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恶魔契约者》 第章 楔子 “说出你的愿望。” 老旧的地下室潮湿而阴冷,不知道从哪个发霉的通风口里总是吹来夹杂着腐臭味儿的凉风,布满铁锈的水管不时滴出微黄的液体。成堆的烂木箱子中间,男孩儿瘫坐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身影。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教给他的召唤阵中,会出现这样恐怖的存在。 复杂的召唤阵已经黯淡下去,勾画的纹路开始褪色、燃烧、崩坏,这是一场不可逆的仪式,从结果而言,他成功了。 面前的身影,高贵、神秘而强大,紫色的短发微微拂动,露出两只带着漆黑纹路的角,他的眼睛呈暗金色,深邃却不带一丝情感,让人不寒而栗,极其年轻的脸庞透着一丝沧桑。 男孩儿偷偷地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连忙把头低下去。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相信,他召唤出了一只恶魔。 那曾经令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生物,如今就静静地蹲在他的面前,仿佛是阿拉伯神话中等待听从愿望的灯神。 “您……您好,恶魔先生……”男孩儿鼓起勇气,其实他怕得要死,他对恶魔的了解只停留在那些恐怖邪恶的故事或是不好的传说上,比如小时候长辈们总说的,恶魔喜欢吃小孩儿,而且不吐骨头。 “说出你的愿望。” 面前的恶魔似是感觉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 男孩儿低垂着头,眼神闪动,拳头紧紧握住,他咬着牙,动了动喉咙,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就为逢甘露的农田。 “我想……” “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撞开,男孩儿的脸吓得毫无血色,像是一张白纸。 来了,他们还是来了,即便躲在这里都不能逃避死亡的命运。 他蜷缩在箱子后面,以他的体型,或许对方刚好不能直接看到他,当然应该也看不到那个已经失效的召唤阵和传说中的恶魔,他的心里祈祷着,可他不甘心,如果他能坚强一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那群坏人带走而独自逃跑。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揪得死死的,双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来。 看来,神明抛弃了他。他这样想着。 “臭小子,终于抓到你了。”肌肉粗犷的男人狞笑着,他只需要让这个小东西永远的留在这里,就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佣金,他打量着这个肮脏的环境,说,“看样子你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墓地了?倒是挺适合你这小臭虫的。” 男孩儿被拽着衣领,他喘不上气来,双腿无力地踢打着男人。 他只能感觉到窒息和无力,甚至提不起反抗的信念,但是他的眼神依旧那么坚定,让男人很恶心。 “说出你的愿望。” 男孩儿迷离的眼神中突然映出了那道身影,那个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房间里有除了他以外的人。 恶魔的眼神依旧平静,就像是个复读的机器般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只不过男孩儿似乎听出了恶魔的烦躁,他好像很讨厌等待。 他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努力地伸长脖子,渴求多呼吸到一些空气。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从开始的气若游丝,他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声音如同两片摩擦的铁片,男人不屑地笑了笑,在他看来,这只是无谓的挣扎,就像被狮子捕获的野兔无论多么灵活狡诈也无法逃脱锋利的牙爪。 恶魔突然站了起来,他的嘴角咧出月牙似的弧度。 “告诉我,你的名字。” “程……羽……铭……”男孩儿回应着,因为他别无选择。 男人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男孩儿摇头,这个小东西看来已经被吓傻了,胡话连篇,真是悲哀。 他的手缓缓用力,想要扭断那纤细脆弱的脖颈,却抓了一个空。 “契约成立,从现在开始,你的生命将属于恶魔克莱尔·林·阿克曼·希尔伯特。”恶魔用手轻轻抚摸着男孩儿的脸,然后顺着脖颈一路滑下,随即说着极其狂妄的话语,“即便是神,也带不走。” 男孩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猛烈的白光充斥了他的眼睛,他的意识陷入了沉睡。 那个男人惊恐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这个本来不可能有任何其他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位第三者,当他意识到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已经不再他的手上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你这样问,真的很不礼貌。”恶魔低头看了看男孩儿,把他平放在一旁的箱子上,呢喃着自言自语说,“有些血腥的场面,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你还没到那个年纪,有些事总要有个过程啊。” “失礼了。”恶魔抬起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现在,让我好好招待您一下吧。” 第1章 梦醒 初夏的知了总在不停的嘶鸣,无时无刻,不分昼夜。 克莱尔依靠在落地窗旁,任由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白皙的皮肤仿佛不会被灼伤一样,微微透明,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紫色魔法阵,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太明显的纹身。 据他所知,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后一只恶魔了。 听起来有些悲哀,就像是屠户的笼子里只剩下了一只鸡一样。 他失去了之前的一些记忆,如同电影中间出现了一大段空白,这令他有些恼火。 他不知道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朋友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他甚至不知道他今年多大了。 恶魔其实完全不像人们知道的那么恐怖,他们也只是生活在世界上的一种奇特一点的生物而已,只不过他们活跃的时间要在人类文明发展更之前一些。 人类总是乐于相信美好的事物,而惧怕邪恶的事物。 就比如说,每个人都期望在他们幸福的时候得到天使的祝福,而从没有人想恶魔来敲打他们的房门。 原因很简单,人类的传教者们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宣传他们的教义,像是天使上帝这些神圣的东西总是能得到人们的崇拜和尊敬,而恶魔就成了邪恶的化身,长达千年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世界上真的曾经存在过一些传说中的物种,天使和恶魔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是掌握不同力量的不同生物而已,但是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平衡。 他们都可以通过运用一些天生的能力,从而做到人类眼中的奇迹的效果,在人类文明还没有发展的时候,天使们负责向人间传播光明与希望,而恶魔们赐予人类的契约者力量去守护自己的部落和族人。 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心术不正的人为了追求独权的力量与恶魔们签订契约,然后去干一些卑劣的勾当,人类当然不会承认是他们的错,他们将责任推给恶魔,通过教派传播他们的声音,通过故事伪造恐怖的形象。 克莱尔听那个有些废柴的男孩儿说,恶魔早在五百年以前就灭绝了。 恶魔只有通过契约才能存活下去,失去了契约者,他们自然就会失去力量,然后逐渐消亡。 五百年是什么概念呢?以恶魔悠久生命来计算,不过是换几十任契约者罢了,恶魔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生命刚刚起源的时间。 传说中天使与恶魔是神明创造出来为了帮助世界的种族,如今恶魔却被冠以了邪恶的标签,是恐怖的代名词。 多么讽刺! 克莱尔从外面的景色收回视线,暗金色的瞳孔久久注视着角落橱柜上的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个薄薄的金属制品,玻璃制的表面发出奇异的光,还不时传来奇怪的音乐声。 从刚才开始,就吵个不停,他在考虑要不要“消灭”掉这个东西。 …… 程羽铭从梦中惊醒,他好像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在梦里,他的父母被一群奇怪的男人抓走了,他拼命的逃,拼命的逃,在黑暗中却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才好,然后在那里他…… 定了定神,他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老旧的木头材质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被虫咬出来的烂洞,整个房间里,只有在侧面有一个脑袋大的小圆窗透过些许的阳光,照在杂乱的写字桌上。 乱七八糟的纸张散落的满地都是,还有随手丢弃的零食包装袋和攒成一团的外套与短裤。 他冷不丁地一哆嗦,然后猛地摸了摸脖子,他隐约记得梦里有个男人死死的攥住他的脖子,浓浓地窒息感与死亡的恐惧至今萦绕在脑海中,以及一个陌生而模糊的身影…… 从脖子上,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是他家的阁楼,也是他的房间,和父母强烈要求以后,就直接搬到这里来了,安静没人打扰,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干的东西。 阁楼的楼板“吱吖”地打开了,他侧着眼看过去,一辆银白色的餐车停在他的面前,同样闪着银色光泽的餐具整齐地摆放在上面,程羽铭有些发蒙,他可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个东西。 可最令他惊恐的是推餐车的人。 逐渐和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然后整个故事突然变得清晰了。 那不是梦!他用父亲留下的召唤阵,召唤出的不是拯救世人的天使,而是一只恐怖的魔鬼! “今天的早餐是黑椒牛排和奶油蘑菇汤,甜品我为您准备了可可马卡龙,配上温牛奶可以起到安神的功效。如果您需要红酒的话,我也可以为您准备,但是根据您的年龄,您不太适宜早餐饮酒。” 在程羽铭呆滞的目光下,“恶魔”带着微笑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丰盛的佳肴,然后双手交叉垂下,安静地站在一旁。 喂,等等!情况不对啊!大哥你是恶魔吧?为什么比那些电视上的管家还像管家? 恶魔突然皱了皱眉,说:“我看厨房的书架上都是法国菜,食材也比较周全,以为您非常喜欢。” “那些啊……都是我妈瞎做的。” 他咽了咽口水,醇香的味道勾起了他胃里的馋虫,说实话,他妈平时做的那些简直是黑暗料理,光看一眼,一天都不用吃饭那种。 程羽铭看了一眼恶魔,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大餐,他有些犹豫,魔鬼的食物吃完了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痛苦的死去,或者是有什么诅咒之类的,吃完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最终,满肚子的疑惑还是没有战胜凶狠的馋虫。 当他把最后一口马克龙也送进嘴里的时候,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 克莱尔默默地把盘子收起来,说:“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不适合暴饮暴食。” 程羽铭本来惬意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因为他想起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一场梦,眼前的恶魔也不是虚幻的存在。 他的父母,至今生死不明,不知道那群坏人抓走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恶魔先生……” “叫我克莱尔就好。” 程羽铭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稍微尊敬一点比较好,万一突然凶性大发就太恐怖了。 “克莱尔为什么要称呼我为主人?” “因为我是主人召唤出来的,所以主人是主人。这是契约的一部分。”克莱尔说,“开玩笑的。” “呵呵。”程羽铭扯着嘴角忍受着这个冷笑话,“契约……” 听起来像是绕口令,程羽铭抓了抓头,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这位恶魔,他本来想召唤的是一位天使,来帮助他拯救他的父母,不过看上去,克莱尔和他所认知的恶魔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恶魔都是面相丑陋,性格凶残的。 如果抛去克莱尔头上的双角和奇怪的发色,他就像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外国男孩儿。 他父亲的笔记本里曾经提到过,契约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仪式,虚无缥缈,甚至可能是一句口头的对话,一件信物的交易,都会成为契约成立的载体。 契约者向被召唤者提出愿望,付出代价,被召唤者为契约者完成愿望,契约便达成了。 “克莱尔……能救出我的父母吗?” 程羽铭眼神炯炯地盯着他,既然是恶魔一定很强的对不对?那一定可以轻松地找到他的父母。 沉默片刻,克莱尔歉意地说:“很抱歉,恶魔并非无所不能,我无法达成契约以外的愿望。” 微微有些失望。 想想也是,如果恶魔真的无所不能,世界上哪还有人类什么事?恶魔又怎么会消失呢? 程羽铭家是世界上仅存的七个魔术世家之一,这个古老的职业可以追溯到人类起源的时候,在那时的部落中,人们将他们称作巫师,认为他们可以和神明沟通,拥有神力,人们信服他们,尊敬他们,事实上确实如此。 魔术师们拥有特殊的力量,可以做到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程羽铭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面孔,不帅也不丑,就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秒就分不出来的大众脸。 他赤裸着上身,本来略微黝黑的亚洲皮肤,现在显得格外的白嫩,像是洁白光滑的玉石,就连记忆中的那些伤口都没有留下。 尤其是锁骨上面的紫色魔法阵标记格外眨眼,他用手使劲的摩擦着,却发现那东西好像是印刻在皮肤底下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他猛地想起什么。 “地下室那个男人……” “他死了。”克莱尔沉默片刻后回答。 程羽铭一哆嗦,“是你杀了他?”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往床里面缩了缩,脸上带着惊恐。 “不是。”克莱尔微微一笑回答,“我猜测他应该是是自己吓死的吧。” “吓死的?”程羽铭一愣。 “除非有特殊情况,恶魔从签订契约开始就不能主动对人类出手,否则会受到神罚。可能是我出现的太过突然,又或者是模样恐怖,他才会吓到的吧。” 克莱尔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 程羽铭想了想,问:“克莱尔,你真的是恶魔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书上记载的恶魔都是一些恐怖的怪物,嗜血残暴恐怖啥的。” 克莱尔微微笑了一下,“您觉得我是吗?” “看上去,不太像。” 克莱尔推着餐车朝门口走去,边说着:“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人类与恶魔之间,人类赢了。”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只要您觉得不像就足够了,其他人的看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程羽铭看着克莱尔下楼的背影,他总觉得这位恶魔先生透着什么莫名的情感,就是那种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看着旁边叠放的整齐的衣服发呆,上面还隐隐透着阳光和蓝月亮洗衣液的薰衣草味道。 …… 克莱尔靠在走廊的过道上,摸了摸脖子上的魔法阵,这是契约的标志。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这句断断续续的话。 这就是他的主人,契约者少年程羽铭所提出的愿望。 恐怕连那个废柴男孩儿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义上的一个契约。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裂开嘴笑了笑,僵硬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第2章 女孩 这是一座边陲的小城市,沿海,风景很不错,很多有钱的人愿意慷慨地在这里买下一栋不错的房子,然后带着家人来度假。 才刚刚初夏,天气就热得可怕,像是要把人烤熟才善罢甘休。 克莱尔正归整着杂乱的物品,看样子昨天那伙人可不止是抓人那么简单,他们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阁楼的门开了,发出尖锐的声响,那块老旧的房门不知道是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 克莱尔停下手中的工作,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色的怀表,老式的做工,隔着透明的玻璃还可以看见里面转动咬合的齿轮,细长的指针快速的移动着,最终指向了12的位置。 他将壶嘴对准茶杯,红褐色的液体冒着热气流淌而出。 程羽铭慢悠悠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发呆。 仅仅一天的时间,他的世界就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父母被那些坏人带走,他也差点和世界说拜拜,这个本就有些空旷的家显得格外寂寥。 “请用茶。” 克莱尔拖着圆盘,将茶杯放在了程羽铭的面前。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 程羽铭愣了一下,连忙接过茶杯。 克莱尔看着他的“主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出一个信息。 弱。 太弱了。 对于魔术师家的人来说,魔力的多少几乎决定了一个人的强弱,克莱尔几乎不能在程羽铭的身体中感觉到魔力的流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通过魔法阵将他召唤出来。 “克莱尔,你也坐啊。” “不用了。” 程羽铭有些尴尬,捧着茶杯低着头品尝着。 味道相当不错!他给出评价。 虽然经常听别人说,茶的泡法和时间温度等因素都会影响茶的口感,但是他还没有喝过这样清新甘甜的红茶。 他平时总是一股脑的把茶叶丢进壶里,然后就倒开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味道总是酸涩微苦。 “还在担心父母吗?” 程羽铭一愣,望着克莱尔,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嗯……”程羽铭挠挠头,“担心肯定是担心的,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对付那些家伙,报警都不一定会有警察鸟我吧。” “您知道他们?”克莱尔继续询问着。 “不知道。”程羽铭说,“不过能对我爸妈他们动手的,也就是那群人了。” 程羽铭望着窗外,柏油的地面上好像蒸腾着热浪。既然敢对魔术世家的人动手,那么自然只能是其他的魔术世家干的了,但是他想不明白,那些人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老爹老妈很久之前就退出了魔术协会,带着一家人搬到遥远的这里,就是为了远离那些疯子。 他是个废柴,他自己都知道。 明明是魔术世家唯一的传人,这么牛逼的身份,却连最基础的魔法都用不出来,也许正因为如此,他老爹才会选择退出争斗,只为了保护他。 至少他可以确信一件事,他的父母暂时不会出现危险,至少在那群家伙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前。 克莱尔抬头望向窗外,说:“有客人来了。” 还没等程羽铭说话,一道尖锐的女声夹杂着怒气传了进来。 “程羽铭!你给我出来!” 程羽铭一哆嗦,这位姑奶奶怎么跑过来了。 他连忙一路小跑到门口。 门刚打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就探了进来,拽住了程羽铭的右耳朵。 “臭小子,不仅旷课还不接我电话?胆子肥了?” 站在门口的女孩儿,带着典型的亚洲面孔,漆黑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在两肩,小巧的鼻梁上托着一副细框眼镜,上衣披着天蓝色防晒服,灰色运动短裤下面露出修长的小腿。 “哎哟,姐,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程羽铭嗷嗷直叫,这个彪悍的奇女子下手可太狠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快变成麻花状。 “有客人来了,怎么不邀请进来坐坐。” 克莱尔带着和煦的笑容从屋里走出来。 苏小薇脸变得通红,他没想到还有别人在家,赶紧松开手。 程羽铭噘着嘴,不满的揉了揉耳朵,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家伙可是恶魔!万一被人发现了…… 看到克莱尔,苏小薇眼中冒着星星。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男人! 她直接推开程羽铭,握住克莱尔的手,机械般地上下舞动。 “你好,我叫苏小薇,是羽铭的同学。” 为了博取好感度,连称呼都变了。 程羽铭撇了撇嘴,这个暴力女平时除了叫自己名字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外号,几乎是她想到什么自己就是什么了。 比如有一次体育课上,他本来就体力不太行,长跑更是噩梦,差点累死在跑道上,就喜获了外号“这人不行”。 他和苏小薇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他有些忘了,反正是很小的时候,苏爸爸和他爹是好朋友,隔三差五就带着两家人交流感情,这个漂亮的女孩儿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的,比程羽铭还像个男生,记得有一次她站在家里的树上,笑话程羽铭像个女孩儿,连棵树都爬不上去,把他气的够呛。 “您好,美丽的苏小姐,很高兴见到您。” 在苏小薇心砰砰跳中,对面这位优雅的绅士轻轻托起她的手,单膝跪下,轻轻吻了她的手背。 哇!这就是吻手礼吗? 程羽铭有些愕然,恶魔先生的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可是苏小薇好像根本看不见一样。注意到他的视线,克莱尔对他眨眨眼,意识应该是,不用担心。 克莱尔微微鞠躬,“请两位在客厅稍作休息,我去准备茶点。” 苏小薇一把拽过程羽铭,小声问:“这谁啊?好帅!快介绍我认识认识!” “呃……我小时候在国外的朋友,叫克莱尔。” 他总不能说,这是我召唤出来的恶魔,现在正给我当管家吧。 “好了先进去坐吧。” “咦?你好像变白了?” “额,在家宅时间长了就这样。”程羽铭随便地解释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克莱尔推着餐车出来。上层摆放着茶壶和两个茶杯,下层摆着几块蛋糕,在茶桌上轻轻摆好。 程羽铭很想知道,恶魔先生是从哪里搞出来这些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蛋糕,据他所知家里貌似连做蛋糕基本的工具和材料都不全,还有那些只在电影中见过的闪着银色光泽的餐车和餐具。 “克莱尔先生也坐啊。” 苏小薇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不用了,我还要继续整理房间。”克莱尔淡淡地笑着,对河程羽铭说,“主人,有事的话就叫我吧。” 克莱尔带着坏笑推着餐车离开了。 苏小薇狐疑地盯着程羽铭,“主人?” “啊!那个,这个……”程羽铭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嘿嘿嘿。” 等苏小薇走了,他一定要和克莱尔好好说清楚,这种误会可是太难解释了,这位恶魔着实有些恶趣味。 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找我啥事?” “你还说!”苏小薇又有些上火了,“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今天上午为什么不去上课?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本来成绩就烂,大学不想上了?” “啊……这个……” 程羽铭四处寻觅自己的手机,因为昨天那场暴乱,恐怕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他有些犯愁了,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对方真相。 “对了,叔叔阿姨呢?” 苏小薇记得程羽铭的父母都是研究员,平时很少离开家。 程羽铭眼色一暗,低下头尽量不让苏小薇看到自己的脸。 “伯父伯母去国外出差了。”克莱尔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昨天羽铭身体不适,是我的失职,没有和学校请假。” 妙啊!程羽铭暗暗竖起拇指,不愧是恶魔,说谎都面不改色。 “这样吗?”苏小薇好像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克莱尔是来这边学习交流的,很快就回去了。” “是的,我的课题是‘还原封建资本时管家的实际作用’。” “真的假的啊?还有这种课题吗?”苏小薇依旧带着疑惑的表情。 “没办法啦,你也知道他们外国学校很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研究嘛。” “这倒也是。”苏小薇点了点头,“那,你是哪国人啊,今年多大了,喜欢什么颜色,最爱吃的东西是什么……” “咳咳!”程羽铭赶紧抓住这个苏小薇,他错怪她了,苏小薇不是侦探,只是单纯的犯花痴了。 他不知道在苏小薇的眼里,恶魔先生是什么样子的,但至少在他看来,确实非常的帅气耐看,比自己强太多了。 “你得了什么病?” “感冒……” “好了?” “好了……” 苏小薇问了一大堆问题,程羽铭硬着头皮回答,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受审的犯人。 这个女孩儿的心思太敏感了,直到最后她还是将信将疑,程羽铭干脆地行事了他作为“主人”的权利,让克莱尔“友好”地送走了她。 克莱尔露着微笑,对着门口的苏小薇挥着手,然后关上大门。 他微眯着眼睛,透过侧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从苏小薇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东西,非常的细微而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至少,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程羽铭探出头来,他看克莱尔正对着外面出神。 克莱尔收回目光,说:“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好奇。”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手机?” “手机?” “就是……一个薄薄的,黑色的,后面画着一个苹果的……” 克莱尔轻挑着眉毛,想起了那个已经粉碎然后丢到垃圾桶中的东西。 他侧过头去。 “没……没看到。” 这也许是他恶魔生中第一次心虚吧。 第3章 初恋 第二天,程羽铭醒的很早。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睡得时间太长了,搞得今天完全没什么睡意,抬头看向床头的时钟,才刚刚六点二十分。 他把脚伸进拖鞋里,随便披着一件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他,就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 乱糟糟的有些干枯的黑褐色头发,无神的黑色眼睛带着重重的眼袋,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愈见洁白的皮肤和脖子上扎眼的标记。 他问过克莱尔了,对方只告诉他这是契约的印记,只有当契约失效的时候才会消失。 程羽铭有些郁闷,这么炎热的天气,竟然还要穿高领的衣服。 他不太想去学校,因为他并不需要参加高考,根据魔术家族的规定,族内的继承人只需要在普通学校接受教育直到高中结束,拿到足够的学历和证明材料,然后就可以直接进入魔术协会下属的高等学院学习。虽然最主要原因是,他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尤其是数学。 他经常用各种理由请假来逃课,恐怕班里的同学们大部分都忘记还有他这号人物了。 外面的蝉声说不出的吵闹,人在炎热的环境下总会感觉到焦虑。 但是没办法,他答应了苏小薇今天会去学校。 刚到餐厅里,就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吸引住了。 克莱尔愣了一下,说:“少爷您今天起得真早。” “我又不是懒虫,偶尔当然会起得很早。”程羽铭抓了抓头发,“昨天不是说了吗,叫我羽铭就好了。” “好吧,羽铭少爷。”他咧开笑容。 这不是没区别吗…… “今天吃啥?” 相处久了,程羽铭也就放开了,反正克莱尔和他也签了什么契约,他也不用太客气。 “北方的传统早餐,豆浆油条。” …… “真的不用我送您去学校吗?” 克莱尔认真地炸了眨眼睛。 “不用,我直接坐公交。”程羽铭单手挎上背包,“我走了。” 目送着程羽铭出门,克莱尔微微摇了摇头。 程羽铭的警惕性太低了,既然那些暗地里的势力选择对他下杀手,那就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的,这样大摇大摆的去学校,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轻轻关上房门,朝着程羽铭离开的方向一路走去,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最近他了解了不少现代的文化,从书上来看,这是一个科技相当发达的时代,一切都靠一种叫“电”的能源所驱动,类似于魔力,不过自己貌似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没有什么过于陌生的代沟。 就像昨天那个会发光和声音的物品叫做手机,会发光的玻璃叫做点灯,可以冒出火的东西叫燃气灶,外面路上跑的铁壳叫汽车…… 很快他就在一辆公交上见到了程羽铭,他将自己隐藏起来,静静地跟着。 程羽铭着实有些难受,他手中拿的是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还是十几年前翻盖按键的款式,那时的人们亲切的称之为伟大的3g时代。 没办法,他的手机不见了,怎么也要带上一个以防万一吧。 死板的界面,模糊的分辨率,好像是在一块不到三寸的低清屏上玩我的世界……最令他抓狂的是那个该死的网速,他死死的盯着屏幕上方的加载条以蜗牛的速度前进着,然后在最后要成功的地方卡住,最后弹出一个页面加载错误。 他放弃了,本来想看看新闻而已,新的手机等从网上好好挑一挑,听说最近的5g挺火的,他在考虑要不要尝试一番,只是不知道这种n线城市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信号。 程羽铭单手吊在把手上,随着公交车的移动来回摇摆,现在正是上班高峰,车上拥挤的要死,他像是一个汉堡中的夹肉一样被挤来挤去。 把手机塞回口袋,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环境,他来这座城市已经十年了,每天做着同一班公交车,望着同样的风景,走着同样的路。 他有些倦了,幸好马上就可以拿到高中的毕业证去那个传说中的魔法学院报到,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显然比枯燥的数理化要吸引他的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只有到了那里,他才可能找到的父母的消息。 魔法学院不仅仅是培养各家继承人和优秀人才的地方,也是一个黑暗的角斗场,各家族的人在这里明争暗斗,即使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程羽铭深知那些人的贪婪,为了某些不可拒绝的利益,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忽然,他在人群中瞄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穿着普通的校服,背着普通的背包,留着短发,咖色的头发在阳光中显得有些微黄。 他认识那个女孩儿,高三一班的张梓雯。 要说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到学校去,那必然是每周周五学生会的会议了。 他和张梓雯是在学生会面试上认识的,本来他非常的厌烦这种毫无意义的社团活动,奈何魔法学院的录取标准就需要人际交往的证明,他硬着头皮去参加了毫无营养的面试。 在教学楼外的甬道中,他见到了张梓雯。 那时的她也穿着普通的校服,头发绑在后面,脚上穿着不知牌子的凉鞋,露出洁白瘦小的脚。 她靠在柱子旁,捧着一本《挪威的森林》认真地读着。 程羽铭读过这本书,着名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是他少有读过的几本名着之一,讲述了一个漫长而曲折的爱情故事。 在这个时代,喜欢看书的人少得可怜,喜欢看名着的人少之又少,而喜欢看名着的女孩儿更是凤毛麟角了。 老一辈的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时,程羽铭信了,这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没有惊人的容貌,也没有骄傲得像是小公主似的穿着,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气质,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自信。 第一次见面,她就俘获了程羽铭的心,成了他心中的初恋情人,只可惜是单相思。 他很慷慨的从自己仅有的零用钱中给她买一些小礼物,或者是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地帮她买单,然后就像个小迷弟一样和那群同样暗恋这位“纯洁女神”的男生们,一起躲在草丛后面,偷偷看着那个总在阳光下的树荫附近看书的女孩儿。 程羽铭从没有表白过,他怕被其他的男生打死,其实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并不配得上这个女孩儿。对方是年纪前几的学霸,他是年纪倒数前几的学渣;对方是学校的校花,他是学校的笑话;对方家里经营着一个小有成就的企业,他是个穷魔术师家的穷孩子。 所以他总是装作一副情圣的样子,当有人问起他,他就哼着阿木的那一首《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似是为了人家的幸福,他不愿意去干涉一样。 张梓雯带着一根红色的耳机,靠在扶手旁,手里依旧捧着一本书,仿佛着乱糟糟的环境都无法打扰到她。 很多人觉得张梓雯是在装模作样,尤其是学校的女孩儿们,张梓雯不化妆,也不穿些名牌的衣服,上学坐公交,下学有时间的话就迎着夕阳走回家,总是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 只有程羽铭知道,张梓雯是真的喜欢读书,她还在市电视台举办的文学大赛上拿过奖。 有时候感觉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可能一个对的相遇,就勾起了心里久久没有发春的小虫。 程羽铭暗恋了她近三年了,连一句类似表白的话语都没说出来过,他都不确定张梓雯是不是还记得有他这个人,平日总是离得远远的,就连聚会也是躲在扎堆的男孩儿们里。 突然,他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翻开屏幕,马赛克似的企鹅图标闪动着。 “程羽铭?” 一条只有三个字带一个字符的qq消息,但他的发信人却令他心“砰砰”地跳着,他甚至忘了究竟什么时候加了她的好友。 消息是张梓雯发给他的,就和她的形象差不多,她的头像是《名侦探柯南》中的灰原哀,带着红白相间的棒球帽,露出无语僵硬的笑。 曾经聚会的时候,大家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带着柯南或者工藤新一头像的男生就是她男朋友之类的。 她平时也不太爱笑。 程羽铭抬起头,张梓雯正望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的心理防线直接泄洪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暗示?密码?暗号?密语? 他一时觉得张梓雯是对他有好感的,说不定只要他努力一下就可以抱得美人归。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他“特殊”的家庭状况,万一大家都是“在爱情面前无所畏惧”的烈火青年男女呢? 然后手机又震动起来。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符号。 “你家在南郊吗?”他回复着。 “嗯,平时我都坐这班车上学。” 程羽铭意识到,他本有机会和梦中情人一起上学三年,却因为他的懒惰而失去了机会。因为今天他要比平时起的早的多。 他寻思着应该找些什么话,但是又是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偷偷瞄了一眼张梓雯,她已经又捧起了书。 车到站了,他从拥挤的人群中迈下车门,伸了伸懒腰,坐公交的感觉就足以成为他不想上学的理由了。 没过一会儿,张梓雯也从车门中挤了出来,差点摔下去,程羽铭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张梓雯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的绯红,像是黄昏的晚霞,她轻轻说:“谢谢。” “没事没事。”他把手缩了回去,“那啥,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张梓雯叫住了他,“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学生会想组织大家去野餐作为告别,就在这周日,你有时间吗?” 这是在邀请吗?这就是在邀请吧! 程羽铭心里窃喜,皇天不负有心人呀!勤苦的付出终于要收获回报了吗! “应该有时间。”他故作淡定地回答。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来大家肯定会很高兴的。”张梓雯难得地笑了出来,程羽铭看得有些入迷了,她笑的真好看,像是白色的百合花。 “那到时候见,具体地点我再通知你。” “好的。” 目送着张梓雯的身影,程羽铭觉得,他的春天要来了。 第4章 考试 紫罗兰高中,全名紫罗兰庄园私立贵族高等学校,便是程羽铭就读的中学,富家子弟多如狗,权贵之后遍地走。 这是一座只为有钱人服务的庄园式学校,里面大到房屋筑物,小到花花草草,都极其有讲究,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座精心打点过的花园而非学校。 能在这里就读的学生,家里怎么着也得有个几百万的资产,要么父母也得是在政界有头有脸的人。 紫罗兰高中并不像国内的其他私立中学一样,那些学校只要你给钱了,就舒舒服服的让你像是老太爷一样度过三年的时光。 这里施行英才式教育,比起一味地度量成绩,紫罗兰高中更看重学生的亮点和气质,是典型的因材施教,极大地挖掘出来学生的长处,并培养他们的品德和气质,旨在培育出社会各个领域中一流的精英。 比方说,必修课是音乐、美术和体育,他们要求每位学生至少掌握一种乐器的演奏方法,一种风格的绘画技巧和符合标准的身体素质。 程羽铭应该是学校里最穷的人了。 即便他家住在风景极好的南郊,周围都是各个富豪的独栋别墅,拥有一幢悠久历史的复式木制小楼,还有一对会变戏法的父母,貌似那栋老房子还被评过市里的物质文化遗产。 他父母只是普通的研究人员,家里情况比较小康,至少他们很少会拒绝程羽铭稍微任性的要求,比如二楼书房的ps4和ns。 说起来他能在这座土豪横行的学校里上学,还是因为苏小薇的爸爸,苏爸爸是紫罗兰中学的校董之一。 他对以前的记忆很是模糊,尤其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其实他还是挺任性的,要不是他一味地强烈要求,恐怕父母也不会选择离开魔术协会,来到这么一个偏远的n线城市里当起了打工仔。 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教室门口。 他拉开高三四班的门,走了进去。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随便瞅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自己做自己的事。 现在还早,教室里没多少人,他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歪着头望着窗户外面。 还有一个月,他就可以和这个鬼地方说再见了,想想都有些兴奋。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摸了摸,拿出一本词典厚,封面泛黄,被翻得有些烂了的笔记本。 这是他老爹硬塞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古朴的封装就像是电影里那些城堡中的布景道具,透着古老的气息,翻开第一页,用花体的书写的英文“magote”,下面还签着一个楷书的中文名。 程彣林,一个有些文质彬彬的名字。 扉页还粘着一张两人的照片,一个满脸胡茬,棱角分明,有些邋遢的男人,和波浪般的金发,穿着连衣纱裙,带着笑容的漂亮女人。 两人站在一起,女人紧紧搂着男人的胳膊,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背后是漫延的金色海岸和无际的蔚蓝大海。 他一页一页的翻着,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一些魔法理论和魔力的研究结果,这些东西他从小就懂的差不多了,即便有些生涩难懂的理论,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老爹也要把这个留下。 “老程,你在看什么?” “没啥。” 程羽铭头也没回,听声音就知道是坐在他后面的小胖子郭晟,顺手把笔记本塞进书包里。 郭晟并不胖,不过他和程羽铭一样是着名的“体育不行星人”,只不过每次跑不动时都和别人解释说自己又胖了,跑不动啊。 “今天有啥课啊?”他伸了个懒腰问。 “你睡傻了?今天模拟考啊。” “啥?”程羽铭瞪着眼睛,“啥时候的事?” “老班昨天在班会通知的啊,大姐头说会告诉你的。” “靠!” 他忘了,昨天临走的时候,苏小薇确实跟他提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他实在没心思去听。 “这可是高考模拟,语数英和选修。”郭晟有些幸灾乐祸,“你该不会要打破你的记录吧?” “你别说,真没准。”程羽铭一脸正经,他的成绩完全是靠语文和英语吊着的,语文这种只要不离谱就不会低的学科,他自然不怕,从小出生在国外,英语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选修他记得应该是选了地理,不过好像从来没上过课。 最可怕的就是数学了,那些该死的公式和图案简直就像是地狱的魔鬼一样在脑子里乱转,他甚至看一眼题目就要昏过去了。 可以这么说,他数学从来没有及过格,成绩个位数是常态,这就让他本来就寒酸的成绩更加缩水了。 没过一会儿,教室里就坐满了人,没有人特别在意坐在后排角落的程羽铭,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应该是一个认识,但忘了是谁的人,而他正需要这样的效果。 教室门开了,一个穿着正装头发稀疏的中年人走进来,他是程羽铭的班主任叫许强,手里提着牛皮纸袋,苏小薇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程羽铭微微一愣,虽说他和苏小薇挺熟的,平时也没怎么关注过她的着装,但是今天的样子着实有些让他意外了。 苏小薇今天穿的是一身非常朴素的米黄色纱裙,意大利顶级的奢侈品牌valentino,少说也有几万块,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和花纹,只是在领子附近有些许的褶皱堆积。她很少穿裙子,程羽铭的印象里,她更喜欢穿一些方便活动的运动装。 不得不说,苏小薇穿这身裙子非常合身,凹凸有致的身材显得尤为突出。 同学们都看呆了,那群男生们已经开始用带着颜色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从天而降的女神。 学校并不阻止同学们穿自己的衣服或者是夸张的化妆,因为那是彰显个人魅力的时候,一个成功的人总是充满自信的,他记得校长先生在一次学校大会上说“这才是年轻人嘛”,然后还专门准备了一门化妆课程,供大家选修。 苏小薇只是画了一层薄薄的淡妆,却比那些成熟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儿们要强太多了。 她手里抱着一摞试卷,额头微微皱着。 “谢谢你,苏小薇同学,你先回座位上吧。” 老师把试卷接了过来,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现在我们开始考试!你们都是紫罗兰中学的精英,未来将会成为社会的上层人物,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去作弊,那会成为你们人生简历上的污点!知道了吗?” 同学们随意地回应着,他们本就是优秀的人才,甚至有些人自诩为天才,作弊这种无聊的行为是在侮辱他们的自尊心。 程羽铭撇撇嘴,自尊心什么的,从他入学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倒是想作弊,可奈何实在无从下手,他甚至不知道考什么地方。 他背着手,敲了敲郭晟的桌子,小声说:“胖子,救我。” 然后余光瞥见了胖子给了自己一个“ok”的手势,心里终于有了点底,郭晟虽然有点不靠谱,但是学习还是有一手的,好像除了程羽铭,能进紫罗兰中学的还真没几个废柴。 程羽铭瞅了眼表,才七点五十分,考试是八点半开始,第一科应该是语文,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往桌子上一趴,有些百无聊赖。 突然,他发现苏小薇正盯着他看,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苏小薇迅速低下了头,偷偷用眼角瞄着他。 难道这个妞觉醒了,知道自己的好了?程羽铭有些坏坏的笑了笑,他们的关系其实有点儿像日本动漫里的青梅竹马,看样子他还是有些人格魅力的嘛,毕竟动漫里的男主角看上去都平平无奇,却总能吸引到妹子的喜欢。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下好像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座”哦……最主要是,他也平平无奇。 当然只是开玩笑,他和苏小薇的关系更像是姐弟,他想了想,看样子应该是苏小薇是有什么事情,那就午休的时候找她问一问好了,完全不急。 不少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苏小薇身上,她在这个平淡的早上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除了柳依莹。 从入学的时候,这个本该骄傲的小公主就被苏小薇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论家世,柳依莹的爸爸做的金矿产业,苏小薇的爸爸是省教育局的局长。 论相貌,她可以说是极为出众,但是却没有苏小薇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感。 论成绩,她在班里名列前茅,可苏小薇在年级数一数二。 她从来没有赢过。 就像今天,她穿着爸爸请欧洲大师为她量身定做的短裙,和略微有些透明的筒袜和亮红的漆皮鞋,就是为了去抓住班里那些小色狼的眼睛,她一直等到快要上课才进班级,没想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柳依莹骄傲了十五年,刚一进中学,就被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给打败了。 她本以为追求到他的男生可以排到校门口,然后她可以像是天鹅一样扬起脖子从这群癞蛤蟆中挑出一只当她的王子。 直到一个男孩儿带着审视地目光说:“看样子校花就是苏小薇和张梓雯之一了。” 然后,那个男孩儿就上了他的黑名单,他叫程羽铭。 程羽铭歪着头,时间过得贼慢,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那已经熄火的瞌睡虫们开始死灰复燃,他迷离地看着钟表,黑色细长的指针龟速的转动着。 终于指向了八点半。 第5章 作弊 刚刚拿到试卷,程羽铭就傻眼了。 这次出的题完全没有按着规矩来,第一道题竟然是根据典故答诗词,还没有给出上下句,而且典故完全可以说是驴唇不对马嘴,硬要说感觉能有一百首可以答上去。 他赶紧往后翻,古诗词鉴赏和阅读更是一塌糊涂,竟然有一道问题问“简要分析文章的写作背景”,大哥,我连这个作者是谁都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分析个屁的背景啊! 强忍着翻到作文题,看图写作。 这是小学题目吗,一副图内容要写八百字以上?难道出题老师以为这是涩图?可以无限yy的? 他瞧了瞧同学们的脸色,虽然都带着愁容,好像没什么意外的地方?难道老师押题了? 程羽铭苦思冥想,也没有想起来苏小薇有和他提过这件事。 这哪里是模拟考,这套卷子就像一个笑话,如果高考会这么考,他不如直播把试卷吃了。 他平时很少在意考试,考多考少都是那么回事,紫罗兰中学是一所重视学生全面发展的优秀学校,在国内外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许多毕业生都成为了国内有头有脸的政客或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当然不少一部分都被拉回去继承家业了。 但是模拟考试不一样啊,这是一份会记录在档案中的成绩单,程羽铭可不希望那丢人的数字陪着自己一起前往大洋的彼岸。 “喂,胖子……”他小声地叫着。 却发现老师拖着一把椅子坐在了教室的正后方,眼睛像鹰一样的扫视着整个班级,希望找到一些不老实的小家伙。 程羽铭暗骂一句,僵硬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怎么办?胖子已经帮不了他了,更别提隔着一个过道的苏小薇,至于前面的大哥,先不说他能不能帮到自己,程羽铭甚至忘了他的名字。 完蛋了。 程羽铭有些绝望,这些奇怪的题目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 他身体冰凉,不自觉地冒着虚汗,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蒙混过关,不然的话,他无法进入魔法学院学习,也不可能找到到他的爹妈。 他拼命地用余光去探视周围人的试卷,可是那些细小的文字就像蚂蚁群一样乱成一团,让他晕头转向。 “我想您需要帮助,先生。” 程羽铭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发现克莱尔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玩味地微笑,最恐怖的是全班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透过窗户照在他们的身上,影子拉的老长。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老师皱着眉,他竟然忘了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这在他从教数十年的经历中,是从未有过的,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没事,没事,我笔掉了。”程羽铭悻悻地坐了回去。 看样子真的没有人看的见恶魔先生,但是为什么昨天苏小薇可以看得到呢? “因为恶魔没有存在的实体咯,我可以控制给不同的人看不同的形象。”克莱尔说。 “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程羽铭差点又喊出了声,连忙捂上嘴巴。 “这是契约的一部分,你也可以直接在心中和我对话。”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我绝对不会去窥探您心里的隐私的。” 程羽铭撇了撇嘴,“那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许是真的吧。”克莱尔说的是实话,毕竟他对以前的记忆出现了遗失。 程羽铭挠了挠头发,“对了,你说你能帮我?” “当然。”克莱尔微笑。 “怎么搞?” “有两种方法。”克莱尔说,“一种是我把答案告诉你,另一种是由我替你参加考试,你选吧。” “仔细说说。” “简单来说,我可以通过魔力模拟你的样子,然后在这里答题就好了。” 妙啊,原来恶魔还可以这么用。 程羽铭从来没觉得这个契约是如此美妙,他笃定一定是历史上那些人在扭曲恶魔,强行把他们描述成邪恶的化身,恐怖的怪物。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还是理智的,书上说,人们只有在付出代价的时候才能趋势恶魔做事,倒是很公平,恶魔们称之为“交易”。 “魔力。”克莱尔回答,“由于契约,我是无法主动从世界汲取魔力的,只能由契约者供给,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程羽铭就已经知道了,他的魔力太少了。 从很久之前,他就在魔术理论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年幼的时候就可以轻松的分解出一些比较有难度的魔法结构,他老爹曾经和他说,自己的很多理论都是从程羽铭的身上的到的灵感,直到某一天,程羽铭被检测出没有办法储存魔力……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漏的气球,无论灌进去多少魔力,都会消失不见。 这对于魔法师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魔力就是他们的能量源泉,没有魔力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魔力,够吗?” “应该会睡上一段时间。” “嗯,我知道了。”程羽铭放松地笑了笑,“那就拜托给你咯。” 如果睡觉可以躲过一场愚蠢的考试,他还是很乐意美美地躺在床上。 他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这是个好地方,电影里那些秘密的活动都在这个安静而狭窄的小地方进行,来打扰的最多只有趁着没人时过来打扫的保洁阿姨。 再次回到教室的,自然就是克莱尔了,老师抬头瞅了一眼,便没再理会他。 …… 程羽铭蔫悄儿地往楼上走去,灵巧地迈过楼梯上堆放的障碍物,轻轻推开有些生锈的铁门。 空气如热浪般涌了进来,周围传来空调机箱的轰鸣声,四周围着细密的铁丝网,上面还有些尖锐的凸起。 学校的天台是禁止上来的,不知道是害怕学生有危险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从程羽铭入学时,那扇门就紧闭着,恐怕也只有他才会为了躲避那些拥挤的人群偷偷摸上来,才知道门根本没有上锁。 他以前从学校的贴吧上看到过“灵异天台”的传闻,上面说天台曾经出现过多起学生自杀的案件,只不过碍于一些原因不能公开罢了,据说那些自杀的学生们没有任何异常,好像几分钟之前还在和同学谈笑风生,过一会儿就暴毙在了教学楼的天台上。 那些满脑子鬼故事的小作者,总喜欢在这个公开的地方发表他们的小作品。程羽铭当然不会相信那些鬼啊怪啊什么的,就比如什么校园异闻,都市传说之类的,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诶,还有一百年哆啦a梦都要诞生了,竟然还会有人相信那些东西吗? 不过貌似魔术师也是超现实的存在来着…… 他摇了摇脑袋,找了个阴凉的角落,把外套搭在脑袋上,现在只需要在这里等到中午就可以回家好好享受美味的冰淇淋和舒服的空调,不过貌似没什么机会去问苏小薇发生什么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现在才九点四十八,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个破手机连网页都打不开,更别说玩游戏了。 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里的东西,“游戏”的栏里只有经典的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然后是短信,浏览器,通讯录…… 突然,他在通讯录里发现了一个号码。 程羽铭愣愣地看着那串数字,一个外国的固定电话号码,整页只有这一行孤零零地显示在上面,没有名字,他记得那个电话,他小时候只存过一个人的电话号。 盯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按出电话键,把屏幕一关,随手塞回口袋里,那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 今天的天真不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不时还有微风拂过。 他有些困了。 看来还是不能起那么早啊……他想着。 …… 悠长的铃声响彻了整栋教学楼,在老师的宣布下,考试结束了。 这才只是语文而已,谁知道剩下的那几科到底多恶心。 苏小薇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让她负责收卷,自己站在讲台上盯着这群不安分的小家伙。别看他们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那个小脑瓜里鬼主意可多得很。 当苏小薇走到“程羽铭”面前时,狐疑地盯了他好长时间,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面前的程羽铭哪里怪怪的。 郭晟唉声叹气地搂着“程羽铭”的肩膀,说:“爷是服了,要是高考出这种题,我当着他面把试卷吃了!对了,你没事吧?老班一直坐后面,我也帮不到你哦……” “很难吗?”“程羽铭”疑惑地歪歪头。 他只是一本正经地答题,题目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就对了。 郭晟瞪着眼睛,好像见了鬼一样,“兄弟你没发烧吧?这还不难?” “程羽铭”耸耸肩。 “对了,明天考完试咱们出去浪一波?”郭晟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你懂得。” “等我再考虑考虑吧。” 郭晟愣了一下,按理说这种事程羽铭要比他积极多了。 他家里是开矿的,可谓是真·家里有矿,没事就喜欢和程羽铭去找一找乐子,他挺看不惯那些富家子弟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是要显摆显摆才能开心,论摆阔,还真没几个人能和他比。 和程羽铭当朋友除了因为志同道合之外,主要是由于程羽铭总是很无所谓这些有的没的,有就好好享受,没有也不去羡慕。 克莱尔突然摸了摸衣领,里面是契约的魔法阵,发出滚烫的灼热感,他微眯着眼睛,这是一种警告,代表着他的契约者即将遭遇危险。 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根据指引,程羽铭正在楼上的某个地方。 真不知道是那个不开眼的人啊……他悠悠地想着,真希望可以给他平淡的生活找一些乐趣,看来恶魔已经沉寂太久了,人们恐怕已经淡忘了他们吧。 “老程你要去哪?” 苏小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程羽铭”摆了摆手,“一点小事情,很快回来。” 平日吵闹的走廊,显得格外安静,转角后,克莱尔露出本来的面目,眼里满是深沉。 第6章 袭击 “我说大哥,你确定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小鬼?” 紫罗兰中学旁边,不起眼的小树林中停着一辆丹红色的面包车,车身上满是划痕和泥点,这种三菱的牌子非常受大众喜爱,因为它便宜且结实。 被称作大哥的人,抬头瞅了一眼屏幕,“和雇主给的信息一样。” “可……老四就栽在他手上?”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老三。”老大穿着无袖的短衫,露出结实的肌肉,脚下踩着厚底长靴,上面还沾满了漆黑的印记和泥点,“如果他真的是小鬼那么简单,会值几百万?” “大哥说的是。”老三缩了缩脖子,绿豆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小鬼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毫无戒心的躺在视野最好的天台上,就好像等着别人来杀他一样,如果不是对实力过度自信,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他从身后的黑袋子里摸了摸,掏出一袋薯片,撕开后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乐事的青瓜味,一个很清新却少有人接受的口味。 老三突然说:“那派老二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放心,老二只是去试试水,我们需要知道老四到底是怎么栽了的。”老大手里把弄着银色的打火机,古老的款式,靠滑轮摩擦点火,在漆黑的车厢里擦出闪亮的火花。 他们四人是流窜在亚洲各国的佣兵团伙,自称“鬼冢”组织,按照道上的规矩,只要雇主付得起租金,他们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包括刺杀某个国家的领导阶层,或者是去盗窃国防设计资料和科研成果。 当然,很少有人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绝大多数的委托都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排除障碍,比如说普通的政治经济纠纷,或者是什么前仇旧恨,毕竟和平与发展才是时代的主题嘛。 “鬼冢”组织只有他们四个人,却成了许多国家通缉的对象,四兄弟分工合作,总是一起出任务,一起完成,一起庆祝,这么多年来,从未失过手。 老大阴沉地望着屏幕上那张一脸淡然的熟睡身影,这次失败不仅仅是他们组织的一个耻辱,更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老四,这是“鬼冢”唯一的一次失败,而且损失是如此之大。 他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委托人,这是一次严重的情报失误,在委托人的话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学生。 电话那头,委托人也沉默了,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最终,委托人决定将任务奖金翻倍并给了他们一大笔补偿金。 足足有四百万欧元。 他无法拒绝这份好意,最主要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除掉那个小东西,无论是为了挽回名声还是为了祭奠死去的老四。 …… 老二灵活的像是一只黑猫,他轻巧地跳过满是尖刺铁网的围墙,绕过重重监视的摄像头,落在柔软的草坪上一路狂奔。 目标就在中央教学楼的天台上,简直就像一只毫无警惕的绵羊。 他是四兄弟里话最少的,比起说那些有的没的,他更喜欢直截了当。 作为执行派,他老早的就把学校的地图记载了脑袋里,哪里有监控摄像头,哪里容易撞见老师和巡视的警卫,他都一清二楚。 整所学校的警备系统都在老三的监控下,这个平日整天宅在电脑前面的技术男是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最大的支柱。 右耳的隐形耳机中不时传来细微的电流声,他一时忽略了这所学校正在进行某种考试,象征性地支起了信号屏蔽器。 “老二……发生……什么……了?” 声音断断续续。 “没什么,这里应该有信号屏蔽器,目标还在上面吧?” 老二继续前进着,他很快的穿过了楼门,贴着墙沿着楼梯一路向上。 “还……在……你……” 剩下的只有紊乱的杂音,老二皱了皱眉,把耳机取下来装在口袋里。只需要知道目标还在上面就好了。 他们四兄弟的分工异常明确。 老大负责统筹与策划,和雇主交流信息;他负责潜入和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老三负责侵入系统和远程遥控;老四负责任务的收尾。 就这样简单的分工合作,造就了让行业内闻风丧胆的“鬼冢”组织。 很快他就到了顶楼,运气不错,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他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从国家的角度明面上还是严厉打击他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佣兵的,毕竟人们的生命安全最为重要。 生锈的门半开半掩,他轻轻推开,扑面而来的炎热空气像是把人放在烤架上,剧烈的轰鸣声让人心情烦躁。 顺着缝隙望去,并没有看到目标的身影。 他侧身挤了进去,白色的空调外机整齐地排在一起,上面堆满了泥土和灰尘。 然后,他一眼就望到了在远处阴凉处依靠着的人。 老二抬头看了看上空,老三的无人机正在远远地盯着这里。 看样子没错了。 他有些疑惑,周围什么人都没有,目标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面前,他甚至怀疑只需要远远的一发子弹就可以轻松了结目标的性命。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还没有找到老四的尸体,多年的情谊怎么也要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四兄弟中他和老四的关系最好,两人经常一起出任务,他不爱说话,老四脾气也笔直的像高速公路,也许正是这样他们才能聊得来。 硬要说的话,他们和老三都没什么共同语言,那个技术宅能盯着电脑屏幕一整天,至于老大……他们很少在他面前开玩笑。 …… 突然一阵风吹来,程羽铭打了个喷嚏。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又热又吵,也许是紧张许久的精神过于放松的缘故。 他正想把蒙在头上的衣服拿下来,突然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他的脖子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冰冷和锋利。 “别动。” 淡淡的声音让程羽铭吓了一跳。 “大……大哥,别动手,我……我投降……”说完他举起了双手。 该死!这里真的是被诅咒的地方,随便呆了一会儿就出事了。 他的脑子疯狂的转动,恶魔先生就在楼下的教室里,要怎么才能通知到他?他不确定心里这么想就可以传达到那边去。 这里是被禁止进入的天台,就算是那些偷偷摸摸的年轻情侣们都不会涉足这个安静而神秘的地方。 “别急,我听得到。” 响彻在脑海中的声音简直像是滋润干涸土地的泉水一样让他舒服。 “快来救我啊!” 他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天籁之声啊! “说了别急,先拖住他,我很快就到。” 声音到这里就停止了。 程羽铭微微放下心来,拖延战术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可谓是无师自通,怂货的首要法则就是要怂的彻底,就像他打游戏时最擅长的“秦王绕柱”技巧。 老二拽住他的两只手臂,并在身后,用脚踢在他的小腿,让他跪坐在地上。 太奇怪了。 老二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目标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孱弱的身体,一看平时就不经常锻炼,也没有明显的气息波动和什么能量的感觉,周围也没有发现其他人保护他的行迹。 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对方求饶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抱着自己的大腿跪舔。 就这样的一个弱鸡,到底是怎么解决掉老四的?难道说当时出了什么意外?又或是有什么其他的人在场?但不可能有人能逃过老三布置的天罗地网般的监视网络才对。 “我问你个问题,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程羽铭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太棒了,他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拖延时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他装作虚弱地语气说:“呃……大哥,回答您问题可以,能不能帮我把头上这个东西拿下来,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咳咳咳咳……” 他一副要断气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演过头了,对方怎么也无动于衷。 糟糕!演技退步了……他心想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头上的衣服被撤了下去,刺眼的阳光映在眼里,程羽铭微微眯着眼睛,好看清对方的模样。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个纤瘦的黑影披着长款的袍子,头被套在宽松的帽兜里,看不清脸。 卧槽?刺客信条? “前天,你在家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去哪了?”老二问。 “前天?前天没什么男人来我家啊?大哥,我是大大滴好人啊!”程羽铭故作疑惑的神情,痛哭流涕地澄清着。 前天那个男人?难道是那个消失在地下室的想杀了自己的家伙?那么这人就是和那个男人一伙的了?他们会不会也和绑架老爸老妈的家伙是一起的? 程羽铭正想着,突然一股庞大的力度踢在了他的胸口,胃里一阵翻滚,他感觉自己好像跑步冲刺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根横栏一样。 他直接滚了出去好远,蜷缩着抱住肚子,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发黑。 “你还有一次机会。”老二蹲在程羽铭的面前,用短匕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再装疯卖傻,我会让你很‘舒服’地死去。” 程羽铭哆哆嗦嗦地躺着,像一条卷曲的虫子,他毫不怀疑,那一脚若是踢在自己的脑袋上,百分之一万会当场去世。 “我到了。” 程羽铭强咧着嘴,嘴唇在地面上都蹭出了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我呸!”他一口啐在老二的身上,“那个崽种想杀我,可是没想到自己却死了吧,哈哈哈!” 程羽铭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老二的眼里布满血丝,额头的青筋高高绷起,可惜程羽铭看不到他的脸,那就像地狱的鬼卒一样狰狞。 “小鬼,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你好好祈祷吧。” 第7章 闹剧 老三用油腻的手扯着领子,外面近三十五、六度的高温,这台老旧的面包车就像是一个移动的烤箱般闷热,车内的空调呼呼的吹着,貌似完全不能抵御这恐怖的高温。 屏幕上的信号从刚才就断了,有点像是上个世纪的闭路电视,满屏都是白线,无线通讯也一直连接不上,他们和老二相隔不足一公里,却失去了音信。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会让他心里没有底,作为任务的核心,他必须无时无刻掌握现场才行。 偷偷转过头,瞄了一眼老大,这个脸上带着阴郁的中年人,把脚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手里正轻轻翻着一本书。 通讯断了许久,但是老大没有一丝惊慌的样子,显然是对老二有足够的信心。 老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想也知道老大并不喜欢这种麻烦事。他从座下面的小型冰箱里拿出一罐可口可乐,冒着冰凉的白气。 这被年轻人们亲切成为“肥宅快乐水”的饮料,简直是夏季居家旅行的必备佳品。 他仰着头猛灌了一口,打了一个响嗝。 …… “美丽的苏小姐。” 刚出办公室门,苏小薇就被喊住了。 这是一个穿着鲜亮的男生,梳着分头,露出带着和煦微笑的脸庞,口中衔着一只深红的玫瑰。 “有什么事?” 苏小薇皱着眉头,她现在正要去找程羽铭,这个穿着老套的男生,就连表达好意的行为都像是上个世纪港片里的龙套,她突然想入非非,那个在程羽铭家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帅哥啊。 “请问在下是否有幸邀请您一起喝下午茶,正巧在下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店。” 他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自认为确实有一张足够吸引女孩儿的脸,毕竟她们都喜欢高富帅。 “没兴趣,请你让一让,我还有事。” 苏小薇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机会,就直接把他给推开了。 不愧是“铁玫瑰”…… 那些围观的同学们眼中没有嘲笑,只有同情和怜悯。 男生僵硬地笑着说:“慢……慢走……” 他从未想过会被女孩儿拒绝的如此直接,口中的玫瑰花瓣如他的心般碎落。 “薇薇,你好厉害啊。” 女孩儿从楼梯旁的夹道里走出来,无视周围惊讶的目光,和苏小薇走在一起。 苏小薇揉了揉她的头,“那群臭男生整天鬼迷心窍罢了,雯雯,你也应该直接拒绝他们。” 张梓雯点点头,轻声说:“我也想拒绝,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是我……”苏小薇挥了挥拳头,“把他们全部干趴下!” “哈哈。”张梓雯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恐怕连程羽铭都不清楚,自己的女神和自己的青梅关系这么好。 虽然苏小薇和张梓雯并称为校花,两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 苏小薇是典型的女汉子,生起气来比爷们还纯,小的时候,程羽铭就经常被吓得唯唯诺诺,就差跪在地上叫声“女王大人”了。 张梓雯则是一朵安静的百合花,出了名的脾气好,温柔贤淑,经常抱着一本书坐在一个角落,便成了诗情画意的背景。 并排走在一起,到哪里都是风景,赏心悦目。 “薇薇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嗯,家里有点事。”说起这个,苏小薇的头又大了起来,不知道程羽铭跑到哪去了,她透过窗户望向空旷的操场和精致的花园,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噢……”张梓雯应了一声,“你在找谁啊?” “一个同学。” “诶?”她突然来了八卦,“是男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不是啦,就是普通同学。”苏小薇有点哭笑不得,连忙转移话题,“倒是雯雯你,追你的男生那么多,才应该选一个吧。” “嗯……可我不喜欢他们。” “那就是有喜欢的咯?”苏小薇坏坏地笑了笑,“有就要努力去表现哦,我们雯雯这么漂亮,真不知道是哪个猪头这么幸运呢。” 张梓雯把头埋在胸口,耳根微微发红,“我邀请他了,不知道他来不来。” “真的有啊!”苏小薇一愣,“那到时候可要给我好好介绍介绍,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对了,这周日你们学生会要组织活动吧?” “嗯,我们想去野餐,你来吗?” “不了,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没事。” “那人是你们学生会的吗?” “嗯。” “呀,近水楼台啊。” 没过一会儿,两人看到了高三一班的牌子。 “薇薇我到了。” “嗯,拜拜。”苏小薇又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有什么好消息,随时通报哦。” 张梓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苹果似的脸,喃喃说:“早上才和他说过,应该不会忘了吧,要不要再告诉他一下呢?” 脸又红了许多,像是夕阳下的火烧云。 苏小薇愁眉苦脸的靠在班门口,程羽铭的椅子还空着,这个该死的混蛋,总是关键时候玩失踪。 说起来,程羽铭好像也是学生会的来着…… 不过以他那个嫌麻烦的性格,想必也不会去的吧…… …… 烈日灼烧着天台,老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像是知道自己没命活下去,难听的话都能编成一本不厚的书。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送这个小东西归西,但是他改变主意了,他不会让这个烂舌头的小鬼轻易的死去,要让他体验到最残忍的刑罚和痛苦,然后在老四的葬礼上用他的脑袋来祭奠。 至于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贱兮兮的脸和鬼话连篇的舌头给处理掉。 “你说吧,你很快就说不出来了。” 老二笑了,他很少笑,笑的很僵硬,笑的很狰狞。 他转着手里的匕首,把尖端转向程羽铭,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光。 程羽铭的话一下子没了,像是按了暂停键的播放机。 其实到了后面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那些平时和网上的“喷神”学来的话,添油加醋地说成了快板,越说越顺溜,到后来都不过脑子了。 妈的,克莱尔到底哪去了?他的额头上布满汗水,沿着侧脸滑下。 天啊!他已经撑不住了,看对方的样子都能把自己杀上几百次了。 无论怎么从心里呼唤他的救星,都没有回应。 “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也许会大发慈悲帮你刻在你的棺材板上。” 程羽铭平静地望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没那么怕了。 “嘁。”这个表情真让人火大,“既然如此,你就下地狱去吧!” “地狱可不敢收我的主人哦。” 平淡的声音让老二眼睛微缩,连忙几个闪身躲开原地。 就在那个小鬼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孩儿。 合身的海蓝色礼服,看不出牌子,做工却是一流,里面穿着淡粉色的条纹衬衫,擦得锃亮的黑漆皮鞋,好像镜子一样能映出人脸,左手提着便利店的袋子,右手撑着一把太阳伞。 “你可来了!”程羽铭嗷嗷地抱怨着,“我差点就死了!” “抱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了。” 话虽这么说,程羽铭可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歉意。 克莱尔蹲了下来,把手中的伞递给程羽铭,在阳光下露出有些苍白的脸,程羽铭一再怀疑他会不会像是吸血鬼一样碰到阳光就完蛋了。 “突然忘了,今天你没有带午餐,我就临时去了一趟紫罗兰商店,东西还算挺齐全的。”克莱尔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从袋子里掏东西,“不过都是些我没怎么见过的牌子,还好店员小姐很善良,一一给我介绍。” 素食饭团、精华火腿、杂果什锦罐头、乡巴佬卤蛋、营养快线…… “速食品的蔬菜并不太好,因为那些加工过的产品营养大量流失,远远没有烹饪中可以保留美味,虽然你比较喜欢汽水,但是早上的热量已经严重超标了,中午还是喝些奶制品比较好,店员小姐说,学生们都喜欢喝这个冰淇淋口味的。” 程羽铭一愣一愣的,他怎么感觉正在电影院门口,准备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进去观赏大片的感觉。 老二被晾在一边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头二号和小鬼头,就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一样,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 他很想动手,但是警犬般灵敏的感觉告诉他,不能。 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第六感从来不会骗他,就像他多次从绝境中死里逃生时一样。 看来老四就有可能是栽在了这个人手上,他抬头望着天,迎着刺眼的阳光,想找到老三的那架无人机,既然情报已经到手,他们需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这个穿着正装的男孩,给他了一种不可匹敌的感觉。 “你在找那个玩具吗?那东西在楼下的垃圾桶。” 老二脸色大变,那个男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暗金色的眼睛抬头望着他,却让他有一种仰望的错觉。 他甚至提不起勇气去刺出手上的匕首。 浑身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像是被无形的绷带紧紧束缚。 老二心一横,用牙咬着舌尖,猛烈的痛苦钻心一样,他迅速闪身出去,然后直直地刺出匕首。 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击不可避免,因为他同时瞄准了脑袋和心脏两个要害,无论如何对方都会疏漏一个地方,被他有机可乘。 可是,他刺空了。 克莱尔微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对方会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他一直等到匕首快贴到自己的衣服时,才错身躲开。 这种猫戏老鼠的手段恐怕是他身为恶魔的一点小恶趣味,伸出手,轻轻地拍在了老二的后备。 老二感觉自己被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坚硬的水泥平台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微微下沉。 克莱尔把他从凹陷里拽了出来,拎着他的衣领。 “我以为你能给我一点乐趣。” “……”老二倔强地望着克莱尔。 克莱尔皱皱眉,望向程羽铭,按他的想法,从他打算对程羽铭出手的时候,他就不需要活在世界上了,就像那个地下室里的那个男人,恶魔有恶魔的尊严,而践踏恶魔的尊严只有死亡。 “先别动他了。”程羽铭放下嘴边的饭团,露出沾满米粒的下巴,“我有话要问他。” 第8章 迷雾 “老二还没有消息吗?” 老大紧皱额头,时间未免太久了,他对老二有绝对的信心,就算一队火枪团围着他,也能够全身而退。 他低下头,看了看腕表。 距离老二离开已经四十分钟了,短短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来回甚至用不上几分钟。 老三摇头,无人机的视频传输从半小时前就已经中断,就连通讯器的信号都被屏蔽掉了,他现在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联系到老二。 他最后一次和老二取得联系,就是老二刚刚进入教学楼的时候。 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见到目标了,但为什么…… 老三有些不敢想下去,老二是他们兄弟中最敏捷的能手,从没有失手过。 他用长着汗毛的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汗,偷偷看了一眼老大,现在最暴怒的应该就是老大了,虽然从脸上并不能看出来,那张总是阴郁的脸瞧不出喜怒哀乐。 突然,车门开了。 老破的滑轨发出咔嚓的响声,滚烫的热浪涌了进来,像是突然进了澡堂的桑拿房。 是老二! 老三大喜过望,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敏锐地察觉到老大紧绷的手松了下来。 其实他不太敢面对老二。 他是四兄弟中的情报员,负责黑入各种网络获得信息和更改临时作战方案与路线,就像是玩一场真人rts(指即时战略类)游戏。可以说,老四的那次意外他要负主要责任。 他和三兄弟的关系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倒不是感情不好,他不太爱交流,比起说话,在网络上用文字表达的方式更受他的喜欢。 平时没事干的时候,他总是出没于大小网站论坛,他还在好几个直播平台上注册过账号,凭借独特的理解和满嘴的骚话,在各个游戏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了。 那是一场愚蠢的疏漏,四兄弟没有任何一个人警惕过那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 这个叫程羽铭的人,傻里傻气的照片和普普通通的简历就那么仍在桌子上,他们知道能让雇主出高价的人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和国防军事基地和国家科学研究所比起来又能难到哪去呢?他们甚至曾经接到过从某国家首脑的家里偷一份重要文件,被一个国家通缉不还是全身而退了? 那天,他制定了一份堪比侦探剧本一样详细周密的计划,从什么时候以什么路线什么方法进入,完成任务后如何撤退,哪里有接应,哪里会遇到危险,甚至还分了好几种不同的情况。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绝对是他这小半辈子最完美的计划。 那时他还有些不忿地抱怨,要把这么好的东西浪费在一个臭小子身上,如果送到剧组去没准能拍出一部几亿票房的好片子。 因为他和几个直播认识的朋友晚上约了一场四人pvp,玩的是十几年前风靡全球的《星际争霸》,这个还带着老旧模糊像素图像的游戏堪称rts中的里程碑作品。 直到现在,老三都没敢说出这件事。 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疏漏,就像是一段挑不出毛病的代码在运行的时候报了一个未知的错误。 老四死了。 他从那天以来就没有睡好过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能看到老四那张憨厚的脸。 他知道老二和老四的关系极好,他甚至不敢去直视老二的眼睛。 老大侧过头来又低了下去,把交叉的双脚换了个位置,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门又关上了,微微嗡鸣的空调又开始起作用了,这个三菱面包车当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简陋破旧,就像电影里fbi的移动指挥室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拉货卡车。 老二的情况并不太好。 老三犹豫了一会儿,从座子下的黑塑料袋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老二一动不动,呆呆地坐在座椅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借着电脑屏幕微弱的蓝光,他才发现老二的脸白的像是一张纸,眼瞳有些涣散,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服贴在身上,有的地方还能看到透出来的汗水。 那是一种只有经历过极端恐惧的人才会拥有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干枯的头骨骷髅。 老三轻轻叫了叫老大。 “怎么了?” 声音带着不耐烦和毋庸置疑。 老二依旧一言不发,身体微微的颤抖个不停。 “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大一把抓住了老二的肩膀,却发现冰凉的像是冬天暴露在外的铁块。 老二呆呆地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好像有了光。 毫无血色的嘴唇微颤着,“大……大哥……” “我在,说吧。” 老大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我们……放弃吧,那个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老二像是疯了似的重复着这句话,抱着头缩在椅子上,像是个吓坏了的孩子。 老大眼眸低垂,老二算是废了,如果一个人被吓破了胆,那么他一辈子都会留下心理的魔障,他咬着牙,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扎在座椅靠背上的照片。 “真是该死的东西!暂时撤退!”面包车瞬间启动了,沿着小路奔驰而去。 他阴沉着脸,再三犹豫之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诶?” 克莱尔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程羽铭会流露出什么特殊的情感。 但是程羽铭只是微微愣了愣神,又恢复了平日那种慵懒的样子。 “难道我非要露出‘哇’的表情才算惊讶吗?”程羽铭故意摆了一个很夸张的脸,“说白了,他们也只是小喽喽,连自己的雇主是谁都不清楚,还能问出什么四五到六来呢?” 和克莱尔确认过了,对方只是一些国际流窜的佣兵组织,这种组织在世界各国加起来少说也就千百来个,说白了就是一些能力比较强的普通人罢了,有点像美国大片里的特种兵,看的时候总感觉他们无所不能。 带走他父母的是魔术协会的人,这个隐藏在世界另一面的奇异组织,不可能放任自由的魔法师在他们的掌控之外,他只是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家的人罢了。 魔术协会的七大家族,就像是古代的齐楚燕韩赵魏秦一样,各自拥有各自的领地,很少互相侵犯,当然利益和纠纷的小打小闹也在所难免。 程羽铭恐怕是唯一超脱魔术协会管辖的人,虽然他属于魔术师家,但是却没有任何魔力,也用不了什么魔法,再加上这个衰小孩儿平淡无奇的人生经历,让魔术协会都懒得去理会这个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人。 只要他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克莱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可能是我记忆中见过最有趣的人类。” “你也是我听说过最奇葩的恶魔!”程羽铭恶狠狠的反驳,“你不是记忆缺失了吗?” “但我相信,那段记忆中也没有你这样的了。” 没一会儿,两人站在了程羽铭家门口。 绿油油的爬山虎密布在长满青苔的石墙上,上了年头的路砖还保留的完好无损。 这栋老房子好像有几个百年的历史了,他老爹说还是他们老程家几辈子之前的某位爷爷流传下来的。即便城市日益发展,旧楼按部就班的拆迁改建,这栋老旧的房屋依旧矗立在南郊风景最好的位置。 他好像也没怎么见过穿着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过来谈论拆迁问题,大多数都是一些房屋的中介。 “冰箱里有做好的三文鱼寿司,酱料在厨房左面第三个靠下的柜子里,水果为您准备的是草莓和樱桃,冷冻室的第一个夹层里有原味的哈根达斯雪糕,如果您想喝茶的话,最好等我回来以后……”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着,程羽铭缩着头,他不知道原来恶魔里也有这样话痨的家伙,在他的想象中,怎么也得是《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那样高冷,又无所不能的样子。 虽然恶魔先生确实无所不能,而他也不是夏尔。 “你要去哪?” “下午的数学考试是在两点半,我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赶回去。”克莱尔从腰间掏出暗金色的怀表瞧了一眼。 程羽铭偷瞄着,那怀表设计的特别简约精致,表面上带着细微的划痕,在后面还有着特别样子的图案。 “我都忘了!但万一那群人再来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们。”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至少最近不会。”克莱尔挑了挑眉毛说,“对了,您的挚友郭晟先生,貌似想约您去什么地方,他说您懂得。” 程羽铭脸色突然变得古怪,干咳了一声,“呃……呃……最近没心情,告诉他过几天,过几天。” “明白了。”克莱尔伸了个懒腰,歪着头说,“那我就先出发咯。” “嗯,辛苦你了。” “并不,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 “交易,到底是什么?”程羽铭幽幽地问。 程羽铭已经无数次的听到看到“交易”这个字眼,无论从书上,还是父母那里,又或是恶魔先生,但是没有人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大答复。 克莱尔微微一愣,沉思了片刻。 “或许,可以说是维持世界秩序稳定的一种规则吧。”他说,“就像你提供给我魔力,而我为你服务一样,说白了我就是个打工仔,很惨的。” 克莱尔走了,程羽铭一个人愣在门口,他知道绝对没有恶魔先生说的那么简单。 无论是那些书籍还是他的父母,都对这个词汇闭口不谈,仿佛有着什么样的禁忌。 他甩了甩昏沉的头,推门走进了屋里。 第9章 安逸 夏季的知了像是不知疲倦的叫着。 程羽铭踩着凉鞋,站在几平米大的小花坛旁边,手里拎着一个水壶,嘴中哼着难听的小曲。 清凉的水洒在花坛里,闪着光。 最近几天安静多了,程羽铭还以为对方怎么也要来报复一下,害得他担惊受怕的。 真是完美的时光,不用为那几科无聊的考试而发愁,每天吹着空调,吃吃饭,打打游戏,浇浇花,晒晒太阳,心情好的时候用破锣嗓子嚎上几声,反正他家附近都没什么人居住。 多么佛系的生活啊!让他都感觉自己快提前六十年进入老年期了。 “大少爷,别唱了。”克莱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苏小薇小姐和郭晟先生来了哦,别让人家等急了。” “来了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水壶,一步三摇地走进屋去,恶魔先生总是用一些奇怪的称呼,他已经习惯了。 …… “你怎么也在这?” 苏小薇直接就质问着郭晟。 郭晟用纸巾擦了擦汗,赔笑说:“我来和老程增进增进感情。” 他可不敢说,是为了和程羽铭去那些地方,面前这个疯婆娘会杀了他们两个的。 苏小薇坐在沙发旁,透过木框窗望着外面的院子。 这个死郭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和她撞上了。 还有程羽铭那个小混蛋,除了考试的时候人在,其他时间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最终她选择了直接突击来他家,既没人有安静。 一想到自己竟然要找他帮忙,苏小薇就怎么也开不了口,她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不过,除了程羽铭也没人能帮她了吧。 “你们俩怎么来了?” 程羽铭悠悠地迈着步子走进来,今天他心情极好,不知道是因为安逸的风景还是什么。 “老程。”郭晟跟他打了个招呼,“行啊!听说你爸妈都出差了?现在连管家都有了?那咱们可就能随便浪了……咳咳咳……” 连忙打住,他偷偷瞥了一眼苏小薇,见她还在看着窗外发呆。 “还行,还行。” 程羽铭有些僵硬地咧开嘴,他老爹老妈都生死未卜了,还怎么随便浪。 他不想把别人卷进这场风波中,这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那些人都是一些残暴的执政者,对于反抗他们的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餐车在木底板上无声的滑行着,停在了三人面前。 克莱尔魔术般的从餐车下面摸出三只瓷杯,放在三人面前,还有黑森林蛋糕和牛奶白糖。 棕褐色的液体从壶中倒进杯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味。 今天苏小薇难得没有对着克莱尔做出发春少女的举动,她对着克莱尔做了一个谢意的表情,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没有加奶精也没有放糖。 克莱尔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疲倦和愁容,他知道这两天苏小薇都在一直找他,准确的说是程羽铭,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觉得应该交给程羽铭自己处理,考试结束的瞬间,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然后挤进有些拥挤的人群中。 他接过苏小薇的杯子,又倒上了一些,加了一颗方糖和少许的奶精。 “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我相信羽铭会很乐意为您解决的。” 苏小薇看着克莱尔的微笑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郭晟把头凑到程羽铭耳边,说:“老程,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怎么样?” “什么事?” “你忘了?”郭晟瞪着眼睛,“就是我考完试和你说的。” “噢噢噢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记起来克莱尔和他说来着。 “去,怎么不去,有钱难买爷高兴。”程羽铭摇晃着脑袋,“货色怎么样?” “保证纯正!”郭晟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可是和我老爹磨蹭了几个星期,才让他去投资的,还弄了两张vip卡,这是你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漆黑色的卡片,没什么图案,看上去有点像黑宝石的光泽,正面“vip”三个大写字母,和一连串不知道多少个的“8”,后面写着程羽铭的名字。 用四个字来形容,简单粗暴。 郭晟又掏出一张,扬了扬。和程羽铭的没啥明显区别,只是名字换成了郭晟,数字变成了一串“6”。 程羽铭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样子。 “嘿嘿,时间就后天晚上吧,正好,考完必修课,咱们哥俩庆祝庆祝,正好我老爹说好久没和你吃过饭了。” “欧克欧克。”程羽铭给了他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对了。”郭晟突然回过头来,眼睛斜向沙发上的苏小薇,“兄弟,这妞最近可不对劲哦。” “咋了?” “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我在后边儿坐着,看她考试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地往你那边飘啊,啧啧啧。”郭晟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说这妞是不是看上你了?” “啥?what?纳尼?”程羽铭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都不知道,她整天是怎么折磨我,嘶,痛苦。” “哼哼,我看可不一定哦,没听老话讲‘打是亲骂是爱’吗?你们俩还是青梅竹马咧,你可认真着点儿,别把送上门的羊给放了。” “就我这样的,谁要我啊?”程羽铭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在自嘲,“行了行了,你就别八卦了。” “那我溜了,后天别忘了哦。” “放心。” 送走了郭晟,程羽铭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小薇。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当然感觉到了苏小薇情绪不太对。 这个整日风风火火的女孩儿,一时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要是平时,无论他们俩在聊什么,苏小薇总要进来插一脚。 今天,她更多的是喝着没有发放糖的黑咖啡,望着窗外不知哪个角落的风景,就像是一个体育女,突然变成了文艺范儿。 