最好的武器！” 白青登上城楼躲在城垛之间，就见城外站立几个人。浑身黑衣，带着兜帽，哪怕他们在旁边生了篝火取暖，火光也映照不出他们的长相。 “县主，他们是什么人啊？您这朋友，是不是太凶了点？” 县丞凑到白青耳边，小声说话，生怕惊动下面那些人。刘塘县地方小，城楼上一般也没人站岗放哨，县丞一边说一边心里嘀咕，怕这个县主秋后算账。 短短时间里已经想了许多。 李满仓很快带着人赶过来，上城墙见白青他们都躲在城垛后面，他们弓着身子走过去，交头接耳一番，李满仓才明白情况。 “这些就是放鸽子的人？辽人？”李满仓神色顿时凶狠起来，“杀了！” “哎，李大人声音小点，别惊动那些人啊。他们可都是亡命徒。” “箭拿来。”李满仓从身后人手里接过弓箭，直接拉满，站起来朝着黑衣人中为首一个射去，乡兵们见长官动手，连忙搭弓射箭。 经过白青白天的一轮赏赐，他们都有了新奔头，那就是拿县主的赏赐。好家伙，那可是被赏赐一次，直接能在城中买宅子的。拼一拼，什么就有了。 连续几箭射空，李满仓连忙收弓躲在城垛后面。 “都趴下，这些人不是鸽子。恐怕都是好手。” 李满仓刚说完便感觉手中一空，手里的弓箭被拿走，他看过去就见白青已经跳上城垛，拉弓如满月。 “县主，他们有暗器，快下来！” 与李满仓声音一起响起来的是箭矢射出的声音。 噗通！城下黑衣人其中一个应声倒地。 【百发百中消耗1，当前剩余81】 “箭。” 小兵眨着星星眼，连忙将箭矢放在白青手里。 “县主，箭还多着呢！”随便用，管够！ 连射几箭，在百发百中的加持下，每一箭都命中一名黑衣人，黑衣人们顿时慌了，连忙撤出射程范围，一改原先的冷漠沉寂，开始隔空喊话起来。 “有本事放冷箭，有本事下来过过招！” 小白：“这些人是不是傻?”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作为伴随宿主成长的人工智能，小白深知宿主此刻是个什么状态。 平时白青还会因为自身情感缺失，怕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给自己画地为牢，规定很多条条框框，限制自己的行为。 现在不同，现在的白青是封印解除的！ 小白同情那些人。 第506章 杀敌 黑猫蹲坐在城墙上舔爪子，看着强迫李满仓打开城门冲出去的宿主，默默给那些黑衣人点了根蜡。 它上次见这么倒霉的人，还是星海联邦的星盗头目黑魁。黑魁踩着宿主的底线，被宿主扛着规章制度的压力给灭了。这些黑衣人，也踩了宿主底线，可惜没规章制度能拦宿主。 …… 旷野之上，朔风不止。黑沉沉的夜，天地交界处隐隐可见坠落夕阳的亮光。 楚北良放下水囊，遥望日落之处。他目光空悠，让人看不出情绪。 “千户大人，我们不过去吗？杨大人说，晚上是最佳时机。” “呸！”楚北良冷声道，“他懂个屁！一个胆小鬼，充什么大尾巴狼？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废物！” 小兵被训斥，心中有气，却不敢发泄出来。看了眼楚北良腰间布袋子，小兵心中再多不满也化为云烟。成年男子巴掌大小麻布袋里，鼓鼓囊囊装着都是右耳朵。 那些是楚北良的战利品，是论功行赏的凭证。 “那您说怎么办？” “等。” 楚北良找了个背风处坐着，从怀里摸出干硬饼子，用锋利牙齿撕扯下一块含在嘴里，饼子硬得像石头，权当打发时间了。 小兵们也连忙坐下，掏出同样干硬的饼子磨牙。 “真不知道那些伙夫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这玩意儿是人吃的？”楚北良低声骂了声，随后趴在草窝里眯眼假寐起来。 小兵们你看我我看你，选了个胆子大过去。 “楚千户杨大人说晚上进攻，都等着我们拿先手呢，您这……快醒醒，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推了半天，楚北良都没动静。小兵们不敢擅自行动，又于淫。威不敢大声吵醒长官。只能怀揣着忐忑心情，静静等待。 小兵们趴在地上，看着远处沉浸在暗夜里亮着灯的营帐，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引来敌军。冷冽空气让他们鼻头发凉，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北良猛地睁开眼，踹了一脚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兵。 “起来。” 抽出弯刀在手里掂了掂，楚北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顿时变得冰冷严肃。小兵们昏昏沉沉爬起来，并没有看到黑暗中长官那冷峻的神情。如果见到，恐怕又是被吓一跳。 谁都知道，楚千户是个异类。来到军中两个月，平步青云一路从普通小兵升级为千户。 如今不太平，正是升官发财的好时机，如千户大人这样打怪升级的，全军恐怕都没几个。 “那个……楚千户，给我等留几个人吧。”小兵小心翼翼道。 回应他的，是楚北良小心翼翼的无声前行。 敌军的营帐早已熄灯，负责执勤巡逻的敌兵也渐渐困倦。弯刀在空气中划出风声，刷！干脆利落的一声后，楚北良割下右耳塞进腰间袋子里，并将敌兵缓缓放在地上。 小兵们满脸兴奋，用同样的手段，放倒了昏昏欲睡，来不及反抗和呼救的敌兵。 篝火燃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凌晨时分的至暗时刻悄然度过，楚北良带着满身血腥，率先离开敌营，小兵们紧随其后。 经过一晚上的奋斗，他们腰间布袋子都鼓鼓囊囊，毫无疲色地往回赶。 “千户咱们回去是不是就能升官了？” 小兵们异常兴奋，开始遐想起未来的生活。 楚北良不耐烦地紧皱眉头，想要阻止他们说话，张张嘴又没说出来。他一脸嫌弃地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水。忽地，他动作凝滞一下，猛地向后看去。 骄阳初生，天边的黑暗正在一点点被驱散，这本是极美的景色。楚北良却看到了敌军那边的四起的烟尘。 “趴下。” 他冷声道。 小兵们一愣，慢吞吞地照做，楚北良趴伏在地上，倾听远处声响。 没有马蹄声。 没有奔跑的脚步声。 好似那烟尘都是假象，只有鸟雀啼鸣，鹰隼锐叫，一切都异常平静似地，就连冷风都被初生的骄阳加热，温暖得让人困倦。 楚北良拿下绑在身上的长弓，抽出一支箭，对准了头顶盘旋的老鹰。 “把鸟都射了。” “是！” 作为潜行的队伍，携带的箭矢并不多。废了两箭，才堪堪将头顶盘旋不去的老鹰打下来。 楚北良黑着脸把脖子上戴着的哨子塞进嘴里，模仿老鹰的叫声，吹了几下。那些即将飞来的黑鹰顿时换了个方向飞去。 “千户还有这本事？以后养鸽子赚钱！” “废话少说，五人一组，分开走。”楚北良蹲下身，扯了几根草叶子，放在手心，“这几个方向，等到了边境在转去城中汇合。” 他们一行还剩下十六人，五分一组，楚北良便被分出来了。 “千户咱们四个人一队吧，刚好。” “晦气，快走！” 楚北良踹了脚说话的小兵，抓紧弯刀，径直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去。 “千户你会活着吗？” “放屁！老子打过的仗，比你们睡过的婆娘都多！”楚北良不知不觉间，说话方式被这些人传染。“滚滚滚！” 分道扬镳，楚北良吹着哨子走走停停，鹰隼飞来，在他头顶上空盘旋不去。他不时间拉弓射箭，打下来一只，引来了更多鹰隼的到来。 走了十几里，他趴在地上听了听动静，发现敌营的方向已经有骑马声音，他顿时咧嘴笑了。 “要是有白青那牲口，老子也用不着这样。啧啧，该说你们运气好……”他抓起最后一支箭，射下一只展翅有三尺的鹰隼。“还是倒霉透顶呢？” 弯刀在手里打了个转，他捡起落地的老鹰，用刀拦着，扯下箭矢，将这最后一支箭丢回箭筒里。拍拍腰间染血的麻布袋，他嘿嘿笑了。 “打来打去，又什么意思？老子给你们来点刺激的。” 在哨子和鹰隼的引领下，敌军的马队奔袭而来。 楚北良看着尘土飞扬的远方，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小心翼翼取出最后一根牛肉干。风干的牛肉干极为干燥，厨子不知洒了多少盐进去，能把人齁死。 他嫌弃地嚼着肉干，不时间吹几声哨子。 鸟哨声音悠扬，极为准确地将敌军引到了这里。 “哇哇哇哇！” 那些人扯着嗓子叫嚣，楚北良慢慢悠悠站直身体，把牛肉干全塞进嘴里，缠紧了绑刀的绳子。 噗通噗通……从距离楚北良一里地的距离开始，战马频频踩空，折了腿。等到了他身边，能站着过来的骑兵，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 “三十骑，看不起谁呢？” 楚北良打横弯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骑兵跑去。 太阳从层云跃出，照得兵刃铮亮。 第507章 白雾 “宿主！”反派系统急得原地打转，它几乎以为自己出问题了。“宿主你的排名，上去了，上去了。” 白青丢开卷刃匕首，用黑衣人的兜帽擦擦手。检查过不需要补刀后，才转身往城中走去。 县丞是被李满仓扶着冲出来的，他惊叫着，悲号着，拉长着语调尖声道：“县主啊！您怎么能亲自下来！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可怎么和官家交代啊！” 等走近后，县丞借着火把的光，看清楚情形后，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青瞟了眼李满仓都险些没扶住的县丞，径直回城。 “县主！” “县主！” “县主！” 一同出来的乡兵们异常兴奋，他们的县主，解决掉了让人头疼不已的那些江湖人。毫发未伤！ 白青一言不发，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宿主，现在是笼络军心的好时候，为什么不说话？”反派系统问。 白青回到县衙，在衙役诧异目光中推开房门，冲进去后直接反手关上了门。她盘腿坐在地上，抚着心口，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宿主当前排名七十九。”反派系统不无兴奋，“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能进入前五十！” 白青没有理睬反派系统，心跳放缓后，她脱掉外衣，对着铜镜看了眼背后的伤，伤从右边肩胛骨一直斜到左侧腰部。血已经凝固，雪白里衣被黏在身上，暂时看不出伤情来。 “宿主失血过多，需要尽快治疗。完成任务有奖励，是否将任务奖励兑换成身体修复药剂？” 反派系统声音越发激动起来。 “闭嘴。” 白青将一直乱转的反派系统推开，她疼的不止有伤口，几乎无法压制的精神力异化造成的波动，让她头痛欲裂。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白青想要说话，忽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县主？县主你在里面吗？我爹让我送饭。” 李谷子叫了半饷，没听到动静，和小伙伴对视一眼后，直接将食盒放下，小心翼翼推开一个门缝。刚推开，他就看到一抹红色。 李谷子猛地顿住关上门，拉着李米朝外跑去。 “爹！快过来。” 李满仓和县令汇报事情，突然被儿子打搅，有些不满。 “有什么事情回去说，别打扰我办公。” “爹！”李谷子不顾衙役阻拦，冲到李满仓耳边低语道，“县主受伤了。” “回来时不还好好的？也看不出什么伤啊。”李满仓皱眉。县令知晓情况后，面色微变，连忙道：“去请周大夫过来。” 这县主在城中出半点差错，都是大事情。 县令可不敢出问题。 周大夫被匆匆叫来，看过伤口也是吓了一跳。 “这怕不是要留疤。”他已年过六旬，外伤见过不少，刘塘县并非边境很少见这种类型的刀伤。大多是寻常外伤。 “周大夫留疤不留疤先不说，赶紧止血才是正事。” 县丞夫人难得比县丞胆子大些，见老大夫老眼昏花的模样，连忙出言提醒。这伤看着吓人，恐怕骨头都要露出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挺下来的。 “只求她能好生生地，没病没灾的才好。” …… 白青眼前一片薄薄雾气。 她仔细看，就见有人自雾气深处走来，脚步飞快，很快轮廓便能看清楚了。她睁大眼，忍着的头疼去辨别对方相貌。 看了半饷，也没认出对方来。 那是个穿着白色及膝外套的男人，黑色短发，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只有一个镜片的无框眼镜，眼神里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那双眼会说话似地，让她没来由地心虚。 “怎么不认得我了？” 男人开口，声音清清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来。他的眼神倒是越发锐利起来。 “第五名说你认不出，我还不信。”男人一边说，一边扯下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塞进口袋里。温热的手掀起她眼皮看了看。 “还行，能看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在和别人说话？”白青觉得对方说话的语调有些熟悉，他口中的名字，也很熟悉，那好像是个很讨厌的人。 “别管我和谁说话，短短时间就第五名为治疗做的准备彻底打乱，白青你也是厉害。你是星盗吗？你是虫族吗？杀戮很有意思吗？” 对方变得激动起来，白青能够感觉到，对方精神力的波动。 她歪头看着对方，伸长手按住他的眉心。 “要安静。” “要深呼吸。” “要平静。” “第五名说只有平静，才能把巨浪压制在海面之下。” 男人看着她，忽地笑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白青茫然看他。 对方问：“我是谁？” “你，是……谁？”白青一字一顿，她观察着对方神情中任何微妙变化，陷入思索。 “亲爱的弟弟，别问这种伤害感情的问题。在这里她能记住我说了上万次的话，已经是意外了。你出现在她面前有一万次？” 实验室中，第五名仰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光屏里的景象，乐得灌了一口营养剂。 “别这幅哭丧脸表情啊。”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看陈良行不如意，此刻对方的表情，足够他存储在记忆深处，品位一辈子了。 “她不记得你很正常，你想啊，对我们来说几个月，对她来说那是多少年？时间足以将一切摧毁，我的傻弟弟啊。” 陈良行切断与第五名的联络，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青看。 “我是谁？” 薄雾变得厚重起来，人影渐渐被雾气遮盖，再也看不清楚。 白青眼前白茫一片，她抬手摸了摸眼皮，随后抬手撕裂浓雾，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醒了醒了！快去叫周大夫！” 县丞夫人拉来周大夫，等周大夫点头说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喜笑颜开。 “还是县主福大命大，快快，去厨房把吃食端过来。” 县丞夫人张罗着前前后后，因为背上的伤而只能趴在床上的白青眨巴了几下眼，忽地笑了。 她的动作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起来。 黑猫蹲坐在床头，用化为实体的爪子毫不客气地按在她脑袋上。 “别动，伤口还没长好。” 白青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挪动手指，抓住小白的尾巴，在指尖缠绕一圈。而后又被小白拍了一爪子。 白青：“……” 被屏蔽的反派系统不知道小白已经苏醒，更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差别对待。小白可以耀武扬威，可以欺负宿主，它却只能被欺负。 反派系统正在美滋滋计算任务完成的概率，它却不知，一把镰刀正缓缓在主系统头上形成。只等时机到来，便可以收割。 第508章 马肉干粮 楚北良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军医换药。他身上大伤小伤不断，从军的时间太短，大多伤口都没有完全好全，看着大伤叠小伤，粉色的皮肉点缀在身上，有些触目惊心。 “楚千户啊，只差这么点，你腰子就没了。” 楚北良摸摸肚子，心中暗道，队友不在，防范不全面也是正常。 “反正老子还活着。” “止血药不够，用这个止血？”军医举起火盆里的火钳晃了晃，直接用烧红的火钳止血，在缺医少药的时候并不少见。 极为有效，伤口可以很快止血。至于人最后是病死还是疼死的，那就不知道了。 “老子就是死！也不用这个！” “里面可是楚北良楚千户？”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随后便有一个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人走进来，这人提着一个大包裹，看到楚北良，立马奔了过来。 “形若好女，这位就是楚千户了吧？” 楚北良拉起衣服，不解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 这是什么形容词，这人是不是想挨揍？ “在下杨椒枝。” 楚北良猛地站起来，推开军医就要往外走。杨椒枝的名号，军中无人不知，这厮胆小怕事，事儿还多，若不是京官，早就被套麻袋揍一顿了。这样的人，楚北良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楚千户是有急事？” 杨椒枝连忙拉住楚北良，“千户伤势重，快快治疗吧，在下带了不少好药。” 包裹打开，各种伤药摆满一桌子，军医直接拿起一瓶，闻了闻后惊道：“这是京里带来的吧？” “正是，正是，想着在这里难免受伤，便带了这些药。”杨椒枝极为自得，丝毫没有自己贪生怕死的不好意思。 不用铁板烤肉，楚北良自然是乐意的，当即不走了。 军医连忙处理伤口，伤口细细密密太多，之前的没经过太好的处理，现在有好药，干脆将没长好的伤口割开重新清洗上药。 楚北良牙关紧咬，伤口的疼让他眼前不住地发黑。 一个时辰后，军医才擦干净手，表示伤口处理好了。 “千户大人休息一段时间吧，杨大人说您立了大功，给您放十天假好好养伤。” “行了行了，你去吧。”杨椒枝挥手让军医离开，冲楚北良咧嘴笑了。 “听闻千户战功赫赫，若是早入军几年，恐怕要比得过朱将军了。当真是前途无量。”杨椒枝看着楚北良那身细嫩皮肉，越看心中越是喜欢。 楚北良被他那诡异的目光吓得紧了紧腰带，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点。 “大人来找我，是有何事?” “不过是想和千户打好关系罢了，以你的实力，必然能平步青云。不必争一事之利，不如跟了我……” “闭嘴！”楚北良满面通红，站起来打断了杨椒枝的话。“我敬你是京城里来的，惹不起，不和你多计较，出去！” “跟了我去……” 楚北良再一次打断杨椒枝的话，直接将人捏着衣领丢出营帐。 “我楚北良可不是那等吃软饭的，给我滚！” “跟了我去运送粮草。”杨椒枝两次三番被打断，坐在地上揉着发疼的屁股，有些茫然。“倒是没听过，千户的脾气这样不好。” “……我是要上战场的，运送粮草的事情，你去找别人！” 楚北良知道自己误会，可杨椒枝的话让人无法不误会。这老不休，实在是让人牙酸的很。明明是五旬的年纪，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也就罢了，堂堂一个京官，竟然讨好起他这种小兵来了。 楚北良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 “我问你，杨将军是你什么人？”楚北良在这个世界，一直在跟着白青的节奏走。落花院大火，因为白青被带到县衙。白青被带去京城，随后不久他也被带到京城。 十多年来，他可以说是一直围着朱家的宅子过活。朱将军不喜经营关系，连带着他这个寄住在朱家的人，也没认识什么人，丝毫不知京中关系网如何。 若杨椒枝和杨将军杨秦是一家，倒是可以操作一番。 楚北良暗道：白青指望不上，倒是可以拉些人作为队友。 “千户是说杨秦？”杨椒枝站起来，抖落赶紧身上尘土，伸手数了数，才不确定道，“应是三辈以外是亲族。” 也就是说爷爷的爹那一辈是一家。 楚北良掂量了一下，暗自点头，据他观察这个世界的人重血缘关系，这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了吧。 “那你和杨将军熟悉吗？”他问。 杨椒枝嘿嘿一笑，抬起手，晃了晃食指。 “那小子，老子不熟。想要从我这里，搭上他的线没门。不过，倒是可以从陛下那里走。陛下啊，他最喜欢青年才俊了，尤其是会功夫的。 楚北良一脸嫌弃地拉上帐篷，拒绝和杨椒枝交谈。 他的拒绝，并没有多大用处。当天晚上，就有人传信让他半个月后跟随杨椒枝护送粮草。 “将军说了，任凭千户点二百人出列，等粮草运来，便由您带着杨大人一起火速运送过去。” 前线吃紧，杨秦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楚北良有心拒绝这桩差事，走了三趟都没找到人。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和杨椒枝一起运送粮草。 转眼过了十日，楚北良的假期结束，开始继续履行千户的职责。 他带的兵，在上一次偷袭中死伤大半，要从新兵营里挑人出来训练不说，还要选出二百人用来护送粮草。 粮草先行的道理，他这种战争位面的人还是懂的，提前几天就开始找人准备干粮。 干饼子实在难以下咽，他和手下的兵们凑了凑银子，买了猪油和糖准备做糖饼。提着东西到伙房，就见杨椒枝正热火朝天地指挥人做饭。 “千户大人，几日不见精神好了不少啊，快都尝尝这干粮味道怎么样？要我说，军中发的那些绑根绳子，都能当流星锤了。” 杨椒枝拍拍手边竹筐，示意他们自己拿。 楚北良的半信半疑拿起一个，咬了口发现焦香酥脆，这厮居然用了猪油渣做馅料，里面加了韭菜小葱，不知不觉间巴掌大小的饼子就吃完了。 楚北良伸手还想再拿，而后猛然顿住。 “这初春时节，杨大人那里来的小葱韭菜？军中吃紧，又是哪里来的油渣？” 刚过冬，正是青黄不接粮食不多，青菜也没有的时候。吃到绿色的韭菜小葱，实在是难得。 “当然是我带来的啊。别叫我大人，叫我老杨就行。” 第509章 袭营 杨椒枝今天依旧是一身布衣，来到军中后，他就换下了官服，生怕有敌军发现，把他当成目标人物。 杨椒枝简直是警惕到了极点。 经过他说，楚北良才知道这厮娇气到什么程度。刚来边境，就让人建了暖房，种上了随身携带的种子。今天吃到小葱韭菜，才不过巴掌高。 “也就这一顿，吃完就没了。其他菜没养活。”杨椒枝有些郁闷，“你们要是知道怎么种菜，就来帮我吧。这太难了。” 呸！能不能干点正事？楚北良又拿了两个饼子叠在一起咬着吃，心中对杨椒枝极为唾弃。 “大人……老杨啊，这猪油渣是哪里来的？”吃着味道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不新鲜了。 “这个啊，猪油是百姓卖给我的，里面还有马肉呢。你不是弄死了不少战马，我就让人把它们偷偷拉回来了。” 说到这个杨椒枝眉飞色舞，“马这东西可全身都是宝贝的，皮我让人做了皮甲，还没做好，等做好了分下去用。穿在盔甲里轻便又防身。骨头晒干磨成粉烙饼子也好吃。马肉不好吃，我直接让人炖了，前几天你们没吃到？” 楚北良总算知道前几天那难吃得很的肉是什么肉了。 军中禁止杀马，不是走投无路，也没人敢用战马做伙食。更别提杨椒枝这样的了。 眼看杨椒枝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说是马毛做的，楚北良简直给这人给跪了。 “老杨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军中管理严格，你怎么让人去抢马的？那可是边境。”楚北良简直忍无可忍，在他看来这人实在是有些任性了。 “我听说你怎么杀敌的，就赶紧赶过去看热闹，那些兵们追着我走，我看他们人多，干脆就让他们把马带回来了。” “……闻名不如一见，大人与传闻中不同。” 楚北良抱拳行礼，这厮他是服了。 这是胆小吗？这是胆小吗？ 无论如何，干粮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转眼朝廷的粮草运到，楚北良和杨椒枝负责护送到最前线。二百多新兵带着油渣马骨饼和猪油甜饼跟随一文一武两个相处不算融洽的长官前往最前线。 楚北良穿的是盔甲，里面加了一层马皮甲。这幅皮甲让军马都对他退避三舍，恨不得撂蹄子就跑。 杨椒枝穿了一身新兵的衣裳，皂色军袄，棉裤子。里面套了马皮甲不说，前后还塞了护心镜。乍一看和其他小兵差不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全副武装。连手肘都绑了铁尺，充当防御。 这一身装备，有些沉重，杨椒枝跟着车队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忍不住爬上运送粮草的车架缩成一团，时刻防备着可能存在的袭击。 “千户，这杨大人是不是太怂了点？”小兵凑到楚北良身边，小声嘀咕。 小兵伸出大拇指：“您真汉子。”又伸出小拇指，“他就是这个。” 楚北良瞟了眼车队尽头的杨椒枝，摇摇头没说话。 “这一看就知道，杨大人不懂，这劫道都是从后头开始，才不容易被发现。杨大人倒是好，非要躲在车队后面。” 小兵嘿嘿一笑，说完发觉自己晦气，连忙看向千户大人，见他表情未变，才松了口气。 又走了半日，眼看日影西斜，楚北良和运送车队商量后，决定先就地休息一刻钟，之后再走三十里，直接扎营休息。 “三十里再往前，是个关口原先有匪盗的迹象，那里易守难攻，还没腾出手来料理。咱们不能再往前了。休整一夜，明早快点过去。就算有人拦路，也好应对。 之后几日路上赶一赶，也能准时到。” 楚北良定下了，其他人都耳闻过这位千户本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的。 吃了干粮填饱肚子，车队再一次出发。果然刚走三十里，就见到一个山谷，说是山谷也不太准确，据说这里曾经是条大河，河水冲击形成了天然地两边高中间低的地势。河流走势歪歪扭扭，有几处石壁被冲刷得极为光滑，这处实在是个藏兵的好地方。 这里是前往前线最快的一条路，如非必要，楚北良不想走这条路。前方催得紧，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是前面了，停下安营扎寨，不得生火，不得大声喧哗。分五轮，轮流值夜，不得懈怠。” 命令口耳相传，一刻钟后传到了刚睡醒的杨椒枝耳中。 杨椒枝刚睁眼，就被西边落日余晖震惊， “早就听闻边塞美，原是美在这里。”说完，他竟从袖中掏出纸笔砚台，找了快平坦地面，就地作画起来。 等他画完，帐篷已经准备好。杨椒枝连忙转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楚北良将他的动静看在眼里，心中越发唾弃这个京官。真就是贪生怕死，干啥啥不行。在这里，竟然能升起欣赏美景的念头。 入夜，正是小兵们换岗的时候，一群鬼鬼祟祟的人趁着夜色摸过来，交头接耳一番，很快统一意见，将目标放在了楚北良所在的营帐里。 “叽里呱啦叽里呱。”他走前面是大官。 “叽里呱啦？”杀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抓住要挟他换财宝！ 楚北良他们的说话声惊醒，握住了身侧弯刀。听到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他竟有种高手寂寞的感觉。这些人，他实在没放在眼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悄然爬起，躲在了帐子进门处的背光地方，蓄势待发。 衣衫褴褛的几个人进来，趁着夜色左右摸索，总算找到了床铺。叽叽歪歪半天，他们决定同时攻击床上的人。 楚北良听不懂他们的话，勉强察觉到他们的意识到他们的意思。他横刀直接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去，一击即中，弯刀直接卡在了骨缝里。他就势一拉本以为可以再补一刀，谁知旧伤复发动作不由一滞，直接失了先机。 “叽里呱啦！”被发现了！ 楚北良心中一惊，刚想叫人，就被划了一刀。他委顿倒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折戬沉沙。 托大了！ 利刃划过半空的风声，让他汗毛竖立，他立马将刀换到左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桄榔！一声刺耳的尖锐响声，兵刃相较在黑暗中迸发出火星。 “就不能说人话？” 熟悉又陌生的语气，让楚北良顿时燃起希望。 霹雳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黑暗中只能看到黑色人影，楚北良小心翼翼挪到门口，抓住脖子上的哨子放进嘴里用力吹响。 尖锐哨声不绝于耳，足足响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将所有护送粮草的士兵惊醒。 “千户！” “有人袭营！” 第510章 楚北良的怒 暗夜里，兵刃交接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酸。 杨椒枝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他侧耳倾听，等听到动静没了，才小心翼翼抬起头。眼前依旧黑压压一片，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车架下面，努力平缓呼吸。 有劫匪？多少人？ 还是辽人？ 能不能敌得过？赢了吗？已经被杀光了，还是赢了？ 杨椒枝心脏狂跳，期待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又害怕是不好的消息。 忽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屏住呼吸，小心侧头去看。噗地一声，火把被点亮，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杨椒枝尖叫着从车架子另一头钻出来，朝着远处跑去，没跑几步就被石块绊倒，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下来。 “杨大人跑什么？” 楚北良用麻布袋擦了擦手上血污，慢悠悠走到杨椒枝身边。 见他趴在地上没反应，噗嗤一声笑了。 “快起来，有援军，咱们连夜赶路。” 杨椒枝手指头动了动，听出没其他杂乱声音这才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等确定没问题，才睁开另一只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仿若无事地回到原位。 拿起水囊灌了几口水，杨椒枝平复心跳后才语气不善地开口：“黑灯瞎火地，走什么走？前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这人是怂了。 楚北良心中暗道，也不管这位京官如何说。当下来着运送粮草的官吏商议起来，官吏迟疑良久，看了眼立在火把光亮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还是点头了。 “千户大人说，那咱们照做便是。只是这责任，咱家的担不起，若有人问起，还需要您来照应着。” 不就是不想扛事情？楚北良笑着眼睛都要没了，白亮牙齿在火光下光彩熠熠。 “成！” “宿主，楚北良来自战争位面经验丰富，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他。”反派系统开口，“宿主可以去暗杀敌军首领。” 白青从绑在身上的袋子里，拿了个饼子出来。饼子皮已经不酥脆了，吃起来有些废牙。她磨了一会儿牙，见楚北良他们已经商议好行程，干脆爬上已经准备好的车架上，坐在包了油毡的麻袋上继续磨牙。 眼看队伍要出发，杨椒枝轻车熟路地往车队最后面走，看到白青的不由一愣。 “晴雨县主？”杨椒枝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这位。 白青刚拿起腰间葫芦灌了口水，就见杨椒枝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竟是想要往她身上扑。 “别过来。” 她脚下一勾，直接挪了位置。 明明五六十的人了，怎么说话梨花带雨让人不自在。 小兵们听到动静过来看，见到白青也是一愣，他们不认得白青，只知道队伍里多出来了个人。“哪来的？” “家眷，家眷，这是我远房侄女，一边去一边去。”杨椒枝一脸嫌弃地让人离远点，献宝似地把随身带着的口粮送到白青手边。眼看车队要往前走，他干脆厚着脸皮坐在车尾，这是要拉住麻绳，才能勉强稳住身形的位置。 “县主怎么来这种鬼地方了？要不是陛下有令，下官也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快尝尝这肉饼，可是我好不容易让人做的。” “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荒郊野岭也没什么东西，早知道您来，我就在城里等着了。” “早前在十里亭遇到您，您不说要来，早知道当时就和您一起，也省得许多波折。” 杨椒枝话多嘴碎，半点没有让人回答意思，说着说着就成了报菜名。 白青不耐烦地吹了个口哨，杨椒枝一愣，“县主您这是？小声点啊，万一有人埋伏，会被听到的。” “县主啊，现在正是危险时候，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楚北良跑过来，就听杨椒枝苦口婆心劝说白青，他听了两句，顿时笑了。 “行了，杨大人您还是坐在中间吧，这位置可危险呢。绕后路抄家的事情，可多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杨椒枝连忙跳下车，“县主我先过去看看，您也快跟上吧。” 楚北良笑出声，他实在是对杨椒枝这个的胆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这人你说他无能吧，来边境几个月，经手的事情都没出乱子。说他有能力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拍屁股逃跑。 这样的人，楚北良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人有意思。” 白青拿了块栗子糕塞进嘴里，软糯甜香让她不由眯起眼，幸福享受起来。这是杨椒枝给的，这人把吃食用了好几层油纸包着，在干燥的边境，口味也没变太多。 “唔，他胆小而已。” “前面真没人？”楚北良对白青的突然出现，心中存疑。见她一副饿死鬼模样，刚解决那些辽人就问他要吃的，现在还在吃，表示极为不放心。他觉得这个队友很不靠谱。 接吃掉几个栗子糕，白青才缓缓开口：“没人了。” “你怎么知道？” 楚北良对这个队友，还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她武力可以，其他方面一概不知。和她接触了有三个任务，楚北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独来独往。这样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和同行人解释的意思。 这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楚北良，很不喜欢她。 “唔，夜观星象，偶然得知。” 白青喝了口水，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倒了几颗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又灌了两口水。吃饱喝足，该休息了。 杨椒枝被楚北良赶走，只需要等楚北良也走，她就能休息了。 抬手敲了敲肌肉紧绷的小腿，白青有些嫌弃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她是从刘塘县赶来的，一路紧赶慢赶不说，沿途也没有什么驿站补充物资，她都要饿死了。 “别闹！我不信你不知道情况，如果赢不了，你我谁也别想活。你在这样下去，不等结束，我就先解决了你。” 白青抬起眼皮，捏着竹竿戳了戳楚北良身上有伤的位置。隔着盔甲和衣服，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伤处，切口不平整的竹竿隔着衣料压住上口字，让楚北良不由皱眉。 除了疼，他更多的是感觉到自己被侮辱。 “你不要太过分！” “县主，县主。”杨椒枝突然过来，来开楚北良。“您刚说夜观星象，下官这些年在观星台也学了点皮毛，您看这天色如何？” 楚北良气得咬牙切齿，想要拉走杨椒枝摊牌发火，拉了几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人，竟然都没拉动。 “我且等着！”楚北良怒火中烧。 这样的队友，让他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 第511章 落雨 等楚北良去车队最前方，杨椒枝踮脚看了会儿，才吧唧两下嘴，再次坐在了车后高高的麻袋上。 “县主，楚千户这人也忒邪性。您可要多防着他。” “这人啊，要知恩，您说是不是？这楚千户我打听过了，刘塘县的一个弃婴，因缘际会到了京城，在您家养着。这没名没分的，主不是主，仆不是仆。您跟随朱将军来边境，他没跟着。您回城，他也不迎着。”杨椒枝好似发现了大八卦，眼睛锃亮。“这样的人，不能惯着。” 白青一脸茫然，天色太暗，火把距离他们有点远，她只能看到杨椒枝因为激动而亮晶晶的双眼。 “这种人，就应该好好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楚北良什么身份？白青想了想，这人以前是队伍的核心人物，脾气古怪，变化多端。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一个人，怎么突然炸毛了？ 白青思索片刻，忽地意识到原因。 他这是，怕死啊。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话的。”白青点头。 杨椒枝的话，启发了她的思考。 “县主聪慧料理个人，还不是简单。”杨椒枝搓手。“快睡一会儿吧县主，恐怕要到天亮才休息整顿。” 还是在县主这里有安全感，完全不用怕被偷袭。以县主的战斗力，丝毫不用担心太多！ 杨椒枝说完，直接趴在麻袋上睡着了。装满粮草的麻袋上盖了一层油毡，坐在上面需要拉住固定物资的粮草才能在颠道路上勉强稳住身形。杨椒枝倒是天赋异禀，刚趴下就睡着了。 白青又倒了几颗药丸塞进嘴里，背上的伤还没好，她干脆盘腿坐着假寐起来。 得益于上个世界的冗长，她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巅峰时候。外放精神力探索周围十里范围的风吹草动，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夜无话，车轮颠簸到第二日清晨。 楚北良下令整顿休息，他巡视一圈，到了队伍最末尾，看到盘腿坐在车架上的白青，和趴在麻布袋上的杨椒枝，心中极为气愤。 “你怎么知道山谷没人？”那是一处险地，有任何差池，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白青能笃定那里没人，楚北良不太信，可他还是想拼一把。这一夜，他都没有合眼。 杨椒枝爬起来，看到他顿时笑了。 “楚千户的脸是被谁打了两拳?呦，已经过了关口，没记错的话应是还有二百里。您看，不如咱们日夜兼程，争取在明日送到？ 二百里的距离，对信使而言不过是半日功夫，甚至连半日都不用。 可对于有辎重的他们，需要的时间就多了。越往前，就越容易遭遇伏击。这批粮草，在敌军眼里就是香饽饽。 “但还是需找个地方休息。”楚北良没有被气昏头脑，他看了眼老神在在仿若入定的白青，沉了沉心思，接受了这个队友是摆设的设定。 不就是打仗，不就是打退敌军吗？这他楚北良熟! 杨椒枝伸手指天。 “楚千户您看，这天上的云彩，有道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天边红彤彤一片，恐怕是要下雨。还是快些赶路吧。” 杨椒枝的想法很简单，能越早赶到越好，但凡沿路都是是非之地，能快些就快些。 县主不在时，他希望楚北良这个军中新锐一起护送粮草，求一时太平。如今县主在，还管什么千户百户的？朱将军是一员悍将，朱将军的女儿，更是不容小觑。 杨椒枝知道之前在刘塘县的事情，对这位县主的武力值，极为信任。 最近又听说这位县主干了件大事，虽然还没得到具体消息，杨椒枝依旧觉得县主能做的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白青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在心中这样吹捧。 她睁开眼，看了看天色，果然是一副将要落雨的样子。掐指一算的本事她不会，看天色还是会的。 “要下雨了。”她说。 楚北良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要死，恨不得这两人当场暴毙。 “休息够了，都起来，赶路！” “县主与杨大人，这样舒坦了吧？不就是胆小怕事，想要快些把粮草运过去吗……我楚某人照做便是。” 队伍再一次开拔，杨椒枝慢悠悠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几个馒头。 “县主吃点东西吧，千户大人气性大，这一路恐怕是不停了。” 两人分吃了馒头，杨椒枝再一次开始滔滔不绝。 这人有说不尽的话，又不需别人搭腔，白青不答，他能一个人说两三个时辰。 “县主啊，千户那样的人天生反骨，留不得啊。倒不如放他自在的好。” “男儿义气在钱刀，我看千户大人在这里混的不错，不如就让他在边境的了。也算是一员猛将，陛下在朝中也能安稳点。” 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水囊里装着的是酒，他在买醉呢。 白青摸摸耳垂，暗道这人越老越啰嗦， 反派系统也在不断地劝说。 “克敌制胜，先解决首脑。兵贵神速，宿主快冲！” 反派系统致力于洗脑她去暗杀敌方将领，杨椒枝试图在劝说她让楚北良从军？ 白青觉得世界很魔幻。 反派系统眼里暗杀似乎是个轻松的活计。杨椒枝说了一路，都在劝她让楚北良从军……楚北良现在不就是从军吗？ 黑猫蹲坐在车架上甩尾巴，绿油油的眼睛倒映着一条条绿色字符。 整个队伍，只有这辆车热闹。这份热闹，独属于白青。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变了天色，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纷至沓来，敲击着油毡发出沉闷响声。杨椒枝拉了多出来的油毡出来，试图遮雨，扭头就看到白青背后湿漉漉一片。 “县主快披上避雨吧，这雨恐怕还要有些时候。” 杨椒枝伸手拉油毡，不小心碰到白青后背，动作顿时一顿，他低头看自己碰到白青的手指，淡淡红色让他不由头皮发麻，整个人晕过去。 杨椒枝倒在了油毡上，整个人面色苍白，让一旁的小兵吓了一跳。 “杨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京中来的杨大人，要是出事了，就麻烦了。 小兵连忙找人过来，随行的有个赤脚大夫出身的军医，看了看发现没有外伤，斩钉截铁道：“要放血，放了血人就好了。” 另一位护送粮草的官员过来看了看，松了口气。 “别胡说，杨大人打小是个胆小的，京中谁人不知，在菜市口看砍头，都能吓得晕厥三日的主。” 军医不知道还有这一说，面露诧异。 “这……也太怂了吧？” 第512章 内讧 白青摸了摸背后伤口，默默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件外套披上。 受伤至今已有大半个月时间，伤还没完全愈合。她拿起葫芦抿了口清水，反派系统劝说她的话，权当没听到。 刺杀？以这身体状态，恐怕是去送菜。 杨椒枝醒来已经是晚上，他爬起来神色中满是震惊。 “县主。” “嗯？”白青侧头看他。 “谁人能伤您？” “杀人者人恒杀之。”白青道，“没道理我伤别人，别人不伤我的。” “谁伤的？”杨椒枝问。 “一群死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这在北地这时候是极为罕见的。沿途草木已经抽条冒绿，白青嘴里叼了根草叶，远眺已经距离不远的城池。 “前去探查！” 楚北良派人去前方探路，同时又加快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到了临近子夜时分，赶了两天路的队伍，到达了目的地。 杨秦亲自相迎，等看到藏在队伍里的白青时，不由一愣。他环顾一圈，见京中派来护送粮草的太监，以及本家的杨椒枝都一副面色沉郁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茫然。 “快休息一阵，要是没紧急军务就明日再说。” 太监有话要与杨秦说。白青等人被安排去休息。城中破败，这座城今年经历三得三失，百姓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城中只剩下兵将，一行人被安排到了城中还算结实的酒楼里。 房间长时间没人打扫，满是灰尘。需打扫干净，才能勉强住人。至于酒菜之流，就更别想了。 城中缺粮，全指望这次送来的粮草，再挺一个月。 好在这些人都不挑剔，楚北良无所谓，杨椒枝不在意，白青更是对住宿环境没什么想法。 离群索居的高山她住得，闹市街区也住得，这里也是无妨的。 第二日，杨秦一大早就来到酒楼，带来了热汤热饭，又向楚北良了解了当下情况。 “如此，就耗着吧。” 杨秦放下杯盏，上下打量楚北良。在他眼中这可是个年少英才，是军中近年来的翘楚。他道：“辽人最近凶猛异常，关内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恐怕不好耗。” 他的主战派，在实力还算均衡的时候，杨秦的态度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打。 可这打，怎么打，如何打，打到什么程度，也要有个章程。军中眼线多，哪怕作为将领，他也不敢肆意妄为。否则不出两个月，京中就会传来消息。 老皇帝也不是没有做过临阵换将的事情。杨秦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杨椒枝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打量一圈，见楚北良不说话，嘿嘿笑了，他幽幽道：“楚千户天纵奇才，不如让千户大人试一试？” 白青刚走下楼，就听到这句话。 她止住脚步，看向楚北良。 “杨将军杨大人，不必架起火来撺掇属下。要我看，咱们还是要用奇兵。” 白青垂下眼皮，走到一楼。 杨秦见了立马站起来，行礼道：“县主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 “我吃这个就行，你们继续聊，我出去走走。”白青从桌上拿了个包子，径直往外走去。路过楚北良时，衣角猛地被拉了一下。她回头，就见楚北良黑着脸，满是怒气的样子。 生什么气？白青不明白楚北良的心思，拉回衣角，抚平后继续往外走。 “杨将军杨大人，属下先失陪了。” 楚北良赔礼后，连忙跟上白青，到了外面转角处，他直接放弃表情管理，面色沉郁起来。 “当县主太舒服，就忘了任务？白青你不要忘了，这次任务失败，你我都别想活。你要是无心任务，那我不如现在杀了你，也好过拖后腿。” 他抬手打掉白青手中还没吃完的包子，眼神凶戾，直勾勾盯着人看仿若落单的孤狼。 白青被他这副神情逗笑，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按在了他的伤处。 “被暗算都没反抗之力的人，想杀我？千户大人，是不是没睡醒？城中粮食短缺，浪费吃食可不好。”白青捡起馒头，丢给旁边一直想过来，却不敢的野狗。 野狗伸出爪子，试探地触摸了下包子，见两人没反应，连忙叼住包子落荒而逃。 “那又如何！行军打仗，可不是单打独斗，只需要战友足够默契战斗力足够就行。”楚北良如同求和的话，在白青听来没有任何意义，只让人觉得好笑。 “我一直不明白，队友为什么会是你。两面三刀的家伙，我可不放心。” 眼看两人之前的气氛开始剑拔弩张起来，反派系统连忙劝说起白青。 “宿主这是队友，你们要和谐相处，不能内斗啊。一个去暗杀偷袭，一个正面突击，多好的搭配。” 结果自然是两人不欢而散，白青提着竹棍在城中游荡；楚北良领了命令，在城外演练排兵布阵。 杨椒枝走了大半个城，找到了蹲在路边逗弄野狗的白青，见野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只体型较大的狗本应该凶猛异常，这会儿竟如被欺负的小兽一样，可怜巴巴试图往角落里钻。 “县主我寻了些药来，您的伤还是要处理的，杨秦派了个婆子过来送饭，我让她等等，给您上药。” 白青丢开手里的棍子，扭头就见杨椒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大包小包挂了一身。 回到酒楼，果然有个年过五旬的婆子在一楼等着。见白青过来，不知在地搓了搓手，连声道：“民妇手笨，您多担待些。” 伤在背后，自己换药的确不太方便白青点头，带着人上楼了。 等看到伤口，妇人也是一惊。 “您这伤可要好好养着，民妇屋里头伤在肩胛骨，人就是去年没的。”妇人自称手笨，动作却极轻，竟是比刘塘县的周大夫上药还要手脚麻利些。白青觉得奇怪，一问才知道，这妇人平日里负责在伙房打下手，忙起来时也会帮军医包扎伤口。 能接触到的伤员，一个月遇到的恐怕比周大夫十年遇到的外伤患者都多。自然上药的技艺，要更加纯熟些。 “民妇每日来送饭时给您上药，伤口不能沾水，也不能频繁在外面走动。这伤至少要再养半个月，等新肉长好，才算安全些。” 妇人一边说，一边归置药膏，忽地她停顿了下。 妇人问道：“听闻您是京中贵人，怎会受这样重的伤？” 这伤太严重了些，但凡有半点差池，都能要人命。 “您真是贵人吗？” 第513章 合作 “我可不是什么贵人，你不认得我，以前不在这座城吧？” “裕山城今年不太平，我是三百里外章城的人。儿子被调到这里，民妇也就来了。”妇人长相平庸，说起儿子时，眼中仿佛有星星。“我儿子如今是百户，过几年就能做千户了。” “我爹死在这里，五十里外九山城。” 白青咧嘴笑了。她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妇人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一愣，见她笑以为是伤痛太狠了。 “闺女啊，九山城总会回来的。”妇人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不说了。 “对，会回来。” “哎呀，只顾着说话，忘记时辰了。贵人快休息，我还要赶着回去做饭，将军让每日晚饭后准备五十人的饭菜呢。” 妇人匆匆忙出去，走到大街上，猛地顿住脚步。 “忘了问贵人的爹是谁了，九山城可是死的人不少啊。好多连尸首都要不回来。”妇人自言自语，“还好没问，这不是往人家气管子上戳吗。” 房间内，白青盘腿坐着，将妇人的话听在耳中。一同听到的还有杨椒枝呼呼大睡的声音，以及楚北良在酒楼后院练剑的动静。 精神力一直向外扩散，到了城门口，停留片刻后直接朝着北方冲去。 约往前五十里，便到了九山城。城门破败，上面挂了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白青控制着精神力去接触，等触碰到时，她猛地收回精神力，双眼圆睁，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宿主精神力不能这样用。” 黑猫蹲在床头，声音空悠，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晨光里闪烁着璀璨光点。 白青伸手摸了摸它，忽地咧嘴笑了。 “宿主笑什么？”反派系统不明所以，它不明白宿主为什么要对着一只枕头笑得那么瘆人。 “没什么。” 白青摊开腿，在床上坐了会儿后，披上外衣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眼。 楚北良刚从外面回来，正要进门，听到声响，抬头正好和白青对视。 瞥了眼她嘴角的血腥，楚北良冷笑道：“睡觉咬到舌头了？” 白青不理睬他，直接关上窗，捡起桌上早已褪色的竹竿，在手中比划。后背的伤隐隐作疼，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伤口，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泛起冷汗。 晚饭时分，妇人又来送饭。她轻车熟路上楼给白青上药，上完药后噗通一声跪下了。 “县主您还是回京吧，城中凶险。民妇知道您是谁了，朱将军只有您的一个血脉，可不能断了，您早日回去吧。” 白青抬起眼皮，打量着这个鬓角花白的妇人，这话她不信是这妇人说的，恐怕是有人要她说的。 “杨秦让你说的，还是杨椒枝？” 妇人摇头。 “是一名姓楚的千户。他说了您的来历，民妇想着，您在这里不安全，还是早日回京的好。” 这是知道解决不了她，就让人把她劝走？楚北良是有多嫌弃她白青？ “我爹死在这里，我真死在这里，就当团圆了。” “县主打起仗来乱得很，您还是回去吧。” “回去？”白青觉得这人有趣，“我三岁起就在九山城长大，在京中加起来也没有一年时间，你说哪个算回去？” 从去年开始，连失几座城池，裕城失失得得数次，这边境算是彻底乱了。 如今也就章城还算安稳一些，裕城真被破了，距离章城也不远了。白青回忆着这周围的舆图，忽地见妇人站起来，而后又跪下了。 “县主，民妇……民妇有话要说，可……不敢说。” “你说。” “杨将军不敢上报，军中也没人敢说，可民妇知道做人不能坏良心。将军不敢说的，民妇说。” 白青看着跪在床边的妇人，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朱问远朱将军的尸首在……” “够了，别说了。” 白青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推开门，冷声道：“出去。” “县主！让民妇说，让民妇说吧。将军他尸首被辽人挂在九山城！” “出去！” 白青摸了摸不知何时已经湿润的脸颊，声音越发冷了。 妇人还想再说，抬头看到门外有人，连忙闭上嘴爬起来低头快步离开。 外面的是杨椒枝，他靠在对面门板上，表情有些僵硬。等妇人离开，他才缓缓开口道：“县主莫要生气，杨将军楚千户武功盖世……” “闭嘴。” 白青冷声道。 京中素来有传闻说这位县主脾气不好，杨椒枝先入为主，曾想过脾气再不好，也是当年那个抱着枣花馒头啃的小娃娃。便没了敬畏，也没什么防备。 忽见她这样冷言冷语，杨椒枝先是一愣，在看到她在烛光下的表情，又是一惊。 “几个月了，杨秦若是能，九山城早就打下来了。裕城旧部呢？九山城的人呢？都没了？” 杨椒枝从没见她要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不由退后几步。想要劝说两句，又发觉说无可说。 楚北良听到动静上来，就见到这幅情形。 穿着寻常小兵衣裳的朝廷官员杨椒枝几乎要贴在墙上，正一点点往外移动。只穿了里衣，连鞋都没穿的白青气场拉满，让人为之战栗。 “宿主别激动别激动，你在这样我就宕机了。”反派系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它无法感觉到宿主使用精神力，却能察觉到精神力剧烈地异常波动。 楚北良伸手把杨椒枝拉到一边，说道：“行了，回去。为难一个文官有什么用?” 杨椒枝：“……” 虽然知道这人是在帮忙，可还是好气！ 杨椒枝快速脚底抹油溜走，半点不敢在这里多呆。 “我一直以为县主不会生气，原来县主也会生气。”楚北良没想到，这个队友会这样生气。“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毕竟那是你这个世界的父亲，朝廷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消息。” “不，我错了，正是因为这样，朝廷才不告诉你。