程羽铭使劲地挠着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去。 “说说吧。” 苏小薇愣住了。 “你找我肯定有事。”程羽铭继续说,露出一丝坏笑,“不然你这位‘苏芙蓉’怎么会登我的三宝殿呢?” 苏小薇看着程羽铭一脸贱兮兮的样子,难得没有发脾气。 “但凡我有一丝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她鼓了鼓脸,像是涨起来的气球。 “是是是是,大小姐,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小人帮忙?” 程羽铭点头哈腰地样子,活像是那些跑堂的小二。 饶是苏小薇,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爸安排我去相亲了。” 她像是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这不是好事吗?你还担心啥?” “好好好,好你个大头鬼!” 这个死榆木脑袋,真的连自己不愿意都看不出来吗? 程羽铭抱着头,嘟囔着“又不是我让你去相亲的……”,他当然不敢大声说出来。 “对方是哪坨牛粪?”程羽铭问。 “粗鄙。”苏小薇白了他一眼,好赖也是受过十多年高等教育的人了,说的话跟孩子一样,“伊东商贸的少掌柜,好像叫伊赫。” “没听说过。”程羽铭摊开手,“不过应该挺牛逼的,要不苏伯伯也看不上。” “我爸没看上他,是他们家向我爸提出的。他们家主要做的是海外产业,子公司遍布世界各地,顶顶的世界五百强。” “那不挺好的,人家是富二代,你是官二代,嫁过去就成富婆了诶!” 程羽铭的眼里满是星星,一副“求包养”的样子。 “你!你!”苏小薇突然心里有些酸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程羽铭这个样子,她突然心里空空荡荡的。 她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这头猪。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程羽铭伸了伸胳膊,他总是管不了这张嘴,所以才和苏小薇从小吵到大,“需要我干什么?帮你做掉他?” 苏小薇沉吟片刻,说:“如果你有能力,我不介意。” “……” “其实,挺简单的。”苏小薇撩了撩头发,整齐的刘海像是黑色的瀑布,“周日中午有一场酒会,来的都是国内有名的商人和政客,他家里希望我能在那里和他见一面,所以……所以……我想你……” 她的头深深埋进胸口,耳根红的像是被火燎过,声音如蚊子般细微。 程羽铭再蠢,也大概能猜到什么意思了,他嘴角抽搐,说,“该不会是,冒充你男朋友,然后让那个家伙死心……吧?” “嗯……”她点头了,她点头了! 程羽铭觉得世界都不对劲了。 “大姐,你有没有搞错!这种十几年前的苦情小说剧情,你也要拿出来演一次现场版吗?” “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给我想个好办法?” 程羽铭一噎,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要不……你直接拒绝他?” “你还能再蠢点吗?” “呃,估计不能了。”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客厅显得格外宁静,石英钟的秒针一跳一跳的。 “啊啊啊啊,好了好了,我答应你!” 程羽铭败了,他又又又……又败了。 这个女孩儿认定的事,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苏小薇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站起身,拍了拍程羽铭的脸,“真乖,改天姐给你买糖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暗诽着,嘴上挂着难看的笑,“谢谢姐。” “周日中午十一点,我会来接你,记得稍微打扮打扮哦。” 苏小薇显然心情极好,一件堵了她好几天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调侃一下程羽铭,和克莱尔亲切的道别之后,哼着歌走了。 “你这么怕她吗?”克莱尔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是怕她,我是……我是…哎呀,反正你不懂啦!”程羽铭满脸愁容,今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变成了阴天。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清脆的响声。 程羽铭掏出手机,一条qq消息,头像是带着棒球帽的灰原哀。 是张梓雯发来的,内容如下。 “程羽铭同学,学生会的野餐活动定于周日上午十一点,我们在城森公园门口集合,不见不散。” 落款是张梓雯的名字,还有一个裂开大嘴的笑脸。 程羽铭的脸僵住了。 “卧槽,不会吧……” 第10章 偏科 紫罗兰中学,似是有很久的历史了。 古朴的欧式建筑,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简洁干净,像是被绿色包裹的花园。 据说这里原本就是一座豪华的庄园,不知为什么,它的最后一位主人将它改造成了一座高档的学府。 这是一座国内外都小有名气的中学,可能是它的主人略有影响力,或是它独特的风格。 紫罗兰中学是一座专门为了培养上层社会的年轻人成为精英的学校,在现在这个时代可能会很受排斥,它就感觉是瞧不起普通老百姓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并不是,说起主要原因,紫罗兰中学相当于国私合办的私立学校,它的绝大部分盈利都会上缴给国家或者是捐献给社会。 建立学校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培育一流的精英,而精英注定是与众不同的,就像是亿万富翁和打工仔。 它有着世界一流的教学环境和设施,顶尖领域的老师以及优秀的校友和投资人。 以至于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几乎都成为了国外名校竞争的对象。 程羽铭靠在墙上,一幅一幅地扫视着“优秀校友”的画像,或多或少都在某个领域有杰出的贡献,其中不乏许多荣获诺贝尔奖的学者,或是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商人,也有当红的影视明星和艺人等等…… 音乐教室外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人零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低着头刷手机。 程羽铭捂着干瘪的肚子,脸上满是愁容。 音乐课是必修课,每个学生至少也选择一门乐器课程,程羽铭选的是钢琴,可他没想到选钢琴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大早上以来,简直是人山人海。 考试采取抽签排号的方式,他倒霉地抽中了倒数第五个。 一整个上午就白白浪费掉了,早上他只是随便吃了一个包子和一杯奶,他还想着随便糊弄一下,赶紧回去呆着,结果…… 他揉着肚子叹了口气,喃喃说:“倒是苦了你了啊,兄弟。” “下一个,89号,89号在不在?” “在在在在!”程羽铭连忙举起了手中的号码。 “手机关机,放讲台,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吧?” “没有,啥都没带,嘿嘿。” 他乖乖的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还是那台翻盖的诺基亚,引得老师一阵侧目。 “哟,时尚啊,别人触摸屏,你倒用上按键了?” “呃……低调一些,总是好的……” “油嘴滑舌,行了带着你成绩表去教室里找老师。”老师又气又笑。 临进去之前,程羽铭还用怜悯的眼光瞅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 音乐教室里比外面可大的多,有的时候也作为舞台剧或是年级大会的会场,能容纳数百人。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架钢琴,和一位女老师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老师好。”程羽铭见老师没有理他,“我是来考试的。” 女老师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成绩表放这,然后在这堆谱子里抽一张。” 程羽铭讪讪地笑了笑,随便从那堆散乱的白纸中抽了一张,随便瞅了一眼,递给了女老师。 女老师把成绩单和谱子平放在一起,一步一步地填着空,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当眼睛扫到曲目的时候,她愣住了,因为学校的打印室那边出了点情况,所以她临时从以前的文件里抽了一张过来充数。 那是一张钢琴十级的考试练习曲目,她没怎么注意就给加进来了,对于那些比较优秀的音乐生来说都是比较困难的。 “你换一张吧,这张不太合适。”她说。 “没事,都一样。” 程羽铭瞥了一眼那堆谱子。 “口气真不小!”女老师冷哼了一声,这种眼高于顶的学生最需要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去那边准备,我说开始就开始。” 她没好气地把谱子塞给他,继续填成绩单。 往下就是一些历年的成绩了。 看了一下那些惨不忍睹的数字,女老师都被逗乐了,英语确实不错,语文勉勉强强,地理在及格线附近晃悠,最可笑的就是数学,一次及格的都没有,最低的一次甚至到了个位数。 这算什么?简答题写了一个解? 她摇了摇头,看样子也是靠着父母的关系进的学校,将来没什么出息。 紫罗兰中学虽然名义上是私立贵族学校,但是它对学生的要求却比一些不错的高校还要严格,文化课成绩如此不平衡的学生,不在少数,多半都是略有所长。 学校实行放羊式教育,任凭学生们根据自己的个性发展,因为他们坚信,优秀的人无论如何培养都是优秀的,而朽木无论在哪里都是块烂木头。 她接着往下看去,那里才是她负责的范围。 紫罗兰中学的必修课为,音乐、美术和体育。 各自又分为理论课和实践课,实践课比较好说了,就是弹琴画画,跑步打球之类的。 理论课内容很广泛,像程羽铭选修的内容是古典乐、欧洲艺术鉴赏和保健体育。 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些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人才会去选保健体育这种学科。 看到成绩,她愣住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那些数字是真是存在的。 体育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实践课40分,理论课100分,综合60分。 音乐,实践课100分,理论课100分,综合100分。 美术同样是全部满分。 她虽然是位比较年轻的老师,带过看过了学生也不在少数了,能把音乐和美术拿到满分的一个都没有。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成绩单是假的。 但是后面还签着科任老师的姓名,盖着教务处的戳印。 “老师,我可以开始了吗?” 程羽铭摇着手,这个老师好奇怪,叫自己过来准备听着开始,却又不喊。 女老师点点头,“哦,开始吧。” 这首曲目是着名钢琴家弗兰兹·李斯特的《第二匈牙利狂想曲》,困难程度,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钢琴家们,也要郑重其事地演奏。 程羽铭虽不敢说演奏地完美无瑕,倒是也算熟练,他平日里几乎就是在捣鼓这些有的没的,别人越是觉得什么没啥用,他越喜欢去钻研。 就像他最近突然对漫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日本那边盛行的简笔风,寥寥数笔,一个生动的形象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甚至没有多余的线条,花里胡哨的颜色去装点。 没想太多,他把手放在了琴键上,纤细的手指动了起来,优雅地像是跳起了舞,从一开始有些生疏,到后来的熟练,琴音时高时低,时而急促时而舒缓。 女老师听得有些入迷了,仿佛这不是考场,她也不是老师,而是某个钢琴家演奏会下的听众。 谱子不长,程羽铭一个音一个音地跟了下来,所幸没有出什么差错,中间许多卡顿的地方都被他熟练的掩饰过去了,在一段急促的高音中收尾了。 空荡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老师没什么反应,程羽铭也不敢说什么。 沉默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他是在忍不住了,准确的说,是他的肚子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整头猪。 “老师……”他轻轻叫了一声,“可以了吗?” “啊?嗯?啊……”女老师回过神来,“可……可以了。” 她犹豫了一下,用笔在成绩单上写下了“100”,再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觉得100给多了,而是给少了。 至少从刚刚那段节选中就能听得出,程羽铭有着很深的钢琴功底、天赋和小聪明,那些瑕疵在整体面前显得格外渺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她觉得,至少自己都没有能力可以弹成这个样子。 “程……同学,以前学过钢琴吗?” “没咋学过,倒是弹了几年。” “参加过比赛?” “去过省里,没拿冠军。” 程羽铭本来可以拿到第一,但是当他听说拿到第一之后就要代表省里参加国家级比赛之后,瞬间就放弃了,太麻烦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会儿。 他瞅了瞅女老师,说:“老师,没啥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 他给老师微微鞠了个躬,装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真的要饿死了,他已经感觉到那种饿到天旋地转的感觉。 女老师接了个电话,然后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程同学!” 她赶忙叫住程羽铭。 “啊?怎么了?” “主任叫我告诉你,下午的美术考试,你可以不要参加了,艺术学院那边已经把你的成绩登好了。” “真的?yeah!” 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跟老师点头哈腰了几句谢谢就走了,还能干嘛?直接回家咯。 女老师一愣一愣地看着程羽铭的背影,连下一位同学走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电话那头是这么说的。 “喂?主任?” “程羽铭去你们那边考试了吗?” “是,他刚考完。” “哦,那没事了,本来他不用参加这次考试的,教务这边忘了通知你们。” “为什么呢?” “他之前参加国家音乐比赛的时候,学校承诺他,不需要参加结业考试,当初这个臭小子竟然怕麻烦,在晋升国家级的时候溜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是被气笑了。 “他还在吗?” “还在。” “那就告诉他一声,下午的美术考试他不用去了,不然多跑一趟。” “这也是学校的承诺吗?” 作为学生来说,特权有点太多了吧。 “这倒不是承诺,这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们总不能对学生们失信对吧?” “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公平。”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精英总会有他们的特权,学校的办学理念同样如此。” “唔……” “你还是个新人,有些事情渐渐就会明白了,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 第11章 目 程羽铭又失眠了。 昨天晚上熬夜和网上认识的朋友们通宵打副本,团灭到十二点多,最后大家无奈的散队,结果整个晚上程羽铭翻来覆去地在想那些猪一样的队友们,难道他们打副本都不看攻略的吗? 他顶着一个漆黑的熊猫眼,迷离着双眼走在学校的小路上,旁边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郭晟,郭胖子。 今天他刚到门口,就见郭晟潇洒的从他的超跑上走下来,甩了甩头发,一脸贱兮兮的瞧着经过的女孩儿们,然后把钥匙放到司机的手上,单肩挎着书包,吊儿郎当的走进学校。 郭晟每天自己开车上下学,唯一可惜的是,学校里不允许进机动车辆,不然他恐怕会在教学楼里的女孩儿们面前吹着口哨飙车。 但是唯一需要澄清的是,郭晟不喜欢女孩儿,当然不是指他喜欢男人哦,他是一位纯正的死宅,整天抱着手办和电脑屏幕上的纸片人老婆发情。 这一点和程羽铭倒是有点臭味相投了,但是程羽铭绝对是三观正直,性取向正常的当代好青年,只是喜欢看动漫、玩游戏和宅在家里。 郭晟的话实在没什么营养,无非是哪部番更新了,哪个女主的胸真大了,哪个游戏特别好玩了,他又买了哪个手办之类的。 程羽铭打了个哈欠,那些话全部都左耳进去,就从右耳出去了。 两人晃晃悠悠地经过操场,这片在草地上重新铺设的橡胶跑道的地方,原来是一片空荡荡的草场,可能是庄园曾经的主人饲养马匹的地方。 突然,程羽铭的眼睛扫到了旁边搭建而成的架子,几乎占据了操场一个不小的地方。 “这是干啥的?”他问着郭晟。 “毕业典礼吧,好像是。”郭晟摸出了手机,翻到了学校的公众号,“好像没啥看头。” “我瞅瞅。” 郭晟把手机递给他,程羽铭往下一行行的翻着。 第一个项目就是苏小薇的开幕致词,这个小妞竟然被选上了年级代表? 接下来就是些无聊的东西了,什么诗词朗诵,古筝演奏啥的,倒是相声还有点看头,他一直比较喜欢听相声,可惜没有机会去听一场德云社的相声专场。 往下翻,他愣住了。 最后的两个节目,压轴的是苏小薇和张梓雯合跳的舞蹈《青春》,而压台的是他自己的钢琴独奏。 wtf??? 他差点破口大骂。 “怎么了?” “不是不是,这个怎么回事?我根本就没报名过这个活动,为什么是我压台?啊呸!为什么会有我的节目?” 郭晟凑过来一看,也瞪大了眼睛。 “我勒个去,真的是!这次节目安排是学生会安排的,你不会得罪谁了吧?” “不可能!”程羽铭说的斩钉截铁,声音尖锐的像是某王朝喊早朝的太监,“学生会我人都没认识几个,而且,我本来就他么是学生会的啊。” 要说他在学生会认识谁?那只有张梓雯了啊? 张梓雯会搞他?不可能!别说张梓雯是不是故意的,只要人家跟他开口,他保证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啧啧,兄弟,自求多福哦。”郭晟突然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的遗憾和惋惜,就这个表情让程羽铭难得的有了想一拳干在他脸上的冲动。 刚进教室,程羽铭就被围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那个毕业典礼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不是你啊?” “肯定是啊,听说程羽铭还曾经代替学校参加过省里的比赛。” “卧槽,这么牛笔吗?” 程羽铭阴沉着脸,他最讨厌麻烦事,千万不要让他找到是谁在没事找事。 他刚把书包放下,就听见有人叫他。 “程羽铭同学在吗?许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下。” 许老师就是高三四班的班主任,叫许强,整天板这一张僵尸脸的光头,戴上墨镜就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一样。 “光头许找你是不是也因为节目的事情?” 郭晟凑了过来,他们总是称班主任为“光头许”或者“老许”。 “唉,我有点知道是谁给我报的名了。” 程羽铭咧着牵强的笑,在这所学校里,能注意到他而且还有能力调配节目的,估计就是那位了。 他举起手,说:“我是。” 就像是慷慨赴义的士兵一样,往办公楼走去,脸上带着决然和悲怆。 有同学凑过来问郭晟,“他怎么了?” 郭晟摸了摸下巴上莫须有的胡茬,故作高深的说:“本以为对方是只羊,没想到是位神仙大能,打不过又不敢打,也就如此了。” 周围的同学听得一愣一愣。 …… 办公楼坐落在学校的西南角,面朝镜湖,背靠山林,原先好像是赏景的佳地,如今新建了一座不高不矮的小楼。 老许的办公室好像在一层的里面,他凭着记忆往里走着。 站在走廊的最后一扇门前,他偷偷把头探进去,用手敲了敲门框。 “请问,许老师在吗?” “羽铭吗?进来吧。” 听着这个声音,程羽铭吐了吐舌头,果然啊! 他往里面走着,老许正在和一个中年人对坐,聊得似乎很开心。 程羽铭翘着嘴,对两人打招呼,“苏叔叔,许老师。” “嗯,你也坐吧。”中年人站起来拍了拍程羽铭的肩膀,露出了笑容,“好久没见,长高了不少嘛!” “没有啦。”程羽铭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样子有点拘谨。 男人叫苏秉良,就是苏小薇的爸爸,自己老爹的挚友,也是这所紫罗兰学院的校董,省教育局的局长,虽然是个文职,但是没有多少人会忽视这个文绉绉男人的影响力。 先不说紫罗兰中学确实提供给了这些权贵们的孩子一个舒适又完善的学习环境,光苏秉良本身就值得他们去结交。 教育领域一直是一块肥肉,这些商人们总想在这方面插上一脚,而苏秉良就是他们的敲门砖,苏秉良其实早就可以调到教育部任职,只是他拒绝了,但依旧无法忽视他在教育界的影响力和人脉,比起升职,他更想在家里陪陪老婆女儿。 “程同学一直都是班里非常优秀上进的学生,虽然某些学科的成绩不太理想,依旧无法掩盖住他的才华。” 许老师对程羽铭大加赞赏,恨不得把他比作爱因斯坦或是爱迪生般的天才,明明他在前几天还没记住程羽铭的名字。 程羽铭赔笑,果然人什么样子就看在什么人面前,平时老许的样子冷冰冰地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软硬不吃。 “你父母最近身体不错吧?” “挺……挺好的。” “我最近倒是忙了,很久没去你们家做客了,改天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喊上你爸妈。” “不用了,不用了。”程羽铭连忙摆手,“他们……他们去国外出差了。” “出差了?”苏秉良一愣。 “嗯,您也知道,他们搞研究的,总是到处乱跑。”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住?这可不行,没人照顾怎么行呢?你明天直接搬过来住吧,正好给薇薇做个伴,正好平时你们也一块上学。” “不用,我一个人住也没事,您看都好几天了,我不也吃的好,睡得香嘛。” 顶着个熊猫眼说这话出来是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苏秉良也看出来程羽铭不太愿意搬过来。 “你这臭小子,还是那么懒,那行,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薇薇说,反正她整天闲的很,正好让她跑一跑。” 程羽铭点着头,心里想着,指使苏小薇,除非他不想活了,在她面前,自己就是个太监的命,只能跟在老佛爷旁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苏秉良一拍额头,“明天的毕业典礼上,我安排让你出一个节目,没意见吧?” “没意见,都听您的。” 您都安排好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那脸上的笑容简直就是变相的威胁。 “那就好,就当昨天让你休息的代价吧,不然你这臭小子估计连学校都不想来了。”苏秉良站起来,对着许强说,“那许老师,你继续忙吧,待会市里还有个会,我得去参加。” “苏局您慢走!” 老许殷勤地站起来,给苏秉良拉开门。 “对了,羽铭,你来送送我吧。” “哦……哦。” 他连忙跟了上去。 …… “是不是对我强给你加点事儿,不太高兴?” 苏秉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说。 “没有。” “你这臭小子,从小老子看着你长大的,你拉的屎是什么形状我都知道,还和我装蒜?” 苏秉良突然就换了语气,和之前文绉绉的形象一点都不符了。 程羽铭缩缩脖子,“您都知道,还问我干嘛?” “这是你老爹让的,可别怪叔叔。”苏秉良说,“文化课你又不好好干,整天偷懒,不加点额外分,人家肯要你?” “嘿嘿,谢谢叔叔。”程羽铭挠了挠头。 “对了……”苏秉良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侧过头来,目光凝重,“和叔叔说实话,你爸妈到底怎么样了?” “就……去国外出差了啊。”程羽铭一惊,嘴上还是没松口。 “行了,就你爸那工作,还出国?出市区都费劲。他早就和我说过你们家的事了,什么魔术协会,什么魔法之类的,放心,叔叔不是外人,说吧,有什么困难,我也能帮一帮。” “老爹都和你说了啊……”程羽铭一愣,仿佛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他们前几天被抓走了,应该是魔术协会那边的人干的,具体我还不知道。” “抓走了?”苏秉良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他们没抓你?” “没有,不过后来有个佣兵团想杀我。” “你没事吧?”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没事啊,要有事怎么在这和您说话?” “也对。” 这个中年男人难得露出了些许的憨厚表情。 接着苏秉良又问了一些问题,程羽铭基本瞎编乱造混着真实故事,比如就在动手的时候,恰好被警察发现了之类的,要不就是突然出现的蒙面超人,至于恶魔先生的事,他并没有提出来,比起前面的事,显然这件事更令人难以置信。 “情况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在国外打探消息的。”突然,苏秉良停了下来,转过身,“羽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既然对方肯雇佣佣兵来杀你,就肯定有他的原因,既然你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也不会强求,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来找叔叔,知道吗?” “成!我一点也不客气的。” “好小子。”苏秉良笑出了声,然后神秘地凑在程羽铭的耳边,“你和薇薇,好好加油,我和你阿姨看好你哦。” 然后在程羽铭怪异的眼光中坐上车扬长而去。 第12章 典礼 紫罗兰中学的毕业典礼,华贵而不失典雅。 作为全国最有钱的学校,他们甚至可以每个月都举办一次类似的大型活动,附带着一场盛大的晚宴。 就像曾经的一次活动,为了庆祝某件事,学校特地从世界各地都请来了顶级的大厨师,你甚至可以让你的舌头足不出户地旅行一遍地球。 毕业典礼的主题是“朴素的青春”,虽不能像古代皇宫的宴席一样奢侈,该有的装饰品还是要有的。 校门用盛开的花束装点,上面系着五颜六色的丝带,一路上插满了色彩缤纷的旗帜,隐藏在路旁的音响里,放着悠扬的校歌。 今天可不止毕业生参加而已,其他年级的学生们,还有学生的家长们都要前来参观。 学校里不让进机动车,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好机会。 男士们穿着高档的西装,踩着纯手工制作的皮鞋,轻轻扬起手腕,露出里面名牌的腕表;女士们披戴着华丽的礼裙,脸上抹着浓妆,脖子上,手腕上,甚至头发上都带满了珠宝和首饰。 他们还把自己的孩子们狠狠地打扮了一番。 这种行为在富人圈子里是一种常态,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无论出席任何场合总要保持自己的气质,就像是鸡群里昂首挺胸的凤凰一样引人注目,至于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臭显摆。 程羽铭就是这种普通人,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可能有些问题,那些别人都看的顺眼的东西,他就可能看的不顺眼,那些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他偏偏又很感兴趣。 只有他喜欢的才是好的,他不喜欢的别人说出花来都没用。 就比如“校花评审委员会”的诸君们坐在一起时,总是谈论哪些女孩儿漂亮,哪些女孩可爱等等。 在程羽铭眼里,她们全部被归类为了“女孩儿”,至于好不好看,说真的,他没啥感觉。 也许会觉得,“哦,这个有点胖”“这个是飞机场”之类的。 他喜欢张梓雯也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只是觉得性格和气质跟自己合得来。 从今天开始,高三的学生就开始放假了,只等一个月后直接去参加高考。 这是一个放松减压的过程,就像每个高三的学生们在最后一个月总是心猿意马,很少有专心学习的了,就算有,也是效率较为低下,或是负增长。 与其在学校“受苦”,确实不如去做些喜欢的事,放松下紧张的心情。 高三四班的教室里,只有程羽铭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拖着下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 同学们都去接家长了,然后陪他们在操场的休息区一直等待到典礼开始,就连小胖子郭晟也不例外。 至于程羽铭,老爸老妈无影无踪,家里家外无亲无故,光杆司令一个。 他缓缓收回视线,转到面前的身影身上。 “你就这么出来没有问题吗?”他问。 “没问题。”克莱尔回答,“正好我对你们人类的活动很感兴趣。 他接着说:“而且哪有仆人不呆在主人身边的呢?” 程羽铭知道他又在开玩笑,觉得只是他有些憋疯了,毕竟连着好几天都把他晾在家里,他可没有从克莱尔的话里听出尊敬的意思来,哪有这么阴阳怪气主人的仆人哦。 “你可是恶魔诶,万一被某些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那不应该是你担心的吗?你可是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人。”克莱尔暗金色的眼眸停留在他身上。 “我有啥好担心的?又不是我主动的,大不了我投降呗。” 程羽铭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克莱尔平淡的脸,波澜不惊。 “对不起。” “什么?” “没事了……” 程羽铭趴在桌子上,他要最后一个出场,至于前面的节目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最后苏小薇和张梓雯的舞蹈倒是可以看一看,养眼啊!两个校花同台共舞。 “最近那个组织好安静啊。” 程羽铭突然想起了,都已经快半个多星期没有消息了,他还有些担忧会不会被缠得死死的。 因为他在网上看到很多会对一些敌人实施不死不休的报复行为,可能是本人,或是他的家人,朋友。 “或许是他们吓破胆了呗。”克莱尔轻轻一笑。 “那倒是好了。”程羽铭喃喃说。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 “说吧。” “这个契约,到底是做什么的?” 程羽铭指了指脖子,手指隔着衣领抵在那个魔法阵的位置。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更合适。”克莱尔扯了扯衣领,露出了同样的魔法阵,“恶魔的契约与其他契约并不相同,它的作用来源于契约者的意愿。” 他暗金色的瞳孔盯着程羽铭,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 “那我究竟许下了什么愿望?契约的期限有多久?” 克莱尔摇了摇头,“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关于契约的一切内容,我都不能说,它具有诅咒,不只是我,就连您也会成为诅咒的牺牲品。” “魔法阵是恶魔与契约者连接的载体,也是一种约束,也是维持契约的证明。”克莱尔继续说,“这是我能告知你的全部了。要不要感恩戴德地谢谢我,免费的消息哦。” 程羽铭沉默,他绞尽脑汁地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恶魔先生的身影,越是想,头就越痛,他干脆放弃了,反正恶魔先生至少不会害他。 “不说了不说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玩起了贪吃蛇。 卡莱尔就静静地站在旁边,望着窗外的天,偶尔侧过视线来看一眼程羽铭。 他不知道命运安排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恶魔是一个无法独立存活的生命体,上天是公平的,它赐予了恶魔奇迹般的能力和超乎常人的身体和生命,却扼杀了一个种族兴盛繁衍的能力。 如果说恶魔从五百年前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那他本身也是不该存在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久之后。 “程羽铭,你怎么还在这?” 教室门突然打开,苏小薇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手扶着门框,十分扎眼。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舞裙,就像是童话中美丽的公主,领子开口很大,裙摆没过膝盖,像是蝉翼般轻薄。 苏小薇一愣,教室里除了程羽铭还有克莱尔。 “您好,克莱尔先生。”她脸微微一红,“原来您也来了啊。”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程羽铭一眼,心里埋怨着既然克莱尔先生要来就提前告诉她一声啊。 “您好,苏小姐,这身舞裙非常适合您。” “谢谢。” 这个外国的面孔带着和煦的微笑,像是春日的阳光,眼神深邃,好像能让人陷进去一样。 她移开了视线,揪住了程羽铭的耳朵,“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哎哟,疼疼疼……” 程羽铭瞅了瞅身上的运动服,和脚下的人字拖,“我不天天这身衣服吗?” “外面那些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让他们看你穿拖鞋表演?” 苏小薇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着牙。 “他们爱看不看,又不是我求着他们看的。” 程羽铭撇撇嘴,他本来就不想上这个节目。 “那也不行,必须换衣服。” “好好好,我待会去换,现在让我先眯会儿。” 他又趴在了桌子上。 “眯个屁,你信不信老娘削你?” 程羽铭背脊骨发凉,那些懒虫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等了,下个节目就是你的。” “啥?这么快?” 他瞅了眼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算上开幕式和闭幕式,整体差不多需要三个半小时,他确实要上场了。 “现在不应该是你和张梓雯的舞蹈吗?你怎么在这?” “就是因为这个。”苏小薇擦了擦汗,她是在急得够呛,“伴奏带出了点问题,我们那个节目没办法演了,学校说,把我们的节目合并,你来伴奏。” “妈的,那我不是白准备了?” 他当然没有准备,过过嘴瘾嘛。 “那是你的事,快去换衣服,你还有五分钟,人家张梓雯已经在换服装了,别让学校失望,不然你的成绩,哼哼。” 听到张梓雯的名字,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是什么?天赐良机啊!上天都要给他机会了,他哪有放弃的道理,至于成绩什么的完全被他忽略掉了。 但凡是个有鸟的男人,都不能干出拒绝的事来。 他正襟危坐,说:“我马上就去。”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典礼即将迎来尾声,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让我们……” 副校长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喷洒着口水,可是台下并没有人在意他,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下一个节目,或者说他们正是为了如此才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就连家长们也微微正色,想要看看自己家孩子看上的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样子。 “现在,让我们欣赏舞蹈《青春》!” 随着副校长的话音落下,全场灯光都熄灭了。 一束光芒直直打在舞台上,悠扬的曲调透过音响传遍全场。 张梓雯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苏小薇要怎么解决伴奏带的问题。 在这个新节目中,她负责拉小提琴。 穿着白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右手开始拉动。 台下的男生们已经看呆了,她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般美丽动人,就连女孩儿们都升不起嫉妒的心,静静地聆听着。 “可以了。”耳麦中传来声音。 急促的动作突然轻缓下来,她优雅地往旁边轻轻侧身。 另一束光照射下来,苏小薇从地上缓缓站起,如同绽放的花朵。 观众们已经开始发出了惊呼,两人本来就是美女,这样惊艳的出场,实在让人诧异。 苏小薇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像是飘舞的雪花,脚尖踮起,似是展翅高飞的天鹅。 又一束灯光打了下来,那是一个坐落在舞台的角落,可现在却如此显眼,一个不大的男孩儿,坐在钢琴旁,手指灵活地舞动着,每一次落下,都会传出美妙的音符。 同学们脸都变了,那是谁他们都清楚,尤其是高三的同学们,年级倒数第一的“大神”,在这所满是精英的学校中,可谓独具一格了。 最主要的是他不仅相貌平平,而且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却和学校中的女神走得很近,现在更是为两人伴奏,令人嫉妒啊! 看到他,张梓雯的手突然颤了一下,被程羽铭敏锐的发现了,扭过头来,两人突然对视。 漆黑中,看不到张梓雯的脸,她低着微烫的头。 一种异样的情绪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心里。 最后一束光亮起,是在另一个角落中,一个同样不太大的男孩儿,带着典型的西方的面孔,他的手中捧着一个手风琴。 四重合奏,无论哪一方都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程羽铭乐了,他突然想起了日漫中的一个场面,有马公生和宫园薰的合奏,而他弹着钢琴,张梓雯拉着小提琴,温馨而幸福。 他的手越来越快,调子也越来越紧凑高昂,这标志着高潮的到来。 一瞬间,全场一片寂静,所有的乐器都停了下来,只剩中间的光柱依然明亮,苏小薇张开双手,单脚尖着地,开始旋转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太震撼了!观众们已经想不到什么评价,他们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某个音乐厅中欣赏着美妙的歌舞作品。 足足一分钟! 三人的演奏再次急促的响起,随着苏小薇的动作而起伏。 人停,曲终。 苏小薇原地站定,轻轻附身下去,这是古典的宫廷礼,代表舞蹈的终结。四人来到台上,牵起手,一起向观众行礼。 一片短暂的寂静后,掌声雷鸣般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典礼终于迎来了尾声。 第13章 庆祝 毕业典礼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无聊的自由时间,有的同学会找他们喜欢的老师道别,有些女同学会抱在一起流泪。 后台休息室。 节目刚刚结束,程羽铭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解开身上礼服的领扣,用手扇着风,抱怨说,“这衣服也太热了,这大夏天差点闷死小爷。” “你今天可出名了。”苏小薇坐在一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想不到她也还算有少女的一面。 “为啥?” “因为有我们两个大美女呗,你等着明天你就上学校贴吧的‘死亡笔记’了。”她露出了坏笑,最麻烦的事结束了,她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一整天都要装的像是一个文静的乖乖女,太累人了。 这个“死亡笔记”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学长搞出来的玩意,是一个在男生中热度极高的名单,上面记录的无一不是把某一届校花泡走的渣男,接受全体男生的制裁,到现在榜上才不过寥寥十个人,而且已经好几年没有更新了,如果程羽铭上榜,绝对会引起不小的仇恨度。 程羽铭撇撇嘴,反正从明天开始他就从学校蒸发了,这什么笔记关他卵事。 “不过今天还要多感谢克莱尔先生哦。”苏小薇眼中暗送秋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克莱尔都像是女孩儿们梦中的白马王子。 “叮!收获迷妹一枚,请及时查收。”程羽铭用手肘戳了戳克莱尔。 “不用感谢,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没有理程羽铭,他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 怪不得招女生喜欢,女孩儿们总是喜欢看那些阳光帅气的男孩儿,只是恶魔先生的脸总是透着病态的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问题。 张梓雯跟在最后面,把小提琴轻轻放进手提箱里,掏出耳机,坐在窗旁的椅子上。 她一直这么安静,就算是一场热闹的聚会中,也会有一片属于她的角落。 克莱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程羽铭,微微叹了口气。 他这个主人,确实有些特别,而且尤其脑子有点蠢笨。 “哎呀呀,老程,秀啊!兄弟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弹琴呢?” 听声音就知道是小胖子郭晟来了。 “又不是啥好说的事。”程羽铭斜靠在椅子上,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张梓雯的侧影。 “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他又转向苏小薇,“大姐头,你今天太惊艳了!你都不知道下面那些狼崽子眼睛都看直了。” “切,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当代的露丝·圣·丹尼斯!(美国现代舞鼻祖)”苏小薇插着腰,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还有克莱尔,那些女生都以为你是哪个留学生,到处问你微信呢。” 克莱尔微笑,没有说什么,仿佛这一切对他再正常不过了,让程羽铭好一阵数落。 “嘿,你还挺受欢迎诶。” “一位成功的绅士,走到哪里都是有魅力的,你也应该多学习一些礼节哦,这些可都是吸引女孩儿们的必备技巧。” “麻烦死了,才不要。” 郭晟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亮。 他冲到张梓雯面前,说:“你好女神,我是高三四班的郭晟,你的小提琴拉的真是太棒了!我还是‘百合花后援会’的会员呢。” 说着他扯了扯衣服后面画着的百合花和张梓雯的q版头像。 张梓雯吓了一跳,“谢……谢谢。” “哎呀,正好大家都在,今晚请大家吃个饭吧。”郭晟一拍手,“我请客,大家都给个面子。” “走走走,我早就饿坏了。” 程羽铭直接跳了起来,美味的食物是不能拒绝的,虽然恶魔先生做的要比那些所谓的大厨强多了,但是奈何食材匮乏,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姐头呢?” “去,为什么不去,蹭饭这么好的事!雯雯也一起去吧。” “对对对,大家一起去。” “我就……”她本想拒绝。 “一起去吧,不吃白不吃嘛。”程羽铭说。 他当然乐意张梓雯去了。 张梓雯看了看程羽铭,点了点头,头微微缩着,继续看着手机。 至于克莱尔当然没有意见,程羽铭去哪他就去哪。 于是,郭晟就赶忙在米其林三星的餐馆订了一个包间。 这种知名的餐厅,也只有这些土豪们才能比较随意的定位子。 路上,程羽铭问郭晟,“你啥时候加入那什么,张梓雯的后援会的?” “动漫社的部长说,如果入会可以送限量手办,什么会都可以入,老婆的手办不能不要。” “啧啧啧,冒昧问一下,你的哪一个老婆?” 郭晟一扭头,“不告诉你。” …… “干杯!” 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在包间中。 壁挂式音响中放着轻松的音乐,简约的装潢非常上眼。 不愧是世界知名的顶级餐厅,都已经快深夜九点了,依旧人满为患。 几人的手中端着酒杯,但是程羽铭喝的是可乐,张梓雯喝的是橙汁。 酒就是程羽铭不喜欢的东西之一,有着奇怪的口感和辛辣的味道,完全和“好吃”不沾边,他实在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喝酒,甚至有些人经常不省人事。 没一会儿,侍者推着餐车走进来,经理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跟在后面,辛勤地摆着餐盘。 “郭少,您点的菜齐了。” 他显得有些拘谨,郭晟家里是有名的矿产大商,苏小薇的爸爸是教育界的名人,和很多大亨都有交情,就连张梓雯他也认得,她家里的企业是当地的食品大佬,就连他们这家餐厅也经常搭人家的情。 既然能和这三位同桌吃饭,那两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那位国外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的气息,至于剩下的那个……不做评价,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一眼就把大概的关系看个透彻,干他们这行的就要有这份眼力,知道谁能惹,谁不好惹,该向着哪一方。 “成!把账都记在我爸名上就行。” 郭晟大手一挥,倒是大气。 “知道,知道。那您们就先用餐,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我。” 说完,经理就退出去了。 “来来来,快点吃!早知道不来西餐馆了,他们这儿上菜太费劲了,还有什么顺序,我干脆就让他们都端上来了。” “噗。”苏小薇一口酒喷出来,“人家法国菜就是讲究和浪漫,你还嫌弃上了?” “切~我就大老粗一个,怎么了?东西能吃就得了,还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 说完他就拿叉子扎了一块牛肉。 “胖子,我支持你。” 程羽铭赶紧抢了一块淋着酱汁的鹅肝,嘴里还塞满了面包圈。 虽然法国菜的味道的确一流,但是程羽铭实在不敢去夹那些“美味”,比如焗蜗牛和青蛙腿,一想到它们生前的样子,他就打了一个哆嗦。 苏小薇更不客气了,什么好吃的就往盘子里加什么,配上一杯红酒,脸上带着红晕,像是诱人的苹果。 克莱尔没什么想吃的,事实上恶魔并不需要进食,他们的营养完全来自契约者所供给的魔力,他象征性地端着一杯红酒,像是一名优雅的绅士。 最安静的依旧是张梓雯,从学校出来到现在,她就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发出声音,端了一小份牛排,轻轻地切成小块,放进嘴里。 “对了,你们毕业都要去哪啊?” 郭晟突然来了一句,张梓雯一愣,微微竖起耳朵。 “反正我应该是在国内了。”他接着说,“我老爸非要让我一边上学,一边去公司实习,唉。” “你这话要让别人听了能打死你。”苏小薇托着下巴,手里晃着红酒杯,鲜红的液体映着柔和的灯光,“我还不知道呢。” 她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如果周日的事情失败了,她就只能像是笼中的金丝雀一样,被牢牢锁在家里,她不喜欢那样,也不想那样,对她来说,自由比任何东西更重要。 她不留痕迹地瞅了一眼程羽铭,这个家伙还在大吃大喝,一点都没在乎周围还有两个女孩子,然后对张梓雯说:“雯雯呢?” “啊?”张梓雯一愣,轻轻地说,“我应该会留在国内吧,也许会出国。” 她的成绩很好,国内的大学基本都可以去,她悄悄地看着程羽铭。 “那咱们可以搭个伴诶。”郭晟开玩笑地说,“嘿,老程,别吃了。妹子们都在看你呢。” “干嘛?” 他的嘴里还塞着意大利面,酱汁沾地满嘴都是,说话模糊不清。 “毕业以后,你要去哪啊?” 苏小薇和张梓雯同时抬起了头。 “我?在家呆着呗,还能去哪。” 说完他又扎了一块面包圈,端着一个空碗对着克莱尔说,“帮我再拿一份这个蘑菇汤。” 克莱尔点了点头,悄悄的离开了坐席。 “谁问你这个了,上哪上大学。”郭晟捂着脸,他这个死党哪都好,就是死不正经啊! “上啥大学,能不能毕业都费劲呢。” 程羽铭满嘴放炮,“没准在附近找个专科混一混咯。” 紫罗兰学校的毕业生,最差的也是国内一流大学,要是混个专科真是恐怕能打破建校以来的记录了。 “嘁,整天没一句正经的。”苏小薇撇着嘴。 张梓雯微微有点失望,她轻轻抿了一口汤,什么也没说。 她当然不会相信程羽铭会随便找一个专科,光凭他的钢琴天赋,绝对能进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报名音乐学院,小提琴方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十点多,其实绝大多数都进了程羽铭的肚子,他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张梓雯最先和他们告别了,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夜幕中渐行渐远,她呆呆地望着窗外,路灯一排排的连成线,直到最后她也没问出那个问题。 郭晟的超跑只能坐两个人,刚好一个他一个管家,他抱歉地看着程羽铭和苏小薇,“你们回去小心点,我先走啦。” 跑车雷鸣般的引擎声中飞驰而去。 就剩下了程羽铭和苏小薇,还有恶魔先生。 克莱尔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最近他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不少书,虽然社会在进步,世界在发展,但那些文化什么的,本质还是差不多的,很容易消化和理解。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电灯泡”,书里好像解释为“主要指男女谈恋爱时碍手碍脚又不知趣的第三者”。 “你怎么回去?”程羽铭歪着头,把双臂靠在脑后。 “待会儿司机来接我。”她在台阶下蹲了下来,手臂环抱在膝盖上,抬起头说,“你不用管我,你们先回去吧。” “唉。”程羽铭叹了口气,也蹲了下来,“那可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苏叔叔交代?” “屁话!你出事,老娘都不能出事!” “我又不是女的。” “你!” 她好像和程羽铭上辈子有仇,说话永远超不过三句。 初夏的夜晚有些微凉,空中还吹着惬意的小风。 程羽铭看了看苏小薇,站起来,把外套盖在她的脑袋上。 “你干嘛!” 苏小薇钻出头来,像是发怒的小老虎。 “怕你着凉了呗。”他背着手,一脸的无所谓,“不过要是你感冒了,我应该挺开心的。” “滚啊!” 苏小薇拽着外套的衣角,脸有些发红,外套上还带着体温和一些番茄酱的味道。 程羽铭和她就是不好好说话,随便扯几句就能打起来。 咖色的宝马在路旁缓缓停下。 “好了,你车来了。” 苏小薇上了车,从后车窗探出头来,“那你们呢?” “待会出了路口打辆车呗。” “要不我送你们吧。”她抿了抿嘴。 “不用,你家和我家又不在一个方向。” 程羽铭摆了摆手。 上了车,宝马缓缓的启动了,发动机声响彻在安静的巷子里,突然苏小薇叫住程羽铭,“诶!你衣服。” “过几天再还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哪。” 慵懒的声音越来越远,苏小薇低着头,纤细的手紧紧地裹了裹衣服,若有所思。 “唉,都送走咯。” 程羽铭走在前面,克莱尔跟在后面。 “真好啊,都有车。” “你也可以开车出来的。” “我?”程羽铭想起了房子后面尘封了不知多久的车库,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我还没考驾照。” 两人孤零零地站在路口,月光拉长着他们的影子,透着孤寂。 第14章 名人 程羽铭有些恼怒地望着床头桌上的手机。 那款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正在发出经典的单音铃声。 今天是学校正式放假的第一天,本来他可以惬意的在床上一直睡到中午,他甚至已经和恶魔先生说好不用为他准备早餐。 这才刚刚八点多,就被这有些刺耳而单调的声音吵个不停,他不想接电话,因为怕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 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从舒适的被窝里伸出手,掀开屏幕盖,贴在耳边,幽怨地“喂”了一声,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你干嘛呢,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电话那头是苏小薇铺天盖地般的抱怨声,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远地,捏着鼻子说:“拉屎,要不你也来?” “来个屁!” 对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从电话里传出了莫名的味道,有些恼羞成怒。 “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小爷要睡觉。” 说着他就要合上手机盖,浓烈的睡意席卷着他的眼皮。 “你敢!”苏小薇沉默了一会儿,程羽铭露出有些招牌的坏笑,这招专治这个小母老虎,“我……我就告诉你一声,待会儿去给你还衣服,然后提醒你下明天的事。” 一瞬间,瞌睡虫逃窜的无影无踪。 程羽铭从未觉得有一天的早上如此精神。 明天,周日。 曾经以为是极度快乐的一天,因为他被自己的女神邀请参加了学生会的野餐,这可是堪比昏暗的电影院,夜晚的游乐园,周末的水族馆一样的约会圣地,他甚至一再认为是老天爷给了他一次咸鱼翻身的机会,只要胆子大,美人抱回家。 然而,就在前几天,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苏小薇的请求。说实话,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他和苏小薇从小玩到大,虽然少不了些小打小闹,就像以前那些武侠电影里的话:“江湖上,兄弟有难,岂有不帮之理?”,再者说,苏小薇的父母平日里也对自己多加照顾,这也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结果,最奇葩的事情发生了,两个毫无关系的事件,撞车了……就好像是同时走在两条相反的高速公路上,却不知怎么地出了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点,他甚至都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挂上了电话,程羽铭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想要找到一条“活路”。 苏小薇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鸽的,那是关系到人生的大事,即便是他也不愿意苏小薇生活在一个没有幸福的灰暗的未来中,那个什么集团的大少爷,貌似有了些逼婚的味道,毕竟在那些人的圈子里,道德和规矩的约束力并不大,就像是之前的那个佣兵组织,就是一群在刀尖上舔血的狼群。 至于张梓雯的邀请,从程羽铭心底里,是万般地不想拒绝的。 人生能有几次“天赐”的机会,能够有可能追求到幸福呢?三年来,这个显得有些孤僻不合群的女孩儿,少有地跟别人主动说话,没想到他在即将毕业的时候有幸得到这份殊荣。 啊啊啊啊啊啊—— 程羽铭使劲地抓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不管拒绝哪一方,都是一个badend,就意味着一扇门永远的对他关闭了。 唉,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这种一味地思考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刚把被子蒙在头上,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有些抓狂地接起电话,这次是小胖子郭晟打来的,对于他的死党兄弟,程羽铭一点不客气地把郭晟臭骂了一顿,最后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干嘛?” “你睡得还那么安稳啊,你都成紫罗兰神话了。” “啥?”程羽铭一愣。 “学校贴吧十大头条,你占了八条,你不会没看吧?” “我又不逛贴吧。”说着,他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抽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一屁股坐在电脑前。 紫罗兰中学的贴吧,每日流量堪比国内一些大型的新闻网站。 在这里就读的年轻人们,非富即贵,那些无聊的娱乐新闻们最喜欢从他们身上寻找八卦,比如和哪位女星在哪里玩耍,他们就敢整出一大篇绯闻出来,长篇大论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再加上紫罗兰中学本身就是国内外有名的私立学校,在教育界的影响力也是举足轻重,关注的人自然不少。 贴吧的头条,就像是微博的热搜,保持着每日更新的频率,总是更新一些学生里发生的逸闻趣事,负责人是学校的新闻部,一群整日猫在黑暗的小教室里盯着电脑屏幕的阴险仔。 刚刚打开网站,瞬间就有十条猩红扎眼的标题。 “啧啧,你这算是打破传说了,没住还能混个吉尼斯纪录,嘿嘿。” 电话那头,郭晟自顾自的说着:“而且你怎么做到的,那种脑残的题,你竟然能考满分?学校都怀疑你作弊了,调了三次监控,还把老许叫去问话。” “侥幸呗。”他捏了一把汗,本来就是想着让克莱尔随便写就得了,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第一条,“死亡笔记更新!上榜人:程羽铭。” 他的名字还特地加粗放大了。 第二条,“学渣逆袭!年级倒数第一程羽铭,模拟考试满分!” 下面是一连串的成绩,语文148,英语149,数学150,地理100,总分547,年级第一。 程羽铭自己都没有拿到成绩单,就已经被公告在贴吧上了,这么高的成绩,史无前例,也难怪学校会起疑心,毕竟他的真实水平也就那样。 第三条,“悬赏!凡是能叫程羽铭出丑的人,我们都欢迎!” 后面注明“来自克莱洛”,不是个人名,是学校里一个无聊的组织,那群心里有些变态的家伙看不惯别人小情侣卿卿我我,就聚集在一起,有点像风靡世界的着名团体“fff”,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人数多得让人窒息,甚至一些毕业多年的老前辈还偷偷留名在这里潜水。 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名字“铁蔷薇公会”,说白了就是苏小薇的后援团,专门搞那些和女神走的近的人。 程羽铭抽着嘴角,目光向下浏览,果不其然,第四条和第三条出乎意料的相似。 第四条,“悬赏!凡是能爆出程羽铭丑闻的人,我们都欢迎!” 后面备注光明正大,来自“百合花后援会”,张梓雯的小迷弟们组成的团体,这里的人出了名的文雅,搞得自己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才子一样,说起来学生会自从被张梓雯接手以后,就悄无声息地并进了“百合花后援会”,程羽铭自己还算是其中的成员哩! 真不知道这两个组织的人发什么疯。 第五条,“体育无能者?程羽铭连续三年体育综合成绩不及格!” 第六条,“特权?程羽铭未参加美术必修课考试,成绩满分?” 第七条,“音乐才子!程羽铭在毕业典礼一曲成名!钢琴成绩满分!” 程羽铭这么厚的脸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新闻部那些人真的是有才,连他的那些底子都被扒出来了,其中还有详细的介绍和链接,甚至还附赠一些小链接,比如他故意放弃省级钢琴比赛的事,还有在twitter上挂插画作品的事,以及曾经获过的奖,他都快怀疑这群人是情报专业的高材生了。 “尤其是这第八条,我看像真的。”郭晟说。 第八条,“震惊!程羽铭似与两大校花有亲密关系!是否抱得美人归?” “胡说八道!”程羽铭拍案叫苦,张梓雯也就算了,苏小薇算怎么回事,他躲都来不及咧! 位于置顶的下方,点击数却超过前面的总和。 没办法,这个标题太吸引人眼球了,简直就是在给他招惹仇恨一样。 他一时间打了个哆嗦,幸好放假了,这要是去学校,光眼神就能杀他几万次,这招也太狠了吧,新闻部那群人存心恶心人哦,里面还把他的性命性别,出生年月,家庭住址,个人经历写的整整齐齐,就像是一篇完美的征婚简介。 再加上前面好几条的铺垫,他毫不犹豫的怀疑现在家门口就有一群饿狼等着扑他。 “兄弟,我是不是凉了?”程羽铭说。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差不多,估计你人没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羽铭说:“管他呢,反正以后也不用去学校了。” “其实,过几天还得去学校领档案和毕业证。” “wtf?” “不过,最后两条才劲爆哦,还和你有关,相当于你一个人包揽了十大头条啊。” 郭晟贱笑的声音让程羽铭头皮发麻。 第九和第十条,分别是关于苏小薇和张梓雯的。 第九条,“铁蔷薇疑似与程羽铭来往亲密!点击看证据!” 里面就像是一篇言情小说一样真实,还附带着一堆莫名其妙的照片,有他们一起在班里的,还有在外面逛街的,以及在他家门口的。 第十条,“纯洁女神终于沦陷于恶魔之手?点击进入讨伐恶魔程羽铭!” 第一眼就是那天早上,张梓雯和程羽铭在车站前谈笑风生的照片。 评论区清一色的都是“杀死他!”,猩红的字体让程羽铭感觉到了一丝丝寒意。 “我想知道是谁干的。” “咋?你还想报仇?”郭晟的声音带着戏谑。 程羽铭顿了顿,幽幽地说:“不,我要在家给他上香,希望他人没了。” “兄弟,够怂,爱了。”郭晟笑的似乎前仰后合,“对了,周一出来浪不?定个时间,咱好包场。” 程羽铭刚想答应下来,一想到明天的约定,头又痛了,“得了,看看我能不能活过明天再说吧。” 程羽铭挂了电话,看着张梓雯的头像发愁,手在键盘上敲了又敲,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第15章 消息 当程羽铭下楼的时候,克莱尔正辛勤地忙活在庭院里,像是大庄园里忙碌的园丁。 那些娇滴滴的花朵和植被在他的照顾下,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克莱尔已经到来有一个星期了,程羽铭并没有感觉生活出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依旧每天过着迷迷糊糊的生活,每天一觉醒来问吃什么,每天睡觉之前问明天吃什么。 恶魔,在魔术师家的记载中,是曾经差点摧毁人类的恐怖生物,甚至用各种夸张的描述和比喻来告诉人们。 但是这么久以来,程羽铭也没有从中看到那些记载中提到的残忍、暴虐、嗜血成性之类的暴力倾向,绝对就是一位乖乖宝贝般的大男孩儿而已、 不过,想那么多一向不是程羽铭的风格,克莱尔现在对契约的事闭口不谈,对于一些其他的事也有所忌讳,总是和他说着时机未到,却从来不告诉他这个时机在什么地方。 就像是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脑袋上敲三下,如果不是书上写了,谁会知道要悟空半夜三更去找他? 克莱尔抬起手中的花洒,恶魔与契约者有着莫名的感应,狭长而深邃的眸子微微倾斜,“我以为你会睡到中午诶。” “别提了,被电话吵醒了。” 说起这个程羽铭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起床气又冒了出来。 想了想,他说:“待会儿有客人来,帮忙准备下茶点吧。” 克莱尔点了点头,说:“不过家里的材料用的差不多了,我等下出门买。” 程羽铭想起来老妈总是喜欢买很多东西屯在家里,再加上研究新的菜系,买的都是些西餐材料,这段时间都进了程羽铭的肚子。 “你跟我来下。”他转身进了屋里,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是他父母的房间。 一个星期了,里面依旧一尘不染,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弥漫着淡淡的洗涤液的味道。 他在抽屉里翻来翻去,从一个棕色的皮革钱包里摸出一张卡,扔给克莱尔,“有啥买的直接从这里面划就好了,密码好像是……0” 这是程羽铭的农历生日,2002年2月22日,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怎么会这么点背,赶上这么个日子,总感觉自己是个二货,所以他从来不去过农历的生日。 卡里应该有不小一笔钱,但是父母没有去使用过,而程羽铭自从可以在网上赚些外快了以后,就彻底忘了还有这张卡的存在。 说实话,他不太想用,因为会牵扯到一些不想见的人。 他挑了挑眉毛,说:“你应该会刷卡吧?” “还没有实际操作过,可以试一试。” 克莱尔接过银行卡,放进了外套的内侧口袋。 “那我先出门了。” “对了,中午从外面买点饭吃,不用回来做了。” “好,想吃什么?” “糖醋里脊吧,少放点儿糖。” 克莱尔点了点头,代表他知道了,恶魔先生从没有让程羽铭失望过。 久违的一个人独处,程羽铭伸了个懒腰,靠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 宝马在程羽铭家门口缓缓停下,这种价位的豪车在这片富人区比比皆是,并没有引来过多人的侧目,吸引人眼球的是从宝马上下来的女孩儿。 苏小薇今天穿着一件浅色的半袖,松松垮跨,将凹凸的线条凸显的淋漓尽致,修长白皙的双腿套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短裤,手上拎着lv才发行没几天的新款挎包,活像一个夏日街头的辣妹。 和司机打了个招呼,迈着大步,往屋里走去。 屋门没关,她也没客气,虽然这片儿治安不错,但是不关门也太没有警惕了。 刚到客厅,就看见程羽铭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喂!” “干嘛,我忙着。”程羽铭没有看她,随便指了指旁边,“自己找个地儿坐,我看完这集?” “你所谓的忙,就是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诶,你别挡我啊!《喜羊羊与灰太狼》怎么了?好看不就得了?” 苏小薇有些赌气,程羽铭到底是不是男人?自己这么个大美女站在这儿都不看一眼,还不如动画片有吸引力吗? 她就直直站在程羽铭的面前,无论他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到电视。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足足几分钟,程羽铭叹了口气,“唉,不看了,不看了还不行吗?” 恰好克莱尔刚刚买东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 他的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印着附近连锁超市的标志,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调料,看样子又被那些犯了花痴的年轻营业员给推销了,说实话,恶魔先生这张脸着实有些男女通杀的韵味,就连看惯了的程羽铭都不时会愣神一会儿。 “您好,苏小姐。” “您好,克莱尔先生。”苏小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叫我小薇就好啦。” “叫我小薇就好啦~”程羽铭在一旁掐着公鸡嗓小声模仿苏小薇的口气,然后偷偷对她吐着舌头。 克莱尔微笑回应,“请稍作休息,我这就准备茶点。” 苏小薇目视着克莱尔走进厨房,眼里星光闪闪,转头一看程羽铭,轻轻一脚踢在他身上。 “哎哟!你干嘛?” “坐都没个正形?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克莱尔先生吗?同在一个屋檐下,我都为你羞耻哦,人家那么年轻,就像绅士一样。” “那关我毛事?他是他,我是我。” 程羽铭撇了撇嘴,年轻?你知道他几岁哦,就年轻,说出来吓死你。 没过一会儿,克莱尔手里拖着银色的餐盘,从厨房里闪了出来。 将带着青花瓷纹的茶杯放在两人面前,清澈碧绿的茶水像是春天的湖水,上面还竖着一根茶叶,冒着清香和热气。 “今天时间有些急促,没有准备好点心,实在抱歉。” 他的话带着歉意,把一盘烤好的曲奇放在桌子上,继续说:“路过这家店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广告板上说这个在大卖,就买回来了一点。” “克莱尔先生说的是车站那边转角的店吗?” “没错,小薇小姐也经常光临那里吗?” “嗯,经常和好朋友一起去,他们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价格也很实惠。”她说,“当然没有克莱尔先生做的好吃。” “谢谢您,下次有机会,请提前通知我,也方便准备些材料。” “那啥……”程羽铭突然插话对着克莱尔说,“那个买了吗?” 克莱尔瞬间会意,“买了,是在您说的那家店买的,现在要吃午餐吗?” 他看了眼怀表,才十一点过一点儿,“对于午饭来说,有点早了。” “不早不早,我还没吃早饭呢。”他摸了摸肚子,然后看向苏小薇,“你吃早饭了吗?一起吃点?” “吃了,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程羽铭瞅着她,突然来了一句,“不吃你可以在一边看着。” “吃!为什么不吃!” 笑容还没展露就僵在了脸上,不得不说程羽铭干啥啥不行,惹她生气第一名。 餐厅的圆桌上,只简单的摆放了两套餐具,杯子里倒着茉莉花茶。 中间的盘子里是一份晶莹剔透的糖醋里脊,似乎用糖浆浇筑的艺术雕刻品。 苏小薇愣了一下,“糖醋里脊?” “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程羽铭毫不客气地抄起筷子,给自己的盘子里加了一大块。 她听话地坐了下来,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下去一口酥脆可口,甜酸的味道充斥着口中。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糖醋里脊,从小爱吃这道深受孩子们喜欢的菜,即便到了现在,去饭店她也会偶尔点上一两次,却总是找不回小时候的味道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不会是你给我点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相信,完全是以开玩笑的口吻。 程羽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当然不是,只是我突然想吃了。” “哦。”苏小薇低着头,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因为她知道程羽铭最爱吃的就是甜食,而她不喜欢吃太多糖。 “对了,你找我啥事?” “哦,对,给你还衣服啊,不要了?” “干嘛不要,我穷的就那么几件衣服了,你这富婆还不给我买几件?” “我给你买,你敢穿吗?” “好吧,不敢。” “用我现在给你吗?” “不用,待会儿随便扔沙发上就得了。” “还有,我爸说下午让你上我们家一趟,他有事找你。” “啊?”程羽铭一愣,有些云里雾里,想来应该是自己父母的事了,不然也不用苏叔叔这个大忙人亲自交代给他,“行,我待会儿跟你一块儿回去。” “还有啊……”她突然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听说你挺有名了啊,早上我的朋友圈都被刷爆了。” “别!新闻部那群混蛋想杀我嗷!” “嗯嗯,成绩第一的天才,美术满分,音乐神童,还泡了两大美女哦。” “我泡你,你这么高兴的?”程羽铭瞄了一眼苏小薇。 “你也得泡得到!”苏小薇给她做了个鬼脸。 “我怂了。”他毫不犹豫地认怂。 “切……”不知道怎么的,苏小薇有点小失落,就像她一开始听到程羽铭和张梓雯关系密切的消息时,同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不过想了想,她的好姐妹怎么可能对这个满不正经的家伙有好感呢?也就是因为共同参加毕业典礼节目,那群家伙搞出来的“绯闻”罢了。 吃完饭,程羽铭斜靠在沙发上。 苏小薇从手提袋里拿出两套衣服,一件是昨天程羽铭借给她的那件,重新洗好,然后熨得整齐,而另一件,是一套新的礼服,纯棉材质,海蓝的色调,顶级的面料,从衬衣领带到外套裤子,非常齐全。 她把衣服丢给程羽铭。 “这啥?” “礼服,明天你也不能穿睡衣去吧?” “其实,我觉着行。” “滚啊,穿睡衣你都进不去门。”她说,“试试合不合身?” 程羽铭无奈地站起身,拿起衣领,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凑合。” “那就穿这身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晚了。”看着程羽铭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就感觉心里痛快万分,“啥时候去我家?” 程羽铭看了看表,“现在吧,回来还能赶着睡个觉。” 跟克莱尔打了个招呼,程羽铭跟着苏小薇上了车,缓缓驶离。 第16章 线索 古典朴素的书房,苏秉良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件。 事情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从局外人的角度,他已经深入这趟浑水太深了。 木门轻轻被推开,漂亮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刚刚沏好的绿茶。 没有带着昂贵的珠宝首饰,没有穿着华丽的衣服,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散发开来。 “秉良,喝茶吧,你一天没休息了。” “放着吧。”苏秉良没有抬头,眉宇紧锁,“我实在是踏不下心啊……怎么休息?” “刚才小薇来电话了,说和羽铭很快就到家里来。”妇女担忧地说,“真的要告诉他吗?” “他有权利知道。”苏秉良回答,“也只有他才能知道,毕竟那个方面的事,我们的确不易干涉。” “羽铭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去面对他们呢?” “不面对又能怎么办?你我都不是那里的人,帮羽铭调查消息,已经是越权了。” 苏秉良愁眉不展,文件上两张照片上的人带着微笑。 他抬起头,“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不仅没有能力去救程大哥和嫂子,甚至连羽铭都帮不上。” 妇女轻轻摇了摇头,走到苏秉良的椅子后面,轻轻揉捏着他坚硬的肩膀,“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让羽铭平安通过录取了。” …… 路过了稀疏的林荫路,轿车在大门前缓缓停下,白玉堆砌似的双层喷泉正向外涌着水花,典型的欧式建筑,简约的美感。 两人高的大门缓缓开启,女佣们站在两侧。 程羽铭对苏小薇竖起大拇指,“老板,大气啊,啥时候都有女仆了?” “怎么?羡慕了?你不也有管家了吗?”苏小薇挑了挑细眉。 “那能一样吗?俩大老爷们共处一室多不好啊。”程羽铭带着打量的眼光审视着女佣们,“啧啧,要是年轻的小姐姐们该多好啊。” 说着,眼睛就飘到了苏小薇身上,他突然一愣,好像是在脑补这个母老虎穿上女仆装叫他“主人”的样子。卧槽,那不是很爽?逐渐就心猿意马起来。 “你想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没啥,没啥。”他连忙擦了擦口水,却什么也没摸到,然后看到了苏小薇的坏笑,“卧槽,你骗我?” “怎么地?你这叫做贼心虚。”她扬了扬头,然后对着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佣说,“张姨,麻烦你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声,我们先去客厅了。” “张姨面色看着好像有点不太好啊?” 程羽铭凑过来,小声问着。 张姨是苏小薇家的老人了,从小时候就一直在她们家工作,想想怎么也有十多年了,小时候还经常给程羽铭好吃的。 “张姨的儿子前段时间生病去世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憔悴,我爸妈说给她放假,却被她拒绝了。” 程羽铭心里突然有些哀伤,张姨的儿子小时候也经常和他在一起玩耍,后来上了学以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楼的客厅,宽敞明亮的大房间,几面落地窗并排而立,透着外面葱绿的花园和草丛,柔软的红色羊毛地毯,华丽的水晶吊灯。 这些有钱人家里总是喜欢整这些豪华的装饰品。 刚一进客厅程羽铭就着了魔似的这边瞅瞅,那边摸摸。 “哇,这是齐白石画的鸡蛋诶!” “哦?这是鳄鱼皮的沙发吗?跟恐龙皮似的。” “喔喔,《圣经抄本》的原稿啊,这东西不是在大英博物馆里放着吗?” “你从哪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的?”苏小薇都愣住了,这些东西在她家放了挺多年了,还以为是普通的装饰品。 “嗨,叫你平时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了,就能和哥一样博学。” 程羽铭舒服地在沙发上做了下来,柔软的皮毛轻轻摩擦着他的皮肤,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切,整天看那些没用的东西。”苏小薇嘟囔着,“不就是个客厅,有啥好看的。” “你还别说,以前你老爹可不让我进来,我早就心痒痒了,这里的好东西可比那个垃圾储物间好多了。” 他满意地打量着周围的展览品,像是一个富豪在审视自己的收藏品。 不得不说,苏秉良的审美着实令程羽铭着急,他引以为傲的“藏宝阁”里都是一些文学大家的名着,要么就是些绝版了的纸币,硬币,邮票啥的,偶尔会有几幅哪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画家的作品,像是珍宝一样被供在桌台上。 程羽铭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更喜欢这些带着浓厚历史气息的小玩意。 没过一会儿,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携着一个漂亮妇女的手走了进来。 妇女一看到程羽铭,就快步走了过来,程羽铭心一凉,脑袋就已经进了波涛汹涌中,“羽铭,这么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可爱。” 不愧是苏小薇的老妈,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羽铭心里叫苦,任凭对方揉捏着他的脸蛋,苏小薇的妈妈也姓苏,说起来可真是巧得很,一家子都姓苏。 苏妈妈叫苏琼,然而她一点也不穷,程羽铭都怀疑是不是她取错了名字。 家里是国内有头有脸的it产业,作为当今时代最捞金的职业,真的可以说是家财万贯了。所以苏小薇不仅仅是官二代,还是个富二代,本身又是一位一顶一的美女,除了脾气臭点,几乎是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 当然在那群舔狗眼里,他们的女神是没有污点的,脾气不好只是性格独特嘛。 程羽铭对此深感不公。 “苏姨,咱们不是上个月刚见过吗?” “是吗?”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是程羽铭从她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咱们确实好久没见了,哈哈,哈哈……” 他挠了挠头,真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脸有啥用,保命要紧。 “好了,妈!”连苏小薇都看不下去了,脸有些微红,连忙从一旁拉开自己的老妈。 “怎么了?吃醋了?” “啥?我为什么要吃醋,我又不……” 苏小薇瞪着眼睛,差点就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了。 她和程羽铭的关系,确实有些难以区分,如果形容应该叫基友或者闺蜜?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苏秉良摆了摆手,“看看把羽铭吓得。” “习惯了习惯了。” 苏小薇的妈妈一直这么脱线,人漂亮又是一位女强人,真不知道苏叔叔是怎么追到的。 “你们先去做饭吧,不是要让人家尝尝手艺吗?” “好嘞,你们瞧好吧!”苏阿姨挽着袖子,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拉着撇嘴的苏小薇出去了,临走还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厚重的实木门关上了,苏秉良在程羽铭对面坐下来。 “怎么啦,真吓着了?” “没有。”程羽铭摇着头,“我只是在想小薇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苏秉良干笑了一声,“你小子,胆子真的不小,我喜欢。” “嘿嘿,都是有您罩着我不是?” “臭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老子怎么说也是你叔叔!”苏秉良满是无奈,“行了行了,说说正事吧。” 谈到正事,程羽铭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有些凝重的问:“他们,还好吗?” “说实话,我真的不清楚。”苏秉良摇了摇头,“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肯定还活着。” “那就行了。”程羽铭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啊,但是担心有啥用?”程羽铭回答,“而且,我老爸老妈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信他们。” “这倒是真的……”苏秉良像是在自言自语,扔了一个文件袋在程羽铭面前,“看看吧。” “这是啥?”他掏出里面的文件,上面两张是程羽铭父母的个人信息,而下面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资料,上面记载着一些稀奇的东西,还有印的漆黑的图片。 “不清楚,我以为你会有了解。”苏秉良说,“从资料上看,最近很长时间以来,那边的人都在寻找一个叫‘容器’的东西,这一切都源于你父亲在十年前发表的一片论文。” 他从资料中,抽出其中一张,上面有两张黑白的图片,一张是一位年轻人站在台上演讲,而另一张是一副古老的石碑的拓印,上面画满奇怪的字符。 “可我老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 “这正是我们不清楚的地方,我们根本无从得知那边的人到底在干什么,我推测,他们根本找不到,所以才会抓走你的父母。” “这张资料可以给我吗?我想回去查一下。”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苏秉良笑了笑,“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对方如果得知你没有事的话,说不定会再派其他人来,或者抓捕你……” 程羽铭沉默了片刻,“我会多加小心的。” “虽然已经说了挺多遍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虽然我没什么能力救出你的父母,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男人的话慷慨而坚定,程羽铭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您别这么说,已经帮大忙了,只要我进入了魔法学院,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吧。” “对了,说到魔法学院的事……”苏秉良又掏出了一封信,盖着远洋的邮戳,精致的封面和材质,用手写体的小字写着一串英文。 “这是来自波兰顿学院的面试函,他们会在下个月初安排面试你,地点在圣保罗大酒店。” “哦豁,财大气粗啊,就为了我一个人专程跑来这里?” 程羽铭接过信封。 “钱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只是个数字吧?”苏秉良开玩笑似的说。 “那是对他们,一个个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整天满世界的投资,我可是穷鬼一个白手起家呢。”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前段时间,那里联系我了,他们找不到你父母就打电话到我这儿了。” “您告诉他们了?”程羽铭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没有。”苏秉良摇着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们恐怕也无法接受。” “那就先不管他们了。” 程羽铭伸了伸懒腰,望着手中的资料,若有所思。 第17章 容器 意大利,西西里岛。 这个美如诗画般的岛屿却是一片混乱的地方,影子政府,一个无所不在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网,通过暴力维持其权力,他们的名字叫黑手党。 古典的欧式建筑里,一间有些狭小的会议室里,坐着两个人,他们围着圆桌对坐,如同神话中的圆桌骑士,每个座位面前有着古朴的浮雕,似是有什么象征的意义。 这个可以说是鸟无人烟的荒地上,就是令世界都混乱的佣兵组织总部,他们超然于法律与秩序之上,只为了散发着腐臭味的纸币,和内心的刺激,可以做任何事情,就像是被鱼腥味吸引在一起的野猫。 他们和当地的影子政府合作的非常愉快,对方很乐意给这些人提供一个栖息之地,当然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男人和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对坐着,鹰似的眼睛锐利得像是里面藏着钩子,他穿着紧身的破烂牛仔衣服,虬结的肌肉暴露在外面,嘴里叼着一根巴西进口的雪茄,脸上一道横贯的刀疤显得异常狰狞。 老年人推了推细金丝边框眼镜,声音浑厚却沙哑。 “你们失败了?” “不是我们,是他们。”男人显得不以为然,突出一口浓厚的烟圈,“你知道,我们从不失手,只是手下的人太不中用。”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老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如果连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解决不了,你们怕也不过是一群名不符实的饭桶!” “嘛,您消消气。”他并没有生气,毕竟对方是他的大金主,他没有必要去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们会用更隐秘的手段除掉他,请放心,现在处理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老人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说:“还有不到半个月,协会的人就要去面试他,一旦他进入学院,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眼神透着死寂和凶狠,继续说:“我们这些老家伙时间不多了,再得不到容器……” 男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最受不了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唠唠叨叨的,“okok,要找他麻烦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都对我求助了,怎么也要给他个面子……” 他裂开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深邃的疤痕显得格外令人恐惧。 “不过……”他突然顿了顿,“上次的失败也是因为你们情报上的失误,这件事……” “我说过了,那是一次意外!那个小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我给你的资料甚至连他平时喜欢穿什么样的内裤都给你标的明明白白!”老人反驳,“总之,那次的失败,我可以付出赔偿,但是你们必须保证给我完成任务,否则……” 他幽幽地说:“我不介意让你们这个玩具组织,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男人眯着眼睛,他没有反驳,因为对方有这个能力。 总会有那么一批人知道世界的另一面,就像某些幻想家眼中的镜世界,而男人恰好在这些人里面。 从人类诞生至今依旧保存下来的恐怖家族,人们听说的反应就像是听说有人见到ufo降临地球,上面下来了外星人一样。 不过不知道有什么限制的存在,让这群足以统治世界,亦可以毁灭世界的家伙们像是蚯蚓一样缩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 “我会的。” “这样最好。” 老人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雪白的长袍,“不过你这地方可是该换换了,乌烟瘴气,又脏又乱,下次还是让其他的那群老家伙来吧。” “我送送您?”男人起身问。 “不必了。” 老人干柴般的手在空中刻画着诡异的字符,逐渐拼凑成一个魔法阵的样子,然后一步跨出就消失在了原地。 男人看着那个位置,即便是如此多次,他依旧不能安耐住内心的震撼,那种力量,仿佛拥有了它,就可以掌控全世界。 他靠在椅子上,对着外面喊,“大炮!” “来了,头儿。”一个和黑熊一样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那件可怜的短袖感觉会被肌肉撕裂。 “告诉j,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知道了头儿。” …… 克莱尔将壶中的红茶恰好地倒进茶杯中,一滴不剩。 微红而透明的液体映着他苍白的脸,他发现这个时代方便的东西真的很多,比如说超市的导购小姐为他推荐的这种简易包装的红茶。 他右手托着茶盘,来到二楼的角落,轻轻敲击着木门。 “我进来了。” “嗯。” 里面的声音应了一声,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栋上了年纪的老旧房子,不大也不小,虽然跟人家土豪的别墅比不起,但是也算是足够宽敞了,而其实,这栋房子二分之一的空间,都被拿来当做了图书室,也就是程羽铭现在所在的屋子。 踩上去“吱呀”叫的木地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散装的,有精装的,甚至还有一些用不知名的皮革制成的封面,上面没有任何的名字。 堆成的“书山”里,程羽铭盘腿坐着,面前放着从苏秉良那里拿来的那张资料。 后来他想起,这个东西曾经出现在父亲的笔记本里,甚至父亲用了大量的篇幅和注释却标注它。 容器,一个传自古代神话中的东西。 在哥伦比亚出土的石板上记载:“魔之容器,无定形态,得之者,可得永生。” 后来在墨西哥的一个小镇里同样发现了类似的记载,用古代的字体雕刻在光滑的崖壁上,当地土着还以为是上天的旨意,将它当做部落的图腾。 上面写着:“永生之器,灾难之力,世界之劫,警惕……”后面的字迹风化过于严重,已经模糊不清,不过他老爹猜测,那一定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对容器进行了调查。 不过他现在关心的是苏叔叔提供给他的那张图片,用古代字体拓印下来的文字。 他虽然对魔术知识非常了解,但是对于古代文字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从回来开始,他就一头扎进了图书室,凡是涉及到古代文字,历史和传说的书都被他搬了过来。 那些缠结在一起的小字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小蛇,看的他眼前乱糟糟的一团。 终于在一本没有名字的皮卷上找到了极度相似的内容。 那幅图片,写的是“预言”。 一个很荒唐可笑的预言,用勉强通顺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当唯一的魔力,注入无的容器时,永生之门将会打开。” 两个很关键的词,‘唯一’和“无”。 据程羽铭所知,魔术师的魔力都是来自于自然的元素,所以即便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魔术师,他们也有可能拥有同样的魔力,这本就是一个悖论。 至于“无”的容器,就更加离谱了,容器是什么他还没搞清楚,貌似是一个代名词,可能是一个物体,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人,“无”?难道是“空”的意思吗? 他感觉自己的头又要炸开了,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思考,程羽铭果断的放弃了,毕竟他的首要目标是通过下个月初的面试,然后进入魔法学院,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得到关于父母的线索。 想来有些可笑,明明是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那里,现在自己却要灰溜溜地回去了。 从克莱尔那接过茶杯,他突然问了一句:“克莱尔你知道容器吗?” 程羽铭发誓,自己绝对看到了他露出了一丝震惊,或是什么其他的情感,然后悄无声息地掩盖了下去,因为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有什么表情变化太明显了。 不过这次克莱尔并没有拒绝回答他。 “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父母的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程羽铭的眼里带着些许期盼,“你知道些什么吗?” 沉默片刻后,克莱尔说:“我确实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不能说,这是……禁忌。” “为什么?” “听说过《因果论》吗?任何事情发生都会有他的原因,也会产生它的结果,如果说出来,就会产生无法预计的结果。” “好像懂了。”程羽铭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你理解就好了。”这个面瘫难得露出了笑容。 克莱尔为人处世总是特别老成,却偏偏有着一副天使般青年的外表,着实令程羽铭羡慕嫉妒恨了好久,最后他想通了,再帅再能耐咋地?还不是本少爷的仆人?他有些臭屁地想着。 “唉,真麻烦。” 程羽铭疯狂地抓挠着头发,像是一个升起的杂乱的鸟巢。 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诡异。 先是突然父母被抓走,自己差点一命呜呼,然后就是那个什么鬼的佣兵团要继续杀自己,在学校一夜成名,其中的炒作成分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不然一个以名流和贵族文明的学校怎么会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做头条呢? 周末好不容易的桃花运,却被苏小薇的事打乱了,哪一边不去,都会导致世界线的改变,就像是galgame里的选项一样,只是他的选项有点要命。 他不得不选择苏小薇,虽然他不愿意放弃野餐。 倒不是他不愿意去帮忙,只是有些遗憾这措施的良机。 程羽铭摸出手机,推敲了好久,才发了不算短的一句话,倒是挺有他的风范的。 “那啥,我周末突然有急事走不开,这次不能陪大家去了,对不起哈~” 后面还跟着一个道歉的表情包。 没想到瞬间,张梓雯就回了消息过来。 “没关系,有机会再聚吧。” 字里行间里看不到什么情绪,让程羽铭有些心虚,悻悻地合上手机。 对话的另一方,张梓雯默默放下手机,抱腿靠在自己的床上,怀里搂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看着qq的聊天框发呆。 里面有一个没发出去的表情,一个在哭的小女孩儿的gif,张梓雯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了。 第18章 出席 第二天一早,程羽铭在刺耳的闹钟声起床了。 为了防止迟到,他特地从柜子里翻出了好几个老式的时钟。 躺在床上,望着尖顶的天花板,有些出神。 他又做了那个梦,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重复做着同样的梦,可是每到醒来的时候,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做梦其实是件很令人苦恼的事,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是人处于深度睡眠的表现,但是每到早晨起床的时候,感觉脑袋像是炸开一样沉重而疼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 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一片的混沌,没有光明,仿佛永无止境。 看了看时钟,时针指在了八点过三分的地方,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 随便洗漱了一番,下楼坐在餐桌前,左手拿起叉子,右手拿起刀子,然后疑惑将视线从空盘子移到克莱尔的身上,盘子里没有食物。 “对不起,起晚了。”他露出了歉意,这个一向守时的工作狂魔今天竟然起晚了。 按道理来说,恶魔是不需要睡眠的,只是可以通过这种行为来度过空虚而无聊的时光,倒不如说是保存体力,在熟睡的状态下,自身的魔力消耗会压制到最低。 但是克莱尔从来没有起晚过,程羽铭甚至怀疑他每天都在太阳还没露出头的时候就起了,不然哪会有那么丰盛的早餐呢? 程羽铭看着那张带着成熟却略微青涩的面孔,他从上面看到了疲惫。 “你真的没事吗?”他问。 克莱尔一愣,“当然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可你看上去很累,一定有什么原因。” 克莱尔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弱到不行的小家伙有着一股子执着和敏锐。 “真的没关系,我只是……” “是因为我的魔力不够吗?” 程羽铭眼神炯炯地看着克莱尔,透着确信的意味,他早就该想到这种事了。 克莱尔很早就和他说过,他的力量是来自于契约者的魔力,但是程羽铭,是个无魔力者,他那诡异的体制无法挽留任何属性的魔力元素,仅靠元素暂留的瞬间传输的微弱魔力,又怎么能够维持恶魔先生的生存呢? 就好比是一个一天只吃一块饼干的人,每天却要跑几十公里一样,体力再好的人也会倒下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是不相信我吗?” “你也太敏感了……”克莱尔摇着头,“我当然相信,可这并不是你的错。” “这种情况,多久了……” 克莱尔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将煎好的鸡蛋轻轻放进盘子里,然后还有两条有些微焦的培根肉和两片烤的金黄的面包,灶台上的小锅里还在温热着牛奶。 “想听实话吗?” 他把盘子放在程羽铭的面前,将牛奶倒进杯子里,奶香扑鼻而来,暗金色的眼睛低垂着。 “当然。”程羽铭说,“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有的管家,没的不明不白。” 听着这句明显带着玩笑语气的话,克莱尔笑了,“喂喂,你这也太实在了吧。” 他接着说:“从和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就这样了吧,不过那你不用过于担心,充足的睡眠可以供给足够的魔力。”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如果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你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撑不住了吧。” 程羽铭看着盘子里的培根,用刀轻轻切断它,他并不相信克莱尔的话,那或许只是为了安慰他随便扯出来的,他还没听说过睡觉可以提供魔力的。 “不要这么敏锐多疑,放在很久以前的那些国家,这份敏锐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程羽铭突然觉得浑身的毛孔像是被扎了一样战栗起来,一股恶寒从脚底顺着身子一路向上,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 “这……这是什么……” “是警告。”克莱尔回答,他暗金色的眼眸轻轻眯合,看向窗外和天空,不规则的白云依旧在蔚蓝的天上徘徊着,是个好天气,“你的问题涉及到了契约的秘密,现在还没有到时机,所以它给出了警告。” “它是谁?” 又是那种感觉,只是来的更加突然和强烈,他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脸色发白,剧烈地喘着粗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克莱尔摇了摇头,“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去探求这些东西。” 程羽铭眼睛瞪得圆圆的,克莱尔的嘴角逐渐渗出了暗金色的液体,那应该是血吧……他想着,仅仅是涉及,连对象都没有说出来,就变成了这样,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即便是魔术师家,都没有听说过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形地掌控着世界一样。 程羽铭安静地吃着早餐,直到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他吐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克莱尔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不太相信程羽铭能找到办法,而且他本身就知道办法,只不过…… 还没到那个时候。 …… 程羽铭换上了苏小薇给他带来的那身礼服,对着镜子左摆右看,总感觉怪怪的。 他从来不穿这种正式的服装,不仅是因为不喜欢,穿着也不舒服,哪有穿着大背心裤衩,踩着人字拖方便。 梳了一个骚气的头型,对着镜子自恋的笑了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这么打扮了一下还是挺耐看的嘛,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衰。 苏小薇准时的到了,甚至还提前了几分钟。 程羽铭推开门后,愣了一下。 今天的苏小薇和往日完全不一样,将不知道梳了多少年的马尾散开,头发瀑布般地披散在双肩,精致的五官,脸颊带着淡淡的粉嫩,白皙的皮肤像是一碰就要戳破一样。 