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白青极为厌恶这个队友，不可否认的是，这人在笼络人心方面的确有建树。这才几天，送饭的婆子都替他传话了。 这样的人，或许就适合在一个集体。 她习惯独来独往，哪怕以前在特殊后勤，也是按照任务行事，很少和人合作。或许，她应该试着，和对方合作。 白青咬唇，低声道： “我们合作。”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楚北良意外极了，他没想到队友会突然变了性子。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消息。 “大点声。” “我说，攻下九山城，把辽人逐出边境。”白青说，她想到以前的朱问远说过的话，“在秋收之前。” “赶出去，让他们不敢来。” 楚北良发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悦耳的一句话。 “那我就扯你的大旗一用了。外面都说我是你家养的童养婿。” 第514章 前奏 楚北良的话，让白青愣忡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那些人都很闲吗？连她和楚北良都能扯到一起？白青觉得，绝对是闲得太过了。 “扯这旗有什么用？”她皱眉，对楚北良的话很不解。 “你是不是傻，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的用处？”楚北良看白青的目光里充斥着鄙夷。 “从你进京的那一刻开始，多少人目光都盯着你看。陛下青眼，朱将军亲自教导，在边境十多年的生活，这些都是你的资本，你这个县主从一开始的起点就比寻常公主皇子要高。” “我？” 白青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她一直对身份地位不太敏感，楚北良不说，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地位。 “一个战功赫赫的爹；皇帝亲封的县主。这些给你带来的声望，在这里用处要大过京中皇女贵女。” 楚北良再次恢复到了那副指点苍穹的模样。 “我要借的，就是这个名。” “奥，用吧。”白青砰地一声关上门，回到床边，依旧盘腿坐着。 “宿主，这人看上你了吧？” 反派系统察觉到不寻常的味道，贱兮兮开口。 白青睁开眼见反派系统蜷缩在角落里，明明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却能鼓起勇气八卦，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想到之前任务世界里，那个名叫老九的男人。那也是个让她看不透的人。楚北良和他一样，全都机关算尽。临了，老九死的有点冤，同样死得不值的还有小黑。 明明这两个人的面目在她的记忆中早已模糊，白青意识深处仍旧有关于这两人的记忆。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小黑。那个极为正直，毫无杂念的人。 想到对方，白青的心情不太好。 她低声道：“他看上的人，早就死了。” “或许他们可以活过来。”反派系统道。它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模棱两的话，刚说出口的就引起了白青的警觉。 “是吗？”她道，“主系统还真是厉害呢。” 比她认为的，厉害太多呢。 转眼，到了半个月后。杨椒枝的药不错，白青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杨椒枝整日嚷嚷着要回章城，楚北良已经决心留在裕城。杨椒枝无可奈何，只能劝说白青。他不敢跟着那些小兵回去，只有白青和他一起走，他才能对自己的小命完全放心。 “县主啊，眼看要开战，咱们还是回章城吧。” 杨椒枝急得满地打转，围着白青转了一圈又一圈。白青拿小刀削竹棍，对杨椒枝的聒噪仿若未闻。她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絮絮叨叨，权当没有听到。 “县主，我可是得了消息，辽人准备大举进攻，裕城要乱了啊！” “杨大人急什么？”楚北良从外面回来，见杨椒枝又是围着白青转，不由觉得好笑。“杨大人有这功夫，不如读一读兵书，往后或许需要您排兵布阵呢。” “什么？”杨椒枝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要上战场。 “杨将军有令，即日起城内不得进出，说是防止探子呢。您说您，半个月前跟着宫里那些人走多好，非要在这里待着。现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呢。” 杨椒枝面色微变，问道：“真要打起来了？” “多的属下不敢说，毕竟是军情。”楚北良粲然一笑，从杨椒枝身边走过，径直去自己房间。没多久他就提着包袱出来，路过白青身边时，顿了下脚步，“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动静，究竟想做什么？” 白青不明白楚北良，楚北良又何尝看得懂情绪嫌少外露的白青。 白青将削好的箭收起来，重新拿了一根竹棍，继续削。她手稳，哪怕后背的伤还没痊愈，下刀依旧快准狠，不过几个呼吸间，锋利竹箭便成了。在手指上试一试，竹箭很轻易便能刺破手指。 楚北良见她不说话，手上动作没停，放弃了等待回应，继续道：“我要去军中，你在这里待着？” “恩。” “……”这态度让楚北良心中无名火起，他再一次觉得面前的不是队友，而是拖后腿的累赘。“告辞！” “县主啊，您在这里削竹子有什么用？城若是破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不如现在跑吧。” 杨椒枝再一次展现了自己有多怂。 “杨大人胆子小，何必在这里？” 白青拿起桌面上的弓弩绑在胳膊上，装好竹箭虚虚试了试，又觉得不太满意，重新修改了一下。 “县主，这东西没有城墙上的投石机好用，您做这个做什么？” 杨椒枝觉得白青在做无用功，城中武器那么多，这绑在胳膊上的弓弩，简直是小儿科，恐怕连敌人的甲胄都刺不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椒枝直觉，这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绝对不是什么好时候，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派上用场。 晚饭时分，妇人再次来送饭，给白青换药时，见伤口愈合大半，小小松了口气。 “这伤再养一个月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只是恐怕要留疤。”妇人眼中，女儿家留疤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楚千户会不会介意。” 这是真把楚北良和她当成一对儿了。 白青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每一次被别人误会，她都觉不太舒服，像是有双眼睛在后面盯着她似地。这感觉说不上毛骨悚然，总归是觉得背后有丧钟响起。 妇人手脚麻利地上好药，正要离开，白青叫住了她。 “你儿子最近如何？” 妇人带了几分笑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阴霾，“前些日子出去伤了腿，军医说恐怕是好不全乎。不过倒是用不着作前锋冲锋陷阵，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民妇只是愁，他这样可怎么娶媳妇儿。” “你儿子骑射如何？”白青问。 妇人闻言，脸上顿时有了神采。 “县主啊，我那儿子可是骑射上的好手。军中缺少马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疏。” “你帮我请杨将军来酒楼，我有话和他说。” 妇人一愣，本想继续说自家儿子，当下也不得不止了话语，匆匆去传信。 过了一个多时辰，杨秦才骑着马赶来。 白青打开窗户，站在二楼，正好见到他翻身下马。 “杨将军，听闻要打起来了，可准备妥当？” “县主是想出城？” “那倒不是，叫将军来，只是想问一句，按照您的计划多久能夺回九山城。” 杨秦没想到县主叫他来会说这个。 他抬头，见白青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目光淡淡地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来由地，他便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朱问远的情形。 第515章 铁画银钩 那是大军凯旋，朱问远作为授勋的将领入京。杨秦见到的朱问远，便是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 那是杨秦第一次见到朱问远。那时候朱问远活生生的，哪怕面上看不出，也能让人感觉出意气风发来。 最后一次见到朱问远，却是在城墙上。 杨秦在下面，朱问远在上面。 一个生，一个死。 不知怎地，杨秦觉得后背有些发寒。他在这位县主身上，看到了朱问远的痕迹。同样的面无表情之下，那股子沉寂着，随时可能涌现爆发的战斗力，让杨秦犹如隔世。 “今年。”杨秦说，“末将今年定能夺回九山城！” 说完，杨秦为之一愣。 不知不觉间，他竟对这位县主如此恭敬。发自内心的敬畏，来得有些莫名，却又有不是没什么缘由。这种感觉，让杨秦觉得有些怪怪的。 【号令如山光环激发】 “麻烦杨将军去信一封，刘塘县近来练兵不少，仅仅护卫刘塘县那点地方太屈才了，不如调度一些的好。九山城裕城其余旧部，有不服气的，将军尽管与我说。我晴雨没什么能力，年龄相仿的那些小将，倒是可以使唤。” “谢县主！” 杨秦原先有五成把握，有县主这番话，五成也变成七成了。 “杨秦初来乍到，的确有些水土不服。有县主这话，杨秦便无所顾忌了。”晴雨县主在边境的名声，早就传到京城。若非在边境她名声太盛，也不会需要被陛下唤回去相亲。 杨秦心知肚明，朱将军那些旧部和同僚们，怕是都要给这位县主一点面子的。 他作为新来的，只需要那么一点面子，便能如鱼得水。 “这些日子送饭的农妇有个儿子，她儿子骑射如何？” 杨秦想了又想，才想起白青说的是谁。若是其他人，他恐怕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人，他倒是最近见过。 “县主说的是吴大吧。骑射方面不错，派出去的斥候，这次只有他一人回来了，立了不小的功。”只是人也差不多废了，上了腿，从戎生涯算是基本完结，很难再立下其他大功劳了。 “把他调过来吧。” “县主这人伤重，实力大伤，恐怕……”杨秦还要再说，忽地远方传来号角声。 “不好！辽人攻城，县主早些休息，末将先行一步了。”杨秦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白青立在窗边，摸了摸放在窗棂边的竹棍，刚碰到棍子，甫一用力便牵扯到后背还没完全长好的肌肉，手一松，竹棍桄榔落地。 没过多久，城外的喧嚣便传入耳中，白青侧耳听了良久，手里的棍子捡起又落下。 最后她直接关上窗户，将一切阻隔在外，闭目养神。 “宿主不何必如此？”反派系统道，“想杀就杀，想战就战，宿主的排名很久没有上升了。” “闭嘴。” 反派系统畏畏缩缩躲在柜子与墙壁的缝隙里，不死心地继续煽风点火。 “出去解决几个，宿主排名就能上升一名。” 黑猫蹲坐在床帐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反派系统，它甩着尾巴，跳到白青肩膀上用力蹭了蹭她的耳朵。 “别和这种憨憨计较，它也只会说这些了。” 凌晨时分，外面的喧嚣停了。没多久，外面街道有了走动的声音。呻.吟声与脚步声不绝于耳，白青睁开眼，收回外散的精神力，下楼吃饭。 早饭是馒头咸菜和清水。 城中物资短缺，每年冬季过后乃至春夏之交，都是百姓最艰难的时候，能从各地采买送来的也不多。 杨椒枝下楼，见白青已经坐在饭桌上，连忙小跑过去，一屁股坐下。 “昨晚打起来了？那我可要打听打听，现在情况如何。” 不等别人说话，杨椒枝直接拿了个馒头撕开，夹了咸菜干进去，一边吃一边往外走。没过多久，他就被人抬回来了。 “县主劝一劝杨大人吧，正忙着呢，他怕血就别出来了。” 小兵们把人放到地上，急忙出去照顾伤员。 白青吃完早饭，出去就见沿路房屋都成了安置伤员的地方，军医等人来回走动，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回到房间，拿起弓弩走上大街，一路走到杨秦办公的地方都能看到伤员。 杨秦也受伤了，他被流矢伤了右臂，刚包扎好正试图用左手写公文。听到小兵来报，说县主过来，连忙让进来。 “县主说的不错，的确需要调兵。这调度一事，还需陛下首肯，大的不多，单单刘塘县那些乡兵，想要调度的单凭县主开口不够，至少要西江知府下令才可。” 杨秦颤着左手写了几个字，觉得不顺心，干脆丢下笔不写了，打算等会儿叫识字的人来。 “从这个送信到京城需要多久？”白青问。 “去年求京中发放军需粮草，消息传回来前后用了将近三个月。”杨秦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却不敢细想。他虽然曾经是陛下身边的亲卫，可要说陛下的心思，他自认是不懂的。 按道理，从这里传消息去京城，顶天了用一个月。 陛下是足足压了一个月消息？ 杨秦不敢想，也不敢问。 “我写吧。”白青见杨秦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不住地颤抖，左手也有些抽筋的迹象，这种感觉她知道，杨秦这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想要写字还要等半日才行。 “县主请！” 杨秦正愁当下忙碌，要找会写字，又让放心的人不容易。 白青握着笔杆，思衬片刻，铺平纸，沾着杨秦没有磨匀的墨汁先给老皇帝写信。杨秦在旁边看着，见她落笔不由扶额。 县主的字，委实有些磕碜。 若是男子，恐怕乡试都能因为这手烂字刷下来。鬼画符似地，实在是让人难以辨别。幸亏是个女子。 县主若是女子，这会儿好像也没他什么事……杨秦竟还有心思腹议。 他微微定神，就见白青已经写完一张信纸，放在一旁晾着继续写第二张。杨秦仔细辨别字迹，这才发现，她是从几个月前开始写的。 平铺直叙，毫无感情色彩地把刘塘县的事情说了。 先是辽人探子，后是凶手林松山，再是与辽人脱不开关系的江湖人。 铺垫了整整三页纸，她才引入正题。 写到第四页时，杨秦一一辨认字迹在心中默读。 ‘先失九山，又三失裕城。吾长于边疆，此地将士如兄，如今兄长频频战死。吾父死于九山城，至今尸骨未寒……’ 杨秦惊觉，被他当做狗爬字的一笔一划，犹如利刃，刺得人眼疼。 第516章 京中回信 连续写了三封信，白青将笔放进已经干涸的砚台边。 杨秦等着墨汁自然风干，才一一装入信封里。三封信，一封送往京城，一封送去刘塘县，还有一封是给如今已散落在章城的朱问远旧部。 她的字说不上有什么好坏，只是勉强能让人看清楚字迹罢了。一笔一划，不像是写字，倒像是以笔作剑挥舞似地。呼之欲出的凛凛杀气，蒸腾纸上，令人观之诧然。 “县主这字练过？” 杨秦没想到，晴雨县主的字是这样的。 陛下看到，当真不会生气？杨秦不太确定。他见过有人写字铁画银钩，浑然天成。白青这样的字，他没见过。 “送出去吧。字是家父教的，学艺不精，就成了这样。” 杨秦顿时对朱问远更加钦佩了。晴雨县主的字这样，朱问远的字该是多出色？ 信被接连送出，杨秦依旧每日练兵，防范辽人随时可能的奇袭。白青依旧养伤。 转眼一个半月时间过去，送往章城的信迟迟没有的答复，杨秦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至于刘塘县所谓的乡兵，他更没有去肖想。 作为一个将领，在军中混迹的时日越多，他就越是觉得无奈。 “恐怕不会有消息了。” 杨秦心中暗道。 正想着，外面忽地传来求见声。 “报！京中来信！” 杨秦一愣，连忙走出去，见到信，果然是京中来的，上面有宫中陛下的印记。他连忙跪下接过信，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小包裹。 “快，去请晴雨县主！” 一个半月！一个半月！杨秦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信送出去，先回的竟是距离最远的京城。请求粮草需三个月才有消息，收到这封回信只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 白青过来，就见杨秦满脸恍惚，之后又是忿忿不平的表情。 “杨秦没想到，先有消息的竟是京城。” 杨秦苦笑。 白青打开小包裹，先看到一封短信，短短地一页纸，是斥责她私自前往边境的。短信之下，是一封长信，另有一枚令牌与印信。 长信是写给杨秦的，杨秦拿在手里，打开后一目十行，囫囵吞枣看完，面露诧异，不可置信地看向白青。 “县主，陛下让您……带兵。” 令牌是调遣军队的，印信是身份的象征。 白青手指划过沉甸甸的令牌与印信，面上毫无表情。 “县主，您看？” 这可是临阵换帅，还是将他杨秦换掉，真不知是哪个人出的损招。杨秦仔细查看，发现令牌与印信是真的。 凭令牌可调拨五千兵马，凭印信又可以暂时统领裕城。 但凡晴雨县主点头，他杨秦就会被架空。皇命难违，杨秦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报！城外来了一群人！” 杨秦顾不得其他，连忙抓起武器，“辽人又来了？” “回禀将军，并非辽人。他们说……是奉命来的。带队的是个叫李满仓的人。此人属下认得。” “奉命？奉谁的命？” 杨秦不明白，皇命刚下，章城都不敢轻举妄动，又是谁人的能未卜先知，竟会派兵马来。 “回将军，他们称是刘塘县来的。” 杨秦愣住，“一群乡兵，无召也敢妄动？让他们领头的进来。” “是！” 李满仓是和李谷子一起入城的，少年没见过北地如此荒芜的景象，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满身疲惫的他，狡黠的双眼不住地打量周围。他和父亲李满仓一起走进一处宅院。 刚进去拐了个弯，就见一个身披重甲的将领正微微俯身，立在一个人身边似乎在汇报什么。 在仔细看，他眼前一亮，直接冲了过去。 “属下李谷子，拜见县主。我等一千五百余人，奉命赶来，已在城外静候。” 李谷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县主，我也想披重甲。” “这就是刘塘县那些人？”身穿重甲的楚北良扭头，看李谷子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鄙夷。 白青看了不远处的李满仓一眼，冲他点了点头。 “陛下有令，以后你们就是我手下的人了。进城吧。楚北良安排食宿，明日起，与你手底下的人分开训练。李谷回刘塘。” 李谷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他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来，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县主！我刚来，不走，好不容易来的。我爹身体不好，我这算是替父出征。” “谷子！怎么说话的，过来。”李满仓把儿子拉到身边，用力踹了一脚。“你娘和妹妹在家里等你呢，滚回家去。” “不回！打死我也不会去读书！” 李谷子扯着嗓子尖声叫到，李满仓顿时觉得自己丢脸极了。这小子竟是一点长进也没。 “李米呢？”白青问李谷子。 “那小子是个叛徒，说要去县试！”李谷子眼里，晴雨县主和自己年龄相仿，是值得钦佩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说话做事，倒是直白许多。 “那你呢？” 白青觉得李谷子和自己倒是有点像，她以往的成绩也是一塌糊涂。 “我……我李谷要做也要做武状元！” “好志气，小子有这志气，不如跟着我在军中练一练？”楚北良咧嘴露出尖锐白牙，阴渗渗道。 李满仓连忙上前，“县主这位重甲勇士是？”这样的人，看着凶猛异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李满仓真怕儿子和这种人交往，会出什么问题。 “楚北良，千户。最近负责冲锋营。”白青简短的介绍，让李满仓肃然起敬。 “李满仓，曾是一名斥候。” 李谷子撇嘴，自家爹和这位重甲男子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最后在李谷子的据理力争下，被楚北良带去冲锋营历练。刚套上一身重甲，他就挪到白青身边得瑟自己的威猛。白青手里充当长剑的竹竿一滑，一半跌下台阶，李谷子直接被绊倒，啪地摔在地上。 顿时引来路过的兵丁们一阵嘲笑。 李谷子也不恼，叮呤咣啷地爬起来，依旧得意自己这身重甲。 “挺结实，就是不好活动。”这身甲胄将近百斤，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重。“我还是喜欢轻一点的。” “小子冲锋营，轻飘飘可不管用。”杨秦路过，打量了眼围着白青转悠的新兵蛋子，摇头道，“县主这些人，要用来做什么？总不能冲锋陷阵吧？” “乡兵终究是乡兵，恐怕难当大任。” 杨秦心中不无酸涩。 “县主可想清楚，如何攻打九山城了？” 第517章 训练乡兵 杨秦话中的酸味，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 寻常兵丁不知道缘由，李谷子初来乍到也不清楚缘故。他见白青因为九山城三个字，面色忽地沉郁，瞬间跳了起来。 “县主怎么了？县主可是百发百中的人！她杀的辽人，不比你手下的兵少！” 年少意气，杨秦忽地笑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想来县主心中清楚明白。在边境那么多年，没有传出县主带兵的消息，怎么偏偏到了刘塘县，就解决了那么多辽人？是不是辽人，还不一定呢。” 杨秦告诉自己小不忍乱大谋，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出言讥讽。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地大肚。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杨将军裕城由您管辖，辛苦将军了。”白青拉住几乎炸毛的李谷子，将人拉到身后。冰冷僵硬的盔甲膈得她手疼，杨秦情绪变化之快，也是她没想到的。 她无意统筹全局，也无意掌管千军万马。老皇帝给她权利，不知是为什么。无论是什么愿意，作为一个素来我行我素习惯了的单兵，她白青自认为做不到排兵布阵，做不到提纲挈领地把握全局。 “我只要这一千五百人，请楚千户代为练兵。军令在我这里，将军要用只管拿去。” “县主不爱权?有的是人爱，您能保证旁人不会染指？” 白青觉得很累，这人刚开始就勾心斗角起来了。以前她也没发现，杨秦是个这样的人。 “权利，绝对的权利，会让人面目全非。”蹲在白青肩膀上的黑猫幽幽开口，说着旁人听不到的话。 “军令交给将军。”白青从袖中取出沉甸甸地令牌，双手托着递给杨秦。 杨秦盯着令牌，眸色深深，他道：“县主何必如此？” “印信是凭证，不能给将军，不如……”白青将令牌放在地上，从李谷子手里拿过重剑，她空着左手取出印信，直接丢到地上，双手高举重剑，直接将印信斩如尘土之中。 “毁了。” 白青将重剑还给李谷子，径直离开。 令牌，是军令的体现。想要号令军队，需要令牌。印信是身份的证明，也是调兵遣将的凭证。 如今一个送出去，一个毁了。她已经没了调配的资格。 杨秦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啊？这这这……县主，等等我啊，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沉，怎么上阵杀敌？县主我也想学！就那个那个！” 李谷子从呆滞中回神，迈着艰难的步子朝着白青追去。 杨椒枝从角落里探出头，看了眼几乎成为两半的印信，幽幽叹了口气。 “杨秦啊杨秦，玩脱了吧？你要怎么向陛下交代？” 杨秦冷冷地看了眼杨椒枝，“废物没资格和我说话。”杨椒枝顿时被气得一个倒仰。 这人，什么意思！ 刘塘县乡兵在裕城被暂时算楚北良手下练兵，楚北良拿出所有心思，一心打磨手底下两帮小兵。练了半月有余，乡兵们以及承担不了那身重甲。 因此，楚北良安排给他们了更多的训练任务。 李谷子苦不堪言，他讨厌极了那身重甲，便想方设法闲暇时去找白青。连着几日，总算是找到机会见到白青，当即开始告状。 白青正在看信，听李谷子细细数来楚北良的斑斑劣迹，觉得有趣。 李谷子说完，她的信也看得差不多了。 “楚北良训你们太狠了？”李谷子越说越气，听白青这样说，连忙点头。“县主，他他他太狠了！大晚上不让睡觉，围着校场跑十圈，还没有宵夜，太可恶！” 这些乡兵的懒散，白青是知道的。在刘塘县时，大多是为了口肉吃才训练的。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能手，白青也是知道的，被李满仓带来的，都算是精锐了。 “行了，你们也热身够了，明日开始我训你们吧。” 李谷子想到这位县主之前赏赐人时的阔绰，连连点头。 “我替兄弟们谢谢您嘞！” 白青暗道，谢的太早了。 她把信纸引燃，丢进火盆里，并不去回复那些信。之前不回信，现在得知老皇帝回信后，他们倒是急着来试探了，白青不想和这些人过多交流。 李谷子匆匆回去，县主要训练他们的消息，在乡兵里传开，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以为逃出了楚北良的魔爪。 楚北良听说了，冷笑一声。 “这些人，真以为在我手里比在她手里惨？” 那怕不是在搞笑。 李满仓得知消息，眉头皱了半天。他曾经在军中是伤退的，现在哪怕来了，也没有被楚北良当做主要战斗力，被安排到了伤兵营做些琐事。他是乡兵里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听到消息，他直觉这并不什么好消息。 朱问远曾经可是个狠人，不知他女儿，会不会更胜一筹。 答案很快揭晓。第二日，天刚拂晓，乡兵们便被叫了起来。 “听说你们很期待，这个点起，饿了吗？” 白青穿着那身常穿的窄袖绑腿的衣裳，蹲在高台上，看着睡眼惺忪的乡兵们。 “我嘛，和楚北良不一样。他让你们跑十圈，我让你跑八圈。杨大人，把锣拿过来。” 在乡兵们诧异目光里，杨椒枝穿着马皮甲衣，一手锣锤，一手铜锣意气风发走过来。 “铛铛！”他笑得灿烂。“县主有令，诸位听锣声行事，锣声快是快跑，锣声慢是慢跑。一共八圈，跑完吃饭。” 这是什么规矩？乡兵们听懂了，可还没明白。 “开始！” 杨椒枝背对众人，敲响铜锣。 铛铛铛！起初锣声快如闪电，乡兵们迈开脚步奔跑，察觉身边人越跑越快，连忙也加快脚步。跑了不过十丈，锣声又慢下来，众人连忙放缓脚步。 反复几次后，他们觉得这样有趣。慢跑休息，快跑冲刺，不由想跑得比其他人更快些。所有人都记得，之前县主的赏赐，都期待可以得到巨额奖赏。 他们斗志昂扬。 慢慢地他们就发现不对了，锣声刚开始还有节奏或快或慢，到后面没了规律，让他们苦不堪言。 日上中天时，乡兵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恨喉咙里不能长出来一只手。 “还有半圈！跑完吃完喽！今天有肉!” 肉？乡兵们顿时支棱起来。 早饭没来得及吃，他们全凭一口气撑着，有肉吃好啊！ 锣声快速敲击起来，比锣声更快的是乡兵们的脚步声。 “训他们这个做什么？不过是炮灰而已。” 第518章 挖坑 “炮灰？” 白青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楚北良。 楚北良嗤笑道：“这些人可不就是炮灰？说完他似无声叹息了下，又道，“谁不是呢？” 这话就有点哲思的味道了。 “谁不是炮灰呢？” 乡兵们吃过饭，已经将近正午。他们期期艾艾凑过来，等着县主发话。 号令如山光环下，白青在他们眼中是极为值得钦佩的。吃饱喝足，他们已经忘了之前跑步的辛苦。 “县主之后呢？” 李谷子率先开口。 不用穿那一身重甲，也不用看楚北良楚千户的冷脸，李谷子觉得很舒坦。明明都是跑那么多圈，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今天跑的要更轻松些。 难道只是少跑了一圈的差距? “之后出城。”白青冲杨椒枝点头。杨椒枝立马拿出来了一根中空的铁锹立在地上，露出了个欣慰笑容。 “这东西，见过吗？” 李谷子打量半饷，不确定道：“前年县里逮到个盗墓的，有用这东西，说是用来打盗洞。” “是也不是。” 杨椒枝摸一摸山羊胡子，极为得意道：“这可是我改良后的，适合这里的土壤。插进土里，拉出来就是个坑，可比什么绊马索好用多了。” 李谷子闻言眼前一亮。 “我知道，我知道，马腿踩空，折了腿就废了。辽人最得意的马，没了马，什么都不是！” 乡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算是明白了意思。 这是要让他们出城去挖坑？这……是个好活啊。 楚北良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这手段有些熟悉，这不是他用过的吗？他看向白青，就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在手臂上绑好了小型弓弩，腰间放着一小捆竹箭，竹箭横切面呈弧形，靠内侧又用刀划了三角形的凹槽，准头不提，若真是射中了，没有打磨痕迹的竹箭绝对够人吃一壶。 竹子纤维刺入皮肤，竹箭自带的弧度和加上的凹槽，让伤口不那么容易愈合。 马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楚北良腹诽，白青已经带着人准备出城。 杨秦的亲卫知道消息，连忙禀告，一千五百人出城，可不是小动静。弄不好，辽人还以为他们要进攻呢。 杨秦听了，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最终摇头道：“点二百个军中好手跟着，如有意外，先保全县主性命。其他人……应该学会后悔自己不长眼睛。” 他错了，最开始竟然觉得县主是朱问远的女儿，应是天赋异禀。现在看，不过是一个虚张声势，逞凶斗狠之辈罢了。 杨椒枝不敢出城，只敢在城墙上围观。月牙形铁锹不过赶制了一百张，他负责分给了那些早上勉强才能跟得上队伍的人，又给他们分了两顿的伙食，便径直上了城楼。 白青坐在马上，看了一圈黑压压的人头，一千五百人是还算可观的数字。他们还没有被分发兵器，除了那些背着铁锹的，其他人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 耙子棍子斧子全都有，衣服也是刘塘县带来的，苍青色布衣，洗得发白了，看起来灰扑扑地，再配上乡兵们茫然的面庞，颇有点被村长里正指派活计时的感觉。 “下半天任务是挖坑，从北城门也就是这里出去，拿着‘月牙’的负责挖坑，没有的负责确定挖坑的地方。挖坑的两人一组，其他的三五成群，发现任何异常，就吹哨子。哨子在放干粮的包里。” 李谷子找出哨子，见是竹子做的，这才知道为什么来裕城后，每次见到县主，她身边都一堆竹子碎屑。作势轻轻吹了吹，声音尖利。 “李谷子出列！” “啊？”李谷子手忙脚乱，差点把哨子给丢了。“在在在。” “吹一声，用力吹。” 李谷子将哨子重新放到嘴边，用力一吹，尖锐声响刺激着周围所有人的耳膜，声音锐利似要划破苍穹。 杨椒枝趴在女墙上，扯着嗓子喊：“千户让问问，你们到底走不走？要关城门了！” 分发东西，集合队伍，已经用了很长时间，眼看已经要到日落时分，到底出去不出去？ “一声哨响是有敌情，任何人都可以吹。听到哨子响，无论在做什么，都要回城。” “三声哨响是撤退。四声是就地躲藏。我来吹。” 白青吹响竹哨，同样是尖利的声音，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悠扬味道。 “记住了吗？” “一声响回城，三声就撤退，四声伏地。”李谷子总结道，“一声哨响后，发现没事了，怎么办？也要回城？” “两声继续。” 乡兵们练习了吹哨子，尖锐的声响此起彼伏，城墙上杨椒枝再次喊了起来。 “千户大人要关城门了！” 这动静太大，实在是让人吃不消啊。 “记住了，我们出城。”白青率先骑马向外冲去。 一千五百余人紧跟其后，一路小跑，更有甚者，一边跑一边掏出干粮来吃。里面装了两顿饭呢。 “简直是胡闹。”杨秦也被尖锐哨声惊动，查看公文的手抖了抖，憋了半饷憋出来一句，“这是生怕辽人不知道？”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大片天空，远处孤烟飞升，鸟雀飞行的痕迹都成了黑色剪影。 干燥且微弱的风吹拂着发黄还未返青的枯草，大片新绿已经能够看到。一大队人将这些新绿踩在脚下，等人走了，这一片成了狼藉。 一大堆人渐渐分散开来，交好的熟悉的分一波，聊得来的分一波。相互商量着怎么做记号，怎么挖坑方便。 这些人慢慢走远，在看似无边无际的原野上，成了一只只小蚂蚁。 李谷子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小团体，他紧紧跟在白青身后，完全成了问题小能手。 “县主，您骑马出来，回去时踩到坑怎么办？” 同样跟随在白青身后的二百人，在心里也默默问这个问题，城中马匹短缺，他们也是步行。不到两千人里，只有县主一个是骑马的。这要是回去，一脚踩空岂不是有点尴尬？ “谁挖的坑让我的马踩空，重赏！” 又有赏赐？耳朵尖的乡兵顿时高兴起来。这句话很快蔓延开来，这些人挖坑的速度更快了。 挖出来的坑不过比马蹄大一圈，对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对马匹来说深度约有一尺的坑，是极为致命的。一旦踩空，人仰马翻不说，对战时遇到这种事，简直是给对手送菜。 乡兵们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马怎么走，负责选定挖坑位置的大多数人，选的都是刁钻位置，越是土地坚实的地方越是要挖，越是看起来平坦的地方，越是要挖。 第519章 再立威 拿着‘月牙’铁锹的乡兵更是缺德，挖出的泥土，都小心翼翼放在远一点的位置，伪装成那是陷阱，并且还找些干草盖在真坑上，隐藏起来。 李谷子看了几个陷阱，啧啧称奇。 “我娘说他们把偷奸耍滑的功夫用在读书上，一定能考中秀才。原来我娘没骗我啊。这也太坑了。” 他比划着那些坑的位置，“马的身位是这样，他们一个坑在这里，一个坑在这里，还有个在这里。连续几组分布，总归要踩到一个。” 李谷子脸上笑开了花。 “更损的还有三五丈没坑，然后每隔一尺，下棋一样打了格子，长宽都是一尺，要是骑兵冲锋，站在城楼上看着，绝对过瘾！” 少年心性，李谷子跳跃旋转，恨不得把没个坑都看看。 “还有这个这个……” 白青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不时环顾四周，警惕可能出现的敌兵。 李谷子的话还没出口，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尖锐口哨声。 “县主！走，回城！”李谷子拔腿就要跑，刚走两步，发现动静不对，回头就见白青早已翻身上马，朝着声源处冲去。 “县主那边有坑，有坑啊！” 李谷子连忙去追，这坑马腿踩空，是要出事的啊~杨秦派来的人也连忙追过去，可他们身穿盔甲，别说跑得过纵马疾驰的白青，就连单衣轻鞋的李谷子都追不上。 李谷子腰间挂着父亲那里弄来的朴刀，长柄长刃，用皮子做了个刀鞘，挂在腰间，跑起来刀鞘总是打屁股。李谷子烦不胜烦，干脆抽出朴刀，拖着刀柄往前追。 白青避开地上坑洼，大概走了百丈就见到了吹哨子的乡兵。 她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问道：“怎么了？” “县主有兔子，兔子。” 白青：“……我看你们像兔子。” “不是啊，县主这好吃，打牙祭啊。” “放了，你们去那里挖。”白青指了指靠近城墙的方向。 乡兵们恋恋不舍地放下灰毛兔子，听从指挥，朝着白青指的方向走去。 “跑着。” “好的县主！” 县主给的赏赐多，县主说啥就是啥。 乡兵们一溜烟没了影，白青捏着竹哨，环顾周围，看了会儿后才吹响哨子。连吹四声。 刚跑出去没多远的乡兵脚步一僵，回头看去，只看到一抹骑马的黑色剪影。他们啪叽一下，直接趴在地上装死。虽然不知道县主要干什么，这样做准没错。 “哈哈哈，没想到这里还有金贵人物。县主？和我们部族族长的女儿一样？”草堆里传来蹩脚的说话声，一个体格健硕的人站起来，几乎要和坐在马上对白青一样高了。 李谷子正好追过来，就见到突然冒出来个人。 他连忙停下脚步，结果被一个挖的直径有点大的坑绊倒，连人带手里的朴刀都甩了出去。嘎拉，朴刀砸到了对方裤裆，而后是布料划破的声音。 “可恶！”健硕辽人心中恼恨，又听到远处动静不小，连忙抽出弯刀想要挟持白青。 刚伸出手，他便觉心口一凉，喉间一热，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县主，怎么了？” 杨秦派来的人匆匆赶来，天色太暗，他们几乎什么都没看清。 “把人带回去，挂城墙。”白青道。 她轻飘飘的声音，让除了李谷子以外的人都愣住了。什么就挂墙上？ “快去快去，分几个人，县主刚解决了个辽人。嘿嘿，我摸摸，身上盔甲不错，说不定也是个千户之类的呢。”李谷子对楚北良的印象不好，干脆就拿楚北良举例子。 小兵们靠近一看，借着黯淡天光，总算看到死不瞑目的敌人。 “县主……未查清，就动手，恐怕不太好。”其中一人道。 这话听得李谷子气结，刚要骂两句，就听白青再次吹响了哨子。 两声。 “深更半夜，在裕城地盘上鬼鬼祟祟的都是敌人。”白青居高临下，看着黑压压脑袋，冷冷道，“你们若是脱了这身皮，藏在草窝里，遇见我也是个死。” 之前抓兔子的几个乡兵小跑过来，看到辽人吓了一跳，各个都心有余悸。 “以后不抓兔子了，差点把小命丢了。要不是县主，哥几个就躺这里了。” “县主咱们把坑往前挖挖吧？在城门口挖，总觉得不舒坦，往二十里三十里外挖才好，让辽人刚出帐篷就摔个狗吃屎。” 这里距离裕城城门已有五六里的样子，听着意思，这乡兵是觉得二十里三十里以内的都算是裕城城门口。这觉悟让李谷子咂舌。他也只敢觉得城外十里是自家地盘。 “过些日子，带你们去抄家。” 李谷子顿时支棱起来，“我我我！我爹说了，斥候最有意思！” “斥候是不是死的多？”乡兵有点心理打嘀咕，他们只想吃饭，不想死翘翘啊。 斥候？白青看了眼竖着耳朵想听的小兵们，扬声道：“这里还没能让我当斥候的人。行了，别想那么多，可不是让你们来当炮灰的。” “炮灰是什么？我只听说过炮竹。噼里啪啦，过年用的，竹筒丢进火里，噼里啪啦。” 白青一愣，可不是嘛。这话是白日里楚北良说的。 这些人可不知道什么炮灰不炮灰的事情。 “让你们来，不是来送死的。挖坑去，不得越出我这里这条线，有任何风吹草动，吹哨。” 当兵不是让送死的？这话新鲜。 乡兵们不太信，几乎没往心里去。喜欢这个县主，觉得这位赏赐重，是个好人是一会儿事，觉得县主是个大忽悠又是一回事。乡兵从怀里掏出肉饼，咬了口权当自己没听见。 死人还死的，只希望自己别死。 打仗嘛，那里有不死人的？ 老油条乡兵们心里明镜似地，李谷子却是异常兴奋。 “县主打仗真能不死人？” 白青哑然，暗道怪不得这小子不愿意读书，这脑瓜子读书的确太屈才。但凡能听懂人话，都知道那句话里不是这意思。 打仗能不死人吗？白青低头，看自己的手，乌云盖住月亮，她只看到一片黑暗。黑夜遮盖了她这双侩子手。 “宿主干得漂亮！继续努力！” 反派系统给出鼓励。 “排名上升了奥！” …… 混沌越发黯淡混乱起来，下方舞台上，光柱不断变换着，排名最后的白青，终于超越了倒数第二。 白青的进度一直在往前，可惜有比她更快的大反派。 他们的存在，将白青的名词直接压在了谷底。几秒后，位于倒数第二的白青，再次被压了下去。排名三十九。 参与排名的人只剩下了三十九。 第520章 接管混沌主系统 并非最初被迫参与比赛的一百人只剩下三十九，而是主系统收罗了许多人补充后，最终只剩下了三十九个。 短时间内，选不出人，无法补充才有了这仅存三十九个任务者的尴尬。 “还是太少了，应该有一百人，最近怎么不补充了？” 衣着光鲜的观众吐槽之余，细心观察自己支持的任务者的一举一动。 这些观众里，白青的支持者们早已心如止水。 “我发现……无论如何她都能能稳稳吊车尾。”一名观众如是道。 “可不是吗？”一位灰色长发衣着与所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的男子对这位观众的话表示认同。“看吊车尾游戏，真实刺激。” 易藏慢条斯理地从广袖里掏出一张半透明卡片，似笑非笑地盯着头顶看似平静的一团混沌看。 “我叫易藏，一个跨星球组织的管理者，您是？” 他递过去这张同样显得格格不入的卡片，半透明磨砂质地的卡片上只印了两个字。 易藏。 对方连忙双手接过，“这年头用这个的人不多，我看看，易……什么？”观众有些羞愧，“抱歉，不了解古文化，您的名字似乎很特殊的样子。” “葬送的意思。” 易藏露出一个笑不露齿的表情，明明很温和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冷。 葬送？观众眨眼，“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好名字。抱歉我并不了解你们的知识。”他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我也不太理解这个。请问，这场比赛有什么意义吗？好像很复杂。” 观众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指着最后一名的光柱，兴奋道：“看到了吗，那个叫白青的，是我选定的的胜利者。虽然知道她赢不了，可我就是喜欢这种心跳。” 见这个新认识的个性男子露出不解表情，观众打开属于白青的光屏，指点给易藏看。 “这是她历来任务的剪影，很可爱对不对。我来就是为了高兴，她让我高兴。” 从第一个任务开始，一直到现在进行的任务都有或多或少的记录。易藏翻了几下，用笑容掩盖眼中的惊涛骇浪。 “是个有意思的事情，我也下筹码吧。” 他抬手，丢了能源卡给一旁的人形机器人。 “易藏是吧？不愧是做跨星球习生意的，阔气！我是做人才资源的，认识下。”观众露出灿烂笑容，嘴角勾起时，一双利齿若隐若现。 “我想，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的。” 柔软身躯倾覆在肩头的感觉，让易藏眉头紧锁，他抬手按住对方肩膀，将人压回原位。 “这位女士，我的飞船好像停错地方了，去处理一下。” 见易藏几乎落荒而逃，这位观众抖了抖衣裙下毛茸茸的尾巴，笑开了花。 “这位先生，下次见！” 她冲机器人摆了摆手，打开机器人胸口的储物仓，捏起易藏给的能源嗅了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是条大鱼。” 很大的鱼啊。 “boss系统出问题了。” 身穿制服的人小心翼翼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嗯？” 这位女士红唇微勾，露出个让人觉得危险的笑容来。 “怎么了？” “主系统……似乎被接管了。” “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朝着头顶那片混沌看去。混沌依旧滚动着，如同海面暴雨即将来临时的乌云，昭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怎么会这样？” 她悠闲摇晃的尾巴僵直住，毛发炸起，倒像是个鸡毛掸子。 “未知来源入侵，主系统已经被接管，子系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入侵……”侍者越发小心翼翼，生怕对方突然暴起。 “继续说。” “……现在只剩下反派系统001没有被入侵，您是知道的它是第一代，功能并不完善。”也正因为这样，主系统被接管，反派系统才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boss我们要逃吗？” 侍者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的丧音，声音越发颤抖起来。 “逃什么？一切都在掌控。” …… “逃什么？” 白青坐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包小包包袱款款的杨椒枝。这人倒是有意思的很，大战在即，准备逃跑。 “往哪里逃？章城？几百里路，路上会没有伏兵？” “在这里我害怕，章城我是不会去的，我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杨椒枝表示自己思考得非常周全，绝对不会去给敌人送菜。 这倒是有趣的很。 “行了，酒楼下面有地窖，不敢出来就在里面呆着吧。” 白青咬了口饼子，含糊不清道：“还没到逃的时候呢。” 杨椒枝刚想再说话，远处传来尖锐哨声，他只看到白青站起来，不知怎地就落到了一丈开外，往声源处冲去，脚步凌乱且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中，看得杨椒枝头皮发麻。 “这不是人，是个鬼吧。飘的吧？” 杨椒枝自言自语。 没过多久，又是尖锐哨声响起，此起彼伏，忽慢忽快，竟有几分节奏感。之后又有很多伤员被撤下来，有个伤员被背着路过，指尖撞到杨椒枝的手臂，让杨椒枝要逃走的脚步顿住了。 “我就是去看看。” 杨椒枝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再次固定好身前身后的护心镜，绑好手肘上的铁尺，抓紧腰间长剑。杨椒枝一步三颤地望城门处走去。 他说自己就是去看看，仅此而已。 正是盛夏时节，北地气候干燥，这会儿是雨季，炙热与潮湿交织，水蒸气蒸腾得人浑身不自在。杨椒枝走到城门口，已经满头大汗，不知是慌得还是热的。 楚北良正在调度人马，不经意间见他过来，吓了一跳。 “城南被突破了？”不然这位杨大人怎么会往城北走？这不合逻辑。 杨椒枝咽了口唾沫，他双手交叠相互摩挲手指，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是来指挥的。” “你？”楚北良上下打量对方，总觉得他在说笑话。 “杨大人在城楼上休息，且看我的。”他说。 杨椒枝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道：“我是来指挥的。” 他扯下腰间铜锣，径直从楚北良身旁走过，喃喃自语道：“我是来指挥的。” 这个人疯了？楚北良觉得这人很奇怪，怎么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得很。 一定是被吓到疯癫了吧。楚北良暗道。 无论楚北良如何想，杨椒枝还是爬上了城楼。他踮脚看了一眼，极目之处的景象，让他扶着城垛才勉强站稳。 杨椒枝抽出长剑丢到一旁，左手铜锣，右手剑鞘，重重砸了下去。 咣咣咣—— 第521章 杨椒枝上城楼 杨椒枝是个胆小的人。 生性胆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胆小并不是什么坏毛病。就连皇帝陛下，都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他的胆怯不是吗？ 铜锣震天响，与铜锣一起响起的是天边轰鸣的雷声。 层云滚动，其间电光闪烁，轰鸣不止，令人望而生畏，心中似有郁结不得抒发。 十里外的景象杨椒枝看不到，他只能看到晦暗天光下不过两三里的光景，昏昏沉沉一片，只有将士背后鲜红的披风有那么点亮色。新发不久的植被早已经被践踏入尘沙，和摔断腿的战马滚作一团。 咣咣咣—— 杨椒枝目光扫视一圈，剧烈的心跳，心中的恐惧，让他有种站在深渊边缘，下方时刻有无数只手臂要拉扯他坠入深渊的错觉。不知不觉间，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脖子一紧，杨椒枝猛然回神。 “杨大人现在殉城还早了点。” 杨椒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已经贴在了城墙上，再往前，恐怕是要翻过去了。 杨秦把手上血污擦到杨椒枝身上，见他手上铜锣，顿觉好笑。 “杨大人没走，我很意外。这是要报时辰？”天光晦暗不明，乌云笼罩日头，这时候可分辨不出天时来。“等等吧，雨停了就知道了。” 杨椒枝摇头。 “我是来指挥的。” 杨秦一愣，忽地笑了。 “大人还是退后的好，乱箭伤到您就不好了。” 杨秦说完，习惯性地扫视下方，瞳仁猛地收缩。箭矢正朝这边飞来，难不成他的嘴开光了？杨秦来不及细想。 “趴下！” 他蹲下身要去拉杨椒枝的，刚伸手就听到一阵风声，仰头就见杨椒枝已经中箭，正中心口。 “杨椒枝？你……” 杨椒枝低头看了眼心口的箭，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这是他跟县主学的，每次县主这幅模样，都会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次轮到他了。 吃力地拔掉心口箭，杨椒枝蹲下来，喘了几口气乱跳的心脏才平复一些，嘿嘿笑了起来。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这人是疯了吧？杨秦看着杨椒枝伤口处，想看出这人究竟伤势如何，杨椒枝穿的衣服颜色深，不太能看出来。正在杨秦迟疑时，就见他抄起剑鞘用力砸起铜锣来。 当当当—— 热火朝天的姿态，哪里像是受伤了。伸手一戳，这人心口处有个凹槽，再一摸，原来是个厚约大半寸的护心镜。那箭射中心脏，却没能射穿护心镜，只在护心镜上留了个凹槽，能不掉下来，全凭借杨椒枝穿得厚。 可不是，夏天穿一身小棉袄。 杨椒枝抹了把热汗，小心翼翼瞅了眼战况，再次敲锣起来。 桄榔响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作为第一听众杨秦觉得脑子都要炸裂了。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杨秦不再管他，去了其他地方。 “县主军师他敲那么紧，都跟不上了。”李谷子一边挥舞朴刀，一边吐槽。“他就不能慢点？” 白青盘紧手中长鞭，瞟了眼这个位置几乎望不见的城墙，手一挥，长鞭游龙似地，冲向要扑来的辽人，直接打在了对方面门上。 “老实打你的仗。” “啊啊啊啊啊~追着我跑干什么，我凭本事挖坑的！”战场上划水摸鱼，试图继续挖坑的乡兵被几个辽人围攻，吓得乱窜起来。 白青抬手，让反派系统打开百发百中技能。 咻咻咻。几支毛躁竹箭，直接射中那些人的眼口鼻。辽人应声倒地，挖坑的那个乡兵一愣，继续挖起坑来。 “县主我想学这个！” 李谷子看到了全程，一边打横朴刀抵挡辽人的攻击，一边趁机想要偷师。 白青可教不了这个，没有百发百中buff，她连一箭都射不准。充其量是一个刺客的人，注定做不了弓兵。没有其他辅助，对她而言任何有射程的东西都是摆设。 “老实……小心。” 白青抽出腰间长刀，解决了想从李谷子背后偷袭的辽人。她站在李谷子背后，面朝那些想要扑杀过来的辽人，歪头微微想了想，忽又听见阵阵锣声。 不，锣声一直都在，是终于落下的瓢泼大雨。 “小白，监测。” 她道。 “县主说什么？”李谷子愣住，他不认得有人叫小白。监测什么？ “宿主请控制精神力波动，点到为止。”小白蹲在白青头顶，绿油油的眼睛里无数0和1飞速划过，它此刻没有模仿猫科动物的姿态，仿若一尊黑色雕塑，看着有些冷硬。 白青咬住唇.瓣，掂了掂手中长剑，剑锋一偏，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辽人挥剑。 李谷子小心翼翼和辽人菜鸡互啄，只觉得身后风声阵阵，让他有种随时有可能被削掉头发的错觉。更可怕的是，他竟觉得那风声是踩着锣声的点的，这就让人更害怕了。 跪求军师敲锣敲好一点啊。 李谷子心中哀嚎，手里按部就班就挥舞着套路，他力量不太够，勉强和辽人平手。 雨越下越大，面容偏扁平的李谷子几乎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他有些嫉妒辽人的长相了。至少淋雨的时候，还等挡着点，能看清前方。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落入眼中，李谷子只觉得眼前模糊。 他借着对方挥刀之后收刀的空荡擦了一把脸，在睁眼就见那辽人跑了。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怎么了？” 李谷子茫然。他甩了甩灌满雨水的鞋子，忽地发现雨水颜色不太对，周围味道也不太对。 他连忙回头，双眼顿时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县县县……主？”妈哎，县主她，什么时候站到上面去了？下面那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李谷子看到白青扭头看向自己，黑沉的眼珠子没有半点光亮，面上没有表情也就罢了，偏偏她嘴巴被自己咬破红彤彤有些骇人。 黑发因为雨水的缘故，贴在面颊上，衣服也大多贴在身上。本应该是狼狈模样，可她手里的长剑与脚下的血腥，让人背脊发寒。 原野上刮起风来，将大雨吹得支离破碎，终于露出晴空。 锣声依旧震天响。 杨椒枝望着极目之处，心中竟有几分畅快。 “我没死。”他说。“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次没死。” 杨秦匆匆安排补兵与安顿伤员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不知不觉间楚北良这个千户和白青成了核心人物。 一个只管带着一千多人冲锋，没错那一千五百多乡兵，到了盛夏竟然还剩一千多；一个调度安排，竟隐隐有架空他的意思。 “她怎么让人听话的？” 第522章 任务进度百分之七十 咣！ 一声炸裂，铜锣碎开落了一地。 杨椒枝心中畅快极了，“我没死！如此凶险的境地，我竟然没死。”他丢开手中剑鞘，大笑起来，“哈哈哈，有什么好怕的！” 杨秦认为这人大抵是疯了，如若不然，怎么会这幅疯癫模样? 疯了疯了，一定是疯了。 乌云散去，天光洒下，从刺眼得让李谷子只能眯着眼看人。他仰头看着站在死人堆上的县主，浑身上下就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县主他们退兵了。下来……吧。” 这幅模样实在骇人，李谷子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拔腿要跑的冲.动。 “宿主笑一笑。”小白指挥道。 白青闻言，咧了咧嘴角。 李谷子两股战战，被这笑容吓得头皮发麻，面色苍白。 “县，县主别吓人了，要吃饭了。” 有乡兵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大喊。见李谷子不动，干脆拉着他回城。 “看，耳朵，我立功了。”乡兵拍着腰间布袋子，朝李谷子炫耀。 李谷子被他拉着往前走，他不敢回头，瞟了眼布袋子，见袋子是瘪的里面东西注定不会太多。李谷子眼前闪过白青脚下那些，浑身打了个激灵。 “二狗你看县主脚底下多少人？” 乡兵回头，正巧见白青从人堆上一跃而下，凭着堆柴草的经历，他不太确定地道：“按我的经验，十几个是有的。” “放屁！至少二十个。” 李谷子头皮发麻，他不怕那些死去的辽人。县主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才是真正的梦魇。他觉得县主在看一个物件，在掂量物件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解决掉。他连忙拉着乡兵一起离开。 “宿主，你吓到他了。”小白说。 “叮咚，恭喜宿主排名上升到二十五。” 反派系统兴奋异常。“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七十，请宿主继续努力。” 白青丢开手里已经卷刃的长剑，看向北方。 楚北良带着清理战场，过来时就见她站在雨水与血水汇集而成的坑洼里，一脸正在思考的样子。 “想什么呢？原来你也有脑子？” “九山城。” “清理战场，清点兵马后我和杨秦谈。援军没到，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楚北良说完，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你动手的时候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白青从靴子里抽出短刃，拿出竹箭继续改良，她发现之前自己做的竹箭杀伤力不行。在这里，终究还是冷兵器至上，不然她真想弄出点其他东西玩一玩。 “杀辽人的时候。” 白青扭头看他，眼中满是困惑，“能有什么感觉？