顶级手工品牌的浅色礼裙,拖着不太长的裙摆,褶皱在胸前堆成一朵小花,更加凸显了傲人的胸部,非常夺人眼球,裙摆在前面微微岔开,露出双腿,若隐若现,引人注目,脚下踩着亮漆高跟鞋,小巧的脚轻轻踩在里面。 “看,看什么看!” 这彪悍的话一出口,程羽铭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了,他尴尬的移开视线,用手指挠了挠脸,“没啥,我就觉得这套衣服还挺适合你的。” “真的?”苏小薇狐疑地瞅着她,然后合上月牙般的眼睛,拍着他的肩膀。 “小嘴挺甜,姐喜欢。” “呵呵呵,谢谢您哦。” 程羽铭耸了耸肩,虽然没有和女神野餐,但是一饱眼福也算是赚到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暴力妞稍稍打扮一下倒是也挺耐看的,怎么平时就那么不修边幅捏。 “贵安,小薇小姐。” 克莱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程羽铭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看到克莱尔,苏小薇一把推开程羽铭,差点让他穿着新衣服在自家的草地里滚了一个泥蛋,他撇撇嘴,呵,女人。 “你好,克莱尔先生。” 其实在程羽铭眼里,这个妞一直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客客气气的非常可笑,尤其是恶魔先生本身就不太像人类的样子。 但是克莱尔和他说,其他人见到他的样子都不相同,不过貌似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帅的离谱。 对此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告诉他这是“恶魔的美学”。 “你怎么提着一个饭盒?”苏小薇疑惑地问。 “这个啊,是羽铭的午饭。” “嗯?”她一愣,然后看着程羽铭,“你有病?又不是不管你饭。” “咋地?”程羽铭一把夺过饭盒,“就不许我吃不惯?少爷有御用厨师。” 克莱尔给苏小薇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就回去了,“那请两位路上小心,需要我准备晚饭的话,请提前告知。” 大门轻轻合上。 “还楞着干啥,上车啊。” 苏小薇不舍地收回视线,对着程羽铭说,语气里带着抱怨。 她真的和他是一对冤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果可以真不想拜托他。 程羽铭大大咧咧地往车里一座,舒服地靠在座椅上,感叹道:“不愧是豪车啊,这座可比公交车舒服多了。” 苏小薇白了他一眼,不理会这个脑子脱线的傻蛋,推了他一下,“滚进去点。” 程羽铭缩了缩脖子,得,不跟这位姑奶奶计较,连忙挪了挪屁股,给她让出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 “你平时不都坐前面吗?” “那是为了省事,今天来的都是商界的巨头,当然要注意礼仪,那群家伙看脸面可比别的重视多了,你可别给我惹事。” “得得得,我进去一句话都不说。”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嘴巴毕得死死的。 “这还差不多。” “话说,我都需要干啥?” “就是在舞会上一直跟在我旁边,尤其是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 “就这?得嘞,您请好吧,嘿嘿。” 苏小薇嘴唇翕动,她感觉程羽铭这个样子非常不靠谱,可能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 轿车悄然起步,绕过人烟稀少的小路,开上了高架桥,能从窗外眺望到泛着闪闪金光的蔚蓝大海,直到海岸线的尽头。 “话说。”程羽铭托着下巴,“你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婚?” 苏小薇一愣,“什么为什么?” “你拒绝总是要有啥原因的吧,听你的话说,他人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看样子对你感觉也不错,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哦,我就是单纯不喜欢这种被强行安排的事不行啊!” “也对。”程羽铭悻悻一笑,就不再说话了,继续无聊地扫视着窗外有些看腻了的风景。 苏小薇嘴微微张开,然后没有说什么,看着程羽铭的侧脸,心里有些异样,更多的是赌气,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第19章 宴会 帝威提尔会所,名字来源于拉丁语单词divitiae,译为“财富”。 一所在地图上没有标识的非营业机构,坐落在市区的郊区,不知道的人们还以为是一所普通的大楼一样。 这是一所由国内几位大富豪共同投资经营的非营利性产业,在全国大部分地方甚至其他国家都设有会场,旨在为上层社会的人们提供更为优质的服务,如果你想成为他们的一员,首先,你要有钱。 即便是苏秉良都没有收到邀请的资格,因为他相当于是政界的人,和有钱八竿子打不着,苏小薇的邀请函还是发给母亲苏琼的。 不过,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举办的宴会,中心逐渐转移到了年青一代。 更多变成了这群未来的接班人社交的场所,大人们也乐于看到自己的孩子发展处个人的交际网,那会更加容易让他们接任自己的工作。 所有的分会所,都有共同的特点,地处偏远,外貌简陋,就像是一个没有精装过的破写字楼。 内部就别有洞天了,几乎你能想到的一切符合身份的娱乐活动在这里都能找得到,露天泳池、高档餐厅,歌舞会所,甚至在地下有一个几亩的高尔夫球场。 侍者会为贵宾们安排和总统套房般华丽的房间,他们的宗旨就是“只要您开心就好”。 他们会尽可能得满足一切合理的要求,甚至,只要有能力,他们也不介意满足一些超出规则的无理要求。 高层,眺望海面的豪华房间内。 年轻人穿着昂贵的礼服,波浪似的短发随意地披散着,手中端着一杯红酒,隔着落地窗望向远处的海面,余光还能扫到楼下蚂蚁般地豪车隔三差五地进入或离去。 身为伊东商贸的少掌柜,他足以站在最高层俯视其他的人。 有钱的人世界并非极乐无比,相反他们的世界要比普通人的更加残酷,这些行业的龙头大佬们随便一个都可以让他们的公司“自然”地消失在激烈的竞争中,甚至背上一笔不小的债务,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 伊东商贸作为亚洲最大的资本集团,总部设在日本东京,几乎所有产业都有所涉及,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其实他们是全球排名第三的军火商,最喜欢去和一些国家的暴动分子头子谈生意。 没有人愿意得罪伊东商贸,因为他们不想被那些恐怖分子盯上,伊东商贸黑白通吃,不仅在世界各国享有盛名,在一些地下的组织里也有不少朋友,比如最让人头痛的佣兵组织,那些刀尖上舔血的疯子们,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少爷。” 秘书轻轻敲开房门,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苏小薇小姐到了。” “我看到了。”透过窗户,相隔百米之外的地面上,一辆黑色的宝马稳稳停在正门口,“不过我很好奇,他旁边的是谁。” 秘书有些欲言又止。 伊赫皱了皱眉头,说:“我不喜欢墨迹的人。” 秘书身躯一震,“是……据说是苏小薇小姐的……的……” 不知怎么地,他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说。” “的……男朋友。” “哦?” 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暴怒,秘书低着头,偷偷看着少爷的背影。 “我可以理解成为对我的挑衅吗?明知道我在追求她,却偏偏在宴会上带一个男朋友过来。”他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红酒。 “少爷,需要我去查一查那个人的背景吗?” “不必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连我伊赫的猎物都敢动。” 伊赫微眯着眼睛,手中的玻璃酒杯戛然炸裂,鲜红地酒液喷洒在雪白的地毯上,染上了一片猩红,可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的污渍。 …… “嘶——” 刚进大门,程羽铭就吸了一口冷气,里面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就像是古时的皇宫,感觉就连大厅中间的柱子都是用金子做的。 高档大气的设计,优雅舒适的装潢,暗藏的音响里放着柔和的古典乐,旁边还有几座小型的池塘和喷泉。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他认真的问苏小薇。 苏小薇摊着手,“对不起,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这只是很普通的大厅而已,如果你入住的话甚至还会有独立的温泉和按摩浴缸。” “我能入住吗?我想现在就去。” “可以啊,我记得住一晚上也就十万块吧。” “多……多少?”程羽铭仿佛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城里最好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也没有敢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苏小薇坏笑着,她很喜欢看程羽铭吃瘪的样子,入住根本不需要任何钱,只需要一张薄薄的vip卡来证明你是会所的一员就可以了,每一年所缴纳的会员费可要比在这住上一年贵的多。 不过想必那些商人们也不会在乎这么一点钱,因为他们可以换来其他人的羡慕和尊重以及自己的优越感。 “苏小姐。” 迎宾快步走了上来,恭敬地行礼,不愧是富人的娱乐场所,就连侍者穿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名牌货,程羽铭估摸着这一身少说也得几万块吧。 “请问您是直接去宴会会场,还是先稍作休息?” “离开始还有多久?” “随时可以开始,主要是为了等苏小姐您。” 侍者微笑着回答。 “哟,没想到你面子这么大啊。” 苏小薇还没插话程羽铭就先贴了上来,一脸贱兮兮的样子。 没有理会这个傻蛋,她问:“为什么要等我。” “您不知道吗?”侍者一愣,回答说,“因为主办人伊赫少爷指明要您到场以后才能开始,各位少爷小姐们都已经在房间休息了,有些贵宾们也已经陆续进入会场等待。” 至于后面的话苏小薇都没有去听,因为最关键的一点已经水落石出了。 这次的主办人是伊赫。 这是一条她根本不知道的消息,按理来说她妈妈不可能不会告诉她。 本来在她的计划中,来参加宴会,让程羽铭和自己显得亲密一些,就可以杀灭那个花花少爷的野心了。 计划好像出现了巨大的疏漏,她忽略了伊赫身为伊东商贸少掌柜的影响力,或者说,对方对自己的重视程度,这次宴会对程羽铭来说可能会成为一场鸿门宴。 她突然拉住了程羽铭的衣角,犹豫着说:“要不,我们走吧。” “为啥?”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程羽铭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去好好享受美食和神仙般的服务。 没有人可以拒绝美食。 “我怕那个伊赫会对你动手。” “不会吧?大家都是文化人,不会就因为他喜欢你就对我动手吧?” 程羽铭突然坏笑了一下,“莫非,你在担心我?” “滚啊!”苏小薇心里的情绪一扫而空,满脸的咬牙切齿,如果真的出事了,绝对是这个二货自找的。 “好啦好啦,我会注意点儿的,他应该至少不会在会场里对我动手吧。” 程羽铭大摇大摆地在前面走着,他一点也不担心,他怕谁啊,有恶魔先生这个贴身保镖啊。 …… 会场位于大楼顶,一个宽敞的露天餐厅。 周围满是盛开的花朵,五颜六色的,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怕客人们有花粉过敏的,花苞都被一层小小的透明网罩包裹着。 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地板,下面是清澈的水和游动的鱼。 巨大的天使雕像伫立在中间,象征着爱与和平。 程羽铭和苏小薇乘着直达会场的电梯,他觉得就连这电梯都是金的。 不知怎么地,程羽铭看到天使的雕塑时,心里提不起什么好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契约的缘故,或者是他的身边住着一个恶魔。 会场里人不少,不过对于这么宽敞的地方来说,倒是稀疏的很。 不少人注意到苏小薇的到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出名,苏小薇本身就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儿,穿着合身的衣服,更能抓住那些色狼的眼球,美女到哪都是受欢迎的,男孩儿争先恐后地上来打招呼,苏小薇僵硬着脸上的笑容,一一回应着。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柳依莹,作为本地金矿大亨的女儿,她当然有资格得到宴会的邀请函,而她本身也是一个挺耐看的女孩儿,穿着华丽的衣服和名牌的鞋帽,戴着昂贵而花哨的首饰,闪亮着光辉。 结果,在苏小薇刚刚出场的时候,和她谈地很嗨的男生就突然变了脸色,转身就去和苏小薇打招呼。 她的眼里满是嫉妒和怒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苏小薇就像是她的克星,只要是她存在的地方,自己就一定会倒霉,在学校里是,在这里也是,而且,她本身就很不服气,因为她听说这次的宴会主要就是为了苏小薇而举办的,甚至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要等那个女孩儿。 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时间的浪费,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浪费些许的时间可以换来伊东商贸,或者说伊赫少爷的好感,这是值得的。 商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利益更加重要,对于那些无聊的东西,他们完全可以随意的舍弃。 柳依莹的眼睛透着狠辣,就像是草丛里隐藏的毒蛇,她必须做点什么,无论是报复还是发泄,而且必须要做的天衣无缝,她家虽然有些产业,和人家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看着苏小薇一旁四处打量的程羽铭,她想起了这次宴会的目的,嘴角咧出阴阴的笑。 第20章 尴尬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苏小薇像是街头露面的大明星一样被围的水泄不通,不仅仅是因为苏小薇的家庭,还有伊赫少爷的关系,总之和人家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程羽铭倒是难得清静了,偷偷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找了一个有些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西瓜汁,然后就大吃特吃起来。 那些平日在餐馆中的昂贵菜品就像是晾晒在太阳下的咸鱼干一样无人理睬,也很少有人会把时间浪费在吃东西上,毕竟这是难得的交际时间,以他们的身份,任何时候都能吃到所谓的大餐。 程羽铭从一只火鸡身上扯了两只大腿下来,然后从旁边的桌台拿了牛排,土豆泥,蔬菜沙拉和好几块巧克力蛋糕,心满意足地坐会自己的位置。 那些不仅长相奇怪,就连名字和食材都同样奇怪的菜,程羽铭甚至都没有去尝试的欲望。 囫囵吞枣似的把东西塞进嘴里,生怕有人来抢似的,奇怪的酱汁沾地到处都是。 本来郭晟也是可以来参加的,但是他实在懒得来这种扯皮的社交活动,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老子宁可在家陪纸片人老婆手冲也不愿意去”。 “吃的不错?”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突然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秘书似的人跟在后面,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服,手里抱着文件夹。 “还行。” 程羽铭可没有客气的意思,反正都是免费的,他又不怕鬼敲门。 他选的位置倒挺好,正靠在天台的边缘,隔着透明的玻璃围栏,能眺望到蔚蓝的大海,还有带着咸味的海风不时地吹着。 年轻人也眺望着同样的方向,说着:“你也喜欢看海?巧了,我也很喜欢。” “恭喜?”他拧着眉头,这个人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他还没吃饱呢,刚才看那边的侍者端上了一份烤乳猪,油腻的香味顺着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你不认识我?” 年轻人一愣,他没想到会有人不认识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是稍微有些张狂,富二代或多或少都有些张狂,一副天老爷第一,自己老二的样子,就连他也是。 “我为啥要认识你?你又不是漂亮妹妹。” 程羽铭的话让伊赫噎住了,这人说话完全没有套路,就像是那些市井混混。 “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说着他端起盘子就要走。 “我是伊赫。”他不紧不慢地介绍着自己,既然对方是苏小薇的男朋友,而且还敢带到这里来,那肯定是知道他的。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程羽铭愣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沉着眼神上下打量着伊赫。 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原来是你这个鳖孙,长得娘炮似的,怪不得小薇不喜欢。” “你!”伊赫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当面指着他鼻子骂他。 程羽铭理都没理他,端着盘子,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往桌台那边走去。 他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只不过嫌麻烦,反正迟早都要招惹上,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啥区别,三十六计走为上,趁着对方还没放狠话赶紧溜,耳不闻心不烦,决不能给人家打脸装逼的机会。 伊赫的拳头握紧,青筋暴起,他很久没有对人这么动怒过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程羽铭的背影。 “哼!” 转过身换上一个稍微正常的表情,去回应那些来套近乎的人。 “好了好了,各位,时间不早了,让我先开幕致词吧。” 他推开拥挤的人群,站在了台子上,在红地毯的映衬下,他的灰色燕尾服显得格外扎眼。 清了一声嗓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苏小薇好不容易挤出来,满世界地找着程羽铭。 终于在人群边缘的一个桌子边发现了他,旁边还堆着小山似的空盘子。 “你竟然不救我。” 程羽铭微微抬着眼皮,“我以为你挺喜欢的,多好,跟明星似的。” “好个屁啊好,我脸都快笑僵了。” “刚才那个叫伊赫的来找我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听,不过我骂了他一顿就溜了。” 程羽铭嘿嘿一笑,又插了一大口意大利面。 台上。 “各位,欢迎来参加今年的交际会,我是伊赫。”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无论如何,仅仅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们鼓掌了。 他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相信任何女孩儿都会尖叫不已,当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苏小薇的身上时,笑容便消逝了。 苏小薇和那个同行的男孩儿有说有笑,而且看那样子,连听他讲话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主要有三个目的。”他继续说,“一是,保持历年的传统;二是,我想和当地的各位年青一代交个朋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他说的很随性,其实大家都清楚,这只不过是场面话,在场的能和伊赫交朋友的能有几个人呢? “至于,第三……”伊赫大声的说,“我想在此表示,正式追求苏小薇小姐,希望大家可不要和我争哦。小薇小姐!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情意!我从第一次和您相见就深深的迷上了您!”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苏小薇是带着男朋友来的,所以接下来就要看那个蠢女人要怎么解决这场好戏。 喜欢什么的,他确实对苏小薇很有兴趣,但是他觉得有意思的女人可以绕着操场排成一圈,玩玩而已,不可能会当真的。 现在最令他生气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年轻人,他希望最好往一个坏的方向发展,越残忍越好。 比如,感情和死亡的威胁,让他毫不犹豫地露出自己舔狗的嘴脸。 在他眼里,程羽铭就是一个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欺骗苏小薇的社会垃圾。 至于苏小薇,这个野蔷薇落到他手里,就好好享受未来的时光吧。 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吃瓜群众们都知道这才是伊赫本来的目的,就像是一个得到封地的领主要昭告天下他的所有权一样。 苏小薇愣住了,她从没想过对方会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对自己表白,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那个平时鬼灵精一样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唉,白痴女人。” 程羽铭瞥了瞥嘴,站了起来,他刚好比苏小薇高了半个头,现在人们的视线都发现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孩儿。 他整了整衣领,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酱汁,伸出手环住苏小薇的腰。 苏小薇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好像瘫软地靠在了程羽铭的身上,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体温和心跳。 跟着他的步伐,两人径直地往前走着,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像是典礼殿堂上的红地毯。 苏小薇没想到程羽铭胆子这么大,她眼神有些委屈和气愤地看着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含情脉脉,眉目传情。 伊赫面色铁青,对方连解释都不说一句,大摇大摆走到自己面前,一脸的无所谓,还保持着那么亲密的姿势,这已经不是挑衅那么简单了,他甚至可以理解为战争开始的讯号。 他正要说话,却没想到程羽铭先对他来了一句,“咋又是你,你一直盯着我媳妇干啥?” 人群炸开了,这是什么样的新闻?伊赫大少爷看上的妹子被人截胡了,而且还大摇大摆地在面前挑衅。 对当地的阔少们来说,本身就是个大新闻,他们大部分都是紫罗兰中学的学生或是毕业生,学校有名地校花被同样出名的猪给拱了的传闻早就不胫而走,没想到是真的。 伊赫乐了,他是被气得。 对方就是典型的小人得志,就是那种气不死你也要恶心你的样子。 要是平时,他还真的不会理会这种人,惹了他,随便找个人去灭了他就得了。 可是今天,他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了洋相,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复,如果他示弱了,先不说别人会不会嘲笑他,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很好,你,很好。”他鼓起了掌,让程羽铭以为是不是他气疯了,“希望你这份硬气还能保持下去。” 这话已经是变相的威胁了,这意味着这位伊东商贸的大少爷要对这个二愣子动手,不知道苏小薇到底被灌了什么迷药,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你……”苏小薇终于回过神来,气氛已经变得要拔剑相向了,她拉了拉程羽铭的衣服,想要制止他。 “干啥。”程羽铭呵斥她,让她头一缩,“老爷们说话,你插啥嘴,一边儿好好呆着去。” 妙啊!台下的兄弟们都看呆了,圈内谁不知道苏小薇是出了名的女汉子,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治的服服帖帖。 “告诉你,苏小薇,是我未来的老婆,你这娘娘腔就别打她注意了,知道吗?” 说着还贱兮兮地跟伊赫挑了挑眉毛,转身离开,嘴里嘟囔着:“切,真没劲,连点威胁的话都不说,平时不看小说的吗?” “你们看啥?哪凉快上哪吃去,别打扰我们甜蜜午餐。” 人群偷偷看了一眼伊赫的阴沉的脸色一拥而散,宴会已经变了味,但是他们是在不好意思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和自己比较熟的人坐在一起小声嘀咕。 伊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秘书赶紧跟上,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 “怎么样,小爷演技还好吧?” “哼,你给老娘等着。”苏小薇恶狠狠地看着他,刚才对自己一阵“亲密”的事还深深印刻在脑子里。 “行了行了,事儿得了,话说这让不让打包……” 程羽铭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在会场的电梯口看到了最希望又最不希望现在见到的人。 张梓雯穿着米黄色的纱裙,手里还捏着几束花,只是已经蔫儿了,而程羽铭和苏小薇直到刚才一直维持着“亲密”的姿势,直到现在。 事情,尴尬了。 第21章 哀忆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 天色阴沉,下着雨。 张梓雯回忆着。 她为了参加音乐课程前往了音乐教室。 穿着她最喜欢的长裙,她不是不喜欢别的衣服,只是觉得,穿衣服没必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她的衣柜里只有寥寥几件衣服,轮换着穿,就度过了三年的高中生活。 外面雷声滚滚,她有些怕打雷,从小就是,心像是军鼓一样急凑地跳动着。 她被困在那里了,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阴森地像是恐怖片里的布景,走廊中微弱的灯光,就连老师都已经撑着伞离开了。 颤颤巍巍地从背包里取出耳机和mp3,挂在耳朵上,把音乐声调到很大,希望可以遮盖那恐怖的雷鸣。 银白色地闪电像是在室内炸开一样,吓得她蜷缩在教室的角落里。 她不小心把手机留在了教室,这个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坐上家里的豪车,听着舒适的音乐,往家的方向驶去。 而她却忘了联系家里,因为平时她都是做公交车上下学,她不喜欢被人接送。 她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女孩儿,说白了就是过于文雅,她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有其他人注视她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就像活在监视之下。 包括爱好,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来到学校外街角对面的茶餐厅点上一杯温牛奶,然后一个人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她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因为她找不到什么话题,所以她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倒是感觉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因为她是一位很好的聆听者。 有多久没有感觉到害怕了?她也忘了。 她最怕黑和雷声,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父母都觉得是她那些无聊的小说看多了,其实不是,她本身就是个想的多说的少的女孩儿。 在家的时候,她的床头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和陪伴了她十多年的粉色小兔子泰菲,那是她起的名字。 她双腿收合,把脸埋在胸口,不敢去看周围,蜷缩在楼梯下的夹角中,微微地抽泣着。 突然,她听到了钢琴声,从音乐教室传来的,悠扬而动人。 弹得是一首流行歌曲,周杰伦的《心雨》,倒是有些感伤的味道。 她扶着有些掉漆了的围墙,摸到音乐教室门口,偷偷探进头去。 坐在钢琴旁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男孩儿,丢进人群里,立刻就找不到人那种,穿着校服,一只手轻轻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动,每一次落下都是一声美妙的音符。 她对那个男孩儿有些印象,好像在学生会的会议上见过,经常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玩手机,虽然总是和那群有些烦人的男生们走在一起,却从来没有用那种色眯眯或者带着情感色彩的眼神看她过。 她悄悄坐在了第一排的边缘,双手托着下巴。 男孩儿似乎弹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发现她这个未经允许进入的“客人”。 接下来又逐渐换了好几首歌,都和雨有关,最后好像是“歌穷”了,轻轻地敲打着琴键发出单一的音调。 听了他的弹奏,她觉得好像雷声没那么可怕了,也许是因为知道这偌大阴暗的教学楼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男孩儿漫无目的收回视线,扫视着周围,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那双带着慵懒的眼神猛地慌乱了一下。 出于礼貌,她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 “你好。”她尽可能露出一个微笑,来掩盖之前脸上的恐惧。 “啊……你……你好。” 他像个青涩的小男生一样机械式地回应着。 “对不起偷偷跑进来,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教室里还有人。” 她细声细语,这个男孩儿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了。 “没啥,我被老师坑了,她非要留我在这练琴,结果下雨了,我没带伞,老师也跑了。” 男孩似是被戳中痛楚一样,和她抱怨起来。 她静静地听着,不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你学过钢琴?” 她好奇的问。 男孩儿挠挠头,“呃,弹过几年。” 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和这个有些腼腆的男孩儿交谈,给她的感觉就是,心安。 虽然他总是冒着一些傻里傻气的话,却总是能给她带来一丝开心。 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过了,自从进入紫罗兰中学,她很少有时间惬意地和别人交谈,更多的是一个人独处或是一板一眼地保持着身份和气质,学校里的每个人都必须这样,这关系到父母的脸面。 男孩儿是个别具一格的人,她突然对这个男孩儿产生了浓浓地好奇。 骤然,闪电疯狂地交错在天空,仿佛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她发出了尖叫,抱头蹲在地上,身子不自觉地颤抖。 教室的灯忽明忽暗,然后猛地熄灭,空旷的教室里黑暗而寂静,只有外面暴雨声和她的抽泣声。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孱弱,纤瘦而冰冷。 她抬起头来,莫名地望着那个男孩,眼角挂着泪水,脸上带着红晕,借着教室里微弱至极的紧急逃生标志的灯光,她看到了男孩儿的眼睛。 男孩儿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连忙收回手,说:“那啥,小时候打雷,我妈就这么照顾我的……” 她破涕为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有时候,感情的到来就是这么简单,她觉得,男孩儿的身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影子,仿佛有他在身边,自己的世界就带着温暖。 其实那时,程羽铭没有想那么多,恰恰相反,他只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过了许久,雨停了。 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互相都没有说话,男孩儿和她坐在一起,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 再后来,她的家里人终于找来了学校,和保安一起,在音乐教室找到了她。 临走的时候,她露出了笑,回头眺望着音乐教室高大的窗户,那个男孩儿正躲在钢琴后面,偷偷对她招手,意思是“再见”。 从那天起,那个男孩儿的身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心,每到下雨的时候,她总能想起在那间漆黑的音乐教室中的腼腆的男孩儿。 后来她知道,那个男孩儿叫程羽铭,成绩就和他的长相同样平平无奇,好像没有任何出色的闪光点。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因为那远远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他比学校里那些打扮的衣冠楚楚,好像一副高人一等样子的人强的太多了。 后来,她听说程羽铭要代表学校参加钢琴大赛,全校的人对此都不屑于顾,她便偷偷请了个假,跑去了现场。 那就像是一场振奋人心的演奏会,就连市里那些上了年纪的音乐家们都赞不绝口,她心里甚至有些小骄傲。 然后又去了省里,前面很轻松地突破了淘汰赛,人们甚至一度认为成为冠军的黑马已经诞生了,结果在决赛的时候,他竟然落败了,原因是选曲过于简单,就像是一个成名已久的钢琴家在一场庄严的比赛中弹奏了小星星一样。 她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再注意着这个男孩儿,她心里有一种希望得到注视的渴望。 可这个男孩儿,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样。 直到那天,她在公交车上意外的见到了他。 安耐住内心的激动,她向程羽铭发出了邀请。 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拒绝,她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高兴了许久,直到最后在毕业典礼的演出上见到他,她觉得可能是上天的垂怜,心里像是有着小鹿在乱撞,所幸没有人注意到。 她高兴了好久,甚至去精心挑选了一套新衣服,只为了周日的野餐。 公园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打扰。 当她看到贴吧的头条时,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即使直到那只是无聊的炒作,毕竟她和程羽铭地人生线只有每周五学生会会议的一点点交集而已。 一切都是美好的,直到昨天,那条突如其来的qq消息,一股浓浓地失败感用上了心头,她似乎有些后悔没有抓住平时的机会。 到今天早上为止整个人都有些不太精神,随便的应付了一下野餐的同学们,同学们都是为了她才来的,她没有精神,野餐也就一哄而散了。 然后接到了父母的电话,提醒她去参加宴会,每年她都没有去,和那群富家子弟虚情假意的样子她并不喜欢,只不过今天,她心情有些糟糕。 可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抱着散心的想法,大老远地坐着车来到了帝威提尔会所,侍者歉意的告诉她宴会已经开始了她也毫不在意,因为她是指来凑个数,至少她来了,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可就在刚刚迈出电梯们的那一刻,她暗暗给予感情的男孩儿,正亲密地搂着她最好的闺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慷慨解昂的话语。 她捂住了嘴,辛酸冲进鼻子里。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正在心底慢慢发酵着,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欺骗,还是程羽铭和苏小薇的亲密,不论是哪一种,她都输了。 她就像是一个第三者,被完全排斥在了外面。 确实,她长得没有苏小薇漂亮,家里也没有人家富有,就连那种敢爱敢恨的狠劲都拿不出来,只会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 她望着两人,两人也望向她。 她抿了抿嘴,露出强颜欢笑,转头哭着跑开了。 第22章 难题 星期一,阴。 天气难得地变坏了起来,就像几个人的心。 程羽铭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灰暗下去的灰原哀。 最后一条消息是发于昨日下午,到了今天还没有回复。 程羽铭猜测,她是生气了,因为自己骗了她,张梓雯一直是一个内心很敏感的女孩儿,所以他才迟迟不愿意去做那种不合实际的尝试,他怕因为一个鲁莽而愚蠢的告白,成为人生陌路的过客,至少,他们现在还算个朋友。 他知道,从他决定不去野餐的那一刻,就走上了一条坏结局,他没有办法,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变成一条死线。 张梓雯没有和学生会的同学们在公园愉快的玩耍,而是出现在了相隔半个市区的帝威提尔会所的宴会上,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了自己对苏小薇“肉麻”的告白和慷慨激昂的陈词。 更可怕的是,他从来不知道,苏小薇和张梓雯是要好的闺蜜。 现在的局面非常的尴尬,苏小薇去找张梓雯询问情况了,到现在也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消息,他并不害怕张梓雯会讨厌他,甚至记恨他,只是觉得自己有错在先,还骗了别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突然看向正在打扫卫生的克莱尔,问:“喂,克莱尔。” “怎么了?”克莱尔侧着头,手里继续忙活着手中的工作。 “你有过喜欢的女孩儿吗?” 克莱尔的手微微顿了顿,“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问问,帮我支支招。”他挠着头,头发杂乱的像是鸟巢。 克莱尔把扫把放回杂物间,从厨房端了一杯茶和一杯补丁,放在程羽铭面前。 “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没有吧,毕竟不会有人愿意和恶魔谈恋爱。”他说着,眼睛平淡地望着他,“不过,你有烦恼可以和我倾诉,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 克莱尔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似乎难以置信的表情。 “咋了?” “没什么,我没想到你会有喜欢的女孩儿,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靠!咸鱼也有做春梦的时候啊!也不能整天靠yy吧?”程羽铭撇撇嘴,“就,那个女孩儿邀请我参加一场野餐,但是我撒谎拒绝了她,然后昨天在会场被当场戳破了,她还哭了。” “那她一定很伤心。”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程羽铭更加疯狂地挠着头发,“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了,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我,感觉……总之感觉很不好。”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捉奸在床的渣男,虽然明明连女朋友都莫得。 他只知道,昨天张梓雯真的很伤心,因为那个女孩儿,无论何时都带着微微的笑。 “你给她发什么了?” “就‘在吗?’之类的。” 克莱尔微微一愣,“你没有道歉吗?” “我是准备道歉啊,但是她不是没回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留言给她呢,既然她不想回复,也许会看到的。”克莱尔说,“我的天,难道你觉得一个生气的女孩儿会回复‘在’或‘不在’这种问题吗?” “呃,应该不会……” “那就对了,所以啊,您应该先给她道歉,至于接下来的,就只能看是否回复了。” 程羽铭点点头,他重新点开那个灰色的灰原哀,结果想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认错这种事,想想容易,可是真到说出来的时候,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 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侧目一看,是郭晟打来的。 他打开屏幕盖,歪着头夹在肩膀上。 “喂?干啥?忙着呢。” “忙什么?你不是挺闲的吗?”郭晟愣了一下,“我就告诉你别忘了今天晚上的事。” 程羽铭一拍脑门,他还真忘了,之前被好多事耽误了,一直没能去回应郭晟的邀请,也许他现在正需要去好好减压一番。 “我还真忘了,晚上几点?” “6点吧,咱们先在外面吃点儿东西,正好上次那个谁谁谁送了我爹几张优惠券。” “到底是谁哦。” “谁知道,不认得。” “牛!咋就没人送我捏。” 程羽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富二代,说起话来都这么硬气。 “待会儿我把定位发你微信。” “别,给我发地址,我手机现在不支持那东西。” “行吧,那我先挂了。” “等会,等会。”程羽铭连忙叫住他,“问你个事。” “诶哟,大名人还有事要问小弟?说吧说吧,小弟必当知无不言。” “滚滚滚,别提那事了。我就采访采访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和你的纸片人老婆xxoo被另一个老婆看到了,而且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程羽铭还以为郭晟没听。 “卧槽,那不是死定了!那我肯定立马跪舔啊!” “……得了得了,你爬吧。” 程羽铭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看着qq的聊天框,若有所思。 …… 张梓雯缩在房间的被子里,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她一直在关注着qq,只是打开了隐身状态,别人看不到而已。 突然,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抬起带着泪痕的眼睛,一把抓过手机。 是一条新闻,她失望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带着一些小小的期盼,或许是一句道歉,或许是一句“那些都是假的,你只是做了一场梦”这样虚伪的安慰。 也许真的像父母说的一样,她看小说看得入魔了,总是把自己沉浸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远离尘嚣,期望得到一个普通而又纯洁的爱情,就像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儿们一样。 昨天她直接就回了家,扎进了房间,直到今天,而程羽铭只给她发了一句“在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她本就是不爱生气的女孩儿,想想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根本不是人家的错,人家确实有事,也没有欺骗她。 只是越想着,心里越是酸酸的。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安静地回忆着,程羽铭是个特别的男孩儿,明明没有任何亮点的地方,即便是钢琴,学校里那么多会弹钢琴的人也没有吸引到她。 当一个女孩儿对男孩儿产生了好奇心时,就已经是沦陷的前兆了。 张梓雯毫不犹豫地沦陷了,甚至没有一些小小的纠结,如果不是自己那脆弱的脸皮和腼腆,她绝对可以像苏小薇一样大大方方地和他站在一起。 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小姐,小薇小姐来了。” “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吧。” 她回应着,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有着“情敌”身份的闺蜜,苏小薇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是最好的一个,她们平时总是无话不谈,却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如果她事先知道,可能就会决定让步了。 门不声不响地被推开,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向床上缩成一团地张梓雯,露出了坏笑,一下子扑向了她露在外面的脚。 “啊——” 张梓雯发出了尖锐地叫声,她惊恐地看向了床边,苏小薇正侧坐在她的床边,微微地笑着看向她。 “薇……薇薇姐。”她低声叫着,“你吓死我了。” “怎么,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感觉叫的挺有精神的?” 苏小薇把包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在床边,双手拖着下巴,漂亮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张梓雯坐了起来,用被子遮住半张绯红的脸,就像是水嫩的苹果。 她轻声说:“确实有些不舒服啦。” “是因为程羽铭吗?还是因为我?” 苏小薇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她可比程羽铭那个榆木脑袋要灵光多了,也许这就是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她从张梓雯的脸上看出了颓废和悲伤,这个一向阳光般温柔的女孩儿,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从程羽铭那里了解到,那天本来是受到张梓雯的邀请去参加学生会的聚餐,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同学聚会罢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会这么问?我真的没事的。” 张梓雯摇着头,苏小薇叹了口气,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傻丫头,你我还不了解吗,总是想着别人,顾着别人,把什么都压在心底。” 猛然间,张梓雯地眼眶又湿润了,泪水浸湿了苏小薇的衣襟,抽泣声带着浓浓的气音。 “薇薇姐……” “嗯?” “你真的喜欢程羽铭吗?” 苏小薇愣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你喜欢他吗?” “嗯……”应答声如蚊子般微弱,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一样,“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你们的感情的。” “你说什么啊!” 张梓雯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住了。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昨天只是演了一场戏给别人看。”苏小薇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张梓雯竟然喜欢程羽铭,这是她从没有想到过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父母和他父母关系很好而已。” 程羽铭何许人也?恐怕在头条事件爆发之前,学校都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张梓雯本就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真不知道这份感情来源于何处。 “真的?”她的声音带着欣喜,和一丝心安,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地了。 “哎哟,你就放心吧。”苏小薇抚摸着她的长发,嘟囔着,“你整天胡思乱想的,不过你这傻妞怎么会喜欢那个家伙的,明明没什么好的地方,长得也不帅。” “其实他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好啦。”张梓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带着微红。 “哦~原来你之前说的喜欢的男孩儿就是他啊。” “嗯……其实我……喜欢他挺久了,和他聊聊天,总感觉很心安很开心。” “切,我怎么没感觉。”苏小薇撇了撇嘴,那为什么整天和她就是掐架呢?肯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这么点小事啊,喜欢就去努力啊!怎么能留遗憾在心里呢?” 张梓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攥了攥纤弱的手,认真地说:“嗯,我会加油的!” “这就对了嘛,别整天胡思乱想,搞得我怪担心的。” 苏小薇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个爆栗,站起身来,“爱要大声说出来哦,别让自己后悔,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嗯。”张梓雯应着,然后问,“小薇姐,你要回去了吗?” “当然,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可是老娘的好闺蜜呀,嘿嘿。”她揉捏着张梓雯的脸蛋,“好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了。”苏小薇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只是脸上带着些许的苦涩,心里不太好受。 房间里,张梓雯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那是学生会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拍的,他刚好站在她的旁边。 突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程羽铭的道歉,内容和苏小薇说的差不多。 看着最后一句话,她露出高兴的笑容。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说声对不起。” 第23章 天堂 当收到“灰原哀”的回复之后,程羽铭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即便是那阴沉的天空也无法影响内心的喜悦。 张梓雯没有明确的回答他,只是简短的几个字。 “嗯,我知道,我没事。” 这就意味着他们那岌岌可危的关系还是有挽留的余地。 作为一个实在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程羽铭真的很庆幸张梓雯没有选择直接遗忘掉他。 其实程羽铭内心还是有点敏感的,他从不怕别人记恨她,因为本来就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只是心里感觉到浓浓的罪恶感和谴责,人家是个好女孩儿,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伤心难过呢? 苏小薇也发来了消息,表明一切“ok”,她也已经和张梓雯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不过,这个妞的语气怪怪的,却说不上来。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可以安心地去和郭晟尽情的放纵自我,然后在那个天堂度过美妙的夜晚。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夏天的夜晚来的总是很晚,有的时候到晚上七八点钟,天还亮的像白天一样。 他打开短信扫了一眼郭晟给他发的位置,海滨大道133号b座。 扯了扯嘴角,真佩服郭老爷子敢在这种闹市区开一家那样的店来。 估摸了一下路线,打车的话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不过打表怎么也得百十来块,要是做公交车的话,倒是便宜的要死,时间却有点紧。 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悠悠地叹了口气,“生活不易呀。” “少爷您要出门吗?” 克莱尔在门口和他撞了个正着。 “嗯,和郭晟去玩一会儿。”程羽铭摆了摆手,“晚上不用等我了。” 克莱尔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静静地目送程羽铭离开修剪的精致的花园。 …… 程羽铭从出租车上下来,显得衣冠楚楚。 今天特地选了一套体面而不起眼的衣服,尽可能的让资金显得像一个……一个绅士。 他昂首挺胸,看了看旁边没什么人,一头扎进装饰豪华的现代建筑中,他只是单纯的心虚,就像一名即将做坏事的孩子。 这种商业化的商场,总是在餐饮区人满为患。 刚进大门,他就在一旁的电梯口看到了郭晟。 这个小子今天穿了一身非常风骚的正装,通体都是紫色,对着电梯的门框摆弄着各种造型。 程羽铭觉得好笑,其实郭晟长得不是特别帅,要不是有钱,恐怕真的不会有多少女孩儿会对他表达好感,学校里的女孩儿们都势利得很,她们很了解和谁打好关系对自己有好处。 “别看了,再看也变不帅。” 他上前拍着郭晟的肩膀。 “你不懂,男人重要的是内涵。” 郭晟撇着嘴,“走走走,吃饭,饿死我了。” “饿虎扑食?你干啥去了?” “中午攻略了一条新线,忘了吃饭,而且啊,这次的线可真是虐,我用了整整一包纸抽呢。” “得得得,别跟我说,吃饭重要。”程羽铭连忙打住他,听他说这些,能讲到第二天去,他摸了摸有些饿瘪了的肚皮,“咱们吃啥?” “烤肉自助,一家新开的,种类倒是比那些便宜的店多了不少,还可以吃火锅。” 乘着近乎透明的外置电梯,林立的高楼变得逐渐矮小,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就像是不同大小的蚂蚁,密密麻麻。 程羽铭突然觉得很可悲,世界就是这样,当你生活在其中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感觉,而当从一个高点眺望时,就会感觉到人类这个种族的悲哀,每个人都在忙碌中度过,急匆匆地,好像永远得不到休息。 电梯缓缓停在顶楼,从这里似乎能展望到整个城市。 树根般延伸的公路,耸立的高楼,漆黑的山脉,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人真少诶。”程羽铭说。 明明是正餐时间,餐厅里的人却少得可怜,大部分的桌子都是空的,上面摆着华丽的餐具。 “因为还在试营业阶段,可能都没多少人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餐厅,不过估计很少人愿意来这儿吃吧。” “为啥?很贵吗?” “唔……不算太贵,1618一个人吧。” “卧槽,这还不算贵?” 程羽铭已经不想吐槽了,1618够他安安静静地在家好吃好喝一个月之久,而且比起出来吃饭,他更喜欢蹭饭,能吃好的又不用自己掏钱当然是最棒的了。 “管他呢,反正免费的。”郭晟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主要是我老爹那家店就在下面那层,比较方便嘛。” “有道理。” 程羽铭点着头。 没一会儿,侍者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客人们,看到老板亲自发送的代金券,笑容更灿烂了,殷勤地给他们找了一个挨着窗户的位置。 程羽铭率先行动,先装了几块披萨,一份薯条和一杯可乐。 “不会吧,你就吃这个?” 郭晟一愣,“你这些随便一个自助餐都能吃到死啊,亏不亏。” “管他亏不亏,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而且,那些玩意我还不爱吃呢。” 程羽铭哼哧着鼻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酒足饭饱,他心满意足地拍着圆滚的肚皮。 这家高档的自助餐厅,主营就是一些昂贵的菜系和海产品,比如说法国菜和德国熏烤制品。 程羽铭就像是在吃可乐无限续杯的肯德基,连个零头都没吃回来。 “走了走了。” 他拽起郭晟,“兄弟,吃饭随时可以,正事不能忘。” “你那么猴急干什么,都给你贵宾卡了,想去就去呗,这次我就带你踩踩点,没准我以后要常住这里了,啧啧,天堂啊!” “真有那么爽?” “当然,每一个都是我亲自挑选的顶级货色,保证符合大爷您的喜好。” “那还等什么?前方带路。” 程羽铭大手一挥,一副鬼子进村的样子。 …… 昏暗的走廊显得有些可怕,明明楼上就是露天的平台,却感觉一步步走进了地狱中。 完全是程羽铭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老爹老妈对他从胎教就开始灌输的思想,网吧酒吧不能去,抽烟喝酒不能沾,狐朋狗友不能有,导致程羽铭做了18年的乖宝宝,和那些同学们出去玩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不过郭老爷子确实够有钱的,把整整一层都买了下来给郭晟当做娱乐会所。 没错这就是个娱乐会所,它开在闹市区最繁华的商场顶楼,装潢华丽,消费昂贵,它只为持有贵宾卡的会员服务。 最主要的是,它是一个主打二次元主题的娱乐场所,名为“宅男天堂”。 它的创立完全是因为郭晨的一己之私。 为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女孩儿不能穿水手服?为什么没有真正的女仆咖啡厅?为什么没有一个柔软舒适的膝枕让你来依偎? 好的,“宅男天堂”出现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要不作出超出法律法规的事,在这里你就是男主角。 烟雾缭绕的温泉,身材性感的女仆,霸气的学姐,温柔的学妹,电影院,水族馆,动物园,游乐场,茶餐厅,体育馆…… 让你真正体会到恋爱的感觉。 想想都让人激动,不过程羽铭可没胆子对女孩儿们动他的咸猪手。 刚进门,女孩儿们就围了上来,程羽铭瞬间感觉发烧了一样,眼神飘飘然地瞧向曼妙的身条。 “主人,欢迎回来~” 声音直接苏到了他的骨子里,想入非非。 “怎么样?够正点吧。” 郭晟得意地对他摇晃着脑袋。 “够,够。”程羽铭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那,那咱接下来干啥?” “先登个记,把你那卡拿出来。” 女孩儿恭敬地结果贵宾卡,在前台的电脑熟练地操作着,然后递给程羽铭一张表格。 程羽铭随便填了填,抱怨着:“怎么和填婚介表似的。” “为了帮你制定一个专属项目啊。” 郭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兄弟,够闷骚!” “那咋地?闷骚不接待?” “接待接待,保证给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郭晟说:“啧啧,这样类型的女孩儿,现在可不好找哦,你准备注孤生了?” “屁!少爷玉树临风,女孩儿们不自动送上门来?” 程羽铭一脸臭屁。 她喜欢的女孩儿,其实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大概就是张梓雯那个样子的吧,最好性格要好,喜好尽量很贴合,然后再来点戏剧性地相遇,哇塞,想想都浪漫。 不过不知怎么的,一瞬间脑海里想到了苏小薇。 明明这个讨厌的暴力女离他越远越好,他还难得清净呢! 摇了摇头,他问:“接下来干啥?” “那就看你了,我可要舒舒服服地去做个按摩,待会儿咱们喝几杯。”郭晟伸了个懒腰,径直地往屋里走去。 “那个……咱们也走?” 程羽铭尴尬地看着旁边的女孩儿,她是个新人,看上去有些胆小,半张脸大的圆框眼睛下藏着漂亮的眼睛,白皙的脸上带着绯红,双手紧紧地攥着裙角。 巧合的是,她也叫“雯雯”,让程羽铭不自觉地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她是最近才来“宅男天堂”工作的,喜欢宅圈的女孩儿不在少数,她们中很多都乐意去参加一些公开的活动,比如cos或者是配音。 刚好雯雯是他们缺少的类型,甚至没有进一步的审核就让她留了下来。 “雯雯?” “啊?是……是,主人……”声音微弱,那种害羞地感觉让程羽铭的心像是触电一样。 他连忙转移话题,“那啥,你为什么来这里打工啊?” “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胆子太小了,不敢去参加那些大型的活动,后来同学和我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店,我就想来试试……” 她似乎是有些放开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拘谨。 程羽铭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是个新人,对这里不太熟悉,那就拜托你咯!” 雯雯“噗”地笑出了声,低声细语地说:“您真是位有意思的人。” “哈哈,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程羽铭挺着胸脯,至少现在他也是有主角命的人了,望着深邃而昏暗的甬道,他眼里冒着光。 欢乐时光就要开始了! 第24章 阴谋 午夜十二点,来自市区的巨大时钟敲响着浑厚的声音。 女孩儿雯雯,堆着幸福的微笑送走了醉醺醺的程羽铭,至少在程羽铭眼里,他和雯雯挺谈得来的,从来没有和张梓雯说话那样的紧张或拘谨。 直到程羽铭消失在安静街道的夜色中,雯雯转身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脸上带着阴沉。 这个黏人的小鬼,总是问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幸亏她准备充分。 她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面,嘴上叼着一根女士香烟,根本没有一丝刚才的纯真和胆怯。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瞳孔一凝,吐了一口烟圈,将窗户关紧,拉上窗帘,然后仔细地检查着桌台,插座,开关还有一些细小的角落,这是她们这一行的职业习惯,通话必须保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即便这只是一家普通的二次元生活会所。 确认无误后,她接通了电话。 “拉蒂,目标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对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非常有杀伤力。 “给他灌了一瓶二锅头,估计现在还以为自己在天堂飘呢吧。” 她冷哼了一声,那个该死的小鬼,开始还说自己不会喝酒,最后喝起来都快把她灌倒了,好似酒仙在世,满嘴胡话。 她代号“拉蒂”,来自佣兵组织。 说实话,她从来没执行过这么荒谬的任务,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中学生,老大竟然派出了她们远赴东方,明明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轻松地玩死这个色小鬼,非要抽风地制定出这种无聊的计划,说是雇主不想留下什么证据。 他们组织从来不怕留下证据,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来找他们的麻烦。 “你好像很不满?” “难道我应该很开心?现在我应该在夏威夷的沙滩上晒太阳,而不是装成一个闷骚小屁孩的知心女友。” “这是命令。”男人说,“我们的宗旨就是绝不拒绝任务,既然接下了,那就要做。” 拉蒂冷笑,她一点一点地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有些妖艳的脸,“j,你是老大养的一条狗,但是我不是,你最好记住,没有人可以命令我什么。” “你会后悔的!”男人的声音像是发怒的雄狮,他不允许有人这么说老大。 拉蒂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卡取出丢进下水道,把手机泡在一杯香槟中,很快显示就变得七彩然后花白,最后一片漆黑。 她的任务结束了,至于最后的成功与否都与她无关,佣兵组织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样和谐,这是黑暗与鲜血的组织,所有的和平都建立在共同的利益上,他们可以随时反目成仇,用锋利的刀子捅进同伴的后心。 从lv的小挎包里掏出另一支电话,她需要一个假期来躲避那个发怒的狂狮。 “您好,欢迎致电联合航空公司。” “帮我订一张去夏威夷的机票,头等舱靠窗,我不希望我的旁边有其他人。” “请稍等……”客服的声音顿了一下再次响起,“拉蒂·福利罗斯女士,您是我司的高级贵宾,我司会为您准备一次舒适的空中之旅。” …… 一处废旧写字楼的工地里,j愤怒地摔碎了手机,可怜的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那个愚蠢的女人,她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需要激动,j。” 手腕的通话还在进行着,恐怕拉蒂根本没有想到她的一切都在秘密的被监视。 “可是老大……” j还想说些什么。 “那个女人想要去夏威夷来逃避你,她可真聪明,给自己选了一个漂亮的墓地,在那里死掉连葬礼钱都能省掉了不是吗?” “大哥?” “她自作聪明地背着组织接了几笔大单子,现在怕事情败露准备跑路,怎么能让她溜掉呢?”男人自顾自地笑着,“j,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记住,那个小子,要活的。” “可是雇主不是?” “别管那群老头了!一群连棺材都不敢出的老家伙,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男人说,“既然那个小子和那个什么‘魔术协会’有关系,那就必须从他嘴里撬出来点消息。” “我知道了。” “j,你是我最相信的手下,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是!”他回答的慷慨激昂。 “好孩子!”男人拍着手,“得到消息以后立刻杀掉他,他的脑袋可还值不少钱,真不知道那些老东西在害怕什么?” 通话中断,j把手表从腕上摘下来,丢进一旁的废墟中,很快它就会随着这座办公楼一起成为粉末。 这就是他们组织的习惯,永远不会给人查出线索的机会。 望着寂静无人地路口,他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就像是深夜中残忍的猎手。 …… 程羽铭捂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在喝酒了,该死的郭晟非要说就当“**”了,再加上旁边有美女作陪,男人怎么能当着女人面说自己不行呢?然后,他就快不省人事了,整个人醉的像是一滩烂泥。 真佩服他还是醒着的,他记得以前老爹总是被苏叔叔灌得被别人给抬回家来。 只不过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头晕晕乎乎的,胃里一阵翻腾,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步伐,只能用余光看着地上的影子扭来扭去。 理智告诉他,只要吐出来就好了,他在一旁的花坛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沿着小路走着,这片儿他还是没少来的,小学和初中就在附近。 都这个点儿了,公交车肯定是停了,看了看手机,只剩百分之一的电量,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说实话,这种上古时代的手机待机真是杠杠滴!这百分之一差不多陪了他快两个多小时,终于屏幕很快的熄灭了下去。 没办法,只能打车了。 他沿着路慢悠悠地走着,月光拉长着他的影子,带着咸味的海风吹着他的脸。 程羽铭很久没这么一个人走过了,有些放松也有些寂寞。 安静地街道,昏黄的路灯,吵闹的蝉鸣,还有如同漆黑巨兽般张开大口的山峦和汹涌的波涛。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曾经他只是一个就读于普通学校的普通高中毕业生,而现在无论如何必须进入魔法学院学习,因为只有那里才能保护他,这是父母告诉他的,魔术家族们对于某些东西的渴望已经超过了道德的底线和规则的约束,比如所谓的“容器”,他们高高在上,从来不会理会其他的想法,因为他们无需在意。 这就是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权利,程羽铭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废物,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那群家伙带走却又无可奈何。 他吐了一口酒气,突然,一阵剧烈的枪声从旁边传来,吓得他酒直接醒了一半。 啥?咋回事?黑社会打架? 程羽铭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跑,无论是啥,这都是件麻烦事,虽然他是一位生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少年,这种事能躲还是躲得越远越好,至于报警,他相信会有其他人去做的,再者说,他手机也没电了。 想着,他连忙脚底抹油。 没走几步,就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借着月光,他还是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孔。 “没……没关系。”男人断断续续地回答。 “喂……真的没关系吗?你……你在流血啊……” 男人正用手捂着腹部,发出很粗的呼吸声,大片红褐色的液体浸湿了衣襟,顺着手往外冒着,然后沿着裤管一路向下,眼见可以汇成一个小水洼。 “你快走吧,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男人摇摇头,推开程羽铭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就瘫倒在了路边。 程羽铭连忙上去扶住了他,“这怎么行,大叔,你放心,我……我现在就帮你叫救护车,你要坚持住!” “等等!”男人拉住了程羽铭的衣角,“你先……听我说。” “大叔你说。” “我是……一名国家特工,这是我的证件……”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一个长相精神的中年人照片,下面写着详细的信息和id,“里面是本地的一个黑帮组织,正在和国外的犯罪分子做一场毒……品交易,我……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虽然很突然,但是……我想拜托你帮我联系我的同僚们……拜托……” 程羽铭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他最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一位正义人士的请求,他从没想过这种警匪片的情节会砸在他的头上。 男人交给了他一个小电话簿,还有一把小型的手枪,非常经典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程羽铭在很多国外电影都见过它的身影,9毫米口径,算上枪膛总共可以装填11发子弹,着实少见。 程羽铭疑惑地问:“这是……” 男人咧开了难看的笑容,“算是信物吧,他们都在附近,等到了,你就拿出这个给他们看。” “那你……” “放心,我还能坚持一会儿,快去快回,拜托了,国家会记住你的。” 程羽铭面色一正,“放心吧,大叔你可要挺住哇。” 他把男人拖到旁边一个阴暗的树林里,应该短时间不会被发现。 按照电话簿上记得路线,他找到了一个电话亭,就连他也不知道市区里还有这么复古的设施,刚刚把话筒摘下来,突然旁边爆发出怒吼声。 然后数名身穿警服的同志就把程羽铭制服在地,然后从他身上摸到了一把手枪和那本电话簿。 程羽铭心里一凉。 他上当了。 第25章 冤屈 程羽铭坐在单人豪华的审讯室里,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和不透明的窗户。 他从未想过自己短暂的人生中会有机会在监狱中度过,他甚至还心大地期盼了一下会不会像日产警匪片一样,在黑漆漆的审讯室里,用明亮的台灯照耀着他的脸,面前摆放着刚刚做好的猪排饭。 结果什么都没有,一张空空的桌子,两张相对的椅子,和手脚上冰冷沉重的手铐脚链。 他望向不透明的玻璃,他知道外面的警官们正在盯着他看。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发毛,一种命运完全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觉。 审讯室的门开了,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官走了进来,和他相对而坐。 年纪较大的警察翻了翻手里的档案,抬着眼皮问:“你叫程羽铭?” 他点了点头,急忙解释着:“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真的!” “请保持安静,你是否是冤枉的我们会有判断。” 严肃的眼神和话语让程羽铭头一缩。 “程羽铭,年龄18岁,就读于紫罗兰中学,高三年级应届毕业生。”他微微愣了一下,“倒是个富家子弟?” “不是不是,我托关系进去的。” 程羽铭连忙否认。 警官不置可否,那所知名的贵族学校不可能托关系就进去那么简单,就算是局里的几位上司也不少是从那里毕业的,不过也难怪,也只有这些被惯坏了的纨绔才会干出这种疯狂的事来。 “说说吧,昨天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又为什么身上带着枪支和暗号?” “同志,关于这个问题,我真的已经和你们解释很多遍了。”程羽铭满脸委屈,他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啊,倒霉透了。 “可我们在现场根本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满身是血的中年人,而且那片废旧的工地里死去的九个当地的街头混混,都是被你身上的那把枪所击杀,我们也没有在上面找到其他任何人的指纹。” 警官很耐心地跟他解释,其实于情于理,程羽铭还真算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优秀青年,因为他制止了一场地下的交易,但是方法上出了巨大的问题,他不该杀人。 他几乎已经笃定那些人是被程羽铭杀的,即便是现在的局里都不见得有这样英勇的战士,可惜,程羽铭必须接制裁,也许会因此从轻处理,不过现在麻烦的是另一件事。 “你们可以去调查监控!”程羽铭依旧不太死心。 “正如你所说,十二点左右你离开了‘宅男天堂’……”说到这个名字他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一下,“可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摄到你的身影,只有在那个废弃写字楼门口拍摄到了你满身是血的样子,而且都是工地里死者的血。” 程羽铭突然瘫坐在椅子上,这是一场早有预计的阴谋,对方几乎将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当,没有一丝漏洞。 旁边的年轻警官从档案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程羽铭面前。 “你认识这个女孩儿吗?” 程羽铭扫了一眼,微微一愣,连忙说。 “认识认识,昨天晚上我们还在‘宅男天堂’喝酒。” 他啄米似的点着头,“对了,她应该可以给我作证,因为她送我离开的……” “可她死了。” “什……” 程羽铭突然觉得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脸上写满了震惊。 “虽然我确实不愿意相信紫罗兰中学的学子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但是如果喝了酒的话,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警官,我不明白。” 程羽铭的脑袋已经宕机了。 “我的意思很明显,是你杀了她对吗?即使那是一场意外。” “警官,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会……” “我们查过你的履历,我只能说,平平无奇,如果你不是在紫罗兰中学上学,甚至更加平淡,说实话,没有人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警官说,“可是!证据就是证据!你因为醉酒在‘宅男天堂’做了那种勾当,为了掩盖事实,杀了她以后决定将她带到附近的工地毁灭证据,却没想到意外撞到了黑道的交易,为了活命,你就把他们都灭口了,对吗?以你们的身份,和黑道的混混们有往来在正常不过了。” “这是诬陷!诬陷!” 程羽铭大声地怪叫着,这种荒唐的剧情只会出现在那些愚笨作者的小说中。 “可是我们有证据!” 警官义正言辞地把另一张照片拍在了桌子上,“你怎么解释这个?” 照片上,似乎是程羽铭正把女孩儿雯雯从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拖出来,地上还带着红褐色的血迹。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程羽铭浑身冰冷,脸色苍白如纸。 “所有的证据我们都已经拿到,可你所说的中年特工绝对是子虚乌有,还有监控录像记录了你的罪行,我们希望你如实交代全部经过,也许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你好好想想吧。” 这是警官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不知道那个已经呆滞的脑袋究竟有没有听到。 年轻警官记录好文案以后,也跟着离开了,把审讯室的门轻轻锁好,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是更多的是死寂。 …… 警察局外。 苏小薇急冲冲地走了进来,正看到郭晟和值班警察争执。 “我要见程羽铭!我是他兄弟,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是犯人!” 郭晟是第一个接到这个消息的,因为他算是“宅男天堂”的老板。 当听见到来询问的警察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程羽铭他太了解了,那个自己快摔倒了都懒得用手扶一下的家伙,怎么可能犯下这么丧心病狂的罪行? 他二话没说,立刻给程羽铭家里打了电话,是管家克莱尔先生接的,程羽铭确实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第二通电话是打给苏小薇的,如果说还有谁能帮上忙,他也只能想到苏小薇了。 这种性质及其恶劣的犯罪事件,没有当场击毙都是万幸了。 整场事件中都有着巨大的漏洞,因为最关键的地方都没有摄像头拍到程羽铭的行踪,就连最后的废弃工地门口,也只拍到了程羽铭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警察们如此草草的决断。 “郭晟,到底发生什么了?” 苏小薇抓住郭晟的手,神情有些激动。 郭晟强忍着尴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还补上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硬拉羽铭去的。” 只是苏小薇没有过多在乎这种事,她的脸上满是沉思和凝重,她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两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同时出现在了程羽铭的身上,感觉就像是上帝开的一个要命的玩笑。 “郭晟,越到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知道吗?”苏小薇说,“我们只要想办法证明程羽铭是无罪的,就可以了。” “我就是证据啊,昨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可他们不相信。” 郭晟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小薇小姐说的是对的,您不用过于担心。” 淡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两人转过头,看到的是克莱尔有些苍白的面孔。 “克莱尔先生,您为什么这么说。”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去两个现场看过了一次了,现场都留有不太明显的痕迹,很明显是有人为后来清理过那些地方,而且,所使用的凶器是直径9毫米的柯尔特左轮手枪,这种手枪只有在近距离才有一击毙命的能力,那些黑道身上都带着枪械,除非他们是傻子站着让人打。” 克莱尔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玩笑的组织,最近程羽铭所招惹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真是一群学不乖的人类,也许是恶魔已经沉寂太久了,久到没有人记得他们。 不过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把主人关进监狱里,以他们的手段应该是直接处理掉比较正常,他突然感到了懊悔,因为对方没有明显的杀意,以至于他没有感觉到主人的危险,不然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做?照这么看,老程至少也得被判十年以上,或者……” 他偷偷瞄了一眼苏小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放心,程羽铭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克莱尔微微一笑,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把程羽铭救出来,但是他需要做一个了断,他要让那个愚蠢的组织知道招惹到恶魔的后果。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知道那一刻的来临,对方展露出獠牙的时候。 …… 警察局深处的办公室,j双脚搭在办公桌上听着电话。 “局长,已经和其他人打好招呼了,证据也都已经递交到法院那边,相信今天或明天,审判书就会下来,至少是……无期徒刑。” j用锋利的刀刃贴在旁边中年男人的脸上,附在他的耳边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中年人怒视着他,然后动了动嘴唇。 “我知道了,一定要尽快让这种暴徒伏法!” “是!” 电话挂断了,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j,“你会后悔的!” “我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至少在这世界上,还没人能抓住我。”j悠闲地说,“不过,要是你不听话,你一家五口的性命,可就……”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而且,我这也是在帮你啊!不是吗?这么大一个凶手在你的地盘被逮到了,功劳不得记在你这个局长头上?” “可那是个无辜的孩子!” “可我觉得你的家人也很无辜。” 两人对视着,一个微笑,一个痛苦。 j拍了拍他的脸,皱纹微微颤动,“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如果你喜欢大公无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小小的愿望,希望你的老母亲,妻子和儿女,都会像你一样无私。” 他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然后一甩,直直地插进了办公桌的全家福中,照片支离破碎。 “住手!我会听你的!别对他们动手!” 男人还是放弃了抵抗,这本就是一场悖论,也许在局外人的角度上,他就是个自私的小人,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看着家人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才算大公无私吗? “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 j站了起来,靴子踩在男人的脸上,轻轻揉捻着,“不然,你会感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感觉。” j走了,男人脸上依旧带着惊恐和懊悔,他只能对那个倒霉的孩子从心底默哀,希望能得到宽恕。 第26章 行动 真是个肮脏的环境! 程羽铭不得不捏着鼻子称赞。 不足十平米的狭窄单人间,漆黑的水泥土墙,折叠式的木板床,散发着恶臭的马桶,还有一张五六十年代愤青们用过的烂木桌子,和一把钉子露在外面的木头椅子。 说好了监狱改善了环境呢?他明明看电视上的监狱都快赶得上一般的旅店了! 而且,看看这个地面,坑坑洼洼地,他甚至怀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老鼠和蟑螂爬到他的身上来,还有那个马桶,真的不会有蛇从里面钻出来吗? 他真佩服自己的心大,竟然还有心情对着一个烂牢房发牢骚。 房间只有两个窗户,一个在那扇厚重的钢门上,外面的警察可以通过那个地方观察犯人的动向。 另一个在墙的最高处,那种大小恐怕也只有老鼠才能出的去吧,通过那微小的窗口,能看到外面蔚蓝的天和飘散的云,一束细微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方口,它更多的作用应该是用来通风吧。 毫无意外,他被判处了无期徒刑,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度过未来五六十年的漫长时光。 想想好像也不错,监狱是个安全的地方,至少魔术协会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冲进监狱里杀他吧,而且也不用为了苦逼的未来人生而发愁,每天看着太阳从窗口升起,再看着月亮升起,不需要工作就可以吃到饭,这难道不是懒人福利吗?喂! 不过啊……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从这个该死的囚笼中出去,他还要去找他的父母,还要去好好嘲笑那个蠢笨的魔术家族,让他们为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疯狂拍打着铁门,外面的警察暗骂了一声,不耐烦地拉开探视窗。 “敲敲敲,敲什么敲你?” “我要上诉!我要见律师!我没有罪!你们不能这样关押我!” “哎哟?还挺横?告诉你,进了这个门,你这辈子就别想在出去了!还见律师?见鬼去吧你!” “哐当”一声,探视窗被关起来。 刚被关进来的都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多放几天就老实了,这可不比外面,那种黑暗与死寂会要了人的命,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横的跟大爷一样?不过这么年轻就被关进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程羽铭坐在木板床上,吱吱扭扭的害怕会突然塌了。 “唉,要是程羽铭在就好了。”他想着。 “别叫,我在呢。” 悠悠的声音让程羽铭从床上跳了起来,恶魔,克莱尔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穿着经典的礼服,不知牌子不知做工,暗金色的眼眸四处打量着这个肮脏的环境,有时候程羽铭真想吐槽你是不是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只是个小小的魔法。”克莱尔说,“对于恶魔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在桌子上出现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麦当劳的巨无霸三件套,隔着老远甚至还能闻到薯条的香味,听到纸杯中可乐莎啦啦的气泡声,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你早说你会变好吃的出来,我就不用天天出去吃了。” 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准备品尝美食,说实话他饿坏了,这两天他只吃了三个馒头,也许他应该感谢各位警官没有把他遗忘掉。 “谁说是变出来的。”克莱尔说,“这是刚刚花钱买来的,它们上一秒还在麦当劳的柜台上。” 程羽铭一口可乐差点呛了出来。 克莱尔亲切地给他递过一个白手绢,为他小心地擦去嘴角的可乐,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像是一个大人在看蠢笨的孩子。 搞得程羽铭脑袋里一片嗡嗡,靠,该不会自己喜欢男人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绝对是性取向正常的好少年,嗯嗯。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他赶紧夺过手绢。 “你就是太单纯了,才会总是被卷进这种事。”克莱尔叹着气。 程羽铭一愣,他微微低着头,“单纯不也挺好的嘛,不用想那么多……” “人类最高尚的本性就是善良,因为他们心里总是想着别人好不好;人类最大的弱点也是善良,因为坏人们总是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善良。”克莱尔说,“而你就总是这样善良,明知道是个圈套还傻傻地往里跳。” “我一开始又不知道!”他反驳着。 克莱尔静静看着程羽铭,他的主人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一副任人责骂的样子,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命运和他开的这个玩笑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他们两人相遇。 “不说这些了。”克莱尔收回了视线,“你应该早点向我求救,也许不会落的这种下场。” 程羽铭趴在桌角,“我有什么办法哦!昨天我醉的都分不清天和地了,脑子跟浆糊一样,现在还有点疼呢!” “这是一次不错的教训,有没有学到一些在残酷世界生活的手段?” “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程羽铭撇了撇嘴,“我是看透了,人心险恶啊!都欺负到我这么善良的人头上了,你说他们还是不是人?” “这次,他们确实过分了。” 克莱尔淡淡地说,听不出喜怒哀乐。 程羽铭点着头表示认同,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接着拿起剩下的薯条直接倒进嘴里,吸了一大口可乐,脸鼓得像是一个吹起来的气球。 他站起身拍了拍油腻的手,上面还粘着盐粒和芝麻,含糊不清地说:“好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 克莱尔愣住了,程羽铭也愣住了。 “你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但据我所知,无论在哪个国家,越狱都是极其恶劣的违法行为。” “难道你就看着我在这里关五六十年?那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别让我突然想不开。”程羽铭一下子瘫坐下来,如果连恶魔先生都没有办法救他,那他只能在这里孤独终老了,想想都难受,都十八了,还没牵过女孩儿的手呢。 克莱尔露出一个坏笑,“骗你的啦。”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看上去真的像一个孩子,有着调皮和捣蛋的心。 程羽铭白了他一眼,“别吓我好不好,小心脏受不了啊!” “对不起。”他似笑非笑地道着歉,“不过现在你确实不能出去。” “为什么?” “郭晟先生和小薇小姐已经去到处搜查对您有利的证据,如果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吧,警方所公示的证据,说实话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克莱尔说,“你也不想背上一个越狱的罪名吧?” 程羽铭点点头,这倒是,就算是他本来无罪,越狱也是大罪了。 “而且……”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总要让那些在背后耍小聪明的人付出些代价才行。” 程羽铭浑身一颤,他从那句话里好像听出了刀山血海般的杀意,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恶魔,即便他表现得是如此的人畜无害,像一个称职的管家一样默默无闻,以至于他都忘了克莱尔的身份。 无论是哪方面的记载中,恶魔都是让人类陷入恐慌中的种族,他们永远是邪恶、毁灭、灾难的化身,代表的是血腥和杀戮。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请您耐心的等待,对方既然没有着急地来杀您,就必定是有什么目的。” “我知道,如果有人来我会尽量拖住他的。” “您放心,我会一直守护您,绝不会让您出现危险的。” 他微微行了一个礼仪,笑的很阳光,给人一种浓烈的安全感。 “那个……”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迎上了克莱尔的目光,噎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是有些事,你必须学会去面对而不是逃避。”克莱尔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自然法则,你太过在意那虚伪的和平了,那会害了你。” “我知道……我尽量……” 程羽铭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 “现在是5月15日,晚21点整,室外温度23摄氏度,东南风,天气不错,适合杀人。” j斜靠在监狱外的外墙上,那些尖锐的钢刺和铁丝网根本不能给他造成影响,隔着老远,望着无数小窗口中的一个,那是他的目标。 他出任务的时候总是喜欢录一段音,就像是水手们的出航日记,或是冒险家们的冒险笔记。 主要是为了放给自己听,一种很有效的自娱自乐的手段。 作为佣兵组织的王牌,那些弱智一样的任务太过无聊了,就像是一个大人要去陪小孩子玩娱乐设施一样。 他向往的是血腥与厮杀,那些充满了硝烟战火危机四伏的地方才是他该去的。 但是,老大把任务交给了他。 即使他觉得那非常荒谬,就像是用斩牛刀去杀一只蚂蚁。 但他从来不会怀疑老大,对他来说,老大的命令就是一切,即便是让他去做这些蠢事也是一样。 蓝宝石似的眼睛落到了程羽铭的身上,他的猎物恐怕现在正像一头羔羊般等待他这个猎人的宰杀吧? 他强忍住那种嗜血的欲望,他很喜欢把目标虐杀致死,最好是听见那种求饶的哀嚎,就像美妙的音乐般让他神往。 干完这票,他就要去夏威夷好好款待一下那个愚蠢的女人,虽然老大说不需要他动手,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去观赏一场愉悦的盛宴,那会是一出好戏。 他望着窗口中那个蜷缩的身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身影一跳,融进了银白的月光中。 月黑风高杀人夜,希望猎物能给他带来些许的乐趣。 第27章 潜入 j没有直接去关押程羽铭的牢房。 他率先登上了监狱的最顶楼,巨大的鼓风机正轰鸣地运转着,将整个监狱内的空气更换一新。 他不得不感谢这个不错的设计,只需要简单的通道和不高的成本就能使这座巨大的钢铁巨兽内部进行空气的交换,也给他省了不少的麻烦事。 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掀开瓶盖,轻轻丢进鼓风机的风口里。 很快,里面强烈的致幻药就会顺着每一个风口进入到整个监狱中,这是组织里那些无聊的科学怪人搞出来的东西,说实话,还真是好用,即使他依旧瞧不起那些躲在阴暗的实验室捣鼓玻璃瓶和试管的家伙。 这东西倒是没什么危险,就会让人美美的睡上一觉,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梦,比如中了一个五百万的彩票,或者是自己梦中的女神倒贴上门什么的。 “现在是五月十五日,晚21点23分35秒,我使用了组织开发的致幻药,也许现在那些可怜的小虫子们都已经在梦里流口水了。” 他嗤笑着按下了暂停键。 致幻药很快就会在空气中挥发殆尽,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但是药效却足有12小时之久,那群疯子说连一头成年大象都醒不过来,你甚至可以直接用刀刺进它的喉咙。 他当然不至于去做那愚蠢的实验,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搞这些无聊的把戏。 j不紧不慢地在天台上散着步,余光不时地扫视着时间的流逝。 漆黑的数码数字跳到了21:30:00,他按下了录制键,“现在是五月十五日,晚二十一点半,任务开始,祝我好运吧。” 他推开天台的铁门,迈着步子往楼下走去。 监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那如纸板般破烂的门墙甚至无法格挡住声音的传播,楼道里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还有大喊大叫的呓语,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春梦。 数着房间,他在一个角落里右转。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比较大的办公室,值班的警官们正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就像是一群喝醉酒了的大汉,突然有一个人扑了过来,撅起褶皱的嘴唇想要亲吻面前的人,j心里一阵恶寒,一脚把他踹进垃圾桶旁的角落,然后赶紧地在洗手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番。 从值班室的墙上取走了一把不起眼的钥匙,j在他踢飞的警察身旁停留了一下,吐了一口痰在他脸上,结果那个猪头一样的脑袋还带着憨蠢的笑,更加令他恶心,赶忙离开了。 “我的上帝,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国家,不,最好是最后一次。”他对着毫无生命的手表抱怨着。 现在j开始讨厌这个监狱了,它设计的就像是法老陵墓的地下迷宫,一排排的小房间簇拥在一起就像是蜜蜂的巢穴。 他拐了七八个弯,才在二楼的一个角落找到了程羽铭的牢房。 满是铁锈的门板上都是些青铜疙瘩,好像是田野中癞蛤蟆的皮肤,门上没有标明门牌,只有一张用胶带黏上去的卡片上写着“程羽铭,男,”的字样。 他掏出钥匙,推开吱呀作响的牢门。 这个男孩儿倒是安静地多,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就是睡相不大好看,口水顺着嘴角流了满桌子都是。 “睡得真香啊。”他摇了摇头,取出来另一个小瓶子,在程羽铭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坐在一旁的木板床上,把靴子搭在桌面,静静地等着这个等待屠夫宰杀的羔羊从美梦中醒来,夜还长的很,他有的是时间去浪费。 程羽铭浑身一颤,打了几个哼哧的鼻鸣,像是一头刚睡醒的猪。 他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吧唧着嘴,迷茫地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大哥,你哪位?” 还没等j说话,程羽铭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哥!你一定是谁谁谁派来救我的吧!我真的是冤枉的,冤枉的呀!” 程羽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他的裤腿上,说的绘声绘色潸然泪下,就像是哭诉冤屈的小白菜一样。 “你倒是有个好嘴皮。”j差点都被忽悠的一愣一愣,脑子一转弯才想起来,不对啊,自己是来杀他的啊。 “没有那么好啦。”程羽铭面露羞涩,“别人也就叫我铁齿铜牙奥斯卡。” “也许我应该和你握个手。”j带着微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别人叫我嗜血狂魔地狱鬼。” 程羽铭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对方根本没被他唬到,自己就像是试验台上的白老鼠一样无处可逃。 “大……大哥,小弟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儿女,就……就放过小弟吧!”