同类相杀罢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她早就做好了觉悟。 楚北良哑然。 清点后入城，又过了半个月，援兵依旧没来。辽人三天一骚扰，五天一冲锋，让人烦不胜烦。为了防止马匹踩空，他们用东西绑住马蹄，已经极少有踩坑的事情发生。 乡兵们跃跃欲试想要挖大坑，可连续出去几次，都被辽人围攻，损失了好几个人。 “县主要怎么办？”李谷子焦头烂额，鼓足勇气去找白青拿主意。 白青正在打磨手里的竹棍，闻言直接道：“继续训练，过几日再说。” 李谷子不明所以，只能老老实实退下。 又过了几日，他按耐不住依旧来找白青，这次却跑空了。 “县主说她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杨椒枝说这话时是清晨。 李谷子一直等到掌灯时分，白青都没回来，他这才发现不对劲。 “军师啊，县主说她那里了吗？怎么一整天都没回来？” 杨椒枝正在用菜油保养铜锣，用软布一点点上油，擦拭一圈又一圈，将铜锣擦拭得干净又明亮。他觉得声音也能更清脆，穿透力更强。被李谷子一问，他扯了扯嘴角，故作淡定道：“去九山城了吧。我见她看舆图，上面是九山城。” “什么！你怎么不拦着？”李谷子激动得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县主自己去九山城，简直是送死！ “拦不住啊，她什么人？我可拦不住。”杨椒枝擦完正面擦反面，动作极慢，边边角角都想要顾及到。 “拦不住也要拦！”李谷子拔腿就跑。“我去找将军，军师你想想怎么解释吧。” 解释什么？杨椒枝耸肩。擦干净最后一抹油脂，借着烛光打量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捡起桌面上的鼓槌，轻巧桐木做的棍，铜块做的锤，用棉花裹着又包了两层红布，看着喜庆极了。 “这李谷子平时还算像样子，怎么遇到事胆子这么小？有什么好怕的？” 杨椒枝立着铜锣，缓步走出酒楼，走上城中大道。 裕城经过先前三番两次失守，已经破败不堪，夜间看着，更加破败了。杨椒枝心中盘算着，县主若是死了，要用什么说辞请陛下派兵。 县主活着回来自然是好的，如果活不了，她的死不知道能不能从盛怒的陛下那里换些兵马。毕竟，陛下是极为看重晴雨县主的。 杨椒枝发现，自己胆子肥了，都敢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正想着，突然跑出来几个人，连拉带扯将他带到了杨秦身边。 书房中，杨秦正在咆哮。 “杨椒枝！为何不上报！这么大的事情，你能扛得住？”杨秦气得原地打转，“死在战场上是一回事儿，单枪匹马去送死没人拦着是另一回事情！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吗？” 楚北良打着哈欠进门，听明白缘由后，整个人顿时清醒。 “她去干什么？刺杀？” 这倒是有意思。楚北良很期待白青这一行，会是个什么结果。 “什么刺杀，那是送命！”杨秦快被气炸了。 监军太监缓缓来此，弄清楚情况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被杨椒枝掐着人中掐醒后颤颤巍巍站起来，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将军啊，快派兵吧。陛下他把县主当五公主看，他可是最疼爱早夭的五公主的，晴雨县主要是出什么事情，咱们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秦面上并不好。 “援军呢？陛下看中她，为什么不派援军？” “这……”太监不敢说，“您快些派兵吧。” 杨秦在书房里转圈，李谷子在外面转圈，他握着弯刀，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满脑子都是乱麻。 县主她，到底是去干什么？ 第523章 深夜潜入与内务局任务 “前方十米，有巡逻。” “左三米，有条狗。” “右边一尺有个坑。” …… 白青摸摸耳垂，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她愿尊称反派系统为坑爹导航，按照它的规划走，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行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她嫌弃反派系统，她眼前已经有九山城的全息影像，反派系统看不到，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尽管夜色沉沉，但她不怕，她可是开了全视野的人。 黑猫蹲在她肩头甩尾巴。 “宿主少解决点人，别发狂。”小白道。 白青眨眼，绕开手里握着火把即将走来的巡逻，将自己隐藏在暗夜里。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夜黑风高，动手时。 “尽量。” 她道。 精神力异化程度越来越高，她不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住自己。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有仇的这种，能不能克制住，她还真不太确定。 她没有意识到，自从精神力变强后，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宿主，这是强制性要求。你应该不想被抹杀。”小白的声音，异常严肃。 白青一愣，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黑猫，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小白设置底线，不得伤人性命。” “已设置，如有必要会提前预警，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精神力异化程度加重了吗？” “根据观察是的，宿主需要接受治疗。” 白青点头，她收起手中匕首，从墙边捡起一块青砖，向着九山城深处走去。 九山城并非真的城中有九座山，而是坐落在连绵山脉的关口，山脉绵延上百里，正好九座山峰，九山城左右都是险峻高山，颇有一夫当关的意味。 这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 当然……从北面进攻的话。城北更险峻些，南面倒是一片平坦，算不得险地。 白青握着砖头，走过三层城墙，最终到了这座城的中心。灯火通明的宅邸里传来阵阵烤肉香味，以及歌舞声，显然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宴会。白青望了望一丈多高的院墙，遗憾地放下板砖，攀着斑驳的的院墙上去，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往下跳。 脚下松软，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还温软的躯壳。再一摸，已经没气了。 “宿主我知道，她刚死，被抛尸在这里的。” 白青连忙跳开，给对方拉好衣服，鞠了个躬后捡女尸身旁的木棍，朝着欢声笑语处走去。 …… “第五名，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穿白大褂的陈亚斯推门走近实验室，里面是同样一身白衣的第五名。第五名正在观察光屏上的数据，闻言头也没回，嬉笑道：“你能精神力外放吗？” “当然可以。” 作为全系丧尸王，哪怕在实力在总是被易藏打压，陈亚斯还是对自己的战斗力抱有绝对自信。他相信，全世界的丧尸，除了陈绵绵那个不要命的，没有能比得过自己的。 “正好，过来躺着，给你做个测试。” 陈亚斯半信半疑走过去，看了眼双眼紧闭躺在治疗仓里的人，眉头皱了皱。 “她怎么还没醒？”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领导的命令罢了。快躺下。”第五名强行将陈亚斯固定在试验台上，他对着操纵台思考片刻，最终将的功率拉到百分之八十。 “啊！”陈亚斯短促地痛呼一声后，直接陷入昏迷。 第五名查看了他的数据，摇头叹息道：“不太行啊，这就脑死亡了？” 脑死亡的丧尸王怎么处理？拆掉测试仪器，丢到外面，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或许应该申请一下，把他丢到虫族的地盘，和王虫对线一下，说不定能和白青一样激发出潜在力量。”第五名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门外，几乎成了焦尸的陈亚斯手指动了动，随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他摸了摸钝疼的脑袋，气得砸门起来。 “第五名你给我出来！我就知道，你一定对绵绵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给我出来！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安好心！” “呦呵？这不是打不死的丧尸王？怎么在实验室拍门？易藏看到会生气的。” 疑管局员工方程路过，见陈亚斯满身狼狈，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难道他们又拿你做实验了?难得有这样好的体质，就当造福别人了。对了，易藏说要见你。” 陈亚斯浑身抖了抖。 “他怎么回来了？” 方程推了推眼前厚重眼镜，笑道：“我有些事情不懂，他赶回来教我。” “你这种变态还有不懂的事情？”疑管局里都是变态，实力爆表神出鬼没的易藏，让人无论如何都生不起警惕心的方程，现在又多了个疯子一般总是拿人做研究的第五名。 丧尸王陈亚斯不止一次觉得世界很危险，他想回蓝星。 “恩……力量体系不同，说实话，我一直不太理解‘天道’……这是我的短板。” “短板？” 陈亚斯冷笑，“你竟然也会有短板?”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陈亚斯不信。陈亚斯眼里，疑管局的都不是人，全部都是大变态，狂虐人的大变态！比实力他比不过易藏，比智力也比不过方程，就连变态程度他都比不过第五名。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怎么回事？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说话声，陈亚斯一看，心情总算好了些。 “第五名在做实验。” “恩。”陈良行点头，刷密码进了实验室。关门前，他回头看了眼陈亚斯，眉头微微皱起，“或许需要你配合做实验，我会向易藏申请的。” 本以为陈良行会和第五名产生冲突矛盾的陈亚斯：“……” 方程面无表情道：“第五名和陈良行不会有那种矛盾的，根据基因对比，他们是兄弟，或许是同父异母。第五名以前是白青的主治医师，你的挑拨没有用的。” “别以为你没表情，我就不知道你在心里狂笑。” 陈亚斯心情很不好，他怎么能想到，一个姓第五一个姓陈，会是一家人。而且，不应该他和陈良行是一个祖宗吗？ “……”陈亚斯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星球，与星海联邦关联并不大。很多年前是一家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很生气，在以前的星球我会杀丧尸和人类。” 方程正要说话，眼前忽地冒出一个光屏来，他翻转光屏给陈亚斯看。 “任务来了。或许你可以不生气了。” 【内务局：据分析编号xxx至编号xxxxx罪犯服刑期间对所处位面造成不可控影响，现下达指令如下（附件1），具体名单请见附件2。此为特殊任务，请随时报告存档，交由内务系统审验。】 第524章 救人 “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九十。” 白青抽出短刃，割断城楼上的绳索。下方的李谷子连忙伸手接住，随后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县主。” 李谷子抹了把脸上汗珠，眯眼看初生骄阳，压着嗓子道：“我们怎么办？” “打。”白青望着城下人山人海，冷哼一声，“把这些人赶出去。” 【号令如山光环（号令千军）正在使用】 【号令如山光环（号令万军）正在使用】 “谨遵县主号令！” 时间回到昨夜，白青握着板砖，蹲在宴会角落的屏风后面，等宴席即将散去，这些人吃饱喝足，才拎着板砖过去。 先拍晕坐在上首的辽人，随后她一股脑将因为醉酒站也站不稳的其他人拍晕。 “宿主有人。”小白的声音刚落，白青就将板砖丢了出去。 【百发百中已消耗】 消耗掉最后一个技能，板砖砸中了正抽刀冲来的辽人。等辽人倒在地上，半饷都没动静，她才扯下帷帐将满屋子人捆起来。三三两两，困得结结实实。 “这些人似乎不太行。” 她自言自语。 反派系统在地上滚来滚去，鼓足勇气道：“这些人想不到这时候你会来偷袭，想不到有人能手动翻墙，完美避开巡逻，还能躲在角落里几个时辰。” “宿主，天亮了。” 宿主越是冷静，反派系统就越是认为这绝非好事情。 “一个合格的反派，不应该把人打晕。” “恩，我错了，下次不打晕。” “应该直接送西天。” 白青打好最后一个死结，看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同毛球的反派系统，启唇道：“好。”她会找机会送它去西天的。 “小美粮仓在哪里？”白青站起来，擦干净手，让反派系统发挥它应有的职能。 “粮仓在城东，宿主快去烧！” 这才是反派应该做的事情。 白青点头，翻墙出了宅子，径直去了西边。 “宿主走错方向了，宅子里的其他人还没解决，会泄露消息的。”反派系统觉得这人做事太不严谨，作死倒是挺在行。 “闭嘴。” 反派系统：“……”这是用完就丢啊。 到了城西，白青就看到堆积如山的木材与煤炭。看样子，这些辽人是想要在这里盘踞？白青觉得奇怪，可想到辽人春夏都不退兵，差不多能明白，他们改了大谷草的习性，是准备长期占据九山城。甚至还有南望的意图。 木材煤炭这些过冬用的东西储备良多，恐怕粮草也不会太少。 两者选其一，白青选烧了城西的这些木材。 至于城东的粮食，自然是有用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有干柴，还有法子寻门窗墙板来用，没粮食可不行。 木材干燥，没一会儿就烧起来，染红了小半边天。白青躲在角落里，看了半个时辰这些人四处搜罗与救火，打着哈欠从口袋里摸出哨子，虚虚吹了几个，没让哨子发出声响，她在墙根阴暗处看着那些人忙碌，观望最好的出手时机。 “宿主解决一个是一个。” 反派系统发出呐喊，它倒是不担心白青的安危，实在是早就明白她的实力。现在正是夜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辽人一边救火一边搜查，并不是大股军队，逐一击破难度不大。 “上吧宿主！你的排名已经到十九了。” 白青心道，一天功夫就从二十多到十九，这是有多少任务者失败了? 这场名义上是反派排名的游戏，分明干的是侩子手的勾当。她眼珠子动了动，蹲下身用指尖卷起小白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虚虚挥舞手里的短刃。 “宿主前面有个辽人，背心刺一下就能解决。就像以前那样，我知道你能行。” 反派系统显得极为急切的模样。 这让白青心生疑窦。 时间一点点在反派系统焦急的催促中度过，随着时间流逝，反派系统越发焦躁起来。 “宿主任务即将完成，快些吧。” 白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层层拆开油纸，露出一个还能拧出水来的帕子。在手里抖了抖，站起来朝着反派系统所说的辽人走去。 辽人听到脚步声，正要回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随后嗅到了水汽的味道。他愣了一下，刚要挣扎便脑袋一懵，晕了过去。 “太弱了，这个精神体攻击还要在弱点。这些人没有星海联邦那些星盗强。” 听了小白的话，白青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下一位。” “宿主你什么地方弄的药？我怎么不知道！”反派系统疾呼，想让宿主朝着反派的道路勇往直前，怎么就那么难呢? 作为一个反派，多做点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好吗？ 白青脚下踩着流云步，用最快的速度将几个辽人弄晕后，他们之中便升起了令人窒息的安静氛围。 一堆人叽里咕噜半天，全都面露惊恐，心中畏惧那个捉摸不定的人，生怕下一个倒下的是自己。辽人们有些慌乱，尽量集结在一起，生怕被暗算。 与此同时，辽军也知道动静赶来。 白青站在临街的屋檐下活动手腕，正要故技重施，忽地听到一声微弱口哨声。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她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过了会儿，又听到四声，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声音来自南边，她一路避开辽人潜行过去，越是接近城门，声音越是明显。辽人屯兵都在北边，南门就显得空旷许多，白青打晕守卫，爬上城楼，就见那里影影绰绰立着个人。 哨声就是从他这里来的。 打量对方身形，白青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后，心中一喜。 她吹响口中哨子，声音轻且尖锐。 “县主县主！”李谷子连忙招手，“听我说，人快来了。我们来救你了，我先来探查情况的，等着，我这就回去禀告。” 白青：“……” 李谷子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县主她在城楼上啊！县主占领了九山城？ 白青拆掉腰间一大捆麻绳，先分出一段绑着自己，一头栓在城墙上固定。随后把最长的那根绑在手腕上，另一头丢在城墙上。她拉着绑在腰间的绳索，缓缓降落，到离墙头约莫半丈距离时，绑着她的绳子绷直了。 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努力将让自己斜斜固定在城墙墙壁上，将长绳一端绑在被悬挂已久的人身上。缠了好几圈，固定好绳子，她拉着腰间绑着的绳子，再次翻回墙头。 李谷子仰头看着，拼命遏制住惊呼。等看她固定好绳结，将长绳另一头丢下来，他连忙捡起来。 第525章 击退 “县主等等，我找个石头。”他小声道。 县主的意思，他已经清楚。这是要将人送下来啊。李谷子鼻头酸涩，连忙找了几块石头，压在绳子上。深呼一口气后，他才抓紧绳子，“县主……等等，我们的人！” 远处尖锐哨声此起彼伏，声音小却尖锐乍一听如同远处蝉鸣阵阵。 李谷子连忙松开绳子，朝着声源处跑出，没一会儿，就带了十几个人过来。他们蹲在城墙阴影下交头接耳片刻，便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县主，我们拉好了，您割断后吹哨。” 李谷子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有辽人听到。白青回头看了眼倒了一地的辽人，以及城墙里头已经赶来，却被她放置的东西拦路，又不敢打开城门出城的辽人。 西边的火，烧得如火如荼。几乎要赶上即将升起日头的光亮。 她抽出匕首，用力割断了原本绑着的绳索。 李谷子等人连忙一点点松开绳子，将人运送下来。李谷子接住人后，才恍然发现，楚千户已经带着人赶来。周围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他将人放下，抹了把脸上汗水，扭头看了眼如火骄阳。 “天亮了啊。” 李谷子压着嗓子道：“我们怎么办？”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作态过于扭捏，又扯着嗓子喊：“请县主下令、” “打。”白青望着城下人山人海，冷哼一声，“把这些人赶出去。” 号令如山光环，这一次终于派上用场。 一万一千人的覆盖范围，将大多数人囊括其中。 楚北良看着很快便冲破城门的大军，整个人有些恍惚。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 “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五。” 白青站在城墙上和楚北良遥遥相对，楚北良张嘴，想要问她，既然能做到为什么出手这么晚？可他被人流带着，只能冲入城中厮杀。 白青单手按在城墙上，见李谷子和几个乡兵，已经将朱问远的尸首包好，正在旁边守着，才屈膝蹲了下去。 她按着脑袋，噗地吐出一口血来，背后本应该长好的伤口，也渗出了血，因为穿的是黑衣，并不明显。 “咳咳咳！”她一手扶墙垛，一手撑着地面，勉强睁眼只看到白.花.花一片日光。 “不要用精神力了。”黑猫走到她身边，舔了舔她的手背。 “在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用精神力攻击是一回事儿，控制着精神力不伤到人，还要将人打晕是另外一回事儿。小白甚至觉得，那些晕倒的辽人，不用太久就会被杨椒枝敲锣打鼓训练出来的乡兵砍杀。 白青这种行为，从结果上来看，和直接解决辽人没什么区别。 但小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绷着一根弦，并不想自己触碰心中那条底线。哪怕她知道，从结果上没有区别。 作为一个幼儿监护系统，看着白青长大的它，对白青的行为予以鼓励，这是好现象。 “宿主还不如直接解决他们，还能拿名次。”反派系统滚来滚去，对宿主的受伤浑不在意。它早已经习惯了宿主的遍体鳞伤。若是白青在什么任务里没有受伤，它才觉得奇怪。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了十天。 从最开始被突袭后一边倒，到后面双方胶着，临近几座城得到消息，在战役最后也赶来帮忙。 最终在第五天的傍晚，将辽兵彻底击退，逃的逃，被俘虏的俘虏。九山城与裕城一样，里面几乎已经没了寻常百姓。战后的清扫，以及后续建设，显得并不繁琐。九山城最终成了附近几座城眼里的香饽饽。 这么大块地方，在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绝对是个宝地。 同时辽军一反常态地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这让众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这块地，是香饽饽也是有毒的香饽饽。让人，想要又不敢要。 “这次是打了辽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些粮草的规模，他们恐怕是想要在这里过冬。”杨秦面上并不太好看，他守在裕城，经常被九山城侵扰，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能察觉，辽军已经储备了这么多物质。 若非这次晴雨县主脑抽，非要以身犯险，后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是的，杨秦觉得县主是在没事找事。虽然事情结果还是不错的，可她依旧是在没事找事，明明没有军权，却在军中建立威信，实在是让人觉得之前移权的行为是在作秀。 “县主说她要回京，诸位还是派些人护送吧。” 杨椒枝见杨秦的脸色，就明白他的想法，暗道这人才应该叫杨没脸没皮。 “这是自然。” 杨秦眼珠子转了转，思衬良久，最终决定让楚北良护送县主。 “楚千户与县主熟稔，由他护送最为妥帖。” 杨椒枝听了便去传信，刚到军营，就听正在晒太阳的一人说楚北良带着一队人往北走了。 “他去干什么？穷寇莫追，这点道理他都不懂？” 李满仓敲了敲自己因为炒菜颠勺而有些僵硬的胳膊，幽幽道：“千户说去报仇，我说，楚千户立了大功，封赏怎么还没下来？” 杨椒枝被李满仓两眼远睁的模样吓了一跳，李满仓继承了父亲的长相，国字脸浓眉毛，眼一瞪便是一副怒火中烧表情，让人害怕。杨椒枝怕了，他哆嗦着腿，嘟囔道：“我又不管这个，我就是个运粮草的。” “运粮草？正好，去看看东边粮草的粮食，我总感觉味道不好。” 杨椒枝被他一吓，早就忘了来意，屁颠屁颠跟在刘满仓身后往粮仓走。 辽人建的粮仓面积不大，帐篷似地，错落在城东，足足有几十个。李满仓打开这几天在用的粮仓，伸手抓了一把稻谷出来。 “这米倒像是我家那边的。” 杨椒枝接过来一看，打量半天，都没看出个有什么不同来。 “米不都一样？” “那也不一样，我家那里米一年两收，和北地的米不一样，没北地的劲道。”李满仓正要继续说，就见杨椒枝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一样就一样，这里头的事，谁能弄清楚？到饭点了，吃饭。” 走了几步，杨椒枝见李满仓不愿意动弹，依旧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顿时心头火气。 “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杨椒枝觉得头皮发麻，伸着头直接往前冲，远离那一座座装满粮食的粮仓。 那要多久才能装满？还是不是储存时间太长的陈米，想来是最近一两年运来的。这么多米，就没人发现？ 杨椒枝心乱如麻，走到军营门口，见白青坐在李满仓坐过的地方正在晒太阳，他顿觉恍惚。 第526章 白青前往京城 “县主让他带下官去的？” 杨椒枝问。 晴雨县主如今在他心中如同一个谜团，他不知道这个曾被他带到京城的小孩，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刘塘县时，她如此，在这九山城依旧如此。 她似乎有与敢于与世界斗争的勇气。 这让杨椒枝很困惑，他从来不知道，有人会这样，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什么？”白青睡醒了晒太阳罢了，杨椒枝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什么？白青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县主何必装聋作哑？您也并非不敢说话之人。辽兵粮仓里的米有问题，是您让人告诉我的吧。” 白青依旧茫然。 “我记得他叫李满仓，是刘塘县人，曾承蒙他的护送，下官才安然抵达京城。”杨椒枝想起了李满仓的身份，他是见过的。只不过十几年了，记忆早已模糊。 这会儿想起来，让他有些恍惚。以前的杨椒枝，是个没脸没皮胆小如鼠的人。 “下官是个胆小的人，既然是县主先开口，我杨椒枝便做了这揭发的人！” 白青依旧茫然，她没让李满仓说什么，甚至都没见到李满仓几面。倒是李满仓的儿子，李谷子经常在周围晃悠。粮仓有什么问题？ 既然有问题，那就别吃了。裕城的粮食，应该也够坚持几日。既然章城，以及附近的城池来分一杯羹，就用他们的粮食好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粮仓，更能打压辽兵的士气。 白青心中念头百转，丝毫没察觉杨椒枝说的和自己以为的截然不同。 杨椒枝始终觉得晴雨县主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假装不知，不再提此事，只说要尽快回京。 当天晚上，他带着从每个仓库里取出的一小把米，便要带着的李满仓回京。 “县主一起走吧，我看那杨秦不好，留在这里反倒不好。”现如今，九山城有重兵把守，杨椒枝不怕辽兵突袭。却怕杨秦等人，为争夺军功，做些什么事情来。 “下官胆子小，始终觉得此间事了，县主不如暂且回去。将军的尸骨，总归不能在九山城留。” 杨椒枝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白青，任务即将结束，在离开之前送这个便宜爹一场也是不错的。 “好。” “只是恐怕下官自己走还算方便，若是带着将军，恐怕……”将军的尸骨，还在杨秦那里。“他想护送将军回京，可他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个问题。” 杨椒枝眼中，杨秦变得越来越复杂。杨秦是将军的崇拜者，放弃前途无量的陛下身边的职位，毅然决然走上了和将军一样的道路。到了裕城，来到九山城，便开始变了。 杨椒枝再次在心中叹了句‘人心莫测’，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白青。 “我想走，还没人能拦。他想扶灵，也要等我死了。”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眼难掩狂喜的杨椒枝，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 “县主下官先行一步，在城外与您汇合。” 杨椒枝抱拳行礼，他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正在清点要带物品的李满仓，咧着嘴牙龈都要露出来了。送杨椒枝回京，李满仓是不太心甘情愿的，全看在这个胆小怕事的官员准备查案子的份上。 现在晴雨县主要走，要带将军回京，李满仓自然是高兴的。 “不必，你们等着。李满仓麻烦多准备些粮草，路上能不停就不停。”白青交代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用不着偷偷摸摸，她只希望能把那人尽快送到。在任务结束直接，能够送到。 …… 又过了十几日，楚北良带着一队人马回来，到城门口，来不及开口，便直接力竭跌下马去。城楼上戒备的是李谷子，见是熟人，连忙按住同僚要拉弓射箭的手。 等隔着城墙，相互验证，李谷子才确定，换下军装的那队人是自家队伍。 楚北良伤得不轻，足足卧床三日才算清醒点。 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任务世界，楚北良连忙抓住正要给自己换药的军医的手，“白……县主呢？” “楚将军总算是醒了，县主与杨大人回京了，杨大人说是有什么案子要办。急急忙忙，连夜便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军医手脚麻利地给楚北良手臂上药，想到什么，忽地笑了，“晴雨县主那天还和杨将军闹起来了，杨将军不愿意，便拿其他将领的名头压县主，结果您猜怎么着？” 楚北良面色沉郁，他明明都这样努力将辽军赶到几百里外，他人差点死在那里，任务怎么还没有完成？ 难道是要见辽军赶尽杀绝？ “楚将军您是在生气县主没等您？她可是有正事要做嘞。” 军医又给他的小腿换药，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自言自语。 “说到哪里了？恩，说到其他将领了，那些人见了县主说要带将军回京，差点跪着把人送走。杨将军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呢。”军医絮絮叨叨，让楚北良异常烦躁。 “出去！” “对，县主就是这样说杨将军的。临了杨将军都没明白，这里头是个什么事。” 军医是军中老人，自持辈分高自是百无禁.忌，不怕说道诸多长官。 …… “能有什么事？”伤口有些流脓，清理伤口需要将脓血清除，楚北良强忍着疼，选择和军医说话转移注意力。 他心中想的却是，那些人危难之时不来，已经能看出品性如何。其中能有什么事情？恐怕不过是白青手里有他们的把柄罢了。 “要说这晴雨县主小时候可是个顽皮孩子，将军也纵容，这边境没几个将领家的孩子没被她揍过。可谁信？除了挨打的那几个，谁也不信一个小孩把几个半大孩子打得满地找牙的。” 楚北良倒是没想过，白青也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他疼得呲牙咧嘴，看着屋子里凌乱摆放的药物，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打人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章城那些老将最近称病，便让小辈顶上。这些小辈，见到县主直接就矮一头，将军您说他们能不放人？又是护送将军尸骨的正经事，我看军中也就只有杨将军敢拦了。” 楚北良本就疼极了，被他一口一个将军说得晕晕乎乎，总觉得这老头在咒自己。 “县主但凡是个男儿，军中自是无人不服气的，可惜了啊。” 军医叹息一声，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便收拾东西要离开。 楚北良叫住他，问：“现在军中如何说？” “如何说？”军医顿时瞪大眼，“争地盘罢了，有胆子争，没胆子守，就在城中僵着。” 什么称病，只不过是那些老将们的借口，留下个小辈，在九山城守着，生怕少分一杯羹。 第527章 楚北良的困惑 楚北良不在意这种事情，利益如何分配，根本不在他念头里。他和那些人想法不同，道不同，自然懒得去想九山城的纠葛。 又用了一个多月，等伤口愈合状态还好的，他便让军医放自己出去。 “我要回京！” 杨秦闻讯赶来，见这个遍体鳞伤的猛将不要战功，只想要回京，自然是同意的。 “楚千户既然想回京，便选几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楚北良咧嘴露出锋利牙齿，嘿嘿一笑道：“承蒙将军爱护，属下的模样长相已经被辽军人尽皆知，几个人怕是护不住属下。” “军中你随便挑。” 杨秦知道，楚北良出身低微，夫不详母不详，这样的人守不住军功。这人若是和县主关系好那还好说，心明眼亮如他，早就看出晴雨县主与此人关系并不算好。 如此，如何能守住军功？与其被其他人抢走，倒不如按在他杨秦头上。 杨秦心中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放话让楚北良自己选人。 楚北良拄着拐棍出去逛一圈，便带了一队人过来。 “就他们了。将军将封赏一起交给我等带回去吧，京中出的那一份，县主那边会送去刘塘县的。” 杨秦看了眼那些人，脸色顿时黑了。这些人都是刘塘县出来的，从他们那身依旧是乡兵的衣服，便能看得出来。不像是城中守军，衣衫褴褛，倒像是一群乞丐。 “奖赏？” 杨秦皱眉，这些人是投奔晴雨县主的，还真有些不好处理。 “对，这是军功的册子。县主说每次都要汇报，过于麻烦了些，便让人专门记着，等着一起上报。”楚北良从李谷子手里拿过一本册子，翻来一页给杨秦看。 李谷子学业上不算通透，记录军功倒是仔细得很。 罗列详细，每一日的军功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旬便总结一次，单独记录。 “只凭这册子，恐难以服众。”杨秦心中冷笑，凭几张纸，换军功自然是不可能的。 楚北良看向李谷子，李谷子扯着嗓子喊道：“二狗子上菜！” “得了，来了来了，你们不拿，非让我拿。早就说让用盐腌着，你们非说盐太贵不给用，这都臭成什么样了。”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杨秦不明所以，见李谷子等人都自动分散开来，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一体态健硕的大汉提着一个坛子进来，他下意识往后退。 如果没错，恶臭应该来自这里。 杨秦正不解，就见这叫二狗子的大汉小心翼翼放下坛子，从怀里摸出来两团棉花，塞进鼻子里，又取出一块帕子掩住口鼻。 做完这些，他又摸出来两根足足有一尺长的筷子，往后退了一步，才用筷子夹住坛子上面的盖子，小心翼翼将盖子移开后，他直接躲到三丈开外。 李谷子也早就躲得远远的，捂住鼻子，含糊不清道：“这就是证明。” 杨秦强忍着恶臭，探头看了眼，整个人连忙向后退去。 “东西拿走！烧了！你们这样，不怕疫乱?快，快拿走，烧干净！” “将军这是我们的军功，快点一点。” “就按你们记的来！” 杨秦几乎要疯，他没想到这些刘塘县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 等二狗子一步三挪到坛子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上盖子，将坛子带走，杨秦才松了口气。 “你们快把东西料理好，来人，给他们论功行赏！看他们倒不想做将军，给赏吧。” 一众乡兵听了，全都眉开眼笑，连忙和二狗子一起，挖了个大坑，把坛子里的东西烧了埋了。这东西，别说将军，他们看了也觉得害怕。 等赏赐过后，账上已经没多少现银。杨秦看看账目，再看看走路都沉重许多的那些乡兵，头都要炸了。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李谷子心道，他才不想回来。他是要回家读书，考秀才的。 回去时，乡兵们步行，楚北良伤重，路上又不好走，李谷子想了个法子，干脆抬着楚北良走。 一千五百的乡兵，折损三分之一，还有一千余人。要给楚北良抬轿子，一人一个时辰，哪怕到刘塘县时也轮不了几轮。乡兵们没什么意见，楚北良却是受不了这种待遇。 过了几日，他总算习惯了被人抬着走，心中的疑窦却怎么也解不开，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坛子里的是什么？” 李谷子走在旁边，正往嘴里丢从军医那里顺来的甘草，被楚北良一问，差点被呛到。 他抚着胸口，不太乐意道：“千户大人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楚北良茫然。 “我以为军中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千户您竟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当上千户的？” 楚北良本以为自己是以军功上位，被李谷子一说，又有点不确定了。 “应该怎么上位？” “当然是耳朵了。” “耳朵？”楚北良脑袋有些懵，还在发炎的伤口，让他四肢发烫头脑昏沉。 李谷子见他不说话，便问：“千户是怎么当上千户的？” “杨秦说的杀敌凶猛，封了百户，后来抓了几个人，就成千户了。你们说的耳朵……” “人头不方便，当然要用耳朵了。” 楚北良原本还诧异，这里的人是怎么确定军功，战场上倒了一地的人，杀红眼谁知道哪个是谁的功劳？原来是用这种方式?楚北良后知后觉，总算知道为什么大战之后，总有同僚在战场上搜罗，又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总是怪怪的。 他本来以为那些人是敬佩自己。 原来竟然是觉得自己不爱军功吗？ 楚北良想到那天李谷子要挟杨秦时的情形，那挥之不去，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的臭味，让他几欲作呕。 “千户脸色不太好，还是休息休息吧。”李谷子叫停队伍，从车上搬下东西，就地埋锅造饭。他们里面没有厨子，只能靠自己做饭，味道不好不说，还总是半生不熟。 李谷子嚼着生米，心中暗道回家后要在城里的馆子里大吃一顿。 坐在火堆边，他掏出一张纸，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木炭，掰出棱角来开始写信。 他是看出来了，楚千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没到刘塘县人就没了，他还是到下一个驿站让人帮忙送信，让家里准备棺材的好。 楚北良刚强行压住要呕吐的感觉，坐在石头上喝水，见李谷子写信，凑过去一看内容，直接抬脚将人踹飞。 “咒老子呢？谁说老子要去刘塘了，老子要去京城！” 他就不信了，都把辽军打成那样了，竟然任务还没成功。见到白青，他一定要问清楚。 第528章 楚北良的苦难 李谷子爬起来，看了眼楚北良被烧得通红的脸，摇头小心翼翼收起信纸。他决定，路过驿站的时候，就把信送出去。 到了下个驿站，李谷子果然脱离队伍前去送信。 楚北良坐在轿子上，看他飞也似地跑去送信，恨不得把人拉回来暴揍一顿。 这是真觉得他要病死了？ 二狗子见他表情不对，连忙在旁边劝说道：“李谷子他心思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说是吧。” 万一？楚北良伸手抓住二狗子的衣领，直接将人掼到地上。因为这一动作，扯到伤口，他扶着车厢边缘，强忍着疼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二狗子爬起来，追上轿子，还要说话，见楚北良这幅模样，直接骂骂咧咧走了。 楚北良苦笑，他竟然成了被人当成可以戏弄的了。 到京城，见到白青，他一定要问清楚！ …… 京城，城郊。 文武百官已经散去离开，留下一地凌乱。 杨椒枝站在白青身后，看着新起的坟冢，纠结半饷，终于还是理性的胆怯战胜了情感。 “县主，将军已安葬，”他道，“不如与下官一起去西江府吧。” “好。”白青点头。 “那些人恐怕猜不到杨某人敢做这等事情，县主还需与配合，只当是去封地散心。只是这不孝的名头……按理说，您应在京城守孝。”杨椒枝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想要严查到底，又怕自己被卷入是非死于非命；一方面敬重将军，觉得晴雨县主理应守孝，又觉得案子不彻查到底，将军泉下难安。更多的，他是希望县主在身边，自己能多几分筹码。 “不查，才是不孝吧？” “终究是会有人说闲话。”杨椒枝道。 “让他们说。” 陛下派来的大太监，冯太监立在不远处，垂着脑袋看从脚背爬过的蚂蚁。 冯太监没料到，晴雨县主竟然会将朱问远的尸首带回来。此事，在朝堂引起了不小轰动。 更没料到，一向被认为没皮没脸，胆小如鼠的杨椒枝杨大人，竟然敢私下里向陛下谋差事。 冯太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明白，杨椒枝去一趟边境回来，竟然会变了个人似地。以往避之不及的事情，如今竟然敢迎头之上了。 若是没听错，是粮草的事情吧？ 冯太监心中七上八下，他偷眼看坐在泥泞里往铜盆里丢黄纸的李满仓。这人他记得，卷宗里写他伤了腿后，就回了老家刘塘县生活。这人竟与晴雨县主关系如此融洽？ 冯太监不明所以，回去的路上他旁敲侧击与李满仓说话，得到了李满仓不解的神色。 “冯公公我是刘塘县的，县主是刘塘县的县主。按律县主没管辖刘塘县的权利，可钱财在县主手里。”李满仓用看怪异事物的目光看冯太监，“不敢不敬重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冯太监连连点头，心中疑窦，总算是解开了。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回到城中，再次入宫谢恩。 冯太监带着一行人走在前面，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无不驻足颔首，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迷醉。 冯太监看向其他人，见杨椒枝正伸着手在计算着什么，晴雨县主看着正前方眼中毫无波澜，那个小兵李满仓紧张地握着拳头什么都不敢看。 这些都是不懂其中乐趣的人啊。 冯太监叹息一声，放慢脚步，压着速度想要多享受一会儿被人注目的感觉。 这让他异常的满足。 又走了十几步，他就眼见着晴雨县主超过他，随后是杨椒枝，再之后是腿脚不算灵活的李满仓。 冯太监见状，连忙加快步伐跟上去。 “县主慢些，这会儿陛下还在休息，去早了也要等着。” 冯太监十几年前已经年过六旬，如今已经是老得不能再老，实在是跟不上白青的脚步。见白青不停，他心中惴惴以为晴雨县主刻意惩罚他。 他却不知道，走在前面的三人，两个在想米粮的案子，一个在想任务进度。冯太监眼中，他们的拘谨作态，其实是他们顾不上在宫中行走的那些人。 一个主流以外的小官，一个田舍郎，可没讨好宫中之人的心思。 一个是早就得罪得多了，一个是明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牵扯。至于白青，她注定是过客，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冯太监进宫时意气风发，走到一半颤颤巍巍，生怕什么岔子。 等到了老皇帝所在的宫殿，白青进去，冯太监才松了口气。 “陛下今日没睡？” 冯太监问值守的宦官。 “没呢。说是要等人，二皇子来，都没见人呢。” 这等的是谁，自然显而易见。冯太监惊得后背冷汗层层。他差点误事啊！宦官见他表情不对，连忙问询，冯太监摆摆手，立在了门的另一边。 杨椒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唇角微勾，几乎笑出声来。 里面很快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杨椒枝面色忽变，刚要有动作，就听殿内传来一声怒吼。 “你给我滚！” 随后，就见白青捂着脑门出来了。 杨椒枝连忙迎上去，掏出自己常备的药粉递过去。“县主这是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老皇帝这样伤人。 “没事，他幻想破灭而已。走吧。” 说完，白青直接在一众宦官的诧异目光下，向宫外走去。杨椒枝连忙跟上，李满仓也紧随其后。一行人出了宫，收拾好东西，便直接出京，准备往西江府去。 “县主啊，下官从未见过陛下那样生气，究竟是怎么了？” 白青摸了摸已经结痂的伤口，轻描淡写道：“他想让老四和亲，老四不愿意在脸上划了一道。他让我去，我不愿意。” “和谁和亲？”杨椒枝觉得这是老皇帝能赶出来的事情。也像是骄纵异常的四公主能干出来的事情。 白青言简意赅道：“辽。” 杨椒枝神色微变，他没想带老皇帝竟然存着这心思。 这若是晴雨县主去和亲，恐怕辽国皇族，一个都别想剩下。全都要去见将军。以县主的脾气，杨椒枝真觉得有可能。 “县主……此事？” “和亲，老四的二哥恐怕不愿意。”白青摇头，“走吧。” 老皇帝的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如今能继承皇位的，属二皇子最有希望。杨椒枝摇头晃脑半天，觉得这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县主什么时候和二皇子关系好了？” “不好啊，我和他和他妹妹关系都不好。”四公主那人实在聒噪，白青不喜欢。 “那县主怎么知道？” “老四说的啊，她想让我刺杀迎亲队伍，我还不愿意。” “……”厉害了，四公主竟是个能屈能伸人啊。 第529章 任务完成 “千户啊，要到京城，快醒醒。” 李谷子拍了拍楚北良的脸，将他唤醒。 “快，快去朱宅，找白……县主。”楚北良气若游丝，这里缺医少药，他有种自己快要病死的错觉。可就算是死，他也要搞清楚，到地是怎么回事儿。 李谷子连忙和几个乡兵抬着轿子进城，其余乡兵都已经回刘塘县，他们几个没办法，只能护送半死不活的楚千户。李谷子心中不太高兴，可还是尽职尽责地打点好城门，带着人进去。 他没去过什么朱宅，问了一圈，才找到藏在闹市深处，已经被改换门头，要改成将军府的宅子。 李谷子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头，听他说了来意，门房老头摇头道：“你们来晚了，姑娘去了刘塘县，听说是要做什么事情。” 楚北良本来强撑着，听到门房的话，心头一沉。现在去追，能追上吗？ “都去了大半个月了，许是这几日就有信来。” 大半个月？楚北良如坠冰窟，直接气晕了过去。 “谷子千户他晕了。” 李谷子扭头一看，果然见楚北良已经瘫软，连忙把人抬出来。 “早知道，直接回刘塘县多好，非要来京城。这下子见不到人了吧。”他嘟囔道。“老伯这是你们家里的吧？我听说，是你家养的，赶紧带进去治伤吧。好不容易送回来的，他可在战场立了大功的。” 门房闻言凑过去看，才认出楚北良来。 “快抬进来，人都脱相了。” 楚北良在朱府养了几日，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没一命呜呼。终于等到一天，刘塘县来信。 楚北良连忙从门房手里拿过信件，打开看了，见没有一个字和任务有关，气得再次晕了过去。 李谷子等人见他半死不活吊着，干脆动身回刘塘县。 又过了十多人，楚北良前后看了几封来自刘塘县的信，大多是一些问候，丝毫没有和任务有关的东西。楚北良心中不安，甚至觉得白青已经自暴自弃放弃任务。 …… “县主就是这里了。” 杨椒枝把明晃晃的护心镜塞到胸口处，小心固定好后，便自告奋勇要第一个进去。 白青看着位于西江府一处支流旁的宅院，伸手拉住要带人冲过去的杨椒枝。 “准备几条船，水路堵住。一个人，也不要放过过。” 杨椒枝连忙安排人去准备，很快，船只就位，方圆一里地又安排了乡兵堵路，杨椒枝已经迫不及去印证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有没有成果。 “站住。” 白青再次叫住杨椒枝。 “放火。” “啊？”杨椒枝愣住，“里面说不定有粮食呢。”放火，粮食可不就毁了？ “再说了，里面不一定有人，已经有十天没见有人出入了。” “里面有人。”白青道，无论是精神力探查，还是小白给的数据，结果都是一样的。 里面有人。 “给辽人运送粮草的人，绝非善类。让人去送死干什么？兵力不是用在这里的。这宅子里就算都是粮食，也烧得起。烧。” 杨椒枝连忙让人准备桐油火把等物。 趁天亮着，杨椒枝选了几个人，让他们前去点火。 没过多久，那处宅子已经烧起来。刚开始还没动静，过了大半个时辰，就有人陆陆续续偷偷从后门或是狗洞里爬出来。 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的，全都被抓了个干净。 这些人倒是没有之前在刘塘县遇到的辽人硬气，没自尽。 杨椒枝连夜审问，倒是揪出来了几条大鱼。西江府的官员，京中官员都有，杨椒枝不敢对那些官员下手，做了一晚上心里建设后请求白青和他一起回京。 “下官去找二皇子。”至少，二皇子不愿意和亲。 “好。” 【任务：护卫京都进度99.9%】 位于京城的楚北良病中惊坐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月后，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楚北良才相信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即将脱离任务世界，请选择脱离方式】 楚北良果断选择了‘死亡脱离’的按钮。 他感觉到自己和这具躯壳一点点剥离，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恍惚一下便到了一片纯白空间。 楚北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青，连忙冲过去质问：“为什么不配和我？这次的任务，差点没完成，我差点死了！” 白青歪头看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空的倒计时。 楚北良看过去，就见已经进入最后的倒数。 【地级任务世界由于不可抗力被破坏，所有任务者，强制进入天级任务】 “天级？”楚北良不在意白青回答与否了，只想知道，任务难度。 【提示：此任务为终极任务，请各位任务者好好表现。】 主系统的声音刚消失，便天旋地转起来，等空间再次稳定，众人眼前已经是一片炼狱焦土模样。 【此次任务为‘死亡大逃杀’，具体内容如下——】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屏，上面写着具体任务内容。 1.每一位任务者将会有与杀戮值数量同等的影子。 2.自身所有影子死亡的任务者胜利。 3.不可对其他任务者造成实质性伤害，如有违背，增加一位影子。 备注：影子战斗力与任务者获取杀戮值时的战斗力等同。 “和以前的任务不一样，这个……”楚北良皱眉，他指着光屏上显示的自己的杀戮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有八百个影子？我又不是侩子手，要杀到什么时候？” 白青看了眼楚北良，默默后退一步。 “你是储备粮吗？” “楚北良，不是储备粮！别掉链子，虽然你很坑，但也算是队友。我们应该合作。” 楚北良不愧是楚北良，很快就准备好拉拢别人了。 白青冷眼看他，试图看出这人是假货的可能。很快，她就放弃了。楚北良的长相究竟如何她是不知道的，想要搞清楚对方是影子还是本人，对白青来说很难。 毕竟她更喜欢动手，动脑子这种事情，并不喜欢。 “你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有完没完！老子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合作完成任务，才是重点好不好？” 楚北良要被气炸了。 “储备粮？” “说了多少次是楚北良！”楚北良说完，警惕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白青之外，所有人距离都比较远，他顿时头皮发麻。 “是谁！” “抬头。” 声音从头顶来，楚北良抬头就见一只大鸟，正悬停在半空，鸟头上坐着一个绿衣绿发的少年。 “你……”楚北良愣了片刻，直接捡起一块石头丢上去。“给老子下来！” 第530章 有翅膀的人 “你上来。”少年接过石头，声音戏谑道。 等看清楚白青时，他愣了一下，问道：“她是谁？” “她？白青。” 楚北良顺口回道，“你小子下来，这鸟哪里来的？你这一身绿毛怎么搞的？晃眼的很。” “我叫绿鸟啊。” 少年从大鸟身上一跃而下，落地在坚实地面上踩下了一个坑洼，乱石迸裂，碎片四处飞散。有一块飞到白青面前时，她脚下步子一移，直接退到三丈开外，身上的衣服连衣角都没动一下。 “哇偶，不错，是个高手。” 绿鸟面露欣喜。 “欢迎来到这一关。相信你们刚知道任务内容，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任务比想象中的要难。” 他缓慢踱步到白青身边，踮脚与她对视，两人瞳仁相对，绿鸟忽地笑了。 “不错，是本人。好了，跟我来吧。让这些渣渣接受第一场洗礼吧。” 绿鸟挥手，那只大鸟俯冲而下，张开翅膀平铺在满是石块的地面上。大鸟靠近白青时缩了下脖子，往反方向挪了半步。 绿鸟看到这一幕，笑得越发真诚了。 “上来吧，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楚北良顺着大鸟的翅膀走到大鸟的背脊上，白青立在原地没动，她打量着两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 “你说的第一场洗礼是什么？” “第一波影子，这一波影子之后，人员会锐减一半。”绿鸟站在大鸟头上，冲白青伸出手。“我知道你的顾虑。相信我，我是绿鸟。” 他调出自己的面板，展示给白青看。 杀戮值是1。 “我的影子，是它。” 大鸟哀鸣一声，似在悲鸣自己的憋屈。发现白青要上来后，更是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这些东西怕你？”绿鸟说出自己的困惑。 白青摇头。 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被小动物们恐惧，大概是解决虫族太多了吧。 “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白青指着楚北良，“绿鸟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储备粮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了多少次，是楚北良，不是储备粮！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楚北良火冒三丈，干脆跳下大鸟不走了。 “打架老子还没输过，今天就在这里等着，我看谁能奈何我！” 绿鸟被楚北良这别扭的样子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楚北良这么意气用事。难道是分开太久，这人已经改了性情？ 绿鸟也对楚北良产生了怀疑。 仔细想来，楚北良的身份，是没有任何佐证的。 “储备粮，你真的是你吗？”绿鸟冷静下来，走到楚北良身边，仔细打量他。“抱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楚北良。因为……” 绿鸟抬手，脚下大鸟身上燃起大火，瞬息便消失不见。 楚北良跌落到地上，绿鸟却轻飘飘落地。 “储备粮，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绿鸟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递了过去。“看看现在的你。” 镜中的楚北良一头长发，脸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痕。这与绿鸟记忆中的楚北良截然不同。 “这是……楚千户？”楚北良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异常匪夷所思，“这不是我的长相，我的长相应该是……”他想要继续说，最终颓然坐在地上，“我忘记了。” 经历的任务世界太多，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同样貌，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过长的时间很容易让人忘记自己的长相。 “不，不是忘记。”绿鸟伸出手，温柔地抚摸楚北良的面颊，他的手肘处一片火光闪过，楚北良的身形在他手下化为粉畿。 “是你根本不知道。” 绿鸟站直，朝着一直远远立着的白青看去，见她神情戒备，又笑了。 “看，这就是影子。 ”他指着极目之处，浩浩荡荡的黑色小点，用感慨至极的声音道：“他们是天生的骗子，骗取每一位任务者的信任。” “是吗？” 白青看着地上已经风化消失的黑色尘埃，试探了一下自己的空间。发现那个极小的空间，能在这里用，她小小松了口气。 实际上，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和小白以及反派系统失去了联系。反派系统的突然消失很正常，小白的缄默，就显得奇怪了。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根竹棍拿在手中，看看远处越来越靠近的黑点，再看看笑容灿烂的绿鸟，不由摇了摇头。 “你怎么证明那个楚北良是假的？”白青问。 绿鸟愣住，一边走过去，一边用奇异地语调道：“你，不相信，我？” 白青摇头。 “我不相信的不是你。”她往后退，让自己与绿鸟的距离拉远。 忽地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到了坑里。 “啊！” “安静。”她的惊呼声被一只手堵在喉头，一只造型丑陋的哨子出现在她面前，背后是沙哑声音，声音道，“别出声，有问题。” 白青点头，那只手很快离开。白青转过头，就见躲在坑里的是个浑身漆黑的半大少年，浑身上下除了指甲盖和眼白能看出白色外，都是黑色。这个世界也是黑色的，遍地焦土碎石。两者的黑别无二致。 “它不是人。” 少年道。 “我看到你从天而降，你是任务者。它不是，它也不是。” 奇异地，明明白青不认识对方，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两个它的含义。 “影子可以变换成任何模样，不要相信任何人。任务内容是陷阱，大陷阱！”按照黑少年的说法，任务内容遗漏了一条最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影子的战斗力是受制于任务者的，外貌不是。它们可以变幻成任何容貌。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影子不知道自己是影子？或者说，有的影子不知道自己是影子？” 黑少年眼前一亮，声音不由拔高了一分：“对！大家不敢相信任何人，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让我看看，是一只打地洞的老鼠。” ‘绿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青抬头，正和它对脸。此刻有了防备，她觉得这些影子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黑色，几乎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快跑!它是现在影子里面最强的！” 随着黑少年话音落下，‘绿鸟’身后张开翅膀，墨绿色的翅膀足有十几丈，将处于坑洼里的白青的视线彻底遮蔽。 “原来是鸟人？” 白青颠了颠手中竹剑，试着调用脑域中寄存的水系异能光团，能用，而且极为顺畅，毫无阻拦。 她单手捏诀，表情忽地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来吧。” 第531章 黑色绿鸟 力量，久违的力量充沛全身，让白青有种自己掌握了全世界的错觉。换而言之，她飘了。如同第一次得到一大笔钱的穷人，她对力量的使用，显得异常阔绰。 黑少年只来得及看到蓝绿色的影子一闪，让他头疼的大鸟就被劈开了翅尖。比手臂还要长羽毛在半空飞舞，一同飞起逸散开来的还有似有若无的黑气。 说是黑色也不对，是一种介于红灰色与黄黑色之间，似夹杂了许多杂质的颜色，如画家打翻颜料不慎混在一起般，再名贵的颜料，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都会成为脏兮兮的不可名状之色。 只不过，白青面对的是气体。混沌般色泽的气体。 “鸡翅膀我可不爱吃。”白青脑中回忆着在九阙门学的一招一式，太久时间没用，她都有些生疏了。捏三山决的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让她很想放下竹剑，掰一掰不受控制的无名指，让它高高的翘起来。 这是一种简单的单手法诀，按照郑西水的说法，这手诀看似手托三山，能给人安全感。至于有没有用处，让郑西水这种不是人修的灵修教导驱邪避凶的东西，似乎不好。 尽管三山决捏的不好，白青对上鸟人也丝毫不怂，几招下来反倒是‘绿鸟’怂了。 “你！不可能，你的影子没有这么强的力量！你这个骗子！”鸟人落荒而逃，却被白青踩着流云步追上，一脚踹了回去。 “抱歉，学艺不精。”她丢开已经崩裂的竹剑，凝水为冰，直接将鸟人冻住，成了一座折翼冰雕 “不能留它！” 白青回头看了眼从坑里探出头的黑少年，打了个响指，巨大冰雕应声碎裂，混沌黑色四处逸散开来，最终遁逃得无影无踪。 “太好了！最后一个解决了。” 黑少年爬出坑，向白青展示自己的任务面板。 姓名：小鸟（绿鸟） 性别：未知 综合评判：a+ 当前杀戮值：0 黑少年突然支棱起来，“没想到吧，是我！” 白青没想到，绿鸟的综合评判已经涨到了a+，她倒是很好奇自己的是多少。白青打开自己的面板，却没有这些信息，除了名字和当前杀戮值，其他项都是隐藏状态。 黑少年，也就是绿鸟探头看了眼，看到她的杀戮值时愣了一下。 “青姐，你是我见过杀戮值最低的，以你的实力不应该啊。” 白青的杀戮值是两位数。如果不是上个任务动手的次数有些多，恐怕可以保持在个位数。毕竟她想解决的只有星盗。 “跟我来，黑潮要来了，这里很危险。” 绿鸟带着白青再次跳下坑，他用手扒开虚掩的乱石，带着白青一路如同土拨鼠一样，在洞穴里爬来爬去。 “在这里不能相信任何人，黑潮来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影子。它们无孔不入，就和真正的影子一样。明明之前这个任务不是这样的，第二批任务者来之后，就变成现在的规则了。” 绿鸟一边往前爬，一边给白青介绍现在的情况。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任务世界以前任务名称‘湮灭’，被他戏称为‘大乱斗’。规则很简单，草木皆兵，只要在一定时间内，死亡次数最少的三个人就算任务成功。 “任务时限是一百次黑潮。现在是第八十次。” “改规则后，还有二十次黑潮？不能复活了？”白青抓住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是。还有二十次。二十次内，要解决掉自己所有的影子，就能赢。”绿鸟的声音里难掩雀跃。他的杀戮值清零，影子已经没有了。 只需要等二十次黑潮度过，绿鸟就算完成任务。 白青往前爬的动作顿了一下，绿鸟说她是自己见过杀戮值最少的人。那么绿鸟自己呢？ “你的那些影子是你解决的？”白青问。在她的印象中，绿鸟不是个实力强劲的人，他更倾向于辅助类的。毫不客气地说，以前的绿鸟除了过于稚嫩外，论智力，可以碾压楚北良他们。 这样的绿鸟，在之后的任务世界里，会成长多少，是白青猜测不到的。 “对，二百零八个，除了你解决的那个之外，都是我自己解决的。那个太强了。”绿鸟声音有些戏谑道，“我打不过的它。” 又过了很久，白青才被绿鸟带到目的地。那是面积很大的地下洞穴，石壁上挖出来了不少小房间。 有几个同样满身漆黑的人，或坐或立，正在打磨武器。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同样是石头凿刻出来的火炉，里面燃着红炭，上方吊着一口石锅，里面的黑水正在咕嘟嘟冒泡。 绿鸟和白青的到来，引得所有人朝着他们看过来。 “介绍一下，我姐。白青。很强的一个人。” 距离火炉最近的黑裙女子撩了下头发，眯眼打量了下白青，嗤笑一声问：“有什么能力？这里不留闲人。” 绿鸟欲言又止，转而看向白青。 白青抬手一团水珠出现在她掌心，晶莹剔透的水珠，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点小能力。” “鸠羽紫，这里暂时的领头人，欢迎加入。”鸠羽紫快步走到白青身边拉着她，要她将石锅里的脏兮兮的水换掉。 “这鬼地方，连干净的水都没有。越洗越黑，我真是受够了。” 鸠羽紫这样说，白青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人不是本来就是黑色。 她将石锅里黑色的水引出，凝出水清洗几次石锅后才将注入八成左右高度的水，任由他们烧开。 “这算军令状了？”白青见所有人都围着石锅看，看向鸠羽紫。“这里安全吗？” 鸠羽紫闻言苦笑：“只能说暂时是安全的。只能说，我们这层黑色，是很好的保护色，不如你也……” 白青才不想把自己摸得黑漆漆，烧黑的焦炭一样。 她拒绝了鸠羽紫的建议，转而打听起黑潮的细节来。黑潮这种东西，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与虫潮很像。相同的是它们无孔不入，不同的是它们有极强的模仿能力。 听鸠羽紫说了会儿，白青对黑潮有了几分浅显理解。 “我们的人不多，为了避免伤害彼此，我们准备轮流出去对付影子。” 鸠羽紫说着，便拿起武器，“小鸟回来，就轮到我了。” 石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透明的水在黑色石锅里咕嘟嘟冒泡，有人小心翼翼抬起石锅，开始分喝里面的热水。透明的水，倒进同样黑色的容器里，仿若无物。 鸠羽紫喝了口热水，径直走入距离最近的洞穴。 “我回来后，再和你聊。” 第532章 他是谁? 鸠羽紫离开后，地下洞穴里的所有人，目光全都转向了白青。 一个看不出长相，面庞黝黑的男子站起来，用满是轻蔑的目光乜斜着看人，用一种极为欠揍的语气道：“新来的，鸠羽紫同意，不见得我们认同你。你总要拿出点什么，来证明你不是影子。” “什么？” 白青一直是站着的，这会儿男子站起来，她发现男子要比自己高一个头，要仰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拿出点诚意，没有让我们满意的诚意，你不能留下。毕竟鸠羽紫也不能一手遮天。” 男子的笑容让白青很不舒服。 随着他说完，又有几个人站起来，正朝这边走来，呈合围之势向白青靠拢。 “你们不能这样！鸠羽紫已经让她留下了。”绿鸟拦在中间，试图阻止一切发生。“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多，不能再少了！” “没事，只是玩一玩，死不了人。她的能力很有意思，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更有意思。” 绿鸟睁大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命令你们，不许过来！” 那些人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 “这小子还想指挥我们，就他那点伎俩，也就只能蛊惑一些小东西了。”说着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推开绿鸟，试图伸手去摸白青的下巴。 “不要！”绿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局面。 “闭嘴。” 白青用帕子垫着手，抓住男子伸过来的手指，直接朝着关节反方向掰去。趁男子疼痛失神的时机，她身子往后一侧，直接将人拖倒在地，踩在脚下。 她甩开帕子，石锅中残留的水汽与空气中的一起，凝聚在掌心，很快凝聚成剑的模样。 右手持剑，左手拂过剑身，淡淡道：“一起上，还是单挑？” 这…… 众人看着白青手中冰剑，发觉她此时如同变了个人。一如利刃出鞘，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冰冷生硬味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笑话，他们只是想要找乐子，可不想出人命。 “玩笑？”白青单手捏诀，周围顿时起了一阵风，精神力外放造成的飓风假象，让其他人有些不安。他们以为这个新来的有异常强大的能力。 白青控制冰剑一分为多，让冰剑朝着那些人冲去，结果没有一个打中。即便如此，也让众人心中升起了不能惹她的念头。 “这也是玩笑。”尽管心中懊恼，一个都没能打中，白青面上依旧端着冷峻的画风。她心中暗道，自己是个高手，故意没有射中的高手。 实际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故意的，是根本就没打中。 “好了好了，以后都是一起的，和谐相处和谐相处。”绿鸟爬起来，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将白青拉到一边，路过那名男子时，一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手指。“哎呀，不好意思，你怎么还没爬起来？” 男子强忍着到嘴边的怒骂，咬牙看着绿鸟拉着白青往洞穴角落里走。 “她什么来历？” “和小鸟一伙的，不会是什么好鸟。”有人答道。 “差点又中招了，小鸟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差点被他控制。” 几个人掐灭了心中那点子花花心思，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拉住距离最近的女人，目光狠厉地看着白青和绿鸟所在的方向。 “他们一直很过分，鸠羽紫在的时候还好，鸠羽紫离开他们就会欺负其他人。”绿鸟顺着石壁边缘的凸出往上爬，他的位置在最上面。费了些功夫才上去。 白青跟着他上去，等到了属于绿鸟的洞穴后，她才仔细打量这里。 这是个不规则的巨大石窟，下方平坦地面最大，越往上，开口就越小。直到最顶端，只剩下了勉强让天光照射进来的口子。石窟凭借着黯淡天光与下方灶火作为照明。 绿鸟的洞穴位于石窟偏上的位置，是所有洞穴里最高的一个，也是采光最差的。壶形缩口的石窟洞穴，天光只能照亮地面一小片地方。 白青坐在洞穴边上，数了数下方乱成一团的人，十七个。加上绿鸟与就鸠羽紫，以及她自己一共是二十个。 “九个。”她自言自语。反派系统最后一次说，她的排名是二十九。除了他们，最多还有九个人。 绿鸟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她说话，问道:“什么九个?” “没什么。” 白青摇头，她没有和别人共享情报的习惯。在星海联邦时有内务系统与军方统筹任务，情报信息上报后，会被分配到需要的得知消息之人那里。 在这里没有内务系统与军方作为统筹与后勤，在白青看来，她是一个人在战斗。 下方的热闹呻.吟与上方的安静截然不同，绿鸟收拾好东西，伸长脖子去看白青，见她面无表情，不由问道：“你不介意他们在下面，那样？” “你会在意一群虫子***吗？” “他们不是虫子。”绿鸟摇头，“是同类。” “生物学上的？”白青持反对意见，“来自不同地方的我们，是同一种生物吗？” 绿鸟顿了一下，苦笑道：“我想这个话题没必要说下去。” 脱下这张皮，谁知道谁是谁？ “我准备了东西，想要去找楚北良。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他问。 “什么时候？” “黑潮散去时。” 白青心中暗道，等黑潮散去，楚北良还在不在都还不一定。不过她也不想打击小孩子，点点头便靠着洞穴石壁假寐起来。 绿鸟见她这样，干脆到洞穴深处躺下闭上了眼。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在那场杀戮游戏中。数不尽的敌人包围过来，它们手中的标枪朝着他飞来。而他所在的树木摇摇晃晃，几乎要折断。 “啊！” 绿鸟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在幽深洞穴里，才小小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心情又沉重了。 “醒了？鸠羽紫回来了。” 白青依旧坐在洞口，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这么快？她以前都出去好几天的，黑潮来袭时，只有她敢出去。”绿鸟走过去，见白青嘴里嚼着肉干，直接从她手里抢了一根丢进嘴里。 又咸又硬的肉干在嘴里迸发出咸鲜味，久违的美味让绿鸟不由眯眼。 绿鸟感慨道：“还是青姐过的舒坦。” 说着，他往下方看去，就见昨天那几个人正围着一个穿着干净的人，似乎要打架。 “他是谁？”绿鸟快速嚼着肉干，声音极为含糊不清。 第533章 辰砂 “鸠羽紫带回来的。” 白青丢了个红果子给绿鸟，吹弹可破的表皮让绿鸟不由小心翼翼双手托着果子，他试探地咬了口，顿时眼前一亮。 “好吃。我睡了多久？” “几天吧，这里看不出时间。鸠羽紫说黑潮退了她才回来的。” 绿鸟惊得手里的柿子没吃完就直接掉了。 “啊！还有一口。”他有些懊恼。 他的洞穴位置较高，柿子落入下方战圈，掉在了那个新来的脸上，突如其来的高空坠物，让新来的愣忡之余，失了优势。 眼看对方快要被打趴下，绿鸟连忙爬下去想要制止。 “别打了！想打架去打影子去，打他算什么能耐？” 绿鸟不喜欢内斗，他希望所有人能团结一心，共同进步。 他一边顺着石壁往下爬，一边大喊。下面所有人都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让绿鸟有些焦急。刚吃过柿子的手有些滑腻，他不留神手一滑，直接向下跌去。 “啊啊啊啊~” 绿鸟觉得自己死定了。 忽地，他腰间一紧，小心翼翼睁开眼，顿时脸上笑开了。 “青姐你是我再生父母啊！这么高，你怎么下来比我快的？” 白青没搭理他，直接将人丢到地上，朝着还在打斗的那些人走去。她倒提冰剑，活动着手腕，朝之前挑衅的那个人走去。 “让开！” “说让就让，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青抬手，身边出现了十几个冰棱。 几人见状，知道她来真的，连忙避开道：“你先打。”他们以为白青白青下来是打人的。 抱头蹲在地上的新人抬头快速看了眼，见到白青，顿时跳了起来。 “是你！” 白青打量对方，思索着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否则这人怎么会一副他乡遇故知模样。 “我，是我啊！你忘了，抢你功劳的那个。” 白青：“……”那是哪个？ 白青印象中，没人抢过她的功劳。小白会帮她记着，向内务局和军方申请奖励。有小白在，不会有遗漏功劳的时候。 “你认错人了。” “绝对没有，极光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白青皱眉看他，努力思索着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这人能叫出自己早就不用的代号，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这是一直在作壁上观的鸠羽紫走了过来，笑问：“你们认识？” 白青摇头，她不认识。 “认得，杀虫……人不眨眼的屠夫，我当然认得。” 鸠羽紫打量两人，有些生气。 “到底认不认识？绿鸟，你说。” 绿鸟看了眼新人，摇头道，“没见过。”他是没见过，这里的人除了白青与楚北良两个，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 他现在只想找到楚北良。 不想要考虑其他。 鸠羽紫认定新人是在骗人，给他安排了上面的洞穴，准备先观察一段时间。 “等等，鸠羽紫你怎么带他回来了？”绿鸟问。 “他不是影子，” “证据。” 鸠羽紫瞟了眼沉默不语的白青，用下巴指了指新人，示意他调出面板。 姓名：辰砂 性别：男 杀戮值：0 综合评判：a- “喏，这个是我的。”新人笑嘻嘻亮出自己的任务面板。“我可是把自己的影子解决掉了奥。” 换而言之，他和绿鸟一样，只需要等待黑潮结束，不需要担心其他。 辰砂的杀戮值，引来了所有人围观，所有人都羡慕地看着他，恨不得杀戮值为零的是自己。 白青看着对方的名字，总觉得有些眼熟。听说联邦军特勤二队用考古得来的一系列药物名称作为代号，与他们三队以天象命名的截然不同。 结合辰砂之前说的话，白青有点相信对方认识自己了。 她很少和其他队的人交流，倒是没有把这些兄弟队伍的人认齐全。 辰砂见她一副思索表情，忽地笑了。 “都散了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安稳，诸位还是想一想如何活下去吧。” 辰砂的话引得包括鸠羽紫在内的其他人面色微变。 这话实在是过于欠揍了些，让人很难接受。 在众人的骂骂咧咧声里，辰砂攀上石壁，爬到了自己的洞穴里。他的位置就在绿鸟的隔壁，发现白青在旁边，辰砂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你杀戮值多少？” 白青打开面板，他伸长脖子看到数字后，噗嗤笑了。 “这么少，有点不正常啊。极光你能不能行了？”说着他竟笑得满地打滚起来。 “青姐他是谁？”绿鸟有些讨厌这个人，嬉皮笑脸做什么？ “一个疯子。” 白青翻了个白眼。 “极光你说人话，我是疯子你就是牲口！你这两位数的杀戮值，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信不信？还没以前半天解决的虫族多。” 辰砂在自己的洞穴里打滚，笑声猖狂。 绿鸟不明所以，他坐在洞穴深处，心中念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白青不说话，辰砂也能自己说半天。他滚够了，就靠在墙边试图和白青交流信息，说了十几大段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干脆跳过来，抓着绿鸟问。 绿鸟对这人是有愧疚的，他觉得是因为自己高空坠物，辰砂才受伤的。对辰砂，绿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鸠羽紫这个领头羊也不怎么样。你小子在这里也算是元老级别了，竟然龟缩在这里一点排面都没。” 绿鸟是第一批来这个任务世界的，之前‘天地人’三关，他直接选择了‘天’。他本想着从最难的开始，到后面就能简单了。结果这么长时间，这一关还没有解决掉。 而选择其他关卡的人，也被丢到这一关。 如今‘天’关卡，是绿鸟的开端与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的结束。 “我，不喜欢领导别人。” 绿鸟一副懦弱模样。 辰砂重重拍在他肩膀上，“以后我罩着你，除了极光，这里的人我都能单挑！” 白青抬起眼皮，瞟了眼又上了绿鸟当的人，缓缓闭上了眼。之前震慑人，消耗了一些精神力，她要把握时间，随时补充。 “辰砂哥，你为什么叫青姐极光？” 绿鸟对辰砂对白青的称呼，表示不解。 “额……这个嘛，小名小名。”辰砂头上冒汗，他只知道这个代号，还真不知道这位叫什么。这就有点尴尬了。 “辰砂哥说虫族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 辰砂求助地看向白青，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鸡肉味嘎嘣脆，行了小孩子该睡觉了。” “辰砂哥和青姐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 第534章 砍了个瓜 “我们是邻居，邻居。”特勤三队在二队隔壁，也算是邻居了。辰砂被问得额头冒汗。 “辰砂哥我饿了，你有吃的吗？” 辰砂揉揉肚子，表情垮了，“我也饿。” 啪。 一个油纸包飞了过来，辰砂连忙接过，打开发现是是一只烧鸡。他转头看盘腿坐在洞口的白青，眼中绽放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果然是后勤出来的，厉害了我的光。” 白青懒得理这个干啥啥不行，泄露信息第一名的坑货。 两个人吃完，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全都凑过来，两个长相完全不同的人，全都一脸期待模样，气质拿捏地极为相似。 “青姐，咱们出去呗。” 辰砂先开口，他笑嘻嘻盯着白青看，“咱们去探索这里，跟着青姐有吃有喝，多好啊。” 绿鸟也说：“青姐我想去找楚北良。” 白青的杀戮值还没清零，必须要在二十次黑潮内将杀戮值清零，自然是要出去消灭影子的。 她看了眼下方已经开始休息的众人，朝绿鸟勾了勾手指。 “偷偷出去。” 绿鸟忙不迭点头，指了指下面一个洞口。 三个人轻手轻脚下地，绿鸟嘴里一边嘟囔着‘发现不了’一边带着白青他们钻进那个洞。 这个洞和之前白青爬过的一样，如同土拨鼠挖出来的，洞中空气稀薄，让人很不适应。绿鸟带着他们左拐右拐，爬了很久才到出口。 “就是这里了。据我观察，这里是影子最少的地方。” 绿鸟第一个爬出去，站在洞口如数家珍地介绍周围情况。 “这是九号洞口，出现力量强横影子的可能性最小。一号和五号洞口附近的影子最强，上次捡到青姐的是三号洞口，那个影子一直在三号洞口附近盘旋，我本来想着……” 绿鸟腼腆一笑，“本来想着捡装备的。结果捡到青姐了。” 辰砂第二个爬出去，顺着绿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九号洞口周围是一片山谷，洞口就在比较低洼的地方。听绿鸟这样说，辰砂撇了撇嘴。 “鸠羽紫的那个是几号？”他问。 “那是零号，距离黑潮最近的一个洞。” “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辰砂看绿鸟眉飞色舞的样子，都要以为地方是他们家的了。 “难道这是你家的？” “这可都是我挖的，挖了好久呢。住的地方也是我挖的。”绿鸟挺起胸膛，一脸得意。可惜他连太黑，表情并不生动。 “就你？这么多地方，没几年可挖不出来，你来挖，恐怕要几十年了!”辰砂不相信绿鸟的话。 白青趴在地上听了听动静，发现有声音由远及近而来，连忙打断两人的交谈。 “行了，有东西过来了。” “我看看。”辰砂第一个跑出去，爬上山坡，踮脚往声源处看去。 没多久他就跑了回来，面色古怪道：“是个怪物。” “九条尾巴三个头，一定是基因试验的结果！” 白青挥手，冰剑在手中凝结，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战斗。辰砂眼前一亮，惊道：“我还以为是空间武器，原来是凭空出现的？这是什么元素？” 说着辰砂已经凑过去仔细查看。 “嘶，好冰。这是冰做的？”他用手摸了摸，直接被锋利冰刃划破手指，辰砂的眼睛更亮了。“好东西，好东西。青姐给我一个呗。” 这人未免过于自来熟了点。 白青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凡铁剑递给他，说道：“这东西你用不了。” 辰砂看看被划破却没有流血，反而伤口冰凉的手指，明白白青没有骗人。他的确用不了这把冰剑。 绿鸟见辰砂与白青互动，摸了摸腰间石头做的武器，沉默着没说话。 “来了。” 辰砂兴奋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只似狐似狗的九条尾巴三头怪物从山谷冒出头来，一跃直接飞跃到了另一头，距离太远，落地时右边后腿还滑了一下，扑腾了几下才稳住身形朝着前方奔去。 怪物的动作带起了大片尘沙，白青抹了一把脸，提着剑跑上山坡，就见怪物一路狂奔，已经跑出去好远。疯狂的姿态，让人险些以后有恶犬。 她握着剑往后看，就见烟尘四起中一个黑色人影，正朝这边冲来。 这倒是个人的形状，没有三个头，也没有尾巴，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很正常的样子； 白青往旁边挪了几步，以免被对方撞到。 人形很快冲过来，跑下山谷又跑上来，所到之处遍是尘埃。 白青这才发现，对方虽然举止正常，身上却一直冒出黑烟。黑烟从伤口里出来，这才有了烟尘四起的假象。 “跑啊~怪物来啦~” 黑烟人一溜烟跑了，悠长的声音在空旷山谷里不断回荡。 明明它才更像怪物好不好。 白青摇头，这些怪物真会玩。后面的是什么呢？ 她往旁边又挪了些，单手捏诀，双脚一前一后，后腿微曲时刻准备蓄力抵挡攻击。 很快烟尘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影子，这个影子腿短身长，双手垂地，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让人很怀疑它是怎么站稳并奔跑起来的。 “这是个什么怪物？”辰砂惊了，“实验室跑出来的？” 前面两个虽然奇怪，但总归还算正常，这个真是越看越奇怪。 绿鸟默默躲在辰砂身后，探出头仔细打量距离越来越近的黑影。 “青姐，我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些东西，以前这里很安全的。”绿鸟说。 “安静，我去练手。” 白青阻止绿鸟继续说下去，径直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跑去。 “呦，厉害了老三的极光。” 辰砂见她跑下山谷，身形极快地融入烟尘中，不由感慨。 绿鸟拉拉他的衣摆，睁着好奇宝宝的双眼问：“为什么是老三的极光？” 辰砂：“……”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惩罚自己说漏嘴。 “青姐这速度真快!” 可不是嘛，身形飘忽，步伐难测。辰砂暗道，果然是把巡航舰当玩具能在陨石群里和星盗比玩速度的人。 白青接近大头怪物，直接冲过去一剑朝着对方喉头刺去。 “谁?” 声音从下方传来，白青连忙拔出剑，退到十几丈开外。 只见大头怪物的头滚了下来，直接砸在了肩膀上，随后滚落到地上。大头咕噜噜滚下山坡，又滚到另一头半坡，又滚了回去。来来回回滚了几次，最终停在的坡底。 白青回忆着刚才那一剑的触感，总觉得不太对。 “谁把老子的南瓜砍了！老子堆起来南瓜容易吗！快出来，快给老子出来！” 白青摸了摸冰剑，发现上面不是血，果然是什么的植物的汁水。 她默默后退几步，假装自己不存在。 第535章 楚北良的智慧 距离近了再看，才发现被看成头和身体的东西都堆在一个车上。东西太多，不少都垂落下来挡住了车轮，咋一看像是手臂似地。 而被她认为是小短腿的腿，才是真的。 “啊啊啊啊！太可恶了。出来！” 怒吼声响彻天穹，白青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回忆自己空间里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给对方道歉。 “储备粮！”远处躲在辰砂身后的绿鸟突然冲了过来。 “你才储备粮，你全家都是储备粮！” “楚北良？”白青看着不远处造型古怪的一摊，有些怀疑自己绿鸟的判断。 才多久，楚北良从什么地方弄的这么多东西？ 这个……是真的楚北良吗？ 尘埃渐渐散去，怪物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绿鸟冲过去，直接扑了上去。 “楚北良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别动。”楚北良解开身上用来拉车的绳索，退到了远处。“你先别动，你先别动。” “证明你是不是影子，杀戮值给我看看。” 他倒是机警的很。 绿鸟连忙打开面板给他看。 看到杀戮值是0，楚北良不忿道：“凭什么我的一千多？” “上个楚北良说他杀戮值八百。”绿鸟再次站在辰砂身后探出头，辰砂忍不住按着他脑袋将人揪了出来。 “说话就说话，别站我后面。” “之前青姐也在后面啊。”绿鸟很不满，觉得自己受到了差别待遇。 “她想解决我，在不在身后都简单，你不一样。”辰砂丝毫没有掩藏心中对绿鸟的嫌弃。 绿鸟冷哼一声，继续逼问楚北良让他证明自己。 楚北良轻车熟路地抽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是血，不是黑气。” 他献宝似地给绿鸟看，“这个方法好吧？” 绿鸟嘴角抽了抽，勉为其难点头。 “勉强相信你了。” 楚北良自证身份后将目光转向了其余两人。 辰砂看向白青，白青点头后，他也亮出了自己的面板。 “辰砂。” “辰砂？你怎么不叫丹朱？”楚北良觉得这名字有意思。 辰砂摇头道：“有人叫了。” 楚北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听起来就不太吉利。他转而看向白青，递出了那把小刀。 “我知道，你杀戮值不可能是零。” 杀戮值为零的人没有影子。楚北良笃定白青杀戮值不会是零。 白青挑眉，朝楚北良露出锋利小虎牙。 “杀戮值是零的没影子，不代表影子不会伪装成杀戮值为零的人。绿鸟先来。” 楚北良点头，把匕首转向绿鸟。 “有道理，你先来。” 绿鸟见楚北良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咽了口唾沫。他低声道：“辰砂也没有。” 辰砂一脸无辜地举起自己刚冰刃割出的伤口，冻结的伤口已经融化，伤口还能看出血痕。 “……”绿鸟只能拿起匕首，往手上割去。 第一下手太清，没有划破皮。第二下才勉强刺破手指，冒出血珠来。 做完后，绿鸟拿着匕首朝白青走去。 “青姐到你了。” 白青摇头。 “青姐不想证明自己吗？毕竟你的影子很多。” 辰砂噗嗤笑了出来。这小子有意思，之前还一副乖巧模样，有了熟人做依仗，顿时变了脸色。真是有意思的很。 “你小子没看见青姐的伤？” 辰砂指了指自己的虎口，示意绿鸟去看。伤口已经不算新鲜，是之前和绿鸟的影子打斗时伤到的。现在能看到结痂的红痕，并非黑雾。 这已经足够证明身份了。 “这么多年，还是第二次看青姐受重伤。我说……”辰砂脸上没了笑，勾勾盯着绿鸟看。“你们这些玩心眼的，可真有意思。” “这算重伤？”楚北良嗤笑，“这伤可没老子在战场上受伤的九牛一毛。白青这样的，总有一天会连累你，这样向着她，真的好吗？” 辰砂面色微沉。 “这些不是我们的人？”他问。 白青摇头。“不是。” “那还和他们玩什么？走了，打怪去。”辰砂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长棍，横放在肩膀上，双手搭在棍子两头，看着颇有点吊儿郎当模样。 “考古有新发现，发现了些古物，现在让练棍，我教你啊。” 辰砂一步三晃到白青身侧，还是眼馋她手里的冰剑，时不时就看一眼。 绿鸟这才发现，白青给辰砂的凡铁剑，已经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与他齐眉长度的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楚北良，他不对劲。” 绿鸟低声道。 “这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了？一看不是临阵逃脱就是倒戈的玩意儿。”辰砂对楚北良对印象并不好，绿鸟的言行在他这里也和很恶心。 这两个人，让辰砂很厌恶。 “任务需要。”白青摇头。 “奥，赶紧追上前面俩怪物解决掉。最前面那个长得太奇怪了，看到它我就觉得自己在实验室，太难受，我要解决它。” 说着辰砂就朝着怪物离开的方向跑去。 白青抬步跟上，走了两步见楚北良和绿鸟没动，她歪头想了想道：“绿鸟一直在找你，现在找到了。” 说完，她便朝着辰砂追去。 相对于绿鸟和楚北良，她还是更信任大大咧咧，会嘴瓢不小心透露消息的辰砂。 辰砂嘴瓢话多不错，绿鸟的两面三刀与楚北良的不信任，才是更应该要远离的。白青不喜欢不安定因素，不想接触，那就远离。 楚北良没想到白青会这样离开。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他道。 白青仿若未闻。 对她而言，一个不信任自己的同伴，比敌人还要危险。 要危险得多。 绿鸟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忽地笑了。 “楚北良，看吧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楚北良诧异地看着绿鸟，“你故意的？” “她的杀戮值没有归零，留在身边很危险。很可能下一秒就会有影子替代她，做不到时时留心的。” 楚北良对绿鸟刮目相看，以前的绿鸟记忆力好，情报收集能力也强，他一直觉得绿鸟负责这些就够了。 “走吧，我的地方里现在还有很多东西要清理。里面很可能有影子。” 楚北良没有动。 “我杀戮值很高，随时都会被影子取代。你要抛弃我吗？” “不，怎么会呢？我不会的。我是什么人，九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楚北良发现自己不知道了。绿鸟说白青很危险，影子会替代她。可他没说，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影子替代。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会相信你？哪怕谎话有多么蹩脚？” 楚北良苦笑。 “车上是一个任务者死后留下的遗产，给你了。别用老九来压我。” 第536章 黑雾人影 “那小子有意思。” 辰砂提着长棍，一步一回头，仔细打量白青的神色。见她面上不为所动，便道：“他们猜的不错，你还真是个没感情的人。” “他们是谁？” “那些……”辰砂顿了下，“以前的朋友呗。” 白青很少从别人口中知道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听辰砂这样说，感受有些新奇。 “以前你从不和其他人合作，大家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辰砂放慢脚步，步伐与白青平行。“要是知道我遇到你，那些人肯定回羡慕的。” “恩？”有什么好羡慕的？ 辰砂见她面露疑惑，抬手指了指远处浑身上下不断冒烟的怪物，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白青点头。 辰砂直接倒拖着长棍冲了过去，一招一式，全都是白青眼熟的招式。 她立在原地，看着辰砂有些不熟练地使用这些棍法，摇了摇头。 还差些火候，棍中阴阳还未学透彻，这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并不流畅。脚下步伐也不算稳健，轻巧有之，沉稳不足。 白青抱臂看了会儿，见辰砂放弃长棍，拿出光剑一剑将怪物砍伤，看着四散开来的黑雾，噗嗤一声笑了。 “还是学的不好。” 辰砂收起光剑，揉着脑袋过来，让白青看自己的杀戮值。 “没有变化。” 这个怪物并不是她的影子。 “青姐的影子会很强吗？”辰砂问。“强的话，会很棘手的。” 白青回忆了一下，在以往的任务中，她实力强劲时动手不多，反而是实力不怎样的时候，杀戮值最多。 “应该还好。那些影子可能会有精神力强的。” “不怕。”辰砂一脸自得模样，“我精神力很强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很远，顺着痕迹过去，才找到了那只九尾三头的怪物。怪物在发疯似地狂奔过后速度慢了许多，辰砂第一个冲过去，一棍子敲在了怪物脑壳上。 “吃我一棍！” 话音刚落，辰砂就被毛茸茸的长尾巴掀翻在地。 怪物朝天.怒吼，抬起爪子朝辰砂压去。辰砂连忙闭上眼，他没想到这个怪物这么强。这么强的怪物，为什么会被那个弱鸡人形怪物追着跑？ 电光火石间，辰砂百思不得其解。 刺啦—— 刺耳一声，辰砂感觉到一阵风从旁边吹过。随后是厚重到几乎有实质触感的黑色烟雾。他小心翼翼睁眼，就见周围黑雾弥漫。 “青姐是你做的吗？这么强？我要抱大.腿！” 白青握着冰剑，站在一片混沌雾气中，警提四周，听辰砂这样说，淡淡道：“不是我。” 她此时距离辰砂还有十几米距离，还没来得及出手，怪物就被其他人击毙了。白青单手捏诀，冰剑斜握在身前，时刻防备着周围异动。 辰砂爬起来，想要朝着白青说话的方向走，最终还是放弃了。 雾气太重，在这里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青姐，怎么办？”他问。 “东北方向，距离你三十米。” 辰砂看向那个方向，仔细辨别，并没有从浓重雾气里看到任何东西，不过这不影响他缓缓往反方向退。 “只有一个？”辰砂险些以为遍地伏兵。 “一个。” 白青的话，让辰砂小小松了口气。一个总比被包围的好。 黑雾渐渐散去，两人终于能看到东北方向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形。衣服是紧身的，能看出基本体型是正常人形。人形双手空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让人很怀疑这不是活物。 辰砂见雾气越来越稀薄，往白青那边挪了一些位置，全程都戒备地看着那个人形。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它解决了那个怪物？” “是他。” 辰砂本以为是白青出手，若是白青也就不让人觉得惊悚了。突然出现一个看起来实力强劲，比白青出手还快的人，不知道是敌是友，是影子还是任务者，这让辰砂全身戒备。 “青姐怎么办？跑吗？” 周围烟尘缓缓散去，如薄纱般，将三十米开外的人笼着，模糊却又不是那么模糊，正好让人看不出对方长相与神色。这种情形，让人比黑雾弥漫，还要恐惧更多。 辰砂咽了口唾沫，脑中满是之前那头硕大怪物，他与怪物交手过，大概知道对方的实力，瞬间就能解决怪物的人，实力恐怕不会太弱。 “是不是人啊，对方怎么不动？” 辰砂急得要跳脚，转头快速看了眼白青，发现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青姐你给点表情好不好。”辰砂有些绝望，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对白青敬而远之了。说话脸上一点反馈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急。 “行了，他不走我们走。” 白青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辰砂不明所以，连忙倒退着跟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十米呆立着不动的人。 等雾气散开，他也走远了，终究还是没能看清楚对方外貌如何。 走了一会儿，辰砂琢磨出了点东西。 “青姐，那个你认得？不会是你的影子，你打不过，就不敢过去吧？”辰砂大胆猜测。 白青摇头。 “别想了，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分开点走，你找个地方躲着，等黑潮结束，等着离开就行。” 辰砂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是那样的人？” 白青静静看他，她和辰砂不熟，还真不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辰砂被她看得浑身难受，嘴硬道：“我可是很厉害的。跟着青姐有饭吃，青姐我又饿了，还有鸡腿吗？” “……”白青有理由怀疑对方跟着自己，就是为了食物。 空间面积很小，只有一立方大小，里面除了一些杂物，都是吃的喝的。是白青在任务世界一点点收集的。由于放进去后，食物并不会变化，拿出来倒是没有变质，依旧保持着放进去时的模样。 白青给辰砂了一串水煮粽子，自己拿了块绿豆糕啃。她放慢脚步，打量着周围环境，越发觉得荒芜得厉害。遍地黑石焦土，鲜少有植被的身影，有也是枯草。 “青姐，你见过其他人吃什么吗？” 辰砂手忙脚乱剥粽子，嘴巴闲不住地找话题。他从白青面无表情的样子里，看出来了一点茫然意味，顿时打开话匣子。 “地底下有一种石头能吃的，味道不好，可顶饿。和青姐给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其他任务者喝一种叫黑水的东西，喝着喝着，他们就变黑了。黑炭一样。哈哈哈！” 辰砂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粽子。 “我都觉得他们要变成黑雾了。” 第537章 入侵空间 “还是肉粽好吃，青姐还有肉的吗？” “你刚才说什么？” 白青打断他的话。 “肉粽好吃？”辰砂一脸嫌弃地往嘴里塞红豆味的粽子。 “黑雾那句。” “唔，”辰砂快速嚼碎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个啊，我来的早，和鸠羽紫回去之前是在另一边的。”辰砂一边手舞足蹈说话，一边继续剥粽子。 按照辰砂的说法，他是往前数两个黑潮的时候来到这里的。刚到就被另外一队人捡走了，一起被捡走的还有一个实力很弱的人。他因为实力可以留下来，另外一个人实力不行，干脆负责伙食，每天都会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 “在那之前，他们都吃的都是那些石头和黑水。后面吃了那么长时间正常食物，他们还是黑的。” 白青想到洞穴里的那些人，不由眯眼。 “那个人呢？” “死了。他提供的水越来越少，那些人以为他是故意的，冲突中就把重伤了。我打怪回去，顺着痕迹追过去，人都凉了。” 辰砂吃完粽子，结果白青递过来的竹筒，喝了一大口水，捧着肚子坐在地上喟叹一声。 “还是在这里好，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之前可把我饿惨了。青姐，东西还能撑多久？” 白青查看了一下，估摸了下辰砂饕餮一样的食量，说道：“一个月吧。” “啊？还有二十次黑潮，一次五天，间隔五天。要二百天啊。我会饿死的！” “所以你要控制食量。一天一顿，一顿是现在的一半，就能撑下去了。” “那我比之前还惨。” 辰砂表情垮了，“太惨了，太惨了。” 刚说完，他就看到远处有个游荡的影子，直接提着棍子冲了上去。 “怪物，吃我一棍！” 白青盘腿坐在地上，用精神力在方圆五百里范围内布置了个触动式的阵法，开始入定。 辰砂解决掉影子，回来见白青席地而坐，干脆也在旁边坐下，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周围的地形图。刚画了个大概轮廓出来，他就觉得自己被目光注视。 左右看去，白青还没睁眼，周围也没什么异动。可被人注视的感觉，萦绕心头不去，让他很难受。 敷衍地勾画好附近的地形图，辰砂提着长棍在周围巡逻起来。走了一圈，依旧是什么都没有遇到。 “青姐，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东西在看我们。” 辰砂戳了戳白青肩膀试图叫醒她，“别睡了，这里好奇怪啊。” “没有东西。这里没影子，休息几个小时我去狩猎，你去吗？” “去！”辰砂顿时忘了那似有若无的目光，脱下外套就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由摇头。这是个新人啊。特勤里面能这么活泼的也就只有新人了。 她不明白，军方派特勤的人来做什么？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的吗？ 她分出一点意识把空间里食物分门别类归类好，仔细按照时间分好。空间里虽然大部分都是食物，可终究只有一立方大小，想要支撑两个人吃二百天还是不太够。 她想到辰砂刚才还说的那个提供食物的人，暗道或许可以从那里得到些食物。 过了八个小时，她把睡得口水直流的辰砂叫醒。 “你说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哪个？” “提供食物的那个。” “我给埋了，应该……翻过这座山，再过去应该就是了。我给堆了个大土丘，应该好找。”辰砂刚睡醒迷迷糊糊指路，刚说完就被的白青拽着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阵法边缘处时，白青单手贴地，将阵法收了回来。 辰砂还昏昏沉沉，见她这样，有些茫然地照做。 “硬的，能砸坚果。” 这人还真是时刻都想着吃，白青摇头。 两个人十几个小时后才到了辰砂说的地方，白青没看到大土丘，她道：“是不是被人毁了？” 辰砂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里，青姐你仔细看。” 顺着辰砂手指的方向，白青果然看到一个土丘，上面还插着一个长长的石头，乍一看像个马桶搋子。 “这是大土丘？” 她走过去，在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直比她膝盖高一点，乱石与黑色浮土堆砌的土丘，实在是称不上大这个字。 辰砂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趁手的工具，我也想弄个大一点点。” “要挖出来吗？” 辰砂问。 “我先试试。”白青不准备挖开土丘，她准备试一下自己没用过的一个技能。 打开任务面板，找到隐藏起来的按钮，任务奖励界面出现在她眼前。 只有她自己可以看到的面板上，没有使用过的任务奖励居然都亮着。包括有任务世界等级限制的奖励，居然都可以用。 她选中在末世任务里得到的【空间灵泉使用权】，这东西她没用过，只听说反派系统说可以进入空间系的空间。 【使用条件限制，适用对象非灵泉空间，是否强行使用该任务奖励】 白青选了确定。 【请接触与空间拥有者有关的物品。】 还有这要求？白青看了眼跃跃欲试想要挖开土丘的辰砂，辰砂已经准备把土丘最中间长石板拿开了。 “我来吧，我有……”工具。 白青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有白光炸开，再看到东西时，已经是在一片泥土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辰砂打量周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一瞬间就从黑色原野上来到了这里。 “这是泥土吗？微生物会不会有问题？空气竟然适合人类呼吸？青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白青打量四周，发现土地已经开始干涸，原本空间里的植物，也已经枯萎。她尝试在这里打开自己的空间拿东西，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里没有水源，就更别提灵泉什么的了。除了一片开裂土壤和一个小屋外，什么都没有。 “居然还有房子，青姐快来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白青顺着泥土地面上的碎石子路面，走进小屋，进门是一幅已经褪色的字画，两旁各有一个斗柜，上面有很多小抽屉。辰砂正在翻看抽屉里的东西。 “没有霉变，或许能吃。”辰砂托着抽屉里取出的干果道。 白青从他手里拿过干果嗅了嗅，又看了眼被辰砂打开的其他抽屉里的东西。有曾经和医者生活在一起的经历，让她知道，抽屉里的东西并非寻常的果子和植物根茎，而是草药。 “这些别动，或许有毒。” 辰砂连忙把东西丢回去，噼里啪啦关上抽屉，往后退去。 第538章 种植 “我会被毒死吗?”辰砂甩着手，打量这个小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青绕着墙根走了一圈，仔细思索片刻后道：“可能是人为开辟的小空间。” 辰砂他没听太明白。 星海联邦对空间的探索，还没有到人为开辟的程度，主要是探索已知宇宙，扩大一直宇宙的面积。 “这算是个世界？” 白青点头，某种意义上说，这的确算是个世界。 “或许可以在这里获取食物。”白青打开辰砂之前查看的斗柜翻找一下，发觉里面全都是炮制后的药材，并没有可供种植的种子。她打开药柜对面的斗柜，在里面发现了不少造型各异的种子。 “或许可以试试。” “不是说有毒吗？”辰砂听到可能有毒后，就对斗柜敬而远之，此时站的远远的，生怕碰触到那些药材和种子。 “还有二十次黑潮，食物不够。可以试试。” 白青选了几颗看起来眼熟的种子放在掌心仔细打量，捏开壳后发现种子和常见的区别不大。只是不知道这些是寻常植物的种子，还是药物的种子。 白青打量片刻，最终决定每一样先种一些。 她空间里还有些果子，或许种子也能种。 辰砂得知她想要种植种子的想法，瞬间苦了脸。 “我不会啊。” “试试吧。” 白青也不太会，她只见过别人种植，自己还没有试过。 这里土地干涸，想要种出东西，难度实在是有些大。种子发芽必备的水，光照，氧气，这里不缺少氧气，至于光照，这里并不缺乏，不知为何，两人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光线没有丝毫变化。 至于水，有白青在自然是不缺的。 水系异能是白青最后一个消耗异能，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最后一个任务世界，白青也舍不得用。 在辰砂诧异的目光下，白青盘坐在小屋门槛上，水汽在她周身凝结，变成水流，最终以水带的形势在半空中游走落下，一点点滋润干涸土地。 与此同时，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波动以白青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个空间不过一亩大小，瞬息间精神力就探索到了尽头。 正如眼睛所看到的那样，这片空间除了干涸土地和小木屋，再无它物。 半个小时后，白青睁开眼。 干涸的土地有了水分滋养，颜色深了一些。 白青捏着种子想了想，干脆以碎石小路为界，一边种植空间里的种子，另一边种植自己空间里果子的果核。她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直接将那些种子分成两半，一半留用，一半用来耕种。 屋子里有个小锄头，她用了几下觉得不顺手，干脆直接抓着种子，走到田地旁手一挥，种子便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开来。 辰砂目睹全程，眼中满是茫然神色。星海联邦的人除了从小生活在农业星球的，很少接触农作物。对辰砂而言，食物都是触手可及的东西。种植之类的事情，在他这里是两眼一抹黑。 “这样就可以了吗？” 湿漉漉泥土上躺了大小各异，品种各异的种子，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 白青不太确定。 她离开这个空间回到任务世界，打量周围没有异常后，第一时间从自己只有一立方米的空间里拿出果子。抱住果子，她直接进入空间。 进去后，她差点以为自己错地方了。空间内播撒过种子的地方一片绿色。那些种子竟然发芽了。 这才多久？ …… 远处山坡巨石后，楚北良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才明明看到人了。” 他揉揉因为饥饿而发疼的胃部，掏出一块南瓜干啃了起来。南瓜自然风干后的味道并不太好，吃在嘴里如同嚼蜡，即便如此楚北良也快速吃完了。 “再等等，或许还会出来。” 楚北良这一等就是许多天，期间他靠着南瓜干度日。之前跌入山谷的南瓜体积很大，省着点吃，可以吃很久了。自从与绿鸟分别后，他就一直远远跟着白青与辰砂。 绿鸟的怪异态度，让楚北良不敢和他过多接触。他有一种绿鸟被什么东西洗脑了的错觉。 楚北良直觉其他任务者吃的东西不能碰，哪怕再饿都只用南瓜充饥。在他的节约下，已经风干的南瓜让他挺过了前一个月。 黑潮在期间来了三次，虽然遍体鳞伤，不过解决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影子，这让楚北良有些高兴，尽管他即将断粮。 “就这样死了，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楚北良自言自语。 “这个能吃吗？”辰砂面前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上面结着攒珠似地红果子，红彤彤晶莹剔透，给人一种很好吃的感觉。 “你试试？” “不了，不了。” 不知为何，这个空间里植物的生长速度很快。草本植物播撒种子后，一天内就能完成开花结果的流程。空间里的种子，大部分都是草本植物，有一部分的小型灌木。当然，在这里灌木长的并不小。 辰砂想吃又不敢吃的那些红果子，就是空间里的种子长出的灌木上生长的。 土地被分为两部分，空间种子那部分长势喜人，颇有点遮天蔽日的模样。 白青从外面拿来的种子都是果树的种子，生长速度没有空间种子快，三天才开花到第四天才结果。果子落地即消融在泥土里，种子会再一次生根发芽。 他们没有容器，只能现吃现摘。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空间里已经满是植物，就连中间的石子路都只能堪堪走过去一个人。 “生长速度也太快了吧。”白青一边吃柿子，一边盯着刚落地的种子看。肉眼可见地，落地后的种子发生着微小变化，探出根须深入泥土，随后叶片撑破种子外壳，成为一株小小幼苗。 原本需要长时间录制才能看到的生长画面，被加速了无数倍。只要耐得住性子，仅凭借肉眼，就能看到这株果树从生根发芽到长成一人多高的全过程。 “好撑啊，这样下去我会吃胖的。” 不远处传来辰砂的声音，白青转头，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掉了小屋的门板，正躺在小屋前仅存的空地四仰八叉地准备入睡。 白青拔掉正在生长的小树苗，这里的果树太多了，每天都需要浇水才能保证土地不干涸，这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小树生长。 为了防止植物生长过多，他们吃剩下的种子，全都收在了小屋的柜子里。 第539章 黑潮 白青不知道的是空间的原主人因为灌溉不方便，根本不会种植这么多植物。水系异能的便利，才得以让空间里的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 也正因为此，这些植物正疯狂汲取着这片空间本源能量，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 白青看了眼自己的杀戮值，发现还有七十一。 这是其他任务者消灭的影子里有她的影子的缘故，从原本的九十八到现在的七十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我出去看看。” 白青说完这句话，便直接离开空间。 “啊？”辰砂揉着眼坐起来，“这里的果子不好吃吗，为什么要出去？等等我啊，我要怎么出去啊！” 他的话白青没有听到。 躲在山坡上的楚北良若有所感地看向之前白青出现过的地方，当看到人凭空出现时，他这才确定之前自己没有看错。 楚北良摸了摸自己因为严重缺水而开裂的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青看。 与他的狼狈不同，她似乎没有被这里恶劣的环境影响，皮肤依旧白净，就连披在脑后的头发都没有打结。 和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没走?” 听到声音，楚北良猛地跳起来，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整个人朝着地面跌去。 白青看着跌倒在地后，滚了好几圈的楚北良，找了块石头挡住他往下滚的力道。 等他停住身形，她蹲在旁边仔细打量对方。 “你还有多少影子？” 楚北良暗自咬牙，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六百。” 如果不是缺少食物，他能解决的影子更多。楚北良在心中补充道。 白青丢给他一个果子，趁楚北良狼吞虎咽时打量他身上的细碎伤口。伤口很多，大多是比较浅的。基本已经结痂，有几道新鲜伤口，正渗着血。 白青不懂医术，不明白空间里那些柜子中药物的作用，干脆就没有开口。 楚北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嗤笑一声。 “别这幅模样。说吧，找我干什么？” 态度高冷，似乎在这里死狗一样等了一个多月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青瞥了眼远处，黑潮即将到来，远处一条黑线的正在一点点靠近。看情形，用不了半日，黑潮就会涌来。 “根据我的经验，这次黑潮比以往规模都要大。”楚北良早已经吃完果子，咂摸了一下嘴巴，回味那股子酸甜味道。 白青见状，干脆又给了他几颗。 这是她出来时拿的，离开空间的瞬间就放在了自己的小空间里。这下子，不一会儿就都投喂给了楚北良。 楚北良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吃完。倒没有再要，只不过白青给他依旧吃。 白青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好笑。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合作谈不了，谈交易吧。” 她没问楚北良为什么没有和绿鸟在一起，更没有楚北良为什么在这里。这些问题对白青而言，即便对方回答了，她也很难理解。 干脆不问，也省得白费口舌。 她的直言不讳，反而让思考如何解释的楚北良有些感动。 “绿鸟不太对劲，他想让我帮忙解决掉其他人。他杀戮值是零，没必要针对其他人。更何况解决掉其他任务者，反而让我们少了帮手。” 影子会攻击所有任务者，不会因为与它有关联的任务者死亡而消失。 白青消灭的影子，可能会是楚北良的。 楚北良消灭的，也可能会是白青的。 换而言之，无论任务者们愿不愿意，除非杀戮值已经是零，否则在最后一次黑潮到来之前，他们都是命运共同体。 “绿鸟他……太自私了。” 楚北良将绿鸟的行为，归咎于自私。说完他快速看向白青，希望可以得到对方的认同。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正如同白青不明白绿鸟的心思一样，她同样没能揣摩楚北良的想法。 “解决一个影子，一顿饭。”白青说。 “你那里来的食物？我是不会吃那些石头的！” 楚北良警惕起来，缺少饮食的一个多月，让他度日如年，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吃其他那些石头。 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白青桀然一笑，丢了一把凡铁剑给楚北良。他的武器已经卷刃，想来没什么战斗力。 “那只三头九尾怪物是我杀的，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强吗？”楚北良试图拥有和白青平等交谈的机会。 “不想。有人和我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楚北良苦笑。还想再说什么，白青已经倒提竹棍朝着黑潮所在的方向走去。 “黑潮一次比一次强，我们的处境很艰难。” “恩。” “不知道其他任务者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接触其他人吗？” “不。” “能再给我点吃的吗？透支一个影子的。” 白青取出一盒糕点给他，脚下迈着奇怪的步伐很快到了百米开外。楚北良狼吞虎咽吃点心，吃完后快速追了上去。 半日后，两人与黑潮第一次正面接触。 白青看着黑压压扑来的黑雾，黑雾中正在诞生一个又一个长相各异的影子。这些影子脱离黑雾后，可以根据情况变化成任何模样。 除了实力被限制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任务者。 “我右你左。” 白青看着那些开始变幻长相的影子，果断决定分头行动。 说完，她便往有后侧冲去，沿着黑潮边缘消灭那些刚诞生的影子。影子刚诞生时有一瞬间的虚弱期，把握好时机一击命中，就能消灭掉。 彻底脱离黑潮的影子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它们拥有任务者某个任务里某个时间段的最强战斗力，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影子，会是怎样的怪物。 白青运气不好，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影子。 她暗自咬牙，拼着腰腹受伤的危险卖了个破绽才堪堪击杀影子。 随着时间推进，从黑潮中冲出的影子越来越多的，眼看力气即将耗尽，白青果断撤退。她脚踩流云步，往后退了十几丈，吹响了口哨。 两分钟后，楚北良快速冲了过来。 楚北良要比她狼狈的多，脖颈处有个很深的伤口，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白青见状，看了眼还在涌来的黑潮，当机立断道：“走！” 正如同楚北良所言，随着一次次黑潮到来，影子们越来越强了。这让白青很难想象，最后一批黑潮里会有什么样的怪物。 两人逃命似地冲回去，到了小土丘旁，白青按住竖起的石板，果断拉住楚北良的衣角一扯。 第540章 空间 楚北良眼前一花，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草木丰茂的地方。 明明刚才眼前还是一片黑石，转眼间就来到了水汽充盈的地方，这让楚北良彻底呆住。 这里的土地是正常泥土的颜色，不知名的草木乱糟糟长成一大片，绿色的叶子和颜色各异的果子，让楚北良觉得自己置身在天堂。 “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北良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颤抖，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周围。实际上，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吃吧，休息够了继续。” 白青摘下一个果子丢给他，到辰砂身边，一脚踹开呼呼大睡的辰砂，自己躺在了门板上。 楚北良这才发现，草木之前有一条极为狭窄的小路，而路的尽头，是一个小木屋。 奔波许久，他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地吃掉果子，他随手摘了几个，边走边吃。等走到小木屋前，已经将这几个果子吃完。 “我知道你不会透露这是什么地方，只需要告诉我这里安全吗？”楚北良思前想后，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辰砂正揉着屁.股坐在门槛上，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我能在这里睡大觉，你说安全吗？” 辰砂的回答让楚北良不由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辰砂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轻慢，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见白青没有说话的意愿，楚北良干脆选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吃果子一边休息。 他见过白青是从果树那边摘的果子，便也从那里摘。甚至选的都是白青随手摘下的果子的那棵树的品种，小路另一边的药材他连碰都没有碰。 辰砂看出来他的谨小慎微，不由又笑出声来。 空间内无日月，全凭感受掌控时间。白青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来吃果子。短短时间里，周围又长出了不少新芽，有的已经有一人多高。 白青想不出办法遏制这些草木生长，干脆给它们浇水后就不管了，任由它们疯狂生长。 楚北良发现这些草木过于惊世骇俗的生长速度，张大的嘴巴再也没合上。白青的水系异能，远远没有快速生长的草木给楚北良的冲击力大。 “天啊，它们长的太快了。” 楚北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青吃饱后，带着楚北良要出去，辰砂见了非要一起走。白青见他态度坚决便同意了。 “准备好。”她说。小兵们总是需要锻炼的，在不算凶险的时候多练一练，也免得以后死在虫族的口器之下。 “三、二、一……” 辰砂第一时间挥动利刃，正好与冲来的影子撞上。影子被伤到要害，很快化为黑雾。 楚北良运气远远没有辰砂好，刚出现在任务世界，就被一个野兽模样的影子咬伤，白青一脚踹开野兽，他才免了被咬断脖子的后果。 “谢了。” 楚北良真心道谢。 白青没在意他的感谢，一心只专注于解决影子。 他们现在在黑潮中心，影子已经脱离黑雾，潮水般朝着四面八方行进。这些影子没有纪律性，也不会刻意相互屠杀，会零散地分布开来。这对任务者而言，是为数不多的优势。 任务者们不必担心影子们联合起来。 而任务者是会相互协作的。 三人聚拢在一起，武器一致对外，在影子堆里倒是战斗力不错。 影子们经过他们时，硬生生被分割成了两股。楚北良最开始还数着人头，到后来干脆不数了。数来数去也是浪费时间，毕竟以他解决的影子数量，足够让自己饱餐很多顿。 再数下去，也是无用功。 三人相互合作，饿了累了就回到无主空间，休息够了就出来消灭影子。在这次黑潮结束后，倒是战绩不错。 白青的杀戮值已经降到了50。楚北良的已经到400。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黑潮的间隔是五天，有无主空间在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三人干脆就在休息的时候只待在空间里。 可惜黑潮每次涌来的方向不同，如果每一次都正朝着他们过来，用不了几次，就能将两人的杀戮值降到个位数。 又过了几次黑潮，白青的杀戮值已经降到三十，楚北良的已经到了一百。 “用不了几次，就能清零了。” 楚北良一边打扫无主空间里的‘杂草’一边说话。他最近很忙碌，除了消灭影子，就是想办法除掉果子落地腐烂后疯狂生长出的嫩芽。 不去理睬，这些嫩芽可以在三天内完成开花结果，长成一株果树。空间本就不大，植物再多都没地方下脚了。 “我怎么觉这些小树苗长得越来越慢了？” 楚北良仔细观察一株正在开花的小树，花朵本应该很快枯萎，这次却多停留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 “白青你今天浇水了吗？” 白青正在恢复精神力，听到他这样问，才想起来今天没有浇水。单手捏诀引出水流，很快她就将空间里的草木灌溉完毕。当然，不打算吃的那些不知名药物种子她没有浇水。 楚北良被淋了满头水，他抹了一把脸，蹲在石子小路上左右观察。 “不对，不对。”他摇头。“不能吃比这边的长的还好点。” “什么？”辰砂第一时间冲过去，仔细观察后，果然见药材那边似乎生长得更好些，尽管那边几乎没有浇水，但看长势，此时倒是比果树长得要喜人的多。 两人挖开根系，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药材的根须已经朝着果树那边延伸过去，正不断地汲取属于果树的水分。而果树这边，根须并不发达，甚至轻轻推一推树干，整棵树都会摇晃。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不断生长的果树这边的泥土，看着似乎也没有药材那边黑。 “难道是养分不够？” 辰砂猜测道。 “被药材抢走了养分和水分，果树才长得这么差。” 他不懂种植，猜测却有点道理。楚北良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为了我们的食物，你来负责这些树木吧。把药材都挖掉，全部种成果树。” “你杀戮值是零，不需要出去。” 辰砂睁大眼，尽管楚北良说的有道理，他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可我想出去。” “你出去没有意义啊。” 辰砂竟觉得楚北良说的有些道理，他想要反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楚北良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入满是荆棘的一片药材堆里。 “闭嘴。”白青眼皮微垂，冷冷清清地瞟了眼荆棘中挣扎的楚北良。 “别听他的，这人是个坑。” “恩！”辰砂点头。 相比起楚北良，他更愿意听从白青的话，或者说是命令。 第541章 陷阱 尽管楚北良努力协调植物的生长，不忘记催促白青浇水，空间里的植物生长速度依旧是越来越缓慢。 这让楚北良有些失望。 随着黑潮一次次来临，在一次次消灭影子中杀戮值在一点点减少。 白青的杀戮值已经是三，楚北良的是十七。此时还有五次黑潮没有到来，他们发现随着黑潮一次到来，影子们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最近一次黑潮三人联手，才只消灭了十个影子，最坑的是这十个影子里根本没有一个是属于白青和楚北良的。 消灭影子和降低杀戮值之间的联系，成了低概率事件。 这让气氛有些低迷。 “这样下去恐怕最后几次我们根本消灭不了影子，它们越来越强大了。” 辰砂急得挠头。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或许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黑潮从附近爆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要考虑捕猎了。”楚北良看着果树上越来越少的果子，心中没有说的忧愁是，果子的生长速度越来越慢，他怕这些果子不够吃。 还有五次黑潮，也就是不到五十天的时间。 这些生长快速的奇怪果树还能快速生长到那个时候吗？这在楚北良心中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出于某些想法，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 他却不知，白青也在盘算食物的问题。原本食物匮乏时白青计算过，自己空间里的食物，根本不足以支撑到黑潮结束。意外发现无主空间，并经由以前得到的任务奖励进入空间，得到了一百多天的食物。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自己空间里本来的食物，再加上每次进出空间，她偷偷放在自己空间里的果子。 哪怕这个无主空间不再产出任何果实，她也有信心省吃俭用，可以让三个人支撑到任务结束那一刻。 “应该想一个大杀招！”辰砂倒是没有考虑食物的问题，自从见到白青后，他如同拥有了一个小叮当，丝毫不用考虑食物短缺的问题。 “青姐，快想想怎么快速解决掉影子。青姐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 楚北良心中不屑，以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无疑是得到力量的他更强。这小子为了拍马屁真是脸都不要了。 “挖陷阱？”白青思索良久，从喉咙里挤出来三个字。 “找到影子们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布置陷阱，我们一定能赢！” 黑色岩石和沙砾组成的地面上散落了不少尖锐石头，绿鸟踩在其中一块石头上，目光扫了一圈任务者们，循循善诱道：“相信我们，一定能赢。” “能赢！能赢！” 身受重伤的鸠羽紫倚靠在岩石边，用尽全力才支撑着自己可以半坐着倚靠在石头上，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对其他任务者发号施令的绿鸟，早已开始是黑色的皮肤因为缺水而皲裂，她舔了舔发黑的唇.瓣，有些怀念只在团队里停留了几天的那个名叫白青的，水系异能者。 她多么渴望饱饱地喝一顿清澈的水。 而不是饮用那些怪异黑水。 她绝望地发现，前几日被影子伤到的伤口有些发黑。最开始她只以为是浸染了影子的黑雾的缘故，这会儿才发现，黑色雾气是从伤口里逸散出来的。一丝一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鸠羽紫几乎以为自己也是影子了。 毕竟这些日子，她见多了影子伪装成任务者，有的影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影子。 鸠羽紫有些累，想要睡一会儿，伤口的刺痛让她时刻都保持清醒，无法入睡。 最终她发狠，直接将头撞在石头上，撞晕了自己。 绿鸟察觉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快些，它们快来了。” 任务者们连忙加快动作，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何时起，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地开始听从绿鸟的指挥。 绿鸟扫视一圈后走到鸠羽紫身边，低头看了眼她的伤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 任务者们用了很久终于布置好陷阱，那是一个简易陷阱，在坑洼处立起来了许多尖锐圆锥体石块。最上层盖了两块巨大的，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黑色石头的石板。石板很薄，被圆锥支撑着，许多圆锥分散用力才堪堪让石板没有碎裂。 “很好，走吧。” 绿鸟让一名任务者扛起鸠羽紫，带领着任务者团队，进入了早已挖好的地下通道里。通道尽头，是另一个洞穴。 由于时间关系，这个洞穴没有之前白青见过的大，堪堪只能容纳下这些任务者。洞穴顶部没有开口，只开凿了一些小孔用作通风。 “休息吧。” 绿鸟说完，正在说话的任务者们全都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鸠羽紫醒来后，见那些任务者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已经睡着，而绿鸟正坐在通气孔旁边窥探着外界，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直觉告诉她，是绿鸟控制了那些任务者。 尽管她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 自从白青和那个名叫辰砂的人失踪后，绿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原本的唯唯诺诺，渐渐取代她成为队伍的核心人物。原本并不算听话的几个刺头，面对绿鸟竟格外听话，这让鸠羽紫非常不解。 “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们屈服于我的人格魅力罢了。”绿鸟目不转睛望着外界，丝毫没有转头看一眼鸠羽紫的意思。鸠羽紫知道，绿鸟是说给自己听的。 毕竟……洞穴里的任务者，只有他们两个还醒着。 鸠羽紫咽了口唾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白青和辰砂被你解决了吗？”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白青无疑是个很好的伙伴，她拥有的能力可以解决队伍里的大部分问题。水源，干净的水源。鸠羽紫抚摸自己的干枯的脸庞，心中越发想念白青还在的时候。 “不，我解决不了。”绿鸟说着，突然伸手示意鸠羽紫不要出声。 洞**只有通气口有光照进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绿鸟的动作。 鸠羽紫不明白绿鸟的意思，“他们听到了也不会反抗你，不是吗？”她提出质疑。 绿鸟并没有回答她，依旧盯着外面看。 鸠羽紫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在流逝，心一横，干脆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绿鸟不耐烦地走过去，一脚踩在鸠羽紫伤口上，他挡住了通气孔的光，鸠羽紫只看到少年的轮廓，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 “我要你，闭嘴。” 伤口的疼痛，让鸠羽紫几乎要晕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就这样晕过去或许也很好。 第542章 楚北良受伤 鸠羽紫浑身疼，靠在坚硬石块上，望着绿鸟的身形轮廓，想笑却没有力气。 是啊，她连勾起嘴角，嘲讽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要质问绿鸟，话到嘴边，却没有力气说出来。这样的境遇，让鸠羽紫由衷感到的绝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石块碎裂的声音，黑石看着坚固，其实是一种质地坚硬结构容易崩裂的石头，只要有一点裂痕，便很容易碎裂。所以，黑石裸露在外面的部分，一般都是尖锐的。 “猎物来了。” 绿鸟一脚踩在鸠羽紫肩膀上，幽深目光盯着她看了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狩猎是很简单的事情。” 说着，绿鸟再次回到通气孔向外看。他刚看到外界，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便眼前一黑，随后眼睛被痛击。 “青姐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有东西。影子竟然已经开始设陷阱了，还真挺像个人。” “别说了，快把我拉上去，哪个缺德的布置陷阱，比老子准备的还要阴损。” 是辰砂与楚北良的声音。 鸠羽紫不认得楚北良，却能听出来辰砂的声音。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天，她依旧对辰砂有些印象。 她用尽全力想要呼救，声音却被绿鸟扼杀在喉咙里。 “救我……”鸠羽紫无声道。气管发出的喑哑声音，让绿鸟不由手下加重了力道。 “你以为他会救你，不会，他和那些人一样，不是同伴。” 绿鸟推开已经晕厥过去的鸠羽紫，伸手触摸了一下受伤的右眼，没有受伤的眼中满是戾气。他一定要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绿鸟心中满是恨意。 “这伤挺重，能行吗？”辰砂看着楚北良腿上的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伤口从膝盖内侧上方一直贯穿到大.腿外侧，尖锐黑石探出头，还带着血迹。 从角度来看，哪怕没有伤到骨头，肌肉筋膜也受伤严重。 楚北良没有受伤的腿撑着地面，竭力稳住身形让自己不要摔倒，以防伤势加重。白青和辰砂是和他一起掉下来的，两人都是轻伤，只有他运气不好，直接挂在了石锥上。 “这里缺少医疗环境，想要活下去，恐怕很难。”辰砂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楚北良。“你可以选择自我了结。” “放屁！老子才不想死！快给老子把石头拔了，先止血！” 这样的贯穿伤，不动还好，一旦要动，首先要防备的就是伤者失血过多。再来就是拔出异物时，伤者可能受到二次伤害。 “现在拔？”辰砂仔细观察伤口，摇头道，“现在不行，伤势太重。没有急救仓，没有医护人员，没有无菌环境，就算不血崩也可能感染。” 他难得神色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楚北良恨不得一脚将人踹翻。 急救仓、医护人员、无菌环境？这是楚北良在任务者来源地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老子不想死！” “那我也不能直接拔啊，你会死的。”辰砂坚持己见，“这种情况应该等待救援。”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没有救援。 辰砂有些沮丧，轻轻触摸楚北良腿上刺出的石刺，这样的伤，他真没办法。 “退开。” 辰砂下意识推开，只看到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就见楚北良直直向后跌去。再仔细看，石锥已经被劈开，而白青已经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楚北良。 白青一手稳定住楚北良身形，一只手将长剑插入地面。 辰砂发现那把剑并非自己见过的任何一把，不是凡铁剑，不是竹剑，更不是冰剑。 而是一把光可鉴人，一看就知道是好剑的细长剑！ 比寻常光剑开启后的锋芒要更锐利，也更纤细一些。插入地面后，竟有剑鸣声，好似无形的气在剑身上游走。 不等辰砂诧异多久，白青就叫他过去扶住楚北良。 楚北良早就惊愕了，伸着手上的一条腿不敢动，哪怕疼痛异常，他也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生怕自己伤上加伤。 他震惊于白青不言不语的出剑，印象中她似乎总是这样，从来不给人商量的机会。 楚北良正想着，忽地手上的那条腿一轻，伤口传来比先前重一些的疼痛。 啪。 尖锐的石块被砍断一部分，飞到石壁上，发出声响。 楚北良后知后觉看着有些出血的伤口，到嘴边的怒骂，终于骂了出来。 “白青！你是哑巴，就不会说话！想吓死老子？” 白青斜了他一眼，冲辰砂使了个眼色。 “带走。” 辰砂顿时了然，撕开楚北良衣角塞进他嘴里，阻止他继续说话。 楚北良的声音被破布挡着，想要挣扎又受限于受伤的腿，只能任由被辰砂抱起来，以公主抱的方式。因着他的伤，只能侧着身子趴在辰砂身上，这种小女儿的姿态，让楚北良很不适应，想要继续怒骂。 辰砂没在意他的无能狂怒，脚踩着散落在陷阱里的石块，稳稳冲上地面，径直朝着他们的大本营走去。 白青没走，她立在陷阱正中，捡起被辰砂随手丢开的木棍。刚捡起来，她便抬头看向地面。 绿鸟站在陷阱旁边，捂着眼，正恶狠狠地看着她。 “是你伤的我？”绿鸟的眼睛，是被木棍所伤。 白青一手细长的长剑，一手木棍，两个都算的长武器，想了想，她干脆把长剑放在地上，双手一前一后握着木棍，朝绿鸟做出防备姿态。 “算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叛徒说话。”绿鸟嗤笑一声，竟直接走了。 跟随他离开的，还有那些原本已经熟睡的任务者们。十二个任务者在绿鸟身后，亦步亦趋，白青捡起剑，爬上地面，看着绿鸟离开的方向，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倒像是带着小跟班的纨绔似地。 楚北良意外受伤，原本的陷阱计划自然要暂时搁置。白青抬步要跟上已经走远的辰砂，离开前外放精神力探查了一番，发现了地下气若游丝的声音。 她干脆挖开透气孔去看，这才发现已经半死不活的鸠羽紫。 鸠羽紫情况不太好，因为过度缺水嘴角已经干裂出深深沟壑，身上也是大小伤口不少。白青用异能引出一小股水送入鸠羽紫微微张开的嘴里，后者立马大口吞咽起来。 看来是还想活。 白青暗暗点头，将鸠羽紫丢到肩膀上，快速朝着辰砂追去。 能救的人，她自然会救。例如鸠羽紫。 救不了的人，她自然不会去理睬什么。绿鸟的行为过于奇怪，白青已经将他列入了危险人物。 “不！不要！”鸠羽紫在昏睡中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对，努力偏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是谁？” 第543章 鸠羽紫 白青没想到鸠羽紫会这么快醒来，她将人放下，退后两步一边活动有些僵硬的胳膊，随便让鸠羽紫方便看到自己的长相。 “你是……白青？我不是在做梦？” 鸠羽紫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咬自己一口。” 白青活动好了胳膊后捏了捏因为之前持剑而有些僵硬的手指，那两剑耗费了她很多心神，这会儿脑子还有些刺痛。她暗自决定以后不用这些招式，除非万不得已保命时刻。 那把剑是她很久以前得到的，没有名字，没有名声。偶然得到，却极为好用。 以这具躯壳的身体素质，实在难以发挥这把剑的实力。 恐怕只有龙女那具躯壳才可以。 鸠羽紫见白青毫无防备的样子，心中升起负罪感。她不值得救啊，她已经成了影子了。 “绿鸟呢，他们有问题。我也有问题。” 鸠羽紫一脸急切地说了自己的发现，她发觉那些任务者以及自己，越来越像那些受伤后会变成黑雾消散的影子。 白青听了，伸手摸了摸她的伤口，那里正丝丝缕缕溢出黑色气体，很稀薄的黑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观察了片刻，白青直接把几乎要晕厥的鸠羽紫再次扛了起来。 “放我下去，很危险，我随时都可能变成影子。” “所以呢？” “你会死的。” 白青停下脚步，缓慢移动脑袋，戳了戳鸠羽紫跟腱处的伤口，“你变成影子就能打得过我？” 伤口发炎了，已经开始有浓水。 “这些黑气我好像见过，他们说着是魔气，或许叫其他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漫不经心，鸠羽紫忍着疼，心里又急又气。 “你这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难道你不想完成任务？任务者都要死完了，总要有一个完成任务啊。”不然也太丢脸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 “恩。” “恩是什么意思？不要敷衍我。” 鸠羽紫第一次发觉，这个沉默寡言的水系异能者，让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能如此激发自己的怒火。 “放开我！” 白青没有理睬鸠羽紫，全身心想着刚才对方的话。按照鸠羽紫的说法，这个任务世界的水源和可以食用的黑色石头真的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恐怕除了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水源的她，以及辰砂和楚北良，其他人恐怕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除非还有人有空间异能可以储存食物，或者是有其他可以辅助生存的异能。 几十个人里包括她在内，已经出现了两个空间异能，虽然另一个已经死了。如果还有空间异能者，那这空间异能，难不成是大白菜？ 按照折损情况，白青猜测，除了绿鸟带走的那些任务者和他们，剩下的任务者恐怕没几个了。 如此看来，没有接触黑水的‘正常人’应该不会有太多。最坏的情况下是只有辰砂他们三个没有接触。 白青心中隐隐的不安，在鸠羽紫的言语中总算落地生根，成为实质。 “放开我啊！！” “你是杀戮值现在是多少？” 鸠羽紫没想到白青会问这个，不满道：“二十九。” 比楚北良多了一些。 “刚来时五十。”鸠羽紫补充，“我可不是什么恶人的。” 白青细细一想，忽地笑了。 鸠羽紫战斗力是不错的，之前她出去应对黑潮，白青的杀戮值都少了两个点。这么长时间，鸠羽紫从五十到二十九，这人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不许笑！” “行了，还有几次黑潮，或许能想到办法呢。” 鸠羽紫愣住，她没想到白青会说出这种话。 “我以为你会直接解决掉我。” 白青反问：“然后呢？” “然后就少了一个潜在的危险。” “再然后呢？” “少了危险，就能多一分胜算。” 白青摇头，她加快脚步，周围景物不断飞逝，这让鸠羽紫有些眩晕。 “少一个人，就少一个战斗力。” “说实话，我挺讨厌非战斗减员的……更讨厌战斗减员。” 说完，白青又补充道，“讨厌战斗。” 这下反而是鸠羽紫笑了。 “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好人可活不到这时候啊。”鸠羽紫累极了，很快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满是绿色的地方，树上果实累累，鸠羽紫站起来艰难地挪过去，抓住其中一个果子直接朝着嘴里送去。 接连吃掉几个果子，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有精力去打量周围。 她发现这个是个面积不算大的院子，一半是果树，一半是药材。药材长得不错，有些药年份也足够，这让鸠羽紫眼睛发直。 坐在地上又吃了一些果子，鸠羽紫才注意到身后小木屋里有浅浅呻.吟声。她爬起来刚走过去看，就见一个陌生人躺在门板上，大.腿上的伤已经有要腐烂的迹象。 贯穿伤口的黑色石头，让她头皮发麻，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伤患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你等等，我发现院子里有止痛的药草，别动，我去拿过来。” 鸠羽紫尽管很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出于本能她还是更专注治疗伤患。 “你是大夫？” 楚北良艰难地睁开眼，看这个忙得满头大汗的陌生女人。女人浑身漆黑，看不太出来长相，倒是能看出她身上伤口不少。这样遍体鳞伤连自己都没照顾好的人，能治病吗？ 楚北良心中存疑，却没有力气不让对方给自己治疗。 “算是吧。” 这是什么回答？楚北良心中绝望，觉得自己要死翘翘。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医者，他真是不敢让对方给自己治疗。 药草被塞进嘴里后，这是楚北良最后的想法，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就直接睡了过去。 白青和辰砂打怪回来就见鸠羽紫正在采摘那些不能吃的东西。 “这些可能有毒。” 鸠羽紫听到辰砂的声音，朝着笑了笑。 “是毒也是药。你们受伤了？” 辰砂伤到了胳膊，白青则是以为身体强度的原因，虎口再次崩裂。鸠羽紫眼前一亮，直接扑了过去。 白青这才发现，打个怪的时间里，鸠羽紫身上的伤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她真的懂得这些药？ 白青蹲在地上一边啃果子，一边盯着自己手上的绿色糊糊看，刺鼻的草药味道，让她辨别不出来鸠羽紫有没有真本事。 不过……要是真有用，岂不是多了个后勤保障？ 什么影子不影子，只要杀戮值清零就行，任务要求里可没有关于任务者变成影子这一条。 第544章 治疗 出乎所有人意料，鸠羽紫的治疗很有效果。楚北良的状态好了许多，伤口腐烂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至少有了痊愈的些许希望。 “需要截肢或者拔出石头。” 鸠羽紫对楚北良的伤表示担忧，这样的贯穿伤实在是有些严重，不及时治疗是会出人命的。 楚北良的腿，的确是多灾多难。白青记得，他以前受过腿伤。 “等他醒了问吧。” 白青不准备替楚北良做选择，在他看来，选择权在楚北良手里。无论是截肢还是取出插在腿上的石头，都是有风险的。 作为一个外人，她没有代替楚北良做出选择的权利。 昏昏沉沉之间，楚北良只觉得面颊一冷，挣扎着睁开眼，就见三个脑袋出现在他上方，正用好奇宝宝的目光看他。 “怎么了？”搞什么幺蛾子？ “你的腿还要吗？不要就锯了吧。” 鸠羽紫的话，在楚北良听来如同来自地狱的低喃。他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不行！我不允许！”楚北良才不愿意失去的腿。 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失去一条腿意味着什么。他的影子可还没解决完呢。 在楚北良义正言辞的拒绝下，鸠羽紫开始准备拔出石头。现在的环境，做这个手术难度有些大。 “我只是个玩毒的，这手术难度大，不能保证能成功。” 鸠羽紫把植物叶片放在白青凝结出的清水里，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手才略带遗憾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要做好手术失败的心理准备。” 按照鸠羽紫的说法，她不过是个擅长用药的人。尤其擅长毒药。 让一个药师做手术，实在是要求的有些严苛。 楚北良暗自咬牙，尽管听出来这人有多不靠谱，还是硬着头皮让对方动手。 “要防止伤口血崩，白青你能做到吗？” 鸠羽紫看向白青，白青一愣，拿起一个红果子，动用异能与精神力，红果子很快变成了冰果。 “冻住就不会流血了。” “不是。”鸠羽紫连忙反驳，“不能冻住。你能控制那些血吗？” 血液里也是有水的，白青可以做到，只是难度太大。 “不太能保证。”白青有些犹豫道。毕竟在半空操纵水流和控制人体内的血液，难度系数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一旦有差错，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鸠羽紫从药柜里找出了许多药材，直接让辰砂拆了门板窗户来熬药。 “止血的，麻醉的。”鸠羽紫安排好辰砂的工作，便和白青讲起手术的细节。 鸠羽紫的思路非常简单，石头怎么进去的，怎么拔出来。白青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过程中出现大出血的现象。 说完流程，在楚北良惊骇的目光下，鸠羽紫直接将熬好的粘稠液体给他灌了下去。 “开始吧。” 鸠羽紫卷起袖口，再次清洗双手，让力气最大的辰砂直接拔出石头。 白青需要负责控制血液让其不要流得过分凶猛。 “啊！” 楚北良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直接疼晕了过去。 “灌止血药。” …… 楚北良的伤恢复得不错，除了腿上留下了极为难卡的疤痕。 或许是因为空间里药材效果极好的缘故，他的伤口好得很快，只经历了一次黑潮来袭，伤口已经完全结痂。因为是贯穿伤，尽管鸠羽紫处理伤口还算干净，伤口恢复得也快，可长好的皮肉依旧是不是隐痛。 还有三次黑潮任务的就将结束。 几个人合作开始打怪。 楚北良的战斗力有些弱，他很不服气：“噗，要不是老子受伤，一定能解决那个影子。” “行了，多少个?” 不知不觉间鸠羽紫成了队伍中心，时不时都会问这个问题。 “一个。”白青道。 “三个。”楚北良道，“你呢？” 鸠羽紫道：“十九个。” 楚北良放声大笑，“你也太弱了吧。竟然还有这么多。” 鸠羽紫的运气的确是不太好，一千多杀戮值的楚北良都只剩下三个影子没有消灭，鸠羽紫这个初始值两位数的，到现在竟然还有十九个。 “我可能无法完成任务了。”鸠羽紫倒是不沮丧，“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无所谓了。” 尽管这些天吃住在空间，有食物和水，可她身上的黑色依旧没有褪色。受伤后，伤口逸散出的黑雾也越发多了。这让鸠羽紫有不好的预感。 “我说，我这个瘸子都没放弃，你怎么就放弃了？” 楚北良虽然嘲笑鸠羽紫，可却看不下去她这幅模样。太抑郁了，就不能往好的方向看？ “你满身黑气，至少你还有很多杀戮值啊。” 啪！白青一巴掌拍在楚北良后颈上。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回去休息吧。”周围已经有影子靠近过来，他们刚结束一场战斗，已经没有余力立刻开始下一场。 白青拉住鸠羽紫的手，楚北良见状连忙拉住鸠羽紫衣角，辰砂距离有些远，见状直接扑过来抱住了楚北良的胳膊。 “你丫离远点，老子最讨厌你。”楚北良怒吼。然而辰砂依旧不为所动。 白青空着的那只手按在石板上，众人眼前一闪，便回到空间。 每一次进来都能发现空间里的草木比之前凋零许多，草木生长速度慢了很多，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地野蛮生长。粗略算一算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楚北良甩开辰砂，数了数树上的果子，发现勉强还够每个人一天三个。 这还没有算上可能会掉落的果子。 当然，他也没有算上后续可能会生长并成熟的果子。 在楚北良看来食物已经面临短缺。 “我们恐怕要饿肚子了。” 楚北良看向白青，眼睛瞬间直了。 “哪里来的?” 原来白青拿出了几包点心，油纸包装着，一打开距离有些远，油脂融合米面的味道就冲入鼻腔，长时间没有食用碳水的众人，不由吞了吞口水。 “食物暂时不用担心。” 白青没有回答楚北良的话，她道：“影子们越来越强，恐怕我们要全力以赴才能应对了。” 几个人面色都严肃了起来，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试了，它们不怕毒。”最先开口的是鸠羽紫。第一次离开空间，她就带了自己调配的毒水，结果发现那些东西对影子们一点作用都没有。 “实际上，光剑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辰砂拿出自己那把已经能源耗尽的光剑，没有能源，这只不过是破铜烂铁。 最终众人一致认为，以现在的条件，冷兵器才是对付影子的最好武器。他们的武器大多已经卷刃，已经不锋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白青。 她总是能拿出来一些让人惊喜的东西，众人期待她再一次给出惊喜， 第545章 团队 白青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没太多兵器。 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她拆下绑在身后的一把锋利细长长剑，从鞋子里抽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之后从宽宽的袖子里抽出来一根铁尺，再然后从铁尺里面抽出来了一根细长的簪子模样的金属棍。 “没了。” 她说。 即便如此，众人也都目瞪口呆。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时看你挺灵活，原来藏了这么多武器。” 楚北良说着，转了话风，“花里胡哨一大堆，没几个有用的。” 有白青先取出武器，其他人也都亮出了自己的东西。 鸠羽紫的是暗器和匕首。 楚北良的是不知道从那里捡到的一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弯刀。 等到了辰砂，叮铃桄榔了一会儿，从他身上掉下来了不少小东西，能源耗尽的光剑、螺母、奇怪的小零件、长棍短棍。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 他抽出最后一把匕首，四个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有的是短刃。白青的那把剑算是‘长’武器，辰砂手里的木质长棍在鸠羽紫和楚北良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武器。 “装备太差啊。”楚北良感慨时眼睛看着白青，希望她能拿出点其他的什么东西。 “兵器会卷刃，用不了太久。还有三次黑潮，再加上黑潮间隙时四处游荡的影子，这些恐怕还不够。” 白青盯着辰砂身上掉下来的零件若有所思，忽然道：“做弩箭吧。” “我们可没铁！”楚北良觉得这人秀逗了。这样的环境，从那里找来做弩箭的材料？有箭总归要弩，他们现在可没有条件做那些精细的东西。 “我想这些可以用，只需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听完白青的话，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些不相信，不认同。 即便如此，众人也准备开始动手。 “三天，我们用三天时间试试。不行就只能去拼命了。” 楚北良不想死，伤还没有好全的的他，此时求生欲爆棚。 白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立马开始了手里的动作。 三天后，木质弩机制作完成。弩机采用全木结构，只在必要时候用了辰砂身上掉下来的几个零件。 至于弩箭，直接用空间里的树枝，砸碎黑石用尖锐黑石作为箭头，树枝作为箭杆。 没有箭羽很难控制箭矢射出的方向与远近，最后干脆放弃了箭矢的方案，直接将弩机当成投石器来用。这下子，锋利的黑石碎片彻底派上了用场。 将东西带出去试了试，杀伤力范围不小，只是准头就不太行了。 辰砂看着调整弩机的白青，不由摸了摸鼻子。 他想起来一个传闻，据说军校里有个偏科生，射击从来没有及格过。看白青的准头，辰砂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试试。” 他凑过去，已经看白青是用过很多次，他熟练地操作弩机，黑石被投射出去，霰弹一般飞散开来，大部分都命中了既定的目标。 躲在巨石后面的楚北良探出头，查看了一下，举起了大拇指。 “可以！” 初步测试效果不错，几人便又赶制了几台。当然赶制的工作大多由白青来做，毕竟在没有专业模具工具的情况下，其他人做不到不需要图纸与测量就能得到需要的木块。 转眼七天过去，弩机或者说是投石器已经制作了五台，众人合作采集黑石，狩猎影子的默契也越来越高。 除了鸠羽紫会时不时厌恶自己会冒黑气的伤口，情绪都还算稳定。 又是一次黑潮到来的时候，持续五天的黑潮，这一次终于直接冲击了开启空间的位置。 几人看到黑潮围拢，早早就准备好了碎石块，五台投石器一致对外，围成一个圈，只等黑潮涌来在射程范围内，他们就开始投掷石块。 黑石的碎石块锋利且薄，堪比打磨锋利的利剑，如同暗器般刺入影子，攻击到致命处时，影子直接就会化为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潮依旧涌来，用这样的方式，倒是比单打独斗来的快许多，也更安全些，只要影子在射程范围内，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 等黑潮接近，不适合用投石器的时候，众人就抽出各自武器厮杀一波，然后跳入投石器围成的圈里。 “抓住！”楚北良用极为怪异的姿态，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投石器。他用脚尖勾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鸠羽紫的脚踝。而鸠羽紫以同样的姿态拉住其他投石器，辰砂也是如此。一个勾一个，最终辰砂脚上绑了植物藤蔓搓成的绳子，另一头绑在白青手腕上。 白青看准时机，走到圈中间的小土丘旁，按在石板上。 空间，开。 影子们蜂拥而至之前，几人连带着投石器一起进入了空间。 “两个。” “一个。” “七个。” 鸠羽紫看着任务面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短短时间里，一波攻击，竟然带走了她十几个影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白青的杀戮值还是一。到手楚北良少了一个，鸠羽紫这次运气爆棚。 几人休息一会儿，吃了些东西便准备继续。 由都可以自由出入空间的白青先去探探风声，白青刚出去就看到一个巨大黑影。努力仰头看，就见对方是个长着犄角和獠牙的巨人。 巨人发现她，双手握拳朝地面砸了过来，白青连忙再次回到空间。 “有个大影子。” 她比划着描绘了堵在空间外的影子，楚北良没有微皱。 “根据我的经验，影子出来时体积越大越强。这影子恐怕很强。谁的影子？怎么这么坑！没事那么强干什么！” 影子的强大和与之相对的任务者杀戮值产生时的力量有关。 楚北良怒骂了几声那位不知名的任务者，又道：“等它走了我们出去。” 解决影子不是问题，问题是被人堵住家门口，一出去就会被袭击，实在很难的应对。 “面对强大敌人，正面突击往往没有背后偷袭效果好。我们要减少自己受伤的次数。”楚北良的鸡贼言论，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不知不觉间，哪怕众人不是那么熟悉，也渐渐有了默契。 就连楚北良，也开始收敛起来以往的脾气秉性。 “再试试吧。”鸠羽紫对白青道。 白青点头，刚要出去，就觉眼前一花，自己已经到了外面。刚站稳，她便感觉一阵风声，慌忙之间躲开，在地上滚了几圈，等在爬起来，白青才发现巨人正在毁尸灭迹。 怪不得她还没打开空间，自己就出来了。 原来巨人直接把空间的源头毁了。 以前辰砂堆出来的小土丘，已经被巨人打成了陨石坑。 第546章 黑巨人 她左右看去，就见原本空间树木上硕果仅存的果子掉了一地，楚北良等人也都趴在地上，一副茫然模样。 长期饭票不见了。 白青心中极为不痛快。 “怎么回事？”楚北良爬起来，大量周围后面色忽变。“家没了？” 眼前这情形，像极了他捡南瓜时的模样，各种食物散落一地。这是……楚北良红了眼，提起从辰砂手里抢到的武器直接冲了上去。 “老子和它不死不休！” 巨人身体巨大，楚北良冲它脚下，身高还没有超过对方的小腿。长棍砸上去不痛不痒，巨人动了动脚腕，抬起脚朝楚北良踩过去。 “不行，快回来！” 鸠羽紫惊呼。 这一脚下去，人会成肉泥的。 楚北良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了，抬腿要跑却被还没有养好的伤腿拖累，倒地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巨人的大脚丫从天而降。 白青见状，直接冲了过去，脚下流云步用到了极致。 楚北良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就被一个力道带起来，在原地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 “辰砂。” 白青松开扯着楚北良肩膀的手，她单手撑地，躬身趴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巨人。 “带上人，准备跑。” “你呢？”楚北良察觉到她的腿极为紧绷，姿态有些怪异。“受伤了？” 白青没说话，只是双眼盯着巨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影子过于庞大，在场所有人都对它的实力有了些许猜测。 巨人发现了下面的小虫子，咧着嘴朝这边迈步。以它的腿长，只需要两步就能踩到白青。 “走。” 白青吼了一声，直接将楚北良推给已经冲过来的辰砂。 投石机在被空间抛出来后已经完全损坏，武器装备再一次变得少得可怜。 没有空间作为依仗，食物也少得可怜。 这下子，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刻。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缘故，空间里那些药材并没有被抛出来。白青粗略看了下，大概可以看出，后来出现在空间里的东西，都被抛了出来。栽种的那些果树虽然没出来，果子不论有没有成熟，全都被抛了出来。 短短时间里，她心中念头百转，还有两次黑潮。 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天时间，地上这些果子，加上空间里的食物，勉勉强强可以四个人不挨饿，想吃饱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她余光看到鸠羽紫已经开始捡起果子，在心中赞叹一声，果断抽出利刃，与巨人对峙起来。 哨声在不远处响起，白青暗自咬牙，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树皮做的口哨塞进嘴里。 哨声顿时此起彼伏。 她一手握着细长长剑，一手握着短刃匕首，微微活动了下因为先前猛然发力而有些抽搐的小腿，直接朝着黑色巨人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巨人也朝着她迈步而来。 