程羽铭露出一张难看的笑脸,带着苦涩。 “说真的,你要是有机会参加传销活动,保证能混个不错的地位。”j很少称赞人,这个二皮脸的男孩儿实在是让他领略到了新天地,到底是多么厚实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鬼话来? “要不是见过你的资料,我还真没准会相信你的鬼话。”他笑着说,“但是那永远不会成为我放过你的理由,或许我会大发慈悲把你的尸体快递到你家里。” j不是那种彪形大汉的身材,相反倒是有些消瘦,那张骷髅般的脸露出诡异的微笑,如同悬崖上盯着腐败尸体的秃鹫。 拖延战术失败了,程羽铭在心里暗骂着,对方就是软硬不吃,还不急着动手,整个一副猎人戏弄猎物的样子。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来人啊!” 他突然大喊大叫,只希望外面的警察能尽早发现里面的异常。 j呆滞了一瞬间,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怎么不叫了?”他带着笑容望着程羽铭。 “哼,我告诉你,我我我……我可不怕你!”他说的趾高气昂,要是能藏住颤抖的双腿也许会更有威慑力,“等待会警察叔叔来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继续叫啊!看看你的警察叔叔会不会来救你。” 他收回前言,这次任务也许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有趣的目标,他甚至怀疑程羽铭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和浆糊,好像是马戏团里引人发笑的小丑。 不过他承认,他确实被震撼到了。 程羽铭不信邪地连叫了好几声,感觉嗓子都冒烟了也没有人理会他。 “放弃了?” “放弃了。” “那我们该进行一些正事了吧?” j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羽铭。 程羽铭连忙缩了缩脖子,“你别过来,我不喜欢男人。” “你这张嘴啊,要我说什么好!”j被气乐了,“把我惹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或许,可以让你被气死?”程羽铭试探地问。 “可我没耐心继续和你聊天了。”j脸色一沉,一脚踢在程羽铭的胸口。 卧槽!又来! 上次就有个人这么干过了,那种痛苦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本能地把双臂交叉在胸前,手臂像是撞在了什么无比坚硬的东西上,他甚至听到了自己手臂骨碎裂的声音,整个人倒滑进墙的角落,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 “或许我该称赞你很乐观到现在还笑的出来,难道你还在期盼有奇迹发生,会有人来救你吗?”j用鞋尖蹂躏着程羽铭的脸,“可那笑容让我觉得恶心,就像是一位慷慨赴死的英雄一样,自以为高贵吗?” j最讨厌看见猎物露出这种表情,这会让他很不爽。 “不然呢?哭丧着脸,我爸妈会不高兴的。”程羽铭咧着嘴,他确实是这种非常犟的性子,就是喜欢和别人对着干。 j很想立刻杀了这个嘴贱的小子,但是他不能,因为老大留给他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完成,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个目的铺路。 他打开手表的通讯功能,一阵微弱的电流音过后,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通过独立的通讯卫星进行全球通话的设备,精密的加密技术使这段微弱的电波甚至很难被各国的监控机关捕捉到。 “程羽铭对吧?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通话。” 男人的声音带着歉意,就像一位温柔的绅士。 “你中文说的真好。” 男人一愣,“多谢夸奖,毕竟我们是面向全世界的佣兵组织,中文作为除英语外使用最广的语言,我们自然是需要学习的。” “呵呵。”程羽铭用了非常带有色彩的字眼回答了他。 “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我们本不该是敌人。”男人说。 “可我不想和你们谈,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被关在这种鬼地方,还要面对这个僵尸脸。” 程羽铭毫不客气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以为小爷是傻子吗?肯定和那些电影里似的,先跟自己谈条件,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然后再杀人灭口。哼哼,就算一命呜呼也别想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 “或许j对你是有些态度恶略了些,但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代替他向你道歉,甚至,我可以原谅你曾经对我那个蠢弟弟的所作所为。”男人的声音很平淡。 “你弟弟哪位?” “或许你们曾经称他们为‘鬼冢’。” “可他们要杀我,难道你们不能付出给我什么补偿?” 程羽铭继续打着边缘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你这小东西!留下你的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j依旧看不惯对老大如此无礼的人,对他来说,那些人全部都是敌人。 “好了,j。”男人说,“正如你所说,我们可以对你做出补偿,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展露一些诚意了?” “难道你们的诚意就是把我关进这个乌漆嘛黑的监狱里?” “这也是变相的保护你,要知道魔术师家的人可是不择手段的,相比于他们,我们可仁慈太多了。” 程羽铭脸色已经开始变了,即便他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所谓的佣兵组织竟然和魔术师家有所往来,而且似乎还非常了解,这对他来讲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人笑了,“一些情报而已,如果我们合作愉快,我并不介意在某些方面支持你一下。” 第28章 闹翻 “好吧,你的条件打动我了。” 程羽铭摊开手,像是小时候男孩子们一起玩互相不服输却又无可奈何的说出“好吧,这次输给你了”一样。 “goodboy!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程羽铭翻翻白眼,对方怎么想他自然是不会知道,但是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他是不会再相信了,看样子,对方对魔术家族还有魔法这些东西都有着些许的了解和好奇,而且还有浓浓的畏惧和敌意。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话先说在前头,我知道的也不多。” 无论对方是想立刻动手,还是拖延时间,他都举双手欢迎,因为他相信恶魔先生会保护他的,不知从什么开始,他对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儿有着莫名的信任,而且脖颈的魔法阵散发着微弱的余温,告诉他恶魔先生就在附近。 “很简单的问题,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回答。”男人笑的更欢了,字里行间都带着一丝喜悦,仿佛是即将发现新大陆的航海家,“魔术世家,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程羽铭暗忖着到底要不要回答他,这关系到来自魔术世家久远的约定,他们不能向世俗的人过多透露信息,会遭到神的惩罚。 程羽铭当然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不过对方既然早就知道魔术世家的存在了,那自己多少透露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群被神明选中的人类,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能力,在世界上只占极小一部分的存在,在古代,人们总是称他们为先知或者巫师。”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问:“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曾经是。”程羽铭耸耸肩,“但是我并不被他们承认,或许他们认为我是魔术师家的耻辱。” 对于这一点,程羽铭并没有撒谎,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张张丑恶的面孔和讽刺的表情。 “为什么他们不站出来统治世界,以你们的能力,恐怕什么核弹大炮都是笑话吧?” “呃……这个你得问别人了,反正我是没这个想法的。” 这是搞笑呢吗,我他么的连魔法都不会用,还统治屁的世界啊!早就被机关枪射程筛子了。 “不过,魔法也不是万能的,这种天生的能力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把人们死死地锁在另一个世界里。” “看样子你对魔术师家的怨恨不小啊。” 男人悠悠地说。 “你不也差不多?”程羽铭反驳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好不好?” “你说。” “是谁雇佣的你们?我的父母被带到哪去了?”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能得知幕后黑手或是父母的去向,也许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说实话,我确实看他们很不爽,虽然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不过……”男人说,“我真的不清楚。” “不清楚?” “我只知道是一个叫魔术师家的神秘组织在和我接触,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来,而且他们似乎都对‘容器’和你很感兴趣,当然是你的性命,他们许下了慷慨的报酬,对你来说当然是死活不论。”男人继续说,“至于你父母的消息,我们只负责完成任务,接下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嘿!那你们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怪我知道的少?” 程羽铭嘲讽着看向j,通话对面的男人又看不见他的脸,至少能把这个僵尸脸气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他就很高兴。 “小子,你最好搞懂你现在的处境。”男人声音微变。 “什么处境,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程羽铭继续装傻。 “okok!最后一个问题。”男人似乎也发现他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也许这只是个杂鱼,根本不知道什么重要的的东西,也许只是雇主老头在害怕什么,才会不顾一切地来杀他,“‘容器’是什么?” “不知道。”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真的不知道,即使看了那么多资料文献,脑子里也是一头雾水,似乎恶魔先生有所了解,但是,他总是强调现在还不是时候。 “年轻人,这让我们的交易完全没有意义!” 男人似乎有些温怒了,浪费了这么多力气根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叫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通讯那头传来了某种坚硬物体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气急败坏的叫喊:“j!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男人从来没这样生气过,他在这个小子身上投资了时间,人力,金钱,只是为了获取一些情报,可这个小子就像是一条泥鳅滑来滑去,让他无从下手。 现在,不需要了,既然他不打算说实话,他也没必要继续耐着性子说下去。 “好嘞!”j露出狰狞的笑容,“小子,我可是早就想动手了,我是真佩服你的勇气,或许你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吧?” 他转动着手里银色的匕首,映着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光芒,转瞬即逝。 “喂喂喂,就算谈判破裂了,也别动手这么快啊!” 程羽铭果断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撞到了冰冷的水泥墙。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j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的眼里满是嗜血的光,对他来说最刺激的事就是匕首插进人体的那一瞬间,和切断筋肉时的声音。 “我觉得你们少问了我一个问题。”程羽铭摆出一张极其认真的脸说。 “什么问题?说出来让我笑一笑?”j饶有兴趣地搭话。 “你们难道不好奇那个啥‘鬼冢’是怎么栽了的吗?” “这有什么好猜的?”j嗤笑,“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唉,那我没话可说了,你动手吧。” 程羽铭闭上眼睛,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义的样子。 j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有什么手段? “小子你想唬我?我偏不信你有什么手段。” j双目凝视,腿部肌肉猛地用力,没有人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阻止他,他有这个自信,就算是有无数把机关枪锁定在他身上,他同样有信心在子弹穿透他的脑壳之前解决掉目标。 匕首却径直地停在了程羽铭面前,任凭j如何用力都无法再进一步,也没有办法脱离,仿佛是插进了一个透明的墙里。 “唉,为什么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没有人相信呢。” 程羽铭非常骚包地撩了撩头发,满脸的无奈。 “j!发生什么了?j?” 男人的声音带着焦急,他完美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从刚刚开始,剧情的发展就再也没有按照剧本了,好像是几位群演突然演技爆炸,来了一场即兴表演。 j没有回答,他宝蓝色的眼球四处寻觅着,不足十平米的监牢,从头冲刺到尾也花不了几秒钟的时间,但是里面却藏着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他没有一丝的移动,但是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就像是一只潜伏的猛兽,只有在目标出现的时候悍然出击。 最终他的目光凝视在了程羽铭身上,准确是他的身后。 “真是个敏锐的人类。”克莱尔从阴影中出现,仿佛他是黑夜的一部分,“你瞧瞧,人类中还是有很多强大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 j的声音干涸而嘶哑,他敏锐的从这个年轻的男孩儿身上感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长期位居在捕食者顶端的人才有的感觉。 “如你所见,只是主人的管家罢了。”克莱尔又开起了无味的玩笑。 程羽铭扯了扯嘴角,他知道恶魔先生的搞怪心理又出现了,不过倒是无所谓,他反倒乐于看上一场好戏。 “你会为你的狂妄而付出代价的。” j的身躯微微弯曲,双眼宛如竖瞳,在漆黑的屋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异能者?”克莱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j。 “啥玩意?” “就是一群天生或是因为某些后天因素而出现超人能力的人。”卡莱尔回答,“看过《蜘蛛侠》吗?” “看过看过,这要是没看过还怎么当漫威粉哩。” 作为美国漫画界的龙头老大,这要是没看过可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斯坦李老爷子了。 j感觉自己的脸扭曲了,两个人自顾自地聊着天,似乎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想对了,克莱尔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从这场愚蠢闹剧开始的时候,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佣兵组织其实就是一个较大的异能者聚集地,他们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聚集在一起,只为了满足内心的虚荣与贪婪。 说白了,就像是复仇者联盟的翻版,可惜他们隶属了邪恶的一方。 j的能力是操控音波,他可以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中轻松地得知对方的地位,然后一击必杀。当然不止如此,他还可以控制那种虚无缥缈的能量进行攻击。 高强频率的声波堪比一些大杀伤力的热武器,它可以轻松的摧毁一栋不太结实的建筑。 这个能力让他的每次任务无往而不利,甚至让他获得了同行们的称赞与畏惧,和老大的欣赏。 他的面色有些潮红,脖子上青筋绷紧,一种恐怖的波纹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他很自信,对方会像是碎裂的肉块烟花一样炸开来。 但是很快他就绝望了,对方甚至没有什么表示,他的音波像是被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所阻挡。 他再次拾起匕首,双腿用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向前冲去。 第29章 失败 “去死吧!” j大叫着,他像一只轻巧的野猫有着灵敏的动作和柔韧的身体,甚至扭出了一个很怪异的姿势,来躲避克莱尔的拳头。 克莱尔没有说话,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然后猛地踢出一腿,正好击在j的手腕上,匕首直接飞出,插在了灰黑的水泥墙面里,不停的摆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强!” 他发了疯似的攻击着,音波依旧像是石沉大海般没有一丝波纹,甚至连旁边的破墙和烂门都没有掉下些渣滓下来,他已经开始拼命了,用拳头击打,用腿踢出,用头撞击,用牙齿咬,几乎是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无力。 他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作为一名在佣兵界混得有模有样,在世界各国小有恶名的,并且作为上天宠儿的异能者,他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无力,那就像是大人和孩子打架,猫戏弄老鼠一样,他如同一个笑话。 他觉得上帝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本以为他是猎人在玩弄笼中的猎物,却从来没想到笼中的是一头披着猪皮的猛虎。 j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多次的使用能力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的体力,如果不是那股子狠劲,恐怕已经和其他的失败者一样永远躺在了前进路旁的墓碑中。 他实在是不愿意想到那个字眼,但是他现在必须逃走,无论用什么手段。 对方根本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异能者听上去倒是风光无限,就像是漫画里的超人一样无所不能,其实他们依旧是普通人,只是稍稍多了些奇异的力量而已,是人就终有极限,而人到了极限就意味着已经看见了死亡。 “你要逃了吗?”克莱尔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失望,满是嘲讽。 j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是他人生中莫大的耻辱,甚至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人,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一丝乐趣。” 克莱尔唉声叹气,就算是影帝程羽铭都不得不感叹恶魔先生的演技之精妙,连失望的表情和懊悔的泪水都表现的极为真实。 j僵尸般的脸已经狰狞到了扭曲,这正是他平时的所作所为,看着目标在无尽的愤怒和屈辱中死去是他最大的乐趣,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对方语气中的滑稽和若有若无的嘲讽,在他的耳中无限放大,怒意从心口燃烧起来,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刺激了皮肤中。 他的眼中露出一抹疯狂,对方肆无忌惮地嘲讽他就是不想让他逃走,很好,他决定满足对面的愿望。 “不管你是谁,我承认你非常强大。” “我确实很强大。”克莱尔学着程羽铭臭屁地说。 “但是,你最好也不要小看了我们,我们是从地狱中重生回来的复仇者!” j几乎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他的目标不是克莱尔而是躲在一旁的程羽铭,什么尊严、荣誉,都不重要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切都像是浮云,恐惧可以使人勇猛,亦能让人疯狂。 他满脑子都是程羽铭,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强大的有些离谱的男孩儿是为了那个废物来的,既然这样,如果那个废物也死了,恐怕也会不好受一会儿吧? 他露出阴狠的笑容,他离程羽铭只有两米之遥,可谓是近在咫尺,只要他手再往前伸一点点,就可以把那个洁白纤细的脖子扭断,那个强大的男孩儿正在和他对视,竟然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一个人丢在这边,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 “死吧!小鬼!” 他的手猛然用力,径直地扣向程羽铭的脖子,这种力道下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捏成粉末。 “我最讨厌有人无视我了。” 淡淡的声音在j的耳边响起,j的汗毛炸起,浑身肌肉僵硬,甚至连逃跑的欲望都提不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尊被石化的雕塑,样子十分古怪。 j的双目突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浓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涌出,流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只能在近乎无尽的时间内感觉自己生命的流逝。 ……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夜晚,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即便如此久远,他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所发生的事。 j出生在一个德国边境的乡村,他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法国人,所以亲戚们总是称赞他是带着绅士与浪漫的孩子。 他平凡的成长,度过了童年,然后长大成人,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他的人生毫无亮点,但他并不寂寞,因为他有爱他的父母和一起玩耍的伙伴。 可这份安静与祥和在他18岁生日的那年被打破了。 一整天都在下暴雨,让人心里莫名的压抑和烦躁。 j毫无征兆的病倒了,他一直是一个身体健朗的男孩儿,很少生病,整整一天他都躺在床上,发着很重的高烧。 他的父母焦急地望着躺在床上有些微微抽搐的儿子,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换掉化了的冰袋。 雨太大了,救护车都没有办法出动,县城的医院说,只能等雨小了以后再赶来。 j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脑子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般,超负荷的工作着,迷迷茫茫的好像做了无数个堆积在一起的梦,想醒却醒不过来。 那是一段恐怖的回忆,他至今记忆犹新。 梦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有时它会给人带来幸福和快乐,可更多的时候是恐惧和疲劳。 试想,一个人接连的做着恐怖的噩梦,即便醒过来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的一切,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终于,脆弱的神经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一样断裂开来。 他不知道,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能力者的世界,他们称之为“觉醒”,代表着一个崭新人生的开始,一个新世界大门的开启。 他的脑海像是被一根利刃直直地刺了一下,恐惧的回忆瞬间席卷了整个脑海。 然后,恐怖的能量波动从他的身体凝结,然后扩散,周围的空间闪烁着细密的裂纹和黑色的闪电,他的父母惊恐地环抱在角落,无论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无法传达到他们儿子的耳中。 其实j是清醒的,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却完全没有能力阻止,巨大的能量产生了恐怖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小镇,远远望去,像是黑色的龙卷风,宛若恶魔的巨口。 空间开始碎裂,房屋开始坍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惊恐和不解中被一步步拉向了能量的中心,然后被吞噬殆尽。 能量风暴不知席卷了多久,才缓缓停止,他成长的村子已经一片狼藉,大片的村民惊恐地从废墟中逃出来,任凭豆大的雨点拍击在他们的脸上,哭喊与尖叫声夹杂在一起,废墟的下面还有他们的亲人。 j已经醒来了,细密的雨水哗哗地响着,他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父母,不在了,而且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皮肤仿佛染上了漆黑而罪恶的血液。 他发出痛苦而无声的哀嚎,撕心裂肺,眼泪混着雨水落在地上。 村民们面带着恐惧和憎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家园是毁在了什么样的怪物手中。 是啊!他就是个怪物啊! 他咧着苦笑任凭村民们的打骂,即便这样,他的父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要是所有人都不在了就好了……”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连自己都感觉到了恐惧。 但是,似乎有什么人听到了他的夙愿,一种奇异的波动从他的身体扩散出去,他睁大着眼睛,满是难以置信,他摇着头。 “不……不……不!” 面前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开来,脸上带着恐惧和绝望,无论逃了多远,无论跑到哪里,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猩红的鲜血混着雨水喷溅在他的脸上,平日里一起玩耍的伙伴,和蔼可亲的邻居,和无辜的村民们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蜷缩着,疯狂地大笑,疯狂的哭泣,轰鸣的雷声在他头上炸裂开来,仿佛是在控诉他的罪行。 “这不是你的错。” 他呆滞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那张脸上无喜无悲。 男人静静地为他撑开了伞,自己却淋湿在雨中。 “你……是谁?” “路过的旅人罢了。”男人笑道,“你长得很像我那个弟弟,不过他可比你要蠢多了。” 他继续说:“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成为了什么样的人,拥有超能力,可以轻松地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一切,你就是超人,知道吗?” j似懂非懂的摇摇头。 “所有人成为强者的过程中,都难免会伴随着无辜的牺牲,你要记住,那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们的宿命。”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前往崭新的世界吗?建立一个没有痛苦的新的世界。” j望着那孤零零的手,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和使命,不自觉地他搭上了那只手。 “很好。”男人笑了,一看他就很少笑,脸上堆着褶皱,“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算了,以后你就叫j,开膛手杰克的j,希望你能成为让世界都恐惧的杀人鬼,或许有幸你可以和我那个蠢弟弟见上一面。” …… j的瞳孔逐渐涣散,一只纤细而苍白的手穿过了他的胸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正是因为j失去了一切,才导致了他有些扭曲的心理和性格,他看不惯那些乐观向上的人,那就像是装模作样的戏子一样令人作呕。 “原来等待死亡的感觉是这么的痛苦和漫长……”他轻轻呢喃着,抬头望向了天花板,或是世界的某个角落,“对不起,老大……” 克莱尔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j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已经失去了生机,他的胳膊没有沾染一丝的鲜血。 程羽铭已经被吓呆了,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吞了一大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他……死了?” “死了。” 程羽铭“噢”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不自然。 “您似乎很抵触这种事,他可是想要取您性命的人。” 暗金色的瞳孔凝视着程羽铭。 “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他死了也活该!只是……有些不太真实,好像做了一场梦。” “那什么是真实呢?” 程羽铭哑口无言。 “也许现在你确实是在做梦,醒来后发现其实你已经死了,秃鹫和鬣狗正在啃食你的内脏,啄食你的眼球。” 程羽铭脸色苍白,连忙摇了摇头。 “这就是世界的残酷,也许就是你所谓的真实,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只有生存下去才是真实。”克莱尔说,“希望您要认清这个世界,不然……您很难在未来的旅途中存活下去……” 克莱尔走了,墙上的匕首,地上的血液和尸体全都消失不见,好像是一场真实的魔术表演,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程羽铭依靠在木板床上,好像在思考人生。 第30章 暗潮 西西里岛,佣兵组织总部。 男人气愤地摔碎了手中精致的酒杯,玻璃的碎片飞溅而出,像是无数闪耀的星辰。 j死了。 从j主动切断和他的通信时,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男人从没有想过他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这已经远远不是对目标情报掌握错误的问题了,这就是一场阴谋,目标根本不是一个啃野菜吃的兔子而是一只扎手的刺猬,一头凶猛的野兽。 这是佣兵组织一个巨大的耻辱,一个不可挽回的损失。 异能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无限,本就是极少数的他们在觉醒的过程中可能就会被卷进自己的力量中死去,或者是无法适应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心理崩溃。 佣兵组织真正的异能者只有七个人,他们如同支撑天穹的柱子般屹立着,所有人都闻之色变。 如今,他们只剩六个了。 j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上,很快就会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到各个组织和国家的耳朵中,这是对他们组织执行任务的一次巨大的质疑,代表着他们任务成功率百分百的神话被打破了,他们即将成为业内的笑柄。 j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很大程度上,异能者觉醒时的异象就能决定他的前途了,像那些拼尽全力只能用意念弯曲钢勺的人,还是做一个魔术师在台前扮演搞笑角色更好一些,这个残酷的世界不需要他们的身影。 男人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望向一旁玻璃茶桌上放着的照片。 他坐在最前面,他的弟弟和j站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难道说他所走的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他突然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异能者并不被人们所接受,他们没有足以统治愚昧人们的实力,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更多的是“怪物”或者是“妖怪”,而不是所谓的英雄,所谓的强者。 人们永远不会去选择接受不同寻常的人,班级里,同学们会嫉妒成绩好的人,职场上,员工们会嫉妒努力工作的人,社会中,人们会嫉妒那些与众不同的人。 在他们眼里,那些人就是异类,因为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他从没有妄想成为一个令世界恐惧的人,他只希望能有一个合法合理的容身之所,至少不会被人仇视或是排斥。 但是后来他改变主意了,他发觉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些愚昧无知的混蛋,只有自己亲手创造一个真正的帝国,一个只属于异能者们的帝国,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像一位统领世界的帝皇,让所有人惧怕他,臣服他,敢怒而不敢言。 他开始在世界游走,寻找着志同道合的友人,给他们展望美好的未来。 创造帝国最根本的是什么?是财富。 所以他将野心深深藏了起来,创立了一个活跃在暗世界的佣兵组织,在世界都打下了响亮的名号,人们对他们闻风丧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效果。 他甚至已经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脚步了,因为他们就是人类中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他们有着强大的力量,无惧那些无聊的武器和所谓的法律与道德,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得到一切。 就在这时,一座巨大的山露出了海面。 魔术协会,近乎神邸般的存在于世界的角落中,就像是所谓的世界暗中保护者,或是秩序的监管者一样。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这些所谓的异能者就是些在纽约街头变戏法的流浪汉,一文不值,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可以帮自己做些不愿意亲手做的事情。 但至少,那些人还管不到他们头上来,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相信那些人也不会屈尊地来找他们的麻烦,他甚至已经计划好,等j回来,就在任务的庆功宴上,对世界宣布他们的归来,要最多的媒体,在最好的会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惧怕他们。 现在一切都没了,在一个东方的n线城市的一个普通高中生,成为了他噩梦的来源。 任务接连的失败,甚至连j都栽在了哪里,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从某种角度,他确实把j当成弟弟看。 “老大!”大炮急冲冲地走进来,看到老大凝重的表情头微微一缩,那个大嗓门也收住了一些,“那群老东西又来了。” “呵!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老大,干脆把他们轰走得了,省得受这个气。” 大炮有些咬牙切齿,那群趾高气昂的老家伙们从来不会给他们一个好脸色,就连老大都被鞍前马后地使唤着。 “去见见吧,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雇主,做生意哪有把客人轰出去的道理。” “可是j……”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男人的瞳孔缩紧,大炮感受了极大的压力,那就是站在异能者顶端的能力。 房间里所有的物品在一瞬间都沉了一下,发出吱吱地声音。 男人头也没回,绕过了空旷的中庭,走到独立的小楼中,那几个熟悉的老家伙蒙着面,围着圆桌而坐,面前放着刚刚沏好的绿茶,就像是那些闲来无事的迟暮老人。 “金,你又失败了。”为首的老人微微抬起下颌,“我们已经无法继续信任你了,你的一切保证就只是些空头支票。” “你认为这是谁的错?”金眯合着眼睛,“那就是你们所说的废物?如果他是废物,那我们这群人是不是连渣滓都不如?” “这些不是我们关心的,我们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失败了。”手上戴着银白色戒指的老人开口,“你让我们错失了除掉他的最好时机。” 金突然笑了,这群人根本就不和你讲道理,他们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容不得别人的反驳和拒绝。 “那你们还来干什么?找我喝茶聊天,还是想让我赔偿你们的损失?” 另一个老人低沉着喉咙,像是被一口浓痰卡住了嗓子。 “赔偿?你未免高看了你的价值,金,我们之所以还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是因为你还有存在的价值,你应该为自己还有被榨干的余地而沾沾自喜。” “您真是个不客气的人,那么我还有什么价值能被各位大人看重呢?” “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协会的执行官已经离开,现在行踪未知,我们很清楚他们是去哪里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需要在他到达魔法学院之前处理掉他,绝对不能让他暴露我们的目的。” “你们就不怕他在什么面试的时候全都说出来?”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拿父母的性命开玩笑。”老人咧出一个笑容,和那阴狠的话语完全不沾边。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决定亲自出手,而你只需要负责带着你的虾兵蟹将给我们做好掩护,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就好。”鹰眼老人说,“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依旧会给你满意的报酬。” 思前想后,金回答:“成交!希望你们遵守诺言。” “当然。”老人们满意的离开了,诡异般的手段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真是一群猖狂的老东西,还真把老子当成你们的家奴了?” 金抽搐着眼角,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老大!” “说。” “大姐头那边发来了一段电波,是……j留下的。” “他说了什么?” “j说……‘对不起,老大’……” 大炮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金缓缓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啊,一点都没变,j。” “老大,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金摇了摇头,“这还用问吗?杀了那个崽种,为j报仇,我要让他,后悔出生在世界上。” …… “程家的小子还真是命硬。”鹰眼老人说。 “哼,他们一家子都是蟑螂的命,卑贱却又顽强的要死。”老人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诡异的花纹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就让你们这么慌张?” “难道你就不慌张?如果把这件事捅到协会那边去,麻烦可不少。” “只要能得到‘容器’,这些损失都不算什么,想想吧各位,永恒的生命和无敌的力量,我们将成为新时代的开创者!”有些胖的老人慷慨激昂,像是在某个公开场合陈词的演说家。 “那也要得到才行。”鹰眼老人冷哼一声,“‘容器’虚无缥缈,谁又说得准。” “我们别无选择。”带着戒指的老人说,“话说,那小子和克里斯蒂家的女儿怎么样了?” 为首的老者微微回头,“还在封印中,要解开那个封印还需要一段时间,真是一对狠心的鸳鸯!” “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决程家小子,绝对不能让他进到魔法学院里,一旦让克里斯蒂家族回过神来,我们可就危险了。” “解决那个小鬼易如反掌,不过那个时间快要来了,如果我们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 几位老人都沉默了,胖胖的老人笑着说:“至少克里斯蒂家也忙的焦头烂额不是吗?要是他们知道程家小子死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来。” “总之,一切从速,避免夜长梦多。” “嗯。” 老人们在虚空中点了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第31章 保释 一大早,程羽铭被舒缓的敲门声叫醒了。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这个倒霉的木板床真的硬的可以,仅仅睡一晚上感觉自己老了几十岁,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打了哈欠,“请进。”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他一愣,这里貌似是牢房吧,怎么感觉他是一个坐在办公室的领导,正有手下要进来汇报工作呢。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然后咔嚓咔嚓地转动,破烂的铁门尖叫着缓缓打开。 门口站着一位精神的中年人,穿着警服,看样子地位不低,还有一位穿着西服的,撇着小胡子,手里抱着公文包。 身后那个胖胖的警官殷勤地和中年人点头哈腰的说些什么,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昨晚不知怎么的突然睡着了,梦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结果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值班室的水泥地上,浑身光洁溜溜,脸上好像还残留着什么粘液的痕迹。 中年人一上来就给程羽铭深深地鞠了一躬,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程先生,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都是因为我的疏忽与软弱。” 他的态度极其诚恳,“我姓孙,是这里的局长。” “您好,孙局。”程羽铭象征性地跟他握握手,其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挠了挠有些炸鸡似的头发,“不过您为啥要和我道歉呢?” “说来惭愧,我的家人在前段时间被那个国外的暴徒给囚禁了,威胁我伪造证据来逮捕你。” 程羽铭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群警察跟疯了一样,刚把自己抓进来连审问都没怎么进行就先给定了个罪,一堆乱七八糟的证据扑在他的脸上,让他无力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就会向省里请辞,我确实不太适合继续当局长了,连市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是他永远迈不过的一道坎,可就在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消息,那个暴徒已经伏法了,但是详细的情况对方不能透露,对方没有表明身份,没有说明来意,却足足有三方提出为程羽铭做出保释,每一方都是一尊大神。 苏秉良,在全国教育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提出了很多教育上的革新意见。 苏小薇,it巨头苏家的独生女,代表着一个庞大的资本家族。 郭晟,国内矿产界有名的公子哥,几乎垄断了全国百分之十左右的出口矿业,同样不容小觑。 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监狱,他必须亲自向程羽铭道歉,才能缓解内心深深的愧疚。 “其实您也没啥错啦。”程羽铭说,“您要是不为了家人才显得冷血吧,在这种时候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可是我对不起你是事实。”孙局长依旧坚持着。 程羽铭扯了扯嘴角,这个中年人还真是死板的一批,完全不知变通啊。 “好了老孙,人家都不追究你了还自责什么?”穿西服的人突然开口说,然后对程羽铭伸出了右手,露出了一个商业的微笑,“徐言,律师,代表大小姐来处理您的这个案件。” 程羽铭瞬间会意,和他关系熟的大小姐也就只有苏小薇一个人了,想不到这个妞还是个外冷内热型的。 他堆起了笑容,热情地拉起徐言的手上下晃动,“您好您好,幸会幸会,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这个还不行,我们需要走一个合法的流程,不过大小姐和郭少都已经查到了很有利的证据,不需要很久就可以审批下来了,还请您再忍耐一段时间。” “啊!”程羽铭哭丧着脸,即便他再怎么随遇而安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这么黝黑狭窄还没有网络的地方,他会疯的。 “现在我们还有几个主要的问题需要处理。”孙局长接着说,“第一个就是必须想办法填补犯罪嫌疑人的空缺,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是怎么除掉真凶的,但是这对上头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处理不当的话,可能会上升为国际间严重的政治问题。” “关于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我们有非常专业的处理团队,他们会给这个事件找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的,因为,他们非常专业。”徐言微笑。 程羽铭从他的脸上都看出了自信,他怀疑这个所谓的专业团队该不会是是什么秘密的特工组织吧,就像是《名侦探柯南》里的fbi或者是电影里的007。 孙局长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是我们如何处理这件事件的恶劣影响,当地的黑帮党派和无头女尸,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本次案件无辜的牺牲者。” “这件事我只能和你说无能为力了。”徐言摊开手,“对方是国际有名的佣兵组织,可是着实让很多国家焦头烂额,如果你想追捕凶手的话,那恐怕……很不现实。” 然后他又补充说:“不过你依旧可以交给我们的处理团队,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毕竟他们真的是专业的。” 孙局长汗颜,说:“那也只能这样了,毕竟这种层面的事已经不是我能接触的了。” 徐言深深看了一眼程羽铭,即便是他们讨论这些严重的问题时,这个男孩儿也没有过于的关注,他的注意力好像集中在其他事物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关于这次的事,我们已经尽可能地开始封锁消息,消灭记录,但是依旧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 “传就传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们怎么说咯。” 程羽铭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流言蜚语,别人说他又不会掉块肉。 “没有那么简单,最大的问题是伊东商贸的伊赫少爷知道了。” “那个娘娘腔?他知道有啥问题吗?” 徐言皱着眉,“您和大小姐的关系微妙,伊赫借此机会大做文章,现在整个圈子里都在看您的笑话,大小姐让我告诉您,能忍则忍,不要冲动。” “唔……”程羽铭没想到自己的事竟然牵连到了苏小薇,他本就不喜欢欠人情,现在好像欠的越来越多了,唉,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还。 “行吧,我知道了。” “那就好,其他的事我们都会处理,您就不需要操心了。”徐言说,“不出意外,您明天就可以保释出狱。” “没事,我呆得还算习惯,就是没啥事情干,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跟小刘说。”孙局长对着胖警官招了招手,“程先生现在不是犯人,对人家客气点知道吗?做人留一线,对谁都有好处。” 胖警官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他知道局长这是在说他对犯人态度恶劣的事,不只是他,谁都差不多,谁会想到一个咸鱼干也会翻身呢? 他拘谨地站在程羽铭面前,憋红了脸说出了一句,“有事您吩咐。” 程羽铭对他挤眉弄眼地,故作高深地说:“退下吧,有事我叫你。” 胖警官尴尬地站在门外,孙局长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会玩啊!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不过这群手下的是该敲打敲打了。” “那行了,我们就先走了,待会儿我跟厨房打声招呼,想吃啥你就直接和小刘说。” “成!我从来不客气的!” 程羽铭送走了俩人,对着一旁站着的胖警官勾了勾手指。 胖警官大感不妙,硬着头皮走了上来,咧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那天谁和我说进了这儿这辈子也出不去的来着?好像还让我去见……见鬼?” 程羽铭一脸坏笑,这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哥,我错了。” “别!你比我大多了。” “那老弟?” “叫谁老弟呢?没大没小的。” 胖警官红涨着脸说:“程少,程少行了吧!您到底想怎么样嘛!” 程羽铭满意地拍了拍他肉嘟嘟的脸,“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别老狗眼看人低。” …… 克莱尔悠悠地睁开眼。 宽敞明亮的客厅,简约古典的装饰,微微的风夹杂着窗外喧闹的蝉鸣。 他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掏出了怀表。 最近他休眠的时间愈加增长了,今天足足比昨天长了五分钟之久,或许是昨天过多使用能力的关系,不过这样又能坚持多久呢? 赤红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克莱尔依靠在窗前。 真是安静啊,孤独而又冷清。 程羽铭的情况并不好,如果他一直保持现在的心态,很难在那残酷的世界中存活下来,那是真正的地狱,即便它看上去美如诗画,每一个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们自私而利益熏心,而且,那一天快要来了。 到现在程羽铭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和使命,真是个傻蛋!他难得地暗骂了一句。 没有人能拯救一个故意装傻的人,就连恶魔也不行,就好像人们总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无论如何,契约已经成立了,在失效之前,他必须履行身为恶魔的义务。 终一天,这个契约的意义会逐渐露出水面,或许他也可以找到那片空缺的记忆,还有解开恶魔一族消失的谜题。 “如果他真的清醒过来,恐怕世界都要颤抖吧。” 克莱尔摸着脖颈的魔法阵,喃喃说。 第32章 释放 “亲人啊!” 程羽铭在警局的大厅里看到了苏小薇和郭晟,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迎着就抱了上去。 苏小薇微微侧身,躲过了程羽铭的熊抱,让他们两个大男人相拥在一起。 “好兄弟,受苦了。”郭晟拍了拍程羽铭的肩膀。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程羽铭义正言辞地说。 这俩二货在搞什么?出现现代革命喜剧吗?苏小薇轻轻扶额。 程羽铭吸了吸鼻涕,转身又跑了回去,望着门口的胖警官,“胖哥,我想你啊,我要走了,你可别寂寞。” “不会不会。”胖警官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着,心里暗骂这个小子真是恶心人有一手的,明知道自己一分钟都不愿意再看到他了,还要虚情假意地来寒暄一套,最他妈可气的是自己还不能拒绝他。 程羽铭笑的异常开心,让这个胖子那天阴阳怪气他,要知道他可是阴阳怪气的宗师。 “走走走,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着了。” 程羽铭径直地往门外走去,阳光明媚,空气新鲜,他深深地呼吸着夹杂着雾霾和尾气的空气,剧烈的咳嗽着。 “咋?这是怀念故乡的空气了?” “确实,你都不知道那个牢房的味道,嘶,恐怖。”程羽铭浑身哆嗦了一下,“就好像是……长毛的奶酪混着过期的酸奶被倒进了下水道里还夹杂着腐烂的泥土味儿。” “呕——别说了,我快吐了。”苏小薇连忙制止他的回忆,那是什么恐怖的味道,想想都感觉反胃,“叫你浪,浪出事了吧?” “这是意外!是意外!”程羽铭纠正,本来就是他点背才会摊上这么多事,不然他完全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看动漫。 “意外也不会让一个正常人去那什么……‘宅男天堂’?我的天!郭晟你取的名字还能再烂一点吗?” “这可不是我起的,是我老爹请一位风水大师算出来的,他说这个名字有财气。”郭晟一本正经地回答。 “风水大师?你确定他不是个老绅士?”程羽铭问。 “唔,他确实喜欢水手服,我见他的时候他正穿着lovelive的联名衣服。”郭晟说,“但他算得确实挺准的,他当初给我算说我很快就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你遇到了?” “当然,第二天,我就认识了新老婆。” 程羽铭捂着脸,这个人怎么能如此骄傲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绝对是无耻界的楷模,学习,得学习。 “冒昧问一下,老绅士……呃不对,老神仙贵庚?” “我记得好像已经九十多了。” 程羽铭只能给出四个字,真是老当益壮啊。 他突然快步跟上了苏小薇,和她肩并着肩,郭晟意味深长的撇了撇嘴,一个人双臂交叉在脑后,自顾自地走着。 “这次,谢谢你了。” 苏小薇一愣,“谢我做什么?” “我知道为了救我出来这两天你和郭晟忙里忙外的。”程羽铭挠了挠头,这种肉麻的话他是在有些说不出口。 “那你应该要谢他,我没帮上什么忙。”苏小薇扭过头去,微风吹拂着漆黑的长发。 “你好像变了。”程羽铭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他确实有这种感觉,他和苏小薇认识差不多十年了,他很敏锐地感觉到苏小薇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好像有点冷淡,有些疏远。 “你在监狱呆神经了吧,我有什么变的。” “说不上来。”程羽铭苦思冥想,“也许是男人的直觉。” “好啦,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吗?乖。”苏小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就像小时候的他们一样,苏小薇总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似的来看程羽铭,和别的孩子们玩耍时,苏小薇就是他们的头头,程羽铭只会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然后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 气氛像是凝固了,让人呼吸都感到沉重。 苏小薇走在前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郭晟走在最后面,也没有想要过来插话的意思,程羽铭夹在中间怪尴尬的。 终于来到了停车场,郭晟那辆风骚的超跑静静地待在那里,占了两个车位,管理员过来的时候郭晟理直气壮地说,“咋地,我掏两份钱不行?” 说的人家哑口无言。 其实他只是单纯地懒得玩倒车入库,太麻烦了,这么直截了当地进去出来多方便。 “你怎么回去?” 临上车的时候,苏小薇问,“你要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那就麻烦你咯,不然我也回不去啊。”程羽铭可怜兮兮地拉出空空如也的口袋,就像一个落魄的乞丐,头发油腻杂乱,身上穿着怪异味道的衣服,得亏苏小薇和程羽铭都没有洁癖,不然谁也受不了。 管家为两人打开了车门,然后重新坐回驾驶位上。 车缓缓地启动了,穿过单行的林荫道,一头扎进拥堵的车流中。 “这次的事,苏叔叔不知道吧?”程羽铭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以为你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 “又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受害者。”程羽铭连连叫苦,都怪那个脑瘫般的什么组织,给自己搞了这么多事出来。 “我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苏小薇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真实的我?”程羽铭愣了愣。 “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哭的奶娃,紫罗兰中学的名人,钢琴才子,现在又被卷入了什么奇怪的案件,玩世不恭。”苏小薇的目光落在程羽铭的身上。 “呃,也许都是呢?”程羽铭试探地回答。 “我感觉突然不认识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仿佛一切都是陌生的。” 程羽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都不清楚,就好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从恶魔先生到来以后,他的人生线就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接二连三的麻烦事,还有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和失去音信的父母。 他没有必要把毫不相干的人牵扯到另一个世界来。 那些冷酷无情的掌权者的铁血手段,程羽铭已经见过了,他们丝毫不介意牵扯到无辜的人们,程羽铭不希望他仅有的几个朋友因为他而陷入险境。 就在程羽铭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苏小薇突然来了一句,“不过啊,后来我想了想,那些关老娘什么事?反正你不管是啥身份,不还是我的小跟班吗?” “呵……呵呵……”程羽铭酝酿已久的情绪一下子崩塌了,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儿还是那么的彪悍,她的思维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吗? “怎么?不服?” “服!服了!”程羽铭苦不堪言,直接认怂。 “对了,那个伊赫,没有再来骚扰你吧?”他连忙岔开话题。 “他要骚扰也是去骚扰你。” “啥?我可不喜欢男人,尤其还是个娘娘腔。”程羽铭心里一阵恶寒。 “你脑子里整天能有些正常的东西吗?”苏小薇叹了口气,“伊东商贸表面上是一个投资公司,实际上是做军火生意的,你懂我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他会拿枪打爆我的头?” “说实话,我不排除这种可能。”苏小薇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伊东商贸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少熟人。” “不会吧,这么危险的人就放任他到处潇洒?” “有什么办法?”苏小薇说,“上次你可把他羞辱的不行,按他的性格肯定会去报复你的。” “让他来让他来。”程羽铭一脸不忿地说,“他敢来我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就像那个什么异能者,多么牛逼的一个人啊,不还是倒在他的面前了吗?连恶魔先生都稍微称赞的人,怎么也比公子哥要强吧。 轿车缓缓驶上大桥,隔着窗户能看到闪着白光的海面和白色的浅滩。 “你,对张梓雯什么看法?” 苏小薇突然问道。 程羽铭有些摸不到头脑,今天的话题跳的也太离谱了,一点都不挨着,怎么突然又聊到张梓雯身上去了。 “挺好的啊,又文静又好看。”他实话实说。 “那就是你喜欢她咯?”苏小薇说着,她看向明晃晃的海面,无暇的侧脸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但是程羽铭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一道送命题。 “肯定喜欢啊,那么好的姑娘谁不喜欢,性格又好,成绩也好,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要是平时苏小薇早就鼓着脸跟他抬杠了,今天难得的平静。 “哦,是吗。” 一路上又无话了。 轿车缓缓停在了程羽铭家门口,克莱尔正给院子里的花丛浇水。 苏小薇一脚踹在了程羽铭的后背上,让他从车里直接滚了出去。 “哎哟,你干嘛?” “我就是突然不想看到你了,咋地?” 苏小薇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程羽铭摸了摸脑袋,真是莫名其妙。 管家对程羽铭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驾驶轿车缓缓离开了。 车上,管家透过后视镜看向苏小薇沉思的脸。 “大小姐,您是喜欢羽铭少爷吗?” 苏小薇一愣,“怎……怎么可能,我就算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他的。” “那为什么您在听到他喜欢别的女孩儿的时候会很生气呢?” “我哪有生气!”苏小薇声音突然高了八度,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管家点了点头,“请原谅我话多,不过如果您真的喜欢羽铭少爷,就要努力争取才可以。” “其实,我也不是生气,就是心里……怪怪的。”苏小薇托着下巴,那种感觉从没有过,就是很不舒服。 可又能怎么办呢?人家有情人两情相悦了,那她不就成了第三者,而且张梓雯又是她最好的闺蜜,她怎么能和闺蜜抢呢? 而且她笃信自己绝对不喜欢程羽铭,那只是……姐弟之间的关心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本来我不该过多干涉大小姐的私事,不过,老爷和夫人都对羽铭少爷非常有好感,相信他们也会希望您能对羽铭少爷倾心的。” “啊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苏小薇心里乱糟糟的,“让我,再想想。” 第33章 哲学 脑壳痛…… 又做了那个梦,一片混沌,模糊不清,充满了恐惧和孤独。 程羽铭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有些年纪的老房子是一座被诅咒了的宅邸。 他披上睡衣,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带着卡通睡帽,迷离着睡眼,不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颗粒状的眼屎,熊猫似的眼袋肿的不行,像是两个小小的电灯泡。 随便打开qq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群聊都被刷爆了。 几乎全部都是在讨论他进监狱的事情,虽说被澄清无罪了,但是无风不起浪嘛,这些平日闲得无聊的“八卦记者”们毫不介意在闲暇的时光聊些有趣的事消磨时间。 程羽铭撇了撇嘴,谣言止于智者,只能说这群家伙都是大傻子,他对着屏幕吐了吐舌头,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灰暗下去的灰原哀上。 张梓雯竟然也给他发了消息。 一瞬间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了。 他思前想后,终于想了一句合适的话回复了过去。 “我没事,就是被当成嫌疑人在局里调查了几天,现在已经出来了。” 很快,张梓雯的头像亮了起来。 “那就好。” 没有多余的话,程羽铭莫名地感受到了她放松的心情,发完这三个字,她的头像再次黯淡下去。 程羽铭还想再搭搭话,虽说上次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他对张梓雯总感觉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懒得继续想下去,他走出房门。 “克莱尔?在吗?” 他从厨房的门探进头去,里面的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空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洗洁精的味道,是柚子味的。 克莱尔并不在里面,也没有在客厅打扫和花园。 桌子上摆着一份准备好的早餐,被金属盖子扣在下面保存着温度。 奇怪了,到底去哪了? 程羽铭想了想,走上了二楼的尽头。 这里本是一个储藏室,克拉尔来了以后就把它腾出来休息了。 木质的房门半开着,程羽铭悄悄地迈着步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克莱尔正斜靠在床边的墙上,眼睛紧闭,气息均匀。 程羽铭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己的关系恶魔先生每天要通过休眠来补充体力。 他想了想,伸手把一旁叠好的凉被抻了出来轻轻披在克莱尔的身上。 “嘶——” 那是多么冰凉的手,根本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一样。 程羽铭打量着克莱尔,如果抛去有些异常的模样和不符年龄的老成,克莱尔就和普通的男孩儿没有什么区别,他修长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嘴唇带着不正常的白,像是做了什么恐怖的噩梦。 他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了什么画面,他和克莱尔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流淌着猩红而粘稠的液体,无数的尸体倒在一旁,像是一个恐怖的屠杀场,倾盆地暴雨落在他们的脸上,阴郁的天空闪过漆黑色的闪电,仿佛空间都被撕裂开。 这是怎么回事?他和克莱尔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如果不是那场错误的召唤仪式,他们之间甚至不会有什么交集,一个是魔术师家的人类,一个是世界上最后的恶魔,从某种角度说,他们还是敌人。 魔术世家们自诩为世界的守护者,决不许恶魔之流出来扰乱秩序,至于原因,程羽铭不得而知,克莱尔也从没有和他解释过。 那是张多么美丽清秀的脸庞呢?程羽铭看着,仿佛是用最精美的比例仔细计算过浑然天成一样,没有很娘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自然,好像这个人理应如此这么帅气迷人般,非常耐看。 等等自己不会真的对男人感兴趣吧?程羽铭现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思想。 突然,克莱尔的眼睛微微抖动了一下,旋即张开,露出暗金色的瞳孔,无喜无悲,透明的光晕中映着程羽铭的脸。 这个时候他们保持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克莱尔靠在床边,程羽铭的脸几乎快要贴了上来,一副想要亲出去的样子。 克莱尔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主人需要,我可以满足您的需求,但是请不要在我休眠的时候。” “需要个屁!不需要,绝对不需要!”程羽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到了门口,“呕!不行我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万一我的取向变得不正常怎么给老程家传宗接代。” 程羽铭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瞄了一眼克莱尔,他正在小心地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一副羞怯的样子,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事一样。 虽然明知道克莱尔是在演戏,程羽铭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恐怖了,如果克莱尔是女性,一定是非常可怕的魅魔。 程羽铭心里连忙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想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把那些乱糟糟的思想都甩到九霄云外去。 “那么,来找我做什么?”克莱尔重新站在了程羽铭的面前,衣冠楚楚,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表情,果然是高手啊。 “呃,就看你不在,上来看看。” “只是例行的休眠,您完全不需要在意。”克莱尔为程羽铭斟上了一杯红茶,继续说,“倒是您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被那么多势力盯上的感觉不好受吧?” “怎么可能不在意!”程羽铭大声说,“万一你休眠的时候,我被那群暴徒群殴,那岂不是惨了?而且,我只是行使我身为主人的权利,身为主人怎么能不关心手下人呢?那不成了昏君?” 克莱尔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主人会说出这么不知廉耻却又合理的话来,这简直是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抱大腿。 “不会的,任何时候都会以保护您为优先,这是契约的一部分。”克莱尔微笑说,“不过比起这个,您也该学习一些自保的手段为妙,毕竟日后的敌人……可不是简单就能对付的,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克莱尔淡淡的话听在程羽铭耳朵里却感觉看见了刀山火海朝他扑过来,他哭丧着脸,“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吗?” “不,这是宿命。” 程羽铭脸拉的更垮了,这就好像是唐僧西天取经,观音菩萨在大唐国的时候就告诉他,“三藏,你此行必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修成正果”,却完全不告诉他这些困难是什么。 所幸程羽铭还能放心的是,恶魔先生这个大师兄已经到位了,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二师弟和三师弟。 “说真的,魔法对我来说,有点难。”程羽铭摊开手。 他是一个“魔力不停留体制”,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在魔术世家悠久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这么奇葩的先例过,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是会因为魔力的膨胀而爆体身亡,从未有过一个人的身体是无法储存魔力的。 程羽铭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不断地打气,又不断地输送出去,到最后一点儿也没有剩下。 魔术世家是传承于上古的神秘氏族,他们的力量来自于血脉中的魔纹,悲剧的是程羽铭却没有魔力去供给觉醒时所需要的能量。 这就注定他成了一个废人,不然小时候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一瞬间勾起了他有些不好的回忆,他晃了晃脑袋。 “也许呢。”克莱尔说,“就像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没有饿死之前也没有想过那个带壳的生物时如此美味吧?” “你说这话好像是个哲学家。” “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轻言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啊。”程羽铭瘫坐在地板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这种天生的事,难道我要找我老爸老妈让他们重新生我一遍?这太离谱了。魔法我不会,体力我也不擅长,要硬说我倒是学过几天空手道还把腰给扭了。” “那就是你自己该思考的问题了。”克莱尔推开老旧的玻璃窗,让夏日的暖风吹拂进来,还带着几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银杏叶,他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说,“暴风雨就要来了。” 程羽铭觉得莫名其妙,任谁看到那碧蓝的天空都会觉得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怎么会说暴风雨要来呢? 不过克莱尔的话对他并不是没有启发,接连的意外,每一次都是足以致命的危机,如果不是有恶魔先生这个挂逼在身边,恐怕他早就去天堂见上帝了,不对,没准是佛祖。 力量啊……他抽了抽嘴角,哪有那么容易,这又不是那些玄幻小说,一穿越就变成什么绝顶天才,或者是机缘附体,人生跟开了挂一样蹭蹭地跑。 “唉,麻烦啊。”程羽铭抚着额头,“话说,你最近是不是还……” “没有什么大碍,至少短时间内。” 克莱尔手心向上,对着空气抓了抓,纤细的手指如同洁白的玉脂般光滑。 “那,我这两天想想办法。” “那就要多仰望主人了。”克莱尔露出坏坏的笑容,开了一个玩笑,和程羽铭走了出去,临下楼的时候他突然说,“如果主人真的需要的话,我会尽力满足您……” “滚啊——” 第34章 研究 程羽铭难得这么静心坐在书桌前学习。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恶魔先生这个免费的保镖,更主要的是他希望了解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术世家传承有多久远了?估计连家族的历史书上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七大魔术世家象征着世界上最强的七个势力,他们的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文明诞生的时候,他们就如同帝王般统治者自己的领土,不可能会只出现他一个特例的,他哪有那么特殊? 他把老爹的笔记本还有一大堆硬装封面的老旧典籍摞在桌面上,一头扎了进去。 毫无疑问,魔术师们的力量来自于魔力,而那些所谓的异能者是来自于自身的天赋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魔力是组成世界的重要元素,它们就像隐形的精灵一样无处不在,据说魔术世家是神族的后裔,他们拥有聪明的头脑,超人的智慧,高超的技术和强大的实力,但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样的法则约束着他们,让他们不能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成为独裁的统治者。 每一个孩子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要接受魔力亲和度的检测,合格的可以留在族内继续培养,而不合格的就被送到世界各地的孤儿院内,作为一名平凡的孩子继续成长,然后平平无奇的成长、老去,最终死亡。 程羽铭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魔力亲和度,这甚至在魔术世家漫长的历史上都未曾有过先例,他被誉为最接近神明的孩子,让很多家族心生嫉妒。 可是,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他被检测出了这种诡异的体质,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只是有人开心有人难过有人隔岸观火。 无法储存魔力意味着什么呢? 他无法像每一位魔术师一样自由的操纵魔力,使用魔法,甚至无法觉醒出血脉中的魔纹。 再好的天赋此时都变成了巨大的笑料,说的难听点,程羽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比那些一开始就送走的要幸福许多。 现实是残酷的,失去了天才光环的程羽铭开始遭受到排挤和打击,连带着整个家族,然后,在十多年前发生了一件震撼魔术世家历史的血腥案件,身为七大世家之一,掌管东亚地区的程家离奇地消失了,无声无息。 程彣林表现的出奇安静,那时只有远在国外的他们一家三口幸免于难,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 程羽铭即便是一个连魔法都不会使用的废物,但是那恐怖的魔法亲和度和天赋还摆在那里,谁有能保证这个咸鱼一辈子都不会翻身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翌日,程彣林辞去了魔术协会议员的身份,携着妻儿返回了故乡的热土,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工薪阶层,并发誓再也不参与魔术协会的一切事宜。 这对整个魔法世界都是难以挽回的损失,一个魔术世家的退出,代表着一个七边的天平被打破了,其他世家都会去争抢那块多出来的肥肉。 但是没有人敢瞧不起这个邋遢的研究员,程家是魔术世家中最神秘的氏族,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强是弱,也许他们真的只是徒有虚名,不知怎么的从久远的历史长河中存活下来,然后混进了魔术协会,可谁又敢去挑战一个屹立如此之久的魔术家族呢?万一对方是披着羊皮的猛虎又该如何收场? 程彣林是魔术协会最年轻最优秀的研究者,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战五渣,恰恰相反,能坐上一家之主,议会议员位置的人远不能让人如此轻视。 魔术师不想电影和小说里那么的奇妙,什么左手放冰右手放火口吐雷电无所不能的样子,就像是奇异博士一样。 上帝是公平的,它会赐予每个人最适合他们的能力,那就是觉醒的魔纹,有些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觉醒了非常普通的魔纹只能去三四线当一个临时工,而那些看上去有些废柴的家伙们觉醒以后就变成了家族中耀眼的天才。 当然,这些和程羽铭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根本不能觉醒。 他一本一本的翻阅着典籍,父亲的笔记中记录了很多比较新颖的魔法阵以及使用方法,当然也有对他这个诡异体制的研究结果,当然并没有什么进展。 他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具孱弱的身体不能存储魔力,原因不明,不仅对他是一个大问题,就连恶魔先生都要受到影响,既然他已经与恶魔先生签订了契约,他总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不是,至少他自认为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既然他的身体不能存储,那为什么不找些能存储的东西呢? 说干就干,他屁颠地跑到父母的房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那位有些神经大条的老妈应该会放在那里的。 他从梳妆台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衣柜前面,然后踩了上去,顺着上面摩挲着,扑下来一堆尘土,呛得他咳嗽不断,终于在靠墙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小方盒子。 巴掌大小,做工倒是非常精致,上面画着细腻的纹路,他老妈总是喜欢把这些稍微贵重的东西藏在这些边角旮旯的地方,柜台后面,衣柜上面,冰箱和墙的夹缝里,不过貌似很少有贼愿意去找这些破烂地方。 他不知道上次绑走老爸老妈的那伙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应该不会是这个吧…… 耸了耸肩,他打开了小盒子,一套极其华丽的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用轻柔的绵布仔细的包裹着,通体用秘银打造,闪烁着神秘幽蓝的光泽,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水晶坠在下面,漆黑而深邃,里面似乎有着许多繁星似的斑点微微闪烁着。 正如它的名字般美丽——钻石星辰。 这是一件在欧洲古遗迹中出土的首饰,至少有着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专家们对它极其的称赞和好奇,因为在那么久远以前人类不可能有如此精细的做工可以把坚硬的钻石雕刻的如此美丽而光滑。 在一场拍卖会上他被一位来自亚洲的老收藏家买走了,众所周知,东方人总是如此慷慨。 那个人据说是程羽铭的曾曾曾曾爷爷,项链也就成为了家族继承人的夫人的象征首饰,它总是能把人衬托得神秘雍容而华贵。 其实那些学者并不了解,这是一件传承于沙皇俄国皇室的传承首饰,拥有者是当时俄国的第一位沙皇伊凡四世,钻石星辰是1496年时,拜占庭帝国灭亡时逃往西方的拜占庭末代皇帝的侄女——索菲亚·帕列奥罗格公主的佩戴首饰,后来传给了伊凡四世,最终留在了沙俄皇室中,妃子们都以拥有之为荣。 这是当时拜占庭帝国御用的魔术卿为了庇佑公主特别打造的魔法器,可以自主吸收周围的魔力并储存起来,在关键时候可以放出足以挡下航母导弹的魔力屏障。 嘿!他怎么早没想到这个。 程羽铭把项链高高抛弃,不过这玩意该怎么认主?不会真的像玄幻小说里一样要滴血认主吧。 他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皮肤,唉,谁让他是主人呢,怎么也应该有点当主人的样子啊,得民心者的天下嘛。 溜回房间,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刀,用打火机仔细的消了消毒,他可不想因为一次尝试得了破伤风。 微微吞咽了一下唾沫,他把小刀轻轻搭在手指上,还没有用力就能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感。 他尽量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稍稍撇过头,只用余光看着,然后心一横,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皮肤,豆大鲜红的血珠顺着就冒了出来,然后缓缓汇在一起流淌而下。 “靠,还好小爷不晕血。” 强忍着有些疼痛发胀的感觉,他把手指放在“钻石星辰”上,猩红的血液缓缓流淌,然后渗透,最终消失不见。 不会吧?真的是滴血认主。 古代人魔法这么高级的吗? 程羽铭暗暗嘀咕着,他把手指放进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了出来让他有些干呕。 不过貌似没什么变化啊,该不会是血不够多吧…… 他突然想起那些小说的情节,有的时候就要主角坚持下去,快死了,才认主,然后再反哺回来,可那都是什么被逼入绝境,无可奈何之类的,他可不敢那么放血,万一真玩脱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在干什么?”克莱尔拖着茶杯走了进来,看见程羽铭正眼泪汪汪地含着手指。 “你来的正好,这东西怎么认主?我刚才给它滴血了,它也吸收了,但是没啥反应。” “滴血?认主?”克莱尔明显地愣住了,仿佛这是些超出他认知的行为,他不解的问,“你把它戴在脖子上不就好了吗?” “what?就……这么简单?” “魔法器本就是为了让那些不能使用魔力或者魔力较少的人才被制造出来的,怎么会有那么麻烦的步骤。”克莱尔不以为然地说。 程羽铭抽了抽嘴角,他仿佛做了一场无用功,还贼鸡儿痛。 “你瞅瞅,这东西储存的魔力够你用多久?” 克莱尔仔细打量着“钻石星辰”,正常的话,可以供给我日常的魔力消耗,如果战斗的话,可能,坚持不了五分钟。 “那就够了。”程羽铭把它挂在脖子上,“至少你不用天天睡过头了,不是吗?” 克莱尔微微一愣,“你最近好像很关心我。”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保镖,你倒了我不就凉了。” 程羽铭摇头晃脑地迈着老爷步下了楼。 看着他的背影,克莱尔叹了口气,学了一句新的话,“咋就这么不诚实呢……” 说着他也跟着走了出去,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第35章 发明 “您在做什么?” 克莱尔好奇地拿起桌子上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 “发明。”程羽铭说,“老爹老妈可是鼎鼎大名的研究员,我这个做儿子的当个发明家也不算给他们丢面子吧,嘿嘿。” 他拿起桌台上的第一个瓶子,“这个是逃生专用的迷雾瓶。” 接着又往下指了指。 “这个是用来困住对手的禁锢瓶。” “这个是虚弱对手的毒物瓶。” “这个是可以放出火焰的烈焰瓶……” 他随意地为恶魔先生介绍着自己的作品,就像是商场里的推销员。 捣鼓这种东西完全是他的突发奇想。 恶魔先生说的是对的,他不可能无时无刻在他身边充当一名称职的守卫,他必须有些自保的能力。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空中弥漫的小精灵们,那些就是所谓的魔力,或说是元素,五颜六色的,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通常情况下元素是不可视的,只有通过特定的魔法器才能通过肉眼观察到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它们像是一个个调皮的迷路的孩子嬉笑打闹着蜂拥朝着程羽铭的身体聚集而去,好似那是它们的家般,然后又从身体的其他地方钻出来,周而复始。 程羽铭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啊……他把涂抹在眼睛上火辣辣的液体用清水洗掉,这是他老爹发明的一种奇怪的溶液,涂抹在眼皮上就可以看到魔力。 这可能是一种跨时代的发明,这意味着你不用无时无刻都随身携带着魔法器去观测魔力的多少,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你会感觉世界全部都是一堆眼花缭乱的粒子飞来飞去,很恶心,最主要的是,那种火辣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像是辣椒油滴进了眼睛。 作用自然是十分强大了。 比如观测魔法阵的运行情况,侦查周围魔力的浓度来判断一些数据,再比如就是探查敌人的强弱,一般魔力越多越浓的人实力相对来说都要强上一些。 不得不说,他老爹确实是个很牛逼的人,这些奇葩的魔法阵都能研究得出,真不知道这几万年来那些魔法师们都在干些什么。 当然他也是个天才了。仅仅凭着老爹留下的数据就能捣鼓出这么多东西来,什么昏睡药,麻痹粉,致幻剂,凡是能苟命的东西都被他研究了一遍。 如果魔术协会也有《我爱发明》的节目的话,那他们父子俩一定能成为电台之星,承包这个节目。 满脑子胡思乱想着,突然鼻子一酸,连带着眼睛涌出了眼泪。 “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什么玩意。” 望着手里空荡荡的瓶子和满桌子的试剂,他蒙了,他突然忘了自己做到哪一步。 这东西就和做化学实验差不多,顺序可能会影响很多成分的效果,没准本来要做的聪明药一下子就变成了傻瓜粉。 坏事了。程羽铭挠挠了头,左右偷偷瞄了一眼,克莱尔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他正在一旁认真看着老爹的笔记本。 不愧是老爹!他再次感叹了一句,连这个百科全书般傲气的恶魔先生都能饶有兴趣地看下去。 他装作如无其事地把接下来的试剂一股脑地倒进去,随便摇了摇,从一旁的白色胶带上撕下了一条贴在瓶子上,然后扔进一旁的箱子里,和其他作品安静地躺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找个时间去实验一把了,要是效果不错的话,这些完全可以成为他的攻击手段,恐怕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废柴会有这种意外的手段,阴人他一直有一手的。 那么会不会有幸运儿成为他发明的实验品呢?程羽铭突然有些期待那些什么佣兵过来找他,看看究竟是超能力厉害还是他的发明厉害。 他伸了伸懒腰,准备好好的去床上睡个午觉。 人生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吃饭与睡觉中轮回不止。 跟恶魔先生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阁楼,克莱尔只是随便“嗯”了一声,继续的翻阅着,看样子真的沉浸在了里面。 坐在电脑边,点开qq,进行每日的扫荡。 班级群里都是些无聊的谈话,这个说他要去某某私立大学读书,那个说他要回去继承家业,又有一个说他的前女友怀孕了,惹得一阵沸沸扬扬然后再次冷清下去。 程羽铭着实感叹自己的无聊,倒不如说是强迫症,他把qq一直拉到最上面,一条一条地往下浏览,一直到底,然后发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这个斜眼的黄脸可以代替绝大多数的意思,他每次看完都会发一个表情,就像小学时候语文老师总是在作业后面签上一个“阅”。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也许是为了给班里的人留下一个还有他这个人在的印象,也可能是他潜意识也在暗暗往那个混乱的圈子里扎。 他并不愿意去和这群富家子弟鬼混,但是只有他不合群的话感觉怪怪的。 然后界面突然抖动了一下,传出了qq经典的滴滴音。 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发消息的是苏小薇。 “各位同学,接到学校通知,我们将于明日返校领取毕业证书和办理学籍手续,请各位明早务必准时到学校报到,不许请假,感谢配合。” 发完消息,苏小薇就切换到了隐身,她比程羽铭更懒得和那些无聊的纨绔们聊天,每天都会有很多烦人的家伙加她的联系方式,她干脆直接关闭了qq的好友申请。 班级群里炸开了锅,说着说那的什么都有,有的埋怨有的还算开心,因为在临近毕业之际他们还能再见一见学校里的美女。 程羽铭郁闷地点了右上角的叉叉。 他本以为再也不用去学校那个可怕的地方了,之前在学校里,他出尽了风头,还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敌,他甚至怀疑明天一进校门就会被乱棍打死,把尸体吊在学校的栏杆上示众,下面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程羽铭这个狗娘养的终于伏法啦!”。 还有自己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事,被那个娘娘腔传的越来越邪乎,说他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到最后都变成了自己家大业大,买通了局子里的大佬,肆无忌惮地走了出来。 天地良心!他变态但是可没杀过人啊! 程羽铭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苏小薇也跟着受牵连。 叹了口气,算了,明天乔装一下好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快乐发明,逐渐被困意席卷了脑海。 …… 帝威提尔会所顶楼。 足足近三百平的超豪华房间,甚至有着小型的喷泉和了望台,以及一个可供24小时使用的迷你酒吧。 “谣言都传出去了?” “按您的吩咐,都已经传出去了。” “还没有那个人消息吗?”伊赫阴沉的看着秘书。 “没……没有……” “哼,废物!”伊赫冷冷地看着秘书,“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这些无能的家伙!” 秘书的身体颤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自从上一次宴会以后,伊赫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因为他觉得他没有脸出去,整日阴沉着,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贱种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从没有人敢如此猖狂地挑衅伊赫,挑战伊东商贸的权威。 现在有了,那个抢走他内定女人的家伙,他就像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他出动了无数的眼线去调查程羽铭,最后得到的结果就和眼见的一样平平无奇,甚至连一个可以依靠的强大背景都没有。 他笃定这是一个假情报,也许对方要比他想象中隐藏的更加深,为什么呢?因为苏小薇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是一个有着小聪明的女孩儿,还带着一点小倔强,他最喜欢的就是征服一个女强人时的快感,那令他欲罢不能。 所以他几乎已经确信苏小薇不可能会逃出他的手掌心,他有很多的时间和经历去陪这个女孩儿好好的玩一玩,可结果,她竟然带了一个男人来到他为她举办的宴会,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那个男人必须付出代价,在伊赫眼里,程羽铭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他还不想让事情解决地那样无聊,他要让那个男人绝望,然后在希望与痛苦中死去。 突然,秘书接了一个电话。 “什么事?”伊赫问。 “有一位叫柳依莹的女孩儿想要见您。” “柳依莹?”伊赫思前想后也没有从记忆里想到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孩儿。 “是当地一家金矿企业的继承人,和我们集团有一定的业务往来。” 秘书从笔记本里夹着的ipad里调出了柳依莹的资料,看到上面的照片,伊赫眼前一亮。 “让她上来吧。”伊赫坐靠在沙发上。 片刻后,房门轻轻打开。 “请进。”秘书给柳依莹让出位置以后悄悄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柳依莹挺着高傲的脖子,看都没看一眼秘书,她的眼里只有伊赫。 “您好,柳小姐。”伊赫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就像春风般拂过柳依莹的心,砰砰直跳。 “伊……伊少认得我?” “当然,您父亲的产业也是我们伊东商贸的重要伙伴,我当然认识您。”伊赫说。 柳依莹心里冒出了一丝的得意,挺起了胸脯。 “那么柳小姐这次来找我是为了……” 伊赫为柳依莹倒上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问。 “不知道伊少还记不记程羽铭。” 伊赫的眉角不留痕迹地抽搐了一下。 “继续说。” “我知道上次那个杂种在宴会上惹伊少非常生气,还大摇大摆地抢走了伊少的女人。”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合作。”柳依莹说,“您和程羽铭有仇,而我也是,明天我们学校就会返校领取毕业证书,无论他愿不愿意,明天一定会出现。” “而且……”她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伊少之前散布的谣言,明天恐怕也该爆发了吧,到时候,他可就不是出丑那么简单了……” 伊赫笑了,“柳小姐,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柳依莹愣了,伊赫站起身来,手伸到她的耳边,穿过长发,把头贴在她的耳旁,有些炽热的气流在耳边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她面色潮红地看着伊赫,倒是显得有些含情脉脉。 “不仅漂亮,而且还这么聪明。”伊赫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女人?” 柳依莹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脑子一片混沌,不知怎么地就点了点头。 轻轻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让她浑身发软,“合作愉快,你可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福星。” 他轻轻抱起柳依莹往卧室走去。 第36章 回忆 “好了,今天我们的会议内容主要是这些……” 苏秉良正在局里给其他干部开会,底下坐的不乏许多当地教育界的老人,但是和这个还没有四十岁的“年轻人”比起来,他们引以为傲的资质一文不值,他们只能装作认真地听着,至于实不实行那就要看他们的心情了。 苏秉良拿起桌面上的一沓文件,戳整齐以后夹在档案袋里,站起身来,沿着办公楼狭窄幽暗的走廊中前进着,目光瞅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公路出神。 对他来说现在的工作还算轻松,教育部那边已经第三次送来了邀请函,希望他进京工作,他还是决定拒绝,如果说原来的他是因为要顾及女儿苏小薇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因为程大哥夫妻的失踪,让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 很多年前,家里的老头子临走之前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辈子会有一劫,如果能遇到贵人,那么就会徒步青云,一帆风顺,如果没能遇到,那估计凶多吉少,命在不在还没的说。 那时候他年少气盛,对于这些命啊,鬼啊,神啊之类的从来都是不信的,用那个年代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起来倒是豪言壮志,他也信心满满,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现在的妻子苏琼,两人很快从相恋到相爱,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还有了一个女儿苏小薇。 很快他就把那件事抛在了脑后,他们就像是幸福一家人般快乐的生活着,夫妻关系一直很和睦,作为苏家企业的老总,苏琼却从来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以势压人的女强人的感觉,在苏秉良旁边,她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家庭主妇,当然她本身就有些孩子气和天真烂漫的样子。 或许这正是当时苏秉良心动的原因,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一个美丽可爱体贴的女人当自己的老婆呢?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家一直盘踞着国内it界老大的地位,甚至已经逐渐开始扩展其他的领域,而苏秉良也从一名小小的公务员混成了当地教育局的一名文职干部,还有继续升职的趋势。 直到那一天。 