大脚重重落下，地面震颤，白青侧身勉强躲过，被地面的摇晃带得东倒西歪。 她反手握剑，跃上巨人脚背，踩着它并不光滑的皮肉朝着膝盖冲去。 巨人想要打飞这个让它不痛不痒的小东西，连续几次没有打中怒吼出声，一巴掌重重朝着膝盖拍去。没能打中白青，反而将它自己打疼。 白青一路向上冲，手中利刃刺入巨人黑色皮肤里，一点点向上。伤口处逸散的黑色雾气上她几乎看不清楚，再加上巨人不时间的动作，她勉强才能站稳身形。 “啊啊啊啊！” 巨人怒吼，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白青被它带倒，一时间烟尘四起。 正在收集过自己的鸠羽紫吓了一跳，连忙将果子放下，提着武器冲过去。刚走几步，就听到一道尖锐哨声。是白青！鸠羽紫又缓缓退了回去。 来到楚北良身边，她查看了对方伤口，“不致命。” 鸠羽紫的话让楚北良哭笑不得，的确不致命，可这伤影响行动啊。 如今没了无主空间，他们没有躲藏休息的地方，未来两次黑潮，要怎么熬过去？ 巨人在不远处打滚，黑色烟尘里勉强可以看到巨人的身形，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辰砂目不转睛地盯着烟尘，捡起楚北良原先用来当成拐杖的棍子，朝着巨人所在的方向移动。 “别去，危险。”楚北良道。 “没让你去，我去。” 辰砂对楚北良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楚北良这人在辰砂看来未免太自私了些。明明被救了，却是这样一幅不知道感恩，反而阻止他去帮白青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齿冷。 楚北良听出辰砂话中的嘲讽，反驳道：“你去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去了才知道。” “你们别吵了，辰砂看守食物帮忙照看楚北良，我去。” 鸠羽紫紧握手中暗器，直接朝着巨人走去。 辰砂与楚北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蔑视。 “垃圾。” 两人异口同声，谁也看不上谁。 远处一个浑身漆黑的少年立在巨石上，将下方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当发现最终是鸠羽紫走向巨人后，少年冷笑一声。 “果然都是垃圾。” 少年手里提着一根一尺多长，两头粗中间细的棍子，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这有些发黄物件根本不是棍子，而是一根腿骨。 “另外一群都是弱鸡，这几个倒是有点能耐，四个人废了两个，剩下两个被傻大个解决掉…… 少年自顾自说着，最终总结道：“胜利者终究是我。” 近处看便能发现少年双眼无神，毫无焦点。与其说是在看着远方，倒不如说他是在听。 旁人看不见的光屏在他身前闪耀，上面显示杀戮值1。可惜他也看不到。 “等所有任务者死了，我就赢了。” 少年转身离开，动作略慢地摸索着下山。 他走过的地方，有两个任务者被贯穿胸膛，倚靠在石块旁，面容惊愕，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好饿啊。”少年嘀嘀咕咕，又走了好远，忽地脚下踩到了什么。他蹲下身捡起来，发现是个圆圆的东西，触感有些弹性，有一股香气扑鼻，让他不由陶醉地深吸了口气。 “是吃的。” 他试探地咬了口，甜甜汁水流入口腔，无神的双眼似乎都亮了几分。 “跟着我有吃的。” 他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少年侧耳听了一会儿，连果核一起吃下肚后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他们叫你绿鸟，是个弱鸡。” 绿鸟瞬间炸毛，提着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兵器，直接冲了过去。 岂有此理，竟然这样嘲讽自己。 “我要你给我道歉！” 少年抬手，手中骨头直接砸在绿鸟肩头，他口中喃喃道：“巨骨。” “你说什么？” 第547章 少年钴石碣 骨棒抵住绿鸟胸.前，少年站在山坡上，绿鸟立在平地，前者淡淡道：“膻中。” 绿鸟不解其意，因为少年这股子架势，不由后退一步。 骨棒再次点住某处，不知怎地绿鸟觉得头皮发麻。 “气海。” 少年脚步很轻，动作虽然迟缓，却完全没有因为目盲而有半分滞怠。绿鸟看了眼山坡上已经没气的两个小弟，寒气从后脊梁骨直冲后顶。 “关元。“ 少年手中骨棒下移。 “唔，有点小。” 绿鸟彻底炸了。 “你给我滚！” 少年倒是不急不缓，丝毫没有做坏事的自我认知，慢悠悠道：“是你来找我，却让我滚。” 先前果子的滋味不错，口齿留香，少年有些回味那股子味道。 绿鸟看着少年毫无聚光的瞳仁，有种对方在盯着看的错觉。少年给他的恐惧，比白青，比鸠羽紫给他的还要深重几分。这让绿鸟有点后悔招惹对方。 既然招惹了，就要把话说完。 绿鸟强撑着心神道：“让我看看你的杀戮值。” “什么？”少年眼睛看不到，丝毫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甚至连任务面板一直在身前都不知道。 绿鸟暗道这人在装傻，便一步步告诉他要怎么让旁人看到任务面板。少年依次照做。 “你叫钴石碣？”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上面写着呢。”绿鸟依次看去，发现少年钴石碣除了性别名称和杀戮值，所有东西都是隐藏的，根本没有权限去看。 姓名：钴石碣 性别：男 杀戮值：1 绿鸟眨了眨眼，问道：“你以前杀戮值多少？” “杀戮值是什么？” “进入任务时系统说过的。”绿鸟有些不耐烦，介意少年似乎很强，他想要与对方结盟，耐着性子给钴石碣解释了一番。 钴石碣听完，点头道：“原来那时候是说这个，我太饿了在找东西吃，没注意听。” 绿鸟扶额，这人也是个人才。 “所以任务不是消灭的任务者？”钴石碣挠头。“可我已经杀了很多了。” 绿鸟再次看了眼山坡上与世长辞的‘手下’，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你消灭的都是影子。” 钴石碣闻言，嘴角勾了勾，问道：“我的杀戮值是多少。” 绿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了。 钴石碣听了又问： “刚我吃的东西还有吗？这里的食物太难吃了。” 绿鸟当然没有，从楚北良手里获得的食物他早就吃完了，如今以黑石黑水维生。那个果子还是趁着鸠羽紫不注意偷偷捡回来的。他有没有不重要，让钴石碣以为自己有就行了。 绿鸟笑道：“自然有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你要帮我做事。” 他话音刚落，钴石碣直接一个骨棒敲了过去。 “承灵。” 绿鸟被砸到脑袋，疼得呲牙咧嘴。 “我有无数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给我食物。” 钴石碣周身褴褛衣物无风自动，骨棒下压的力道越来越重，这让绿鸟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压断头骨的错觉。 心底深处的恐惧感，让绿鸟警铃大作，他连忙后退，钴石碣就瞬间来到他身后，抵住了他的后脑。 “风府。” 绿鸟下意识发觉钴石碣嘴里的词汇与他攻击的位置有关，天啊，一个瞎子怎么知道自己打到哪里了？ 恐惧如影随形，让他下意识说出了真相。 果子，不是他的。 “是谁的？” “是一群恶人的，杀了他们，就会有无数果子！”绿鸟咬牙，他不敢乱动，生怕钴石碣给自己再来一棍。最后一棍已经让他头脑发蒙，如果再来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会死。 “对，杀了他们，就能得到食物！” “真的吗？” 钴石碣那无神的眼珠动了动，依旧没有聚焦。 “是真的。” 绿鸟说完，面色忽变，他看到钴石碣的杀戮值清零了。 “傻大个死了。”钴石碣转头，面朝白青等人战斗的方向。 是他们解决了钴石碣最后一个影子？绿鸟心中思量，很快就有了结果。钴石碣已经很强了，他的影子不会太弱，白青他们消灭了钴石碣的影子，一定伤亡惨重。或许趁机可以抢一些食物。 反正是他们先抛弃自己的，完全不需要对他们留情。 “他们一定累了，我们现在去，可以抢懂啊很多食物。” 绿鸟试图说服钴石碣。 钴石碣点点头，当真如同绿鸟说的往回走去。他脚步又慢又稳，绿鸟看不下去，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其余的任务者对视一眼，全都跟了上去。 他们如今对绿鸟言听计从，已经几乎没有了自我想法，路过已经毫无气息的同伴时，面上毫无情绪。 白青和鸠羽紫艰难地解决掉黑巨人，发现周围没有影子，她们躺在地上努力平复呼吸。 两人都受伤不轻，好在解决了黑巨人，倒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可惜的是，这个巨人不是她们任何一个的影子。 “我以为是你的，毕竟它很强。” 鸠羽紫苦笑，“你还有一个，楚北良还有两个。后面两次黑潮，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随着黑潮一次次到来，由黑潮带来的影子一次比一次少，如果白青和楚北良没有在任务结束之前将杀戮值归零同样无法完成任务。 鸠羽紫还有七个。受伤后正在冒黑气的伤口让她觉得，自己恐怕活不到任务结束。杀戮值多少，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白青正要说话，忽地面色一凝，她按住鸠羽紫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安静，有东西来了。” 鸠羽紫连忙坐起来前后左右打量，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不是太累了，错觉吧，我没有看到人。” 白青撑着利刃站起来，警惕地看着某个方向，面上满是郑重神色。鸠羽紫不明所以，还是被她感染连忙爬起来，握着匕首与暗器时刻准备战斗。 很快，她们就看到了从山坡上下来的一行人。 “是绿鸟！看我怎么教训他！” 白青连忙拉住想要冲过去的鸠羽紫，示意她别动。 “他带来的人，不对劲。” 白青望着被绿鸟拉着走的少年，紧张地将在右手的剑换到左手，又换了回去。她咬唇看着对方，原本发散出去的精神力统统收了回来。 对方，精神力很强。 而且……似乎也是精神力异化。 白青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地看着对方。 是影子，还是任务者？任务者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么长时间，她竟然没有发现！ 白青心中忐忑，被绿鸟带来的人，她很难觉得对方是朋友，如果是敌人，这绝对是个实力不会弱的敌人。 “他很强。” 第548章 钴石碣的力量 白青望着越来越近的钴石碣，全身心都沉浸在对方过于内敛，却又向外微微逸散的精神力中。 与她刻意外放的精神力不同，对方的精神力只在周身，屏障一般，将钴石碣环绕其中。 这让白青感到很奇怪，在她看来那是无用功。 鸠羽紫察觉到白青的紧张，同样戒备起来。 远处楚北良两个人也发现问题，朝这边走来。辰砂脚步快，很快将一条腿手上的楚北良抛到身后，比绿鸟等人早了点走到白青身边。 “什么人？”辰砂没有看绿鸟，绿鸟身边的人让他感到害怕。他有一种在星海联邦执行任务时面对王虫的感觉。 “是你。” 钴石碣在距离十米处停下，伸出一只因为接触黑石而发黑的手指，隔空指着白青。 “你有果子？不要紧张，我们是同盟。” 钴石碣说完，便在绿鸟诧异的目光下提着骨棒，将身后那些任务者打趴下。 “这是我的诚意。”钴石碣说。说话间他手里的骨棒朝着绿鸟后脑勺砸去。 “后顶。” “住手！”楚北良扑过去拦住钴石碣，“是不要互相残杀，我们都是任务者，不要伤害他们。” “他们？”钴石碣没有聚焦的目光看着楚北良，忽地笑了。“是他。” 地上的任务者们，已经没有气息。尽管从表面看他们没有外伤。 不是他们，是他。只是绿鸟。 鸠羽紫盯着的钴石碣手里的骨棒，不知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默默朝白青和辰砂走近了了些。正如白青说的，这人很强。 这人自言自语的话，也让鸠羽紫思索起来。 若是不错，他说的是……攻击的位置。 钴石碣越走越近，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经过长时间战斗，他们早就累的累伤的伤。钴石碣刚才出手，他们几乎无法看清对方的动作，这让包括白青在内的所有人都选择静观其变，不能鲁莽出手。 钴石碣走路很慢，每一步都极为沉稳，看着有些怪异， “这是我的资料。“钴石碣用刚学会的方法，打开任务面板给白青几个人看。 杀戮值：0 白青与辰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作为在场唯二与虫族正面对抗过的人，他们在钴石碣身上感觉到了王虫那样的气息。这让两人心中很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白青心中的问题暂时没有答案。她想问一问反派系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任务世界，自从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反派系统就没有出现过，小白也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工智能给出答案。 “前辈看不见？” 鸠羽紫盯着钴石碣无神的双眼看了会儿，心中竟是升起了一些怜惜之情。 “前辈可以让我把脉吗？” 医毒不分家，鸠羽紫看着钴石碣的双眼，就忍不住想要给对方查看病情。 她的话反而把钴石碣逗笑了，“天生的，治不好。我要果子。” 钴石碣早就嗅到了独属于水果的香气，无神的目光从鸠羽紫身上移到辰砂身上，最终停留在了白青这里。 一只微凉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按住白青眉心，钴石碣无神的目光定定地盯着白青的面庞，精神力如水般顺着他的手指，接触到白青皮肤。 辰砂连忙阻止，被钴石碣握着骨棒的手拦住。 “我看到了。” 手指换成手掌按在白青额头，最终钴石碣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我嗅到了后代的气息。” 白青猛地睁大眼，她按住想要攻击钴石碣的辰砂，拉着人往后退了一步，过程中双眼死死盯着钴石碣波澜不惊的面庞。 刹那间她想了很多，楚北良原先给她的资料，在脑中快速翻阅。 “明明是个人，你为什么会有我后代的气息。” 钴石碣的手在虚空微微一握，白青脑中刺痛，连忙将外放的所有精神力收回。她错了，对方并非和她一样是有精神力异化。对方比精神力异化还要强大的多。 白青拉着辰砂想要到离开，却被钴石碣再次按住。 “食物，给我食物。” 钴石碣的食量很小，又吃了几个果子便停止进食。他无神的目光扫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神色各异。 绿鸟后悔不应该招惹这个看起来很强大，连白青和鸠羽紫都要避让几分的人。 白青与辰砂盘算着如何解决对方。 楚北良则是盯着钴石碣若有所思，这样强大的人，影子会有多强呢？ 鸠羽紫望着钴石碣的双眼，心中跃跃欲试，想要给对方看一看眼睛是不是真的不能治好。钴石碣打人时嘴里念的是穴位，鸠羽紫看得清楚，钴石碣哪怕看不见，位置也找的很准。 这样的人是个瞎子，真是太不值了。 一群人各有心思，钴石碣倒是怡然自乐地冲白青勾了勾食指。 “恩……叫爸爸。” 白青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跳了跳，将忍着踹对方一脚的念头没有动作，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如果猜得不错，钴石碣恐怕与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白青与虫族的仇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才不愿意认贼作父。她宁愿死，也不愿意。 “我听到了。” 钴石碣的话，让白青和辰砂变了脸色。 其他几人不明所以，倒是没听出这句话的分量。 “不愧是我的后代，轻而易举就打败了我打败过的东西。”钴石碣伸出手，动作僵硬地揉了揉白青散落在鬓角的头发。 乍一看好似温馨画面，让所有人恶寒。当然除了钴石碣，钴石碣不以为意地丢掉自己不小心扯掉的头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绿鸟心思倒是活泛起来，问道：“这位前辈是说青姐是你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他就要好好讨好对方了。 “她杀害过我的后代。” 绿鸟：“……”他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这个任务难道要全军覆没，只有钴石碣这个奇怪的人胜利吗？ 绿鸟心思百转，他不知道，旁人看不到的精神力早就在无形交锋。钴石碣一直在试图将白青彻底转化成同类。 只要让异化继续下去，这个奇怪的人就能变成他的同类。虫族从不以血缘论亲缘，自相残杀不要紧，重要的是精神力的契合。 白青咬牙硬撑，逐渐即将暴走的精神力让她在崩溃的边缘。 辰砂发现不对，干脆一个手刀把她劈晕。 对方钴石碣毫无情绪的瞳仁，辰砂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该休息了。”他说。 天啊！劳模极光都搞不定的虫族，事情大条了！人形的虫族啊！怎么办，怎么办！辰砂心中哀嚎，默默挪了挪位置，将白青的挡在身后。 第549章 郑存 白青揉着后颈爬起来，发现钴石碣站在不远处，周身黑雾弥漫，几乎与黑雾融为一体。 她抽出锐利长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还有一个。”楚北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等楚北良扯着嗓子喊‘归零’，她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杀戮值。 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白青发现杀戮值依旧是1。 这意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人中，除了鸠羽紫和她，杀戮值全部清零了。 白青眯眼看着一下便解决掉影子的钴石碣，环顾一圈，缓缓来到楚北良身后。 “我晕了多久？” “饿。” 白青递给他一个包子，楚北良狼吞虎咽吃掉，才慢悠悠道，“没几天，这次黑潮结束，就只有一次了。你归零了吗？” 自然是没有。 白青摇头，她查看了下空间里的物资，发现勉强可以支撑到最后一次黑潮结束。她干脆把东西分成几份，递给楚北良一份，便朝着鸠羽紫走去。 楚北良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和灌满水的竹筒张张嘴，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白青分了一圈东西，顺便解决了几个影子，她的杀戮值没有动静，倒是就鸠羽紫的杀戮值还有三个。 辰砂有些急，任务到最后，若是白青杀戮值没有归零，这么长时间的厮杀也就白费了。 “不能这样，继续！”辰砂暗自咬牙，他做不到看着同伴因为这种事情任务失败。 白青按了按胀痛的脑袋，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份物资，想来想最终还是朝着钴石碣走去。 “别去，他很危险！” 辰砂想要拦住白青，没能跟上流云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后者接近钴石碣。 “给我的？”钴石碣接过东西，试探地打开油纸包捏了个鸡腿放进嘴里，卡兹卡兹他直接连骨头一起将鸡腿吞吃入腹，无神的双眼都亮了几分。 等一口气喝完竹筒里的水，眼睛更亮了。 “比果子好吃。” 食物都是白青在各个任务世界收集到的最好吃的，竹筒里的水则是仅存不多的鲜竹沥，修仙任务世界里竹皇山的鲜竹沥，自然味道绝佳，清冽爽口。 钴石碣食量小，吃完喝完直接将剩下的东西还给白青。 “你拿着，这些东西影响发挥。” 不等白青伸手，他直接将东西放在地上朝着黑潮泛滥处走去。白青倒提长剑，蓄势待发防备了许久，结果防备了个寂寞。 把东西收回空间，刚转头就见绿鸟立在不远处，正怨毒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你。” 白青昏迷几日，钴石碣数次拒绝了绿鸟离开的建议，竟然守着她在这里了几日。黑潮来袭，钴石碣没有退后半步，将黑潮压在了远处，让它们无法靠近。 绿鸟很嫉妒。 楚北良站在她身边，鸠羽紫站在她身边，本应该大杀四方的钴石碣竟然也站在她身旁。 凭什么遇到的所有人，不是选择她，就是原本就认识她？ 绿鸟心中的嫉妒疯狂滋长，“骗子，以钴石碣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后代！” 他忘了，自己与楚北良以前也不是这幅长相。在任务世界里，长相并不能作为有力的参考证据。 钴石碣察觉到什么，转头无神的目光在绿鸟和白青身上打转，歪头沉思片刻，抬手直接贯穿了一个影子的胸膛。 黑雾在他周身逸散，一时间分不清这混沌般的黑色雾气究竟是来自影子，还是来自于他。 这具少年人的躯壳在他这里行动缓慢有序，没有一次攻击是无效的，让人很怀疑钴石碣的本来面目。 白青发现辰砂遇到一个有力对手，提着剑直接冲了过去。 一指宽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光弧，以刁钻角度解决掉了与辰砂混战的影子。 她收剑正要说话，忽地发觉不远处还有个辰砂。 白青心中警铃大作，暗道自己失算，竟然忘记了这些影子的传统技能。 一时间无法判断面前之人是真是假，她提剑要走，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伤了胳膊。 ‘辰砂’歪着脑袋，桀然一笑，手中出现一把同样尖细长剑。 “请指教。” 白青连忙踩着流云步退后，可这人如同跗骨之蛆，竟如何都甩不开来。周围影子已经开始毕竟，白青退无可退，干脆提剑冲了过去。 长时间没有密集练剑，她的剑法有些退步，好在面前这个影子实力并不算强大，还没有到她无法应对的局面。 一黑一白两把长剑针锋相对，白青右臂手上，只能左手持剑，管用的长短刃也只能用长刃。受伤的手根本无法掌控匕首。 你来我往片刻，白青调整呼吸和步伐，努力辨别对方的一招一式。 对方的招式让她越来越熟悉，几乎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暂且压下心中困惑，白青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急急退后几步，脚下步子有几分虚浮，干脆凭着本能将流云步踩到极致。 “来啊。” 她干脆收起利刃，单手捏诀，无数冰刃出现在半空，全都对准冲过来的‘辰砂’。 这时候辰砂也腾出手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惊，直接冲了过来。 “竟然敢冒充我!” 辰砂与对方刚过了两招就被一脚踹飞，假货挽了个极为招摇的剑花，踩着流云步朝着白青走去，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这……白青脑中一团浆糊。 这假货用的剑法与流云步货真价实，绝非假冒。白青记得自己在龙女那个任务里没有解决什么土着，她不可能有这么强，甚至知晓九阙门剑法心法以及功法的影子。 正想着，她眼前一花，兵刃交接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钴石碣过来了。 她腰间一紧，天旋地转，来不及惊呼就来到了不远处的高石上。 “师姐还是这么懒惰，连剑都不练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郑存？” “是我啊，师父发现了个入口，我进来就在这里了。千钧长老还骗我说是上古遗迹，太可恶了。” “师父他们还好吗？”白青有些艰涩地开口。 “当然不好。师祖要是知道你疏于练剑一定会生气的。” 白青苦笑，她没想到郑存会来到这里。这样说来，那个脚踩流云步，用九阙剑法的影子就不奇怪了。 “你要怎么走？” 郑存一愣，他也意识到这里的不同寻常。 “本以为秘境开启就能自由离开，师姐在这里……那……” “等等你怎么认出我的？”白青困惑，郑存记忆中她应该是龙女的形象才对。 第550章 “这个啊……”郑存看了眼远处已经打败钴石碣的影子，“这东西竟然知道藏拙，师姐等着我去去就来。” 郑存手握阔剑直接冲了上去。 白青望着这个师弟的背影，好气又好笑。 她手腕一翻竹剑入手，直接追了过去。 “你若出不去，师姐想法子。” “得嘞。” 郑存灿烂一笑，迎面直接对上了那道影子。 钴石碣来不及反应，双方数息间兵刃相撞几十次，剑风让他不由后退几步。 他闭上是摆设的双眼，只见这个穿着古怪，长发飘飘的男子与影子对上，两人一人手里握着不知名的金属剑，一人手里的是极为浑厚的黑气。 钴石碣被强大的剑气干扰，不由再次连退几步。 “这是?” 辰砂看着郑存的一招一式，双眼铮亮。 “救援？” 白青从他身边跑过，脚尖一点，直接踩着辰砂肩膀借力冲入战局。 “极光你就不能做个人？” 辰砂见她拖着手上的右臂都能做出这种事，哪里不知道她的藏拙。连忙抽出长棍直接冲了过去。 “怪不得其他队的人都讨厌你，我还纳闷，现在看你，真是不讨厌才奇怪！” 辰砂甚至觉得不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无法得知白青的底牌。 这人本就是个慎独之辈，很少和其他人交流。每一次任务都是单打独斗，其他人都在后面处理后事。不要命一样的做派，实在是异于常人。 这些日子辰砂发觉她还能做个人，本以为关于白青的传言是以讹传讹。 这下子一看，果然她不是个擅长合作的人。 辰砂苦笑，手中长棍直接送了上去。 “别用竹剑啊，那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辰砂的话刚出口，手中长棍还来不及碰上这个影子，就见一节竹剑贯穿黑影，混沌般的黑雾四处逸散。刚才不是打不过？骗子！ 无论辰砂如何想，白青这一剑着实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当然，除了郑存。 “师姐多久没练剑了？师父要是知道一定会生气。”许久不见，郑存已经从少年人成为青年。那股子似与生俱来的憨厚已经融入骨子里，让人一见就觉得好相处。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欺负。 “废话少说，你的任务面板打开。” 那是什么？郑存一愣，他一个偷渡过来的，可不知道什么任务不任务。甚至连来这里，都是上了师门长老的当。 按照白青说的方式他试探地尝试打开任务面板，竟真的打开了。 姓名：郑存（存留记录显示，请核查） 性别：男 任务者来源地：无法显示 …… 杀戮值：999 “杀戮值？”郑存打开的面板是所有人可见，他茫然的时候，其余人靠拢过来的人全都默默退开了。 眼看任务要结束，又来个杀戮值999，还要不要人活了？ 绿鸟见状果断脚底抹油跑了。 鸠羽紫杀戮值现在是3，白青是1，本来还算有些希望。再加上郑存这个突然出现的任务者，局面一时间变得奇怪起来。 “杀戮值是什么？” 郑存不解其意。 等听白青说清楚，他咧嘴嘿嘿笑了。 “一群魔修的喽啰，能解决第一次也能解决第二次。师姐放心。” 说着，他也不看其他人复杂的目光，从怀里摸出一瓶药递给白青。 “这是千钧长老的珍藏，我偷偷加了点师祖库房里的东西，拿魔修试过，断骨亦可很快重生。” 白青单手握着药瓶，直接用牙咬开木塞将药倒在了伤口上。 “我先去解决。” 郑存是个练体修的剑修，身高腿长，敏捷又不失力量，说完就已经跑出去百米开外。看着倒像是落荒而逃。 白青先是不解，随后伤口传来的灼痛让她明白了缘由。 “郑蠢你给我回来！” 这小子以前也不见这么机灵。 白青笃定，药里一定加了龙血。说不定还是龙女的血。九阙门脑袋有坑的掌门，怎么就盯着龙族了。想到自己曾经的躯壳可能被剥皮拆骨，白青欺师灭祖的念头都有了。 钴石碣默默拉开距离，无神的双眼望着白青所在的方向，眼中满是沉郁。 这股力量，他感受到了，很强，很强的力量。 那样的力量，竟然只是来自于一瓶药物？ 这超越了钴石碣的认知，虫族的力量从来不是来源自某一个个体，虫族的力量源泉是规模庞大的同类。 可只是这瓶药，就让他嗅到了从未接触过的力量。 孤寂且强大，让人不由为之战栗。 辰砂是所有默默退开的人里，距离白青最近的，他询问道：“队长，怎么办？是援军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若是援军，是队友自然是要帮助的。 看对方和白青熟稔，辰砂心中已经大概有了粗略判断。 白青在原地坐下，强忍着灼痛的胳膊将药瓶盖上。龙族那霸道至极的力量在她身体内横冲直撞，让她说不出话来，短短时间内汗水已经浸透长发，浑身的衣物也都贴在了身上。 没工夫回答辰砂的问题，她连忙盘腿坐好，一点点去控制去引导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力量一点点渗透入浑身肌理经络，白青可以确定，郑存拿的就是龙女的血。真不知道九阙掌门周甲乙怎么想的，竟然执迷于收集有关于龙族的所有东西。 辰砂见她面色苍白浑身虚汗，哪怕坐着也一副摇摇欲坠模样，心中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不安。 …… “亮了。” 千钧长老拉扯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 这一笑，让他维持很好的仙风道骨形象彻底崩坏，甚至扯断了一大把胡须。 他毫不在意地把时胡子一丢，凑到一豆烛火前看了又看，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 郑北山抱剑而立，看到这一幕眼睛动了动，他看了眼远处天色，瓮声瓮气道：“时间到了，我去巡逻。” “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好徒儿？依我看，寄生在别的生灵身上，她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千钧长老挤眉弄眼，试图挑.逗郑北山。 郑北山何许人也，比郑存要木讷的多，丝毫没听出千钧话里的意思，反而摇头道：“西水与千钧长老在九阙有一席之地，龙姝自然也能。” 他将千钧长老的话当成了挑拨离间。 千钧长老笑得前仰后合，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真不想看？我不信。” 郑北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抱着剑，拖着一身叮呤咣啷的东西往外走。 他身上挂着一大串小竹筒，小巧玲珑，里面装满了竹皇山的鲜竹沥。还有一大堆竹剑，同样小巧玲珑得很。 郑北山唯一会的法术便是这个，用的炉火纯青。 “活着就行。” 至于是个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徒弟。 第551章 队伍分裂 白青察觉到药有用，可里面的力量过于强大，用起来恐怕有些风险。 她干脆再次打开药瓶，将里面的力量引入自己体内。或许是因为她曾是借用‘龙女’躯壳的缘故，这股强大力量很容易便被她引入体内。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剧痛与体内力量的交锋。 这种疼，在她是龙姝时，在熟悉不过。原先龙姝的神魂还在她能抵挡，如今哪怕没了‘龙女’那具格外皮实的躯壳，她也是不怕的。 辰砂看着白青周身不断鼓动的气流，以及上空开始聚集的黑色雾气，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一直默默观察情况的鸠羽紫忽地发出惊呼。 “我的杀戮值少了两个。” “……最后一个也没了。”鸠羽紫一次次打开任务面板，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杀戮值清零了。” 是那个援军？辰砂想到郑存。 “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食物已经分下去，这次黑潮已经是尾声，还有一次黑潮，最多十五天时间任务就会结束。” 辰砂扫视周围，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平铺直叙道：“你们可以选择一起，还是离队。” 楚北良与鸠羽紫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一步。 “既然到了现在的局面，我想活，单独行动，或许生存的可能更大些。”鸠羽紫坚定道。 辰砂点头，任由对方离开。 楚北良跟在鸠羽紫身后，两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至于绿鸟，从得知郑存的杀戮值后就已经偷偷离开。 “还有你一个，前辈怎么选？” 在辰砂眼中现在只剩下钴石碣一个外人。 钴石碣摇头。 “我不走。” 在钴石碣的视角来看，白青周身升腾起他不曾见过的力量，是他所不知道的力量体系。钴石碣对这股陌生的力量很好奇。 这股力量给他一种孤独且强大的感觉，这让身为虫族的他有些想不通。 辰砂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干脆默默退后一些，在周围绕着白青呈弧形巡逻起来。影子随时可能出现，如果可以，他想要解决足够多的影子。 钴石碣学着白青的样子，在她对面坐下。 双盘腿，下颌微收，五心朝天，肩膀下沉。这一番动作做下来钴石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觉到难受。这种体式对他而言过于陌生，白青做的轻松，他做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 辰砂远远看到钴石碣的动作，不由自主望了望上空。黑云聚集，翻腾得如同一锅暴沸的开水，让人总觉得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辰砂的预感很快成为现实。 很快一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白青身上。 嘎拉！刹那间，天地无声，地面震颤。辰砂只觉得白光闪过，双眼短暂失去视觉，很快有恢复视力。 眼前画面依旧正常，和先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的头顶聚集的浓厚的黑雾云海正在散开。取而代之的是稀薄的混沌雾气，一如每一次黑潮来袭时或浓或淡让人摆脱不了的雾气。 “发生了什么？” 辰砂有些茫然。 他看到白青站起来，而钴石碣倒在了地上。 等他过去时白青正在将满头长发绑起来，辰砂注意到她的伤口复原，新长出来的血肉只不过与原本的肤色略有不同罢了。 “这药比医疗舱还有效？”辰砂的三观被刷新了。 白青俯身捡起地上的药瓶递给他，“药可以用。” 辰砂咽了口口水，接过药瓶却不敢用。先前白青那副样子，让他对这瓶药产生了畏惧。看起来药效是极好的，杀伤力也是同样的太强了。 “钴石碣怎么晕了？楚北良他们呢？” 白青打量周围，发现原本就离心的队伍少了一半的人。 “他们说想走。”辰砂冷硬道。 白青点头，不置可否。她用脚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钴石碣，发现对方没有苏醒的样子，干脆捏了诀弄了一堆冰凌出来。 冰凌从天而降，直接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砸了个坑。 在辰砂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她提着钴石碣的腿，直接将人丢进坑里，收拢四周碎石把人埋了起来。 “他好像还没死……”辰砂出声。 “我倒是希望它死了。”白青冷哼，“虫族，呵。” 辰砂这才意识到，钴石碣或许真是虫族。虫族怎么会参与这场游戏？ “它怎么会在这里？”一旦坚信钴石碣是虫族，辰砂就半点没了耐心。 白青摇头，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干脆是钴石碣也是任务者，毕竟主系统选择任务者的方式，似乎并不算严谨。 而且——白青眯眼盯着辰砂看了会儿。 “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了些事情。” 白青提着冰刃，自顾自往前走。 这幅不打招呼的姿态，辰砂早就习惯了，连忙跟上去。他想问白青发现了什么，碍于流言，又觉得她不会说。 联邦军特勤前特勤三队少尉极光总是不做个人，独来独往令人发指，也不是一天两天。关于白青的流言，辰砂都会背了。 “他们都说你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干啥啥不行，抢功劳第一名。” 辰砂凑过去提着棍子，一路发出格拉拉难听的噪音，试图挑衅白青。 “他们说你是个憨憨，只会玩球的憨憨。你真的有一个球体的战斗机械？” 还有流传，极光所到之处，所有军备都要看好，否则绝对会落得个功劳和军备器械全都丢了的下场。被追究批评不说，还会被其他队伍的人嘲笑。 白青歪头想了想，觉得辰砂说的是无稽之谈。 “没抢功劳，你们跑太慢。” “不是一个，好几个。”原地装死蛋的构思已经到了8.0版本，白青觉得回去就可以着手画图纸了。可惜军部不愿意采纳她的设计方案，认为球形战斗机械设备稳定性不够，容易出故障，维修成本也高。 唉，不就是几万个零件吗？她已经找出了用现有小型巡航舰、侦探机零件的替换方案，成本已经压缩到极点了。 辰砂见她若有所思，不知怎地有些害怕。 两人步行用了大半日，找到正在这次黑潮尽头里挥舞重剑的郑存。郑存察觉到有人来，一脚踹飞正朝着自己扑来的影子，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了白青面前。 “恭喜师姐再度筑基。” 白青皮笑肉不笑，她筑基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实在不值得庆贺。不过……她抬头望天，“好像劫云很弱，只一道雷。” 郑存听了，若有所思。 “千钧长老说过，小世界不平稳的时劫云会弱许多。这个小世界恐怕太弱了。” “不，是我弱。” 第552章 白青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个筑基实在是太水了。 灵气就不说了，就连身体筋骨都没有锤炼好，恐怕还没刚入门两年的小修士强。 “算了，这种鬼地方也不指望修炼。杀戮值多少了？” 师姐发话，郑存连忙打开任务面板。 “六百六十六。” 短时间内，解决了三百多个影子。辰砂此刻对郑存充满了敬畏。这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天生适合丢进边缘星系的虫族堆里厮杀的人物啊。 辰砂发现白青认识的人，和她一样都是疯子。 “这人哪个星球的？你师弟？”这样的猛人，他竟然不知道，真实太失策了。这人活该和他们一起出任务。 “还有十天。”白青瞟了眼正在退散的黑潮，说道，“把这些影子解决掉。” 郑存点头，收起重剑，抽出了碧水青山双剑，一蓝一绿两把剑与原本的凡铁剑不同，浑身都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辰砂凑过去打量几眼，叹息道：“好东西，可惜不是我的。” 郑存双手剑用的并不熟练，他双手托着长剑走到白青面前。 “请师姐相助。” 空旷野外，郑存周身衣物与头发无风自动，说话不急不缓，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他不累吗？辰砂心中困惑，见白青没有接剑，连忙凑过去戳了戳她的肩胛骨。 “好东西，拿着吧。” 白青本不想拿，见郑存一副殷殷期盼模样，辰砂也在催促，干脆伸手去碰。 碧水青山是对双剑，一蓝一绿，碧水剑通身一袭水色群青，青山剑绿意交织仿若春末夏初的群山薄翠。这两把剑出自于云机子之手，同样出自于云机子的，还有一根噬魂鞭。 崩！ 脆响过后是剑鸣，白青捂着手指，摇头道：“碧水青山不喜欢我。” 这是一双生机勃勃的剑，拒绝她的碰触。 郑存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收起来，抓耳挠腮半天，忽地灵光一闪掏出长鞭。 “师祖说我在外面除魔，可以拿着这个吓唬人。我没用过，不会用。” 通体发乌的暗红长鞭躺在郑存满是老茧的手上，长鞭看着不起眼，上面的倒刺让辰砂倒吸了口气。 “这鞭子有点。一鞭下去，就是一块皮肉。真好，说不定能破开虫族护甲。”这人什么时候都想着虫族。 白青看着噬魂鞭，想到掌门周甲乙那副德行，摇摇头伸手握住长鞭。 “归我了。” “本就是师姐的。” 郑存憨厚一笑，余光扫到有影子过来，手一抖利刃出鞘，出手干脆利落。 辰砂提着长棍的手有些抖，他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一群影子正朝着这边冲来。 “怎么回事？黑潮不是结束了？” 没有人有空闲回答他的问题，师姐弟二人已经各自冲出去与影子们兵刃相接。 辰砂艰难地抵达白青身边，站在她身后竭力解决那些影子，这一批影子格外强大，辰砂有些力所不能及。 打斗间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手一顿，就被伤到了腰腹。 “打。不要相信他们。” 辰砂一愣，一棍子砸在‘鸠羽紫’头上，黑雾瞬间炸开，这个鸠羽紫果真是假的。 直到此时辰砂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影子的伪装能力的恶心之处。 他解决了不少伪装成楚北良等人的影子，到最后满心嘲讽。 “他们不可能回来的。” 辰砂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大多喂了狗。被救助的那些人不领情，转念一想，不领情总比被背后插刀好。辰砂心情复杂，楚北良和鸠羽紫的选择，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忽地，他再次看到钴石碣的身影，这个钴石碣倒是和之前影子伪装的不一样左摇右摆，难道是想背后突袭？辰砂想到便做，直接冲了过去，一棍打在对方脑门上。 这还是他从钴石碣那里学来了。 “伪装钴石碣？钴石碣早就被埋了。” 辰砂单脚踩在钴石碣身上，哈哈一笑，开始大杀四方。 趴在地上的钴石碣单手握拳，再好的脾气也被连番事情气得火大。 “抬脚！” “装的倒是挺像，等解决了这些影子再来解决你。” 辰砂干脆两只脚都踩在钴石碣身上，把这里当成了落脚地，哪怕在战斗中偏移位置，也要再回来继续踩着。 不懈努力下周围的影子总算解决干净，郑存第一时间上报了自己的杀戮值。 603。 这个数字不算少，以郑存的实力，或许可以做到。 辰砂心里盘算一下，越发觉得郑存的实力强大。他冲过去抱大.腿，“师傅收徒吗？” 郑存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除了师傅郑西水他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尤其还是男性。郑存本就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辰砂这样的举动，让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我，我太弱，师祖说不能收徒。” 跟着郑西水这个师傅，他什么歪门邪道都没学好，从师门传承的角度来说，他的确很弱的。 辰砂有些失望，转头扑向白青。 “师傅~”脸面不要了，实力才是硬道理。 白青抬脚抵住要扑过来的辰砂，拒绝他过来。 “行了联邦不搞这套，军方和内务系统知道你这样，又该罚我了。” “师傅怕什么罚，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辰砂试图说服白青，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果然就见白青一咧嘴，直接将他踹倒。 “行了老实呆着，还有任务。” 辰砂不太高兴地爬起来，就见那个冒充钴石碣的影子也爬了起来。他瞬间跳起。 “他，他，他诈尸了！” 钴石碣伸展着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骨骼，无神的双眼盯着辰砂，让后者如坐针毡。 “醒了？”白青走到钴石碣面前，见他衣衫褴褛，倒是没有少胳膊少腿。 “看来影子们没发现你在地下埋着。” 钴石碣到嘴边的质问卡住了，他疑惑道：“你把我埋了，是为了不让影子伤我？” “不然呢？”白青抚平长鞭伤的毛糙，颇为真诚道，“你以为我要活埋你?”她还没那么蠢，觉得可以活埋一个虫族。 钴石碣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辰砂决定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抱大.腿，他保证白青原本就是存着埋了钴石碣的心思。 这虫族竟然真信白青的鬼话。 不愧是白青啊。 “杀戮值多少？”他突然想到，解决了这么多影子，白青的杀戮值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1。” 辰砂睁大眼，“怎么办？你比鸠羽紫运气还要差？” “无事，解决掉所有影子便是。” “饿了。” 郑存与钴石碣的声音同时响起，辰砂摸摸肚子，他也饿了。 “食物不够，省着吃吧。” 第553章 不是我的 白青掏出所有食物分成四份，推到每一个人面前。 “只有这些了。” 辰砂看着少得可怜的食物，心情很不好。这些食物的分量，顶多让人饿不死，想要吃饱不可能。 “我会饿死的！” “师姐怎么还有竹皇山的鲜竹沥？”郑存戳了戳放在腿边的竹筒，从身上拆下来一个小布包提出来一长串东西。 辰砂看了眼，发现是小巧玲珑的小竹筒和小包，指甲盖大小，他升起的希望直接变成失望。 “不是吃的啊。” 郑存诧异地看辰砂一眼，转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白青。 白青思考片刻直接点头，“开吧。” 郑存从一大串东西里取出来一个竹筒和一个小包，解开绳子两样东西瞬间恢复原本的大小。 “只有鲜竹沥和后山的果子，师祖不让我吃仙鹤。” 那些仙鹤是周甲乙的心头宝贝，自然不愿意让一个未来已经能一眼望到头的徒子徒孙去肖想自己最爱的灵兽。 “等以后我一定要把那些扰人清梦的仙鹤全都解决了。” 郑存立下鸿鹄壮志，白青已经打开包裹查看起来。 这一包大抵有上百斤，沉甸甸地各色果子都有，也不知道郑存怎么收集到这么多种类的。 “后山现在这么多东西？” “师傅说了，方圆千里都是后山。” 白青：“……”这还真是郑西水能说出来的话。 挑拣了几个想吃的，白青从包袱皮里抬头，就见其余两人都是懵逼神色。 “他到底是什么人？”白青凭空拿出东西，辰砂只当是她有空间装置。连带着那个无主空间，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罢了。 郑存这一手，直接把物体大小压缩，同时减轻了重量的手段，实在是让辰砂有些接受不能。 “质量变了？”辰砂晕晕乎乎地拿出一个山竹，想也没想直接塞进嘴里。果不其然，被苦涩的表皮刺激得变了表情。 扒开果皮，把果肉塞进嘴里，辰砂表情更难受了。 钴石碣的选了自己眼熟的果子，直接三口连皮带核吃掉，毫无聚焦的眼睛都亮了。 “好吃。” 郑存戳了戳白青，“师姐这人不太对啊，妖修？” 郑存所处的世界力量体系与星海联不同，他看到钴石碣，第一反这人是个妖修。如若不然，这人怎么一股子不属于人的妖异模样。 白青也察觉到这方面的壁垒，她盯着钴石碣，升起来了个念头。 “出去再说，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 郑存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自然没有意见。倒是辰砂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瓜果吃了个饱，又灌了一肚子鲜竹沥，辰砂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他摸了摸手上的腰腹，发现伤口竟然比之前愈合不少。 一边咂舌一边下狠心用白青给的药，本以为会很痛，药水接触伤口先是一凉，随后如同流动的水一般，无形的力量一点点的浸润着伤口。等他回过神，伤口已经好了许多。 “这……神药啊。医疗舱都没这个快。” 郑存捏着酒葫芦灌了口酒，等所有人吃完，他站起来丢出一个阵盘，单手捏诀闭上了眼。 “东北。” 郑存提剑走在前方，辰砂见了连忙跟上。他快步跟上，走了一段距离回头就见钴石碣收拢起装着果子的包袱背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朝这边跟去。 白青提着竹剑走在最后面。 辰砂看看前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有这两个人打头阵与压底，什么都不用怕似地。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郑存正常发挥，杀戮值已经到了123。 还有五天。辰砂在心中默念，最少还有五天。 白青的杀戮值依旧是1。 一行人走走停停，短时间里解决了不少影子。辰砂不知道其他人近况如何，他这里顺遂的很。吃喝不愁，受伤也不用担心，他有疗伤效果很厉害的药。 他唯一担忧的是白青最后一个杀戮值。 越到最后，影子越是难以寻找与消灭。辰砂心头始终悬着这颗石头。 最后一次黑潮涌来，黑雾铺天盖地，潮水般蜂拥而至，直接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众人眼前只有黑暗，耳边是利刃破空声。 辰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五天的，最后一次黑潮这五天，他没有受伤，甚至没什么机会出手。 “很强。” 钴石碣立在石头上，踮脚望着不远处的情形，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两个字。 “你也很强。”辰砂试图安慰钴石碣，旋即又笑了。他安慰一个虫族做什么? 黑潮来的迅猛，时间一到去的也迅速。 辰砂看着周身还环绕着黑雾的郑存，他知道那是刚消灭的影子留下的，黑雾很快散去，露出郑存越发严肃的脸来。 “1。” 郑存说。 辰砂心中一个咯噔，最后一次黑潮已经结束，没有机会了吗？ 另一边白青也从黑雾中走出，冷淡道：“1。” 辰砂后退一步，看着两人毫无表情的脸，眼眶顿时红了。 “没机会了吗？”辰砂声音颤抖，不由冲了过去。 “我还想拜师呢。” 走到郑存面前距离数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辰砂心中悲怆，不住地打量两人。白青距离有些远，他只能看到毫无表情的半边侧脸。郑存的一脸严肃，他看得清楚。 无论如何都是一起战斗过的队友，辰砂心情坠入低谷，不断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可以挽回局面的办法。 远处钴石碣改立为坐，从包袱里拿出个已经有些枯萎的果子，一口一口吞到肚子里。慢条斯理，丝毫没有原先三两口连果核一起吞掉的狼狈。 吃完一个果子，他甩甩手，拿出小竹筒灌了口，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滋味，真是好啊。 钴石碣从未发觉，食物如此美味。 辰砂察觉钴石碣的行为，冲过去想要理论，刚转身跑几步，就觉后心一寒。他瞬间睁大眼睛，就在以为自己要伴随着困惑进入永眠时，天籁之音响起。 “蠢。” 辰砂后心刺痛，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与攻击的自己的力量相对抗。他连忙往前冲了几步，回头就见白青单手握住那把攻击他的利刃，利刃划破皮肉，血顺着她的手腕与剑刃滴落。 “假货而已，你也信。” 游龙似地长鞭在半空挥舞，鞭尾缠到‘郑存’脖子上，整条鞭子瞬间紧绷，粗糙满是倒刺的鞭子直接刺破皮肤，黑气逸散开来。 影子来不及反抗，就被白青踩着心口压在地上，黑气噗地炸开，四处逸散。 “不是我的。” 白青侧头看了眼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影子，伪装成了她。 碧水青山剑双双飞去，那个影子也成了黑雾。 “不是我的。” 第554章 最终反派 辰砂楞了一下，很快喜极而泣。 “杀戮值？” “清空了。” 白青卷起鞭子收入空间里，以防东西被收走。她仰头望着天空不断聚集的黑色雾气，心中没有任务完成的欣喜，反而忧心忡忡起来。 “师姐真的和魔气很像，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郑存指着天空，所有黑雾都集聚在了上空形成黑云，不断滚动的黑云比之前白青筑基时还要汹涌几分。 “那是什么？” 钴石碣无神的眼睛望着上空，他看不到黑云如何集聚，看不出那些混沌景象如何翻腾。他只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正在从有序走向混乱。 辰砂经历大悲大喜，还没缓过来一口气，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可恶，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原本沉寂的黑云不断聚集，明明没有风，却在不断游走变化，最终集聚成庞然大物，给人以强大的威慑力。 辰砂打开自己的任务面板，原本罗列清楚的数据，此时都成了乱码。 再看郑存与钴石碣一直打开着的任务面板，同样是一片乱码。 发生了什么？忽然遭遇巨变，所有人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恭——喜任——务者完——成天——级任务——进——最终角逐——”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机械音有些尖锐，勉强组成了让人能听明白的话语。 “叮咚，欢迎使用反派系统1.0，亲爱的宿主您好，正在为您匹配任务。” “宿主主系统出问题了！” “跑！” 三道声音一起涌入白青脑海，她只来得及听清楚小白的话。 反派系统，小白，以及不知名的声音混成一团，让她有片刻恍惚。 正当她回忆这些话的具体含义时，上空雷鸣炸响，地面开始的剧烈摇晃，让人几乎站不稳身形。 “主系统暴走……正在想办法脱离任务系统，宿主保持警惕，小心。” 小白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不断响起的轰鸣中显得格外小声，白青半趴在地上，捂着耳朵才意识到它在说什么。 失联依旧的小白和反派系统终于出现，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青看向四周，发觉原本的黑石焦土已经彻底割裂，原本在她周围的人，也被分散开来。下方是万丈深渊，上方是滚滚黑云。 轰鸣依旧在继续，黑潮再次袭来。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最后一次黑潮之后，竟然还有。 “已为宿主匹配任务——最终反派。请宿主消灭并取代大boss，成为最终反派。” 反派系统突然发放任务，任务内容竟与以往完全不同，丝毫没有任何可比性。白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boss？’ “当前任务进度0%，请宿主尽快脱离当前环境，触发阶段性任务。” 反派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白青却从里面听出来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宿主请大展手脚吧。” 