苏秉良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宛若世界末日。 白天,天空却漆黑的像是深夜,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就像被墨水泼洒过了一样。 天气预报通知说,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在沿海地区登陆,希望人们在家中避难。 但是苏秉良知道,那并不是事实。 那天,他正开车带着苏琼和苏小薇从商场回家,狂风大作,雨点枪林弹雨般击打在挡风玻璃上,甚至连路面都模糊不清。 就是那一刻,他在银白的闪电中看到了很多人,不,他们不可能是人类,怎么会有人类能在天空飞来飞去,这难道是在拍电影吗? 那是一座老旧的宅邸,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被建于什么时候,但是它拥有着一片不小的土地和永久的居住权。 这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特权,就像是现代社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君主独裁的皇帝。 紧闭的宅门大开,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和一位迟暮的老人。 空中各种奇怪颜色的能量胡乱飞舞着,把阴沉的天空都染成了彩色,恐怖的气息席卷开来,苏秉良感觉像是汽车撞到了一座透明的山上,他强作镇定地搂住妻子和女儿,任由两顿重的轿车像是纸糊的模型一样旋转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那一瞬间,真的像是末日来临了,他们只能像是弱小的蚂蚁一样蜷缩在变形的汽车里,远远眺望着那边的战况。 女孩儿是一位用弓的好手。 七彩的箭矢漾着能量的波纹,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穿透空间而去,天上飞舞的人群惊慌地逃窜着,却如同一只只飞蛾般坠落而下。 老人手中握着用栎木雕刻成的手杖,撑起了一个透明的屏障。 任那些狂风骤雨般的能量倾泄在上面,依旧无法撼动。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恐怕人们抖乖乖地听话在家里躲避台风吧,毕竟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这里本就是还未完全开发的郊区,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几户人家。 他们连求助都做不到,玻璃破碎,车体变形,车门被撞成了扭曲的麻花状,不知是不是万幸,车里的人倒是没受伤,只是被破碎的玻璃划出了些伤口,混着雨水,倒像是三只落汤鸡。 苏秉良望着两人平缓的呼吸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因为过度的惊吓才导致的昏迷,这荒郊野岭没有人烟,掏出手机,也没有信号,恐怕是信号塔已经倒在了这恐怖的风雨中。 他尽力拥抱着两人,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来保存些许的暖意。 只盼望那群恐怖的存在不会注意到他们。 那场恐怖的斗争并没有持续太久,老人和女孩儿根本无法与这么多人抗衡,在最后,不知怎么地,苏秉良脑海中瞬间痛了一下,他瞪大眼睛望了过去,老人和少女屹立在那里,像是不败的战神,老人睿智地眼光仿佛穿越了时空落在了他的身上,还有慈祥的微笑,似乎在说“拜托你了”。 苏秉良不忍地撇过头去,他实在不敢去看那残忍的场面。 即便是暴雨中,他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孩儿倔强的怒吼和老人高傲的陈词,有多久没有令他如此心情澎湃过了?但是他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细密的雨声中,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无法被估量了,那些恐怖地声音都消失不见了,苏秉良微微睁开了眼睛,老宅还是那个老宅,他们依旧被困在这个“变形金刚”里不能动弹,只是那些人都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快,街头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警官们和救援人员把他们从车里拉了出来送往了医院。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这种只会出现在科幻片的场景,警官们指责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在这种天气出门。 他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将一切放在心底封锁起来,即便是和苏琼和苏小薇解释的时候,也只是说因为狂风,出了些交通事故。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仿佛那才是灾难的开始。 为了工作和照顾妻女,他只身回到了家里收拾东西,刚刚开门,就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喉咙,微微的刺痛感带着有些灼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他知道那是他的血。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对方微微一笑,“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蒙面人似乎非常有耐心,继续说:“放心,你的路上不会孤单,很快你的老婆和女儿就会和你在地狱相见了。” 苏秉良的心里只有绝望,还有痛苦,甚至到死都不能和她们母女死在一起吗?多么悲哀啊! 他的眼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就算是死也不能这么窝囊的死!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蒙面人的强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现在你应该有兴趣坐下来好好和我聊一聊了。”蒙面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像是马戏团扔飞刀的小丑,“那天那个老东西,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回答我,可以留你们一家子的命。” 原来他们想要知道的是这个,苏秉良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既然如此他偏偏不会让对方得逞,他不是一个傻子,那群如同仙人般的存在是不可能让知晓秘密的自己活下去的,包括苏琼和苏小薇。 他啐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液黏在蒙面人的脸上,“你,休,想!” “你这杂碎!死!”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氛围。 “请问,这里有人吗?我们想借宿一下。” 穿着敞怀运动服和短裤的男人探进头来,后背上背了一个熟睡的小男孩儿,两手拉着半人高的大旅行箱,脚底下踩着开胶了的人字拖,一个金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女人正在一旁撑着伞,露出无奈的微笑。 “呃,看上去你们很忙。”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 蒙面人可不管这些,无论他们是谁,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一把放开苏秉良的衣领,让他一屁股倒在地上。 苏秉良大惊,“快跑!他会杀了你们!” 蒙面人已经贴了上去,手中亮着明晃晃的匕首。 “喂喂喂,你的妈妈没有告诉你不要拿刀子对着别人吗?” 淡淡地声音从耳边响起,蒙面人瞳孔紧缩,本能地像一旁歪了一下头,就看到一个有些黝黑的拳头划着破空声从耳旁穿过,拳风刮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他弓着身子双脚踏在柱子上,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 “不管你是谁,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还有你的妻子,儿子,啧啧,瞧瞧这个女人漂亮的脸蛋,恐怕有很多男人愿意付出价格,还有你的儿子,想必牛郎店会很喜欢这种雏儿。” 眼看匕首就要刺进男人的眉心,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了。 那只手有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我是一个脾气挺好的人,但是你恰好把我惹毛了。”男人露出了微笑,让蒙面人毛骨悚然,“你是哪个世家派过来的呢?还是说几天前的事你也有参与进去?”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不该这么说我的女人和我的儿子,他们跟我吃了很多苦了,我可不愿意他们受委屈。” 那笑容渐渐阴沉下去,仿佛狂风骤雨到来之前的阴郁,“所以不论你是谁,都不重要了。” 苍白的火焰从男人的手掌中燃起,顺着被握住的手腕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很快蒙面人就被包裹在了熊熊的火焰中,他的脸上带着惊恐和不解,他甚至还觉得对方会稍微审问一下他是从哪里来的。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蒙面人消失在了房间里,空调呼呼的吹着,那熊熊的火焰甚至没有带来一丝的温度。 苏秉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就像是几天前见到的那些仙人。 第37章 通话 “那啥,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男人挠了挠头,他指了指遥远处隐约能分辨出形状的老宅子,“对了我是那边那栋房子的,家里现在有点乱,我们一家三口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收拾,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一晚?” “可以,当然可以。”苏秉良吞咽着唾沫,湿润着干涸的喉咙,“你真的是那一家的,可他们……” “你知道?” “你叫……程彣林?”他试探地问。 “是啊。” “那天的一位老先生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倒腾着脑子里有些杂乱的记忆,“守住容器,保护羽铭。” “一位老先生告诉你的?”程彣林念叨着这句话陷入沉思。 “对,一位很精神的老人,白发,手里握着手杖,还有一个拿着奇怪弓箭的女孩儿。” “那应该就是爸和萱儿了。”女人轻声说,“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苏秉良张了张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两人解释说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放心吧,爹和萱儿不会有事的,想把我们老程家祖坟刨了,那些人可真是做春秋大梦。”男人不忿地说,目光突然落在了苏秉良身上,“既然老头子都相信你了,那我也就不操心了,本来还想稍微清除一下你刚才的记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啊……啊?”苏秉良脑子没转过来,“我姓苏,苏秉良。” “倒是个好名字,想必你祖上肯定有位风水师,那就打扰你了,苏老弟。”程彣林毫不客气地拎着箱子往里走,“对了,叫你一声老弟你不介意吧?” 苏秉良连忙摇了摇头,听到风水师他突然想起来了老头子算的那一挂,绝命的危机,神秘的世界,无法抗衡的敌人,这应该就是老头子说的那一劫了吧,要是连死亡都不算的话,那他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程彣林,就是他人生中的贵人,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 …… 缓缓收回了视线,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眼神微凝,和周围的几个同事告别之后快步离开了大楼,在停车场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接通了电话。 “苏先生,好久不见。”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苍老的男性声音,说着无聊的客套话。 沉默片刻,“好久不见,查理斯先生。”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作为一个外国人,却如此流畅的说着中文,他不得不佩服那些人的恒心和毅力。 “我们差不多有三年没有见面了。” “您的中文说得也越来越流畅了。” 无聊的客套话依然在进行着,苏秉良大概能猜到对方的目的。 “少爷,还好吗?”对方似乎也不想浪费时间。 “还不错,学习很进取,爱好也非常广泛,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很随和。” “是吗。”电话那头说,“倒是和他父母挺像的。” “是挺像的,尤其是那份滑头的样子,和程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苏秉良像是自己在回忆地回答。 “那两位还好吗?” “他们……很好。” “他们一直没有消息,主人很担心。”对方说,“你说,他们是不是还在记恨着主人?” 苏秉良扯了扯嘴角,这种你们家里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他硬着头皮回答:“也许只是他们没想起来也说不定。” “是吗……对了,主人说想和你见一面,你现在有时间吧?” 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他的语气中带着强硬和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我知道了。”苏秉良挂了电话,开上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 刚进家门,苏秉良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钻进自己的书房,在一旁的书架上随便拉了几下,偌大的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他一头走了进去,书架缓缓合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是一处密室,老旧的石砖地面,长满青苔的墙壁,头顶上还不时渗下冰冷的水珠,夹杂着浓浓的铁锈味。 墙壁上插着火把,通红的火光给黑暗的通道带来了一些昏暗的光亮。 房间不大,装饰也非常简陋,一张写字台,上面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和几卷泛黄的书页,一个老旧的笔记本,还有一张布满灰尘的照片。 在墙壁上挂着一个超大的荧幕,泛着幽幽的白光。 这是程彣林特地修建的密室,他说他的家里太危险了,就算是建也肯定会被翻出来,那些人的手段苏秉良是见识过的,恐怕把房子拆了都不为过。 这里的事就连程羽铭都不知道,因为程大哥交代过,在程羽铭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绝对不能把这里的东西交给他。 他接通了荧幕的电源,壁挂的老旧式音箱中传出细微的电流声。 不太清晰的图像出现在荧幕上,是一位迟暮的老人,穿着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军装,胸前戴着一枚军勋章,典型欧洲人的面孔,混沌的眼中带着睿智的光,庄严而肃穆。 那是一个古典装潢的房屋,客厅宽敞明亮,甚至没有摆什么名贵的装饰品,显得有些空旷,上个世纪的老式唱片机里传出轻柔的音乐声,一位穿着黑色西服,衣衫干净笔直的管家为老人端上了一杯茶,恭敬地站在一旁。 苏秉良还认得出,那是查理斯先生。 老人端茶杯,说:“小苏,你老了不少。” “您还是这么精神,就和以前一样。”苏秉良恭敬地回答。 “这是每一个被诅咒的族人必须承担的痛苦,我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了,除了神和自己根本没有人能夺走我们这些人的命。” 老人的嘴里叼着一根暗金色的烟杆,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偷偷地抽这东西,到现在都没有患上癌症,那个时候的烟草可没有滤嘴之类的东西,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有些空虚,有些难过,感觉自己像个怪物。” “真令人羡慕。” “羡慕吗?”老人轻笑了一声,“有的时候你会觉得死亡比活着更加幸福。” 老人名叫康拉德·因·克里斯蒂,世界七大魔术世家之一,克里斯蒂家的大家主。 克里斯蒂家族的族徽是“常青树”,因为上帝赋予他们的就是无比强横的生命力,用他们的话说,就连癌细胞这种顽固的东西都无法在他们的身体中存活下去,只要不把他们切个稀巴烂,就算剩个头也能活下来。 可惜这种能力无法从血液中提取出来,不然他们卖自己的血估计就能赚的金盆满钵。 苏秉良默默地听着,似乎是一位晚辈听着老人的抱怨,他知道,这就是那所谓的魔纹,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如果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破头也想要得到上帝的倾垂,然而当事人貌似不怎么满意。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露出绅士般的温柔,其实他确实曾经是为很有名的绅士,在那个年代,那是对一位成功男人最好的称赞,“薇薇安和程家小子还好吗?” “他们……还不错,每天都埋在他的书房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苏秉良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离谱的谎话,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吗……”老人的眼神突然低垂了下去,“这两个孩子太过于偏激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也不接受家族的帮助,甚至连电话也不打给我这个老头子,让我像一个空巢老人一样整日对着电话发呆。” 苏秉良扯了扯嘴角,抛去老人有些恐怖的身份来说,他还是个挺和蔼可亲的老者,至少他从来不会以势压人,每一次和苏秉良通话,也都像是深夜谈心节目一样。 “最近他们还来你这里吗?” “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聚一聚,程大哥的心态还挺好的,我想应该是不会记仇的。” “那就好。”老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咧出了一个微笑,“那下次你告诉他们,说希望他们还记得家里有个孤零零的老头,至少也来个电话,让我稍稍心安。” “好。”苏秉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实在不知道不告诉老人程大哥他们的情况究竟是对是错,但是羽铭那边…… “羽铭呢?他过得怎么样?” “他已经从高中毕业了,社交成绩还算优秀,除了体育不太理想,其余都非常不错,想必不会太难进魔法学院。” “已经毕业了?那个小不点也已经这么大了。”老人的眼里露出慈祥,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孩子,可惜他的脾气比他爸还倔,如果他当初留在家族,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羽铭的脾气确实很倔强,但他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当然不是!”老人声音突然硬气起来,“这都要怪程家小子整天给他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苏秉良缩了缩脖子,他知道老人和程大哥的关系一直有些僵硬,貌似是老人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场婚事,但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也只能咬着牙跟眼瞧着。 但是老人真的非常在乎程羽铭,甚至已经溺爱到狂热的地步,当年甚至提出要动用一整个家族的力量去保护程羽铭,然后就被程大哥夫妇严厉地拒绝了,即便如此依旧不放心,派了很多人去偷偷跟着,最后都被程大哥轰了回去,并威胁说“你要再这样,我就再也不带羽铭回去看你”,老人这才老实下来。 老人不愿意面对程彣林,也不想失去在女儿面前的威严,只能挑了一个比较亲近的线人,那就是苏秉良了。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通过苏秉良知道和传达。 “唉。”老人突然就蔫儿了下去,像是老了好几岁,瘫坐在奢华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出神,“羽铭是个可怜的孩子,却又和他父亲一样倔强,恐怕还对我这个老头子心怀恨意吧,以他的天赋,绝对能登临世界的王座,成为家族最成功的大家主,而我这个废物老头也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您放心,羽铭知道事情的轻重,他心里有数。” 老人微微颔首,“那群人也该到了吧?” 苏秉良说:“是的,他们要在下个月初对羽铭进行面试。” “面试个屁!”老人站起来喊道,“告诉他们,那是老子的外孙,敢不录取我就拆了他们的学院!” 这位温驯的绅士仿佛突然变了一个样。 “主人,学院的校长是那位,您不需要担心。”查理斯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 老人这才坐了回去,嘟囔着,“就算是那个老东西也不能相信,那个学校的校董会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转过头对苏秉良说:“小苏,羽铭的事,你就多照顾着点,算是我的请求吧。” “您别这么说。”苏秉良正色说,“羽铭是个好孩子,我和程大哥的关系,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只是接下来的路,我即便想帮,也爱莫能助了。” “这就可以了。”老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如果……薇薇安他们决定回来的话,你也和他们一起来吧,老是在屏幕上见,怪怪的。” 苏秉良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您的身体?” “我?已经到了年龄了,只要还是人类,又怎么可能不死呢?我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活了太多的岁月了。”老人说,“不然的话,那些老东西又怎么会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永恒呢?” 望着苏秉良,老人笑着继续说:“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很长时间的,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绝望中静静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衰老下去,最终死亡,恐怕这就是上帝给我们一族的惩罚吧。” 通讯到这里就结束了,苏秉良望了望桌上的照片,在一阵齿轮的转动声中转身离开了密室。 第38章 返校 今天是紫罗兰中学返校的日子。 校门口车水马龙,各种豪车络绎不绝,衣冠楚楚的父母们带着骄傲和欣慰目送着他们的孩子步入校门,这意味着他们将成为社会精英的一员。 程羽铭沿着马路走着,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往学校挤去,又看着一辆又一辆地车沿着公路消失在远方。 一些和他稍微说的上话的同学都说很羡慕他,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下学,沿着夕阳的大街拉长着影子,闲得无聊可以拐进哪个巷子的小网吧里打一会儿游戏,或者是坐在茶餐厅里听着舒缓的音乐点上一杯奶茶,静静看着太阳落山,路灯亮起。 从很小的时候,程羽铭就挺独立的了,出生于一个魔术世家,受着别人的羡慕与尊敬,看惯了那些虚伪的面孔,他反而找不到什么人说话了。在他眼里,父母就像是漫画书里的超人,如果他有危险,他们就会踏着白云从天边飞来救他,打跑那些坏人。 程彣林夫妇很少干涉程羽铭的事,他总是说“我们是非常民主的家庭”,所以无论程羽铭想要做什么,只要不是些出边的事,他们都会同意。 就像他同样非常支持“放养教育”,据说那是让孩子最纯天然的成长方式了。 平日里他们就过着早九晚五的研究生活,收入说不上富裕,倒是足够让一家子小康地生活下去,中午回来从研究所的食堂带上点饭给程羽铭送回来,没准还能配上点儿饮料水果。 当然程羽铭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学习上不太上心,倒也没变成痞里痞气的社会少年,尤其是他的爱好已经广泛到他们难以理解的地步。 几乎是无所不含,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什么都要会一点,但是什么都不去精通,因为过了那个新鲜劲儿了。 程羽铭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安排生活,有的时候满满当当的连觉都睡不上,有的时候能在床上睡上一整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都不会离开房间。 其实程羽铭只是想找点事情干,他喜欢从未知的事物中追求些新的刺激来填补无聊的生活。他才非常羡慕那些同学,车接车送的,大把大把钱花着,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哪像他平时在外面买瓶饮料都要肉疼一会儿,好好盘算一下自己的零用钱还够花几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就连自己的爹妈也是,好像只有自己的钱才能花的心安。 所以他在网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在圈子和论坛上发一些他奇思妙想的插画,倒是也收获了不少粉丝的肯定,还能赚些外快,至少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尽情地找个好地方消费一番。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校门口,穿着保安服的大叔靠在凉亭的阴凉处,脱下帽子呼呼地扇着风,天气又闷又热,今天来的人有那么多,可把他们忙坏了。 “呦大叔。”程羽铭到门口的时候打了声招呼,“今天又轮到你值班了啊。” 保安大叔记得这个男孩儿,毕竟整个学校里的学生就不多,上了三年学也能混个脸熟的也不在少数,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的就只有程羽铭这么一号了。 “咋着,你也要毕业了啊?”大叔点上一根假中华,潇洒的抽了一口。 “那可不,可算毕业了。” “你这小子,别人都不想这么快毕业,你倒好,还盼着早点毕业。”大叔乐了,露出满嘴不太整齐的牙齿。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嘛。”程羽铭耸耸肩。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啥,伸手从书包里摸了摸,递出半包软中华,“临了也没啥送你的,别老抽假的了,这半包真的送你吧,别嫌弃就行。” 大叔眼睛都亮了,轻轻摩挲着包装,然后把嘴里叼着的半根烟卷吐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抽出一根新的,放在嘴边,点上,“这真货就是味儿不一样,这可是好东西啊,半包也值不少钱呢。” “嘿嘿。”程羽铭笑了笑,反正是他上次顺手从郭晟那顺出来的,作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的三好少年,这玩意留着也没啥用,不如来个借花献佛。 “对了,小子。”大叔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你是几班的。” “我?四班。” “那正好。”他猫着身子探进保安亭,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这包裹是你们班的,你给拿回去,好像叫程羽铭吧。” “给我的?”程羽铭一愣,上面写着一堆英文,寄件人和地址一片空白,只有收件人和收件地址的地方写着学校班级和他的名字。 “原来你就是程羽铭啊。”大叔惊讶的说,“那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啊。” 程羽铭挠挠头,“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我待会儿估计就得忙起来咯!”大叔满意地把那半包中华小心的放进口袋里。 一路上程羽铭都对着这个包裹发呆。 最近他可不是当初那个纯洁的少年了,人心险恶啊,万一这里面是什么定时炸弹一开就爆炸,或者是什么有毒气体,暗器机关啥的怎么办。 那些个佣兵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找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把盒子放在一旁的木制长椅上,从旁边摸了一个长长的树枝,小心地捅了捅包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把耳朵凑近听了听也没有什么倒计时的声音。 他谨慎地开始打开包裹,就像是一位专业的拆弹人员。 用钥匙缓缓花开表面的胶带,浑身肌肉绷紧,准备随时原地卧倒。 吞咽着口水,他猛地掀开盒盖。 什么也没有发生。 里面只有两个东西,一封包装精致的信件,和一部崭新的苹果手机。 他一愣,世界上真有好人给他免费送手机? 硬质纸板信封,上面印着漂亮的风景照,背后用清秀的手写体写着“mr.cheng”。 他从里面掏出信,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同样的内容: “亲爱的程羽铭先生: 很高兴您已经完成了为时12年的义务教育课程,并取得了合格的成绩,经过协会的商议,您已达到协会下属波兰顿私立学院录取标准,我们将于六月五日上午十点在圣保罗大酒店举行面试会,希望您准时参加,如有任何疑问,请使用附赠的手机致电招生导师艾莫兰德助教,祝您取得好成绩,希望我们能在美如诗画的学院中相见。 波兰顿私立学院校董会敬上” 这竟然是一份通知书,倒不如说是一份请帖。 他打开那部崭新的苹果,还是最新款的se2,小巧的设计和舒适的手感简直让他有些飘飘欲仙,还是最骚气的玫瑰金色,真不知道乔帮主当初是不是被上帝点醒了才整出了这么一个棒棒哒的品牌,当然最近他觉得华为也不错,毕竟国货嘛。 打开机,熟悉的白苹果亮起,他有些怀念他上一部失踪的手机了。 还有半格电,干净整洁的界面,什么也没有,点开通讯录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号码,上面写着“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助教”,备注“您最贴心的的新生导师”。 程羽铭突然觉得很不靠谱,哪有人会这么介绍自己的,这就好像是古代青楼的女子站在门口夸自己一样。 把信折好放进口袋里,连着那部新手机。 外国学校就是财大气粗,虽然苹果降价的厉害,要是每一个新生人手一个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了吧。 不过真的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去读魔法学院吗?他有些严重怀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波兰顿私立学院还是一个在世界上挂名招生的贵族学校,虽然比较小众,但是怎么也和那个着名的剑桥大学是友校来的。 把包裹的盒子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朝自己的班走去。 …… “就是这个小子?” 教学楼三楼的空教室里,梳着背头的年轻人斜靠在窗边,穿着紫罗兰中学的深色校服,头发染成了淡金色,一副“我是坏学生”的样子,“他看起来弱不禁风。” “那是你的事情。”坐在沙发上的柳依莹端起茶杯,“林超,希望你不要让伊少和我失望。” 林超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不需要你强调,我和伊少本就是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只不过……” 他俯身把脸贴了过去,单臂戳着沙发,居高临下,歪着头带着邪性的微笑,“我和伊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婊子插嘴,别以为傍上了伊少,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柳依莹怒视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去找伊赫合作,结果稀里糊涂就被上了,虽然心里却是有些小窃喜,但是她知道伊赫那样的男人是不可能给她一个保障的,只好硬着头皮隐瞒了下来,萌发的复仇心已经战胜了一切。 林超是一位有名的学生,只不过是臭名昭着,因为他是传说中五班的班长,作为吃喝玩乐的混子头儿,打架逃课,校园霸凌,都干得出来。 其他的人都不愿意惹上这么一个麻烦,都远远地避着他。 他倒是挺讲义气的,五班的同学们都喜欢追随他,就好像是小型的黑社会混进了学校,紫罗兰中学即使知道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林超的父亲也是紫罗兰中学的校董之一,再加上他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致命的证据,小打小闹永远不能成为指责的条件。 林超从沙发背上拎起衣服,披搭在身上,“我会解决这个小臭虫的,你就好好在这里想想晚上怎么满足伊少吧,哈哈哈哈。” 柳依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望着林超的背影死死的咬着牙。 第39章 流言 高三四班的教室里,同学们议论纷纷。 他们难得又碰到了一起,也许在未来他们的人生都不会再有所交集。 当然所有人聊得都是最近炙手可热的话题——程羽铭。 “唉,我刚才在校门口看到程羽铭了。” “谁?我们班的那个?” “嘿!还能是哪个,咱们学校的大名人啊!” “快拉倒吧!大死人还差不多,都快被全校通缉了,我都想象到他一出现被全校男生唾沫淹没的样子了。啧啧。” “嘶!可别这么说,他可刚从监狱里出来。” “啊?不会吧?咋回事?” “你真不知道?据说他家里和好多机关都有关系,前段时间还不小心杀了好多人呢!想想都恐怖,本来说是被判死刑,结果无罪释放了,还说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 “你说这个我也听说了,说是死者都是些本地的流氓无赖,但是那死的可真叫一个惨啊!一个有模样的都没了,你们说他不会是个变态吧?变态杀人魔?” “嘘,别说这么大声,有人看着呢。” “那不是苏小薇吗?他也和程羽铭有关系?” “你瞅瞅,我叫你上次去参加宴会你不去,错过了天大的新闻。” “放什么屁,赶紧说正经的。” “伊少伊赫认识吗?” “伊东商贸那位?” “对,伊少在那场宴会上当众向苏小薇表白,据说整个宴会就是为了她才举办的,真他妈浪漫,我要是个女人没准都从了。” “然后呢?” “然后苏小薇当众拒绝了,因为他有男朋友。” “苏小薇有男朋友?完了,兄弟,梦碎了。” “听我说完行不。你知道他男朋友是谁吗?” “不会是……” “就是,朋友,有没有感觉人生都不真实了。” “没有。我感觉这tm就是一场梦吧?什么时候咸鱼翻身能做主人了?这比韩国肥皂剧的剧情还狗血啊!” “据说啊,那天程羽铭当众搂住了苏小薇,对着伊少一顿大骂,还讽刺伊少是……娘娘腔。” “为啥是据说,你不是在现场吗?” “呃,口误口误,说书说习惯了。我呸,这是重点吗?程羽铭是真男人啊,是真不怕死,在国内有权有势有啥用,伊少想动他可不用管他是哪国人。” “那他为啥还好端端地来学校?”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准伊少有什么独特的想法也说不定?” “别是这家伙背景比伊少还大,不敢乱动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想死啊!” “咳!”几个人聊得如火如荼,郭晟站起来走到他们旁边,“有什么好事也和我说说呗?” 他们头一缩,悻悻地笑了笑,“没啥事,没啥事,聊着玩呢。” 郭晟撇了撇嘴,“切,一群嚼舌根的长舌妇。” 他站在苏小薇旁边,“大姐头,这你都能忍?” “忍什么?”苏小薇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小说,“难道你指望让一群驴听懂你说话?” “啊?”郭晟愣了一会儿,苏小薇好像变了,那个整日风风火火的铁蔷薇突然变成了大家闺秀般的淑女,让他极其不适应,要是平时,苏小薇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据理力争了。 “你在看啥?”郭晟探着头,看到封面张大了嘴巴,“卧槽?《巴黎圣母院》?” “怎么?不行?”苏小薇挑了挑眉毛。 “倒不是不行,你平时看的不都是些时尚杂志、言情小说和潮流指南吗?咋地,要转型成文艺女青年了?” “换换书看不行啊。”苏小薇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翻着。 “冒昧问一句,你看得懂?” “看不懂就不能看?你怎么这么烦,滚滚滚,别打扰老娘。” 其实苏小薇也不清楚自己为啥要买上这么一本书来看。 她周末路过书店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从“世界文学名着”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本书。 因为程羽铭说张梓雯看书的样子很好看,很文静。 这让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如果看书就能让人变漂亮,还要那么多整容医院干什么?她本就是有些不服输的性格,总是想要试试。 拿到这本书,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了,啥都没记住,就连里面出场的人物都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干瞪眼地往下看,索然无味,很不服气啊,为什么别人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她就不行? 她渐渐地也开始学程羽铭佛系起来了,别人说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就当那是嫉妒,那是羡慕,那是恨就得了,吃不到葡萄还不许人家葡萄是酸的吗? 流言止于智者,一群没脑子的喷子你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就在这时,教室门缓缓打开,程羽铭大步走了进来。 整个教室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宁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程羽铭的身上,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就算自己是个“名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男生们窃窃私语,女孩儿们眼里带着惧意,悄无声息地往后滑了一步。 程羽铭走到苏小薇旁边,“这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你忘了你是大才子、监狱犯、大色狼、老淫贼、杀人魔了?” “哦呀?”程羽铭摸了摸下巴,“才几天不见称号又变多了嘛。” “是你脸皮又变厚了吧?”苏小薇白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啊。 程羽铭转身跟着周围的同学打声招呼,每个人都想躲瘟神一样避开他,让他有些尴尬。 想想还是算了,他问郭晟,“毕业证在哪呢?拿完我回家睡觉了。” “在老许那,说是非要来个颁奖典礼。”郭晟猫着头玩手机。 “不是吧?这么无聊?” “还真就这么无聊,你是没看见刚才老许哭的一把鼻涕比把眼泪的样子,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别把,他又不是只带我们一届。” “倒也不是,据前辈们说,老许每一届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就不准人家钢铁男人少女心?” “呕!他要是少女,我这辈子还是单身好了。” “说的好像有人要你一样。” 程羽铭一愣,“倒也是,谁要我啊。” 他把目光转向苏小薇,“你在干嘛呢?” “看书。”苏小薇头都没抬的回答。 “看的啥书?”程羽铭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哇哦,《巴黎圣母院》,这书不适合你看啊,你适合……《总裁大人爱上我》哇哈哈哈哈。” 苏小薇张了张嘴,却难得没有反驳出来,一把夺回来,小声嘟囔着,“要你管?” “喂喂,不会生气了吧。”程羽铭眨了眨眼睛,“开个玩笑,别当真嘛。” “捅马蜂窝了吧?”郭晟一脸贱兮兮地凑过来,“人家正处于女强人向女神转变的关键时期,你怎么能这么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我哪想到这妞这么在乎这个了,原来她从来不会生气的,只会动手。” “你看,你看,我也觉得不对劲。”郭晟小声说,“大姐头都不发脾气了,你说我这小弟还怎么混?” “我靠,不发脾气你还不开心?你是抖m?”程羽铭警惕地远离了他,一副“死变态离我远点”的模样。 “妈的你就没感觉?” “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感觉的。”程羽铭想了想说,“我感觉她爱上我了。” “噗。”郭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就连苏小薇都听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早点去死。” “玩笑!玩笑!”程羽铭叫到,“哎哟,小弟见您气色不佳,情绪低沉,才想活跃气氛嘛。” “用不着你操心!” “欧克欧克。”程羽铭拍着胸脯保证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待在这么恶心的地方,他就心潮澎湃。 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他含着笑对陪他度过三年上课时光的树叶和花草道别。 唉,兄弟们,再也不见,我会想你们的,也许别的地方有你们的亲戚朋友,到时候可要打个招呼,多多关照小弟啊。 “老程,你这几天干啥呢?”郭晟问。 “我?吃饭睡觉。” “卧槽,你是猪吗?还能不能有点追求?”郭晟说的痛心疾首,“还有不到半个月就高考了诶。” “关我啥事,我又不去考。”程羽铭趴在桌子上伸展着胳膊,“下个月没准我就要前往大洋的彼岸了。” “这么好?连考试都不用?啥学校?” “你不懂,专科职业学校,只对内招生。”程羽铭故作高深的回答,他总不至于告诉郭晟说,我要去魔法学院上学了,魔法你懂吗?就是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格兰芬多学院,一堆少男少女在课上摆弄实验瓶和魔法杖,然后把周围的人都变成青蛙那种。 “切~神秘兮兮的,我又不和你抢。”郭晟说,“那你以后是不是很少回国来了?” “没准以后都不回来了。”程羽铭悠悠地说。 郭晟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自暴自弃,程羽铭觉得自己是在狼入户口,自己往猎人的网里钻,不过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去找到他的父母,他也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 “那咱们兄弟不就见不到了?”郭晟说的有些患得患失。 “哪能啊,你随时搭飞机来看我不就得了?” 程羽铭眉飞色舞的说:“最好带几个美女,坐上你的私人飞机,咱们去夏威夷海滩搂着美女晒太阳岂不美哉?” 郭晟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义正辞严地说:“不行,我怎么能背叛我的老婆们,兄弟走好,一个人在国外多注意身体。” “卧槽,塑料兄弟。” 程羽铭扯了扯嘴角,这种轻松的感情是他最喜欢的,纯洁,不掺杂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很舒服。 第40章 邀请 等待的时光总是如此煎熬。 程羽铭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明明马上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书然后回家睡大觉了,说不定还能路过学校附近的那家点心店狠狠地消费一番来庆祝这美好的日子。 真不知道这个光头许在抽什么风,程羽铭猜测着也许是这位老先生快要失业了,毕竟人气如此之低的老师在紫罗兰中学这所远近闻名的名校也混不下去。 终于教室门打开了,光头徐抱着一大摞红色黑色的封皮的证书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一脸不舍的望着台下坐着的同学们,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同学们。”他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位好老师……” 程羽铭心里嘀咕着你还知道啊。 “但是,我绝对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走进社会,成为某个行业的精英人物,最后走出国门为祖国争光!” 他说的泪声俱下,台下倒是很配合地给出了掌声,程羽铭也混在了里面,摆了摆样子,不得不说同学们还是很给面子的嘛。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我今天搞这种形式主义有不解和疑惑。”许强一脸的感叹和惋惜,“我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因为,你们将是我带的最后一届了。” 同学们一片哗然,这确实是个有些劲爆的消息,程羽铭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嘴,难道这嘴今天被开了光? “同学们,安静。”许强清了清嗓子,不留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光,光溜溜的头顶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有些明晃晃的光。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知道这三年来,我对大家一直不太好,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也只是希望能严格的要求你们,让你们早日成才!” “理解理解。”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回应着,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很难再狠下心去开徐强的玩笑,毕竟当了他们三年的班主任,虽然谈不上交情好,至少也混了个眼熟,都到了分别的时候了,给点儿面子也是应该的。 “好了,我也不多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徐强擦了擦鼻子,大手一挥,拍在那一摞厚厚的证书上。 “罗子豪,恭喜你!”他叫起程羽铭斜对面的一个人,跟他握了握手然后来了一个拥抱。 就好像是大学毕业之后颁发结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一样,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热泪盈眶,握紧同学的时候,昏花的双眼透过厚厚的眼镜,说了一句“恭喜你”。 程羽铭严重怀疑这光头许有占便宜的习惯,毕竟曾经他不靠谱的样子可是被程羽铭“尽收眼底”。 他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同学们走上前去也配合地跟他鞠了一个躬。 “程羽铭。”终于叫到他了,程羽铭小跑着上讲台,他清晰地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又聚集到了他身上,就好像被一堆带着镭射瞄准器的狙击枪瞄着一样。 徐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一愣。 “程羽铭同学,如果说班里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他说着,手却没有松开,“或许是之前的我过于在意成绩这种表面的东西,才会如此针对冷落你,对此,我想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这个有些死板顽固的光头徐竟然道歉了,这是令程羽铭没有想到的。 他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没关系的。” 其实他心里想说这才是我要的效果啊,最好没人记得我才好,免得日后见了尴尬。 “不!这个道歉你必须接受,是你教会了我看待一名学生绝对不能仅仅关注表面而已,我实在是有背紫罗兰的教育理念。” “好吧,我接受。”程羽铭摊开了手,从许强那里拿回自己的证书,“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当然。” 许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程羽铭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实在是不太好沟通。 当把最后一份证书也送到同学的手上时,许强说:“好了同学们,或许这是我们这群人最后一次相见,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你们能再次相遇,成为职场的伙伴,生意场上的对手,但是希望你们都不要忘记紫罗兰,不要忘记我们这个2020级的高三四班,不要忘记你们的初心!” 许强慷慨激昂地做完了陈词,仿佛一个在演讲台上尽情抒发的演说家,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浓的激情,也点燃了同学们即将离别时的感伤。 直到最后,教室里都有些宁静,仿佛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片刻的安详。 光头许走了,在走之前他给全班都照了一张合影,发到了每个人的手机上作为纪念。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他不是个好老师,但是他是个负责任的班主任。 程羽铭感觉这么久以来他都误会这个光头了,或许他也会是个不错的老师。 “你不会真的觉得他是在和大家告别吧?”郭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难道不是?” “肯定不是啊,他只是因为被调到教育局工作了,才这么激动。” “我……草……” 这时候柳依莹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同学们,我们相处了三年了,还没有好好的聚过一次吧?这次我和其他几个班的同学约好,晚上一起吃个毕业饭,有人报名吗?” “这个好!我参加!就这么草草地毕业怪可惜的。”有男生站起来回应。 “我也这么觉得,大家一起吧,人多越快乐。”旁边的女生提议。 这个提议很快地被通过了,柳依莹突然问程羽铭:“你呢?” “我?”程羽铭想了想,“我不去了。” “别这么不合群嘛。”柳依莹笑眯眯地说,“大家都去,你不去也不合适啊。” “呃……”他扯了扯嘴角,他最受不了这种半胁迫地邀请方式了,“好吧好吧,我去总行了吧。” “小薇呢?”柳依莹满意地转过头来,“你男朋友可是要去了哦,你不去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苏小薇狐疑地看着柳依莹,她们平时本就没什么交集,顶多算是认识,知道是同学而已,明明有那么多没有回应的同学,为什么非要盯着她和程羽铭不放? “我去。” 柳依莹拍了一下手,“我姐妹已经预定好了圣保罗大酒店的宴会厅,到时候大家可一定要来哦,没准还能认识认识隔壁班的美女们。” 她对着男生们眨了眨眼,立刻就让这群青春期泛滥的年轻人眼前一亮。 妙啊,万一姻缘来到,青年男女,干柴烈火。 就连程羽铭都难免的想入非非了,和其他班啊,不知道张梓雯会不会去呢?以她的性格,估计不会参加这种热闹的聚会活动吧。 从上次去参加宴会尴尬地撞见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程羽铭忠实地扮演了一个乖宝宝的身份,没有去过多地骚扰张梓雯的生活,他不希望给别人带来麻烦。 如果今天可以见到她的话,程羽铭还是希望当面跟她道一个歉。 离晚上还早,同学们决定先各回各家。 柳依莹望着程羽铭懒散的背影,眼神愈发的低沉下去。 “程羽铭,还有苏小薇,今晚可有你们受的。” 她阴狠地笑着,如同地狱桥旁索命的恶鬼。 第41章 八卦 郭晟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 这一点程羽铭和苏小薇都很清楚,而柳依莹也完全没有邀请他的意思,甚至周围的那些同学也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程羽铭和苏小薇到场,她相信林超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当然观众越多越好,恐怕过了今晚,程羽铭和苏小薇就会成为一对笑料。 程羽铭的心情无比舒畅,感觉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他的怀里正捧着高中毕业证,精巧的皮革封面,加厚的硬纸板页,墨绿色的外套上印刻着紫罗兰中学的校徽。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真的恨不得抱着毕业证狠狠地亲上几口。 天啊,千盼万盼可把你盼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波兰顿学院的大门口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学院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学校的官网上竟然大言不惭地打出了“综合性私立学院”的字样,下面还配上了很多师资力量啊,优秀毕业生啊,校园风光啊之类的图片。 程羽铭严重怀疑这真的是一所魔术协会下属的学院吗?学院的招牌专业竟然是金融系和计算机系,据说历史系也能排的上名号。 他犹豫要不要给那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新生导师打一通问候电话。 现在离晚上还有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圣保罗大酒店恰好在他家的相反方向,他实在懒得来回跑一圈。 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太阳直直地晒在他身上,影子在身下聚成一个黑点。 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家奶茶店门口,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盘算了一下自己如果在这里点上一杯奶茶和一份简餐的话还能不能有钱打车回家。 终于馋虫还是战胜了守财奴的心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调呼呼的吹着,程羽铭觉得自己飘飘欲仙,果然夏天就应该在屋里舒舒服服的吹空调,如果能吃上一块甜甜的冰镇西瓜,再来上一杯快乐水,那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啊! 奶茶店的名字叫summertime,翻译过来倒是有些骚气,叫“酷夏时光”,老板是一位中年大叔,瘦瘦巴巴的,带着店里的帽子,身上的工作服上还挂着奶茶飞溅出来的痕迹。 这是一家老店了,至少程羽铭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不过他那时囊中羞涩,只敢在门外透过贴着海报的玻璃窗偷偷摸摸瞄上几眼。 他第一次来这家店是在两年多之前,一次偶然的学生会聚会上,他偷听到张梓雯最喜欢这家店的巧克力可可,所以才跑来买的。 那时候的店长还是一位大姐姐,波浪似的头发柔顺地垂在双肩,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或许这家店人气这么好都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美女店长,很多小男生们都愿意慷慨的付出十多块钱来换取一个温柔的笑容。 后来程羽铭听说,她病倒了,因为平日过度的操劳。 虽然店面不大,客人也不算特别多,一个人也很难忙的过来。 接下店长职务的是他的男朋友,据说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程序设计总监,毅然决然地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跑来支撑起了这家利润微薄的奶茶店。 在十周年店庆的时候,有人问他原因,他说:“因为这是我最爱的人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我不希望它这么轻易地倒下去。” 赢得了客人们的赞赏,成为了大家流传的一段佳话。 现在正值学生放假,大人上班的时候,很少有人愿意大老远跑到这儿来买一杯奶茶,他们更乐意点上一份外卖。 屋里人挺少的,程羽铭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店长见到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好像好久没看到你了。” 程羽铭挠挠头,“最近都没怎么来学校了,这不今天回来拿毕业证吗?” “都毕业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店长继续用抹布擦着桌台。 “怎么没见阿姐?” 阿姐就是店长的女朋友,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妻子了吧,那位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也应该已经到了嫁人的时候了,不知道又有多少男人的梦碎了。 “她啊,下午的时候约父母去商场买东西了。”店长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仿佛是宽容她的任性。 “那你一个人不是忙不过来吗?待会一大波学生就要接近咯。”程羽铭开玩笑似的说。 “那倒不会,她说下午找了两个学妹过来帮忙。”店长说,“听说是紫罗兰中学的呢。” “我们学校的?真的假的?”程羽铭难以置信,他不觉得那群眼高于顶的女孩儿们愿意屈尊到一个偏僻而名不见经传的小奶茶店打零工。 “话说你的那个‘她’怎么样了?” 店长突然趴伏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一副八卦侦探的样子,“都这么久了,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程羽铭一愣,“什么我的‘她’?” “就是你经常送奶茶的那个女孩儿啊。”店长说。 “呃,我们之间没什么的。”程羽铭挠了挠脸,“只是普通朋友。” 店长带着审问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然后悠悠一叹,“年轻人要有点自信嘛,这么没信心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你看我和你阿姐,要不是我当初咬了咬牙,恐怕现在不知道在哪哭呢。” 他像是一位老前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和程羽铭说:“没听那句老话吗,你做了有可能会失败,不做就永远不可能成功。咬咬牙,冲一冲,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成功了呢?就算失败了,顶多朋友没得做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呗。” “说是这么说……” 程羽铭实在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自认为是一个比较重情义的人,平时要是和郭晟拌嘴吵架急眼了,他也会有些自责会不会真的说过火了。 “好啦,不难为你了。”店长站起身来,指了指菜单,“喝点什么?聊这么久,怎么也得多消费点儿吧?” “靠!打劫啊?”程羽铭抱怨了一句,菜单倒是很久没变过了,倒是不时地会上一些应季的新品,很是畅销。 “来份夏季套餐吧。”程羽铭把菜单递了回去,他实在是懒得挑选,就像平时从来不点外卖,因为他有可能从中午点到晚上。 “夏季套餐啊,那你得稍等一会儿了。”店长说,“西瓜和牛油果用光了,我刚才叫两位学妹去仓库拿。” “没事我不急。”程羽铭有些坏笑着说,“不过我对两位学妹很好奇,待会引荐引荐?” “这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店长笑了,“诺,她们回来了,你自己去搭讪吧,祝欧。” 第42章 邂逅 当程羽铭满心欢喜地转过头去时,他就欣赏到了世界上最美丽却又不想见到的风景。 两个漂亮的女孩儿正搬着一箱沉重的水果往屋里走,穿着店里的黑白条工作服和背带围裙,头上顶着大小正合适的棒球帽,用娟秀的小写字母写着店名,为了方便工作,头发梳成了马尾,穿过帽子后面的空口垂落。 两位一等一的美女走在一起一瞬间就引来了店里客人的侧目,而恰好,这两个女孩儿他都认识。 张梓雯和苏小薇。 见鬼,这两个唯二在学校里和他算是相熟的女孩儿正穿着有些紧身的工作服大汗淋漓的搬箱子。 “店长,这么多应该够……” 苏小薇费力地把箱子举上了柜台,刚好看到坐在一旁角落的程羽铭,正僵硬着笑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试探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她歪头看了看张梓雯,这个女孩儿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自顾自地把箱子里的水果分类以后放进冰箱里。 “怎么,你们认识?”店长问。 “我们班的……同学。”程羽铭硬着头皮回答,然后看着苏小薇径直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对面,潇洒地摘下帽子放在一旁,然后甩了甩飘逸的秀发,配合身上这身紧致的衣服,凸显着曼妙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 “你怎么在这?” 苏小薇的话里带着一丝狐疑,就像是发现了一只尾随了很久的色狼。 “就……来吃个午饭?然后等晚上吃晚饭?”程羽铭乖乖地回答着,在苏小薇面前,他的任何谎言都脆弱的可怕,他甚至觉得苏小薇不应该学理科,而是应该直接去fbi面试。 “你是猪吗?除了吃还是吃?” “这才是人生啊。人类不就是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才会不停的工作嘛。” “歪理。”苏小薇撇了撇嘴,程羽铭的歪理一套一套的,和他说就算有好几张嘴都不一定辩论的过。 “倒是你们在这干嘛?大小姐到前线来体验生活?”程羽铭的眼神不时地往张梓雯那飘,那是个干什么都专注的女孩儿,很少有人能打扰到她安静的世界里去。 “体验你个大头鬼!”苏小薇恶狠狠地说,“我们只是来帮莲姐的忙,顺便蹭几杯免费的奶茶。” “哦——”程羽铭拉长了声音,一脸贱兮兮地看着她,“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奶茶喝多了可是会胖的哦。” “要你管?老娘愿意!”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的谈话总是像吃了枪子儿一样充满了火药味。 突然她眼睛一转,举起修长白皙的手臂,大喊着:“点餐!” 程羽铭当时就愣住了,只听见柜台那边轻声答了一句“来了”,然后张梓雯急急忙忙地从柜台上拿了菜单和小本子小跑过来。 似乎像是在回忆工作流程一样,她问着:“请问两位吃点儿什么?”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脸突然僵住了,“诶?” 店长饶有兴趣地趴在柜台上朝这边看,说不定今天会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人总是难以熄灭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沉重,三个人大眼对小眼的互相看着。 最终还是苏小薇开了口,“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要请我们吃东西吗?” 她给程羽铭使了个眼色,充满着威胁的意味。 “对对,想吃什么,我去买。”程羽铭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掏出钱包,即便知道这是一次敲诈行为,他也不得不上当。 没办法啊,张梓雯在旁边看着呢,他总不能弱了气焰不是吗。 “我要大杯珍珠奶茶,多加椰果,再来一份招牌冰淇淋甜筒,哈密瓜味儿的,淋草莓酱。”苏小薇想了想说。 程羽铭有些肉痛地抽了抽嘴角,转向张梓雯,“会长呢?” “我……”张梓雯在犹豫要不要拒绝。 “嗨呀,有人请客你就不要客气了。”苏小薇对程羽铭眨了眨眼睛,“对吧?” “对!别客气!我请客!” “好了,我帮你决定了,和我一样。”她从后面推了推程羽铭,让他到前台去结账,到了近前,店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羽铭一眼。 “行啊,高手!”店长称赞道。 “高手啥啊?我这就是跑堂的命啊。”程羽铭愁眉苦脸地把手机放在了付款机上扫了扫,“叮”的一声,他知道自己的钱已经飞远了,直接关了手机屏幕,以免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数字。 “别这样,高兴点,请女孩儿们吃东西就要豪气!”店长拍了怕程羽铭的肩膀,“女孩儿们可不喜欢小气的男孩儿哦。” “嘿……嘿嘿!”程羽铭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机会来了哦。”望着程羽铭的背影,苏小薇小声说。 “什么机会?”张梓雯呆呆地问。 “你这傻妞!表白啊,表白。”苏小薇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桌子,“老天都把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你还不好好抓住机会?” 张梓雯脸一下子就红透了,深深埋进胸口,像一只害羞的鸵鸟。 “太……太急了吧?”她低声回答着。 “妞,我可跟你说,他下个月就出国留学了,以后都可能不回来了,你要是不抓住机会,可就后悔去吧!” “真的吗?”张梓雯猛地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急切。 “真的。”苏小薇仿佛化身为了知心大姐姐,为迷途的学妹指点方向,“今天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哦,唉,你们两个就是两个小闷骚,明明心里都明白,就是不去说,还得让我来操心。” 张梓雯又把头低了下去,两只手不安地揉捏在一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白这种事,她看了不少,无论小说,或是青春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在某个合适的场合,男生和女生就那么自然地告白了,说着豪言壮志的话语和保证,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满满的爱意。 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仿佛没有装备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 明明到了嘴边的话,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怎么也吐不出口。 世界上最难说的三种话,道歉、表白和告别。 情到深处了,怎么说都感觉不太合适,既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别人。 她真的喜欢这个男孩儿吗?答案是肯定的。 喜欢可以分为很多种,有时是心与心的交融,有时是一时间看得顺眼,有时是两人性格还算合得来,也有些好感。 她鼓起勇气地点了点头,“我该怎么做?” 苏小薇想了想,“今晚的活动你去吗?” “我不太想去。”张梓雯轻声说,“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 “那可不行哦,今晚就是chance啊!”苏小薇说,“那家伙今晚可是要去的。” “那我去!”她坚定地回答着。 “妞,你先别急嘛。”苏小薇捏了捏她的脸,“这么快就想把自己送出去了啊?” 张梓雯面色染上了绯红,“你总是和我开玩笑!” “今晚可是一个好机会哦,我记得圣保罗大酒店的宴会厅可是一个视野极好的观景台,香槟与鲜花,阴暗的光线,吹着微凉的海风,还能眺望漂亮的城镇,可浪漫了!”苏小薇接着说,“今晚我给你打掩护,一定要把他拿下,知道吗?” “嗯。”她微微地点着头,通红的脸像是酒酿的干红。 第43章 礼物 其实苏小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她并不太希望张梓雯和程羽铭走到一起,因为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或许从旁观者的角度上,这就是一场错误的感情,一个是春心萌动的单相思,而另一个只是单纯的找到了一个稍微说得上话的知心朋友。 但是她确实不愿意让自己的好姐妹一直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她还记得那天在宴会上看到自己和程羽铭的时候,张梓雯哭的是那么心痛,那么撕心裂肺。 她喜欢程羽铭吗?最近她总是不自觉地考虑这件事。 至少在她的思想里,她和程羽铭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玩着同一件玩具,爬着同一棵树,双方父母也很乐意让两人走在一起。 就好像是古代时候,两家关系很好,双方的老人们就坐在一起说:“呀,要是你们生的女孩儿,我们生的小子,就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如何?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她和程羽铭,可能是姐弟,可能是同学,可能是挚友,甚至可以使无话不谈的基友或是闺蜜,但绝不可能发展成情侣。 她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孩儿,总是感觉一旦有了男朋友,她就会被牢牢地拴在家里。 她的梦想是当一位舞蹈表演家,因为她不愿意去继承家里的产业;她的爱好是运动,因为父母总是想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她的朋友很少,因为她讨厌那些主动贴上来的猪猡们,带着色眯眯的眼神却非要装成一副绅士的模样。 其实说开了,她就是有点叛逆,每个少年少女到了这个年龄或多或少都会有,只是有些严重,有些不太表现出来。 当她第一次听到张梓雯亲口承认她喜欢程羽铭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然后心里突然空空荡荡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了。 …… 没过一会儿,程羽铭端着一个大餐盘回来了。 这么几步的距离感觉像是过了万水千山。 程羽铭没有选择他的夏日套餐,他点了和两人一样的内容,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搞特殊有些怪怪的。 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张梓雯低头不语,用小巧的舌头轻轻舔舐着甜筒上的草莓酱,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家猫。 而苏小薇正托着下巴,眼睛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远处的树,还是来往的行人。 “小薇姐快吃啊,待会凉了。” “会不会说话,加冰奶茶和冰淇淋会凉?”苏小薇狠狠地回了一句。 他缩了缩肩膀,“那啥,会长今天晚上去不去呀,上次没参加上学生会的野餐我挺不好意思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天的事一直是个雷区,三个人互相谁也没有谈论,仿佛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去。” 没有过多的话语,张梓雯点了点头,代表她的意思,甚至没有去纠结程羽铭说错的话。 这太奇怪了。 程羽铭有些摸不到头脑,恶魔先生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些情商极低,这点他自己也了解,只不过这肯定不是看泡沫剧和偶像剧能补回来的东西,如果他学着那些肉麻台词,摆着自己为帅气的pos,和女孩儿们说话,那么迎接他的可能是一个大嘴巴子。 时间就那么过去了,三个人各自低头看着手机,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了时间,店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苏小薇很客气地把程羽铭“请”了出去,名义上叫他去帮忙买东西,程羽铭望着关闭的玻璃店门,和里面两道忙碌的身影。 程羽铭拿着手机,上面有苏小薇发给他的清单,“一束玫瑰花,一块黑森林蛋糕,一张礼物的包装纸和丝带”,看上去就像是浪漫表白时候用的秘密道具,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程羽铭用屁股想都知道。 如果苏小薇有男朋友了,他第一个站出来举手欢迎,这代表着他终于从奴隶的身份中解放了,然后满是欢喜地和这位可怜人来一场友好的交接仪式。 他在附近的礼品店买到了包装纸和丝带,然后去了学校路口的那家甜品店,那家的黑森林蛋糕是他觉得最好吃的,应该不会有人会拒绝甜食的美味吧。 花店就在奶茶店的斜对面,他顺手从取了几只白百合,让店员独立包装了起来。 百合花的话语是“纯洁”,和张梓雯搭配得很,他考虑着要不要晚上偷偷找个机会赌一赌,店长的话确实有些触动他心里那只不安的小兽了,张梓雯一向不喜欢参加热闹的活动,他真的没想到她愿意去,或许是苏小薇的邀请,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想想吧,站在几百米高空的平台上,仿佛与整个世界都脱节了,只有他们两个,面朝灯火辉煌的大街小巷,背朝汹涌澎湃的大海,要是印象里再放上几首激动人心的歌曲,简直就是一个为表白而专门准备的舞台,参加宴会的人就是他们邀请的嘉宾,或许可以还可以收到大家的祝福和掌声。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约会圣地的经历,万一也错过天赐良机岂不是要后悔到吐血? 难道苏小薇是知道自己有这个意思,才特地准备了鲜花和礼物?程羽铭突然奇思妙想。 回到奶茶店的时候,两人已经换回了便装。 苏小薇一如既往穿着牛仔服,露出洁白的双臂和袖长的双腿。 张梓雯还是穿着校服,这才是最适合她的衣服,远远胜过那些华丽设计的名牌服装。 “诺,你的东西。”他把东西递到苏小薇面前。 “你先拿着。”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待会我们直接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张梓雯点点头,她没有问题的话程羽铭自然也没有问题,这种可以和女神共处的时间可不多,他自己算了算,高中这三年和张梓雯说上话的时间都没有这段日子多。 傍晚的太阳依旧明亮,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都带着一副急匆匆的面孔。 三个人算是并排的走着,引来周围路人的瞩目和嫉妒。 程羽铭挺胸抬头,像一只高傲的公鸡。 来吧来吧,多羡慕嫉妒恨哥一点儿!怎么滴,哥有俩美女作陪,你们这些单身狗哇咔咔!情侣?情侣很牛逼吗?你女朋友比我的漂亮? 他已经开始幻想表白后的幸福生活了。 第44章 晚宴 圣保罗大酒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闹市区,面朝城里最大的中心广场和商业区,背靠平缓延伸的金色海岸和碧蓝无边的大海。 作为整个城里最高的建筑物,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地标性建筑物,再加上奇异的造型,就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刀直直插在了地上。 整栋建筑高达313.4米,在国内都是排的上名号的高层建筑,只比东京铁塔低上了二十几米,从高层的了望台可以远眺城镇的全貌和远处的群山,以及无际的大海。 天还没暗,街上的灯已经亮起来了,高楼大厦上装饰的霓虹灯像是流光的彩虹,宽大的led屏幕上走着广告字幕。 真不愧是市里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华丽的装潢,优雅的音乐,奢侈的摆设,就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金钱的香甜。 刚进大厅,程羽铭就由衷地赞叹着,这些都是钱啊!谁会嫌弃钱不好,嫌弃的人麻烦把钱给我好不好,帮你们承受痛苦。 虽然比之前那个富豪们的私人会所稍微略逊一筹,但是也完全无法掩盖它的豪华,毕竟那个会所完全是靠钱堆出来的。 侍者面带着笑容,走上前来,轻轻对着三人行礼,按照酒店的规定,就算是一个乞丐走了进来,侍者也不能失去他的笑容,因为那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所以圣保罗大酒店在国内都享有着不错的美名。 “几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们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苏小薇说。 “是紫罗兰中学的各位吗?”侍者脸上微微带着吃惊,愈发的客气起来,紫罗兰中学的学生每一位都是有权有势的主儿,绝对不能怠慢,“请坐这边的vip电梯直接上顶楼。” 程羽铭想着自己这也算踩点了吧。毕竟到时候波兰顿学院的面试会也是在这里举办。 说到面试会,他突然有些疑惑,光面试自己一个人应该不至于来那么多人吧,难道还要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 电梯里铺着红羊毛地毯,角落里放着两盆盛开的茉莉花,淡淡地清香让人头脑一下子清醒了。 程羽铭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中午都没吃上热乎饭,倒是冷饮甜品管饱了,待会儿一定要补回来。 电梯急速地爬升着,一种浓浓超重感涌了上来,仿佛被一座看不见的墙压在了头顶。 圣保罗大酒店总共有66层,这座vip专用电梯只需要短短26.63秒就可以攀上这座三百余米高的建筑物。 真是来了不少人。 程羽铭随便扫了一眼,估摸着也有百十来人,看样子这群闷骚都不愿意这么简单的毕业了啊,看他们一个个地都和比较熟悉地女孩儿谈论地热火朝天的。 苏小薇和张梓雯的到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男生们更多地是注意到了身后的程羽铭,这个不起眼的男生究竟何德何能与学校两大校花肩并肩。 “东西拿来。”苏小薇对着程羽铭勾了勾手指,“你怕是该饿死了吧,快去吃东西呗,听说今天晚上可是特地请了一位德国主厨准备今天的晚宴哦。” “真的?”程羽铭两眼泛光,他也就只有听见有好吃东西的时候才会这么精神,“好兄弟,够意思。” 他给苏小薇束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就满台子去找他的烟熏肘子和德式香肠。 苏小薇转身把东西交给了张梓雯,“能做的我可是都做了,结果怎么样就看你的努力啦。” 张梓雯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 “爱德,我好饿,我们也去上面凑凑热闹好不好。” 刚从浴室出来的女孩儿简单地用浴巾裹在身上,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轮廓分明的脸蛋。一手轻轻擦拭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卷发,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味儿,另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幽怨的说。 “不行。”爱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人家是学校的同学聚会,你凑什么热闹。” “就是因为热闹啊。”女孩儿突然跳了起来,“灯光,舞蹈,音乐,香槟诶,让我去好不好嘛。”她摇了摇爱德的手臂,满脸的可怜样子。 “不行就是不行。”爱德推开女孩儿的手,他可不是因为心狠,就是因为心太软,每一次乌娜提出什么他都拒绝不了,“这次可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是助教还有执行官大人不让。” “哼!坏爱德。”乌娜鼓起来呢抱着胳膊坐在一旁,一脸赌气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一有聚会你就失控的毛病?” “那可是聚会诶!”乌娜反驳,“难道你不激动吗?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帅哥靓妹让你挑选!” “完全不。”爱德把目光放在了电脑屏幕上,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一个被誉为魔术世界最接近神明却被打落神坛的男孩儿。 鼠标滚轮缓缓滑动,资料一行一行地移动着。 “可是老师和执行官大人都跑出去玩了,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也太可怜了吧!”乌娜可怜兮兮地说。 “这不我在这里陪着你吗?”爱德叹了口气,推了推无框的眼睛,“至少今天你是别想出去了,程家那位就在上面,我们可不能提前暴露了。” “不过是个废物嘛,有什么好在意的。”乌娜嘟囔着。 她和爱德都是来自波兰顿学院的精英,跟着助教和执行官大人出来就是为了面试一个亚洲小子,顺便在这边好好的玩一圈,公款出行嘛,不花白不花。 据说那个人曾经挺厉害的,不过那都不重要,因为魔术师的世界是残酷的,废人就是废物,得不到任何尊重,她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这么重视,要派出两位精英学生一位助教老师,甚至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行官大人。 “有些话你心里想想就得了。”爱德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让乌娜有些害怕,“无论那一位是不是废物,这都是校董会派发下来的任务,我们没有资格去抱怨这个那个的,而且千万不要让执行官大人听到。” 他幽幽地说:“否则,你可能……会死。” 乌娜一瞬间打了个冷战,就连心里那想要出去凑热闹的热情都熄灭了,因为他从爱德的语气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冰冷而彻骨,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的门户。 第45章 酒醉 “同学们!” 柳依莹走上了铺着红地毯的台子上。 她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舞裙,上面镶满了亮晶晶的装饰品,两条轻盈飘带荡在身后,倒是有种仙女下凡的韵味。 脸上的浓妆却丝毫不显得妖艳,分明的锁骨下傲人的胸部吸引着男生们的眼球,现在他们正是青春期泛滥的时候,那旺盛的荷尔蒙激素很容易让他们想入非非。 抛开张梓雯和苏小薇这两个特例来说,柳依莹绝对是那种一顶一的大美女,大而有神的眼睛,乌黑丝滑的长发,精致漂亮的脸蛋,属于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儿,绝对是可以登上广告看板或是代言产品的靓女。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远远没有那两朵校花有吸引力,因为她表现的太开放了,让人一眼就看透了本质,就好比一部电影,直接在开幕的时候就把剧本大纲给你摆在了荧幕上一样,毫无神秘感。 人们只会觉得,“哦吼,这是个美女”,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不会再深入的探寻下去。 苏小薇和张梓雯不一样,她们就像是被包裹在重重迷雾中惊艳的花朵,让人不断想去摘下那层薄薄的面纱一探究竟。 “感谢各位愿意出席我们紫罗兰中学2020届毕业生的聚会!” 她昂着头,像是一位帝国的公主审视下面的杂牌王子们。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有些男孩儿们吹着口哨,引得旁边的女孩儿们一阵侧目。 “在座的各位未来都会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而那些连一场小小的同学聚会都不愿意参加的人,注定会成为人生路上的失败者。” 她露出冷艳的笑容,配合上美丽的面孔确实很有杀伤力,虽然话说得有些偏激,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共鸣,他们都是紫罗兰中学的学生,各行各业大佬的继承人,未来毕定会撑起一片天空,完全可以说他们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要成为精英,成为人上人,所以他们骨子里透着骄傲,即便他们目前还没有资本去张狂。 “既然是宴会,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光,我们这场宴会可以进行到晚上12点,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的话。”柳依莹说,“这次聚餐我请客,大家有什么需求尽管提!让我们端起酒杯,为美好的明天和未来干杯!”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红酒杯,猩红的酒液在近乎透明的玻璃酒杯中摇摆不定,说实话她的口才非常不错,因为她有着绝对的自信,一位成功的演说家必须要有自信,若是连自己说的话都将信将疑,他如何才能煽动听众的激情呢? “干杯!”年轻男女们绽放了青春的热情,以他们的身份当然不会在意究竟要花多少钱,那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的删减。 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女孩儿们走到舞池中间,在聚光灯下,随着劲爆的音乐跳着辣舞,男孩儿们借着酒劲偷偷摸摸地和旁边的女孩儿们做些小动作,要是没有遭到拒绝,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一下,发出狼嚎。 程羽铭坐在餐饮区,整个餐饮区只有寥寥几个人,剩下的还都是两人一组,一男一女,借着昏暗的灯光做些隐私的事,只有程羽铭一个人孤零零的,倒是显得有些突兀。 羡慕啊…… 他悠悠地叹着气,单身狗有单身狗的好处,也有它们的悲哀。 表面说着单身挺好的,无拘无束,看到人家小情侣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甜甜蜜蜜地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从面前路过,心里还是会颤上一颤。 柠檬精有什么不好的呢?他自我安慰着。 整个会场里他认识的就没几个,班上的同学也有好多脸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就算知道名字,三年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上去搭话不是自找尴尬吗? “先生需要一杯cocktail(鸡尾酒)吗?”侍者注意到了这个角落里有些落寞的少年,礼貌性地问着。 程羽铭抬起头愣了愣神,然后不知道怎么地回答说:“有deepbomb吗?” 侍者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请稍等。” 没过一会儿,他端着一个圆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设计别致的酒杯,两块浮冰正在嬉戏似的撞来撞去。 “请慢用。”他微微行礼,踩着音乐的节拍悄然离去。 这杯晶莹剔透的液体名为deepbombcocktail,也就是俗称的深水炸弹,酒精浓度很高,甜味却很少,是一种源于美国的混合味饮料,把不同的酒液和果汁糖浆按照不同比例的混合来制造不同的口味。 调酒师将装满伏特加或者白兰地的小酒杯直接丢进大酒杯里,产生震撼的视觉效果,人们很亲切地给它起名为“深水炸弹”。 程羽铭不知道为什么要点上一杯酒,他几乎不会去接触酒精这种东西,仅仅是单纯的不喜欢,自从经过上次的事以后,理由又加上了一条,喝酒误事。 但是今天莫名其妙地就想要试上一试,这种鸡尾酒被称为真男人的象征,征服女人的佳品,总是在一些美国大片或者是警匪片里出现,灯光黯淡的酒吧,男主穿着黑衣服坐在吧台的角落里,叫调酒师来上一杯,一仰脖喝尽,然后潇洒离去。 程羽铭端起酒杯,憋了一口气,一股脑地倒进嘴里,火辣的酒液像是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舌头,然后是食道、胃,仿佛肚子里吞下了一个热炉,火辣辣的疼。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风似乎根本没有办法减缓嘴中的痛楚,仿佛吞下了一柄锋利的刀刃。 旋即而来的是沉重的眩晕感,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一般,脑袋像是一个大大的铅球,总是想往地上坠。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眼皮想打架,然后死死地闭合在一起,脑子却无比清醒,仿佛世界都变了一个样。 他有些明白古人为什么总喜欢在作诗作画前小小的喝上一杯,因为他可以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据说诗仙李太白每次作诗之前都要先喝上一个酩酊才肯落笔,电视上青春恋爱剧失恋的男女主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到酒吧,边哭着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试着站了起来,却完全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就像是漫步在太空中。 借着地面上的影子他知道现在自己在走动着,就连桌子上还没吃完的烤肘子和咬了一口的披萨都没有理会。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儿,他心里一直念叨着的女孩儿。 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会场外的看台上,眺望着远方的风景,消瘦的背影,双手环抱在身前,熟悉的校服外面裹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任由呼啸的海风使劲地吹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呼呼”的破风声。 他打了一个酒嗝,其实有一点那个叫雯雯的女孩儿错怪他了,他真的不能喝酒,沾上一点他就会醉,只不过他无论喝多少意识都是清醒的。 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孤单的背影,他突然胆子大了起来,想要去做一件想了三年却一直没有敢做的事,因为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不去做,就会后悔终生。 第46章 表白 “不错的风景啊!”程羽铭说着。 银白的月光下,海面泛起层层银波,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锡纸。 沿着海岸线望去,成排的路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里,橙黄柔和的光笼罩着整座城镇,高楼越来越少,再往那边看就是漆黑的海水和空旷的平原。 黝黑的山延绵起伏,像是一头头匍匐的巨兽,准备张开巨口侵吞这座有些和谐的城市。远方不时传来火车高昂的鸣笛声,在群山间划过一条长长的,弯曲的光带。 张梓雯显然被吓了一跳,看到了趴伏在旁边栏杆的程羽铭,她才稍稍安心了下来。 每到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她就喜欢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安静地呆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不知不觉心就会安静下来。 今天也是一样,因为她正决定去做一件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 可无论苏小薇如何安慰她,她如何暗示自己,心里那头不安的小鹿还是在四处乱撞着。 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一个无人打扰的安静的环境,美丽而有些浪漫的背景,对方喜欢的礼物,代表着爱情的玫瑰花,苏小薇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只差她鼓起勇气对着那个人说出那句话,就在313米的高空之上,俯瞰着蚂蚁一般缓慢蠕动的车辆和人群。 这是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所。 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走,就好像是为那些孤注一掷的情侣们量身打造的场所,只有会场那边一个狭窄的vip电梯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重新望着天空,好像伸伸手就能碰到那些一明一暗的星辰。 “嗯。”她轻轻地回应着,代表同意对方说的话。 那不安的小鹿像是突然沉寂下去了一样,没有忧愁,没有焦虑,只有她和程羽铭。 借着月光,张梓雯看清了程羽铭的脸,脸腮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一看就是喝醉了。 这可能是个机会!她大胆地想着,就算告白失败了,也可以装作醉话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做普通朋友,不会面临特别的尴尬。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程羽铭,这个平时嬉皮笑脸,有些邋邋遢遢的男孩儿,现在正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有点像悲伤,有点像孤独。 那远不是一个十八岁的阳光少年该露出的表情,更多的时候是出现在经历过生死冷暖的中年人或是垂暮的孤寡老人身上。 她的心里酸酸的,突然想要走上前去抱住他的头,给他温暖和希望。 气氛有些僵硬。 两人都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各自方向的天空。 突然,程羽铭转过了头,和张梓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想和你说件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然后同时低下头去,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 程羽铭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红的像是猴屁股,当然是因为喝酒。 明明刚才是那么的豪言壮志,到了面前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有些事赶得就是那么凑巧,程羽铭打心底里觉得他和张梓雯真是挺投缘的,用老话儿来说,他们这叫有“夫妻相”。 他突然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着一个小心叠放的纸袋,是他从花店买来的几只白百何,花了他十块钱。 其实他本来在路过城里的河边,摘几根狗尾巴草,这东西不花钱,而且最主要的是符合他屌丝的气质,后来想了想还是在半道丢进了垃圾桶。 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想法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疯子,哪有找女孩儿表白的时候还吝啬得像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其实不是,狗尾草是张梓雯最喜欢的一种花之一,即便大家很难想象那种遍地都是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因为有一次,学生会里有个人问张梓雯喜欢什么花,张梓雯思前想后说:“狗尾草吧,我喜欢它的花语。” 所有人都当那是个玩笑,即便不喜欢蔷薇、玫瑰这种华贵的品种,也应该选择丁香、百合这种甜蜜一点儿的类型才对,狗尾草这种东西送人都嫌弃掉面子。 后来程羽铭查了查它的花语,狗尾草代表着“坚韧”、“艰难的爱”或是“深沉的暗恋”。 他猜测张梓雯是喜欢“艰难的爱”,因为小说里总喜欢描绘那些曲折而漫长却动人心魄感人肺腑的恋爱故事。 然而他猜错了。 张梓雯其实是喜欢的“暗恋”,因为她那个时候刚好沦陷在一个男孩儿的手里,那是一种深沉,却又无法寄于言语的情愫,不敢说出口,只能深深藏在心底。 程羽铭抓了抓油腻的头发,说:“你先说吧。” “你先吧。”她轻声回答着。 “还是你先吧。” 两人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中,直到某一刻,张梓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深深吐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 仅仅四个字,程羽铭看得出张梓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柔弱的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显得有些苍白,紧张地表情,薄唇紧紧抿合成一条线,眼里却透着坚定。 诶?他觉得他听错了,或者是这个世界不对了,又或许是喝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也许这本就是一场梦,现实的他已经在餐厅的桌子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皎洁的银月如同星海中飘荡的小船,柔和的光辉洒在这距离地面三百余米的高台上,也洒在两人的身上。 风依旧在呼啸着,带着丝丝寒意,会场那边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激情的摇滚乐和同学们高昂的嚎叫。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外面阴暗的平台上的两人,仿佛这里已经与世隔绝。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件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精心包装的包裹,叠的如此整齐,没有一丝多余的折痕,用丝带漂亮地挤上一个蝴蝶结,那一束玫瑰刚好的穿过了蝴蝶结的中间。 那正是他下午帮助苏小薇买的东西,里面是什么他也知道,那是他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 这就很离谱。 本应该是一个男孩子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在这样浪漫如诗画的地方送给心爱的女孩儿然后说出慷慨激昂的表白来牵动女孩儿心中早已触动的弦。 现在好像反了过来,他才是故事中的女主,而张梓雯却成了浪漫的白马王子。 他觉得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 接受,或者拒绝。 第47章 拒绝 “哎呀!真是个让人捉急的小子。” 刚才的那位服务生正躲在一旁的花坛后面,用夜光望远镜瞧着这场尴尬的告白。 他身上还穿着黑白条的侍者服和吊带背心,右手握成拳头不安地上线摇摆着,就像是看电影看到关键时候紧张的观众。 “说‘愿意’!说啊!说‘ido’啊!” “你在做什么?”旁边的女孩儿正斜靠在沙滩椅上晒着月光,身上深灰色的长袍把全身盖得严严实实,从声音上听是一位很靓很靓的美女,只是有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只是在行使作为新生导师的职责,女士。”服务生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拍了拍胸脯,义正辞严地说,“身位一位优秀的新生导师兼职学院的教授,我有必要在新生入学之前了解到他的实际情况以便于达成和谐的师生关系。” “是副教授候补。”女孩儿纠正他,“我不觉得有哪位新生看见一个如同尾随色魔的导师会很高兴。” “副教授后补也是教授!至少校董会让我看到了升职的希望!” 服务生全名叫艾莫兰德·弗朗西斯,一位地地道道的法兰西人,年仅28岁,即将任职波兰顿学院副教授职务,呃,副教授后补。 “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深造,你却一直想要升职?” “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人生就要不断地进取,再者说了教工食堂我已经吃吐了,他们只会提供猪脚火锅和香肠色拉还有酸菜!我的舌头都快吃成日耳曼口味了!” 任何一道好吃的菜连吃六年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现在艾莫兰德看见香肠就想吐。 他好不容易从校董会那里争取到了机会。 校长先生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艾莫兰德助教,如果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我可以动用我身位校长的私权提升你为副教授替补,至少这样你的菜单上能加上几份新菜系。” 他没理由拒绝,人为财死,也可以为食亡,尊严什么的在肚子面前不值几毛钱。 “啧啧啧,东方的女孩儿真是别有特色啊。”他带着审视的眼光评判着张梓雯,据他这几天的观察,那个叫苏小薇的女孩儿也是难得的美女。 他悄悄地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她正靠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 艾莫兰德很少见到这位冷冰冰的大人物露出如此少女该有的表情,上一次还是在波兰顿学院的校长室,她叫校长阁下“祖父”的时候。 作为魔术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她有着骄傲的能力和资本。 执行官就是魔术协会对外的代言人,他们能力超群、身份高贵,无一不是年青一代的天才人物。 他们只听命于议会,就连七大世家的高层们都没有权利直接命令他们。 责任很明确:铲除对协会有害的目标,保护协会的权利不被侵犯。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定义,可是覆盖范围却很广,只要协会认定你对会产生威胁,即便是一国的总统,某家族的高层,某个势力幕后的主人,他们也绝不会放过。 可以说,他们就是协会放在外面的巡逻者,锋利的工具。 见女孩儿没有理他,他悻悻地转回头去,继续看面前的苦情大戏。 …… 张梓雯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毫无血色。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藏了如此之久,如同久酿的干红,带着醇香和苦涩。 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着,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战场上振奋人心的战鼓,急促的跃动着,然后逐渐地偃旗息鼓。 这是……被拒绝了吗?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咬着嘴唇,不敢去看程羽铭的双眼,也许自己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怪女孩儿,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自己却如此冒失地说出了表白的话。 或许是男孩儿们都不喜欢这样主动的女孩儿吧……她似乎在安慰自己,却根本无法控制住疯狂分泌的泪腺。 她的鼻子很酸,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然后用洋葱在鼻子面前熏。 眼泪被她死死地锁在眼眶里,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至少在某些事情上,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不希望让程羽铭看到自己落泪的一面,也许他们会不欢而散,也许会形同陌路。 这就是告白,也是一场赌博。 用自己最重要的感情作为赌注,赢了会收获幸福,输了只能独享痛苦。 程羽铭已经蒙了,他的脑袋像是宕机了一样一片空白。 他借着酒劲想要迈出迟迟没有迈出的一步,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古人说的话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程羽铭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仿佛无所不能,这个只存在幻想中的女孩儿触手可得。 但是没想到被抢了一个先手。 他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不可能的一件事——被女生告白。 作为一个以屌丝为荣的渣男,这种只会出现在言情戏中的情节和他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还是自己心中的女神。 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无论怎么说他都应该激动地答应下来,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毫无征兆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父母问他你想要去游乐场还是公园一样。 有个声音对他说:“答应下来答应下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这呆瓜!”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你还有使命与义务要去完成,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反倒会拖累人家。” 想到这儿,他心中激动的小兽乖乖地缩回了头去。 是了,他是魔术世家的继承人,将来要走的路充满了危险和曲折,他没有理由带着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儿去冒险。他还没有救出父母,也没有得到幕后黑手的线索,甚至连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说白了,他可能像是一个棋盘上的兵卒,随时可能慷慨赴义,指不定哪一天就把命留在什么地方了,或许有路过的农民善良地为他立起一块烂木板雕刻成的无名墓碑,更多时候是横尸荒野。 他记得《爱情故事》中有一段极其感伤的台词:lovemeansyouneverhavetosaysorry,翻译过来就是“爱情就意味着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 听上去是一段极其不负责任的台词,其实并不是,意思是说希望两个人永远不会去后悔一路上走过的一切,经历的挫折,做出的选择,永远不要和对方说出“对不起”。 程羽铭突然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安排了一段极其动人心魄的表白过程,最终的结果却是需要他主动放弃。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一定要和对方在一起,或许一次退让会见到更加美好的未来。 他看着张梓雯,他看得出,这个文绉绉的女孩儿已经到了泪腺决堤的边缘,直到现在她依旧还存着一点儿他会答应下来的念头。 程羽铭暗骂了一声老天爷,走着轻飘的脚步,来到了张梓雯面前。 他比张梓雯高了半个头,刚好可以顺着看见她漂亮的脸和精致的脖颈,像是雕刻完美的玉石般剔透,还有发育不错的胸脯。 探出手去,他轻轻接过来那份礼物,区区的一块儿蛋糕却仿佛重若千钧。 张梓雯的眼里再次充满了光。 “谢谢你的礼物。”程羽铭露出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至少表现得没有那么贱兮兮和猥琐的样子,“但是……对……” 张梓雯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嘴唇仿佛变成了透明。 可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打断了程羽铭的那句“对不起”。 第49章 出面 “怎么,看到自己的女人变成这样都不愿意站出来吗?” 林超摇了摇头,似乎在为苏小薇感到不值得,“看看吧,这就是你看重的男人,恐怕现在已经抛弃你像是老鼠一样逃走了吧?哈?” 在场没有人不认识程羽铭的,即便曾经甚至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他们视野的传奇,如同风暴刮过了平原。 紫罗兰中学2020年度风云人物、音乐才子、逆袭学渣、死亡笔记获奖者、满分大神、所有男生最想杀死的对象、独占学校两朵校花、指着鼻子羞辱伊赫还抢了他看中的女人、背景神秘、身世惊人、正义英雄、见义勇为好市民、变态杀人魔……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孩儿就垄断了紫罗兰中学几乎所有的焦点新闻,虽然有很多炒作和虚假的成分在里面,可就连扫地大妈都会经常听到路过的同学谈论这位学校的风云人物。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站出来问一下:“程羽铭是谁啊?”保不齐会被其他人的眼神直接杀死个几万次。 现在又要加上一条了,学校最出名的人要和学校最狠的人干上了。 这绝对是一场大戏,至少目前的情报来看,惹到林超的最次也是要进医院待上几天,严重的没准要去icu和死神打声招呼。 而且形式貌似很明显了,又是苏小薇。 众所周知苏小薇和程羽铭的关系,即便就好比是公主看上了一个要饭的乞丐。 柳依莹躲在人群的远处,手里正端着一杯佳酿。 节目效果已经开始了,如果程羽铭敢站出来,那他恐怕要被担架直接送到医院去了。 而如果程羽铭不敢站出来,虽然是个比较麻烦的结果,但是他这骂名是逃不掉了,她不相信有人可以背负骂名忍辱负重那么久。 无论哪个结果,对她来说都是一场不得错过的好戏,因为程羽铭的事自己糊里糊涂的失身了,在她的计划里,至少还能换取更多的利益才对,但她没有办法,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和伊赫谈条件。 人群沸腾起来,更多的人是在找程羽铭,他们想知道这个被神化了的男孩儿究竟还能不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当然更多的是希望看热闹,无论是程羽铭被胖揍一顿,或是奇迹发生,林超吃了瘪,都是他们乐于看到的场面。 “真是令人失望。”林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本以为你看上的男人会有点儿骨气,结果还不是跑了。” “他可不是这样的人。”苏小薇冷冷地回答,“你最好不要小瞧了他,否则阴沟里翻船的就是你了。” 苏小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程羽铭这么有信心,程羽铭绝对是不靠谱的代言人,整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事都不挂在心上,就是那种如果不24小时盯着他,就算只有一分钟也会偷懒的人。 她甚至没有过脑子就说出了这种话。 林超微微一愣,开玩笑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对他有自信,那我就再等他10秒好了。十秒不短了吧,都够从平台左边跑到右边了呢。” 他原地蹲了下来。 “十、九、八……” 或许这一次她要对张梓雯说上一声“对不起”了,正是她当初一个错误而愚蠢的决定才让情况变成了这样。 或许他们两人现在已经接纳了对方,正互相拥抱着,亲吻着,在这片美丽的月光星辉下,三百多米的高空上,寂静无人打扰,唯一能干扰到他们的只有这有些喧嚣的海风。 “七、六……” 林超还在不紧不慢地数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别人煎熬的过程。 苏小薇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保住程羽铭,不然根本没有办法对张梓雯还有父母交代,最主要的是她心里过意不去。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瞬间,希望程羽铭站出来,就好像每个电影里都会出现的英雄救美剧情一样。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掐灭在心头,多么自私的想法啊…… “五……” 林超伸出了右手,五根袖长的手指挺立着,像是倒计时的时钟,然后一根根开始弯曲、收拢。 “四……” “三……” “二……” “一……” 林超耸了耸肩膀,“看样子你心目中的王子并没有想要站出来的想法啊,有没有很失望?” “我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哼,真是个嘴硬的女人,希望你到了伊少那也能这么硬气。”林超像是失去了耐心。 “对不起,让一下,对不起。” 一道声音打破了近乎凝固地气氛。 程羽铭探头探脑的在人群里挤着,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张梓雯跟在后面,看到苏小薇的样子捂住嘴发出了尖叫。 林超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一辈子缩在你的王八壳里。” “如果你好好上学就应该知道王八只能把头缩进壳,全都缩进去的叫乌龟。” 程羽铭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了他,走到苏小薇面前。 “没事吧?” 程羽铭觉得自己问的话很多余,苏小薇正倚靠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被红酒浸湿出一大片痕迹,酒液在洁白的腿上流淌、干涸,留下扎眼的暗红色痕迹,还有双脚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被玻璃片直接划出一道手指长的伤口。 “你不该出来。”苏小薇说,“你出来就有危险。” “你这算是担心我吗?”程羽铭裂开嘴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都没个正型?”苏小薇撇了撇嘴,“我说的是真的,林超是伊赫派来的,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又怎样,小爷可是蟑螂的命,谁也打不死。” 对于这种事,程羽铭有着非凡的自信,因为恶魔先生绝对会保护他的安全,连那群穷凶极恶的佣兵和神秘的异能者都没有拿走他的小命,普通人已经不在他的惧怕名单里了。 他站起身,给了苏小薇一个“交给我”的表情,让苏小薇心里莫名一颤,然后对着林超说:“你就是林超?” 就好像是《三国演义》里张飞骑在战马上问:“哇呀呀!你就是张合小儿?且先吃俺一矛!” “你认识我?” “不认识,为什么你们这群人总觉得别人非要知道你一样?你也是,伊赫娘娘腔也是。” 林超“噗”地笑出声,他和伊赫打交道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听过有人敢叫他娘娘腔的。 “你真有意思。” “很多人都这么说。” “好吧好吧。”林超摊开手,“既然你也出来了,我们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没事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 人群笑出了声,这个程羽铭就是个老赖,不管你说什么都得跟你怼上一句才善罢甘休。 “可我觉得你没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羽铭,又看了看苏小薇,如果抛去他那些历史事件,倒算得上很耐看的一个男人,至少程羽铭觉得比自己帅多了。 程羽铭面色一变,苏小薇脚上的伤口不处理及时的话很有可能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再小的伤口都耽误不得,何况还隐隐往外渗着血。 “你想怎么样?” “唔……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来一场1v1的决斗如何?男人一对一,很给你面子了吧?只要你能坚持十分钟,算了,五分钟吧,我就不再参与你们的事了,怎么样?”林超翘起了一个微笑,“但是如果你输了,不仅苏大小姐我要带走,我还要你一只手。” 程羽铭一下子打了一个哆嗦,这对话怎么感觉像是惹到了道上的黑社会,对方的大佬说“只要你留下一只手,我就放过你”一样。 “不敢吗?不敢就乖乖站在一旁,我可不想让伊少等急了。”林超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然后准备去牵苏小薇的手。 却被程羽铭牢牢地攥住,“谁不敢?我是怕你明天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哭了,这种强抢民女的罪过你也背负不起吧?” “喂喂,我可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友好地请苏大小姐去做客。况且……”他突然话锋一转,在他耳边轻轻说“你见过警察叔叔在抓杀人犯时能把被害人救活吗?” 程羽铭沉默了,他知道对方在威胁他,或许他可能没事,苏小薇呢? 第51章 虐杀 “我们……要不要报警!”张梓雯强忍着内心的担忧与恐惧。 “妞,你要学会一句话,警察不是万能的,更多的时候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苏小薇安抚着她,露出一丝苦笑。 她该去找谁求助呢?这件事因她而起,自然也应该因她而结束,可她又能做什么呢?牺牲自己的美色与身体就能阻止伊赫吗?当然不能。 伊赫是一位在高位上呆了太长时间掌权者,不可能放过啪啪打他脸的人,道德与法律所约束的都是普通人,永远无法去管辖那些置身其上的人。 她很想第一时间去寻求帮助,可又能怎么样呢?一场豪门之间的对决甚至可能变成两国之间的战争,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格去和伊东商贸火拼。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或者选择牺牲自己来保住程羽铭的命。 女孩儿们吓得尖叫起来,这么血腥的场面根本不是她们这些整日逛商场买衣服看泡沫剧的大家闺秀所能接受的。 男孩儿们也在尖叫着,他们是在兴奋地嚎叫,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看见食物的狼群。 没有什么比血肉横飞更能令人血脉喷张的了,这是一种源于人类基因的野性,他们同样渴望看到别人厮杀的场面,只要不牵连到他们自己,甚至可以在远处呐喊助威。 程羽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勉强回过神来。 在刚才那一刻,他仿佛已经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索命的小鬼,他们拿着镰刀和锁链在自己身边转悠了一圈然后离开了。 如果是普通人,他们也许会认为那是过度恐惧的幻觉,可程羽铭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就在刚才,他差一点就要去见传说中的阎王爷了,不知怎么地,几只小鬼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发出尖锐诡异的笑声又离开了。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超在戏弄他。 不然刚才再稍稍补刀一拳,恐怕他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林超正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整个人半悬空着,腹部猛烈的疼痛和眩晕感已经让他无法感受到头发拉扯带来的疼痛。 真讨厌…… 他抱怨着,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的清醒,仿佛是一场电影的观众,坐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 如果现在能昏过去或许对他是最好的结局,至少连死时候的痛苦和悲伤也感觉不到了。 嘴角还在涓涓地冒着滚烫的血,在寒风中迅速的冷却着,然后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凄凉的血花。 他的预料出现了严重的误差。 恶魔先生并没有出现,无论他如何在内心中呼唤,都没有回应。 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他的心里突然出现了恐惧,那是人们对意料之外的事必然有的情感。 他突然想起了恶魔先生曾经对他说的话。 “您至少应该学会一些生存的技巧,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守护在您的身边。” 该死他为什么不听恶魔先生的话呢?毕竟是活了不知多久的存在,也算是老人了吧,不听老人言啊…… 不过自己吐了这么多血竟然还能活着真是个医学上的奇迹。 他感觉自己身体变轻了不少,那是血液大量流失的表现,人类一般失去超过三分之一的血就会死亡,程羽铭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快看到那个临界点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鸡仔被屠夫拎在手里,随时准备迎接砧板和屠刀。 “怎么样,要不要认输?” “认输了……你就能放过我吗?”程羽铭强咽下去翻涌的血,裂开挂着血的牙齿,显得有些狰狞,像是夜中吸血的魔鬼。 “当然,我可是个大度的人,从来不对丧失抵抗的废物出手。”林超把头凑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没本事就不要想着去找女人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们是强者的专属物品,而弱者,只能在旁边看着。” “弱者吗?”程羽铭低着头轻笑着。 结局已经很明显了,程羽铭败了,一败涂地,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或者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张梓雯掩面抽泣,她根本不敢去看程羽铭凄惨的样子。 苏小薇也面色苍白,她必须做出抉择了,她不能让程羽铭出事。 就在她要站起来叫住林超的时候,却迎上了程羽铭的眼神。 无精打采,两眼无神,却带着毋庸置疑,他在摇头。 他不让她站出来。 她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紧锁许久的眼泪。 她无声地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的!” “哦哟哟,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嘛?”林超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梓雯和苏小薇,没想到两朵校花真的沦陷在了这个废柴男孩儿手里,“怎么样,如果你投降地果断些,还有机会搭上最后一班救护车,否则我就只能对不起地帮你致电殡仪馆了,你心爱的女孩儿们可是在哭泣的哦。” 程羽铭缓缓地移动着眼球,干燥而模糊,看不清什么东西,隐隐能通过轮廓分辨出那边的两个女孩儿。 就连空气中的元素们都向他传递着不安。 两个女孩儿很伤心。 他何德何能呢?作为一个学习不怎么上进,长相普普通通,家境算不上富裕,甚至除了不抽烟喝酒赌博找不出什么优点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为他伤心呢? 喂!该伤心的是我好不好!我才是受害者啊,你们哭什么? “怎么还不决定吗?”林超玩味地看着他。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程羽铭咳出胸前的一口淤血,让自己尽量感觉舒服一点。 “说来听听。”林超不介意和他多聊一会儿,也许这就是将死者的悲鸣,他当然不会让程羽铭死了,他可不愿意背上杀人的罪名。 “死的最快的永远是强者,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活得最久的永远是弱者,因为他们知道该如何苟且偷生。” 正在林超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程羽铭咬了咬牙,几乎拼劲全身的力气用力地向上抬头,和林超地下巴来了一个剧烈的碰撞,林超发出吃痛地哀嚎,像是撞在了一块无比坚硬的石头上。 然后程羽铭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林超的手臂上,像是一头凶猛地野兽要撕下猎物的一块肉。 “妈的!你这疯子,松口!”林超奋力地摇晃着手臂,换来的确实更加强烈的撕痛感,程羽铭的牙齿已经深深嵌进他的血肉中,每动一下就会牵扯到神经。 他用另一只手臂疯狂地击打程羽铭的脑袋,后背,脸颊。 可没有用处,对方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般贴在他身上。 “松口!松口!松口!” 一拳又一拳,爆发的力量接连落在程羽铭的胸口,或许是终于力竭了,他松开了口,整个人一路滚到了天台边缘,下面就是漆黑如墨汹涌澎湃的大海,如同一群看不清面孔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第52章 弱者 “你这小杂种!” 林超从未如此愤怒过,因为他受伤了,不是因为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而是一次阴险的偷袭,对方用的卑鄙下流的手段。 战场上的伤痕永远是男人的军勋章,而这明显是难以抹除的耻辱。 他的样子无比凄惨而狰狞。 因为程羽铭毫无征兆地一撞,牙齿划破了嘴唇,渗出血来,整个头嗡嗡作响,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胳膊一路流淌而下,染红了身上名牌的衣服。 他一把抓起程羽铭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巨大的力度让程羽铭喘不上气,脖子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该死!该死!” 林超嘶吼着,并没有这么简单的放过他,手臂用力,接连不断地把程羽铭的头往天台边缘的护栏上撞,“咚咚”的声音如同葬礼上的丧钟。 同学们已经看呆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决斗”的范围,演变成了一场生死对决,虽然依旧保持着虐杀,不过程羽铭那股子凶狠和林超凄惨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们心里。 突然他们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他们不应该去当这场决斗的观众,就像是倒霉的永远是看热闹的人一般。 “咚……咚……咚……” 碰撞声仍然在一次又一次的响起,每一次都好像一柄重锤砸在张梓雯和苏小薇的心里。 “住手!求你住手!”张梓雯冲上去保住了林超的胳膊,满是哀求。 “滚!”要是平时,也许林超还会有心思去调戏一下这个朵漂亮的百合花,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了,怒火充斥着他的脑子,他现在只想把手中那只该死的臭虫捏死。 林超用力甩开张梓雯。 苏小薇连忙扶助她,林超已经疯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就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疯狗。 “住手!林超!”苏小薇喊着,“我和你走!放开他!求求你了,好吗?” 林超转过头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黑夜中嗜血的猛兽,苏小薇心里一颤,他笑了,“住手?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有几分姿色被伊少看上,你以为我会心平气和地和你浪费这么长时间?” 他又转向张梓雯,“还有你这个自装清高的婊子,本来想给你点儿面子,你竟然为了这个杂种跟我求情?” “住手!林超!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苏小薇从包里掏出手机,她威胁着,即便知道这是一个愚蠢的主意,报警是最下下的方法,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现在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 林超突然转过头来,他丢垃圾一样把近乎昏厥的程羽铭扔在一旁,突然就朝苏小薇冲了过来,苏小薇本能地想往后退,可惜根本比不上林超的速度。 他举起手猛地一扇,苏小薇手一吃痛,手机顺势飞出了平台坠入无边的海浪中,又一挥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整个人被甩出去好几米。 张梓雯已经吓呆了,她回过神来,正要去扶苏小薇,却被一只手拽住了头发,旋即就看到了林超那张满是狠辣的脸。 “想报警?我看看谁他妈敢?”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苏小薇,又指着张梓雯,最后对着人群。 同学们发出了惊叫,林超已经疯了,所有人都怕他把那漆黑的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 他们拼命地逃窜着,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那座电梯,这是唯一能逃离这座空中牢笼的通道,可狭窄的空间根本不足以容纳这么多人,他们拼命地拥挤着,没有任何人想留下来。 太可怕了,他们的命都珍贵的很,为什么要去选择留下承担风险,至于报警,总有人会去做的,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本来是一场愉快的同学聚会,却突然变成了黑道片。 柳依莹挤在人群里,推开那些拥挤的脑袋,她咬紧着牙,林超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如果他真的开了枪,并且杀了什么人,这就远远不是纠纷问题可以解决了,这会上升到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就连她都有可能逃不掉,最主要的是,林超已经疯了,继续留在这里保不齐一发子弹就砸在她的脸上。 计划已经完全乱了,林超这种性格也是成不了大器的废物,这么简单就失去了理智,在她的计划里,应该是程羽铭重伤住进医院,恶名昭彰,然后苏小薇身败名裂,连带着苏氏集团一同受影响,这样的话,她爸爸的公司就可以接着伊东商贸这缕东风扶摇直上,她也就能比现在更有底气一点去挑选个如意郎君。 “诶诶诶!谁啊?别挤啊!” “滚开,我是柳依莹,我爸爸是柳勋,快让我过去!” “管你是谁?滚到一边去,妈的,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没用的,煞笔!” 一道大力把她挤出了人群,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身上昂贵的礼裙也被撕成了碎片。 她呆坐在一旁,有些失魂落魄。 程羽铭艰难地张开沉重的眼皮,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剧烈的疼痛感沿着脆弱的神经传进大脑,仿佛整个人被打碎了然后又一块一块给粘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苏小薇正坐靠在旁边的不远处,脸颊通红,一个扎眼的掌印显露在外,手上,胳膊上和腿上都和地面擦出了深深浅浅的伤口,嘴角渗出血来,但那双眼神依旧坚定而冷静,苏小薇就是这样的女孩儿,她总是能保持冷静去寻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目前的情况貌似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张梓雯哭的像是泪人儿一样,程羽铭微微一愣,她从没见过女孩儿哭,哭得如此伤心,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了,他似乎知道,那是在为他而哭。 程羽铭轻笑一声,只是每次张开嘴都会有血顺着涌出来,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变成泥浆。 力量啊…… 但凡他现在能使用一丝魔力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曾经魔术世家的天才被人虐成这副凄惨的模样恐怕会笑掉大牙吧…… 他不甘心,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玩弄他的命运?给了他一个无法使用魔力的身体,受尽那些人的冷眼和嘲讽,反倒却需要他来承担命运和罪过,父母被带走不知所踪,最好的玩伴和喜欢的女孩儿因为他在这里受尽悲苦。 什么上天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什么好人有好报?什么最努力的人就会成功?都他妈的是放屁! 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尊重,才能有选择的权利,才可以去操纵弱者的命运,而弱者,就像是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一文不值。 他悄悄地抬起头,眼里冒出一股子狠劲,恐怕是因为过度的疼痛和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他没有注意到脖颈上的魔法阵正隔着厚厚的衣领发出光芒和炽热。 第53章 生死 他猛地起身,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直接扑向面前的林超。 “你这混蛋!你要做什么!”林超被扑了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失去重心地往后摔去,重重地撞在了栏杆上。 他发出了一声闷鸣,刚好撞在了他的腰椎骨附近,他仿佛听到了骨头轻微碎裂的声音。 腰椎作为支撑人体最关键的骨节,稍有损伤就会牵扯到整个身体,密集的神经不断传达着痛觉。 程羽铭没有理会他,一味地用着力,他基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靠本能行动着,仿佛一头野兽。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希望让两个女孩儿哭的那么伤心。 这本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愿望,或许只出现在那些花心男孩儿的身上,可惜他并不花心,他甚至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 林超毕竟是习武之人,回过神来以后瞬间做出了反应,右脚前扫,把程羽铭绊倒在地,然后用膝盖重重顶在他的胸口,程羽铭像是煮熟的基围虾一样蜷缩着,他连忙站了起来。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林超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神志。 那边的同学依旧乱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关注这边的惨剧。 伊少看中的女孩儿依旧那么的倔强,就连疼痛和伤口都无法改变她仇视自己的眼神,还有张梓雯,这个被称作紫罗兰中学一缕清风的女孩儿,本来他还打算去稍稍和这个女孩儿接触接触,没准还能玩一玩,这种清纯的女孩儿是最能引发男人心底欲望的类型。 一切都毁了,他甚至还落得这么惨烈的下场,被一个连打架都不会的男孩儿。 现在对方竟然还敢扑上来主动袭击他,迎上程羽铭的眼神,他突然心里一颤,他必须承认,他感到了恐惧,那不同于他的狠辣,那是一种已经死亡的眼神,青肿的眼眶里没有一丝生气。 用师傅的话来说,人是不能感觉到恐惧的,一旦感觉到恐惧,就算只有微乎其微,也会滚雪球地越来越大,再强的人被吓破胆了以后甚至连一个手持木棍的农夫都打不过。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他想退却了。 但是程羽铭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对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任凭他如何攻击都会不畏死亡地扑过来。 一次又一次,他撞在了旁边的护栏上。 他终于还是怕了,他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他可能会……会死。 当这个字眼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时候,他果断地选择了后退,至于什么交易,什么脸面之类的已经不重要了,命都没了还要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着有人会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一个表彰的字眼吗? “我认输,我认输了!”见程羽铭再次冲了上来,林超连忙大叫着,捂着满是鲜血的手臂朝一旁闪躲着。 然后就感觉后背撞上了一块巨石,整个人不受控制似的飞了出去,然后径直地撞开了栏杆,着力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地失重感,以及下面汹涌的海浪和林立的礁石。 他咬了咬牙反手狠狠一拉,连带着程羽铭一起飞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苏小薇和张梓雯已经吓呆了,她们面色惨白,像是一张透明的白纸。 这里是三百多米的高空,能与其媲美的地方只有世界上最惊悚的蹦极圣地——美国科罗拉多州皇家峡谷大桥,悬挂在科罗拉多河上空321米的悬崖峭壁上,总有些极限挑战者喜欢去这里体验生与死的快感。 没有安全绳,没有防护措施,下面就是礁石密布的浅滩和海水,这个高度摔下去,就算是深海,也会像是撞在坚硬的水泥地一样当场去世。 …… “喂喂……不是吧!” 艾莫兰德助教惊恐地放下手中的夜视镜。 至少在刚才之前,一切都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进行着。 虽然故事里的主角被虐的有点不成人样了,依旧在可控范围之内。 让他比较诧异的是,学校这次面试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毫无战斗力的怂包。 就在他准备向旁边的女孩儿请示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剧情突然出现了翻转。 本来被虐杀的男孩儿突然像是被赋予洪荒之力般一下子生猛地像是神灵附体,虽然战斗力依旧低的可怜。 这场剧情很有可能在一场两败俱伤中结束,艾莫兰德甚至已经准备好打电话给120了。 可就在一瞬间,他们撞向了旁边的栏杆,好巧不巧,那个该死的豆腐渣工程竟然就那么断裂了,真亏这么土豪的酒店会在这种高危地方犯下这样的错误。 “我们……” 他急忙询问着旁边的女孩儿,却发现对方在程羽铭坠落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自我安慰着,我是文职,我是文职。 …… 呼啸地狂风像是在耳边炸开般,如同被关在了飞机的发动机里。 无比强烈的失重感,仿佛自己被几个g的加速度往下压着坠落,映入眼帘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人从三百多米的高空自由坠落,仅仅需要八秒钟就可以和地面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但是程羽铭突然觉得这8秒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死了,这应该是句废话,没有人可以从这么高摔在地上完好无损的,除非那人会飞。 然后就是想起了苏小薇和张梓雯,在坠落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两人悲伤的脸,上面满是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真是个坏人,就连到最后也没能和张梓雯说出那声对不起,他都不知道这个文文静静看似对任何人都敬而远之的女孩儿,竟然对他有着如此深的感情,仿佛是久酿的干红…… 还有苏小薇,这个妞以后估计耍脾气也没有人可以在旁边鞍前马后的听着了吧,就是不知道她平时那么讨厌自己,到时候会不会象征性地来参加下自己的葬礼…… 恶魔先生也是,有这么牛逼的一个bug,还没来得及去魔术协会装逼就没了,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恶魔先生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呢…… 最后是父母吧……真是悲哀啊,还没有见到父母一面呢……不知道他们在哪,过得好不好……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希望那个有些顽固的老头能早点发现然后把他们就出来吧,至少在最后表现了一场英雄救美,虽然自己是个狗熊,也算是救美了不是吗?没给老爹老妈丢脸…… 他闭上了眼睛,风中的海浪声越来越大,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到了尾声,只希望落地那一下的疼痛不会跟着他一起去阎罗殿报道。 “我记得,你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弃的人。” 程羽铭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极其漂亮的外国女孩儿,正保持着一个和自己同样的姿势和速度坠落着。 他依旧不得不佩服自己到现在还有心情打量这个女孩儿的穿着相貌,即便还有几秒钟他的头就要开花了。 就在距离海面不到几米的时候,他们的身躯骤然暂停,如同按下了播放机的暂停键,庞大的冲击力分开海面,露出下面满是碎裂贝壳和海藻的浅滩,然后缓缓落下。 “你……” 程羽铭刚想说话。 “我们还会见面的,很快。”女孩儿冷冰冰地扔下了一句话,完全凸显着她冷冽的气质,转身一步踏进了虚空。 “你至少……把我送到岸上去吧……” 程羽铭望了望周围的海水,只有脚下的礁石可以立脚,距离岸边差不多有几十米的距离,最主要的是,他不会游泳。 第54章 劫后 “nicecatch!(接得好!)” 艾莫兰德助教拍手称赞,像是在庆祝一位英雄的回归。 “唉,要是我也像您这么强该有多好?” “你要是能把整天想吃的欲望放在魔法使用上,现在早就成副教授了。”女孩儿一屁股坐在沙滩椅上,继续晒月光,然后补充了一句,“正式的。” “嗨呀!”艾莫兰德尴尬地说,“您也知道的,我的魔纹不足以支持我去学习魔法的使用,不然我现在都可能混到教授了。” 他哼哼地说着,一副不怪我都怪老天的口气。 女孩儿不想理这个有些臭屁的二货老师。 “不过,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了。”艾莫兰德有些为难地说,“毕竟小程子同学还没有正式通过面试和测试,不算是我们学校的正式学生啊。” “所以?”女孩儿歪歪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暗金色的卷发瀑布般垂落。 “所以我们暴露了呀!”艾莫兰德捶胸顿足地说。 “我们是什么秘密间谍组织吗?” “呃……不是。” “我们是什么违法的邪教组织吗?” “呃……不是。” “那我们有什么不可暴露的?” “呃……可是……” “那不就得了?”她悠悠地躺了下来,望着天上的弯月和流云。 “但是小程子同学知道了啊!” “我们本来就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吧?”女孩儿斜眼看着艾莫兰德,“邀请信和通知函不是早就发过去了吗?” “确实。”艾莫兰德摸了摸下巴,总感觉这对话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唉,但这样我可就没有办法和他亲近师生关系了。” “相信我,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满脸猥琐却又装的一副人生导师样子的人亲近关系。” 她把一旁桌台上的圆边太阳帽盖在头上,“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去处理处理刚才的后果,我困了,睡会儿。” 说完就不理他了。 这个女孩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做事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 艾莫兰德犹豫了半天都没有问出来女孩儿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去救程羽铭。 以及程羽铭那古怪的样子,明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突然像开了锁血挂一样疯狂的攻击对手,还有古怪的魔力波动…… 他摇了摇脑袋,这些事应该是那些教授和校董会该考虑的事,管他什么事呢? 按照校长的说法只要他把这位程大少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升职什么的触手可得,想到这他的心就火热起来,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告别那单调而且让人上火的食谱以及狭窄简陋的员工宿舍的样子了。 该死,作为教工宿舍那和学生宿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狗窝! 艾莫兰德伸出右手,奇异的光线汇聚在手心,然后出现一柄半米长的短仗,最上面镶嵌着漂亮的晶石,如同缠绕树根似的花纹。 魔杖艾莫兰德,他很骚包地用自己的名字去命名它。 他高举着魔法杖,轻轻挥动着,轻盈的光线在空中留下一个小巧的魔法阵,然后突然消失殆尽。 “靠,画错了!”艾莫兰德偷偷瞄了一眼女孩儿,这要是传出去人可就丢大发了,没准连着教师资格证都得被吊销。 又重新画了一个,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五之咒——幻。”他轻声念着,手中的法杖点在魔法阵正中央。 一道绚丽地光束直冲云霄,然后在高空炸裂开来,如同漂亮的烟花,星星点点的火光坠落,然后消失不见。 “收工收工。”艾莫兰德抱怨着,“唉,打工的命啊,啥时候能混出头啊……” 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原地。 …… 当程羽铭走进大厅的时候,张梓雯哭的稀里哗啦的,苏小薇正在一旁安慰着她。 正在他犯愁该用什么理由和两人解释时,苏小薇突然看到了他。 “你……你没事吧?”她说着,然后突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程羽铭愣住了,这情况有些不太对吧,好歹他也是从六十六楼掉下去了,就算心态再好也不至于这么平淡吧? “没……没啥事。”他结结巴巴地说。 “林超呢?” “啊?” “你刚才不是追着他出去了吗?” “呃……他跑了。” 程羽铭这才整明白,原来在她们的记忆中变成自己跑出去追人了,魔法真是方便啊,省了他不少麻烦事。 “你也真是的!”苏小薇一把拽住程羽铭的耳朵,“不能打装什么高手,害得我们担心死了。” 程羽铭脚下一个踉跄,浑身的伤口都在被牵动着。 “对不起读不起,忘了你身上有伤了……”苏小薇俩忙缩回手去,“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我最怕那种地方了。” 他咬着牙,倒吸着冷气,轻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说起来自己都不信,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仅没有死,还越来越精神了,要不是这撕裂的疼痛感,他都没感觉自己受过伤。 他低头看了看张梓雯,对方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红肿的眼袋和没有干涸的泪痕说不出的憔悴。 她低着头,双手交叉在胸前。 “你没事吧?” “没事。”她轻轻点着头,就像往常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程羽铭尴尬地挠了挠脸,他们刚刚经历了人生最尬的瞬间之一——表白失败,还是他自己拒绝的。 “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她抬起了头,眼里满是倔强和祈求。 怎么可能啊…… 程羽铭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她又问了一句。 “嗯。”这次我重重地点头,“今晚我喝的有点多了,有些事记不太清了。” 她突然破涕为笑,“那就够了。” 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即便到了现在她也在为他着想着,不希望因为这件事闹得两人尴尬。 “好啦,好啦,肉麻死了,车来了。”苏小薇拉起张梓雯的手,“你先待会儿,我先送雯雯上车。” “哦。”程羽铭觉得自己也只能说哦了。 没过一会儿,苏小薇回来了。 “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让程羽铭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 “道歉。”她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这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我都说了没事,你不用跟我道歉。”程羽铭说。 “可是……” “真的没关系。”程羽铭叹了口气,“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唔……”苏小薇吃瘪似的低下了头,不得到程羽铭的原谅,她的心里总是有一道坎。 突然,程羽铭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脸,像是揉捏一个面团,把白皙的脸揉得通红。 “你干嘛!”苏小薇挣脱出来,怒视着他。 “这才是我平时认识的苏大姐嘛。”程羽铭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整天道歉不道歉的,咱们这关系,整这些没用。” 苏小薇愣住了,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不想让程羽铭看到自己的样子,“真服了你了,老娘跟你道歉都不要,讨厌,下次被揍别跟我抱怨!” 程羽铭嘿嘿地笑了笑。 大厅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同学们都相继离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表情,看到程羽铭之后连忙躲开,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大恶人。 “你……为什么拒绝雯雯?” 苏小薇突然问。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那么喜欢她,现在人家像你表白了你却不答应了,你是不是傻?” “因为我喜欢你啊。” 苏小薇眉毛冷不丁地挑了一下,“没正经的。” “嘿嘿,开个玩笑嘛。”程羽铭望着华丽的吊灯,昏黄的灯光让他有点昏昏欲睡,“我也想要答应她啊!哪个男孩儿会拒绝一个好女孩儿的表白的,那不是傻x吗?” “那你……” “但是啊,我哪有那个资格呢?”他说着,好像是世纪末落魄的悲伤诗人,“爱情这东西,说难也不难,有的时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是啊,我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平安幸福的生活啊……” 苏小薇突然望着他有些出神,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孩儿仿佛突然变得深沉神秘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一直追赶着他,一旦停下来就要掉进无底的深渊。 第55章 余生 当程羽铭回到家的时候,房子里一片黑漆漆的,只有门口有些老旧的黄电灯泡还发出昏暗的光,像是地狱大门前的引路灯。 出租车师傅带着惊恐送走了这位有些“凄惨”的客人,他浑身是血,一脸的鼻青脸肿,若不是他再三声明自己没事不需要去医院也不是参加一些非法活动,只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司机师傅已经想按下手中的拨号键了。 程羽铭拒绝了苏小薇想要送他回来的提议,他觉得他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 来自张梓雯的告白,苏小薇的道歉,林超的袭击,从楼顶坠落差一点就和死神见面,程羽铭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参加蹦极类运动了,以及那个女孩儿。 魔术协会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这让他有点很不爽,就好像是一个虽然有自由却身上被安装了定位器和监听器的犯人。 而且那个女孩儿……程羽铭眼神微微泛起了一点波动。 “终于还是找上门了啊……”他喃喃着。 从口袋里摸了摸,发现钥匙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这种老式住宅的钥匙为了保证安全性,钥匙都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根本没有办法去配。 他挠了挠头,应该是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吧,要么就是掉海里了。 坐在台阶上,身体撕裂的痛感已经逐渐消失,这种感觉很神奇,本来这么严重的伤他至少得在医院里住一两个月。 现在只是感觉有点不自在,走路有些发飘,应该是失血过多,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毕竟喝了那么烈的鸡尾酒,又吐了那么多血,能活着都是件奇迹的事。 他不想去敲门,因为他还没想到怎么去面对恶魔先生。 当头怒骂吗?以恶魔先生的脾气一定会安然接受,但是根本不能解决什么本质性的问题。 两人冷战吗?说实话,恶魔先生没有任何理由去为他做些什么,一切都是因为一场错误的契约开始,恶魔最看重的手段为“交易”,可他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个抱着atm的穷光蛋,就连给自己当管家,或者是嘴上甜甜叫上一声“少爷”“主人”让他有些飘飘欲仙也只不过是恶魔先生的恶趣味而已。 那是存在于历史上最高贵的物种之一,就像是人们眼中的神明,指不定会有什么恶魔虔诚的信徒躲在阴暗潮湿的烂尾楼里,摆上恶魔们的塑像祈祷。 突然,门“咔嚓”一声开了。 程羽铭回过头去,正好看到恶魔先生的脸。 “哟,回来了?”克莱尔说着,就像好朋友见面时打招呼,“地上挺凉的,进来吧。” 说完自己就走进去了,程羽铭撇了撇嘴,心里的无名火“腾”就起来了,什么啊,我可差点死了诶,你倒好不仅不去帮帮我,连句问候都没有了? 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同样黑暗,他跟在恶魔先生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饿了吧?吃点什么?” 不知不觉来到了厨房,克莱尔打开冰箱,借着微弱的光,程羽铭看到克莱尔依旧苍白的脸,平静地如同镜湖的水面,没有一丝波动。 他本来就是个不爱生气的人,本来都准备好的抱怨到了嘴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咽了回去。 “都行。” “挺晚的了,少吃点吧,对胃不好。” 克莱尔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用塑料膜封好的盘子,揭下来之后放到了微波炉里,看样子这位恶魔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的高科技。 “咔嚓嚓”的声音响起,煤气灶的火升腾而起,发着幽森地蓝光,有点像恐怖电影的场景。 “怎么连灯都不点。”程羽铭抱怨着。 “因为我是恶魔啊。”克莱尔没有回头,把纸袋里的牛奶倒进锅里,用小火慢慢温热着,另一边的咖啡机微微震动,“恶魔不都是喜欢黑暗的环境的吗?” 没过一会儿,他变魔术地摆出了一份大餐,虽然仅仅是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 “这些……你做的?”程羽铭摆出了疑惑的表情。 “闲得无聊,就从网上查了一下。”克莱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尝尝?” “我以为你只会做西餐。”程羽铭感觉自己的肚子在饥肠辘辘了,其实晚上几乎没吃到啥东西,莫名地没有啥食欲,又跟那个疯子林打了一架,他甚至怀疑自己头昏脑涨是不是因为饿过头的低血糖。 “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是看到底要不要做。”克莱尔回答。 菜算不得丰盛,一荤一素一汤,标准的就像是某些公司的员工餐,但是味道出奇的好,他挺喜欢吃这些小馆子风味的菜,因为那些大饭店都做不出这么地道的味道来,主要都是摆给别人看的,搞得什么龙飞凤舞,金光闪闪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人静静地吃,另一个人看着他静静地吃。 “好吃吗?” “还行。” 对于程羽铭来说,“还行”就已经是“好”的意思了 吃完喝完,他抱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咖啡对着桌子出神。 “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克莱尔把盘子都收拾下去,重新坐回了椅子。 “问,又能怎么样?你既然没来,那肯定是有原因吧?”他头也没抬。 克莱尔有些意外,即便是他也有些看不懂这个男孩儿了,明明他刚才还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怒火。 “我以为您会很生气,而且,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次重大的失职。” “我当然生气!谁会不生气,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被一个最好的朋友突然背叛了。” “朋友?”克莱尔愣神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在他的记忆中,或许包括遗失的那部分,这个字眼都是极其陌生的。 恶魔的种族是残酷的,比还未发展文明的人类还要残酷,他们的一生只有两条路可以去选择,生存或者死亡。 恶魔中没有人可以成为朋友,在死亡面前这种虚假的感情就像是一层薄纸,根本无法抵挡其他恶魔心里的刀刃。 能活下来的不是最强的人,而是最狠的人,对别人要狠,对自己也是。 这就是恶魔一族的信条。 他们必须去寻觅合适的契约者,动用任何手段让他们完成交易,然后取走自己胜利的果实,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那永生的诅咒给困死在牢笼里,完不成交易的恶魔就是废物,而废物注定会被淘汰。 或许在恶魔的历史上都没有与契约者成为朋友的先例,因为双方都是抱着互相利用的目的,谁会愿意和一个随时会抛弃的对象做朋友呢? “您可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克莱尔轻笑了一声,“或许这才是您真正的魅力吧,身边总是聚集着一些‘朋友’。” “我可没几个朋友,认识我的都没几个。”程羽铭摆了摆手,这种鬼话他可不愿意相信。 “您知道吗?” “什么?” “我从您的身上看不到人类最本质的东西。”克莱尔平静地说,“欲望。您没有欲望。” “别这么说,搞得我不是人似的。”程羽铭不满的反驳着,“我怎么没欲望了,我也想要小姐姐陪我,我也想要跟那些富家公子一样开这豪车到处闲逛,路过学校门口对着那些穿着群里的姑娘们吹口哨!” “那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程羽铭的话戛然而止。 “人类在逃避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一些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懦弱,只是您理由找得比较高雅,而心藏得比较深罢了。” 第56章 夜谈 “开个玩笑。” 克莱尔微微一笑,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气氛。 “靠!没事别老开这种人生指导的玩笑啊!”程羽铭嘀咕着,换来的只有克莱尔的坏笑。 “您好像有很多问题吧?问吧。”克莱尔说。 “真的可以问?” “当然。” “不会有什么禁忌吧?” “不会。” “那我问了啊。”程羽铭清了清嗓子,“妈的,今天你为啥不来救我,吓死我了知道吗?我差一点就下地狱了,到现在小心肝还砰砰跳呢!” “您这不活得好好的吗?”克莱尔差点笑出了声,自己这位主人可真是个活宝级人物,心大啊。 “那是本少好人有好命,人自有天助。”程羽铭拍着胸脯一脸吓坏了的表情。 “我不去救您,是因为,有人会去的。” “我去!你这话的意思就和沙和尚对唐僧说:‘师傅不要担心,大师兄会来救咱们的’一个样好吗?” “但我至少不会像猪八戒一样和你说‘反正师傅都要被吃了,咱们分东西散伙吧’。”克莱尔说,“人家关注了您那么久,我总不能出去打扰他们的性质吧?” 程羽铭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魔术协会的人来了?” “当然。”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您没问我啊。” “……靠!”真是经典的一问一答,程羽铭真是无力反驳。 “主要是,我不能被魔术协会的人发现行踪。”克莱尔静静地说。 程羽铭这才想起来魔术协会是坚决抵制恶魔的,就像是宣传教义的信徒,至于原因程羽铭不得而知,至少所有的典籍和史书都是这么记载的。 “人家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没有干涉您的生活,没有监视您的行动,只是在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比如今晚您想表白的时候,人家不是亲切地给您递上了一杯酒吗?关键时候可起了不少作用,还有后来那场暴乱的处理简直可以堪称完美,那些年轻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程羽铭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服务生,原来他就是魔术协会的人,他就觉得奇怪,那种地方怎么会突然有个服务生过来问他要什么。 “等会,你怎么知道我想表白的。”他突然意识到了这关键的问题。 “恶魔无所不知。”克莱尔回答着。 程羽铭白了他一眼,在这种事上根本没有办法和克莱尔较真,搞人心态有一手。 “ok!下一个问题。”程羽铭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今晚,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直到现在还有些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知道那根本不是属于他的力量,他就是个死宅,战斗力比女孩儿都渣,体力也不行,要是赶上什么天灾人祸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样的了。 可就在某一时刻,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一种极端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脑子,那让他很愤怒,却感觉自己很强大,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身体情况,他比谁都要了解。 被林超重击三次他基本就已经告别抵抗了,或许他应该庆幸对方没有照着他的胸口或是脑袋打,不然哪还有命在这儿抱怨这抱怨那的。 “您觉得自己是什么情况?” 克莱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为程羽铭的杯子加满。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程羽铭说,“就好像突然开了挂一样,嚷嚷着自己无敌了,然后想都没想地冲上去,而且这么重的伤,我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啊。” “喜欢那种感觉吗?”他轻轻把杯子推到程羽铭面前,暗金色眼睛在黑暗中仿佛燃烧的灯塔般明亮,“强大,无敌,仿佛一切都被握在手里,只需要轻轻一捏就可以摧毁一切。” 他的手微微握紧,仿佛里面装着一个世界。 程羽铭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那种感觉说实话,挺不错的,谁不希望自己强一点儿呢?但是他感觉那就不是他了,陌生,让人恐惧。 “我可不愿意,每天待在家里舒舒服服吹着空调,一日三餐按时吃饭,困了就睡觉,无聊了看看电影打打游戏多好。”程羽铭说着,但是貌似克莱尔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您知道吗?”克莱尔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只能听见些许的蝉鸣,“力量是世界上最让人沉沦的东西,因为强者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金钱,女人,权利,地位,名誉……所以无数的人会飞蛾扑火般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东西,直到他们身死也不甘愿放弃心里的理想乡。” “你想说什么?” “很多自恃清高的人觉得,那根本就是歪门邪道,真正成功的人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和正义去获得众人的尊重和赞赏,他们照样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殊不知在他们得到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自己最恨的歪门邪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程羽铭莫名地烦躁,恶魔先生总是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却像是魔咒一样侵蚀着他的心神。 克莱尔转过头来,黄金瞳落在了他的身上,平淡无比,却让他有些畏惧。 突然他咧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意思是,当您第一次掌握力量的时候,就已经陷进去了,那就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即便知道前路只有无尽的深渊也不得不继续前进。您已经无法逃避了,无论您如何地装疯卖傻,只会让自己在孤独和绝望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直到生命的终结。” “啪!” 程羽铭拍着桌子站起来,喘着粗气,浑身不自觉地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是因为契约吗?”他控制不住声音的颤动,仿佛他恐惧的幻想即将变成现实。 “不,契约只是保证了您的生命,而不能赋予您力量。”克莱尔缓缓站起身来,开始解开整洁的外套扣子,然后是衬衣,“而您已经开始掌控力量了,属于您独一无二的力量。” 衣衫缓缓滑落,露出他近乎完美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最精准的数据设计过一样,透着匀称的美。 程羽铭吓呆了,整个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正中心深深地凹陷下去,可恶魔先生如同没事人一样地穿上衣服,重新变回衣冠楚楚的男孩儿,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波动。 “这……这是契约?” “这就是您所签订的契约。”克莱尔说,“最神圣也是最可怕的生命契约。” 程羽铭不能相信,也就是说他的所有伤势和痛苦都在由恶魔先生承担着,那种伤势普通人根本没有理由能活下来,就算能侥幸也是老天垂怜让他及时进了抢救室。 而恶魔先生就像是没事人似的问候着他,然后为他奉上了一份足以饱腹的晚餐,可笑自己还在无理取闹。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签订这种契约?像我这种人……” “任何人都会面临无法抉择的时刻,人类是,恶魔也是,就算是神,也是。”克莱尔悠悠地说,“我们能做的只有去面对,而不是去逃避。” 程羽铭低着头,“我困了,我去睡会儿。” 说完他就直接回到了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 “唉,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孩子。”克莱尔敲了敲脑袋,“人在逃避的时候总是会编织一个无比美丽的梦境,您骗自己骗的太久了,久到连真实与谎言都分不清了。” “即便是被人诬陷,重要的人在眼前受苦,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也不愿意放弃那愚蠢的谎言,孤独是可怕的毒药,折磨人的精神,摧毁人的意志,却又一直给着人一股微弱的希望。” “您已经孤独太久了,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第57章 博弈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帝威提尔会所顶层的豪华套房内只能听见伊赫的怒吼声。 林超,柳依莹和秘书大气也不敢喘。 这位伊东商贸的公子哥可远远不是一位稍微有点暴脾气的大少爷而已,在许多国际认可的大小搏击比赛中都获得过不错的名次,真动起手来,没准可能会出人命。 其实并不是,伊赫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包括这位跟了他许多年的秘书。 他是一位异能者,这个秘密只有他的父亲和他的师父知道。 他是天生的异能者,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要高人一等,看到那群蝼蚁无法触及的天空,所以很少有人忤逆他,一般这么干过的人,都永远闭嘴了。 他和林超就是在一次搏击比赛上认识的,虽然林超输了,但是得到了他的赞赏,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无所畏惧,一股子的狠劲。 这样的年轻人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年纪轻轻道消身殒,二就是功成名就一代凶名。 林超显然就是第二种,家室不错,出生在一个讲究和平与发展的社会主义国家,最主要的是他很有天赋,如果不是碰到了伊赫,他必然会有不错的成绩。 师傅再三告诫他,异能者虽然是上天的宠儿,但绝不是无敌的,所以绝对不能滥用能力。 当然他也没兴趣对那些普通人使用,感觉就好像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他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就像是他从十二岁就开始接手伊东商贸旗下子公司的业务,至今混得极为不错。 可如今,在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来第二次的破烂城市,他竟然接连吃瘪。 林超的水平他是知道的,武术水平上绝对算得上高手,对付普通人的一个打十个肯定没问题,紫罗兰中学跆拳道社的社长,这所国际知名的贵族学校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掂量掂量里面的分量。 可他竟然被程羽铭给打得仓皇而逃,那副凄惨的样子看着都让人胆颤。 即便是知道对方就是在以命搏命,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贱种。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这种不要命的,站得越高人越怕死。 “伊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绝对不会失手!” 林超站出来说,这次的是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无法忘怀的耻辱,在习武之人的眼里,这就叫心魔,如果不能战胜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所进步。 伊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我会让一个更专业的团队去解决他。” 林超咬死牙关,“可是我……” “你就算了吧,要不是你昨天头脑发热干的蠢事,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柳依莹毫不留情的阴阳怪气着。 她可没忘记那天林超羞辱自己的话,她本来就是个善于记仇的人,现在有机会绝对是狠狠地反击。 “你也闭嘴。” 柳依莹不满地撅了噘嘴,伊赫的话她可不敢反驳,她还要抱着这条大腿扶摇直上呢。 “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服气,可是凡是都会有意外的。”伊赫站起来凑到柳依莹的耳边,轻轻咬了一口,“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呼呼的热气瞬间就让柳依莹身体发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伊赫笑着说:“乖孩子。” “你们两个先回去,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伊赫在窗户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秘书连忙给他倒上了一杯红酒。 他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可以看到城市的全貌,就像一位君王俯瞰自己的领土,而酒杯中装的就是权力,味道浓郁让人沉醉。 “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就跟他们一起去吧,如果可以,我可以让你取走他的命。”伊赫突然说着。 林超微微一僵,然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柳依莹也跟在后面。 “真是个麻烦事。”伊赫幽幽地叹口气,手指揉捏着太阳穴。 “您为什么还要相信林超。”秘书犹豫着问了出来。 “这是一场博弈,上位者的博弈。”伊赫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映出他的脸,“林超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在即将到来的大时代,他会成为我不错的助力。” “我最近读了一本叫《三国》的书,让我感触颇深。一位成功的君主永远不是一味的独裁专制和阴谋诡计,而是人心。他们的身边总是跟着一群让人热血沸腾的英杰,甘愿为了同一个人抛头颅洒热血,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伊赫说,“我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忠心?” “不全是。只有忠心没有能力,那叫做奴才;只有能力没有忠心,那叫奸佞。”伊赫似笑非笑的问,“布鲁斯,你觉得你是哪一个?” “我?”秘书微微一愣,“应该是奴才吧……” 伊赫摇了摇头。 “那是奸佞?” “喂喂,你要是好好学中文就应该知道这两个词都不是什么好词。”伊赫再次摇了摇头。 “那我真的不知道了。” “你都不属于,你非常忠心,踏实肯干,性格也好,能力也不错,可是啊……”伊赫歪了歪头,“你这是愚忠,愚蠢的忠诚,而一位明智的君主永远不需要一个只会愚忠的人在身边,即便你能力超群。” 布鲁斯突然汗如雨下,“少……少爷,我不明白。” “不明白吗?”伊赫笑了,很渗人,“最近我的行程都是你报告给我父亲的吧?包括这次紧急调我回总部,里面又有多少你的参与呢?” “我……我……” “别怕,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这话从伊赫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布鲁斯曾亲眼见过多次暴怒下的伊赫如何惩罚那些无用的下属,简直……人间地狱。 “少爷,我……” “不要辩解,我会觉得那是你在逃避责任。”伊赫说,“我只是为了让你认清一个事实。” “我是异能者,注定是要成为人类中巅峰的存在,想想吧,那会是一片全新的世界,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腐朽而虚伪,届时,我将登临世界的王座,而你们只能像是猪猡一样仰望我,尊敬我,惧怕我。” 伊赫的声音很是激动,像是在进行一场鼓舞人心的演讲,给听众展示出一个宏伟的蓝图。 “认清现实吧,布鲁斯,我父亲已经老了,他注定要和他那腐朽的商业帝国一起埋没在时代的长河中,而跟着我,你会去往一个新的世界,一片更加真实的世界。”伊赫声情并茂地说,“你是个有才能的人,我才愿意和你多费这些口舌,至于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布鲁斯咬了咬牙,“我愿意跟随少爷!” “聪明的选择。”伊赫满意地笑了,今天虽然有一个坏消息破坏了他的好心情,但是至少解决了一些小问题。 林超和布鲁斯都是难得的人才,在未来帝国的建设过程中绝对会起到不可小觑的作用,对于看人这点,他很有信心。 “那老爷那边?” “照旧吧,我也好久没回去见见父亲了。”伊赫双手交叉在脑后,“帮我打个电话给‘鬼冢’,我有事找罗纳商量。” 第58章 合作 短暂的提示声过后,电话拨通了。 双方都没有说话,就像是等待着对方一样。 最后还是伊赫开口了。 “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隐藏在草丛中张开獠牙的毒蛇,“我不是瞎子,看得到来电显示。” “喂喂,罗纳大哥,你对我哪来的这么大怨气。” “对你?你错了,是所有人。上帝,你们这些人都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笑话?罗纳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合作。”伊赫觉得莫名其妙。 罗纳就是“鬼冢”组织的老大,外号“修罗纳”,在佣兵界很有威名,这是真正刀口舔血尸山打爬出来的狠角儿。 仅仅靠四个人就成就了“鬼冢”的凶名,其中罗纳功不可没,虽然他更多的是进行一些幕后的安排工作,要么就是商谈合作,很少出手了,但是没有人敢忘记这位“修罗纳”的凶名,那可是只身一人屠杀过一整个黑帮团伙的狠人。 一个人对上上百个人,各个手里都握着枪支刀刃,结果却是全副武装的黑帮全灭,可想而知这位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然而这位神人正在接受全世界的嗤笑。 没有人会想到任务成功率百分之一百,视国家机密机关的保护如无物,号称无人打破的神话,连鬼魂都要葬身的“鬼冢”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中小鬼头手上。 “合作?”罗纳沉默了一会儿,“仔细说说。” “我觉得你一定会接受的。”伊赫露出了自信的笑,仿佛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说吧,又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你这位大少爷了。” “一个小鬼罢了。”他使了个眼色,布鲁斯会意地操作着电脑,一份资料通过加密的通道发送过去。 另一边,罗纳看了看屏幕,“老三,放上来。” 老三点了点头,一份可谓是详尽的资料呈现在荧幕上。 从出生年月日到昨日在圣保罗大酒店和林超大打出手,几乎所有的事都被涵盖了进去,罗纳有些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张有些蠢兮兮的照片。 程羽铭,害死老四,让老二吓破胆,害的“鬼冢”组织名誉扫地的罪魁祸首,同样的姓名,却有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记载。 无论从任何层面上看,程羽铭所做的事都和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他的大哥无数次地告诫他一定要收住手等待时机,但是现在猎物已经送上门来,这要是不吃那就不是一位好猎人了。 “怎么样?”伊赫问。 “你知道他是谁吗?”罗纳不紧不慢地反问着。 “怎么?他很有来头?”伊赫皱着眉,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家伙绝对非同一般,但是和那恐怖的佣兵组织比起来也差的太远了。 “你四哥就是死在他手里。”罗纳点起一根烟,双方都沉默了,只有罗纳划火柴时的“嚓嚓”声,他不喜欢用打火机,那样做感觉味道变了。 伊赫的表情只能说是精彩,这件事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当然知道“四哥”是谁,“鬼冢”组织的老四,人称“蛮牛”的壮汉,憨厚老实,非常重义气,以前他们还曾一起吃过饭,伊赫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罗纳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来看笑话的。 “鬼冢”四人可不是异能者,他们都是一路摸滚打爬上来的普通人,这样的人值得他尊敬。 “这不是可以随意击溃的对手,出个价吧。”罗纳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八折。” “一百万。”伊赫面无表情,既然这个人这么危险他必须现在就把他扼杀在摇篮中,绝对不能让他破坏他们宏伟的计划。 “不够。” “一千万。” “还是不够。” “美元。” 罗纳微微一愣,“伊赫老弟真是财大气粗,怪不得受大哥喜欢。不过你也别嫌哥在坑你的钱,说实话,你这钱掏的不冤枉,你不是唯一一个想要他性命的人,上一个雇主前后总共出价了六百万欧元,但是我们失败了。” 伊赫说:“如果能保证完成任务,我可以再加一千万。” “唉。”罗纳用小拇指挠了挠头,“你这是逼我啊,知道我拒绝不了,钱这东西,多少都不嫌多啊……成交。” “你们有计划?” “当然。”罗纳笑了,“我们可是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复仇,只是恰好加了你这份催化剂。” “我有个条件。” “你说,顾客就是上帝。” “我需要你们把人带到我这里来。” “没问题。”罗那回答,“不过,别告诉我大哥。” “为什么?” “别问,别告诉他就行了。”罗纳挂断了电话。 …… “老大,我们真的要接这个委托吗?”老三弱弱地问。 老大靠在椅背上,窗户被闭合的百叶窗封死,只能透过缝隙照进些许的微光。 屋里烟雾缭绕,大功率的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勉强维持着屋里的氧气平衡,掉了漆的写字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什么牌子都有,不过都是没有烧尽就被按灭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那张又傻又蠢的照片,就连烟头烧到手都没有感觉。 “为什么不呢?”他说。 “因为大哥那边……”老三刚说到一半,头就缩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老大和大哥兄弟俩感情并不太好。 “他是他,我是我,他还能管到老子头上?” “是是。”老三偷偷瞄了一眼老二。 从上次回来以后,老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像是一块木头,每天对着空气发呆。 老二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正式和那个叫程羽铭的小鬼打过交道的,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能了解到的,只有恐惧,无法抵抗,不可战胜,其他的老二什么也不说了,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意再提及,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老三确实犯了难,他已经相信了雇主给的情报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前半部分的人生履历两份资料大相径庭,目标平凡的就像是海里的一滴水,掉进去找都找不到那种,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两个星期之前开始,好像是人生开了挂一样疯狂崛起。 而那一天就是老四失手死亡的那天。 “老二。”老大叫着他。 他转过头来。 “这次就由你来打头阵,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老大,这次咱们怎么干?”老三问。 “什么也不干。”老大重新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燃他,“直接冲进去灭了他就行了。” “啊,啊?”老三直接傻眼了,他们每一次的行动精密的都像是一份作战报告,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 “一个人类而已,还能扛得住机枪大炮不成?”老大冷冷地哼了一声,眼里的阴郁越来越深,“既然耍那些阴谋诡计没有用处,那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就玩点儿阳间的,我就不信这个小子还有命活着。” 第59章 游戏 这一觉,程羽铭睡得很沉,醒来一看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 他很少睡得这么死,像一头死猪,他是一个浅睡者,有一点儿大的动静都有可能惊醒他。 伸出手动了动,昨晚那些撕裂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感觉就像平时一样,就连鼻青脸肿的痕迹也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不那么真实,若是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身上缠着绷带,闻到的只有药和消毒水的味道,旁边的心电图机一秒一秒地发出尖锐的提示音,或许才会比较真实。 皮肤白净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看上去他倒是还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一样,那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怪物。 所幸没有让他这个晚上做那个噩梦,真实谢天谢地了。 他站在厕所的镜子前,黑色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头帘快要盖过眼睛了,就好像是那些动漫里的死宅一样,叼着牙刷,轻轻地挪动着,薄荷味儿的沫子顺着嘴边涌了出来。 恶魔先生和他签订了“生命契约”。 程羽铭知道这个契约,魔术世家中最神圣也是最严肃的契约,它的功效只有一条,被召唤者与契约者直接生命共享,且无法解除。 也就是说如果他有一天嗝屁了,恶魔先生也会随他而去。 要是平时,这种事想想都过瘾,恶魔是什么存在,死的时候还能拉上一个大佬垫背。 契约的时间是永久,直到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亡才会终止,可当那人死的时候,另一个人也跑不了。 所以这是最让人唾弃的契约,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签订这样愚蠢的东西,开玩笑,万一对方作死躺尸了,难道还要搭上自己的命不成? 只有那些兄弟情义感动上天落泪的人才会去选择“生命契约”,因为这同时也是最平等的契约,他觉得如果刘、关、张三兄弟能签订这样的契约恐怕真的可以满足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和“生命契约”平起平坐的另一个契约叫做“主仆契约”,同样是恶名昭彰。 主人可以命令仆人做任何事情,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即便是叫他立刻去死,也无法违背。 这就是“主仆契约”,也被称为“恶魔契约”,意味着接受的话就相当于向恶魔出卖自己的灵魂。 所以它非常受古时候的奴隶主和资本家们喜欢,签订契约代表着永不背叛。 一般情况下,与天使或恶魔签订的契约是“临时契约”,契约者许下愿望,被召唤者尽自己所能去实现,在愿望实现的一刻,契约便会解除,被召唤者也会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等待下一次召唤。 恶魔先生,和他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这让程羽铭很不爽,原因却又说不出来,就是感觉自己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份负担,要是自己突然暴毙,还要搭上恶魔先生,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从来都是。 穿好衣服,他来到一楼,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准备好的一份用笼罩盖住的午餐,一如既往的大餐风味——油炸冰激凌和八分半熟的牛排,主食是炸面包圈和黑椒土豆泥。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娟秀的正楷小字让程羽铭有些崩溃,自己学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外国人写的字好。 “去超市买食材,午餐为您准备好了,饮品是西瓜沙冰,放在冰箱的冷冻室一层,少喝冷的,容易得肠胃感冒。” 程羽铭“靠”了一声,这种有些小暧昧的留言条难道不是那些无所不能的帅气男友留给他们蠢萌女友的吗? 托苏小薇的福,他的言情小说可没少看,除了没什么实践经验完全可以自称为云情圣。 风卷残云似的把午餐吃完,盘子直接堆到厨台上,反正恶魔先生回来会收拾的。 自从恶魔先生来了以后,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懒了,原来还能自己打扫打扫房间,煮煮泡面,刷刷碗啥的,现在除了上厕所吃饭和睡觉是自己干,其他好像都没用他操过心。 恶魔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个年轻的小鬼总能把房间打扫地像是大英博物馆一样整洁,所有物件归类的整整齐齐,干净的地面像是打了蜡一样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踩上去了。 从冰箱里端着那碗西瓜沙冰,上面还亲切地放上了一颗鲜红的樱桃和四分之三片柠檬,真是讲究的让人无可挑剔。 恶魔先生越是这样好,就越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没有想太多,回到房间里,往电脑面前一趴,听着机箱呼呼的风扇声就又有种想睡觉的冲动,就好像是无聊的电影院和放着网络情歌的理发店。 他电脑里的游戏还真不少,steam、wegame、uy、暴雪战网等等平台应有尽有,可是从来没去玩过,有的时候看发了什么新游戏,看看钱包还算充裕就买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去点开过了。 他最喜欢玩的就那么几个:minecraft、植物大战僵尸和帝国时代2。 用他的话说就是越养生的游戏越好玩,那些开始玩着挺好玩的游戏,玩到最后就感觉心里少了点儿什么一样。 突然,下面的企鹅图标跳了起来,程羽铭把鼠标点在上面。 消息是张梓雯的,但不是她发来的,是他设置特别关心时提示对方发的空间。 说说是昨天中午发的,那不正是他去咖啡店之前吗? 一张图片配了一段文字。 文字写的是:“哎呀,又朝奔二的目标迈进了一步,嘿嘿那就许个愿吧,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图片是在奶茶店后面的小仓库拍的,那种夸张的风格一看就是出自苏小薇之手。 照片上的张梓雯正穿着紧身的工作服,头发束成马尾从帽子后面的洞穿了出去,随着风摇摆着,手中正搬着一箱子水果,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却又很可爱的笑容,正符合她的气质,没有丝毫的做作和浮夸。 程羽铭脑子“嗡”地一下。 昨天竟然是张梓雯的生日,他在他最喜欢的女孩儿生日当天拒绝了对方鼓起勇气的表白,甚至没有说声“对不起”或者“生日快乐”。 这就是造化弄人吗?他咧出了一个苦笑。这个老天爷真是让人不喜欢啊…… qq再次响起,这次是郭晟发来的,这个死宅竟然有空在qq上找他? 他点开聊天框,第一句话就是“老程上号,我被虐了”。 程羽铭笑了一声,回复:“你也有今天?(doge)” 不怀好意的后面跟了一个表情。 “卧槽,这是个高手,快来,咱们俩端了他。” “啥游戏?” “红警2啊。房间号,速度速度!” 程羽铭挠了挠头,这游戏他好久没玩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玩。 他打字说:“在上号了在上号了,你怎么和人家刚起来的?” “哪啊,我在隔壁老婆群和那群人吹水,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聊到红警上了,我说我老牛逼了,他们还不信,我就去网上找了个对手,结果还真tm是个大神,我刚开始造高级兵,他直接一波把我灭了。妈的!” “这么神奇?” “不然呢?要不是看了录像,我都觉得他开挂了。反正是交给你了哦,虐死他,虐杀他,虐爆他!” “别!我几年没碰过了,都快忘光了,等我先瞄一眼攻略先。” 第60章 鏖战 红警2全名《命令与征服·红色警戒2》,是westwood公司在2000年发行的一款即时战略游戏。 这游戏的年龄比程羽铭都大上两岁,不过确实可以成为当时的经典之作,精美程度堪比《星际争霸》与《帝国时代》,舒适的操作和简约的菜单风格,让人爱不释手。 它讲述了一个奇葩的世界观:爱因斯坦造出了时间机器,在战争前刺杀了希特勒,阻止了德国走上**道路,可苏联实力大幅度膨胀,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是爆发了。 很简单的游戏逻辑,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开局送你一辆基地车,你可以开着它满地图跑,直到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然后就开始了能源-人口-科技的循环发展,把所有敌方势力消灭干净就可以赢得胜利。 程羽铭对着熟悉的界面搓了搓手,对于这种策略游戏他还是挺擅长的,被郭晟勾搭的有点手痒了。 又来了一条消息,郭晟拉了一个讨论组,里面就三个人,他们两个和那个无名高手,对方头像还是很古老的经典q版头像,出自腾讯在2008年运营的经典横版格斗游戏《地下城与勇士》。 “一看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叔。”程羽铭和郭晟私聊说。 “管他是大叔还是萝莉,干翻他!” 看样子郭晟这货被虐的不轻啊,怨气这么大。 程羽铭翻了翻聊天记录,在平台上搜了下房间号,然后点了进去。 他在群里发了一个表情,后面跟了句“你好啊。”。 对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好”,连标点符号都不愿意多打一下。 “打什么mod?” “你定,我随意。” 呜呼,真是狂的可以啊!这连程羽铭都有点儿上火了,摆明了瞧不起他们,管你玩什么照虐一样。 “我也随意,你定吧。” 程羽铭打太极似的又把问题推了回去,对方没有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许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共和国之辉》吧,入乡随俗。”对方打字说。 程羽铭愣了一会儿,《共和国之辉》是国内大神自制的一个mod,虽然不是官方版本,但是在国内可是大受好评,曾经掀起过一次红警狂潮,甚至程羽铭在以前一直以为《共和国之辉》就是红警2。 对方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入乡随俗”意思就是对方不是国人吗?那中文说的还这么好?既然是“入乡随俗”,说明对方平时不在国内,所以也不可能是留学生之类的。真是怪了,难道有大神特地翻墙来国内玩游戏? 就在程羽铭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了。 程羽铭理所应当的选择了《共和国之辉》的招牌势力,而对方选择了灵巧性极高的英国。 游戏刚开始,程羽铭就拖动自己的基地车和旁边的大兵开始朝地图角落转移阵地,他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喜欢先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建立基地,这样可以降低被一波端的风险。 从郭晟的话里听说,这位大神攻势很猛,几乎从前中期开始就不断地开始攻城略地了,恰好他是一个喜欢打防守战的人,一边和对面拉扯一边派出小队偷家。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保守,用别人的话那就是猥琐的老阴逼。 程羽铭迅速地开始部署自己的防守网络,在建好基础的兵营和发电厂之后就开始在关隘上部署防御设施,他选的这个地方背靠山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中海,只有两侧一个比较狭长的斜坡可以来人,几乎是只要他不被团灭就完全没什么压力。 而且作为版本国家,强度简直可以说是严重破坏了盟军和联军的平衡性,程羽铭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的意味了。 他现在占据了几个重要的资源点,生产方面也没有过多的压力,派了几只大兵去周围开地图了。 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屯资源然后生产出来恐怖分子、火箭车和疯狂伊文等等这些比较重要的兵种,带上天启坦克和航母以及登陆舰,几乎可以从各路前去包抄对面,只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见对方攻过来,他又派了几辆两栖采矿车去搜集资源,既然对方不愿意主动出击,他也乐得安心发展。 突然他派出去探图的几只大兵被灭了,让他神色一震,这几个大兵几乎是同一时间受到了攻击,感觉对方就像是事先知道位置一样,不自觉地开始认真起来了,手紧张地出了很多汗,对方的水平确实不简单,地图一下子黑了下去,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丧失了防守的主动权。 他再次加强了基地附近的防御,视野一直控制在可视最大的范围内,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地图,只要任何地方出线一个小红点,他立马就要调兵遣将去灭了他。 终于从屏幕的一个角落出现了一大批红点,密密麻麻地好像是皮肤上的荨麻疹。 程羽铭临危不乱,赶紧改变阵型,装作半打半逃的样子把对方引进自己的防御网。对方很聪明把血又厚攻击力又高的坦克队放在前面,这样既可以推进大军的视野,也可以保护位于后方的狙击手们,这种灵活的兵种无论是骚扰还是横推都有着不错的效果。 很少有普通玩家愿意这样分开控制军队的行进然后逐一调整,这不仅需要很高的手速和应变能力,也需要玩家一直保持着紧绷地神经去思考如何出奇制胜,一般只有那些大神级的高手才会在乎这种微操。 在一阵噼里啪啦地枪击和爆炸声中,双方各有损失,对方的攻势被化解,不甘心地带着残兵往回后撤,成山的尸体留在原地然后慢慢消失。 小小的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喜悦,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次试探。 真正的鏖战现在才开始。 对方接下来又进行了四五次的试探,有小有大,程羽铭有些苦不堪言,对方就是单纯的试探,打完就跑,根本不给你深入反杀的机会,而且他选择的这个地方虽然易守难攻,却也没有办法随便的调配兵力,会被建筑物和复杂的地形给阻挡。 程羽铭开始有些冒汗了,玩游戏更多的时候就是心理战,玩战术的心都脏,遇上心脏的就得比对面更脏。 他现在就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被恶心到了,明明自己打算戏弄一下对面,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游戏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交战地不可开交,程羽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专注过一件事,手有些抽筋似的疼痛,但是他相信对面也是如此,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现在开始拼的就是耐力了。 所有生产线全开,如果没有猜错接下来就是决战了,他必须开始分散兵力,然后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方便偷家,只要这几船的士兵能平安到达彼岸,他基本可以宣告游戏的胜利了,对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攻破他的防线。 终于对方的大部队到来了,让程羽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恐怖的数量让他头皮发麻,赶紧派自己的军队去分路堵截。 然后几艘小船悄无声息地穿过地中海的中间,朝彼岸驶去。 “你想偷家。” 对方打字在公屏上。 程羽铭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对方没有理他,继续说:“想法不错,但是你输了。” 程羽铭的几艘小船刚刚登陆就被灭了,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大兵,这种廉价而生产极为迅速的东西几乎覆盖了他的视野,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 如果对方把这一大批大兵也送过来,那局面绝对会摧枯拉朽地一边倒,而他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无处可逃。 