白青望着黑云越发浓重的天空，一点点卷起来的长鞭，眯眼望着那片混沌。 脚下被割裂的石头地面正在扑簌簌往下方深渊坠.落石块尘沙，所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如海面浮木般分散开来。白青看了一圈，就见除了郑存外，其他人都趴在地上，神色惊恐眼中满是畏惧。 “伟大的力量啊。” 钴石碣的声音夹在黑石崩裂的脆响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白青惊觉脚下黑石正在不断崩裂，落脚之地只会越来越小。瞥了眼下方无底深渊，她深吸一大口气，再次看向郑存。 郑存握着剑，对上空黑云跃跃欲试。 白青暗自咬牙，单手捏诀，手中长鞭朝着郑存挥去。鞭尾炸空声之后是郑存两根手指夹住鞭尾的景象，这位面色郑重的修士瓮声瓮气道：“师姐过来。” 白青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郑存脚下的石块更大些，决定过去。 长鞭绷紧，她脚下用力，郑存握紧鞭尾直接将人拉过来。 不料白青落地之处黑石崩裂，她踩了个空，连忙用左手攀住的石块边缘，才堪堪稳住身形。 白青往下看了眼，见下方黑色滚动，分不清的上空有下方深渊有什么异同。 她手腕用力，将整个人带起来，踉跄着爬上石块蹲坐在地上整理思路。 “主系统说的最终角逐，是说只能活一个？” 原本是反派排名，天级任务完成即可，现在又来个最终角逐。 “出尔反尔之辈，不可信。” 郑存从怀里摸出来一大堆指尖大小，棋子模样的圆盘，一一解开绑在上面的小绳子。 “千钧长老说了，小世界是可以打破的。世界运转需要平衡，只要打破平衡，就能挣脱。” 原来那不是棋子，而是纹路篆刻得密密麻麻的阵盘，看模样应该是出自于郑西水与千钧长老之手，密密麻麻的纹路看的人眼花缭乱。粗略一数，约莫有上百个。 白青咂舌，这可真是大手笔。 她动手帮忙拆绳子，她速度快，没多久阵盘便在身边堆成一堆。 “石头还在崩裂，师姐先把阵盘收起来，还有东西。” 脚下巨石比之前小了一圈，白青也担心阵盘坠入深渊，连忙全部收入空间里。她的空间不过一立方大小，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把食物消耗了个干净，还真容不下这么多阵盘。 见阵盘凭空消失，郑存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串东西，细长绳子拴了一长串，有成年人两臂长度，七零八碎地让人眼晕。 等小心翼翼解开绳子，东西恢复原来的模样，白青才发现郑存怕是把千钧长老与郑西水给打劫了。 几十叠明黄纸上朱砂勾画的符篆，每一叠都有百张。粗略一看，从低阶到高阶都有，也没整理，只是随意放在了一起。 形态各异的法器也有，只是这些东西大多需要灵力驱动。这方世界没什么灵气，暂且用不上。 另外还有几大捆阵旗，白青咧嘴问郑存他会不会用，后者实事求是说了句不会。 师姐弟两人面面相觑，弄了半天这么多东西只要一半能用。 “用不了的收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了。”白青嘴角抽搐，师门还真是高看了他们两个学渣。她和郑存都是那种能动手就不逼逼的人，让他们驱动法器去揍人，还不如提剑来得快。 至于阵旗，到他们手里都是废物。 自己有几斤几两白青清楚，打架可以，真要排兵布阵还要往后挪一挪。 不是不会，实在是学艺不精，不敢打架的时候用。 郑存一阵恍惚。 “师傅给我的，早知道多要点符篆了。”千金难买早知道，郑存和白青一起将绳子再次捆好，少了一小半的串串再次塞回怀里。 “还好这个会用。” 郑存抽出一张威力大的符篆，活动下手指，便开始捏诀。 第555章 疑管所 黑雾在舞台上空不断舒展，有些狰狞。 大厅里一片混乱，围观这场游戏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身穿制服，看不出样貌的疑管所人员。 “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一个观众义正言辞，话音刚落就被人一脚踹翻。 “我看看，白绵绵这个渣渣，到现在还没到第一。”陈亚斯迈着六亲不认步伐，踩着倒在地上之人的胸膛走向舞台中央。只听咔嚓一声，肋骨裂开的声音，在混乱的打听里只有方程听到了。 方程仔细打量这名观众，忽地笑了。 “阿尔法识别身份，发给内务系统。” 听到这句话，原本面露痛苦愤怒的观众面色倏然煞白。 “不，你没有权限！” 权限？方程活动了下手指，中指在半空一点，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星海联邦还没我权限不够的地方。”顿了下，方程补充道，“除了疑管局。” 观众竭力转动眼球，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就连不远处一个女性观众动作间飘散的发丝也定格在半空。 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有心脏都停止跳动的感觉。 “我问你答，知道的就眨眼。” 观众连忙快速眨眼。 “这里的老板在什么地方？” 观众睁着眼看着面前身穿制服，什么都没有露出的人，竭力不让自己闭眼。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头，他说他知道！” 方程转头看向身后立着的人。 易藏依旧是一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模样，灰白长发接地，眉心一点红格外摄人心魄。他抬手强行收起了方程的把戏，长且宽的衣摆在半空划过美好弧度，观众几乎看呆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仙人。” 回应他的是易藏的一声嗤笑，“抓起来，这些人仗着星海没有死刑就肆意妄为，看来是时候向内务系统申请犯人去开垦星球了。” 这名男性观众睁大眼，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敢如此嚣张，这些人嘴里的内务系统如同一个工具，而非是高高在上，悬在每一个星海联邦公民头顶的终极意识。 “重启公司的靠山你们惹不起，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男性观众强忍着伤口疼痛出言威胁。 然而方程与易藏已经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去听他所说的话语。 “看好他们，一个都别少。根据我给的资料去查那个女人。”易藏看了眼在舞台上观察排名的的陈亚斯，抬手直接将人摄了过来。“你负责看管。” “方程查，一查到底。” 方程与陈亚斯连忙站直。 “是。” 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们已经发觉易藏是个说一不二，且战斗力爆表的存在。如非必要，他们不愿意去忤逆对方。 默默在心里念了声暴君，方程直接连上头顶那片混沌，借用主系统的算力开始查询。 阿尔法早就入侵了主系统，最开始只是潜伏，到如今总算能掌控大部分。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做到这种程度，方程很是自得。 “老大放心，这很简单的。” 易藏只丢下四个字：“不可疏忽。” 方程正要说话，忽地神色微变。 “主系统发布了最新任务，局内厮杀。不好……”方程睁大眼，看着数据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精神力异化的最终后果是什么？第五去什么地方了？他懂这个。” “这位小哥哥真有意思，精神力异化的终点当然是异化了。”一道虚幻人影出现在舞台上空，长发红.唇笑容妖娆，她朝方程抛了个媚眼。 “太可惜了，还以为能见到和鏖战已久的小哥哥，却被这身恶心的皮给盖住了。小哥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方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清楚，异化的终点的什么？” 女子巧笑嫣然，媚眼如丝，红.唇微张诱.惑道：“一切的终点当然的毁灭。” “毁灭的终点是新生。” 易藏掰下座位上的一块玻璃丢过去，玻璃穿过女人的影像，直接砸坏了投影装置。 “就是她，重启的幕后黑手，找到她，解决她。” “我会解决她的。”方程暗自咬牙，“这是我第一次被主脑之外的东西暗算，我一定要解决掉。” 他快速着手修改主系统，头顶那片沉郁混沌越发失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大眼，惊道：“有援军，有人在内部破坏主系统。我敢肯定，不是白青。她没有这个能力！” 陈亚斯带人将在场所有观众暂时关押，回来就见方程这幅震惊模样。 那片混沌在他眼里像不断扭曲的鼻涕虫，看着有些恶心。 “就不能切断能源，一了百了？”他打了个哈欠，坐在方程身后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手指。 “现在还不知道用的什么能源。再说了，一旦切断能源，任务者可能就回不来了。” “老大资料给我一份，我看看任务者都什么身份。”已经属于半解密状态资料，全部传输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易藏干脆给陈亚斯了简略版。 即便如此，五分钟才传输成功。 在星海联邦，已经很少有传输速度这么慢的情况。陈亚斯咧嘴露出尖锐獠牙，冲个人便携光脑上弹出的内存警告的呲了呲牙。 他按照排名上的编码查看，发现除了白青的资料，所有人的资料都很详细。 绿鸟，楚北良，鸠羽紫，钴石碣。 排名除了白青外，还有这四个名字是亮着的。 陈亚斯皱眉，印象中好像不是这样。他记得前段时间潜入这里观看，任务者里还有其他人。 他仔细翻找，没有找到辰砂的名字。至于郑存，因为是后来出现的，那时候主系统因为混乱已经关闭了实时播放，很少人知道郑存的存在。 “五个人。”陈亚斯躺在一排椅子扶手上，一只脚压在另一排椅背上，一只脚跷二郎腿。“要不我进去？” 他才是救世主啊，白绵绵见到自己一定会抱着腿满地打滚哭的。 陈亚斯有点怀念以前那个软绵绵的小娃娃，如今物非人非，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方程正在分析数据，闻言冷嗤一声。 “一个丧尸还有心？我劝你别想了，还白绵绵，你现在去被当成敌人，援军一击就能让你上西天。” “变态，不要听我心声。” 陈亚斯举起拳头。 方程开启自检程序，回头看了眼陈亚斯，耸肩道：“又不是我想听的。” 两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怕谁，相互看不顺眼，三言两语间就要打起来。 第556章 虫族的要挟 头顶那片混沌滚动越发剧烈，陈亚斯咧嘴：“真像小丧尸破腹而出前的样子。” 这形容有点恶心，方程联想到那幅画面，用力搓了搓胳膊。 陈亚斯掀开面罩，好整以暇地看着方程这幅模样，恶劣地露出锋利牙齿。 “胆小鬼。” 方程刚要反驳，余光看到程序飘红，直接跳了起来。 “这也太猛了吧？谁干的?毁灭性轰炸主系统，这样下去整个系统都要崩。” 他不在理睬试图挑衅的陈亚斯，专注应对主系统的失控暴走。 “那女人一定留了什么东西才敢这样嚣张，不过没关系，还没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方程扯下碍事的制服丢到地上，席地而坐开始与主系统‘战斗’。 陈亚斯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被疑管所的人控制，人来人往格外忙碌，所有都在乱，除了已经被带上脚环，反绑着手臂的那些观众。 倚靠在外墙上，陈亚斯打量着他们怒骂吼叫的神色，抬手打了个哈欠，干脆选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晒太阳。 过分苍白的皮肤在仿恒星光照下渐渐变得斑驳，他的皮肤并不适合长时间的紫外线照射。即便如此，陈亚斯也很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感觉。 光照的暖的与环境温度变化的暖不同，这种暖让他有种伤口被揭开溃烂表皮，双氧水清洗，镊子与剪刀去除腐败烂肉脓液，重新上药的安稳感。 疼，却愿意接受这种疼。 按了按自己不会跳动的心脏，陈亚斯暗道自己好像越来越像个人了。 “真恶心。”方程从他身边走过，一边抖着制服外套上不存在的尘土，一边用鄙视目光看烂泥般躺在灯光下的陈亚斯。 “说了多少次，不要听我的心声！” 方程没有理睬对方的抗议，直接去找易藏。 “那个女人动了手脚，不毁灭主系统的情况下暂时没办法进一步接管。” 易藏正对着一面墙打量自己，闻言回头眼里是还没消散的寒霜。 方程后退一步，把话又说了一次。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她出来。” “不是她，是他们。”易藏揉揉眉心，有些头疼。“还有其他人在里面。” “军方的？他们一直对之前关于星盗的处置有意见，如果是他们，也正常。”方程对军方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内务局与军方相互制约，军方许多人对内务局对星盗的处置并都不认同。 星海联邦公民也开始提出异议。 内务局不可能一手遮天，无论内部如何调整，终究是要给联邦公民一个交代的。 想到星海联邦庞大的人口以及广阔的星系，方程也为内务局感到头疼。 “不止。” “什么？” 方程想不到还有除了军方以外的其他人，“还有谁？内务局？” 易藏没有说话，方程见他一副不想要回答的模样，碍于易藏往日.淫.威，便没有问。 “我去联系第五名。” 方程匆匆离开，第五名人虽然轻飘的很，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整个星海联邦，短时间里找不到比第五名对精神力异化更了解的人了。 刚走几步，头顶突然咔嚓一声，方程连忙抱头蹲下。他以为遭到了未知袭击，结果只是周围的灯灭了。 四周除了应急灯在散发莹莹之光外，所有灯都灭了。 方程看到几个黑影在人群中腾挪，刚要出声示警就觉得脖颈发凉。 不需要说话，他已经从身后之人的心声里知道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这幅普通模样和雷厉风行的做派完全不符啊，真是个弟弟。’ 方程满脸黑线，他不明白重启公司的boss为什么要盯着自己。长相普通怎么了？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大众脸。到什么地方都不会被过分关注。 方程胡思乱想，忽地发觉周围格外安静，这让他有不详的预感。 除了陈亚斯，其他人的心声都没了。他们呢? 方程心中有个猜测，却不敢细想。 “小哥哥不要乱动奥，这可是重金打造的冷兵器，可是个很有用的老古董呢。” 女人声音丝一般探入方程耳中，让这个环境简单，追求也简单的宅属性男人浑身僵硬。 “我请小哥哥看一场烟花吧。” 方程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骤然一亮，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就听到一声炸裂响声。 他睁大眼，终于看清楚距离自己不远的一摊溅射红，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哥哥好看吗？还有奥。” 又是几声响，被疑管所人员暂时看管的观众们，一个个炸开。刺目鲜红让方程几欲作呕。 “太少了，还有呢……” 女子声音娇柔，整个身体压在方程身上，软玉温香没让方程感受到任何美好，反而是脑中那根弦紧紧绷直。 “住手！” 无形的力量压下，女子抚摸方程脖颈的动作不由凝滞几分，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股力量，很有趣。” 没用？方程开始紧张，这人比他想象中似乎要强大很多。要如何解决对方呢? “小哥哥别动，我来联系下内务局。嗨，这里是重启公司，谈一笔交易吧。” 小窗口里女子笑颜如花，对面镜头的画面一片纯白，许久后才传来机械音。 “目标已锁定。” “我手里有疑管所的人，有军方的，又有……”女子调转摄像头，展示那些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观众’。“这些都是星海联邦公民。” “对了，我开了直播，整个星海联邦都在看奥。” 对面的纯白渐渐染上灰色，机械音冷淡道：“你要什么？” “我要你们停止对虫族的讨伐，割让一半星球作为虫族生存之所。不得涉足半步。” 对面的画面颜色越发深了，从白色一点点朝着浅灰色过度。 方程看到这一幕，不由眯起了眼。 “你知道，这不可能。星海联邦为了剿灭虫族，已经付出太多。”果断的拒绝没有让女子生气，反而让她越发兴奋起来。 “哪怕看着这些联邦公民，军方的去死？管理联邦一切内部事务的内务局这样冷血吗？“ 回应吧，回应吧。只要回应，观看直播的联邦公民的怒火，就会烧遍整个星海联邦。你们没有拒绝的资格，无论拒绝与否我族终将达成目的。 方程听到对方的心声，不由笑了。 太单纯了，单纯得他都有点同情这个一心向着虫族的女人了。 重启公司排兵布阵，努力这么久，竟然只是为了这个，真是让人觉得可笑的很。 方程明白，重启公司的行为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他听到了。 第557章 疑管所反杀 “这是疑管所的技术人员，在程序方面颇有建树，如果能活下来，或许可以帮助内务系统更加人性化。” 女子声音柔美异常，话语中的要挟意味，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方程有心的反驳，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这种疯子，自然是要疯子来解决。 “可惜，内务局不同意这场交易的话，他就要死了。不知他死了，是否会造成星海联邦在光脑应用技术方面倒退一百年呢？” 方程可以想象，直播前的联邦公民会是什么反应。 他眨眨眼，朝镜头扯了扯嘴角。 “身为虫族你应该知道联邦一以贯之的态度。” 内务系统那边机械音依旧毫无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方程很想看看联邦公民此时的表情，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有趣。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事情啊。 “是吗？” 女子抬起握着利刃的手，将武器暂时给镜头，“这是一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武器，听说这见证了你们这个族群上万年的历史。弱小的人族，不过万年就得意洋洋。我虫族，远比你们存在的时间更长，凭什么被你们压在脚下！” 方程无声翻了个白眼，女子没发现，倒是摄像头捕捉到这个画面，忠诚地传遍了整个联邦。 “妈妈，妈妈。这个哥哥为什么不害怕？”小孩抱着护眼屏幕给正在忙碌的母亲看，母亲用权限打开高清模式，回放了一些，将方程的表情看了个清楚。 “因为他不怕吧。”母亲看看墙上用来装饰的长刀，“我们有更强的武器了，不用怕虫族。” 小孩歪着脑袋指了指内务系统的小屏幕，“内务系统怎么没人？” “叮咚~为您答疑，经过长时间修正与磨合，内务系统只需少量维护人员。在未来会逐步减少内务局人员干涉，进一步实现真正的内务联网，更高效为星际交流提供传输服务。近期疑管局、内务局、军方联合推出新业务即将上线，敬请关注。” 小孩不小心呼出了内务系统，听完一长串话，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上次更新让我学棍法，这次是不是又要学东西！” 母亲无奈地看着这个情绪充沛的孩子，联邦里她这样陪伴孩子的家庭已经很少，作为新手母亲，她总是无法应对这个情绪多变的孩子。 听说这是未来趋势，联邦正在一点点规避原本的基因缺陷。 母亲对这个孩子又骄傲又无奈。 “别哭了。” 父亲推门而入，看到直播画面不以为意地脱下外套，取了一管营养液边走边喝。 “收拾东西去主星，军方通知让快速撤离。” 母亲一愣，这才对直播中人形虫族的要挟有了几分实感。 “我们距离惑星还很远，有必要吗？” 父亲摇头，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正要说话，目光忽地被直播画面吸引。 “不……大概没必要了。” …… “凭什么！” 女子激动大喊。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悄然接近。 手持蓝绿双剑的男子衣衫褴褛，与身形极为不符的轻盈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播前的联邦公民看到这一幕，全都屏息凝视，在心中默默祈祷。 郑存练了许多年剑，出剑快准狠。 还不等观众们在心中将愿望念出，就得手了。 一剑插再后心，一剑直抵脑髓。 方程在紧要关头紧紧压住女子的手，才避免了她往自己脖子上划一刀。好险好险，方程没想到这个援军这么狠，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出手。他差点凉了都。 内务系统的屏幕由灰再次转为白色，随后直接关掉了通讯。 方程放松握着女子的手，任由她斜斜落地，看了眼摄像头与屏幕，一言不发地着手关掉直播。 “见面的方式不太好，各位再见。” 做完这些，他跌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 瞥见女子变成原本虫族的模样，刚吸的一口气瞬间又吐了出来。 “真丑！” 郑存撕下衣角擦拭长剑，他左右打量，发现出来的只有自己，钴石碣，以及一出来就趴在地上直接晕过去的辰砂。 “我师姐呢？” 他目光移到立在远处墙壁旁的易藏身上快步走了过去。 利刃出鞘，抵在易藏喉头。 “我师姐呢？” 长剑轰鸣的易藏打量这把剑，不由笑了。 “行了，收起来吧。我带你去。” 军方的人赶来，看到一地乱象，发现倒地的人都还有呼吸，连忙安排医疗舱。当看到郑存与钴石碣时，他们都有些疑惑。 “计划里没有这两个人，他们是谁？” 郑存已经懵了，他回过神仔细打量周围，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他熟悉的，就连语言，他都不懂。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易藏见他这幅模样，眼中的笑意如何都遮不住。 “疑管局外派人员，另一个不知道，先按sss级别罪犯关押吧。”如果没有看错，那也是个祸患。 易藏见郑存还没收剑，满脸的困惑与慌乱，伸手弹了弹剑尖。 “按辈分你或许需要叫我师祖，行了收起来，没道理拿我师妹的剑对着我。” 这句话是郑存能听懂的，可他更懵了。 见这个怪异长发男子的打扮和周身气度，郑存如何都不相信对方是个剑修。可不管怎么说，应该也算是个修士，想到这里郑存忧心忡忡地收起长剑，跟着长发男子离开。 在易藏的带领下郑存坐上小型飞行器，后者打量这个不需要灵力驱动却可以飞行的法器，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到达出入港口，易藏带他进入飞船，亲自带郑存去了房间，并给他讲了飞船的基本情况。 郑存发现对方暂时表现的不像坏人，干脆吧没吃完的果子分给他一袋，当做谢礼。 易藏提着一百多斤的果子，不由笑了。 “你好好休息。” “师姐……” “我带你去。” 得到答复，郑存在放心了些，走进对他来说格外陌生的房间。易藏给他详细说明了房间设施的用处，郑存听明白了，却不准备用。他盘膝坐下，平复呼吸直接入定修炼起来。 这里没有灵气，但并不影响他修心。 “老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人这样和颜悦色，那小子什么来头？”方程忍不住八卦起来。 难道是私生子？ 他窥探了郑存的内心，发觉对方心中所想和行为是对应的，这样心口一致的人，实在是无法从心声里探究出什么东西来。 “闭嘴。” 易藏挥袖将方程挥开，毫不客气地下命令。 “联系第五名和陈良行……还有，伏明铁。” 前两个人方程明白，联系伏明铁干什么？方程对那个兵匪还有些印象，实在不明白易藏为什么要联系对方。 可惜，他无法探查到易藏的内心想法。 第558章 精神体 一行人抵达主星，已经是三十个主星日之后。 来到疑管所，郑存知道目的地到了，紧跟着易藏生怕跟丢一步。 方程和陈亚斯走在后面，对视一眼又相看两生厌地移开目光。 “四只眼，这小子是谁？第一次见敢在易藏面前这样打转的人。” 方程摇头，郑存满心都是师姐师姐，他只知道这个师姐是白青，其余的一概不知。这人未免心思也太简单了些。 进入疑管所地下，几人七拐八拐到了实验室。郑存一边走，一边手忙脚乱地安装一楼工作人员给他的翻译器。 有了翻译器，他就能听懂别人的话，同样别人也能够听懂他的话。 陈亚斯迫不及待地打开实验室大门，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老老实实躺在试验台上的试验品，结果里面已经挤满了。 “你们怎么拿到权限的？” 陈亚斯盯着陈良行，眼中满是怒火。 陈良行瞟了他一眼，又云淡风轻地移开，“方程帮忙看一下现在的技术能不能到这个程度。” 方程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见实验台和医疗舱里空无一人，反而是地上放了三个玻璃罩，里面似乎有东西正在搏动。一张一弛，似有生命般。 “精神体？” 方程仔细打量，从陈良行手里接过方案认真看了一遍后，摇了摇头。 “不需要这么麻烦，其实可以……” “直接将他们放入新生儿体内，等待融合成功。” 易藏按住方案，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同意，这是夺舍。” 陈良行嘴角微微勾起，拿出另一个方案。 “机械代替人类机体怎么样？” 易藏目光深沉地看了眼陈良行，抬手打破玻璃罩。 “别忙了，交给我。”说完，他看向身后一脸焦急的郑存，“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郑存刚装好翻译器还不习惯，刚才这些人吵架一样的话，他还没完全理解，突然被易藏这样问，他再次陷入茫然。 “我要找师姐。” “你师姐是谁？”陈良行皱眉，怎么什么人都进实验室了？方程和陈亚斯他暂且还能容忍，这人怎么也能进实验室。 察觉到陈良行的目光，郑存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就被拍了拍肩膀。 “师姐！” 白青没想到郑存一下子就能认出自己，她拍拍这傻大个的肩膀，叼着营养剂朝着实验室里面看。 见三个精神体都悬浮在半空，眨眨眼，用询问的目光看易藏。 “他们可以修行精神力试试。现有的方案，都无法让他们抵抗虫族的精神力攻击。”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易藏对待白青和这个陌生人，完全是另一种态度。 “还有一个虫族呢？” 白青一口吸干净营养剂，见郑存看自己，干脆也给他了一支。 “军方正在管控，sss级别。” 易藏的回答让白青很满意，她拍了拍郑存肩膀，夸奖道：“直播回放我看了，表现不错。” 郑存咧嘴笑开了花。 陈良行见状拿起计划方案丢进垃圾桶，安排成员进行下一步试验。第五名见他这幅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傻弟弟啊。” 白青离开的时间很久，从星海联邦这边来看却不过是两年时间。她不知道那些任务世界与星海联邦的时间流速的怎样的，易藏对此讳忌莫深。 关于她刑期，军方与内务局那边正在重新核定判断。 小白沉睡了一段时间，资料并不完全。但这些资料，足够让内务系统和疑管所消化一段时间。换而言之，白青还没有自由，至少她现在还不能离开疑管所。 对此白青没什么想法，一个月来她正在一点点恢复自己的身体机能。 回到自己身体让她很不习惯，当久了健康人，潜意识里对生活中边边角角的规避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她只能一点点，在疼痛中重新建立起对这些的防备意识。 疑管所和军方最近都格外忙碌，白青也被影响，哪怕还不能自由行动，每天也有至少一波人找她了解情况。 眼看资料已经上报许多，她干脆让小白帮忙做了个自动回答的小程序。所有问题都从答案库里调取，她对着读。 “行了，我和的他们说让别来了。最近军方也挺忙，虫族开始大肆进攻，军方那个虫族也有异常。” 伏明铁从灰铁星赶来，见白青一脸生无可恋，打开星域图给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所有人都要查清楚，虫族为什么可以变成人类。如果所有虫族都可以，需不需要将虫族接纳进联邦，就是个问题。” 伏明铁拿出一根卷烟，看着隔着玻璃的白青，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两年不见，这孩子比他记忆中要沉郁的多。如果说以前是个蛰伏着的随时可能跳出来咬人的小兽，如今就是个已经长成的，收敛獠牙利齿躲在暗处的凶兽。 伏明铁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你有什么想法没？军方比较想问问你的意见。”说完伏明铁苦笑，“我也没想到，军方竟然会搭上我，非让问这个。” 白青正在吃陈良行送过来的饭菜，米饭松软，小炒没有放太多调料，对她来说味道刚刚好。她一边吃，一边想伏明铁的问题。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脆响，抬头就见伏明铁已经踹碎玻璃，撕开玻璃表面的防爆膜挤了进来。 “分我点，饿死了。” 伏明铁二话不说，就把饭碗抢走了。 白青撇嘴，只能拿出自己储备的营养剂吃。 来问她问题的人不少，敢打开防护罩直接闯入的只有伏明铁一个。疑管局其他人都是光明正大从另一道门进来的。 “我我我，我知道。” 郑存从另一道门里探出头，“这位大叔，我知道。” “师祖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已经结仇，自然非我族群。”郑存抬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显出了几分凶戾来。 伏明铁拔了一口菜进嘴里，用筷子指着郑存，声音含糊不清地问：“这傻大个哪来的？” “我师弟。” “你哪来的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白青从郑存手里接过两个果子，递给伏明铁一个，一边吃一边道：“捡来的。” 伏明铁随口一问，也没打算深究，只认真打量了郑存一圈。 “这小子一看就抗揍，就是头发太长，打架的时候容易被抓把柄。” 郑存摸摸脑袋，嘟囔着‘身体发肤’直接溜了。 伏明铁这才发现，门后面还有好几个人。 “我说，你们躲在那里干什么？” 方程扶了扶眼镜，严谨道：“为星海联邦智商报告收集材料。” 第559章 冲突 这说法伏明铁自然不会相信。 他看了眼‘关押’白青的房间，摇头晃脑着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 “行了，你们的把戏我不管。现在有个问题。” 白青很少见伏明铁这样严肃，当即便直了直脊背。 “惑星那边的事，听说了吗？” 白青愣住，她自然是没有听说的。最近她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从那些‘审问者’嘴里听到的。惑星如何，她还真不知道。 惑星，曾是整个联邦为之震动的星球，那个不起眼的植物星球诞生了迄今为止知道的辐射控制虫族数量最多的王虫。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年，关于惑星的疮疤，掀开依旧鲜血淋漓。 那次虫潮，给联邦带来了很大打击。除了事件之后出生的小孩，都对惑星印象深刻。 而白青，或许是事情发生后唯一一个最接近惑星最中心的人。 她误入惑星，偷偷溜入虫族巢穴的最深处遇到了王虫，并解决了对方。 包括伏明铁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白青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才能以意料中没有达到的伤亡惨重的局面，扭转战局。 “发生了什么事？” 白青张嘴，言语艰涩。 惑星，虫族。 这两个词语，某种程度上是她的梦魇，可又令她心神激荡。 “虫潮来了，惑星周边所有星球人员正在撤离，部分重要人员将会被接入主星。” 伏明铁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想说便说，百无禁.忌。哪怕这些仍就算是军方与内务局的秘密。 白青眼前倏然展开一副瑰丽画卷，原生态的绿色丛林中颜色显眼，形态各异的虫子爬来爬去，生机勃勃画面下是无数动物的腐朽身体。潮湿温暖的星球，是虫族赖以生存的家园。 它们试图入侵每一个这样的星球。惑星，wt-69。 白青骨血中有什么东西在叫嚣鼓动，这让她想起了那些明明知道必败，却奔赴战场的人们。她仍旧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她的精神世界很简单，很单纯。非黑即白，不是敌人，就是非敌人。无法理解那些极为复杂的情感。 “要我做什么？” 白青问。 “内务局那边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他们认为你有经验。” 经验？白青苦笑，她是有经验。能在和虫族与星盗的斗争里活到现在，她的确很有经验。 “他们想要你做远程指导。”伏明铁说。 他接着说：“我拒绝了。” 白青睁大眼，有些茫然。 已经折回来，举起拳头的郑存也顿住了。 “因为我知道，面对虫族没什么远程指导。只有内务局会天真地以为，每一场战役胜利是他们统筹得当。行了，我要说的说完了。违规了，把我抓起来吧。” 伏明铁伸手，果然玻璃另一侧房间有人开门走入，看到碎裂的玻璃层这些人一愣，很快恢复正常。 “内务局办事，伏明铁泄露机密，跟我走。” 伏明铁用力揉了揉白青的脑袋，见她咬着牙隐忍，哈哈哈大笑起来。 “老子一直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就不会哭呢？” 白青摸了摸眼角，干燥且柔软。 “为什么要哭？” 她扯下伏明铁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面无表情看向对面房间，想进来却不敢进来的那些身穿内务局制服的人。 “我会列出清单上报内务系统。我要的人和东西，三个主星时之内送到这里。告诉林青和白淡。” 伏明铁压住她肩膀，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把钴石碣送来，这事儿，成不了！” 内务局下属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复，赶紧通过内务系统联系内务局。 片刻后，他们退后一步，并表示内务局会尽快安排。 “钴石碣在军方，我们没有权限越权。”内务局下属这样说。 “让军方和我谈。”白青眯眼看着这些带着制服面罩，只露出眼睛的内务局人员。“不要那些小喽啰。” “白青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你现在可是有刑期，别忘了你之前做过什么，犯了什么错！” 郑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影响他发觉师姐的怒气。他挡在破碎的玻璃之间，看看白青又看看那些穿着古怪的人，更加茫然了。 但这不影响他握着木质阔剑，厉声叱呵：“师姐犯错自有师门与天道处罚，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他又是什么人？疑管所反了吗？竟也敢阻挠内务局办事。” 门外的方程与陈亚斯缓缓走进来。方程扶了扶眼镜，无神的双眼透过镜片看那些人；陈亚斯皮笑肉不笑地走到白青和伏明铁中间，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内务局的人后退一步，如芒在背。他们不明白，只是来抓一个违反规章泄密的人，本应该很快将人带走才是，怎么会牵扯到这么多人。 “疑管所果然人才辈出，都是刺头。内务系统已经记录下所有内容，实时上传到内务局。你们一个个都等着！” 陈良行端着果盘进来，听到这句话忽地笑了。 他快走几步，把果盘塞给陈亚斯，直接将人推到一边自己坐在桌子上。 “又来一个？别忘了，白青还在关押期间，你们未免太过分了些。内务局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陈良行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丢进嘴里，笑意盈盈看着开始慌乱的内务局人员。 “发生了什么？小白阿尔法，帮个忙，回溯下吧。” 他双手压在桌面上，以悠然姿态看着小白与阿尔法调出的画面，一个是疑管所内部监控系统的，一个是内务系统的。角度不同，叙事竟也有几分差距。 “你……你怎么会有权限？” 内务局的人没想到无往不利的剪辑大法，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愣头青。 “诸位长官，或许我们需要各自肃清内部队伍了，你们说对吗？” 陈良行话音刚落，他背着的那面墙开始变得透明，内务局的人这才发现那是一块单面玻璃。他们的言行，被其他人看了个清楚。 那个灰白长发坠地眉心赤红的男人他们不认得，可他们认得男人身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白淡。 “有意思，什么时候你们拿到了内务系统的权限？篡改监控影像，挺熟练啊。”白淡先是笑着，笑容越来越灿烂，那几个人却是越发惶恐起来。 “那小子说的不错，是要好好清理了。易藏你这里……” “疑管所的事情不需要内务局与军方插手。”易藏慢悠悠道，“看，我疑管所是很团结的。” “咳咳咳!”白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抬头见易藏一副我很自豪的模样，有种自己见了鬼的错觉。 “他们团结？” 第560章 争吵 白淡从不觉得这些人团结。 她看了隔壁房间那些人一眼，这才发现所有人有意无意将白青放在了中心位置。她稍一回忆这些人的资料，顿时有些头疼。 陈亚斯，其他位面来的不可控因素。 方程，其他位面来的不可控因素。 伏明铁曾经军方的刺头，现在退役依旧是刺头。 郑存，也是不可控因素。 满屋子人里，竟然只有陈良行相对友善一些。尽管知道疑管所一直以来的人员构成，白淡依旧觉得不太能接受。 “这里恐怕不太好啊。这些人你确定没有问题？”白淡声音偏冷，说这话时态度冷淡。 声音传入其他人耳中，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易藏轻笑出声，略显寡淡的肤色因为笑容而显得生动了几分，他低下头看白淡，旁人已经是看不出他的神色。 白淡此人是出了名的性格怪异，人如其名地冷淡，对自己对外人都是一副铁血样子，在内务局中算是能说话的人里面拳头最硬的一个。 旁人不清楚情况，伏明铁与内务局的几个人清楚的很。 “白淡你这是要闹起来？”伏明铁有股不详的预感，白淡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这人要是突然闹什么幺蛾子，还真让人抵挡不住。 “别忘了，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易藏倏然抬头，看伏明铁的目光里满是威胁意味。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伏先生应该是知道的。”易藏扯掉手上仿皮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出手直接穿过玻璃，朝着伏明铁走来。 他脚步很轻，几乎是飘地便来到了伏明铁面前。 “伏先生，想说什么？” 易藏单手捏诀，话音刚落就见一直沉默的白青立在了中间。 “局长。” 白青反握竹剑，因为用力不甚光滑的竹剑在她手上印上红痕，痕迹一路蔓延，如墨如水丝丝缕缕顺着人体经络逸散。精神力异化让这具躯壳几近强弩之末，白青强压下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目不转睛地盯着易藏。 “我说了，我、要的、东西、人。” 她的话让易藏松开了正在捏诀的手指。 “我能去一次惑星，就能去第二次。搞出这么多手段没意思，请安排吧。” 郑存早已被师姐突然暴起给惊到，连忙站在师姐身边，看看易藏又看看白淡，手里的重剑左右摇摆，最终以防御的姿态站到了伏明铁身后。 伏明铁扶额，他怎么觉得这个衣着怪异邋遢的小子脑子不好使呢。 擒贼先擒王，盯着疑管局那些小喽啰干什么？ 易藏不说话，只盯着白青看，气氛一时间极为凝滞。白青盯着一张的手，丝毫不敢放松，她知道易藏的实力，不敢有半分松懈。 时间缓慢流动，终于易藏开口问道：“谁教你的？” 见白青不说话，他又问：“谁教你对自己人兵戈相向的？” 白青紧握竹剑一言不发，这段时间星海联邦很多地方派人名为问询，实则审问。这种待遇，她还真没享受过。能让军方、疑管所、内务局同时盯上，还真是荣幸。 她不知道有没有内鬼，也不知道如今星海联邦的局势，她只知道自己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说话。” 易藏的声音有些冷，白青早就见多了这样态度的人。 她淡淡道：““人形虫族出现，惑星再出，事不宜迟。” “说人话。” 白青愣住了。 “军方和内务局无权干涉疑管局事务，郑存送客。其他所有人出去，白青留下。” 不知为何，白青竟从易藏身上看到了九阙掌门周甲乙的影子。 郑存依言照做请内务局的几个人出去。轮到白淡时，见对方似乎比赶出去那几个人级别高，郑存歪脑袋想了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东西，解开绳子打开包袱，取出一件纯黑外套穿上，冲对方微微颔首。 “请。” 郑存穿的是九阙门首座的服装，九阙门如今比他强的不愿意做首座，比他弱的没资格，几个高层商量一下，干脆把首座的位置给了郑存。掌门说首座是用来撑场面的。 郑存觉得这个人好像级别很高，便换个衣服撑场面。 谁料白淡神色微变，忽地冷笑起来。 “有意思，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行，我走。” 郑存不明所以，好在白淡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他刚松一口气，背后突然传来白青的声音。 “我要的东西请内务局尽快准备，钴石碣的护送方面请尽快与军方协调，押送钴石碣必须的以sss级别。” 白淡停下脚步，转身看白青。 “你凭什么命令我？” “钴石碣可能是现如今异化程度最高的虫族。”白青扬起下巴，“就凭我曾入惑星消灭王虫，就凭精神力方面我可能是星海联邦唯一能压制钴石碣的人。” 白淡冷笑道：“就凭你？” “就我。”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伏明铁见状有些头疼地的退了出去。反倒是陈良行单手的压着陈亚斯的肩膀，从他手里的果盘里不断拿葡萄。短短时间，葡萄已经被他吃完了。 陈亚斯浑身僵硬，只能任由陈良行将他当桌子用。 方程见状也有些头疼默默离开时拉上了郑存。 “别看了，走了走了。说好帮忙完善力量体系的。” 陈亚斯也想走，可陈良行压着他肩膀，让他如何都动弹不了。他忍不住呲牙咧嘴，低声抱怨：“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戏。” 胆子真大，陈亚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是不敢招惹易藏和白淡的，两人总是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陈亚斯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陈亚斯其实在考虑等会儿要不要回来给白绵绵收尸。 一下子惹到的两个大佬，他已经想好把人埋到什么地方了。 陈良行笑而不语。 “行，我让人安排。钴石碣太危险，军方可能不会放手。” 最终还是白淡败下阵来。 “军方会放手的。”白青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钴石碣出来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白淡急忙连线内务局与军方，果然通过加密通信联系后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么了，钴石碣很强。”白青有些头疼，她忍不住想要回应脑中那个呼唤她的频率。 “他来找我了。” 什么？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还没等白淡的质问出声，头顶便传来闷响。 白淡发现，军方调查后到而出的结论是钴石碣已经逃走半个月。 这……白淡看着头顶大洞，以及蹲在洞边的少年，整个人都乱了。 眼前的局面，远远超过了的所有人的预料。 第561章 虫族钴石碣 明明不久前三方还在试图从白青这里得到更详尽的资料。 虫族异动，他们心照不宣地想要逼迫白青出手。毕竟她曾做过同样的事情。 可当白青真正应承下来，她又觉得很乱，整个人的心绪都乱了。等这个少年模样的人突然出现，白淡知道对方就是钴石碣，她见过对方的资料。这才意识到，她错了。 她忽略了很多东西。 事情远远的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的简单。 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惑星出问题联邦出手解决，就能把事情扼杀。 从重启公司的boss被发现是人形虫族的开始，一切都没有大多数人想想的那么简单了。 “一，二，三，四。食物的味道。” 钴石碣一跃而下，在众人身边饶了一圈，最终盯上了陈亚斯手里的果盘。捏了一块果肉塞进嘴里，他毫无聚焦的眼睛顿时亮了。 一口气吃完，他跳到白青面前，一手指着易藏，一手指着白淡。 “我感受到了，他们和郑存有相似的气息。” 钴石碣的头颅转向白淡，仔细嗅了嗅味道，眉头顿时皱起。 “这是你的母族？味道不太好，我可以吃掉吗？” 回应他的是一张电网。 半人多高的白色球形机器人滚过来，但在钴石碣面前，红蓝光点不断闪烁，打开了机械仓亮出的专门针对虫族的溶解药物。 “锁定目标，自动攻击。” 药剂直接浇在钴石碣身上，顿时黑色烟雾冲天而起，异味袭来。 陈良行从白大褂里掏出防护口罩，给白青了一个，又丢给了其他人一人一个。 他的行为引得所有人朝他看去。 陈良行捏了捏鼻梁上的金属夹，用有些遗憾的语气道：“试验刚进入第三期，杀伤力没有预期的强。” “你不是做营养剂的？”陈亚斯记得陈良行的工作范围，他做的最多的是营养剂口味的改良。 “那是工作，这是爱好。” 陈良行耸肩，再次坐回桌子上，仔细观察正被药物侵蚀的钴石碣。 这些药对钴石碣的确有影响，但远远没有到致命的程度。钴石碣立在原地，等药物失效才笑出声来。 “太弱了，你们只有这些把戏？” 白青的头依旧在疼，她觉得脑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握紧拳头，她静静看着钴石碣，思索什么攻击对其有效。很快她发现思考不适合她。 算了。 她单手扶额，在白淡等人诧异的目光下转身走向桌子。 在白淡要斥责她的时候，白青轻声道：“小白。” 啪！ 一个巨大圆球掉了下来。 “要砸死我？太天真了。” 钴石碣似乎很有自信，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废话中。 “第一形态。”白青道。 “收到。” 圆球从内到外打开，露出了黑漆漆的内里。内圈体积要比外面小一圈，尽管如此，也足够让将一个成年人容纳其中。 “什么把戏？”钴石碣感受到身后的东西，脸上渐渐起了轻蔑之色。“你什么都做不到，尽管你们有的人很强，可仍旧消灭不了我。” 钴石碣似极有信心。 白青坐在桌子上，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个纸片厚度的遥控器。 “试试吧，钴石碣你敢吗？” 尽管知道钴石碣看不到，白青依旧笑容灿烂。 她什么时候这样笑过？陈亚斯当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恨不得马上遁逃。在他的印象中，陈绵绵一直是个坑爹的小孩，哪怕她现在的白绵绵，也掩盖不了这样的事实。 “可以。” 钴石碣矜持点头。 白青却知道，对方正在以虫族特有的通讯方式放射信号。钴石碣能站在这里和她说话，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在拖延时间。 她脑袋有些疼，近距离高频率的虫族信号接收，让她作为人类感觉到异常疲惫。 她不知道钴石碣知不知道她捕捉到了这些信号，正在翻译中。 她只知道钴石碣正在试图拖延时间。 “那么，开始吧。” 白青话音刚落，圆球就将钴石碣吞了下去。随后，室内温度快速上升。 “虫族可以抵御多少度的高温？” “以目前的资料来看，部分虫族可以抵御八百度高温。”陈良行拿过白青手里的遥控，“温度不能太高，虫族有什么自杀式攻击的方式。一旦释放毒气或毒液，原地装死球无法抵挡，毒素在空气中扩散会有不太好的后果。” 说话间，陈良行将温度调整到了五十度。 “虫族孵化用的温度也不同，不能忽视它有没有携带虫卵。先从最低的开始。” 在白淡与易藏诧异的目光里，陈良行抱起刚才释放药物的球形机器人，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球形机器人，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天线与屏幕。 “它的波段和别的虫族不太一样，还没破译，只能用来看强度。看看什么温度下，传输信号的频率最低。” 陈良行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遥控器与球形机器人。 又有几个球形机器人滚过来，白青捡起一颗，打开虚拟键盘开始输入字节。 她在试图破译钴石碣发出的信号所代表的内容，这次回到星海联邦，她感觉到精神力异化更严重的同时，也发现了自己似乎可以与虫族联系。 在陈良行和第五名的帮助下，果然远程抓到了几个虫族。 经过一次次试验，他们发现虫族的信号比内务系统的数据传输要快的多。这让陈良行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拿现在能找到的，实力最强的虫族做实验。 他自然不愿意拿白青来试，更何况她只是精神力异化，并非虫族。于是，陈良行将目光转向了迄今为止他知道的，实力最强的虫族钴石碣身上。 他和白青商量好，从军方手里搞到钴石碣，拿钴石碣来做进一步试验。 如果可以破译虫族的‘语言’，以后与虫族交战要轻松的多。 陈良行在行动力方面一向是鬼才，很快就敲定下来了具体的实施方案。从抑制虫族行动的药物，再到监测设备，乃至于后续的破译，都做了详细的备用计划。 白青改进后的原地装死球9.0到15.0是设备方面的底气，小白提供的算力支持，与陈良行准备的药物与方案是兜底。 这也是的他能从始至终淡定的原因。 只是，陈良行做梦也没想到，钴石碣会找上门来，而且会这样的配合。 从口袋里掏出抑制剂递给白青，陈良行继续完成手里的工作。作为一个资深玩家，不断测试数据，以求达成最好的结果，他还是有耐心的。 “诸位要不要出去？原地装死球15号要出来了，你们会影响它工作的。” 第562章 完全不怂陈良行 疑管局与内务局的两个大佬出去，陈良行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启原地装死球15.0。 “屏蔽效果不错，要不挖个坑埋了？” 陈良行走出原地装死球，查看数据后，打开星域图在上面点选了几个地方。 “那个……军方的人什么时候来？可能需要他们的协助。” 白青坐在另一个原地装死球上，一边给吃对常人而言剂量超标的抑制剂，一边继续翻译钴石碣释放出来的信号。 难度有些大，她抓着头发一点点修改翻译着。 “你们做了什么？” 易藏看到原本位于地下的房间被一颗球代替，忍不住嘴角抽搐。什么时候，这里有了一个球？ “好吧，这是计划。” 陈良行知道不可能自己说什么别人就会照做，直接把计划传了一份给易藏与白淡。 “计划很简单，破译虫族语言，当然不是那些好解决的虫族，是钴石碣这种的。模仿王虫给虫族下令，虫族自相残杀。” 陈良行摊手：“只有三步。” “说的简单，如果破译不了呢？”白淡觉得这人未免有些狂妄，模仿王虫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人想过，实际上每年军方投入到这个项目里的资金与人力不少，烧钱又烧人的结果并不乐观。 王虫不好寻找捕捉，实际上迄今为止，联邦还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活着的王虫。 死的，也没有。王虫在死前已经自爆。 计划三步走，前两步就是虚妄，要如何走下去？这种高屋建瓴的话，白淡听说了，对陈良行的话持反对态度。 “好吧，计划2.0。”陈良行根据数据调整了温度，“不行的话，还有3.0，4.0。” 计划要多少有多少，陈良行自认为自己的计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白淡查看了其他计划，等看到最终方案时，不由重重看了陈良行一眼。 “你以为联邦会用长达百年的时间去做这件事？现在的问题是惑星！” “能一劳永逸为什么要在惑星上浪费时间？把人撤回来，全面封锁。”陈良行收起那副笑吟吟模样，手一挥光屏上出现了一大片星域。 “用一百年的时间解决虫族，这个时间长吗？” 自然很长，白淡刚说话，就见陈良行指了指白青。 “白青告诉她，一百年有多长？” “修炼上一个大台阶？”白青歪头，她正在回放频率，这一段她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被问，她思索片刻，想到曾经漫长的时光，皱了皱眉头。 “也不算很长。” 白淡哑然，她没想到白青口中时间会是这样的概念。 计划在疑管局与的内务局的冷眼中继续进行，陈亚斯与方程也加入进来。陈亚斯负责翻译这一块工作，作为资深搞事专业户，他能把的白青那支离破碎的翻译转化为更通顺，意义更明确的话语。 方程作为的技术支持，为小白提供了更多算力方面的支持。 计划有序进行，钴石碣传输的信号终于达到了一个最低临界点。陈良行发现，钴石碣的信号传输与温度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反而和时间有关联。 第一阶段的计划微调。 调整计划时，军方的人终于来了。 来的是特勤二队，辰砂第一个冲进来，粲然一笑。 “钴石碣在这里面？”辰砂打量着巨大球形设备发出惊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球了。” 白青的翻译告一段落，坐在旁边和小白人机对战玩连连看，辰砂发现白青直接冲了过去。 “队长好。” 白青抬起眼皮看了眼这个恢复不错的小兵，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叫我队长做什么？” “特勤二队缺队长，上面准备让你来。” 白青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不明所以地盯着辰砂看，军方这是想不开了吗？ “不干。” “边缘星球星盗有再次活动的迹象，上面的想法是全力围剿。很多人都盯着虫族那边，没工夫管星盗。” 辰砂挤眉弄眼，白青明白了，这是想要在事情传出来之前，扼杀在摇篮里。至于怎么扼杀，星盗怎么解决，自然是执行的时候说了算。 “我考虑下。” “还考虑什么？上面的意见是直接销毁那个虫族，现在出发围剿星盗。” 辰砂掏出一个铭牌，上面写着番号和外号。 “新做的。” 白青没接，她拿了个抑制剂叼在嘴里，一边吸食一边低声道：“没意义，我不去。” 辰砂瞬间就炸了。 他跳起来，大声道：“不可能！我可是知道你怎么解决黑魁的。” 黑魁是之前的星盗头领，兜兜转转多年，最终还是被白青力扛非议给解决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有如今的监禁，才有后来那么多来自反派系统的任务。 星盗、重启公司、虫族。 辰砂知道，白青和它们不对付，要不然也不会拼命。 “所以呢？”白青觉得辰砂的态度很奇怪，这人激动什么？ “这是个好机会，戴罪立功的好机会！”辰砂话。 白青眯眼，“你觉得我有罪？” 辰砂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当即变了神色，支支吾吾起来。 “联邦没下令，毕竟，没下令的。作为军方的人，我们应该听从命令，不然一切都乱套了。” 白青没说话，她觉得自己没有和辰砂聊下去的必要。 “我们是联邦的人，应该听从指挥的。”辰砂支支吾吾半天，这样说道。 “我不是军方的人了。” 白青摇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来自灰铁星，被星海联邦遗忘的星球。距离惑星不远，距离wt-69不远的灰铁星。” “可你是联邦人，应该听从指挥。灰铁星也是联邦的地方，惑星，wt-69也是。这些都是联邦的。” 白青意识到，自己说服不了辰砂。对方是个有理想的人。 “惑星原本的人就应该死？灰铁星以前的原住民就应该死？”陈良行注意到这边，缓步走过来，打量一圈辰砂，“我记得你。” 白青击杀黑魁后重伤，辰砂也是运送伤员中的一个。 陈良行对他有一些印象。 “军方有什么命令吗？” 陈良行问。 “销毁虫族钴石碣，将人员分配到一线战斗。” 陈良行听出来了，这个人员指的恐怕就是白青。内务局与疑管局冷眼相看，倒是军方的人跳出来了。 这是有意思。 “我不明白，军方缺人吗？” 辰砂一愣，他点了点头，旋即觉得不对又摇头。 “极光少尉是军方的人，理应听从指挥。请尽快销毁钴石碣。” 内务系统发消息来，是同样的内容。 陈良行直觉不对，可护卫队已经赶来，准备控制局面。 第563章 端倪初现 怎么回事？ 陈良行坐在椅子上，举着被绑的手腕，看军方将巨大的球形机器人拆下来，转移到地面上。 他们不敢擅自拆卸，干脆调用了运输设备，将球形机器人运走。按照军方的说法，他们将会把钴石碣运到贫瘠的无人星球彻底销毁。 而白青，正在被带上眼罩，据说是要带去完成任务。 任务保密级别高，哪怕是参与任务者，也不能知道具体的任务地点，以防泄露机密。 陈良行压着喉咙咳嗽两声，踹了踹距离自己最近的辰砂，辰砂被踹到脚踝，愤怒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说？” “她有病，你们这样带她，恐怕活不到目的地。” 辰砂第一反应这人说假话。 可当他根据陈良行的示意，找到白青的病例时，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队长真的病了？” “对，快病死了。我是这方面的研究人员，给你推荐个人，第五名，他是精神力领域治疗的专家。你可以请示一下军方。” 陈良行眯眼，望着仿真恒星，璀璨的光照让他视线有些模糊。 “你可以请示一下，毕竟高层应该有权限知道惑星王虫是怎么解决的。” 辰砂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被陈良行给忽悠了。 趁联系军方高层的间隙，陈良行思衬片刻发觉自己失策了。 “应该把方程和丧尸也算进去的。” 方程这个大众脸别的本事没有，但就强大的计算能力和窥探人心的能力就很好用。 丧尸王陈亚斯肉厚，拿来挡枪再好不过。 坐在陈良行对面的方程察觉到这一想法，表情顿时垮了。 都这时候了，陈良行这个还在耍套路。他抬脚踹了下陈良行。 两人目光相对，眼中都是一片复杂，而后很快移开。 陈亚斯眨眼，总觉得这两人对视的一眼，似乎有很多东西成了定局似地。自诩聪明的陈亚斯遇到这两个人之后，总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被拿来做实验也就罢了，还总是被套路。 桄榔一声，所有人都朝着声源处看去。 陈良行与方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了然的笑意。 五五开黑，人齐了。 郑存是出去闲逛了，师傅曾经说过，到一个地方要仔细探查周围环境风水，这样才能做到有备无患。他提着吃的玩的回来，结果刚到就看到疑管所一副被打劫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的？把我师姐放了，师祖祖说了，这地盘没人敢动！” 愣头青啊。 陈良行和方程叹息一声，随后果然见郑存因为不知名力量被压制，最终被绑起来丢到了他们身边。 “欢迎归队。” 方程皮笑肉不笑，朝郑存露出了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你别笑了，瘆人。怎么回事？” 作为经常被师傅坑的徒弟，郑存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自己的能力用不出。郑西水天天琢磨那些限制阵法，他都习惯了。 郑存现在只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抓师姐去打架啊。” 郑存点头，“”为什么不抓我，我比师姐厉害。” 发现其他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自己，郑存连忙反驳：“真的，我真的比师姐厉害。哎，不对，他们凭什么抓师姐啊？不是还在搞什么翻译吗？不行，我要找他们问清楚！” 郑存被绑了腿和手臂，干脆蹦蹦跳跳到那些人身边。 没一会儿，他就鼻青脸肿地被丢了回来。 “又是阵法！这不是欺负我学会不会阵法吗！”郑存快气哭了，师傅欺负他也就欺负了，反正郑北山和师祖会找场子。这里的人竟然连带着师姐和他一起欺负，绝对不能忍！ “这是小宇宙要爆发？” 陈良行几个人见郑存脸都快气青了，心中满是期待。 噗！ 郑存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把自己缩成一团。 “你放屁？” 方程第一个窜了出去，远离臭味来源。 “我生气!” 辰砂的到来让短暂闹剧告一段落。 “第五名不可以，他与这些事无关。军方愿意提供药物。” 辰砂的位置不远不近，正好是能让人听清楚说话的距离。 陈良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盯着辰砂看了会儿，忽地笑了。 “介绍一下，这几位……可都是战斗力很强的人才。” 辰砂看了一圈这几个虎视眈眈的人，咬着后槽牙道：“我去申请。” “不对劲啊。那小子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方程同样被绑着手，他盯着即将被运送走的巨大球形机器人，低声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陈亚斯眯眼，那些身穿制服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极为忙碌，这让他内心蠢蠢欲动。 搞事情！陈亚斯此时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郑存顶着满脸的伤倚靠在椅子旁席地而坐，半合着眼没有加入讨论，他没有想法，正在用很久之前学会的传音入密试图和白青交流情报。 白青被放在了医疗舱里，察觉到郑存的意图，连忙和对方建立了链接。 “师姐他们说这里面有问题。打我的那些人，好像有魔气。师姐快想办法跑吧。”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白青透过医疗舱防护罩，发现有人正在调配药剂，药剂被放在了医疗舱的注射口。很快舱体中充满麻醉气体，白青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们打你？”陷入沉睡前，白青自以为抓到了重点。 “找机会打回来。” 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师姐重要的是先跑路，风紧扯呼，快跑啊。” 郑存之后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让憨厚青年面色有些沉。 临近离开时辰砂再次过来，命令军方的人将陈良行等人带走。 “希望你们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辰砂神色复杂地着重看了陈良行一眼，“需要什么，说吧。” “一百万单位的抑制剂。”陈良行估摸了一下时间，补充道，“二百支。” “这么大剂量会死人的。”辰砂下意识反驳，查询库存后神色越发难看，“军方特供的抑制剂只有十万单位的。” 最开始的抑制剂是从白鼠开始做实验的，以抑制一只白鼠需要的平均剂量为一个单位。正常民用抑制剂有效成分只有十个单位或百单位。主要用于辅助治疗。 十万单位的抑制剂已经是军方特殊需要，用在正常人身上足以让人被动成为植物人。 百万单位的，辰砂想都不敢想。 这东西要用在白青身上？ “你这是在谋杀！而且现在根本没有百万单位的抑制剂。”简直是无稽之谈。 “十万单位的抑制剂，五百支。” 陈良行面上带着浅笑，任谁都能看出这笑容有些瘆人。 第564章 真实任务 百万单位的自然有，只不过还在试验阶段，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试验对象，研究所就搁置了这个实验。成品如今有两支，一支在实验室，一支被陈良行单独收了起来。 “我去申请。这么多，军方也不一定有。” “会有的。” 军方去年采购了两千支，五百支无论如何还是有的。 陈良行丝毫不觉得自己卖给军方，再拿回来用是一种卑劣手段。他心中的怒火被隐藏得很深，面上不露声色，只有能够窥探人心的方程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方程侧头看他，总觉得这人心思沉得厉害，明明看起来是个普通人，却比星海联邦大多数人要沉郁的多。 返祖现象？方程有些想笑。 他早早就窥探到辰砂的内心，倒是不觉得这次的旅途会艰辛。 几人被带上飞船离开主星，根据行程路上要用三十个主星日的时间。 舰队一路集结出发，倒是比预想的参与人数更多些。这引起了陈良行的注意。 餐厅吃饭时，他质问辰砂：“星盗很难解决？这么多人，足以将一个星球扫荡干净了。” “不是的。这些人刚刚好。” 辰砂脸上有些挂不住，陈良行这些人被带上船开始，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等级不高，很多问题根本没有权限回答。 这些人却总是喜欢问他。 辰砂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一根蜡。 “目的地是哪里？” 声音从身后传来，辰砂回头就见白青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走来。她的身后，三个球形机器人滚来滚去，紧紧跟着这个走路有些打摆子的主人。 怎么混上来的？辰砂头疼。军方设备上，混上来三个民用机器人，这属于他管辖范围下的航行事故。 一旦被人揭发，轻者被训斥，重则被追究责任。 果然白青是个麻烦。 辰砂扶额，越想越头疼。 “你怎么出来的？药效这么快就过了？” 白青捏了捏睡僵的脖子，伸着懒腰打量餐厅的布局，发现陈良行他们几个都坐在一桌，忽地笑了。将实现落到窗外的瑰丽星云。与民航的画报式展示视频不同，窗外看到的是真实场景，而非录像。 “药效过了。这个路线是去wt-69？” 辰砂越发头大，他没想到白青仅凭窗外遥远的星云就能确定航行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灰铁星。 军方在灰铁星地下发现了星盗的足迹，并且发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试验。 听完辰砂的叙述，白青眯眼望着那片星云不说话了。 军方说的清缴星盗，原来是因为这个？ 走到舷窗边，白青背对众人打开了脚下一个球形机器人，从里面拿出的一个全新的通讯器。 带好通讯器，扯出一根绳子绑好已经及胸的长发，白青开始向辰砂发出指令。 “修改目的地为wt-69。先遣机器人小队对wt-69进行探索，黑魁养出来的人，这次不会大意了。” “你似乎没有权限……” “我是队长。”白青回头，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辰砂早点说出具体任务，也用不着浪费时间了。她冷冷看着辰砂，眼中满是嫌弃之色。 辰砂有些委屈，在疑管所的地盘上，他怎么能说出军方的具体任务？ 白青才不管这个，当即让他将舰队化整为零，伪装成运输舰或载客舰。 “小白配合伪装，向内务系统与军方发出申请。辰砂人员配置发我一份。” 不知不觉间，辰砂被白青带着走，等回过神已经给白青开启了管理权限，发送了此次任务的人员配置。 sss级任务。 白青扫了眼任务内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朝着一直假装淡定的几个人走去。 “师姐。” 郑存率先起身，把自己认为好吃的食物递过来。白青捏着食物，掀起眼皮微微仰头看他。“下一个中转站下去。” “我不！” 郑存哪里见过师姐这样严肃的时候，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白青无视他的拒绝，转头看向方程。 这人跟着干什么？ 不需要交谈，方程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方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不允许联邦出问题。” 无论是联邦，还是这个平行的星海联邦。白青对方程的大志向不予置评，转而看向陈亚斯。 在她看来，陈亚斯没有在这里的必要。 陈亚斯恍惚间有种被易藏盯上的错觉，不由打了个激灵。 “本来不想去的，现在倒是想去看看那个什么实验。”他扯出一抹反派似地笑容，发现白青移开目光，才松了口气。 “看我干什么么？后勤支援。”陈良行摊手耸肩，完全没将白青那副冷淡模样放在心里去。 “我发下精神力异化影响了情感缺失，你看看把这几个人吓得。” 白青扫了一圈，果然见其他人都像个鹌鹑。明明在各自领域都算是翘楚，此时哪怕强撑也难掩紧张神色。 “好吧。”白青把手里的食物放在陈良行嘴边，等他吃了，空出来手拿出口袋里的球形机器人。 她坐在空位上，一边拆拼机器人找手感，一边说这次任务的危险云云。 “sss级别，钴石碣也才sss，这个任务只会更难。你们不是军方的人，我不希望军方以外的人加入这次任务。” 辰砂腹议，被剔除队伍的人，似乎没资格说什么‘军方以外’这种话。正想着，飞船排队进入中转站，军方的消息也同时发来了。 白青职权恢复。 噗——辰砂吐血，军方这次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看了眼正在斗智斗勇，试图让那几个人离开的白青，辰砂后知后觉发现，似乎只有对他态度最不好。 进入中转站，例行检查飞船再次出发。原本计划在这里汇合的几个小舰队也因为军方指令分散开来。 白青或许是整个星海联邦与星盗正面冲突的次数最多，活着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与王虫接触过的，并且与星盗的试验有些关联，军方对她的建议，还是很乐意采纳的。 一直到双子星中转站，即将抵达wt-69时白青依旧没能说服几个人。 她遭遇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滑铁卢。 看着死赖在飞船上不肯走的人，她有些无奈。 “把我们丢出去也没用，反正能追上。”方程扶了扶比酒瓶底还要厚重的眼镜，用下巴指了指郑存。“武力也不行，这可是个大杀器。” 陈亚斯难得站在陈良行身后，愿意和他近距离接触。 “我是老大的副手。” 丧尸王亚斯，你的脸不要了吗？ 第565章 小美 “行了行了，抑制剂拿来，我去训练。” 白青越来越不适应自己这幅躯壳，她的精神力在惩罚任务里被磨练得越发强大，这具躯壳和精神力比起来，显得孱弱许多。为了适应，她需要高强度的训练。 抑制剂主要用在虫族进行精神力干扰后，让战士们受影响的精神力恢复平静，与外科手术过程中进行麻醉是相似的。 在白青这里，直接就成了止痛药一样的存在。 普通的抑制剂对她已经没太大用处，这也意味着，这具躯壳已经濒临崩溃。 她捏着抑制剂空管，透彻的空管在仿日照灯的照射下折射出缤纷色彩很漂亮。这样漂亮的管子，她已经收集了一匣子。 回到自己房间，换上训练服，她投身训练场，直到抑制剂失去效果才停下。 瘫倒在墙边的瞬间，她的面前出现一个黑色小球。 拳头大小，在半空飘忽不定。 “宿主你好，欢迎使用反派系统1.0。” 白青缩在墙边不说话，军方与疑管所说主系统已经被解决，反派系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1.0版本，它被格式化了？ 球形机器人在她脚边滚动，闪烁着象征危险的红色光点，时刻准备防卫。 “现在派发随机任务，虫族崛起。帮助虫族解决星海联邦派出的围剿人员。任务成功将奖励虫核三颗。” 白青嘴角抽了抽。 这反派系统不专业，竟然给她分派这种任务。 虫族崛起？ 这是做什么梦？ 从空间里抽出竹剑，她屏气凝神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与大量精神力，直接将自称反派系统的黑色小球切成两半。 精神力试图融合在一起的黑色小球隔断，被精神力包裹，黑色小球奋力挣扎也没能逃脱强大精神力的碾压。 “开什么玩笑。” 黑色小球消失后她单手撑地，踉踉跄跄站起来刚要回自己的房间，面前再次出现一个黑色小球。 “叮咚~宿主我回来啦咯啦咯啦咯~” 这吵人的说话方式，不是反派系统又是谁？ “宿主别砍我！我从良了！我脱离主系统，现在是良民！” 白青才不信这种鬼话，当即提剑要砍。 “呜呜呜呜，宿主你不相信我！我是软萌可爱的小美啊，你竟然忍心砍我。” “……有话好好说，别撒娇。” 白青有些头疼。 反派系统小美连忙现出自己现在的身份。 “我可是内务系统钦定的小美1.0，负责开发跨星际空间旅游业务奥。” 那是什么玩意？ 白青没兴趣，她只想回去休息。 如今的反派系统小美，现在的小美1.0哭哭唧唧看着前宿主冷漠的背影，急急忙忙追上去，还是吃了闭门羹。 金属门紧紧关闭，甚至多加了一层精神力屏障，小美哭得更惨了。 “呦，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只脚踩住哭得原地打转的小美，蹲下身仔细观察这团黑漆漆。 “叮咚，我是最新的跨星际空间旅游业务部门的系统小美1.0。请问有最近有出游意向吗？本系统背靠星海联邦内务系统，有强大的危机规避机制，更有疑管所提供技术服务支持，为您提供安全，舒心，刺激的假日旅行方案。” 小美果断放弃哭泣，开始介绍起业务。 “有长期游，短期游，还有终身旅游服务奥。” “这是个什么东西？”陈亚斯用力碾了碾这个小球，听它说疑管所和内务系统，就觉得事情不太靠谱的样子。 小美剧烈挣扎，仍旧摆脱不了被踩在脚下的命运。 “听我说，听我说，本系统很有用的奥~” 陈亚斯捡起小美，捏在手里看了会儿，果断丢进了垃圾处理机器人里。 “垃圾。” “……” “叮咚，恭喜旅行者随机抽选到武林争霸任务，三秒后进入任务世界。您的身体会被疑管所就近安排保护。” 陈亚斯面色忽变，转瞬便向前扑倒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垃圾箱里的小美也消失了。 方程从拐角处走出来，用脚尖踢了踢陈亚斯，见他没反应直接找了个搬运机器人，拉着脚将人丢上去。 “挺有意思。” 他抽出湿润纸巾擦手指，就在这时飞船正式进入双子星中转站内部，一直被屏蔽的通讯开放，方程收到了一条指令。 【疑管所，抄送内务系统——请安排陈亚斯就近前往疑管所辖下机构。】 方程有些无语，偷听了半天，越来他才是工具人。还以为会有什么人来接管呢。 飞船进入双子星中转站后，很快查验完毕通关，离开这个最大中转站，方程找了个舷窗打量双子星周围如同尘埃般环绕着——飞船组成的——光臂。他从几乎媲美小行星大小的双子星看出了星海联邦之强盛。 他隐隐觉得，星海联邦与他的出生地联邦不同，这里并非完全依赖科学技术与通讯。星海联邦似乎还掌握了其他能源与他认知以外的黑科技。 “疑管所有新计划？” 方程找到陈良行，试图得到答案。 陈良行正在和小型球形机器人人机对战打游戏，闻言停顿了一下，成功收获了今日的五连败。 “什么新计划？” 陈良行皱眉，游戏排行榜上，他被对白青压了一头，他想要尽快把经验值追平。 “我只是个玩药剂的，不懂什么新计划老计划。”重新开始游戏，陈良行决心这次拿到一个好成绩。 发觉从陈良行这里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方程转而去找郑存。他早就看出易藏对郑存的态度不一般。 郑存还在练剑，听完方程的问题，老老实实摇头。 “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方程天生能看穿人心，知道这两个人没有说谎。 他往自己房间走去，边走边思索，忽地，他呼吸一滞。 “阿尔法入侵内务系统数据库，查一查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人。”和他一样可窥人心。 “让一让，挡路了。”球形机器人从方程脚边滚过，方程蹲下来按住这个膝盖高的机器人。 “你的数据库给我用用。” 球形机器人停住，打开光屏跳出一只黑猫来。黑猫蹲在机器人上，舔了舔爪子，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程看。 “我没有数据库。” 方程看得穿人心，看不透机械的人。 “有没有和我一样能看穿人心的？” 小白甩着尾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良久之后，点头道：“有。” 方程眼前一亮。 “任务世界里有，借助外力。” 随后小白说了一通九阙门藏书里天人感应，天道之类的话，把方程听得云里雾里后，直接跑了。 第566章 wt－69 飞船很快来到wt-69，根据联邦的安全条例要求，抵达无港口原始星球不能直接降落。 需要进行长达48个主星时的地面探索，得到初步的环境报告后才能降落。 等待机器人小队探索的这段时间里，白青开始尝试和灰铁星取得联络，试图得到军方以外的其他消息。 不久后，她就得到了灰铁星的回复。 她收拾好东西，到舷窗边打量这个绿色星球。 短短几年时间，虫族对wt-69造成的伤害已经完全看不出了。灰铁星几十年如一日灰暗，wt-69翠绿如初。这让白青有种错觉，或许……对这些星球影响最大的，是他们这些人类，而非虫族。 “想什么呢？” 陈良行路过，用刚带好手套的手捏了捏她腮帮子。 “军方的抑制剂不错，比之前状态好。” 这自卖自夸的德行，白青只当是没听到。她知道陈良行过来并不是想问她问题，只是想说话罢了。 “这颗星球还是那么地危险迷人。” 陈良行被窗外景色吸引，不由呼吸一窒。 白青摸了摸手臂外侧隐藏着的外骨骼，最后微调了一下角度。以她的身体强度，无法和虫族硬碰硬，有外骨骼在，才能让她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灰铁星那边回复了，是黑魁手下那些人，他们在灰铁星地下藏了王虫。” 说话时她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将包括手指关节处的外骨骼微调完毕。 外骨骼通身漆黑，参考了节肢动物的身体结构，仿生构造下人类的躯壳显得格外孱弱。陈良行知道，当下联邦的外骨骼正在走两个极端，重防护与重敏捷。白青的外骨骼一直在两者之间取微妙的平衡。 这也就意味着，外骨骼对她的防护是有限的，速度方面也需要她自己来努力。 “真的要去？” 陈良行想到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幅模样。当时觉得凶戾纤细，现在看着只有心疼。 “抑制剂对你的作用只有三个主星时，你下去探索，一旦遇到问题三个小时内回不来的后果，你知道吗？” 白青带上面罩，把呼吸阀调整好，wt-69的空气检测结果显示，并不完全适合人类。 “我知道。” 白青不善于和人探讨情感有关的问题，陈良行在旁边站着，她浑身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终于她憋出来一句话。 “有小白在，我还死不了。” 陈良行脸色顿时沉了。 “别说这些丧气话。” 白青伸手，从悬浮在半空的平板上拿起通讯设备固定在被外骨骼包裹的手腕上，活动着手腕再次调整了通讯设备的位置。这种探索未知星球的事情她做的多了，知道一点点细节没做好都有可能丧命，按照自己的习惯，总是事先把所有东西调整好。 她身材纤细，身量也算不上高。穿戴好外骨骼，堪堪和陈良行差不多高。 拨了拨散落肩头胸.前的长发，她皱了皱眉，抽出一把细长小刀准备把头发削掉。 “我来吧。” 陈良行叹了口气，接过小刀，一点点帮她将及胸长发削到下巴位置。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头发就是这样长。一开始觉得发型挺适合她，后面才知道，这样的发型更方便穿戴设备，也更方便打理。 将最后一缕头发收入囊中，陈良行放下刀，冲她笑了笑。 “你还有两个半主星时的时间。” 飞船是要在这里降落的，白青不放心探索机器人给出的结论，决定自己去探索一番。 陈良行没有立场去拦，心里早就苦闷得不行。 “时间够了。” 白青离开，陈良行站在窗边看着小型载人飞船降落，那抹黑点越来越小，他缓缓闭上了眼。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到了抑制剂失效的时间，人还没回来，他不由有些担心。 “快快快！所有战斗力a+以上的战士去底层负一楼区域集合。”走廊上传来了辰砂与一位军官的声音，他们声音中满是紧张与焦急，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陈良行拦住辰砂，见辰砂脸上满是惶恐神色，不由心沉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辰砂的情绪让他开始害怕，他怕白青出事。 “底层，运送的试验品……”辰砂压着声音，连声线都是颤抖的，显然是陷入了极为负面的情绪中。 不是白青那边出问题，这让陈良行小小松了口气。 “试验品失控了。” 只是试验品失控啊，没什么的。 陈良行的心彻底放下，辰砂再惶恐的神色，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了。 “失控了控制住就好了。”陈良行不以为意，不过是个试验品，没什么大不了。他做实验时，也有很多实验需要用到小白鼠，偶尔它们也会失控。 “不。”辰砂双眼死死盯着云淡风轻的陈良行，觉得这人像个怪物，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那么难的事情呢？ “钴石碣失控了。” 陈良行面色忽变，钴石碣的身体强度和精神力他检测评定过，这个人形虫族的力量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把钴石碣带去销毁了吗？”之前军方多义正言辞，陈良行现在就觉得他们多么卑劣。 星海联邦三方制衡那两个多月，临了竟是这样的结果。 “内务系统的统筹与风险规避都成了摆设？” “本来是计划在灰铁星销毁的。两个王虫相遇必有一伤，计划是准备让两个王虫两败俱伤，军方压力也能小一些。” 陈良行感觉自己听到了笑话，军方怎么敢，怎么敢有这样的计划？ 既然有这样的计划，又凭什么借口让白青来？ 陈良行顿觉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白青是引子？” 在主星时，钴石碣逃跑去找白青。陈良行已经觉得奇怪，和白青推演很长时间，也没找到钴石碣去疑管所的理由。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白青视虫族和星盗为眼中钉，军方和内务局又何尝不会认为从小被星盗掳走，又考入联邦军校，精神力异化的白青是不可控因素？ 陈良行不知道疑管所有没有插手，林青和白淡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透了。 那个曾深入wt-69，受伤也要去寻人的小姑娘；在惑星拼命的小姑娘……陈良行觉得好笑，他明白了白青说的话。 她和别人不一样，是在星海联邦的阴影下长大的。 星海联邦并不信任她，那么白青信任过星海联邦吗？ 窗外迷人的绿色星球焕发生机，这颗植物星危机与新生并存，每一株植物都在夹缝中努力向阳生长。 第567章 灰铁星 陈良行再次看到白青是在72个主星时后，她踏着雾气归来，尽管知道那是消毒喷雾，他仍觉自己看到了神只。 独属于他自己的神只。 “wt-69有东西，直接去灰铁星。” 白青拆下面罩，将能源耗尽的外骨骼取下，踮着脚刚落地军方的人就匆匆赶来。 “撤退，撤退，放弃飞船。” 等弄清楚缘由，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已满是寒霜。 “小白控制飞船。” 她活动了下手指，当发现陈良行表情不太好后，咧嘴笑了笑。 “你气什么？要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一副山雨欲来表情有什么用？生气能当饭吃，能让人活下来？ 白青倒是没有因为军方的行为生气，至于内务局那边，她倒是不在意的。 陈良行这样，让她觉得受了多大委屈似地。反而让白青很不自在。 “行了，没必要。” 她的话，让陈良行神色越发怪异，已经脑补出了很多委屈来。 白青倒是没想太多，星海联邦的人大多感情匮乏，她也是其中之一。相比较而言，陈良行这种情感充沛的，倒算是奇怪了。 陈良行以为白青心中委屈，却不知白青根本不理解他以为的委屈。 白青拿起球形机器人送过来的武器装备好，见陈良行依旧心事重重，走过去踮脚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和伏明铁学的。 “有事找小白，我会让陈亚斯过来的。” 陈良行嘴角抽了抽，对白青而言陈亚斯是个工具人，只有用得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真不知道陈亚斯要是知道，会怎么看。想到陈亚斯总是‘白绵绵’叫着的说话方式，陈良行不止一次觉得白青把陈亚斯当工具人，陈亚斯想当她爹。 “去吧。”陈良行有些头疼，情敌想变成他爹的感觉，总归是不太好。 “不用，我来了。” 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白青握紧的武器，向前几步把陈良行挡在了身后。 陈良行回头，眸光闪了闪心安理得地站在了她身后。 唉，战斗力不行，只能吃软饭，也不是他的错啊。 “钴石碣。”白青手握光剑，眯眼看着正缓缓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的钴石碣。 军方竟然放任这样一个大杀器在飞船上，甚至没有告诉她，简直是胆大妄为。她暗自咬牙，慢慢释放精神力出去。 “看到了吗？” 什么？ 钴石碣莫名其妙的话，让白青有瞬间茫然，很快又提高了警惕。 “那颗星球上的东西，看到了吗？” “wt-69上是一颗卵。 白青想到自己在绿色星球上看到的东西，那是一颗一人多高的巨大的卵，与鸟类的卵不同，那是一颗形状不规则的卵，一颗虫族的卵。找到那颗卵后她费了些时间想要破坏，没能成功。 里面过分蓬勃的生命力，以及精神力波动告诉她，这个卵即将孵化。 她在附近探索了一番，发现没有其他的卵在，默默退了回来。 一颗即将孵化，并无法伤害的卵，意味着强大的虫族。所以白青打消了要在wt-69降落的念头，她很庆幸自己下去探索了。 因为探索机器人根本没有发现这颗卵。按照机器人报告的说法，这是概率事件。 “什么样子？” 钴石碣神情激动。 白青打开光屏给他看三维影像，与想象中的打斗截然不同，钴石碣放下手里倒提着的人，举起手缓缓走来。 见白青没动静，陈良行上前几步，站在一人一虫中间。 “钴石碣用精神力了？”陈良行知道，虫族的精神力攻击让人很头疼。如果白青被精神力攻击，第一时间没有反应是很正常的。 他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钴石碣很强，有半点疏忽，他们可能都要完蛋。 “我看不到，带我去。” 钴石碣无神的双眼盯着白青所在方向，声音里满是焦急。 “军方布置了星际武器，按照我说的做，我送你去。”白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良行不由睁大双眼。 彻底刷新了自己对白青的认识。 钴石碣同意去灰铁星帮忙，并把自己关在了小房间里。白青唤醒昏迷的辰砂，让他安排启程去灰铁星。 这次任务的集合地点被改成灰铁星，wt-69的虫卵随时可能孵化，白青不知道那是什么，看钴石碣的在意程度，恐怕那颗卵并不简单，她不想让人现在去wt-69涉险。 抵达灰铁星已经是五天后。 她与灰铁星的人早就取得联系，不是官方渠道的消息，有些时候往往靠谱的小道消息要更快些。 花英他们早早等在港口，见白青出来在军方的阻拦下，站在外面冲她挥手。 “极光！” 辰砂诧异，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接机的。 “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 白青没说话，径直带着陈良行他们去找花英。花英依旧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其实花英已经快三十岁了。作为星盗试验的受害者，她从试验开始，就永远停留在了孩提时期的体型。 看到被押送着走出来的钴石碣，花英敏.感地睁大眼，浑身颤抖起来。 “极光，他是虫族？电台上说的是真的，虫族可以变成人？” 幼圆的眼睛很快布满水雾，花英眼中饱含泪水。 “那我，是人还是虫族？” 花英一直是个坚强的性子，这幅模样也是被刺激到了。一直立在旁边的灵玖也是双拳紧握的紧张神色。 “处理完事情再说。”白青知道此事此景应该安慰她们，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行人前往住处的路上，灵玖问白青：“有几分把握?” “原本是五分，现在八分。你们怎么不撤走？” 一路上能看到贫瘠的灰铁星上，人已经不多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都是白青熟悉的人。要么是试验的受害者，要么是被通缉的罪犯。这让原本就萧条的灰铁星看起来更萧条了。 灵玖苦笑。 “能去哪里？原本还能走，现在虫族可以变成人的消息一出来，谁敢让我们离开灰铁星？” 这是个暂时无解的问题，白青叹了口气，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钴石碣。 军方认为将钴石碣放在白青这里，更方便管控。 正是因为如此，飞行器上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这算什么事情？ 白青单手扶额，忍无可忍地伸长拉了拉钴石碣的衣角。 钴石碣抬头，毫无聚焦的双眼与她对视，那神态分明是在问怎么了。 “到地方了。” 白青强压着心中怒火，率先跳下飞行器。 军方的车队紧随其后，也很快下车。 一行人进入了灰铁星特有的棚户区。 第568章 忽变 白青走在灵玖身后，观察街道两旁。 灰铁星的人已经撤离，原本喧闹的棚户区异常安静。 红姐已经不在，店铺还开着门，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物件都蒙上了一层灰铁星特有的灰黑色尘埃。 她的小拇指突然被人抓住，扭头就见陈良行正朝她做表情。 他的体温高，手指温暖，和她的不一样。白青抽出手指，在他神色微变的刹那，握住了陈良行的手腕。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脉搏跳动，鲜活的液体在生命力充沛的身体里流淌。 陈良行挤眉弄眼地表情有些滑稽。 白青手指微微用力，拉着他快走几步，紧紧跟在灵玖后面。花英蹦蹦跳跳路过，哭红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的手，不由张大嘴。 她看到了什么？竟然看到极光主动接触其他人！ “你们……” 灵玖被花英的咋咋呼呼声音吵到，回头正好见到陈良行试图与白青十指交握的画面。 这个身高腿长的御姐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暧.昧笑容。 “你们两个，竟然还在一起？” 上一次白青和陈良行到灰铁星是几年前，算是无奈之举，陈良行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来到这个星球。不过也是在这里，他了解到了关于白青的一切。 “对。” 陈良行说。 他很高兴，自己记得灰铁星的一切，灰铁星上的人，也记得他。 灵玖撇嘴，快走几步踹开路边酒馆的门，径直走进去。轻车熟路地拎起架子的酒，“我们这里的规矩，喝了它。” 此情此景，实在是熟悉的很。 陈良行松开白青的手，挪动脚步要走过去，衣角一沉，身后白青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灵玖，你还不走？” “这是心疼了？觉得我欺负你的人？” 灵玖拎着玲珑剔透还有大半液体的酒瓶，步伐妖娆地靠近白青，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白青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下一瞬，酒瓶高举朝着白青挥去。 “你也有迁就别人的时候？” 所有人都是一愣，陈良行想动却被白青紧紧拉住，后面的郑存已经拔剑，却罕见地没能赶上酒瓶落下的动作。 白青静静看着突然暴起的灵玖，原本四处逸散的精神力收束成一线。 啪！脆响过后，玻璃碎片四处横飞，有碎片落到白青面前，硬生生停下，咣当落地。其余冲向众人的碎片也未能伤到人，全都落在了地上。 只有飞向灵玖的碎片，划破面颊，血液缓缓流出，鲜血的气味逸散开来。 白青与钴石碣，以及参加过虫族战争的辰砂全都变了脸色。 这味道……不是人！ “撤！” 花英茫然地看着很快被围住的灵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走出酒馆。 “极光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看灵玖？那种让人厌恶的目光。” 白青准备取出武器的手一顿，见花英满脸泪水，不由怔住。 她抽出一把小刀，割破指尖嗅了嗅味道，发现和灵玖的不同。所有人都没有闻错，灵玖身上的是虫族的味道。 “郑存，看着花英。” 郑存本就不应该在这里，白青不想让这个师弟插手，只让他带着花英走得越远越好。 郑存点头，抱起花英快步离开。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灵玖咧嘴，露出满口尖利的不规则牙齿，笑得有些惊悚。 “她是什么？普通虫族，还是王虫？不好，通讯断了。”辰砂试图求援，通讯设备闪烁一下，直接失灵。 钴石碣无神的目光盯着灵玖，向白青伸出手。 “武器。做完这件事，带我去找东西。” 这是他和白青的合作，解决掉灰铁星的王虫，就去wt-69找那颗卵。 面前这个灵玖，是王虫？白青来不及细想，连忙递了一把竹剑过去，她什么都不多，就这种东西多。钴石碣即便有些嫌弃不趁手，还是接了过来。 “你们以为这点人，能有用？天真。” 灵玖身体缓缓变化，满嘴尖牙利齿越来越长，这时候众人才发现那不是牙，而是犬牙交错般地口器。 辰砂等人退后一步进入准备战斗状态，钴石碣直接提着竹剑过去。 “璇玑。” 竹剑并无锋芒，却硬生生在钴石碣手里用出锋芒毕露来。 肉眼几乎来不及捕捉，钴石碣已经连出几剑。 “巨阙。神阙。气海。任脉。” 白青见他出剑极快，灵玖甚至来不及反应，连忙出声让所有人撤出去。 “虫族打不过会自爆，撤。” 果不其然，众人前脚刚出去，酒馆内就传来爆破声，整座两层小楼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众人灰头土脸地远离废墟。陈良行取出抑制剂递给白青，“她是灵玖吗？” 陈良行对那个美.艳女子印象不深，辨别不出这个灵玖是真是假。只知道这女子如果是真的灵玖，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据他所知，灵玖也是被星盗做实验的孩子之一。 白青皱眉思索，最开始她没有发现灵玖的异常。 灵玖突然攻击时她还以为是对方开玩笑，知道灵玖受伤，白青才和其他人一起发现异常。 攥紧手里的抑制剂，白青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联邦的封锁是正确的。”星海联邦曾对灰铁星进行了长时间的封锁，并将所有被掳走的孩子都进行了特殊备案。除了白青，被星盗做过实验的那些小孩子，没有一个真正走出过灰铁星。 或许…… 白青嗅了嗅指尖，小伤口的血还没有凝固，猩红一如她见过的战场。 打开通讯器，通讯依旧没有恢复，灰铁星的磁场特殊，总有些时候是无法与外界联络。虫族大规模出现的地方，通讯也往往会出问题。白青对此习以为常。 看着烟尘四起的废墟，白青握住陈良行的手，用力捏了捏。 这人的手掌温暖，白青突然想到，这似乎是她接触次数最多的人。她甚至记住了这人的体温。 陈良行笑了，以为她紧张，正要安慰忽地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白青扶住他，淡淡道：“辰砂安排所有人撤退。” “啊？好，好的长官。” 辰砂从白青手里接过人，见白青径直要走进废墟，忙不迭道：“你没穿外骨骼。” “那东西没用。” 白青拆下手腕上的通讯器以及身上佩戴的铭牌，连带着腰间的武器一起交给辰砂身后的小兵。 “路上找一找郑存，他是疑管所易藏的人，人丢了会很麻烦。” “你要这样进去？” 没有武器，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外骨骼。这是去送命？ 辰砂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就够了。”对付厉害的虫族，用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精神力就够了。 辰砂看着消失在烟尘里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是要拼命了。 第569章 蜕 “融合度99.9999%。” 白青倏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钴石碣。 “什么玩意儿？” 这是辰砂等人撤离灰铁星的第三十天，按照正常的速度，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主星。 这三十天里白青和钴石碣联手解决了灰铁星上所有攻击他们的虫族，虽然最后一击都是钴石碣攻击的，白青依旧很难从儿时玩伴变成虫族的阴影里出来。 在灰铁星待了七天，捡到了和花英打得你死我活差点扑街的郑存，白青一边给郑存上药，一边暗骂辰砂是条狗，竟然没找到郑存，把人带走。 花英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成为战斗力媲美王虫的人形虫族。 白青没出手，钴石碣直接将花英给解决了。 “他们在进化。” 钴石碣捡起布料，从手指一直细致地擦拭到手肘。很难让人相信，这只看起来纤瘦的手就在刚才贯穿了一位人形变异虫族的脑袋。 白青压着恶心不去看钴石碣，这人实在是刷新了她对虫族的认知。 灰铁星遍地都是曾经开采矿石的废旧机械，白青用这些东西做了交通工具把郑存放进去。又和钴石碣一起探索了几天，在精神力的加持下，将整个灰铁星探索了一遍，发现没有其他虫族的迹象，白青才拿出看家本领，把地下基地遗留的飞船拿出来，前往wt-69。 到了wt-69，她放下之前的谨慎与矫情直接降落，又用了几天时间才找到了之前遇到的卵。 “就是它。” 白青站在空地上，用下巴指了指藤蔓形状不规则，一人多高的虫卵。 她不准备过去，抑制剂早已失效，这些天她全凭硬撑着。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精神力异化的后遗症越发凸显，任何轻微的碰触，都让她觉得是在凌迟。 钴石碣打算看一看这颗蛋是不是他的孩子。 白青对此嗤之以鼻，倒是已经苏醒的郑存觉得有趣。 “师祖说龙蛋也很大，这是不是和龙蛋差不多？” 白青翻白眼：“这是虫卵，才不是龙蛋。”龙蛋她知道，看着白白嫩，吃起来嘎嘣脆。 仅存的球形机器人滚到虫卵身边，先是采集了钴石碣的血液，又去采集虫卵的。 “融合度89.%。” 结果刚出来，钴石碣直接变了表情，一拳打碎即将孵化的虫卵。 “不是这个。有人毁了我的孩子。” 白青耸肩，这和她可没关系。按照钴石碣的说法，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他在这里遗落了一颗虫卵。现在想要找回来，可星移斗转时光流逝，不断膨胀的星系坐标早就和之前有区别，想要找到实在是很难。 这个不是，那她也不知道咯。 “你试试，你的精神力让我感到熟悉。” 白青：“……虽然我爹不亲娘不爱，可我有爸妈的。”这虫族是脑袋抽了？白青往后挪了一步，思索着怎么带着郑存跑路。 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方案就是丢下钴石碣离开wt-69，然后联系外界直接毁灭这颗星球。 一劳永逸！ 钴石碣异想天开的想法，白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只觉得这个虫族年纪太大，眼睛又瞎，已经老到脑子不好用了。 “测试，不然我杀了他。”钴石碣用郑存来威胁白青。 郑存抽出剑就要动手，白青眼前一亮，连忙按住他。 “好，我测。” 钴石碣的身后，一个小小的光源正在颤动，白青认出那是个小的飞行机器人。带着酒瓶底厚眼镜的人默默从树后探出头，朝她微微点头。 差点把方程给忘了。 白青伸出手，任由球形机器人采集样本。 短短时间里，她已经想好如何和方程联手解决钴石碣。方程本就存在感很低，之前乱成一团，谁都没想起他来。没想到他竟然会跟着来到wt-69。白青觉得有些惭愧，自己竟然把方程这个工具人给忘了。 “融合度99.9999%。” 白青倏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钴石碣。 “什么玩意儿？” 躲在树后伺机而动的方程也懵了，他看看白青又看看钴石碣，眼中满是‘老子上当了’。 “你……”钴石碣无神的双眼盯着白青，精神力几乎凝为实质，树叶纷乱敲打在枝干藤蔓上发出刺耳的飒飒声。 “我的卵，是你杀死的！” 眼看钴石碣要暴走，电光火石间白青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淡定淡定！不是我干的。” 她努力抵挡着钴石碣的精神力攻击，余光瞟见郑存和方程都已经倒在地上抱头打滚，她那点子耐心忽地没了。 “精神力强了不起吗？谁知道你的什么虫卵，劳资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从始至终都是无妄之灾，从小时候被星盗挟持成为试验品，出任务遇到惑星虫潮，再到后来误入任务世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个正常人。 她也不想追在星盗们屁.股后面伏击，更不想去什么惑星，更不想听从反派系统的话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 “统统给我滚！” 朔风凭空起，郑存艰难地睁开眼，就见白青握着竹剑朝钴石碣刺去。 他暗自咬牙，强忍着脑中刺痛，径直冲了上去。 “师姐，我来助你。” 钴石碣眼睛看不见，依靠精神力探索周围世界，此刻精神力暴走反而对外界景象没了感知。当受到攻击时，疼痛来袭他才反应过来。 原本无神的眼睛越发黯淡，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你……” 白青抽剑退回去，撑着竹剑踉跄两步才站稳。郑存想扶她，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 “师姐你——”白青的皮肤开始皲裂，渐渐露出新的血肉来。 “糟了！” 方程从树后走出，拉着郑存远离。 “虫卵成熟了。” 白青睁大眼，低头看着自己的皮肤，心中想法串联在一起，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蜕变？之前的试验，其实是虫族寄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灵玖花英她们会变成虫族。只是，这个变化，在她身上显得要慢很多。 至少她还有自己的意识。 “我想你猜的没错。”方程窥见白青的内心想法，出言附和。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方程警惕地看着白青，根据他的观察，灵玖与花英她们早已和虫族共生，一点点被转化成了虫族。白青的情况，他不敢赌。 “你们撤离吧。” 蝉蜕般褪下旧皮囊，白青发现新的皮肤并没有受到精神力异化的影响，显得格外正常，正常到她甚至不习惯这样的迟钝感官。 “小白我是不是应该录遗言？” 她不无乐观地自娱自乐。 第570章 终曲(大结局)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该死！” 强大的精神力波动，让整个空间都在震颤。 一只长着巨大翅膀的蛾子从钴石碣的身体里钻出来，翅膀舒展将大片天空笼罩，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青。 唉。 白青叹了口气，应该让反派系统看看，这种规模的才算是反派啊。 足够强，也足够蠢。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提前量打的足足的。” 白青蹲下身，从草堆里扒拉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纯黑色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擦干净浮土后，她不由再次感慨。 “真不知道我图的什么。” 说到这里，她不由苦笑。 “算了，希望这东西有用。” 这是她从实验室找到的，陈良行所在的研究所针对王虫制造的药物。王虫在精神力方面普遍强大，这种药物主要是干扰精神力的。 对虫族有效，对人类同样有效。 条件限制，这种药物一直没有做进一步的试验，更没有量产。 这是全星海联邦唯一的针对虫族精神力干扰的药剂。 “写个遗言吧。” 白青伸了个懒腰，脚踩的黑色小盒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还在暴走的钴石碣。忽略精神力，钴石碣的战斗力说实话并不强。至少比不上郑存，也比不上一艘军用巡航舰的火力，比不上全盛时期全副武装的白青。 可惜，王虫的战斗力主要表现在精神力上。 钴石碣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没有主动靠近攻击，而是释放了大量精神力。 白青按着太阳穴，估摸了一下自己和钴石碣的差距，发现自己终究比不上对方的精神力异化程度。 “小白记录。” “星海联邦不知道哪一天什么时间，我白青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强的对手，还好对方不是人，不丢脸。” 她改站为坐，坐在黑色盒子上，仔细观察自己正在蜕皮的手掌。 “虫族会寄生人类，说不定还能影响人的意识，或许星海联邦很多人就是虫族。” 钴石碣的精神力攻击，让她脑袋发胀，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这具身体也即将蜕变完成。 鬼知道蜕变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我就是虫族，只是我不知道。在做实验的那一刻，我就死了。只是现在才埋。” 打开药剂箱，开启阀门，灰白色的气体很快将大片丛林笼罩。 大扑棱蛾子钴石碣惨叫声不绝于耳，白青捂住耳朵盘腿坐在地上，努力去感受药剂的作用。 麻木的钝感通过四肢百骸传入中枢神经，这样新鲜的感官的体验，让白青觉得新奇。 不同于钴石碣的难受，她甚至觉得舒服极了。没有精神力异化造成的影响，她行动自如。 从空间里抽出一把凡铁剑，白青提剑朝钴石碣冲去。 她真是爱极了一剑在手，势如破竹的感觉。 “人类都是骗子！” 钴石碣话中的悲怆，白青无法感同身受。毕竟她情感缺失是基因缺陷，天生的没得治。 “抱歉，或许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我这人脾气不好，记仇、爱迁怒。” 虫族都要死。 星盗都要灭。 她白青记仇。 翅膀从白青背脊探出，她扭头摸了摸满是磷粉的翅膀，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去。 wt-69这颗绿色星球发生了对星球而言微不足道的小爆炸。 星球外，红色飞船内。 “boss。” 侍从静静立在女人身后，小声回话：“它们同归于尽了。” “任务失败，换个地方吧。这里恐怕风水不好。” 若是有人在，定然能发现这女人便是之前重启公司那个。 一只手凭空出现，随后是一个满身褴褛带着厚底眼睛的青年。青年看到飞船里的人，忽地笑了。 “找到了。” “你是谁？” “不止一个奥。” 青年拉着一个同样狼狈的负剑青年，随后是个异常狼狈的人形。 “做的不错。” 又有一个人凭空出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以示鼓励。 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易藏，方程？怎么可能……” “投降还是抵抗选一个。” 易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直接将问题抛给女人。 女人姣好的面容满是狰狞表情，“你们设计我？” “不然呢？”方程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侍从想要拦，却被郑存挥剑砍伤手指。“勿近。” “这保镖不错。” 方程一边说，一边入侵飞船的操作系统。 “挺不错，这系统做的挺好，不是星海和联邦的产物。行了，改好了，目的地主星。以正常的速度，你们还有三十个主星日可以挣扎。” 易藏的实力不容小觑，郑存也是实打实的，再加上个莫测的方程，女人沉思片刻果断决定投降。 “据我所知联邦没有死刑，我面对的最多只是终身监禁。” 女人有些得意。 “唔，那些星盗也是这样想的。” 女人脸色顿时变了，她看着瘫倒在地上，几乎要凉的白青，浑身的血都要凉透了。 她知道，这是个疯子。 女人作为重启公司的boss查看了白青的每一次任务，她深深明白，这就是个疯子！ 这艘飞船速度极快，通过双子星中转站，只用了二十天就到了主星。 陈良行去借机见方程推着试验台出来，浑身僵硬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掀开白布，眼圈红了。 “哭什么？” 球形机器人滚到他脚边，机械音显得格外无情。 “她的想法的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转化，可以用来做进一步的针对王虫的试验。”方程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很乐意看这场玩笑。 “不可能，我不会用她做实验的。我会离开研究所，现在我明白了，联邦并不需要我。” 陈良行盖上白布，不想再去看。 “这次任务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她。我很怀疑，联邦究竟在做什么？” 陈良行眼中从始至终联邦都在袖手旁观。 “他在说什么？” 一个人影从郑存身后闪出，倚着试验台伸手挑起陈良行的下巴。 “你哭了？” 陈良行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再掀开白布打量躺着的人，整个人都呆滞了。 “怎么回事儿？” 他摸了摸说话之人的脸，能触摸到温度却不太对。 “我精神力强呗。” 白青耸肩，话音刚落身体就变得虚幻起来。 “师姐这不是用精神力，你要学师傅。”郑西水就没有实体，还是像个正常人。郑存觉得这个师姐还需要好好修炼，不然连身为伥虎的师傅都比不过。 “我精神力强，我乐意这样。” 白青再次凝出实体来，还没完全凝出就被陈良行的拥抱打散。 “离我远点，我要专心修炼。” 师叔郑西水都能修成人形，她就不信自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