他确实输了。 程羽铭果断举白旗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说:“高手啊,再切一盘?” “不了,有事,下次。” 依旧简单干净利落的回答,然后顺手关了平台和退了群。 “不是吧,连你也干不过他?”郭晟震惊地问。 “我又不是啥宇宙大神,为啥非要干过人家,这人有技术的。”程羽铭不以为然地回答着。 “靠,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那是你比较菜。”程羽铭毫不留情地嘲讽了几句心满意足地关了聊天。 第61章 阳谋 程羽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 午觉这东西,不能多也不能少。睡多了,一下午都头昏脑涨,没准晚上还得失眠;不睡的话,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一直犯困。 无论上午几点起来,中午这个觉该睡还是得睡的。 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本来想找些汽水喝,貌似恶魔先生很少在家里准备这些东西,说是对身体不好。 刚到一楼,正赶上恶魔先生和苏小薇进门。 “哟,来了?”他喝了一口水。 “嗯。” 苏小薇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乖巧地跟着进了门坐在沙发上。 程羽铭摸了摸额头,体温很正常啊,应该不是幻觉,这个妞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今天,最近苏小薇都感觉怪怪的。 “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小薇小姐。”克莱尔微微笑着,“您们先聊,我去准备茶点。” 程羽铭一屁股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一个二郎腿,“咋了?这么闷闷不乐的?又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了?我帮你揍他!”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弧。 “你打得过谁啊?”苏小薇不屑地瞅了程羽铭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管他打不打得过,先莽上去再说呗。”程羽铭不以为意地说。 “别扯了,就你那点儿战斗力。”苏小薇挑了挑漂亮的眉毛,“话说你的伤……”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见了鬼一样,一把抓过程羽铭的手,像是打量什么稀有物种一样瞧瞧看看,然后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好了?” “呃……好了……吧。”程羽铭回答地自己都听不出来一丝的自信,所以他很少撒谎,因为连自己都骗不了。 这种超现实的现象他要怎么解释呢?一个被打的死去活来,鼻青脸肿,马上一副要死要死模样的人一个晚上过去,连块淤青都没有留下,目前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手段也做不到吧? 苏小薇本来还是过意不去,才来看看程羽铭,要是需要的话,做些自己能做的事也好心安一些,她都准备好联系市里的医院调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帮程羽铭好好诊断恢复一下,结果对方就跟没事人一样在她面前活蹦乱跳。 怪不得刚一进门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不就和平时她来串门一个样儿吗? 她的心里或许有些小失落,两人应该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吧,总是像有什么秘密一样瞒着她。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程羽铭脑子高速运作着,希望找到一个看似合理而且比较真实的理由。 “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苏小薇抿了抿嘴,看上去样子有些牵强。 程羽铭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苏小薇是他在国内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们本应该按着某种狗血的青春言情剧一样发展下去,或许有幸地能在命运的牵扯下走在一起。 可是他们两个貌似都没有这个心思,意思就像是“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泡我”差不多。 有一次程羽铭问苏小薇,为什么你不找个男朋友,我看班里那些女孩儿们每周都换一个男孩儿手牵手。 苏小薇说,我不想找男朋友,因为没有我看得上的。然后她把腿踩在椅子上说,如果我想找男朋友,追我的男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 程羽铭当然相信她的话,一个家里有权有钱,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妹子,谁会不喜欢呢? 然后苏小薇反问他说,那你呢?你怎么不去找个妹子,学校里都是富婆,泡一个你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程羽铭有些无所谓的回答说,我倒是想泡,谁要我啊。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都没有人去问出那个问题,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他们心里的底线。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维持了将近十年,那个从小就男子气的女孩儿长大了依旧是气场逼人,强势的让人难以拒绝,那个一直跟在女孩儿后面沉默寡言的男孩儿也变得正常起来,虽然说的话干的事都透着傻里傻气。 最近,苏小薇对程羽铭的感情越来越模糊了,就好像是本来清晰的玻璃突然换成了毛面。 父母的牵线,管家的建议,张梓雯的告白,还有她那颗有些混乱的心。 她对程羽铭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儿时的玩伴,要好的同学,亲密的姐弟还是…… 程羽铭不想欺骗她,但是他实在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告诉她。 见程羽铭没有反驳,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你也是,爸爸妈妈也是,都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一样,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傻子,别人都知道。” “不是的,我……”程羽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苏小薇打断了。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无理取闹,明明这些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苏小薇慢悠悠地说着,“你别介意,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人发泄发泄。” 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真的没什么怒意,可越是这样程羽铭越是觉得过意不去,或许恶魔先生是对的,他太过于优柔寡断了,总是沉浸在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所以总是碰上这种倒霉事,担心这担心那什么也干不了。 程羽铭的舌头像是打了一个死结,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听着苏小薇一个人的抱怨。 “喂!别用这种便秘似的表情看我好不好。”苏小薇吐了吐舌头,“我没事,真的。” “其实我……” 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边,迎上的是苏小薇有些坏笑的表情,“都说了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真是个倔强的妞。程羽铭无奈地挠了挠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那,你想知道的话,就来问我吧,我会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代表知道了。 克莱尔恰到好处地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烤的香酥的博饼,上面淋着满满的果酱,饮品是冰爽的手摇奶茶,几颗黑宝石似的珍珠沉在下面。 “谢谢。”苏小薇接了过来,“好久没尝过克莱尔先生的手艺了。” 她在克莱尔面前总是表现的很拘谨,这难道就是一物降一物?还是帅哥可以秒杀一切花痴妹呢? “如果您想的话,可以随时来,我相信主人也会很乐意的。”克莱尔意味深长地看着程羽铭。 程羽铭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乐意?乐意个鸡儿哦!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只能堆着笑说:“是,是,随时欢迎。” “这还差不多。”苏小薇得意洋洋的样子让程羽铭像是吃了翔一样难受,这不就相当于晚清政府还没开战直接割地赔款了吗? “你来找我不会就是墨迹这些事吧?”程羽铭斜眼看着她。 “当然不是,有正事。”苏小薇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诺,自己看吧。” “啥东西啊,神神秘秘的。”程羽铭接过信打开一看,“wtf?宣战书?” “不仅如此,对方还表明的目的和时间,简直就像是一场事先通知的恐怖袭击。” “这算啥?向我正式宣战?怪盗基德?”程羽铭撇了撇嘴,他现在眼界也看开了,“鬼冢”这样的佣兵组织对恶魔先生来说可谓是微不足道,他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苏小薇撩了撩头发,“我本来想着要不要和警方还有军方那边求助,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需要了。” 程羽铭张张嘴,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谢。”她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朋友间的帮助而已,而且本就是我对不起你。” 第62章 准备 克莱尔恭敬地送走了苏小薇,但是在苏小薇眼里估计他的一言一笑都像是艺术般美丽,引人注目。 其实苏小薇和程羽铭一样,都是蠢到骨子里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面对自己不希望见到的现实。只不过程羽铭更是故意让自己变得那么蠢的罢了。 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感情,只是他们更愿意把那当做亲情或是友情,而不想承认那是一种情愫。 没有人对爱情有一个明确的定义,也许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仅仅因为父母的介绍就走到了一起,也许同窗三年的闷骚到了最后也没有表白,从而错过了自己心中的另一半。 其实程羽铭是对的,只要喜欢就好了,无论对方在别人眼里究竟如何,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年来他抛弃了去和其他小男生们偷窥刚下体育课女孩儿们的时间,去装作一个闷骚的浪漫诗人对着张梓雯发痴。 “小薇小姐好像怪怪的。”克莱尔说。 “当然啊,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肯定心有不满啊!”程羽铭双手插在脑后,望着木质的天花板发呆。 “可为什么她不发泄出来呢?没有悲伤,也没有哭泣。” “因为这才是她。倔强得像一头蠢驴,把南墙撞碎了都不回头那种。” 苏小薇就是这样的女孩儿,她认定的事就算全世界都认为是错的也会去做,她否认的事就算有人用鞭子在后面抽打她也不会妥协。 有的时候程羽铭跟她开玩笑说,你好像是《哆啦a梦》里的胖虎,整天不欺负我就难受。 她回答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胖虎吗?再说了谁让你这个大雄没有机械猫的? 程羽铭知道,这个刚强的要死的女孩儿其实比其他人更加敏感,她很在乎别人的感受,也很尊重别人的选择,但她更在乎的是别人如何看待她。 克莱尔并不太能理解人类的情感,那对恶魔来说过于复杂了,他们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和找到下一位契约者,越是残酷的世界规则就越简单,在恶魔的世界,他们只有生存和死亡。 但是作为一名局外人,他确实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两人之间相连的那不可名状的牵线。 回到客厅,程羽铭重新拿起那封信,微微沉思。 “需不需要我直接干掉他们?”克莱尔问。 程羽铭抽着嘴角,恶魔先生究竟是怎么用那张阳光稚嫩的脸说出这种话来的,他摆了摆手,“别别,给我个机会,我老是缩在后方战线也不是回事对吧?” 其实他是想做一次尝试,上一次被林超打的濒死的时候所触发的感觉了力量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感觉并不好,极致的冷静,仿佛世界被拆解成无数可视的粒子和数据一样,脑子中只充斥着一种无比暴虐的欲望,想要把面前的人撕碎,不死不休。 说实话,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确实如同恶魔先生所说,那一刻他的信心无比地膨胀,好像自己是世界老大一样无所不能,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的脚步。 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到恐惧,他害怕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杀人的魔鬼,暴虐的统治者,就像魔术世家那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们一样。 “没问题吗?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混混,在普通人的世界,他们算得上强者了。”克莱尔悠悠地说,“至少和之前的林超不在一个档次上。” “应该没事吧,正好可以试试我那些发明。”程羽铭摸了摸下巴,“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呢吗?我打不过就交给你咯。” “您可真不客气啊。”克莱尔笑了笑。 “那是当然的啊,有你这样的免费打手,不用白不用嘛。” 正愁没有人来当他的实验对象,就有送上门的来了。 他老早就打算在房子里装一些小陷阱,只是迟迟没有实现,魔法这种东西,远远没有那么明显的强弱之分,或许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魔法还不如最低级的小东西管用。 一般情况下,威力越大的魔法,所需要消耗的魔力越多,准备的时间越长,而且受到魔纹的限制,很少有人愿意去使用不适合自己的魔法,形如鸡肋。 程羽铭倒是不觉得,他认为只要是有用的都是好东西。 魔法的强弱不在于威力而在于怎么使用,比如魔术协会七大家族之首的克里斯蒂家,号称“不死世家”,倒不是说真的不会死,只是因为魔纹的缘故致使他们的生命力远大于常人,他们可以通过魔力元素转化成生命力,很少有人可以在那种恐怖的恢复速度中杀掉对手,如果想要真正击杀他们要么需要超高的实力水准,要么就用时间慢慢磨死他们。 但是克里斯蒂家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死能力而傲慢,他们开发出了一种只适合他们的魔术体系,每一位觉醒的族人都必须学习近身格斗技巧,他们追求极致的攻击手段,可以将魔力覆盖在身体的表面,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可以轻易崩碎山石。 他们不需要防御,因为只要他们的攻击不停息,就没有人敢和他们硬碰硬的对抗,他们就像是一群打不死的小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在所不惜。 所以魔术协会没有人愿意招惹这群疯子,指不定哪天一个老疯子带着一群小疯子,直接冲进他们的家门,最可怕的是他们无可奈何。 程羽铭觉得自己对这种小东西的应用上还是挺擅长的,毕竟作为一个怂货,生命第一嘛。 “鬼冢”的来信确实嚣张的可以了,他们说明晚十一点二十九分三十三秒准时袭击程羽铭家,这种时间很明显是在恶心他,谁会在意那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甚至连攻击路线都写的明明白白,信上说:“我们会乘着市区开往南郊的最后一班118路公交车登门拜访,希望不要关闭大门把我们拒之门外。” 如果抛开信里那依旧有些恐怖血腥的威胁气息,程羽铭甚至觉得这是一位老朋友寄来的明信片,就像是在说:“嘿!我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就像是金黄色的海洋一望无际,我将穿过塔里木盆地去拜访美丽的昆仑山!” 他承认这个佣兵组织确实恶心到他了。从第一次的刺杀开始,接二连三的给自己制造麻烦,就连父母都不知所踪,每一次只要自己稍稍安心,对方就像是雨后的蚊子般扑了过来,不咬上几口大包也要在你耳边嗡嗡响。 他决定好好款待一下这几位客人,至少让他们明白他也不是好惹的,开玩笑,他可是和全世界唯一的恶魔签订生命契约的人! 但是在这之前,他需要一点小小的准备。 第63章 来袭 今天的夜色来的悄无声息。 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像是一块巨大的朦胧的灰布盖在人们的头顶让人非常压抑。 天气预报发出了暴雨黄色预警,结果一整天连个雨点儿都没掉下来,只有愈加漆黑的天空,厚厚的云层翻滚,不时有明亮的电光划过。 一到了下班的时间,人们就急匆匆地乘上公交地铁往家里赶,不需要看地上的蚂蚁都知道一场暴雨要来了。 几乎没有过渡的就到了晚上,雷声越来越大,耀眼的闪电如同划破苍穹的裂痕。终于,雨点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越来越大,被风吹着形成一道道水幕,狠狠地打在公交的玻璃上,如同激烈的枪战。 老三坐在公交车上,望着这便秘似的天,憋了一天终于释放了,他还真没想过作为世界知名的凶神组织“鬼冢”,会以这样滑稽的攻击方式进行任务,怎么说呢,有点……新奇。 他们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大盗,提前寄出预告函,向警方和那些准备看他们笑话的媒体们挑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看守森严的宝物乘着夜色安然离去,只留下那些气得牙痒的可怜人。 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二分左右,公交车上只有三个人,司机大叔一个人哼着七八十年代的老情歌畅行在漆黑的公路上。 老大坐在最后面的连排座上,把脚搭在前排的椅背上,手里玩弄着他那款全球限量款的zippo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咔嚓咔嚓地响在车厢里,只是可惜这枚打火机从没有点燃过一根香烟。 对于一位经常混迹与上流社会和混乱黑暗的佣兵圈子的老猎人来说,最能体现品味的不是昂贵时尚的衣服和时髦的装饰,而是香槟、雪茄和打火机,这才是最能展现男人魅力和刺激女人们荷尔蒙分泌的好东西,那些成熟的女人们总是喜欢同样成熟的男人。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腿上的黑色箱子,眼睛深沉地穿过水幕,望着两旁一路后退的漆黑的树。 这是“鬼冢”的最后一次任务,他决定带着两人退出佣兵界,至少以他们的存款还有伊赫付出的酬金,他们可以无比潇洒的度过后半辈子,在风景如画的佛罗伦萨买下一幢独立别墅,每天可以望着有些古旧却充满浪漫艺术气息的建筑,也可以眺望远方的美丽风景。 然后开着豪车出入大街小巷,吃着高档的料理,喝着名贵的红酒,顺便相约每天下午四点打高尔夫一直到太阳沉入溪谷,看着阿诺河静静流淌,如果需求的话,毫不介意去红灯区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他和那位大哥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和大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当初不是,以后也不会是。金对他太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优先让他挑选,赚钱从来不会少他的那份,每到生日的时候都会给他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的都是各界有名的贵客。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开心,曾经他想着,虽然他没有大哥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但是他愿意当一个马前卒,至少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但那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别人对他的称呼几乎都是“金的弟弟”或是“熟悉的人”,他突然不想永远活在那位大哥的阴影之下,即使大哥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一分一毫。 借着一次吵架,他离家出走了,对于大哥来说或许是一场难以接受的打击,因为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在墓地里沉寂多长时间了,两兄弟互相扶持到了今天,这段感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斩断。 他不断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跟着几个要好的兄弟在外混出了一片新天地,专门去挑战那些没有人碰触的禁忌任务,深入死亡领域,成为从地狱回归的战神似的人物,原因只是为了证明他不仅仅是“金的弟弟”而是修罗·罗纳。 但是终究,年轻气盛的日子会过去的,十几年过去了,罗纳也成熟了,他当然知道当初只是因为自己的叛逆心才会走出这样的路,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有着四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老早就有了隐退的想法,没有人会一直喜欢那种刀尖上跳舞的生活,佣兵组织更多是那些愤愤不平或是被欺负压抑久了的人的聚集地,他们当然更希望有一个平静的生活和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除非那人已经是个疯子了。 可老四死了。 这代表着他们的兄弟情义变得不完整了,就好像是一块做工精密的钟表突然少了一个钟摆。 即便经历了失败,他依旧没有埋怨老二,因为他不希望老二也像老四一样离他而去。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没什么复杂的言语去形容,也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却可以奋不顾身两肋插刀。 所以为了给他们的情义一个完整的交代,也是为了祭奠老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程羽铭,无论他们究竟能不能战胜这位有些神化了的高中生,即便顶着大哥言辞警告的压力也没有收手。 人这一生总是要疯上几次,无论结果如何,总不能让自己后悔。 老二一个人坐在车门前,依旧穿着那身黑袍子,从上盖到脚,把自己深深地封闭在独立的世界中一样,除了老大或者老三叫他,他几乎没有和外界有任何交流,老三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一个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对着莫名的东西发呆一整天。 虽然知道老二被刺激的够呛,真的不至于这样吧? 老二没有拒绝任务,因为是老大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老大的话,但是老三看的出他其实很抗拒这次任务,他没有看到老二一如既往的自信,只有看似深沉的绝望。 老三坐的最靠前,在司机右后方靠玻璃的单座上,他叹了口气,接着看手机屏幕上的动漫,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亲身来到战场上,作为一位技术宅,他需要做的只是躲在阴暗的指挥室里透过摄像头和无线耳机去传达计划和安排。 雨越下越大了,司机大叔不得不放满了车速,挡风玻璃的雨刷疯狂的摇摆着,雨水像是被切开的瀑布般向两侧分开流去。 本来激情的剧情却索然无味,老三突然问了一句:“师傅,咱们还有多久到南郊啊?” “快咯,没几站了。”司机大叔瞅了一眼后视镜,“哟,外国的友人啊?中文说的真好啊!” “还行还行。”老三有些谦虚地回答。 “外国话我也会说几句呢!什么‘外欧康姆’‘骚瑞’啥的,哈哈!可惜老咯,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想学都记不住了。” “只要想学,年龄不是问题的。” “嘿!你这话和我家那口子说的可真像!她也这么跟我说的,这不我还报了个老年大学呢吗?学无止境啊!” 老三陪笑着,这位大叔真是活跃的可以。 “对了你们是一起的吧?”司机大叔用余光看着他。 “是。” “我看你们都从一站上来的,结果坐的这么分散,也不互相搭话。”司机大叔笑着说,“我还以为我开了辆灵车呢?” 老三冷不丁一哆嗦,一股子寒气从脚窜到头顶。 “哪能啊,我这两位朋友都不太爱说话,这地儿挺宽敞的,不随便坐嘛。” “那倒也是。”司机大叔接着哼那首老掉牙的情歌。 没过一会儿,公交车轻轻停在路旁,大叔把手臂挂在椅背上,对着老三说:“到了到了,你们下车小心点儿,雨天路滑,赶紧回家注意安全。” “谢谢您啊,您也慢点儿开。”老三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臃肿的身躯刚好可以容纳在伞下,对着慢慢移动的公交车微微挥了挥手。 “你倒是很爱说话。”老大斜眼看着他。 “呃,没有啦,我就是觉得这大叔挺好的,就多跟他聊了会儿。”老三弱弱的缩了缩头,穿过雨幕,一栋漆黑的房子伫立在街对岸,如同黑夜中的魔鬼。 第64章 突入 罗纳三人迎着暴风雨,孤零零地站在程羽铭家门口,如同三道游荡的孤魂,他们从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座宅邸处处充满着诡异。 房子里没有电灯,院门打开,整个院子里一片黑咕隆咚,大雨倾泻而下,铺着鹅卵石的土路显得极其泥泞。 “真是个不受人喜欢的小鬼。”罗纳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浆的靴子,花了他两千多刀买来的高级货色就像是路边摊上便宜的破烂一样。 对方很明显在和他们玩一个游戏,老鼠戏猫的游戏,只可惜他们可不是整日家里蹲的加菲猫。 “走吧。”撑着伞,罗纳第一个踏步走了进去,他不知道这个小鬼在搞什么莫名的把戏,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他不相信这个狡猾的老鼠能从他们这三只老猫的爪子下面逃脱。 三人沿着小路径直地朝房门走去,两边都是垂涎欲滴的鲜花开得正盛,连罗纳都不得不赞赏一下照顾这座花园的园丁,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枝和树叶,就算在这么猛烈的暴风雨中也没有凋零的意思,迎着雨水的拍击疯狂的摇晃着。 屋门大开,里面同样黑咕隆咚的。 罗纳对着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点点头,从自己手中的黑色皮箱中掏出一个目镜待在头上,仔细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没有任何异样,他给罗老大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更加令罗纳心怀疑虑,难道那个臭小鬼已经被吓跑了?想想也是,逃跑确实是最合理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一个人乖乖留下来等死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先进去看看。”罗纳用手揉捏着耳垂,他思考的时候总喜欢这么干。 老二率先地走了进去,他的职责就是打先锋,深入敌阵,同样对于危机的应对能力同样是最强的,他总不能让老大去前面探路。 可他的心里非常紧张,虽然已经过去蛮久的一段时间,那个年轻的面孔依旧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里,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有一种发自于灵魂的战栗。 老大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那种仿佛是神话中的存在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就算是他大哥这样强大的异能者都不可能做到让老二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异能者只是一群掌握了特殊能力的人群而已,无论多么强大,他们依旧还是普通人。所以他笃定,程羽铭是一位擅长心理能力的异能者,比如说幻觉或者是催眠什么的,才会让老二产生那样的恐惧。 这种能力虽然效果尤为突出,但是最大的弊端就是如果对方心智足够坚定或者是有适当的外界刺激是很难中招的。 所以他们的准备非常的充分,在来之前就先在指尖上装上了一个小型的电流装置,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却可以一直刺激神经的兴奋。 罗纳突然想到了一本名为《三国演义》中提到的空城计,故作平时放松的样子来让疑心极强的对手胆怯,但他可不是司马懿,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去闯上一闯。 一想到自己现在所立足的地方就是当时老四死亡的土地,他心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却连老四的尸体都找不到,那个憨厚老实的大汉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从不说半句废话,而兄弟有难的时候却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 刚一踏进门,罗纳就嗅到了一股子莫名的香味,旋即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一瞬间他敏锐的神经就反应了过来,他狠狠地一咬舌尖,捂住口鼻,把老二和老三挡在门外,“先别进,有毒。” 然后从老三那里接过了带有过滤性的口罩,空气中弥漫的甜甜的香气应该是某种带有致幻或是昏睡效果的气体,只是可惜室内空气非常流通,所以药效非常的弱。 他不禁有些冷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法倒是不错,在一开始就削弱对方的实力,要是稍微警惕性低一点儿的可能就直接上钩了,然而还是嫩了点儿。 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程羽铭就躲在这座木楼的什么地方,对方已经向他们宣战了,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在对方的优势下击败对手才能给人最重的打击,这是他们佣兵生涯的最后一仗,当然要打的漂漂亮亮的。 只可惜,他本以为最后的退役战会是在震撼人心的战场或是一次风过无限的虐杀,没想到却是在一个暴雨天陪着一个刚刚成年的小鬼头躲在阴森的房子里玩过家家。 “出来吧,我们没有时间一直陪你耗下去。”罗纳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却没有人回应。 “还是说你打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还是没有人回答,只有外面轰鸣的雷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作一团。 罗纳挑了挑眉,看样对方是存心要和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了。 程羽铭的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占地四百多平的三层复式木质别墅,有些像几个世纪前欧洲风靡的庄园式建筑。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小鬼头哪里来的自信,难道觉得藏身在这个有些大的游乐场中就不会被他们找到了吗?未免太瞧不起他们了吧? 罗纳按下旁边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果不其然地电路被切断了。 “准备突袭吧。”他沉声说。 老二和老三同时点了点头,按下箱子上一个隐藏的开关,从中间的夹缝中张开一个暗格,精密的武器静静地躺在里面。 老大双手里各握着一把手枪,左手是m1911,一款0.45口径由美国人约翰·勃朗宁设计的军用手枪,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加入个大小的战争中,被称为世界上产量最多的一把自动手枪,可以说是经典中的经典,被称作现代自动手枪的鼻祖也不为过。 而右手上是深受各国资深的收藏家们最喜爱的狩猎手枪“沙漠之鹰”,发布于1980年,世界上第一款0.357口径的手枪,漂亮的设计和舒适的手感都受到了枪械爱好者们的喜爱,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当年着名的影视巨星施瓦辛格在《幻影英雄》中潇洒击退歹徒的形象了,同时也是最受各个电影导演们喜欢的武器。 他喜欢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东西,它们的身上永远有着岁月的沧桑感。 老三扛着的是一把mp5,产自德国,同样是极其受欢迎的一把枪,能以每分钟800发左右的速率向对方扫射,可以说只要你的子弹足够充足,攻击就不会停歇。 老三不太懂枪械,但是为了有点儿面子,还是特地挑了这种在游戏里也比较出名的轻型武器,总不能在一旁傻站着吧。 老二一如既往的抱着他那柄短匕,那就是他最大的武器,在极限的反应速度时,他曾经切开过狙击枪的子弹。 他被称为夜幕中的暗杀者,来无影去无踪。 这种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最令人讨厌,他们总是把走廊修建的如此狭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堪堪通过。 第65章 阴人 “真是恶趣味。” 本就狭窄的阁楼上,如今挤着两个身影显得更加拥挤。 克莱尔坐在一旁的书桌前,手里捧着程羽铭父亲放在书房的里的笔记本,对程羽铭的恶趣味发出了吐槽。 如果说猥琐是形容一个人怂到极致的词汇的话,那么很明显,程羽铭依旧远远超过了这个词汇所描述的范围。 程羽铭正躺在床上,翘着腿,跟着音乐的节奏一颤一颤,悠闲地拿着新手机刷贴吧和微博,耳机里大声地放着《可惜没如果》,隔着老远还能音乐听到那被天使吻过的声音唱着无法释怀的情歌,这个晚上已经循环播放了二十一遍了。 这座阁楼就如同一座城堡最高的指挥塔,位于最深的位置,同样也有着最严的防御。 克莱尔不得不说,程羽铭确实算得上一位天才,这种诡异的魔法应用可谓是闻所未闻,用这个国家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这位天才不仅没有把这惊世骇俗的天赋用在正确的地方,还躲在这里沾沾自喜。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开始对这种魔术式解析理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程羽铭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房子的很多个角落放置了很多个刻着小型魔法阵的符印,这种薄薄的纸片可以自主地吸收周围的魔力然后通过隐藏起来的魔术回路相连,最终构建成了一个互相流通的魔力体系。 幻阵——俩眼一瞎摸黑阵。 作者当然是他自己了。 只是一个非常小甚至微不足道的魔法阵,甚至都没有达到魔法的境界。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进入的人陷入一种错觉,会不由自主地忽略掉放在魔术节点上的小东西,当然人是不可能隐身的,那涉及到的是另一种魔法。 而每个魔术节点上都放着程羽铭为他们准备的小礼物。 其实这种魔法阵一点儿也不复杂,仅仅是几种不同的幻术魔法阵的相互叠加而已,魔术协会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事先知道,都可以构造出类似的小东西,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有心思放在这种无聊又不实用的小魔法上。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会成为比哥伦布和拿破仑更加跨时代的人物,所以他们毕生都在追求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第七大元素,以及更加完美的魔术体系研究。 唯一比较困难的是几种不同的魔法阵的融合,那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任何已经成熟的魔法都已经有了比较完善而且独立的应用体系,将他们融合在一起就相当于重新对魔术进行解析,重构,最后完善。 这种浩大的工作量,就连那些魔术协会的老家伙们都要皱皱眉头,就像是将不同的化学药剂混合在一起,一个不注意可能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没办法呀,他们可都是拿的真刀真枪,我冲上去不就是送人头。”程羽铭歪歪头说,“虽然不会死,那种疼我可受不了啊。” 一想到子弹“砰砰砰”地在身上开三个血洞,然后那柄锋利的刀刃“撕拉”地切开自己的皮肤,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跳动的血管和森然的白骨,就心里直发毛。 他和鬼冢算是结了死仇了,毕竟恶魔先生不知道怎么地干翻了对方的什么老四,虽然说是对方先上来杀他的,现在双方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为了杀他都已经追到家里了,离他仅仅相隔不到十米的间距,锋利的刀子和枪械都已经握在了手里,他就是抬不起去下死手的心。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圣母”?他叹了口气,继续刷网页,看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快疯了吧…… …… “老大!小心点。”老三出言叫住了老大。 他现在的样子无比凄惨,衣服被烧出了好几个漏洞,露出里面油腻的皮肤,眉毛和头发散发着难闻的烧焦味儿,脸上一偏黑,像是抹了一层煤灰。 老二倒是不错,他敏捷的动作几乎避开了所有陷阱,不过样子依旧有些狼狈,一直保持着很 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宅邸就像是一个陷阱的海洋,对方就像是一位变魔术的大师,总是在一些诡异的地方追备一些恶心人的小机关。 有的时候轻轻踩下地面就被传送回到大门口,有的时候依靠墙面就会有几十根带着麻醉的针从四面八方射来,有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摆设就会有一团火焰或者一堆冰块朝你脸上招呼了过来。 罗纳终于变了脸色,所有的一切根本不仅仅是机关那么简单,一切都像是有什么超现实的东西在操控着,就比如,那些奇幻电影中的魔法师。 这些整日披着长袍,头上顶着宽边圆帽,嘴里念念有词神经叨叨的人物,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世界上肯定没有人相信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那都是存在于那些疯狂作者的作品中的角色,如果真的有,这个世界恐怕不可能会是飞机满天飞,汽车遍地跑的时代,而是一大群人骑着他们的扫把到处乱窜。 但是罗纳知道那是真的,在上次和大哥通电话的时候,就和他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魔术世家。 金没有过于详细的和他解释,仿佛其中有着某种禁忌,但是唯一知道的是,那是一群凌驾于异能者之上的存在,或许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群的存在。 如果程羽铭来自于魔术世家,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可能他反了什么大错被驱逐出来,可能他干了什么坏事畏罪潜逃,或许他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那所谓的雇主才会花费重金来悬赏他的人头。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们这些人无力抵抗的存在,他第一次心生了退意,没有恐惧,只是对兄弟的担忧,他不希望老二和老三也如同老四一般离他而去。 突然,他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全身的毛孔瞬间地战栗起来,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匍匐在了地上,然后一束极强的火焰如同赤红的游龙直直地贴着他冲了出去,飞出窗外,在暴雨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猛烈的呼吸着,似乎要把周围的氧气都吸进干瘪的肺泡里一样,那一瞬间,恐怖的高温灼烧着他的后背,皮肤,不仅如此周围的氧气像是一下子被燃烧殆尽,出现了一时间的空洞,周围的空气才反应过来,朝那块空缺补去。 然后那个叫肾上腺素地玩意疯狂分泌,心脏像是骤停般疯狂地跳动起来,血压急速升高,脑子因为一瞬间缺氧,出现急性的眩晕症状。 罗纳开始抓狂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多么害怕,整个房子就像是一座陷阱堆积而成的堡垒。 第66章 露面 圣保罗大酒店,顶层v6666号房间。 不仅门牌号风骚,就连装潢摆设和眺望的风景都是极其一流的豪华套房,当然价格同样昂贵,半天就需要6666元,可即便如此这间房间很少空闲下来,总是能预约到下几个月,在旅游旺季甚至可以同时接到几百个同一天预定的电话。 因为入住这间房不仅可以享受全城最好的风光,还有最优质舒心的服务,比如私人订制的豪华大餐,全套流程的旅游路线,专用顶级轿车,以及只有这间房的客人才能享用的露天泳池和烛光晚餐,他们甚至为情侣们准备了浪漫烟火和庆祝活动。 只不过入住这间房间的客人们貌似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附赠的特别服务。 四位来自魔术协会下属魔法学校波兰顿学院的精英们,正围挤在同一张桌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发着幽然蓝光的水晶球,上面正是程羽铭家里现在的景象,像是一群等着看戏的群众。 这是一种魔法器,有点类似电影中女巫们使用的那种,可以显现想要观看的画面,只是没有那么随心所欲的范围。 本来他们想看看程羽铭究竟如何应对此次的危机,可是却只能看到一层迷雾,水晶球的魔力无法越过那道不知名的防火墙,对此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人家可是魔术世家的成员,怎么也比他们这些隶属魔术协会的杂牌要强上太多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救他。”艾莫兰德惊恐地指了指水晶球上的三人,“他们拿的可都是真刀真枪,沙漠之鹰诶,还是上个世纪生产的款式,真想摸一摸。” “说实话,老师,你在说前半句的时候我还是很感动的。”爱德推了推眼镜,他明显是一位很理智的理科男,满脑子只有逻辑和公式,“可结果你竟然只是想摸一摸那款生产于1981年的首批款沙漠之鹰。” 艾莫兰德尴尬地搓了搓手,“难道喜欢枪械不是男人的浪漫吗?” 乌娜托着脸,下巴顶在桌子上,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程羽铭,虽然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如此重视这样一个人,甚至不惜派出他们这么多人大老远地只为了招揽一位还没入学的新生。 而且说实话,程羽铭完全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长相平凡无奇,没有突出的性格特点,唯一的爱好就是待在家里。 他就和普通高中生没有什么区别,根本不符合波兰顿学院历来奉行的精英教学体系,可即便到了这里,其他三个人几乎每天的日常就是围着程羽铭团团转,尤其是艾莫兰德助教,恨不得把程羽铭所有的兴趣爱好都给翻个遍,然后制定一个完善的舔狗计划。 艾莫兰德才不会在乎程羽铭到底是天才还是废柴,他只知道只要把程羽铭招呼的舒舒服服的,他未来的日子就会顺风顺水,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女孩儿静静地看着水晶球的画面,无喜无悲。 她安静的时候,就像一座极美的女神塑像,让人生不起亵渎的心,可是艾莫兰德知道,如果这个女孩儿真的行动起来,那根本不是疯狂能够形容的,对敌人来说就是一场毁灭的灾难。 “不需要。”她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他不想死,世界上没有人能杀得死他。” 艾莫兰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想着,要是这么牛逼,怎么天天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而且没人杀得死,不就等于变相的无敌了吗? 他还是没敢去反驳女孩儿,她就是个顽固女,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所以也别想和她争论些什么,因为你打不过她。 “知道为什么吗?”这次竟然是女孩儿主动说话了,平时她开口的次数少的可怜,一个星期可能都说不出几个字来,但是每次聊到程羽铭就会话多了起来。 艾莫兰德摇了摇头,就连爱德和乌娜都探着耳朵听着。 “因为他的名字叫羽铭·程·克里斯蒂。” 艾莫兰德突然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两个巨大的灯泡,他惊呼:“谁?大魔王羽铭·程·克里斯蒂?可协会里不是流传说因为他是一个不能使用魔法的废物,然后被放逐了吗?” “那些蠢货的炒作而已。”女孩儿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淡淡地说,“真正的天才无论在哪都会发光的,而且可以说他是废物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年轻一代没有人敢忘记十年前魔术协会最恐怖的天才,几乎统治着一个时代,被称为大魔王的存在。 羽铭·程·克里斯蒂。 …… 程羽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揉了揉有些瘙痒的鼻子,咂了咂嘴,心想着这么热的天没理由感冒啊。 他翻了个身从床上跳下来,恶魔先生还在自顾自地看着书。 蹲伏下来,把手轻轻抵在地面,闭上眼睛,通过这种方法,他可以轻易掌握房子内的动向。 一瞬间,魔法阵中的元素突然狂暴起来,如同峡谷中湍急的溪流般奔涌在魔术回路中。 楼下的小机关基本都被触发了,都是一些小东西,没什么伤害,就是吓吓人,算是他的恶趣味,在这片幻阵中,他们会越陷越深,最终甚至会迷失方向感。 光点最终停留在二层的书房前,仅仅几步就可以踏上三层的楼梯,可是三人像是怕了一样一步也不动,程羽铭撇了撇嘴,真正的好东西可都在三楼呢。 “你要一直这么躲下去吗?”洪亮的声音响彻在房子里。 程羽铭对着地板做了个鬼脸,出去我才是傻子。 “你要是再躲躲藏藏的,我们不介意把你这栋房子拆了。” 克莱尔抬起头问:“他们这么说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吧……拆房子可是违法的。”程羽铭缩缩脖子。 “可杀人也是违法的,您见他们怕了吗?”克莱尔笑了笑,“法律这种东西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对他们这些人可行不通。” “唉。”程羽铭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克莱尔愣了一下。 “还能去哪啊,当然是下去,再不出去这栋房子都没了。”程羽铭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一副要昏睡过去的样子,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就算是他这个晚睡晚起的作息时间,眼皮也在不自觉的打架,“困死了,他们在楼下我可睡不着。” “而且,这可是老爹老妈他们最珍视的地方,我可不想毁在我手里。” 克莱尔轻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着头,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第67章 开战 “你终于肯露面了,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老大眯着眼睛,像是看到猎物的黑豹,浑身地肌肉都紧绷起来,战场可不比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人跟你讲什么规则,谁先出手谁后动手之类的。 程羽铭比照片上看上去的更加的惹人生厌,一张永远似乎无所谓的面孔,就像是点燃炸药的火花。 个儿算不上高,也就一米七多,算是正常身高了,身上穿着小熊维尼图案的卡通睡衣,悠哉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边还打着哈欠。 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仿佛是深夜接待几位陌生旅客的酒店前台,不紧不慢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然后他把视线放到了跟在他后面的克莱尔身上,瞳孔猛然一缩,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升起,浑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 而实际上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微笑,只有对生命的漠视,仿佛在看着一具尸体。 “其实挺容易见到我的,每天白天十一点开始营业,下午五点关门,提前电话预约,别带凶器就行。”程羽铭挠了挠头。 罗纳知道程羽铭在调侃他,但是他没有生气,对着克莱尔说:“是你做的吧?” “什么?”克莱尔微微一笑,就像是温柔的服务生。 “老四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对吧?还有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吧?我早该想到!” 罗纳自顾自地说着,克莱尔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原来对方是认为他才是来自魔术协会的大高手,为的是保护这个有些废柴的男孩儿。 罗纳简单的估摸了一下程羽铭的实力,如果可以用数字来表示的话,满分一百分,程羽铭大概也就只有不到1的战斗力。 这样废柴中的废柴永远不可能翻身,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身边有一位超出他们情报范围的家伙。 “真是有趣的想法。” “那你就是承认咯?” 他挑了挑眉毛,其实罗纳现在有些进退两难,如此高调地过来,要是灰溜溜地逃走未免太过丢人了,但是实际打起来…… 他偷偷用余光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兄弟,他不希望他们受伤。 老三紧紧握着手中的mp5,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就会猛地按下去,然后端着枪口对着前面的两个人疯狂扫射。 他的心脏正以每分钟120下的速度疯狂跳动着,好像刚跑完一场百米冲刺,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然后滴在黑色的衣服上,渗成一片汗渍,端着枪的两只手微微的颤抖。 太紧张了,他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一触即发,就连汗水都不敢去擦一下,害怕因为这一个小动作失了先机。 突然,老二发出了凄惨的尖叫,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浓浓地恐惧,没错,就是他,借着闪电的银光,他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孔,如同天使般美丽,却做着恶魔的行径,深藏已久的恐惧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直线,老二冲的太过突然,罗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去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二贴到了程羽铭的面前,高高举起锋利的匕首,划出呼呼的风声。 程羽铭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顺着低下了头,然后朝右边一扭,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 他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正好撞在一旁的墙上,房子里过于狭窄,根本没有地方给他躲避。 “砰砰砰”老三被吓了一跳,紧握的手指想都没想地按了下去,一颗颗子弹带着火花爆发出来从天花板一直扫到地面上。 克莱尔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抓住了程羽铭的衣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避开了空中密集的子弹,然后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撞了出去。 “卧槽,这群人不讲道理啊!”程羽铭吓得魂儿都飞走了,没有人说过他一定是不会死的,他不仅怕死,更怕痛,如果当初战争年代他被抓到了,一定是第一个招供的俘虏。 “先不要说话。”克莱尔回了一声,带着程羽铭一路狂奔着。 老二也从窗户跳了出来,罗纳咬了咬牙,也跟着跳了出去,只剩下老三一个人傻站在窗边呆呆地看着手中还在冒着烟的mp5,任凭雨点打在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吓坏了,整个手不受控制,枪口几乎完全依靠着自己的后坐力在疯狂舞动,到现在手还被震的发麻,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只能无神的看着老大和老二隐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的夜色中。 “喂喂喂,别往树林里跑啊,书上说下雨天躲树下容易遭雷劈。”程羽铭哇哇叫着。 “放心。”克莱尔说,“不会死的。” “卧——槽——” 被恶魔先生拎在手里,就像是只可怜的鸡仔,真不知道恶魔先生那有些孱弱的身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量,拎着一个大活人,还能跑的这么快,地上那些栏杆和泥泞都不能拦截他的速度,只能看见周围如同鬼怪般舞动的漆黑的树影。 我去,这速度都快赶上铁皮火车了吧…… 程羽铭想着。 终于不知道多久之后,克莱尔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厂房,之前貌似是什么制药厂的地方,后来因为经济纠纷就倒闭了,一直都被抛弃在这种郊区。 雨滴打在合金板上,像是冰雹般轰鸣着。 克莱尔才刚刚停下,一柄锋利的匕首就追了过来,他把程羽铭直接扔了出去,然后向反方向歪了歪身体,匕首径直地撞到了钢铁的集装箱上,然后弹了回去,一道身影径直地追了过来,脸上满是疯狂。 确实,老二已经有些疯狂了,那种恐惧感无法释放,一直积压在心底,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脑子里只有把对方杀掉的念头。 克莱尔正想动手,门外的罗纳已经追了过来,手臂交叉,两柄手枪分别瞄准了他和程羽铭,他猫下身子,脚底用力,朝程羽铭飞冲过去,在子弹脱离漆黑枪口的一瞬间就抱住了程羽铭朝一旁滚了出去。 两发子弹分别击中了集装箱,擦除闪亮的火花。 “老二!”罗纳咆哮着,老二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神志。 “冷静,老二,你不是一个人。” 罗纳站在他的身前,老二茫然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是摩擦的铁片,“老……老大。” “公平的2v2吗?”克莱尔说。 “说实话,我一开始没有要和你打的意思,我们是佣兵,从来不去干没有利益的事,你很强,而强者都拥有使用特权的资本。”罗纳丝毫没有畏惧地看着对方,然后眼睛逐渐的放到了程羽铭身上,“但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真的是2v2吗?1v2才对,你也不要小瞧了我们。” “那你最好也不要小瞧了我们!”程羽铭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真是烦死人,像是苍蝇一样围着屎转,有病吧?” “咳咳。”克莱尔用手轻轻放在嘴边,程羽铭突然想起来自己说错话了,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克莱尔用余光看着程羽铭,这个男孩儿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他明明是那么蠢,不停的欺骗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可却永远不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绝望,即便平日里总是说着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即使子弹已经快要打到他的脑袋上,他也从来不去恐惧和绝望。 第68章 交锋 “随便你怎么说。”罗纳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希望你不会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后面。” “我当然不会,我只会见机行事。”程羽铭悄悄往克莱尔身后退了一步,那种贱兮兮的样子,无论谁看到了都像给他一棍子。 “还在等什么?”克莱尔伸出手指,发出了挑衅。 “哼。老二,c方案。”罗纳往后撤去,老二点了点头,扬起匕首冲了出去。 c方案指的是罗纳作为掩护并且封锁地方的退路,再由老二冲进敌阵的打法,很少有人能同时挡住这两个人的攻击。 罗纳两把枪分别瞄准了程羽铭的两个死角,只要克莱尔有任何动作,子弹就会无情地穿过程羽铭的脑袋。 “我不得不说,人类中有一部分人很愚蠢。”克莱尔说着,完全无视了已经贴近的匕首,“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有力量可以去支配一切,然后去干一些愚蠢的勾当,而你们就是人类中最愚蠢的那部分。” 克莱尔迎着那柄锋利的匕首用手一巴掌排了上去,匕首像是撞在了一块无比坚硬的合金钢板上,甚至连那薄而光滑皮肤都没有刺破,然后一股巨力传了过来,老二的手死死地握紧,却依旧没有抓住,匕首以非常高的速度朝罗纳飞了过去。 罗纳暗骂了一句,瞬间放弃了准备对程羽铭开枪的动作,跳到后面的箱子上,匕首直至插进了旁边的集装箱里,甚至没有停留,连带着握把一起没了进去,从另一头穿了出去,掉到地上。 罗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恐怖的力度,如果被这样的匕首击中,恐怕身体会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普通人的力量最多能举起和自身体重差不多的物体,那些锻炼极限的肌肉疯子可能会举起四百到五百公斤重的东西,可那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要远远超过这个标准数倍,不然一枚小小的匕首根本不可能完好地穿过那么厚的钢板厚完好无损地落在地上,切面光滑的就像是用激光切割机一样。 “我有提醒过你们的那个所谓的老大。” 克莱尔从集装箱跳下来,罗纳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对方在狂风和暴雨中带着一个一米七高的人狂奔,身上穿着讲究的西装,竟然比他们两个还要迅速,最可怕的是身上没有一点被雨水沾湿的痕迹,就连那双踏在泥泞中的亮漆皮鞋依旧整洁如新。 “可貌似他没有听从我的建议。” 鞋底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清脆的响声,就连外面哗哗作响的暴雨也无法掩盖,没一步都像是踏在他们的心上。 罗纳这才想起来大哥为什么那么地阻止他,因为他知道那远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抗衡的存在。 魔术协会,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罗纳的心里仿佛被压上一座大山,喘不过气来,可惜克莱尔并不属于魔术协会,而是一位恶魔,真正的恶魔。 那才是曾经世界上最强大的物种之一,在人类没有开创历史之前,世界是他们的天下。 老三抱着那把mp5姗姗来迟,刚进厂房就见迎面飞来一个黑影,重重砸在旁边的铁板墙上,猛烈地冲击把他吹倒在地。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人性的坑洞,老二正深深地嵌进一米厚的墙面里,恐怖地裂纹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漆黑粘稠的血涓涓流了下来,在地上汇成一个坑洼。 “老二!”罗纳发出了尖叫,仅仅一个瞬间,老二就被死死地按在墙里,那个恐怖的男孩儿正用他洁白的双手掐住老二的脖子,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克莱尔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老二如同一滩烂肉般滑了下来,老三冲上去接住了他。 太过凄惨了。 老二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骨头都像是脱节一样自然地垂落着,人已经昏死过去,鲜血不要命地从嘴里涌了出来,胸口深深地凹陷进去,脖子上扎眼的爪印触目惊心,脖颈几乎被扭断,只剩下那根脆弱的脊椎骨吊着他的半条命。 罗纳怒吼着:“不!” 然后他转过头来,用枪口指着程羽铭,“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程羽铭只能暗骂一句“关老子毛事”,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没有选择立刻逃跑,反而朝着罗纳的方向冲了过去,恰好避开了第一发子弹。 程羽铭紧绷的神经并没有松懈下来,克莱尔正朝这边冲了过来,他只需要躲开下一发子弹就可以了,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小人,但生死攸关的时候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他几乎是用身体送到了枪口旁边,直直地扑倒在罗纳的身上,罗纳整个人都愣神了一会儿,然后疯狂地扣动扳机却根本无法发射子弹。 “为什么!为什么!”罗纳疯狂的吼叫着,如同一头野兽,可是无论怎么扣动那枚扳机都无法发射出一发子弹。 失去了冷静的罗纳甚至忘记了自己完全可以凭借双手就可以掐住程羽铭的脖子,然后狠狠地扭断它。 克莱尔鬼魅般的贴到了他的身后,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罗纳的口中喷出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色花朵。 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摇摇晃晃地移动着,眼中满是迷茫和颓废。 程羽铭抹了抹嘴角的血,他刚才直接迎面撞在了地面上,下巴一片血肉模糊。 吐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液,他说:“只是把安全锁扣上了,大惊小怪的什么啊!” 罗纳呆滞地看着手上两把手枪,陪伴了他不少的岁月,向来无往而不利,如今安全锁扣得死死的,安静的躺在他的手里。 他凄惨地笑着,“输了,是我输了。” “虽然我没有资格向你提什么要求,但是我还是要求你放过他们,这次的罪过让我来承担,可以吗?” 他的语气中满是哀求,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着他重重地跪了下来,老三惊呆了,程羽铭惊呆了,就连克莱尔都微微动容。 “他们跟我吃了太多苦,我不想让他们为我的罪孽而赎罪。”罗纳转头望向了老三和老二,然后又看向程羽铭和克莱尔,“或许我再果断一些,也不会败的这样凄惨。” 他的眼里突然亮着光,这个年轻的男孩儿才是真正的强者,才是他应该追赶的身影,超越的对象,可惜自己没有机会了。 “不!老大!”老三的泪水流了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我这么没用,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不会,老二不会,老四也不会啊!” 他猫下肥硕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重重地嗑在地面上,一声又一声,血肉模糊。 “无论你们有怎么样的理由,都不可能成为犯错的理由,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克莱尔淡淡地说着,轻轻抬起了右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克莱尔疑惑地看向程羽铭。 “放过他们吧。” “为什么?”他不能理解,“他们可是要杀您的人,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没有扣上安全锁,子弹恐怕就已经穿过您的心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程羽铭低下了头,“但是那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啊,这是你自己说的,杀了他们,我们不就和他们一样了吗?” 克莱尔缓缓放下了右手,说:“总有一天您会因为这份善良而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然后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程羽铭知道他还在,只是不想面对他。 程羽铭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恶魔先生,每一次都是自己在任性地要求着什么,怎样无理的要求,恶魔先生都不会拒绝。 但是他,杀人绝对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啊……他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你们走吧。” 罗纳和老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怎么?还想让我留你们来我家吃饭?”程羽铭有些不耐烦地摆着手。 “谢谢。”良久之后,罗纳轻声说了一声。 两人默默地搀起老二,朝着外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罗纳突然转过头来,那种眼神充满了复杂,不知道应该憎恨还是感激,“我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是一个好人,但是不适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活,珍重。” 三道身影消失在瓢泼的大雨中。 第69章 魔王 “我的上帝,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艾莫兰德正抱着桌子上的水晶球发狂,刚才的影像非常清晰,三人组正在逼迫程羽铭站出来,那可能是一场残忍的虐杀,但是那毕竟是曾经的大魔王,既然执行官大人说没事,就算出什么事也不需要他们负责。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这间华丽的房间里,放唱机里播着古典的音乐,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泄,里面就像没事人一样围在桌子前,手里抱着薯片爆米花等着看戏一样。 “老师,淡定,你这样我也什么也看不到。”爱德扯了扯艾莫兰德的衣袖。 他当然理解这位助教老师为何如此疯狂,因为就在一瞬间画面全部消失了,就如同断了信号的电视机一样,当画面再次出现的时候,场景已经换到了一个陌生的厂房,三人组如同刚从血腥的地下角斗场上退下来的失败者一样颓废地簇拥着走在一起,雨水拍打在他们的身上,而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或者是联络据点,而是市中心医院。 然后就看到程羽铭从厂房里跑了出来,头上抱着一块不知道从哪个废铁堆里翻出来的铁板,挡着瓢泼的大雨,一溜烟儿似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再然后,画面又中断了,这次没有再重连。 这就像是你在看一部激动人心的电影,但是中间最高潮的部分没了,画面再出现的时候直接变成了结局,主角胜利,坏人被打跑了,然后就是制作人员名单和大写的end。 整个人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太诡异了,仿佛有一股超乎寻常的力量切断了程羽铭周围所有的魔力流通,像是关进一个封闭的黑盒子里一样。 可是这世界上会有超出魔术协会掌控的东西吗?明显不会啊,魔术协会从成立至今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国家的兴亡,眼看着人类从手握着斧子长棍,再到铁器制品,又踏入了科技时代,根本不可能会有那种存在。 他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尖的大佬,但是能在波兰顿学院混上一称半职也不是见容易的事,这种情况闻所未闻,他可以笃定就算是魔术协会悠久的历史上也绝无仅有。 艾莫兰德颓废地瘫坐在地上,爱德为他递过来一杯热茶。 “谢谢。”艾莫兰德抬了抬眼皮,把茶一股脑地灌进嘴里。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程羽铭没有出事,而且证明了他是一位极其优秀的人才,校长先生应该会很高兴的。” “完全不是这个问题。”艾莫兰德灰头土脸地说,“你想啊,他都这么牛逼了,还要我这舔狗有啥用啊?我的升职加薪啊!豪华大餐啊!环球旅行啊!全没了。舔狗没有舔对地方,就和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是一个性质。” 爱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果然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位不正经的老师报什么希望。 “或许我应该从他的私生活入手。”艾莫兰德突然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对了,乌娜和……那位大人呢?” “执行官大人说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带着她出去了。” 艾莫兰德侧着头,窗外的大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所幸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不错,不然明天恐怕就要划船出门了。 “真是勤快啊,大半夜顶着雨出去。”艾莫兰德灵光一现,没准勤快点儿也是升职的手段,只不过没有做舔狗那么舒服。 “对了,艾莫兰德老师。”爱德突然叫住他。 “怎么?” “他……就是羽铭·程·克里斯蒂,真的有那么恐怖吗?”爱德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中英混合的奇葩名字,让人不记得也挺难的。 那魔术协会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冠以“神”名的家伙,可那么久之前的事,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才是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儿,只是后来从长辈的口中才听过这个带有禁忌的名字。 艾莫兰德张着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挠了挠头,“知道‘元素亲和力测试’吗?” “当然,为了测试魔术师对魔力元素的亲和与掌控能力。”爱德理所应当地解释着。 “那你得了多少分?” “89。”爱德自豪地挺起了胸口,“我在我们那届排名第三,据说在全校也能排进前十了。”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元素亲和力几乎代表着一位魔术师未来的成就的高低和魔纹的强弱,试想一个用一秒钟吟唱和十秒钟吟唱的人肯定是天壤之别。 “那确实不错。”艾莫兰德惊讶地看着他,“但是他得了100分。” “怎么可能?”爱德难以置信,100看上去只是一个成绩的满分标注而已,但并不是这样,由于人们身体的限制,元素根本不可能和人体有百分之百的兼容度,目前学院里元素亲和力最高的就是当今的校长昂斯·阿尔伯特,高达了百分之九十九,被称作魔术师的极限。 “谁都这么认为,可事实就是如此。”艾莫兰德难得地收回了嬉皮的模样,“你知道亲和力百分百意味着什么吗?” “他可以做以做到无吟唱使用高阶魔法?” “这位同学,你看的太浅了,也许你回去应该重修一下《魔力生成与使用基础》。”艾莫兰德用手指顶了顶圆框眼睛,一副资深教授的模样。 “亲和力百分百意味着……”他顿了顿说出了四个字,“绝对压制。” 爱德迷茫地听着这个词汇,他敢肯定这种字眼绝对没有出现在任何课程中过,甚至没有任何典籍记载着,因为他在学校每天至少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泡在那个教堂般装潢的图书管理。 “哎呀,你真是头蠢猪!”艾莫兰德大骂着,“这都不明白吗?就意味着只要再他能感受到魔力的范围内,对于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是元素真空的状态。说白了,只要他在你身边,你一个钢镚儿的魔力都别想拿到,没有魔力来源的魔术师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爱德突然面色发白,他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他们这些隐藏在世界角落却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就是一群会变戏法的普通人,甚至可能连那些满身肌肉的大汉都不如,对于魔术师来说,魔力就是一切。 “这……真的可能吗?”他吞咽了一口吐沫,问出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艾莫兰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这样的天才被协会放逐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艾莫兰德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只知道当时魔术世家中最神秘的东方家族程家突然遭遇了天灾,然后大魔王被判定为无法使用魔法的废物体制,再然后魔术协会的理事长程彣林大人就辞职,直接退出了魔术协会,从此消失了。” “哦。”爱德应了一声低头沉思。 “怎么了?气氛搞得这么凝重。”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真的是放逐吗?那应该只是一种保护的手段吧,毕竟站在那种风口浪尖上。” 艾莫兰德张了张嘴,其实魔术协会的人没有不知道这种事的,任谁都知道是人家不满协会的决议和处理,愤怒之下直接选择退出,但是为了留住自己的面子,只能保持着对外声称放逐的口信,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没准被协会的执行官们听到可能是大罪过。 “那他的能力。” “被封印了,由协会的三位元老同时出手,作为程彣林大人离开的条件。” “哦。” 这次爱德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思。 第70章 文物 “谢谢您啊!”程羽铭陪着笑送走了“维修师傅”。 这种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很难找到可以修缮的专业师傅,因为现在的建筑师们对这种几百年历史的建筑实在无从下手,真要找的话他或许应该致电国家博物馆叫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们过来参观一下这座和历史文物一样悠久岁月的宅邸。 雨终于停了,这天一大早他打电话给苏小薇,问她认不认识什么专业的人物可以维修他家的房子,苏小薇给他推荐了这位极其“专业”的维修师傅,是省里文物修复的活宝级大师,整日猫在狭窄的研究所里对着那些刚从土里抛出来的东西出神的人物,要不是岁数太大了,现在恐怕还跟着考察团全国各地刨坟掘墓呢。 苏小薇只是跟他提了一嘴有一处国家级文物的宅邸遭到了破坏,这位干巴巴的老头儿立刻就打飞机从临市直飞过来,消瘦的脸仿佛只剩骨头在支撑着肉皮,因为上了年纪浑浊的眼睛此刻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身上穿着朴素的唐装,一双圆框金丝边儿眼睛活像是从民国时期穿越而来。 老头刚一下出租车,钱都没给就往房子里冲,踩着泥泞的小路,飞溅的泥点到处都是,害的司机大叔一路骂骂咧咧地追了进来,最后还是程羽铭把他拦了下来,自己掏了腰包。 “暴遣天物!暴遣天物啊!”老头的脸涨得紫红,好像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要仙去了一样,他满脸痛惜地看着地板和墙面上被mp5扫射出来的坑洞,幸好程羽铭事先把里面的子弹一个个地扣了出来,不然任谁都会怀疑这里发生过一场严重的枪战。 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任凭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这混小子真是不知道珍惜,这可都是文物啊!每一块木头都带着历史的气息,你你你你……你竟然让它们变成这样?”老头又指了指墙面,“瞧瞧这些砖块,这种做工就连咱们大清朝都造不出来,一看就是老洋人的手艺!现在呢?变成了筛子!” 他连忙走到走廊尽头,痛心疾首地看着那面开着大洞的木雕花窗,“啧啧啧,毁了啊!全毁了,就算是盘古大神在世也不可能给修复成原模样了啊!” 老头很早之前就听说在这沿海的城市里矗立着一幢不知盖于什么年间的老房子,只可惜这栋房子一直是属于某人的私人财产,他也没什么好的理由过来“参观”。 房子的年纪不会低于400年,可它完善的就像是才没建成十几年的样子,那个时候文艺复兴运动刚刚从欧洲开始萌芽,努尔哈赤的铁骑即将踏平腐败无能的晚明政府,还有将近一百七十年拿破仑才诞生,距离人类文明转折点的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近三百年的遥远历程,怎么会在这种遥远偏僻的地方存在这样一座集艺术简约与传统设计于一身的奇葩建筑呢? 那时候宫廷设计师们只需要知道如何设计出一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宽阔无比尽显豪奢,最好还能满足皇室的一些小需求的建筑群,哪会有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边陲地区建上这样一个东西方结合的建筑物。 况且,这些材料绝对都是当时的人们根本无法早就的,甚至一百年前,人们才开始逐步将那些新发明的化工材料应用到建筑当中。 这简直就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宝库,他们这些捣鼓历史文物的老家伙就是为了从这些不知道哪辈子的东西上找到值得人们利用学习的地方,那些材料的质地和做工都与现代工厂生产出来的完全不同。 老头一会儿捶胸顿足,一会儿暴跳如雷,然后对着程羽铭从掉了的花牙处喷口水。 “真是搞不懂国家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文物交到你们这些不懂得珍惜的人手上!” 然后他连忙给附近的文物局打电话,叫他们带着最好最全的材料赶紧过来一趟。 一听到这位老大师的召唤,文物局那边也不敢怠慢,几辆车拉着各种材料组成一条车队风风火火地朝程羽铭家赶,路上的行人都以为哪里发生了严重的崩塌事故,需要出动这么多物资人力。 连带着局长、副局长、书记,各个施工队的头儿从车上下来等着老大师发话。 局长相比也是一位文物爱护狂人,先上来握住老大师的手对着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一阵内牛满面,然后表示说一定全力配合文物的修复工作。 程羽铭当时就扯了扯嘴角,现在他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被拦在外面,有没有搞错?这里是他家啊?他都没心疼得那么激动,你们激动个屁啊! 终于一阵捣鼓到了下午,太阳都已经要沉浸海平面下面去了,只剩下几个秃头露在外面散发着最后的余光。 程羽铭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施工队成员挥洒着汗水开着车离开了,被子弹打穿的地板用极其细腻的手法给填补完整,尽量没有损坏原来的设计和样子,至于那扇完全被破坏的窗户是彻底没救了,老头只能是仿照着其他的样子堪堪整出了一个图案,然后赶工地把新的窗户挂在了上面,顺手还帮他把些许腐烂的木楼梯,被老鼠嗑出洞来的墙角,以及带着裂痕的屋顶和瓦片给修缮了一遍,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除了见到程羽铭那一瞬间就拉下脸来又骂了他一通,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顺手带走了那些换下的材料拿回去研究,毕竟几百年前就做出的防腐和防水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还有这种独特的制作手段和染料更是完全没听说过。 程羽铭当然毫不介意,因为那些东西都是用炼金术制作出来的特殊材料,以现在的科技手段顶多只能分析出他们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根本无法仿制,或许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解决一下材料成本和豆腐渣工程问题。 回头进来,房子里依旧空无一人,克莱尔已经两天没有露面了,程羽铭难得过回了三餐外卖的一个人的生活。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他想着,其实恶魔先生根本没有理由那么迁就着自己,他们的契约早在很久之前就可以结束了,若不是这愚蠢的生命契约,现在他们早已是分道扬镳的两路人。 可是突然看到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一样难受,结果还是变成了一个人,就连张梓雯和苏小薇与他都开始有了一层莫名的隔阂,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勒紧他的心脏一样。 他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明明感觉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结局总是一场难以言尽的悲剧。 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皮,他也算累了一整天了,起的那么早,然后陪着僵硬的笑被那个老头骂了一天。 轻轻靠在沙发上,空调吹拂着轻柔的凉风,一股很深很沉的困意席卷了他的意识,然后就靠在那里睡着了。 夕阳终于完全沉浸海岸线的远方,只余下不太皎洁的月亮和万里晴空。 第71章 友人 “帮我倒杯水。” 程羽铭迷迷糊糊说着。 他突然感觉到有点口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是灌了水泥和砂砾在里面滚来滚去。 睁开眼睛,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屋里也是,空调呼呼的吹着,屋内总是维持在22度的恒温,可这个无比舒适的温度让他有些寒战。 想要站起来,脚像是踩在棉花一样,然后整个人直接摔到在地上。 摸了摸额头,像是冬日的火炉般滚烫,貌似他发烧了。 恐怕是因为淋了那场大雨,没有足够的休息,然后又在空调下吹了整晚。 他本能似的呼唤着恶魔先生,才想起来恶魔先生已经不在了,程羽铭叹了叹气,硬撑着身体沿着走廊一路摸索着,他记得厨房附近的柜子里应该有感冒药。 这恐怕算得上一个异闻,魔术世家的人很少会患上感冒发烧这样的疾病,这些小病菌很难再被魔力强化过的身体中存活下来。程羽铭很少生病,但是他并不排斥感冒,至少让他觉得他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每次吞咽都会像是吞下一柄刀刃似的疼痛,浑身几乎提不起一点儿的力气,四肢的肌肉好像被撕裂过一样。 终于到了厨房,从墙壁上摸了半天,才按下了电灯的开关,然后扶着一旁的橱柜缓缓蹲下来翻寻着,从第三层的夹层中找到了一盒感冒胶囊,看了看日期还没有过期,幸好老妈总是喜欢在家里备着这种东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按下了旁边的热水壶,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热水,他想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平时恶魔先生在准备,甚至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一杯凉热正合适的温水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端着水壶在水龙头下接水,然后放回底座上,等待着轰鸣的响声,然后沸腾。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开始依靠恶魔先生的存在了。 肚子饿了的时候,恶魔先生会奉上精美的各国料理;突然困了的时候,恶魔先生会提前准备好舒适的床铺;每天早上醒来可以看见带着阳光味道的整齐的衣服;不出意外每天下午四点钟准时会品尝到每日不同的下午茶点;遇到敌人的时候,他总会站在身前;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能成为谈心的好对象。 总之恶魔先生总是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出来,然后提供给他想要的一切,却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即便这个有些腹黑的男孩儿总是装作一副谦逊的样子,仿佛是一位年轻的绅士,浑身带着浓郁的贵族气息,乍一看没准还像是哪个王国的皇储,唯一的缺点总是一本正经地讲些冷笑话。 但是程羽铭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至少没有传说中那么坏,虽然他依旧心狠手辣,甚至对人的生命只有冰冷的漠视,但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要是问为什么的话,应该就是直觉吧。 突然水壶猛烈的沸腾起来,热水顺着壶嘴和壶盖涌了出来,程羽铭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的布去擦,却被躺了一下,手中的水壶应声倒地,水直接洒得满地都是,他吓得退后了几步,然后瘫坐在地上,赶紧爬起来找水龙头去冲冷水。 厨房的玻璃窗映照着他的脸,有些病态的苍白,无精打采的,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悲伤,还有脖子上极其扎眼的魔法阵,他摸了摸,隐约能感觉到里面的动脉在有力的跳动,至少证明契约还是存在的,因为魔法阵只有在契约结束的时候才会消失,这是恶魔先生曾经告诉他的。 莫名其妙地他觉得有些心安,至少证明恶魔先生还存在着,只是藏在某个地方不想见他,而不是抛弃他而去。 他把地上的水壶捡了起来,水已经都洒光了,从旁边的纸抽里连抽了几张纸巾先稍微擦了一下桌台和手,然后小跑着到隔壁的储物间拿拖把,这种老式的木质地板虽然是有防水的涂料,但是长期泡在水里也难免会变形腐坏的。 刚走到一半,突然脚下踩了一个空,然后正好踩在了拖把上,整个人朝前爬了下去,拖把杆“咕噜”地滚到了一旁。 这次他没有站起来了,望着天花板突然有些失落。 仿佛是没有恶魔先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样,他其实早就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是逐渐的,另一道身影逐渐融入了进来,然后变得紧凑不可分离。 他不是真的像如同使用一位管家也一样使唤恶魔先生,他只是单纯地想自己的旁边站着一个什么人,一个可以和他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可以倾诉困苦可以打抱不平的人。 如今好像他的世界突然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论怎么填补都无法补全。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最应该在乎三种人,亲人、爱人和友人。 亲人是可以为你的前半生遮风挡雨的人,爱人是可以陪伴你度过后半生的曲折漫长旅程的人,而友人却是成为人们精神的支柱,和你一起度过艰难困苦的人。 他真的把克莱尔当做朋友了吗?突然他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无论何时,他总是和恶魔先生保持着一个模棱两可的距离,总之他们之间有着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存在着,可能是身份的不同,也可能是物种的不同。 他总是不自觉地对克莱尔敬而远之,即便对方看上去只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儿,穿着讲究的服装,举手投足都带着礼仪,那张一直波澜不惊的脸总是能引得其他男孩儿们的嫉妒和女孩儿们的尖叫。 但那终究是恶魔啊,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谁会知道他究竟会有怎么的目的呢,也许他是想毁灭全世界,只需要借助程羽铭的手而已。 可是啊……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关到了一个误区的笼子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就算全世界毁灭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灾难面前必然会有救世主们站出来,而且有70亿人一起作伴,他有什么怕的呢? 他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自己喜欢的才是好的,自己讨厌的别人说出花儿来也没用。 “克莱尔……”他喃喃着,可又能怎么办呢?他们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间隙,克莱尔明明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呢?好像并没有接受这份好意。 脑子烧的越来越迷糊了,他感觉自己的体温都有可能超过40度,人在体温过高的时候就会意识模糊然后可能会引发急性休克,一般38度以上就已经算是高烧了。 他躺在地板上,只能感觉愈加的冰冷,世界仿佛在眼中天旋地转一样。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探在他的额头上,如同沙漠中清凉的泉水,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些。 “所以说了叫您不要这么任性。”声音的主人轻轻蹲了下来,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朝着厨房缓缓走去。 “你。”程羽铭瞪大眼睛看着克莱尔。 “感冒的滋味很好受吗?宁愿冒着大雨也要跑回来,整整一天也没有吃饭。”克莱尔静静地说着,把他放在椅子上。 用拖把擦干地上的水渍,熟练地加水,烧水,倒进杯子里,兑上一些凉白开,连着两粒胶囊推到他的面前。 “切。要你管。”程羽铭扭过头去,心中却带着一些莫名的窃喜,好像是找到宝藏的小孩子。 “傲娇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克莱尔似笑非笑地说着。 “找不到就找不到,打不了老子光棍一辈子,还能为世界的男同胞们做一份贡献。”程羽铭把药吞下去,像是吃下了一块石头,一路刮着火辣辣的咽喉。 “你不会走了吧。” “我一直也没走,只是想让您一个人想一想。” “哦。” 沉默良久,程羽铭说:“克莱尔……” “什么?”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克莱尔一愣,然后低垂着眼睑,暗金色的眼睛深深藏在里面,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是吧,毕竟恶魔可没有朋友呢。”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咯?成为了第一个和恶魔交朋友的人类?”程羽铭苍白着脸露出一个坏笑。 “或许是我的荣幸,成为了第一个拥有朋友的恶魔。”克莱尔说。 “那就好,那就够了……” “我以为您要哭出来了。” “放屁!谁哭谁是娘们!”程羽铭鼓着气恶狠狠地说,“还有别老您您的叫了,感觉怪怪的。” “这可不行,我可是一位有职业操守的恶魔。”克莱尔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突然变了脸,“开玩笑的。” “草!”程羽铭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唉,真是个不诚实的人!”克莱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抱起他送回了房间。 第72章 劝告 伊赫的面色有些阴沉,就像是海面上乌云滚滚的天空,经常出海的老水手就会知道,暴风雨要来了,海上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他本来正坐在极其奢华的私人飞机上,听着他喜欢的高雅舒缓的古典乐,享用法国主厨尽心为他准备的丰盛佳肴,从几千米的高空眺望这个美丽、寂寥、失败的世界,然后穿越日本海峡,直降东京,在一群无能的手下列队迎接中回到伊东商贸的总部。 这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他对自己的计划一向充满信心和绝对遵循,但是一通电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当秘书布鲁斯把如同上个世纪的大哥大般的卫星电话呈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它会带来喜讯,罗纳大哥已经完成了任务,毕竟那是一位真正的佣兵。 “鬼冢”组织可没有异能者,那都是一群凭着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孤狼。 只要他对布鲁斯动动手指,足足两千万美元就会瞬间通过花旗银行转入对方的账户中。 说实话,这笔钱只多不少,他宁愿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在公海的赌桌上,也不愿意把这笔钱浪费在一个无聊的高中生身上。 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接通电话后,罗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放弃吧。” 伊赫的瞬间反应就是震惊,然后恼怒,罗纳对他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他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从他出生开始“放弃”“失败”这些字眼就已经从他的字典里扣掉了,而现在,他最相信的罗纳大哥竟然叫他放弃,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但是他难得的没有发火,“为什么呢?”他尽量地控制着情绪问着。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他真的是一个废物,非常废物,毫无战斗力,只能躲在别人的身后,甚至连探出头观战的勇气都没有,就算一个女人都能轻易拿走他的性命。”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伊赫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只需要轻轻碰一下就会爆发出来。 程羽铭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贱”可以算是优点的话,这恐怕是他唯一的优点了。伊赫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因为他的眼中有着更高的天空,有着崭新的世界,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连大学能不能上都不一定的社会渣滓身上。 可是,每当他希望着听到一个好消息的时候,得到的永远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他希望得到苏小薇,因为那是一朵不可触及的带刺的蔷薇,身位男人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征服一个好强的女人,至于爱情什么的,在他创造新世界帝国的路途之上,只是一个供他娱乐消遣的小节目而已,可就在他准备向全世界宣布,你,苏小薇,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伊赫的女人了的时候,她带了一个男人来了,无疑是在啪啪地狠狠打他的脸,在他慷慨的表白以后,她竟然当众拒绝了,搞得他像是一个被戏耍的猴子。 他想知道这个程羽铭究竟是何方神圣,得到情报却像是一页页的废纸,然而十年前的情报竟然是一片虚无,仿佛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一样。 他派出自己最看好的林超去处理掉这个满嘴烂话的废物,结果却是林超被吓得落荒而逃。 他花费重金委托让各国闻风丧胆的“鬼冢”组织去处理这个刺猬一样的小鬼,可如今这个组织的老大却劝他放弃,似乎程羽铭是什么可怕的恶魔般无法碰触,一旦接触就会被种下恐怖的诅咒。 “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是,大哥也是。”罗纳莫名其妙的说出来这种话。 伊赫沉默了,他知道罗纳的意思,嘲讽的意思没有丝毫掩盖,就好像是强大的佣兵组织,无敌的异能者们在人家面前屁都不是。 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异能者是什么?说白了他们就像是一群超人,他们无所不能,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像反动组织一样对某个国家发动恐怖袭击,然后坐在废墟之间吃着爆米花朝着天空无可奈何的直升机招手。 但是他们不需要,他们只是希望得到平等的对待,而不是像被当成怪物,只能缩在世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然而这种简单平凡的愿望根本无法被接受。 普通人见了他们就会像是见了鬼一样远离,而联合国认为他们过于危险,会给普通民众带来危险,除非他们愿意放弃自己超人的能力。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旦尝到了力量的滋味,就会如同上瘾的毒药让人欲罢不能。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错了,人与人之间维持着一种虚伪的和平,却可以轻易为了利益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当无法被秩序所接受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制定秩序。 师傅说他注定会成为新帝国的无冕之王,成为异能者优秀的领袖,将来的成就要远远超过他。 可如今,在第一步还没有迈出去的时候,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我想大哥也会劝你放弃的。”罗纳悠悠的说,“因为他当初劝过我,我却没有听。” 伊赫脸色终于变了,罗纳的大哥,金·威尔姆斯,他的师父,将他带进这个全新世界的人。 他知道金究竟有多强大,倒不如说整个佣兵组织中或许只有他才知道,自由穿梭于枪林弹雨之间,弹指挥间取走敌人性命,宛若天神下凡的存在。 他甚至一味地相信这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不愿意与人类为敌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一位善良的人。 “为什么?”伊赫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究竟问了多少句为什么了。 “你觉得我不想杀了他吗?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比我更想的了。”罗纳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自嘲地笑出了声,“害死我最好的兄弟老四的凶手,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晃悠,而我却只能站在一旁连屁都不敢放,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伊赫以为罗纳应该对着电话大吼大叫,但是没有,对方平静地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是啊……”他悠悠地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生不起恨来,以前就算有个人骂了我一句,我都能记他一辈子。可那个孩子,我却只能对他充满怜悯,一个连要杀自己的敌人都可以放过的人,呵!真是个烂好人!” “你的意思是?” “没错,是他放过了我们,我们本来就该葬身在那天的暴雨中了,是不是很可笑。”罗纳说,“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就算我们拼死也绝对杀不掉那个孩子,直到我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和心口,他的眼里都没有恐惧,有的只有无尽的冷静和自信。那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只是把自己包裹在了普通的外表之下,不希望被别人看清真实罢了。” 电话的最后一句,“赫老弟,给你一句忠告,不要与他为敌了,他不是我们招惹的起的那类人。至于原因,我想你可以问问大哥,他会告诉你的。” 伊赫放下电话,和驾驶员打了声招呼,顶着暴雨和雷电,如同海中折返的剑鱼直直飞了回去。 第73章 电话 罗纳呆呆地放下电话,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和伊赫说那些东西,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他才装作一个好人一样还给出了善意的忠告,只是不希望伊赫重蹈覆辙。 伊赫是一位天生的独裁者,这是金告诉他的,世界上人类只有一亿分之一的概率有幸成为传说中拥有特殊力量的超人,而这些人中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几率是天生的异能者。 金就是天生的异能者,所以他从小就要比同龄人心智更加成熟,同样也更加强大。 天生与后天中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其中的区别就像是人和猿猴的差距。 后天觉醒的异能者,生活在普通的世界中,接受着常规的教育,向往上一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最好还能有一个贴心漂亮的女朋友。 而当他们觉醒的时候,原来的世界就崩塌了,他们可能会因为心智不坚而死在自己的能量风暴中,也有可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满嘴胡言乱语。 金曾经认识的一位老者对他说,异能者不是上天挑选的幸运儿,他们是带着使命和责任来到世界上的,只是这句话流传了多少年,相传了多少代,还是没有人找到那份使命。 他在临终前告诉金,你恐怕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异能者了,但是你不适合加冕为王,你太优柔寡断,一个真正的王者应该是一位铁血的刽子手,一位无情的屠夫,所以你要去寻找一位真正的王者,辅佐他,才能为异能者撑起一片自己的天空。 然后老人就驾鹤西归了,金所幸地把他埋在了老房子旁边的菜地里,至少入土为安。 罗纳从来没有憎恨过金,恰恰相反,他只是太希望证明自己的价值了,但是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的一样,伊赫是大哥最后的希望,大哥几乎把一切心血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不希望这个年轻人为了一时的暴怒而毁了大哥的全部。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异常的刺鼻,金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望着外面愈发阴沉的天空,旁边的重症监护室里,老二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浑身被雪白的纱布包裹成了一个粽子,脖子和四肢都被打上了石膏,用钢钉死死的固定着,一大堆管子歪七扭八地团在一起。 老三的头围着厚厚的纱布,像是一位偷渡来的印度阿三,他正忙里忙外地帮着不可开交的护士照顾老二。 医生对他说,你们的命可真大啊,这么大的车祸,竟然还能挺过来。 这话说的挺欠揍的其实,但是老大默默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老二能活着真的是万幸,脊椎骨近乎粉碎,身上的其他部位大面积地骨折,胸口几乎凹陷了下去,内脏受了不同程度的震动,只能边治疗边看了,头没什么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本来他们三个人都不可能回来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二要称那个人是恶魔,就算是一个嗜血的疯子,看见这种残忍的场面也该露出一些兴奋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可是那个男孩儿,他只能从眼中看见淡漠,那是一种蔑视一切的眼神,仿佛他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可以随意捏死的臭虫。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只有毫无感情的魔鬼才有。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吓坏了,他只能谎称出了车祸,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还是深更半夜根本无力求援。 所幸老二没事,不然他恐怕会后悔终生。 这场战争,本来不至于以如此凄惨的结局结束,如果他能抛下对兄弟的担忧转而全力去攻击程羽铭的话,可能结局会变成另一个样,即便他们依旧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但至少,他帮老四报了仇,或许他应该独自行动,这样就不会把老二和老三也牵扯进来了。 但是啊,老二被那个男孩儿捏在手里的那一刻,他脑子里那根理性的弦就崩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暴躁和担忧。 那个叫程羽铭的孩子,罗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 他见过不少这个年纪的人了,有的狂傲自大,有的骄纵难驯,有的仗势欺人,有的文质彬彬,有的懦弱无比,可却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淡定,超乎寻常的淡定,那种情感在敌人看来就像是无视或者满不在乎。 可是罗纳知道,那个孩子的心里住着一头沉睡的猛兽,一旦醒来就会撕碎眼前的一切,那是强者看待弱者的眼神,只是不过这位强者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罢了。 手机微微震动,罗纳侧着眼睛,看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手指在挂断键上犹豫了很久,终于选择了接通。 “喂?”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金的声音传来。 “你从哪搞到的手机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罗纳知道自己这个号码还是最近才刚刚办理的,按理来说没有人会知道。 “你在医院留的联系电话,上传系统的时候被若琳监测到了。” “真是个讨厌的程序员。” “程序员确实很讨厌,但是若琳是个好女孩儿。” “找我什么事?”罗纳移动着眼球,老二依旧熟睡着,老三和漂亮的护士小姐聊得正开心,望着窗外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你去找他麻烦了吧。”金说。 “既然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一次?” “可我告诉过你他不是好惹的。” “那又如何,我说过你没有权利指挥我做事。” “罗纳!”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度,“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从来没有指使你做任何事,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入危险。” “那又如何?j在你身边,你不是应该乐得像花儿一样吗?毕竟他又听话又有用,哪还需要我这个没用的废物呢?” “难道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金沉默了,罗纳也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等对方的“解释”。 “j已经死了。”金突然说。 罗纳的眼睛微微紧缩,说实话,j是一个不招人厌的家伙,即便他依旧瞧不起这个整日跟在大哥身边鞍前马后的家伙,j很强,而且是一位异能者,他做梦也想成为一个异能者,至少不会觉得他离大哥的世界那么遥远,j唯一的毛病就是精神上有些小偏执,总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但是平时,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伙。 “是谁。” “程羽铭。” 又是这个名字,罗纳真的已经不想在听到这个名字了,这就像是一个梦魇一样缠着他不放。 “你想知道什么?”罗纳问。 “他,或者说他身边那个人,到底有多强。” “有多强?”罗纳笑了笑,“比你强吧。” 金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罗纳总是这么跟他说话,“比你强”这三个字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事了。 “我知道了。”金顿了顿,“你们……没事吧?” “命还在,算得上万幸,人家小少爷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我们,我们也差不多该感恩戴德了。” “你们先养伤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你要过来?”罗纳诧异地问着。 “不止是我,是我们,还有魔术协会的人。”金说,“这一次他绝对不可能逃脱。” 金挂断了电话,罗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劝阻的话。 他想劝金放弃对程羽铭的追杀,因为他觉得,就算是佣兵组织倾巢出动,也不可能打败那个恶魔般的男孩儿。 第74章 想法 程羽铭醒了,醒了很久了。 在发烧和感冒药的双重作用下,他昨天睡得很沉,也很安心。 自从父母被抓走以后,他就没睡过几个舒舒服服的觉,每日做着让人心烦气躁的噩梦,仿佛中了什么诅咒。 躺在床上,就那么望着天花板,任由外面模糊的天空逐渐变得明亮,刺眼的阳光顺着小木圆窗照在地面上。 克莱尔不在的那几天,他觉得自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毫无目的地生活着,好像本来完整的圆突然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 这种感觉,他并没有少遇到过,那是最重要的人离他而去时的感觉,张梓雯告白那天是,苏小薇受伤那天是,父母被抓走那天也是。 他和克莱尔算熟吗?这个问题他很难解释,他们仅仅认识了不到一个月而已,就好像是刚刚转入一个新的中学,面对着陌生的面孔,即使想要交朋友也无从下手。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客套的交流,就像是两个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包括昨天,他和克莱尔都没有提起别的事,他们都知道那会很伤对方的心,他们都很为对方着想。 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随便洗洗涮涮地下了楼,正好看见苏小薇家的那辆咖色的宝马停在院门口的马路对面,苏小薇正靠在车旁边眺望远处的沙滩和大海。 苏小薇总是穿着很合身的衣服,倒不如说每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别有一番风味。 身材好,人长得也漂亮,也难免成了衣架子。 突然她回过头来,程羽铭隔着窗户跟她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进来。 苏小薇抬了抬遮阳帽,露出半张脸大的墨镜,好像是哪个出来拍戏的女明星。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苏小薇嘴角微微翘起,然后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样子还不错嘛,活蹦乱跳的。” “呵……呵呵。”程羽铭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耷拉着脸,至少他现在不用怀疑面前这个是不是谁易容来干掉他的杀手了。 “感冒好了?” “好差不多了。” “一个大男人,整天感冒发烧的,行不行啊。”苏小薇摆明了一副“你不行”的表情说。 “我行不行,你自己来试试哦。”程羽铭撇了撇嘴嘟囔道,她知道苏小薇只是担心他才来看看他,只是这个妞从来不嘴上承认,她打心底里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就不会自己去打破它。 “那些佣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跑了呗。” “是吗?”苏小薇不留痕迹地低垂着眼皮。 她听说过那些佣兵,这是一群在全世界范围活跃的组织,明明是一个不能摆在台面上的组织却比一些国际机构还有名气,甚至把自己的总部明显地标志在google地图上,生怕别人找不到他们一样。 那是一群残忍的捕猎者,只要有人付得起足够的价格,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她听说过世界上不少财阀集团的突然倒塌,背后都不难发现有他们的身影。 对于知道他们存在的人来说他们就像是一柄双刃剑,你可以用他们去毁灭你的敌人,但是却不能保证他们不能毁灭自己,他们难得是一个遵守职业道德的组织,只要他们接受委托,就算有人出十倍百倍的价格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目标。 那个雨天,苏小薇彻夜未眠,她睡不着,父母一再地告诉她程羽铭不会有事的,但是她就是放不下心来,那是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组织啊,爸爸妈妈怎么能这么心大地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一个人去承担呢? 其实苏秉良夫妇只是担心苏小薇的安全,毕竟苏小薇不是程羽铭,面对那些恐怖的佣兵必定会凶多吉少。 其实苏小薇隐隐猜到了对方出手的原因,除了伊赫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不然也绝对不可能把那所谓的“预告函”事先寄到她这里来,伊赫是在嘲笑自己,意思就像是再说“我就要动他,你能怎么样呢?”。 她确实没有办法,论身份,伊赫完全不用惧怕她;论能力,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和那些佣兵比起来毫无威慑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抱着手中的电话,然后静静地祈祷。 直到第二天,她也没有等到程羽铭的联系,她一再认为程羽铭出事了,无论结果如何,肯定不会是好事,这是她的直觉。 那种想法一旦涌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可能成功到逃跑,再到不敌,再到重伤住院,最后……死亡,这个恐怖的字眼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无法挥去,她面色苍白,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感猛然爆发着,她发现自己落泪了,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她不顾一切准备冲出的时候,她接到了程羽铭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就和往常一样慵懒,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毫无精神,程羽铭问她可不可以找一个帮他修房子的专家。 其实她那个时候真的可以说是高兴,只是她倔强地把那份情感咽了回去,甩了一个冷脸给他看,本来她那天就要去看程羽铭的,硬生生地拖了两天。 恐怕连程羽铭都没有记得,他昨晚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一通电话是打给苏小薇的,因为他的手机里只存了苏小薇和郭晟的电话,电话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了,最后她还是不放心地播了回来,克莱尔才告诉她程羽铭那天淋了很久的雨,加上昨天没有好好休息,得了严重的感冒。 “下个月,你就要走了吧。” “嗯。”程羽铭没注意到苏小薇那怪怪的语气。 “去哪?” “英国吧,没准儿。” “以后也不回来了吧?” “可能没机会了。” “哦。”苏小薇突然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哦。” 说着她就冲了出去,然后钻进了轿车里,发动机发出轻微的轰鸣,轿车缓缓行驶离开,程羽铭愣在原地,就连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来,好像是一座雕塑。 …… 轿车缓缓驶上了高架,沿着不太大的弯道缓缓地行进着。 老管家不时抬头望着后视镜中映出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但是什么话说出来都感觉是多余的。 苏小薇哭了。 从学术定义的角度上,她确实哭了。 眼睛微红,鼻子微微地抽动,眼泪在微肿的眼袋里打了一个旋儿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但是苏小薇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哭的不是她自己,只是眼泪不听话地自己跑了出来。 她托着下巴,脸朝着窗外似乎是在看什么地方。 程羽铭要走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以他们两人的关系,她应该搂住程羽铭的脖子,然后露出开心地大笑,说上一些不太伤感的送别的话,可以的话,张罗上一场不太盛大的送别宴会,估计也就他们几个人,然后在某一天站在机场门口看着程羽铭登上的飞机缓缓消失在天空的尽头,跟郭晟来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的感叹。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种情绪,叫做“悲伤”。 她知道程羽铭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这个整天颓废的废柴之间会有什么多余的关系。可是从那天的宴会开始一切都变了,她变得开始过于在意程羽铭,在意他的一切。 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的闺蜜张梓雯喜欢程羽铭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继续面对,就好像是突然有别家的小孩儿跑到你家把你最喜欢的玩具给抢走了一样。 她理智地选择了退却,因为她知道张梓雯和程羽铭在一起,无论对谁都是好的,可现实又重重给了她一记重锤,程羽铭竟然拒绝了张梓雯,就好像是偏偏要给她一丝莫名的希望一样。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她问。 管家知道是在问他,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在没有知道结果之前,任何决定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可言,您只需要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就好了。” “哦。”苏小薇应了一声,温热的眼泪终于在下巴汇聚,滴在了手背上,成了一朵水花,咸滋滋的。 第75章 偶遇 店员小哥本来不至于对面前的两位客人如此关注。 seveneleven作为最受年轻人喜爱的连锁便利店,即便没有开在日本境内,仍然备受国内外友人的关注,所以同一时间出现几位外国的客人并不是什么令人大惊小怪的事。 可是今日的这两位外国客人,一位穿着不知牌子的高级礼服,配上阳光般的脸庞和优雅的动作,让人觉得这绝对是来自那些浪漫国家的绅士贵族,而另一位却穿着一件极其不合身的帽衫,宽大的尺码几乎可以当做连衣长裙,娇小的身子柔弱无骨,整个人像是缩在衣服里一样,可是却有着令人惊艳的面孔。 他们正隔着一个架子,双手紧紧地抓住最后那袋火锅调料包,然后互相对视着,连店员小哥都能嗅到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 店员小哥本想出面阻止,可是除了能看清不是国人的亚洲面孔以外,完全分不清是哪国的友人,再者说他那个半吊子的英语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放下”这个单词该怎么说。 在那里干着急地“please”个不停,然而两位客人貌似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更令他大跌眼镜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我先拿到的。”女孩儿声音冷的像是冰块。 “不,准确的说我比你快了零点零三七五秒。”男孩儿给出了连秒表都读不出的精确数字。 “是我先拿到的。”女孩儿又强调了一遍。 “美丽的女士不宜在夏天吃这种火气大的食物,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儿,它会刺激皮下油脂的分泌,影响身体的内分泌系统,在和雌性激素的多重作用下,会长痘痘。”男孩儿看上去是位学霸,慢条斯理地和女孩儿解释青春痘的起因,不过真是一位情商低下的人呀,店员小哥心里嘀咕着,要是他碰上这种大美女,肯定二话不说就给出去了,没准再帮人家结个账什么的。 “听上去很糟糕。”女孩儿说着,手上的力度可没有丝毫放松。 “确实很糟糕,所以我更建议你选择这款海底捞自热火锅,营养丰富味道不错价格实惠最主要的是它不需要复杂的加工。”男孩儿露出和善的微笑,可是手也没有一丝懈怠。 这两位客人已经在这里僵持了好一会儿了,谁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袋火锅底料,他们到底对这份底料有多执着啊? 面前的场景着实有些养眼,好像是一部青春恋爱校园偶像剧,帅到爆炸的男主角和漂亮死了的女主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相遇在了一起。 最主要的是问题是为什么两个外国人会在这里用地道流利的中文吵得热火朝天,而且这位男客人还带着一点儿北方口音。 所幸现在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这个点儿出来的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一大早遛弯儿出来顺便逛逛早市,买上一些便宜新鲜的蔬菜,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当然年轻人们更愿意使用他们的外送服务,因为那确实很方便。 “可我不会长痘痘。”女孩儿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那可真是遗憾。”男孩儿露出了歉意的微笑,看上去倒是有些欠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过了青春的年纪了呢?” 店员小哥张大嘴巴,这位男客人着实有些毒舌啊,怎么能对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说出这种话来,女孩儿们从来不愿意听别人说她们丑、胖、老,简直就是三大禁忌词,说出来就要点燃炸药桶一样。 可是女客人并没有生气,说:“确实,在外漂泊久了,早就忘了青春的感觉了。可你呢?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这恐怕是店员小哥听到这位女客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那冷彻清脆的嗓音从来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我?还不错吧?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男孩儿说。 “喜欢?信任?朋友?在你们的字典里会有这种东西吗?”女孩儿反问道,“我以为你们的脑子里只有猎物和敌人。” “没办法,时代在进步,我也总不能抱着老旧的思想一直到躺进坟墓。”男孩儿露出无奈的表情,“也许在你们眼里,我甚至连拥有坟墓的资格都没有吧。” 店员小哥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怎么从争抢一包火锅底料变成了谈论人生了呢?两人的语气就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可他们确实都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女孩儿冷冷地回答,“但是,如果你有任何对他不轨的企图我都不会放过你。” “喂喂,你不会打算对我在这里动手吧。”男孩儿四处张望了一下,顺便对着店员小哥打了个招呼,“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说了,在你没有不轨的企图之前,我不会对你出手。” “那可真是感谢你了。”男孩儿拍了拍胸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给女孩儿行了一个绅士礼,“他是个挺好的人,就是有点儿蠢。” “他确实很蠢,不然当初就不该选择离开。”女孩儿似乎是在附和他的话。 男孩儿抓了抓头,他也学会了这个动作,“真是位幸运的家伙,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儿争先恐后地送上门来,就连我都有点儿羡慕了。” “她们是不可能的。”女孩儿突然像是发怒地狮子一样死死地瞪着他,可声音却依旧冰冷清澈平淡到毫无感情。 “好好好。”男孩儿摆了摆双手,这些女孩儿们只有问到这种问题才会变得如此坚定。 “他回去有没有提起过我?”女孩儿难得露出了一丝细微的扭捏,别人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有。” “是吗。”她低着头,好像在看着脚尖,“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不必了,那只是我应该做的事,而且我也有我的目的。”男孩儿回答,“放心,我不会害他的,绝对。” 女孩儿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话来。 “希望如此。”女孩儿点点头,“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其实是他们最好不要碰到我,因为他们可不是和你一样的关系户。”男孩儿的话一下子变了味道,像是一只乖巧的绵羊突然掀开皮露出了里面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不辞辛劳地待在他的身边。” “时间就像一把杀猪刀,折磨了别人也磨平了自己。”男孩儿笑了笑。 女孩儿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听不懂,不过差不多能懂。” “他是一个烂好人,恐怕很少有人会讨厌他。” “确实,不过……” 女孩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掉头离开了。 男孩儿哑然一笑,女孩儿在临走之前从他手里抢走了那最后一袋火锅底料,留下了一句“女士优先”的理由让他无力反驳,然后临到门口的时候对愣住的店员说了一句“他买单”就离开了。 店员小哥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着面前带着和煦微笑的帅气面孔,对方手里正拿着那份海底捞自热火锅,对他摇了摇,“结账。” 第76章 火锅 “你去哪了?我快饿死了。” 听到开门声,程羽铭从客厅探出头来。 刚刚送走苏小薇,结果发现克莱尔不在,本应堆满丰盛佳肴的餐桌上空空如也,他只好空着肚子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买东西,碰到了一位有意思的人,和她聊了会儿。”克莱尔提了提手中印着“seveneleven”字样的包装袋。 “诶?能让你觉得有意思,那可真有意思。”程羽铭嘴上说着毫无营养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克莱尔手中的袋子,好像里面装满了什么新奇的宝藏,不得不说作为恶魔来讲,克莱尔的品味真的挺棒的,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微甜的奶油制品和这些口味浓郁的食物。 “我去,你竟然买了这个。”他捧着那盒自热火锅,如获至宝。 “别高兴的太早,这可是你未来几天的伙食。”克莱尔把塑料袋仍在桌子上,里面一大堆地速食品滚了一桌子,各种口味的泡面、热干面、拌面、夹果酱的酥皮面包,还有各式各样的速食盖浇饭以及袋装榨菜和火腿肠。 “奶奶的!你就算想偷懒也不至于让我吃这个吧?”程羽铭拿起了一袋儿泡面,“为什么不是康师傅?而且你不是不建议我吃速食品吗?” “没办法,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克莱尔重新把它们装回袋子里,然后分类放进厨房的橱柜,说,“毕竟我觉得你还没有做饭这个技能。” “出门?”程羽铭愣了愣神,“去哪?” “有人约我去见一面,我总不能爽约不是吗?况且我们恶魔可是守诚信的。” 克莱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程羽铭知道克莱尔不希望他知道,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如果克莱尔没有主动和他说的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撇撇嘴,如果让人知道有恶魔说出这种话来,恐怕会笑的牙都掉了,众所周知那是最擅长欺骗的生物。 “哦,早去早回。” “我以为你会问我去哪和谁的,我都准备好台词了。”克莱尔失声笑着。 “切,我像是那么好奇心重的人嘛。回来别忘了带点儿好吃的就行。”程羽铭说着,在袋子里翻着今天的早餐该吃什么。 “没问题。” “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去两三天,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我还没有在东方的国家好好转一转过呢。”克莱尔平静地望着他,眼睛里映出程羽铭的身影,“只是如果最近你有什么危险我可就没有办法保护你咯,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可不能保证我一定能赶回来。” “不会这么点儿背吧……”程羽铭哭丧着脸,“有没有什么绝世法宝,武功秘籍啥的,留给我防身用用?” “唔,那些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我这儿有一本《女子防身术速成》,要不你凑合用一下?”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本不厚的册子,还是彩色插图版,看的程羽铭鼻血想要冲破阻碍喷涌而出。 “爬!” 说着程羽铭不留痕迹地把那本《女子防身术速成》给装进了怀里。 …… “艾莫兰德。”冷冽的声音吓得艾莫兰德一哆嗦。 他连忙从落地窗旁的躺椅上跳了下来,迅速的把夏凉被攒成一团塞进沙发后的缝隙里,套上夏威夷图案的沙滩裤,然后把眼罩摘下来,塞到一旁靠垫的下面,然后用手抹了一把头发,让它尽可能显得光鲜亮丽。 打开门,恭敬地站在女孩儿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在呢,在呢,您一大早去哪了?” 女孩儿瞥了他一眼,摇了摇手里的火锅底料,“饿了,吃火锅。” 说着她把火锅底料抛给艾莫兰德,“你做。” “啊……啊?”他呆滞地看着手中分量十足的火锅底料,看图片就能引得口水一直分泌。 女孩儿起的一直都很早,她的时间表精准地就像是一台经过设计过的机器,每天早上沿着海滩旁的情侣路慢跑,然后绕路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一小块儿面包和一盒低脂牛奶当做早餐。 明明她可以在圣保罗酒店享受顶级厨师亲自烹调的高级料理,可她宁愿跑大老远只为了去买一份简陋的早餐,让艾莫兰德极其不能理解,而且今天竟然没有买她一向喜欢的健康早餐,却选择了火锅这种热量极高的食物。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是,我们没有材料和工具啊,如果您想吃不如我去直接和酒店的人说,他们会准备的。” 艾莫兰德差点就破口大骂,哪有让人做火锅只买火锅底料的? 女孩儿把身上宽大的帽衫脱掉,露出里面凹凸有致的身体,里面仅仅穿着一件运动用的背心,胸口起伏微微地起伏着,看得艾莫兰德眼睛都直了,光滑白皙的皮肤上还能看到些许晶莹的汗珠。 她扭过头来,那双美丽的眼睛淡淡地望着艾莫兰德,“你做。” 艾莫兰德暗骂了一句自己嘴贱,就不该去看那些无聊的美食频道,然后抱怨了一句“呀,看看人家这火锅做的,也不怎么样嘛,我做我也行”。 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这位大人既然说出了口就容不得他拒绝,除非他想要被挂在酒店楼顶的旗杆顶上。 “爱德!出任务了!”艾莫兰德怪声怪气地叫着。 很快,屋里的房门打开,爱德衣冠楚楚,穿上了平日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可以肆意拉扯也不会断裂,手上带着轻薄的手套完全不会造成不适感,脚底特殊材质制作的作战靴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平日锻炼的身体立刻显露出来,肌肉线条分明,推了推眼镜框,胳膊夹着笔记本电脑,“2019届学员,精英作战一组一队队长,爱德·d·马尔德斯,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先生。” “非常好!”艾莫兰德鼓掌称赞,然后拍了拍爱德的肩膀,“爱德队长,现在需要你去旁边的沃尔玛超市买肉、海鲜、蔬菜、豆制品、菌菇、蛋类制品还有粉丝,别忘了粉丝,非常关键,至于买什么就交给你自己考虑了,哦对了别忘了买海鲜蘸料和麻酱。” 爱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先生,我们是要?” “如你所见,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吃火锅,如果任务完成的好,我可以在任务提交表上帮你记一次a。”艾莫兰德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顺便帮我买一份海琦王的蘸料,昨天那个美食节目说挺好吃的。” 然后艾莫兰德所幸直接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考虑到底吃什么才能既满足几个人刁钻的口味又能完美的营养搭配。 女孩儿轻靠在躺椅上,柔和的朝阳洒在她身上。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想吃火锅,不过她听说程羽铭喜欢吃这个,才想买回来尝一尝。 每天早上慢跑,无论绕着那条路跑,最终都会经过他家门口,远远望上一眼再离开。 她托起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第77章 会面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火车站里寂静无声。 自从高铁开通以后,就很少有人愿意来偏远的这里乘坐上了年纪的绿皮火车,卷着铺盖行李,排着漫长的队伍,只为了那一张薄薄的车票,然后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地听着车厢“哐当哐当”摇晃个不停。 今晚确实有些出奇的诡异,车站里竟然一位客人也没有,往日难免会有一些贪图便宜的人们不辞辛劳地在这里等列车。 值班人员端着一杯热咖啡,呼呼的白气覆盖在他的眼镜上,轻轻用纸巾抹了抹,看向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就可以换班了,一想到这个一天的疲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放下杯子,继续看着手机上无聊的电视剧。 偌大的车站里,照明半开半灭,一片黑漆漆地,像是鬼片里荒废的车站。 商家们很理智地判断了今晚应该不会什么客人到来了,就算有也无所谓,没有什么比早点下班回去享受人生更重要了,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隔壁值班的保安兄弟和他打了声招呼,披上衣服就离开了。 整个车站里只剩了他一个人了,有点儿阴森和恐怖。 他从值班室探头出去,今晚从这里发出的最后一班列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如同夜幕中庞大的钢铁猛兽。 正在他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突然有人敲打外面的玻璃窗。 “您好。”他戴好帽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接待客人还是要保证最基本的仪表整洁,抬起头他愣了住了。 柜台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外国人,暗紫色的头发,身上穿着昂贵做工和材料的礼服,暗金色的眼睛如同琥珀般深邃,让人不自觉就陷了进去。 “你好。” 对方同样很礼貌的回答,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客人,要知道能把国语说得如此流畅的外国人可是稀奇的很。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请给我一张车票。”男孩儿说。 “好的。”他熟练地操纵着电脑,“请问您去哪里。” “无所谓。”男孩儿平淡地回答。 他的手直接僵硬在了键盘上,他觉得或许是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重申了一遍,“先生,如果您不选择目的地的话,我无法给您出票的。” “无所谓,哪一站都好。”男孩儿带着微笑回答。 他感觉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工作突然变了味道,“可是先生……” “那就最后一站吧。”男孩儿无奈地说。 “好……好的。”他匆忙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您好,202元,微信还是……” “刷卡吧。”男孩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漆黑的信用卡,他吓了一跳,这是瑞士银行的信用卡,那个只为全球四百多万人或者企业提供优质服务的高端银行,被誉为世界上最安全的银行,不管怎么说,拥有瑞士银行的信用卡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反正他这种工薪阶级是没资格的。 “您的票。”他双手把票和卡递还回去。 “谢谢。wishyouagoodnight!(愿你有个好晚上)”男孩儿带着微笑对他点头,然后悄然离去。 他听得一愣一愣地,一时间忘了找这位奇怪的客人索要他的护照和证件,呆呆看着他通过了检票口,然后登上了漆黑的列车。 …… 车上的人真不少。 克莱尔淡淡地扫视着列车上亮着灯的窗口,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正在亲亲我我的情侣,也有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单身狗。 无论是谁他们都将乘坐者这辆铁皮巨兽在漆黑的夜中前往什么地方,如同困在笼车中的猪猡,不知命运前往何方。 克莱尔径直地朝最后面走去,那里有一节非常别致的车厢,看样子是后加上去的,比前面的车厢更加宽敞,里面的摆设豪华得如同高档的酒店,几乎能想到的东西里面都有。 他的来到甚至没有惊动门口的侍者,然后径直跨上了车厢。 然后列车发出刺耳的气鸣声,发动机组带动无数小巧的车轮转动着,载着这辆庞然大物朝远方的黑夜中形式而去。 克莱尔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整个车厢都被浓郁的欧式设计风格包裹着,一张实木圆桌,两把方椅,45寸壁挂式彩电,华丽的水晶吊灯,上个世纪的老式唱片机,墙壁上挂着几张世界名画,不知道是真是假, “喝点儿什么?”老人亲切地打开旁边放置的冰箱,各种各样的饮品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白水就好。” 老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从桌上的瓷壶里倒出一杯,推到他面前,“试试,长白山的天然泉水,听说这个国家许多牌子矿泉水都是从那个地方产出的,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水供他们抽取。” 克莱尔接过设计别致的象牙茶杯,清澈的液体映着他的脸,望着老人。 老人似乎恍然大悟地挠了挠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自我介绍了。” 他伸出满是褶皱干巴巴的右手,上面似乎还带着深色的老年斑,“昂斯·阿尔伯特,协会里一个不中用的老骨头,现在担任波兰顿学院校长的虚职。” 他笑吟吟的,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整天在马路尽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打牌的慈祥老人,但是克莱尔知道他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一个普通老头是当不上那所魔法学院的校长的。 “克莱尔·林·阿克曼·希尔伯特。” 老人的瞳孔微微紧缩,然后又眯合在了一起,显然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人真的老了,总是忘这忘那的。”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清脆的声音甚至一瞬间盖过了唱片机的大嗓门,在远处柜台上放得两盘点心突然漂浮了起来,朝着他们这边缓缓移动,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拖着一样。 “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从北方特地买的糕点,可惜这种正宗的店家需要提前预约,而且还搞限购,我又没时间一直跟他耗下去了。”老人挠了挠头。 “您这是绕了这个国家一圈儿吗?” “还没,我是从蒙古国偷渡进来的,沿着青藏铁路一直穿越美丽的青藏高原和昆仑山,从东北那边绕了一圈,正准备去渤海坐上游轮沿着海岸线穿过日本海和台湾海峡,从琼州海峡登陆海南岛,听说那里是堪比夏威夷的好地方。” 老人很是认真地向克莱尔介绍他的旅游规划和路线。 “东方的国家都是漂亮又有特色,我决定在回去之前,顺便去迪拜、曼谷和东京看一看,毕竟以后可能就没这么闲的时间了。” 克莱尔默默的点了点头,让老人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您是出来旅游的?”克莱尔笑着问。 “呃,其实我是来通风报信的。”老人神神秘秘地说,“协会里有几个不安分的老家伙准备过来干坏事了,作为波兰顿学院的校长我当然要以学生的安全为首要责任,虽然我没有能力阻止他们,但是我可以报信啊。” 克莱尔看着这位调皮的老人有些无语,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偷偷找老师告状。 第78章 异变 “真是大手笔,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吗?”克莱尔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上报你们所谓的协会?” “我没有证据,他们可都是各个家族大权在握的老家伙,哪像我这种空有职位的闲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昂斯无奈地说着,“就算我上报协会,你觉得会有多少人相信我,真正掌握协会核心权利的依旧是各个家族。” “你们人类真麻烦。” “虽然不想承认,确实如此。”昂斯的嘴里叼上一根香烟,四处摸索着打火机,最后所幸用手指头当起了火柴。 “所以您就在来之前先环游世界半周,甚至准备继续去后半圈?”克莱尔说,“您孙女可是说您是一位可以熬夜工作到第二天早上,认真负责的老校长了。” “作为恶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毒舌,你会毁了我对恶魔这个种族最后的好印象的。”昂斯阴沉着锅底般漆黑的脸,“在我印象里你们做事总是干净利落从来没有一句废话。” “没办法,我赶上了一位颇为特别的主人。”克莱尔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总能不知不觉地影响别人。” “他就是一个小混蛋,他们一家子都是混蛋,还有两个老混蛋。”昂斯愤愤地怒骂着。 “您孙女好像很关心他,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见她从很远的地方往这边瞅了。” “所以他才是混蛋!上帝!他8岁那年就把我可爱的卡莲连人带心偷走了!害的我可怜的卡莲当初甚至想要推翻魔术协会。” “那她可能会做一件好事,而且她的确有这个能力。”卡莱尔毫不吝啬地称赞着,从某种角度来说,他非常乐意看这种闹剧,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她当然有这个能力。”昂斯得意地摇晃着脑袋,仿佛被夸赞的是他一样,然后脸色一变,“呸呸呸,就算有也不行。” “你找我出来不会只是喝茶谈心吧?我的时间可是很贵的。”克莱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我们已经聊了差不多三百万英镑了。 昂斯瞠目结舌,“你这是打劫!赤果果的打劫!你才上车10分钟不到!” “是啊,每分钟三十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要知道恶魔每一分钟都是在燃烧生命,生命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可你他妈的是不会死的啊!”昂斯涨红着脸爆了一句新学来的脏话。 “那又怎样,如果你有无数的老婆,她们无比深爱你,你也无法离开她们,然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从你这拿走一个,你很高兴吗?” 昂斯被说的哑口无言。 “您应该保持应有的绅士风度,然后摆出一副三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样子,这样没准还能发展一次黄昏恋甚至爷孙恋。”克莱尔露出了经典的坏笑,如果程羽铭在就知道现在克莱尔满肚子坏水。 “我当然是绅士啊,我还他娘的是英国皇家认证的第一批绅士,但是那时候女皇阁下没有和我说做绅士要掏钱啊!”昂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次换克莱尔被震惊到了,他已经很少见到和家里那位一样厚脸皮的“贱人”了,这两位绝对是有一拼的,没准可以分出天下第一“贱”客来。 昂斯还要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克莱尔微眯着眼睛,透过夜幕望向什么地方。 “你感觉到了吧?”克莱尔问。 “你也感觉到了?”昂斯摸着下巴,“不应该啊,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克莱尔淡淡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昂斯气的暴跳如雷,在柔软的山羊毛地毯上跳来跳去,“该死的!作战组说它的苏醒日期应该是六月初,提前了足足一个星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实地考察!” 说着他把目光放到了克莱尔的身上,克莱尔突然嗅到了些不好的味道。 “嗨呀,那就辛苦你了。”昂斯拍着克莱尔的肩膀,被不留痕迹地躲开。 “不辛苦,我一点儿也不希望辛苦。” “我可以支付给你足够的报酬,只要协会的藏宝库能拿得出来。” “可你刚才还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这次是肯定是公款报销啊,没准我还能从里面再抽点儿油水。” “你恐怕是历史上最悲催的一届校长,而且我可是恶魔,你作为魔术协会在外的代言人竟然主动找恶魔合作?” “现在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是当初的极端分子在丑化恶魔们的形象。”昂斯义正辞严地说着鬼话,“而且,某人的入学资格最终决定权可是在我的手上哦,要是某人不能入学,恐怕你也很不方便吧。” 克莱尔抽着嘴角,这个老家伙很明显就是在威胁自己,最主要的是他无法拒绝,虽然不知道昂斯说的到底是不是玩笑话,万一真的玩脱了,那可就真悲剧了。 “我需要大量的高级魔晶矿石还有可以抑制能量消耗的魔法器以及毒蜥蜴的眼泪,马洛斯的尾毛和恐鳄的皮革,再加上足分量的炼金溶剂以及材料。” “没问题。”昂斯回答地轻描淡写,这些东西说实话价值实在无法估量,除了炼金溶剂和材料,其他的都是极其稀有的物件,不过反正是协会报销,他毫不介意借花献佛,毕竟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位恶魔的帮助。 昂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车窗外的景象瞬息万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这是哪?” “昆仑山。”昂斯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把它直接抽到底,吐了一口浓郁的烟圈,手指轻轻一弹,烟蒂顺着窗户飞出,然后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之中。 他们现在正处于海拔5500米的山峰之上,气温低于零下,明明是夏天却漫天飘扬着鹅毛般的大雪,呼啸的狂风席卷着雪花,如同刀片般刮在人的脸上,很少有人能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安然无恙,而他们两个只是穿着轻薄的礼服,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车厢像是长了腿一样缓缓消失在了雪地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身影湮没在暴风雪中。 “这是一座被神化了的山峰,有人说它上面住着天庭的神明,有天兵天将,就像是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们,也有人说上面被关押着恐怖的恶魔。《山海经》曾经提到过,黄帝派了一位叫陆吾的去管理昆仑山,陆吾是一位半人半兽,人面虎身,身长九尾的神邸。也有民间的版本说,一位叫西王母的女神住在这里,曾经和周穆王相爱并赐下祝福。” 昂斯走在前面,漆黑的山峰连绵起伏,看样子他确实对这个地方做了很多的研究。 “听上去确实很神奇。” “可是啊……”两人朝着深处继续走着,现在已经逼近了近海拔六千米,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这里就是真正的人类禁区。 “这里曾被封印过了一只恐怖的怪物,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从哪来的,按照现在人们的认知,它可能来自外星球,至少它长的就不像这颗星球上该有的物种。”昂斯说着,“那才是真正的怪物,它们的世界只有杀戮和杀戮,比你们恶魔可要恐怖多了。” 第79章 灾难 越过陡峭的山峰,两人没有借助任何攀登工具,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山顶上,任由狂风暴雪吹打在他们身上。 这就是魔力的力量,一道透明的屏障附在昂斯的身上,那恐怖的寒风和低温根本无法攻破这层薄薄的壁垒。 至于克莱尔,完全是光溜溜地站在雪地里,仿佛这杀人般的天气对他毫无影响。 怪不得恶魔被称为上天摒弃的种族,近乎无限的寿命,无比强大的力量以及恐怖的身体,恐怕他们才是世界上最无敌的存在,如果在当时,魔术协会就像是一个笑话。 站在山巅朝下望去,漆黑的深谷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想要吞噬一切。 原本平坦的山峰表面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昂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进去看看吧。”克莱尔低声说着。 沿着崎岖的小路,倒不如说只是一条能容纳他们堪堪经过的通道,整个山体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墙壁仿佛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径直地切开再用磨砂纸仔细地打磨过后一样光滑,很难有人想象得到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座山峰的中间。 崖壁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圆洞,他们所在的就是其中一个,仿佛没有尽头无限的延伸出去。 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偌大的山脉下面竟然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掏空了,就像是被腐蚀风化了的噶斯特地形,地下满是蚂蚁巢穴般密布的空洞。 不!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巢穴,无比巨大的巢穴,难以想象那个恐怖的怪物体型到底多么巨大。 墙面上覆盖着带着微弱光芒的苔藓,一直蔓延到头顶,岩石和山崖的缝隙中满是粘稠的囊袋,遍地都是各种动物的骨头,数量无法估计,仿佛一座阴森的墓园,恐怕它们生前怎么都不会想到山里会有如此恐怖的怪物。 “你们究竟隐瞒了什么?”克莱尔问昂斯,“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那种怪物所留下的,那绝对是一场灭世级别的灾难。” 昂斯顶着难看的脸,“你问我,我问谁去,协会的那些老东西只是说这里封印着一个沉睡的实验体,他们叫我来继续巩固封印!” 克莱尔望着光滑的崖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片空间的元素异常狂暴,又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所以他们才像是一群闹别扭的小朋友般挤来挤去却不会动手打架,这种浓度的元素能量如果爆发出去,恐怕至少这座山脉是别指望完好无损了。 他蹲了下来,把手探在地面上,地上确实还残留着魔法阵的痕迹,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古代魔法,大致能够判断出百年以上的历史,甚至超过两三百年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残留的线索实在太少了。 “根据残余的魔力来看,这座魔法阵大约是在三天之前失效的。” “三天前?”昂斯震惊地叫出声来,要知道他三天前正沿着青藏铁路欣赏昆仑山的美丽景色,而且这和作战部给出的数据已经严重不符了,十天的偏差,对于这种恐怖的怪物来说,十天可能会改变世界,让这颗星球变成一个死星,“妈的,这群该死的混蛋!” 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克莱尔轻轻地摩挲着地面。 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带着异味的粘液的痕迹,就像是唾液或是什么体表的分泌物,照这么看,这只怪物可能是一只类似软体动物的存在,没有固定的体型,软的像是一滩烂泥。 “告诉我它是什么东西。”克莱尔斜眼看着他,“不然我们的合作很难进行下去。” 昂斯沉默了一会儿,说:“玛雅人预言我们的世界将在第五个太阳纪的时候迎来毁灭,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一些危言耸听的神棍,一切都是确实发生的,在他们眼中,人类已经经过了四个文明发达的时代,但是无论哪一个时代在最终都迎来了终结,它们毁于板块运动大陆沉没、地球磁极转换或者是无休止的战争。但实际上,他们毁灭于‘灵灾’。” “世界发展总是在新旧事物的不断交替着,1921年,协会中一位伟大的魔术师在南极大陆一座崩毁的冰川中发现了一卷不知年岁的残卷,他称之为《冰河残记》,上面是古代爱斯基摩人的文字,用银针和蜡油刺在海兽皮上,用炭火炙烤在泡进煤油里。” “上面记载着和玛雅人类似的预言,神明创造了世界却不小心打破了空间的壁垒,每隔很久的时间,两片空间就会融合在一起,来自异世界的怪物会带着灾难和毁灭降临,他称之为‘灵灾’,那是人类无法匹敌的劫数,魔术世家也不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打打杂而已,不过他们拥有的神奇力量确实为这个世界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比如封印和延续人类的繁衍和生存。” 克莱尔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他觉得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可能和这所谓的灵灾有关系,因为空气中弥漫的这股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暴躁起来,就好像是同一片草原的两只猛虎,见面就要决一胜负似的。 “按照协会的记录,人类历史上总共发生过四次灵灾,导致四个极度发达的文明消失,世界归结于无。” “那这里的是?” “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昂斯低沉地说,“但是按理来说这些家伙会永久地沉睡下去,直到第五次灵灾到来都不会醒过来,但是距离第五次灵灾还有足足两万多年!那时候地球毁灭也不关我的事啊!我早就深埋地底了啊!到时候坟头都不一定找得到了!” “你们胆子够大的,用这种恐怖的怪物当实验体。” 昂斯当然听得出来克莱尔语气中浓浓地嘲讽,但是他无力反驳,甚至他自己也想要狠狠地去协会门口破口大骂。 “但是为什么三天前封印就消失了,它今天才离开这里?” 克莱尔再次提出了疑问,这本身就是诡异的。 “这……也许是它今天才意识到封印已经破除了,或许是才刚刚睡醒?”昂斯搓着手说,这其实也是他的问题,但是没有人可以解答,毕竟他们连怪物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不会的,这座封印很明显是由内部的力量强行破开的魔术回路基本都被破坏了,也就是说这个怪物很早之前就醒了,然后一直尝试着破除封印。也许是三天前感应到了什么,才会让它足足等待了这么久才离开。” 昂斯尴尬地擦了擦汗,三天前他正巧在山上和雪崩赛跑,他只能祈祷这件事和他无关,不然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作为一位懂得养生的老头,追求刺激才是人生的一大乐趣,比如每年必须参加的法国时装秀和前往世界各地的高山上玩蹦极跳。 “这是什么?”克莱尔在一旁的石头堆里发现了一团黏糊糊的漆黑溶液,似乎有生命般地抵触着克莱尔,他突然发现周围很多地方都有着这样的东西,只不过它们蠕动的极其缓慢,甚至不会发出响声。 突然那团液体发出刺耳的响声,如同沸腾了的水,开始疯狂地蠕动,摸上去冰冰凉凉的,然后包裹住克莱尔的手,它似乎想顺着毛孔朝身体里面钻。 只可惜无论如何它都做不到,克莱尔好奇地打量着这种神奇的东西,他就像是《毒液》里出现的外星共生体,只可惜这些小东西没有共生这种和平的意思。 第80章 觅食 克莱尔把手里这团东西轻轻捏碎,滑落到地上,又重新汇聚在一起,继续朝着他这边蠕动过来,就连周围那群东西也一样。 “看上去像是某种无脊椎生物,或者说单细胞生物。” “你见过这么大的单细胞生物吗?”克莱尔说,“而且你怎么能确定他是生物呢?有生命的东西可不一定是生物。” 昂斯哑口无言,他今天被这个年轻的小鬼头到底嘲讽了多少次了。 “它们好像没有智慧,只是依靠本能在行动。”克莱尔任由那些粘稠的东西覆盖在他身上,身上那身精致的手工制礼服竟然慢慢融化,然后分解,露出里面光嫩的皮肤。 “什么本能?” “就如同所有刚刚出生时的生物一样。”克莱尔深处手掌,“觅食,它们几乎可以把全部有机物分解成为养分。” “你是说它们只是饿肚子了才会这样到处乱跑?”昂斯挥手把一只飞扑过来的怪东西拍飞,这种滑腻恶心的触感让他想要把晚上吃的晚餐都给吐出来。 “所有生物在出生后必须学会的本领就是捕食,不然它们无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下来。” 突然,有一团液体发出了尖锐的鸣叫,真不知道这种连口器都没有的东西是怎么发出那么高频的声音的。 不仅如此,一瞬间,周围所有的液体都发出了同样的共鸣,恐怖的音波在这座空洞里不断的回响,叠加。 昂斯捂住了耳朵,但是这该死的声音似乎能穿过格挡,直接穿过他的耳膜。 “该死的!你做了什么?” 克莱尔也愣住了,他明明什么也没做,突然他发现了胸前的衬衣已经溶解,露出一根漂亮的项链。 钻石星辰,程羽铭为了解决他魔力供给不足而翻出来的一种储存魔力的魔法器,通过魔法阵程羽铭的魔力可以不断地通过契约传到他的身上再被送入钻石星辰中存储起来,以便他平时的消耗和使用。 所有的溶液汇聚在一起,如同墨黑的浪潮飞涌过来,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条小小的项链,或者说里面的魔力。 克莱尔可以感觉到里面储存的魔力肉眼可见的减少着,几乎一瞬间就少了将近三分之一,速度还在不断地加快。 很快里面储存的魔力就消耗一空,溶液们又发出了尖锐的鸣叫,他们想要攻击克莱尔,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克莱尔的感觉有些奇怪,感觉它们的叫声中传达着某种异样的情绪,有兴奋,还有……不满足。 这就是一群残忍的吞噬者,它们可以将一切有机物转化为自己生存下去的魔力,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觅食……” “你说什么?”昂斯凑近耳朵,克莱尔的声音几乎淹没在这声波的海洋中。 “我说觅食!”克莱尔大声说着,“这个大家伙应该是出去觅食了!这些东西可能是它分泌出来的分身或者看家狗!” 昂斯脸色大变,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这种灭世级别的怪物如果满世界乱跑,那恐怕这个纪元就可以提前结束了。对于它们来说可没有什么亲人敌人好吃不好吃,所有的一切都是它们的猎物。 “不行,我必须立刻上报协会!” “恐怕你没这个时间了。” 克莱尔望着周围崖壁上的洞穴,大量的黑色液体从里面喷涌而出。 “上帝!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两人瞬间离开原地,然后整个洞穴被黑色的液体覆盖,地面上森然的白骨肉眼可见的溶解然后消失。 “校长大人,别藏着掖着了,不然咱们俩都得完蛋。”克莱尔突然躲到了昂斯的身后,优哉游哉地说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昂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喂喂喂,别这么不讲义气好不好,你可是无敌的恶魔。” “可是恶魔摊上了一位没有魔力的契约者。”克莱尔摊开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意思就是我没辙你自己看着办吧。 “混蛋!”克莱尔直接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顶,面对着海潮般的怪物。 昂斯深深地吐了口气,现在他没工夫和克莱尔纠结这种事情,一旦这些粘液怪物涌出去,那恐怕对附近地区将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 魔纹悄无声息地运作起来,周围的魔力元素如同风暴般席卷着,他高高举起手臂,在空中刻画着一个庞大的魔法阵,手臂的每一次挥动都能在天空上留下一道痕迹。 “九之咒,劫火炼狱。” 他低喝了一声,恐怖的能量在天空汇聚,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烈焰,仿佛点燃了天空。 昂斯将苍老的手猛地放下,一道赤红的火柱直直砸在了地上,旋即就是可怕的冲击和热浪,冰雪在消融,地面在燃烧,那些漆黑的液体不断的翻腾着,沸腾着,发出诡异的哀鸣,然后像是蒸发般消失不见,冒出难闻的黑烟。 所有的液体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散发着余热烧焦的地面。 克莱尔鼓着掌,“不愧是魔法学院的校长大人啊,果然是老当益壮。” “你竟然把一位老头子孤零零地仍在怪物堆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很遗憾,恶魔没有良心。”克莱尔微微一笑,“而且我也没有临阵脱逃哦,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搞到了好东西。” 说着他摇了摇手里的罐头瓶,一团漆黑的东西正在里面疯狂的涌动着,无论如何撞击瓶子也无可奈何。 …… 艾莫兰德正哼着不知名的歌,坐在马桶上尽情摇摆,说实话这种高级酒店就连马桶圈都比他那个教工宿舍的床板舒服。 “艾莫兰德助教。”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从马桶上掉了下来,他定睛一看然后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呀呀呀,这不是校长大人嘛,失敬失敬。” “如果你穿上裤子和我说话,我会觉得你很尊敬我。”画面上的校长阴着脸。 艾莫兰德尴尬的拉起裤子,连忙冲出厕所,对着房间里叫着,“先生女士们,开会啦!” 很快四个人就坐在了客厅的桌子上,死寂的样子围着校长的身影像是在祭拜遗像。 最终还是昂斯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宁静,“哦,我亲爱的卡莲,你在那儿过的还好吗?” “还不错。”女孩儿冷冰冰地回答着。 “校长先生您这是?”乌娜诧异地看着昂斯的影响,上面就是一位邋遢的老者,身上穿着破洞的衣服,胡须和头发看能看得出烧焦的痕迹,完全和平时那位风土偏偏的老绅士不沾边。 “咳咳,没关系,一点儿小意外。”昂斯干咳了一声,然后露出严肃的表情,“孩子们,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们要停下你们的度假生活了,现在协会需要你们的帮助。一个恐怖的怪物逃离了古代的封印,危险程度评定为s级,学院需要你们在作战部赶过来之前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以及保护周围的普通居民,当然你们的安全最为重要,一定不要冒险。” “可是校长大人!我只是个文职啊!”艾莫兰德眼泪汪汪地看着昂斯,“我去就是送死啊,我可不可以申请在后面指挥。” “很遗憾,我亲爱的艾莫兰德助教,这是协会下达的指令,我可以允许你在危及生命的前提下优先逃跑,不过这可能会影响到你的任务评分,如果你能在这次任务中取得a级以上的评价,校董会可以破格提升你为副教授。” “校长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我艾莫兰德像是那种抛弃可爱的学生独自一人逃窜的冷血之人吗?”艾莫兰德痛心疾首地说着,“您放心就算频了我这条命也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的。” 昂斯扯了扯嘴角,“那就感谢你了,不过你们还少了一个队员。” “校长阁下,可我们这次只来了四个人。”爱德回答。 “不不不,程羽铭,还有程羽铭。”昂斯说,“艾莫兰德助教,保护程羽铭就是你的任务了。” “纳尼?”艾莫兰德张大了嘴巴,校长竟然让他们带上程羽铭,“可可可……可他还没有入学啊,算不得我们学校的学生。” “那就让那个愚蠢的面试早点结束,没办法,协会要求作战部队必须为五人一组,你们那里可以使唤的只有程羽铭了。”校长无奈地说,“好了,孩子们,我有其他的事要做,祝你们好运。” 画面消失了,艾莫兰德、爱德和乌娜呆若木鸡地互相对视着,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必须要带着程羽铭,难道是关系户要从入学开始就树立高评分的优异成绩吗? “程羽铭我会负责的。”卡莲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艾莫兰德挠了挠头,“那爱德你明天去走一趟吧,稍微礼貌一点儿,别吓着人家了,也别多说话,只要能请他来就好了。” “好的。”爱德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乌娜有些不满,但是也不能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早点休息吧。” 艾莫兰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起来,他忘记擦屁股了。 第81章 拜访 一大早,程羽铭就被优雅而不失礼仪的敲门声吵醒了。 推开门一看,一位穿着讲究的外国年轻人站在他的门口,身上穿着休闲的方格衬衣和吊带工作裤,一副很大的眼镜几乎占了半张脸,露出温驯的眼瞳,梳的整齐的短发向脑后汇聚,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隔壁的外国邻居过来串门的大男孩儿,文质彬彬的。 “您好。”年轻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让程羽铭感叹现在国外中文已经这么普及了吗,随便一个都说的这么标准,他们到底是怎么跨越这道语言障碍的? “您好,找谁啊?” “自我介绍下,爱德·d·马尔德斯,波兰顿学院2019届学生。”爱德边说着边打量着这位传说中“天才”。 该怎么说呢?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程羽铭或许应该是一位比较高冷的人,毕竟天才都是高冷的,他们总是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其他的人,因为他们确实高人一等,有着狂傲的资本,“大魔王”羽铭·程·克里斯蒂,曾经魔术协会中最耀眼的天才,据说脾气暴躁的可怕,对那些惹他的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可谓是凶名远扬。 但是面前的程羽铭,身上穿着大一号的半袖和短裤,脚底下踩着人字拖,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副呆萌的表情,还带着重重的黑眼圈,完全让人和所谓的“天才”或是那为残暴的“魔王”联想不到一起,就像是一个在家里呆久了的宅男,身上没有什么强大的能量波动,一副不经常锻炼弱不禁风的身体,还有透着不正常白皙的皮肤,就像是那些在医院呆久了的病人。 “呀,原来是师兄啊!快请进!快请进!”程羽铭惊喜地说着,侧着身请爱德进去。 “那就打扰了。” 爱德跟着进了门,这所宅子的装修风格他挺喜欢的,朴素的设计,空间安排的非常匀称,让人看上去非常舒服,简约不失典雅,朴素里却透着奢华。 屋子里满是阳光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薰衣草的清香,可是到了餐厅爱德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口味各种牌子的泡面和速食快餐盒,垃圾桶里堆满了零食的包装袋和汽水的空瓶。 “不打扰不打扰,师兄到了咱这儿就当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就行。”程羽铭拍着胸脯,“师兄吃饭了没?要不一起吃点儿?” 程羽铭把爱德往餐厅里请,突然想起来家里貌似啥也没有,克莱尔不在他也不会做啥大餐,倒是泡面全家桶管够,但也不能用这个来招待客人吧,这可是师兄诶,没准以后再学院里还要仰望人家的大腿抱呢。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要不咱们出去吃吧。” “不用麻烦了,真的不用。”爱德有点儿受不了程羽铭的热情了,连忙摆手,难道东方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不行不行,师兄这么大老远来哪能饭都不吃啊,我请客,正好我也没吃呢。” 实在推不过程羽铭的热情,两人坐着公交车来到了附近的一个美食街。 “真是座美丽的城市。”爱德感叹着。 他其实也算是一个宅男了,只不过他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搜集资料和做研究一直呆在房间里,很少出门闲逛,他宁愿把那些时光浪费在图书馆里。 到了这边也是一样,他还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座沿海的小城市,没有什么过于发达的科技,也没有什么足以吸引游客的景点,恐怕要不是因为这片美丽的景色和沙滩与大海,还有这舒适宜居的环境和温度,这里恐怕还是一座连高铁和机场都没有的落后城市。 “还行吧。”程羽铭含糊不清地回答着,再美好的景色看时间长了也会厌倦,所以那些有钱人们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度假胜地,却从不打算在这里长期的居住下去。 两人找了一个路边摊坐了下来。 “婶子,来两份小笼包两碗小米粥两个茶叶蛋!”程羽铭喊着。 “好嘞!”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围裙,头上绑着毛巾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大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呀!这不是小铭吗?可好久没看你来俺们这儿吃饭了。”老板娘把笼屉和碗放下朝着程羽铭打招呼。 程羽铭挠了挠头,“嗯……一直没啥时间跑这么远了。” “可不得,下次想吃啥就跟你叔直接打电话,让他给你送过去就行。”老板娘笑的很开,转头看向爱德,“小伙子你是小铭的朋友吧?哈哈!小铭可从来不带不熟的人来俺们店里!” 爱德僵硬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程羽铭和老板娘聊得火热,真看不出来他是个人缘儿这么好的人。 “真不麻烦叔叔了,想吃我就直接坐车过来。”程羽铭连忙摆手。 老板娘还想搭话,就听见旁边有客人叫她,应了一声对程羽铭他们抱歉地笑了笑,“那行,你们先吃着,有啥事直接招呼就行!小伙子你可多吃点儿,俺们店里的包子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呢!” “行!”程羽铭目送走了老板娘,抄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热气腾腾的,咬一口还冒着肉汁,“师兄快吃啊!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爱德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在自己的盘子里,怎么说呢,这顿早餐算不得丰盛,甚至有些寒酸,一笼包子,一碗稀粥,每桌一份的咸菜条,筷子是一次性的,桌椅板凳都是那种百货商场打折的廉价货色,旁边一台脏兮兮的落地扇呼呼地晃着脑袋。 但是客人们都很开心,价格便宜,味道又好,他们来的时候,这几张桌子上挤满了人,还有好多人在那边排着队打算带走,老板娘热情好客,没有人插队,没有争吵和叫骂。 一切都如同普通的城市生活那样祥和。 咬了一口小笼包,滚烫的肉汁喷溅在舌头上,爱德能尝得出来这都是用新鲜的材料做出来的,那些贪图小便宜的店家是做不出来这么鲜美的味道来的。 他看着程羽铭囫囵吞枣似的吃着,生怕有人抢他的一样,很快一笼包子一碗粥就下了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看了看爱德,犹豫了一下问,“师兄你够不够,咱们再来一份,一人一半咋样?” “不用,你吃我的吧,我早上吃不了这么多的。”爱德把面前的笼屉推到中间。 “真的?那我不客气啦,谢谢师兄。”程羽铭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埋头吃了起来。 爱德小口地吃着包子,然后再喝一口粥,轻轻把茶叶蛋剥开皮放在粥碗里,被黄亮的米粒缓缓包裹着,他们这些人从小就被灌输着优雅礼貌这些条条框框,就算没了其他人的约束,也不可能像程羽铭这样放开的吃喝了。 其实这才是对的,一直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形象太累人了。 程羽铭真的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他请客吃饭,却要对自己的赠与发出感谢,仿佛是一位流浪汉得到了别人的施舍一般,脑海中那个“天才魔王”的形象愈加渐行渐远。 “师兄吃的咋样?”程羽铭用粗糙的纸巾胡乱地抹了一把嘴。 “挺好的,味道确实不错,很好吃。”爱德给出了好评,他不是个乐观的人,对事物总是带有审视和批判的眼神,能被他称赞的东西确实是很不错了,“你经常来这儿吃吗?” “小时候经常来,后来时间紧了就不怎么来了。” “婶子,结账!”程羽铭大声说着。 “两屉包子,两碗粥,两个茶叶蛋,一共25,给20得了。”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干面,小跑着过来,黝黑满是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现金微信都成,你们年轻人不都爱使那啥网上支付嘛!” “那哪行啊!您们做生意也不容易!25就25。”程羽铭连忙摸着口袋,然后脑袋一蒙,他穿的是那件宽松的运动裤,钱包和手机都没拿,一时间有些尴尬,“呃,我忘了带钱包出来了。” 老板娘也看出来了,豪气地说:“没事儿小铭,下次来再给就行了,咱们都是熟人,甭算计那个了。” “这哪行啊!” “我来付吧。”爱德开口,爽快地掏出二十五块钱拍在老板娘手里,“阿姨,您这包子真的很好吃。” “那是!俺们店的包子可是市里最好吃的!”老板娘自豪地说着,“给二十就得了,这五块你拿回去,俺们和小铭都熟!不差这几块钱的!小铭带朋友来吃就当婶子给打折了。” 爱德看了看程羽铭。 “不行不行,婶子你拿着吧,要不我以后可不来了。”程羽铭摆出一张不高兴的脸,老板娘才为难地把钱收下来。 第82章 仓促 两人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对不起啊,师兄,本来我请你吃饭,结果还是你掏的钱,等回去我还给你。”程羽铭尴尬地说着。 “不用,反正都是公款消费,你也算是学校的学生了,不用分谁请谁的。”爱德摆了摆手。 “哇塞,学校这么土豪的吗?”程羽铭似乎眼里冒着星星,“说起来上次学校还寄给我一个苹果手机呢,果然私立学校都是财大气粗。” “喂,全世界恐怕就咱们学校敢这么花钱了。”爱德笑了笑,他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并不惹人讨厌。 “嘿嘿!”程羽铭裂开嘴,“对了师兄,忘了问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啊?” “先回你家吧。”爱德说,“这些事不适合在大街上说。” “嗯。”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往回走,本来程羽铭提议要坐公交车的,爱德说想走一走,顺便看看周围的景色,程羽铭“哦”了一声就跟在旁边了。 这儿离程羽铭家并不远,走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是这个炎热的天气和火辣的阳光让人实在提不起迈开腿的心。 这儿本来就是郊区,住的人不多,房价倒是很便宜,不少上班族愿意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然后起大早去市里上班,所以一路上几乎没有见过几个人的身影,就算有也是匆匆忙忙地朝车站那边赶去。 “羽铭。”爱德犹豫了好半天,他实在不知道该叫程羽铭什么,按照辈分来说,他或许应该叫他一声学弟,但是实际上,他可能应该叫他一声少爷或者大人以表尊敬。 “师兄你说。”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嗯……差不多。”程羽铭微微地低下头,眼睛望着地面上的纹路,“之前和老爸老妈一起住,最近他们出门了,现在和一个朋友一起。” 爱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程羽铭的爸爸程彣林,是魔术协会前任理事长,也是七大魔术世家之一程家的大家主,一位极其年轻就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连那些百岁的老怪物在他面前都要低声下气的,而他的妈妈,薇薇安·程·克里斯蒂,是克里斯蒂家族的千金小姐,再加上他难以想象的天赋,这样恐怖的多重身份,究竟是什么让协会做出驱逐这样愚蠢的决定的。 而现在,他们正代替波兰顿学院向这位早已被驱逐的男孩儿发出了盛情的邀请,看上去就像是啪啪在打自己的脸。 “身边一直有个朋友确实不错。”爱德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来,听得程羽铭莫名其妙的。 “师兄朋友应该不少吧。” “朋友再多又能怎样呢?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人。” 程羽铭感觉这位师兄带着某种莫名的悲伤,好像是看破红尘的得道仙人。 “人生这条路,越往后走越窄,看上去眼界更高更广了,实际上失去的更多。等到你快要死的时候,发现身边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那该是多么悲哀的事,你说是不是?”爱德愣了一下,“抱歉,说了些无聊的话,你就当做随便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他悻悻地回答,看样子这位师兄有故事啊。 两人接下来就没再说话了,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他们俩都是闷骚型的,根本不会主动和别人搭话。 回到家以后,程羽铭难得勤劳地帮爱德泡了一杯茶,用的是克莱尔那种方法,掐着精准的时间,合适的温度,泡一杯茶简直比在操场上跑一圈儿还要累。 看着时间到了,把红褐色的茶水倒进精致的瓷杯中,端了过去,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包奥利奥,还是之前他偷偷买来的,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泡茶好不好吃,反正都是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嘛,充个数呗。 “谢谢。”爱德礼貌的接过茶杯品尝了一口。 “怎么样?” “还不错,你会茶道?” “不会,和我一起住的朋友教我的,他会。”程羽铭抓抓脑袋,其实他很想知道克莱尔到底不会什么,就是那种学都学不会的。 “那你朋友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爱德说。 “确实。”程羽铭理所应当地附和着,克莱尔的攻略范围大到白发老太,小到正太萝莉,无一不包括进去。 “对了,我都忘了。”爱德歉意地说,“谈谈正事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了一个号码,然后打开免提,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喂?”接电话的是一位男人,声音懒洋洋的,一副刚起床的样子,语气里还透着不耐烦。 “艾莫兰德老师,我已经到程羽铭……同学的家里了。” 接下来电话那头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几里哐啷得好像是在拆家。 足足好几分钟,电话直接转为了视频连线。 视频那头是一个年轻人,微卷的海蓝色头发,带着宽边眼睛,身上穿上了一身西服,里面套着粉色的衬衫,脖子上系着红色的领带,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但是一开口整个人的形象都毁了。 “hello!程羽铭同学!me很高兴见到you!” 原来这二货就是艾莫兰德,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打出那个电话是对的,他偷瞄了一眼爱德,发现对方无奈地对他笑了笑。 “你好,艾莫兰德……老师。”程羽铭硬着头皮打声招呼,天啊,如果学校里都是这种活宝老师,他已经基本可以预见未来的生活是如何多姿多彩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艾莫兰德谦逊地像是一位服务生,程羽铭才认出来那天晚上的服务生就是这个不务正业的助教老师。 “咳咳,程羽铭同学,很高兴你愿意选择我们波兰顿学院,我们学校位于美丽发达的英国,与世界名校剑桥大学是经常交流学习的友校,学校环境优美四季如春,每一栋建筑物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我们每年都会批下大笔的资金来修缮建筑以及改善学生们的生活环境,学校经常举办聚会活动,我们的宗旨就是学生的个性教育,我们……”艾莫兰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洋洋洒洒地读着。 程羽铭嘴角抽搐,他甚至怀疑自己选错学校了,这还是他脑子里想象的魔法学校吗?这他妈不就是一个国外豪华的私立大学吗? “不过很抱歉这样仓促地通知你,原定于6月5日的面试会要提前了。”艾莫兰德对他摊了摊手。 “没事……改到哪天了啊?” “今天。”艾莫兰德用手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就,今天。” “哈?可我还没有准备啊!”程羽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场足以改变人生的面试,正在你舒舒服服度假的时候,人家来了一个电话,说我们现在就要面试你,不用准备了,赶紧过来。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艾莫兰德偷偷凑到镜头前面,“放心啦,你已经内定好了,就过来走个面试的流程,签份文件录个视频就一切ok啦,爱德会负责好一切的,他是位值得信任的负责人。” 程羽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艾莫兰德说的这话就好像他是出于流水线上的产品,走完这几个流程,盖上合格标志和贴签就可以送到商店里销售了。 “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唔,你们还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随意支配。”艾莫兰德瞅了瞅手腕上高仿的万宝龙手表,“话说,程同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德国香肠,意大利面,法国大餐,还是可乐汉堡,甚至石锅拌饭,印度飞饼,寿司火锅,只要你想得出来我们都可以准备!” 艾莫兰德拍着手,嘴皮子溜得像是在说《报菜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料理到他的嘴里变得毫不稀奇,意思就是说只要程羽铭需要,他们可以准备好一切。 “啊……啊?”程羽铭愣住了。 “如果你需要车接的话我也可以派过去,但是我手边能调动的只有一辆迈巴赫还有一辆劳斯莱斯魅影,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接你好了,那些粗人干活我可不放心呢,正好我们顺便去万达广场给我们新来的同学好好置办点儿新衣服,至少不能丢了学校的脸面嘛。” 然后他似乎很满意自己完美的安排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好了先生们,不需要你们操心了,我会督办好一切的,爱德同学,听着,爱德同学,好好对待我们的程同学,不要欺负他知道吗?我很快就到。” 说着视频就挂断了,程羽铭呆若木鸡地看着爱德,爱德无奈地摊开手,“别介意,艾莫兰德助教一直都是这么脱线的,除了关键时候,他确实是一位可靠的老师。” “除了关键时候……”程羽铭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深深的恶寒,换个意思说,在关键时候,这位年轻的老师就是最不能依靠的人。 “好了,在老师来之前我们就先安静地等待吧,你先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回来了。” “这么着急的吗?”程羽铭突然一愣,他本来挺无所谓的,听到这话他猛然想起自己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 还没有和最好的朋友们告别,没有和张梓雯歉意地说上一声对不起,没有再好好缅怀一下这个待了十年的小城市,突然之间说要离开了,总感觉心里有点儿别扭。 “嗯,很急。”爱德点点头,“具体的事,等艾莫兰德助教来了再说吧。” 第83章 打扮 程羽铭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带什么东西。 本来他掏出了很久没用的超大号旅行箱,里面塞满了日常用品,洗漱用具,娱乐设备,小吃零式,背心内裤,换洗衣物,想了想顺便塞了两桶泡面进去,万一在飞机上饿了就不好了,还能拿出来充饥。 装到最后,那个大半个人高的皮箱甚至盖不上盖子,累的程羽铭气喘吁吁的地坐在上面。 但是全部都被爱德否决了,他审视着程羽铭这个拉链都扣不上的百宝箱,疑惑地问:“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程羽铭回答说是,这我以后也不一定回得来的,当然能带的东西统统带走啊。 爱德告诉他,学校的宿舍里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标配,每日会有保洁阿姨细心地整理房间,顺便补充缺失的用品。 让程羽铭大跌眼镜,这到底是学校还是五星级酒店啊。 然后爱德从他的箱子里挑出了他的ps4,ns,psp,xbox,还有一大堆从淘宝买来的二手卡带,推了推眼镜说,学校里有独立的电玩馆,你可以随意借走他们的设备,而且他们拥有全世界最全的游戏库和进货渠道,只要你提出需要,他们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想玩的游戏,而且如果你不愿意玩别人玩过的东西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很低的价格就可以带走一款全新的,他们甚至附赠游戏。 程羽铭很无语,他觉得自己应该拉上郭晟一起去上学,有他在,绝对不会浪费资源。 至于零食和衣服之类的,更加是没必要带,学校宿舍一楼就是24小时营业的半自助餐厅,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全世界已知的所有食物,就算没有材料他们也可以一通电话叫一辆直升飞机从北冰洋给你带回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来,当然只要你付得起钱。 对此程羽铭就没办法了,他可是穷神附体,一个多余的钢镚都抠不出来,他很想吐槽一下这所学校,看看人家《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就没有这么离谱的设定,这简直就是一个万事屋,只要你付得起报酬,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可以给你临时造一个火箭出来,朝国家借一个发射台,把你送上去。 最终程羽铭竟然变成了轻装上阵,背上了高中一直用的双肩包,干瘪地耷拉在后背上,里面只装了手机的充电器、一卷卫生纸和几本他珍藏多年的少儿不宜的杂志和漫画书,而他的目的地是远跨大洋大洲一处充满神秘古怪氛围的魔法学院。 突然他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克莱尔这件事,该不会要把这位恶魔一个人丢在这里吧,那他这个挂不就等于白开了? 克莱尔没有手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程羽铭思前想后决定尝试一下“心灵沟通”这个神奇的技能,不知道相隔太远究竟有没有反应。 他闭上眼睛,尽可能地集中着精神。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淡淡响起。 程羽铭把事情大概和克莱尔讲了一下。 “不用着急,我很快就回去了。”克莱尔的话好像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让他有些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在我没有回去之前,一定要小心些知道吗?不要一个人在夜里待太久,别干蠢事。” 程羽铭愣愣地听着克莱尔这老父亲关怀般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再次呼唤的时候却没了回应。 没过一会儿,悠扬的鸣笛声打破了宁静,一辆漆黑的豪华轿车停在他的门口,延续古斯特的经典设计,进一步提高了性能和舒适度,别致的内部装饰让人看上一眼就爱上它,劳斯莱斯魅影,程羽铭在电视上见过,最普通的也要五百多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艾莫兰德从车上下来,风骚地甩甩头发,冲着程羽铭兴奋地招着手。 “程同学!快来快来!” 程羽铭捂住脸不想理这个二货老师,他现在的形象就好像是在青楼门口打扮的光鲜亮丽招揽客人的老鸨。 “嗨呀,我知道我很帅气,但是你这样我也会很害羞的。” “咳咳,老师,我觉得他并没有称赞您帅气的意思。”爱德清咳着。 “你好,艾莫兰德……老师。”程羽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和人家老师打个招呼,不然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艾莫兰德露出微笑,就是看上去有些猥琐,他指使着爱德,“爱德你来开车,我要和程同学多聊一聊。” 爱德坐在驾驶位上,手握着方向盘,“老师,我们去哪?” “去附近那家万达广场,就是商业区对着广场那家,我们得好好给新同学打扮一下。” 程羽铭看着艾莫兰德和善的笑容只能感觉一股恶寒,全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要不别了,我这衣服穿着挺好的。” “诶,这可不行。咱们学校可都是有身份的文化人,哪能丢了面子呢!再者说……”他凑过来小声说,“主要是给人家上边看呢,仪表可是第一要素啊。” 程羽铭就像吐槽明明是魔法学院,难道不应该是一群带着魔法帽,整个身体套在古怪的长袍里,抱着扫把和法杖到处走的人吗? 他们直接就开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这辆豪华轿车总是引来很多人的瞩目,毕竟这座n线城市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平日里可见不到这种高级货色。 程羽铭挑着眉毛,拉了拉衣领,一副“没错这就是我的车”的表情,伸出满是腿毛的大腿,一双人字拖,印着牙买加风景的短裤,穿着廉价的地摊货半袖。 有这么句话说的挺好,永远不要招惹上海那些穿名牌衣服的和广东穿着裤衩拖鞋的人,因为他们可能都是你惹不起的人。 想都没想,艾莫兰德直接带着他乘着电梯直奔顶楼,程羽铭倒是很随意,除了耐克阿迪这种平时总听说的,其他都是没听说过的牌子。 他们直接进了一家挺靠边儿的店里,名字是一串七扭八歪的字母,分不清是英语还是啥语,总之程羽铭完全没听过这家店。 本来无精打采的营业姑娘们看见来了客人就像是看见食物的狼,眼里冒着光,看看这几位客人的穿着,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货色,她们这一行最锻炼眼色,有的时候看一眼你衣服的商标就知道你有没有资格在这里消费。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给哪位挑选衣服?”一位姑娘热情地迎了上来,外国人可是豪气的很,看样子这个月的奖金要到手了。 她们主要做的是高端服装的销售,所以才会在这么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毕竟普通人连进来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而敢走进来的,那都是一掷千金不眨眼的主,像她们这种高端品牌,只要成交一笔订单就能赶上那些普通牌子一个月的营业额。 “嘿,漂亮的姑娘。”艾莫兰德挤了出来,优雅地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嘴里称赞的话不绝于口,让人家姑娘含羞的脸都红了,不留痕迹地把手抽了回去。 “老师,老师,注意形象。”爱德悄悄拽了拽艾莫兰德的衣袖,低声提示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艾莫兰德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说,“姑娘们,行动起来,帮我们这位小帅哥好好打扮一番,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完美。” 他一把拽住在旁边神游的程羽铭把他送到了最前面,迎接审视的目光。 说实话,程羽铭和帅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儿,顶多算是不丑,挺耐看的,不过做她们这行的可不能说出这话来,对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她们也得违着良心叫上一声“帅哥”,听得人家心花怒放,没准就多多消费了呢。 “没问题先生。” 姑娘们上下打量着程羽铭,看的他心里直发虚,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直露出傻傻的微笑。 “嘿,程同学,表现的正常点儿,要不然姑娘们会看不起你的。”艾莫兰德凑来过,“你就得表现出来你就是一个暴发户,昨天刚中彩票得了五千万,年轻人,有点儿自信!” 程羽铭尽量收腹挺胸抬头,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儿,明明被空调吹着,汗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姑娘们终于行动起来,她们连推带拥地把程羽铭送进了试衣间,把他团团围住,一个手上握着梳子和剪刀仔细地打理他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另外的两人手里拿着各种颜色款式样式的衣服在程羽铭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程羽铭苦不堪言,等到她们忙活完都感觉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小女孩儿们经常玩的芭比娃娃被扭来扭去,换上她们喜欢的衣服。 姑娘们终于忙到了尾声,她们为程羽铭仔细地梳理头发,系上颜色别致的领带,在昂贵的手工西服上衣口袋里塞上一张白布,叠的四四方方,烫的笔直地长裤,一双小鳄鱼皮的亮漆皮鞋,顺便仔细地为他喷上了发胶和不太浓郁的古龙香水。 “非常完美!”看到最终的成果艾莫兰德拍手鼓着掌,“程同学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棒了!让我想起了《赌神》里的周润发!” “真的假的?”程羽铭现在这个角度刚好看不到镜子。 “好了姑娘们,快算算价格,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说着他让爱德拿着卡去付了账,三人慢悠悠地朝停车上走,但是现在程羽铭完全没心情去理会旁边玻璃上映出来的身影,他偷偷瞄了一眼衣服上的标签,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他感觉自己在做梦,单单身上这件上衣就价值十五万,他突然感觉自己正在背着一辆汽车到处跑。 他们现在该要前往圣保罗大酒店了。 第84章 午餐 这算是程羽铭第二次踏进圣保罗大酒店的大门,上一次还是因为那个蠢女人邀请他参加那愚蠢的同学聚会的时候。 那恐怕是他最悲催的一个晚上,苏小薇受伤,到现在脚上还留着明显的疤痕,张梓雯的告白,却导致两人如同形同陌路,陌生的力量,在生与死之间游荡了一圈。 人生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旦到了一个坡,接下来的就是恐怖的冲刺。 圣保罗大酒店的装潢还是那么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大厅,穿着低胸装的服务员们脸上带着微笑各自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宽大的落地窗任由阳光自由地挥洒进来,安静的休息区放着轻松的音乐,客人们抬头一看就能望到闪闪发光的海面。 这座市里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客人不多也不少,更多的是那些慕名前来度假的有钱人才会选择在这里住上几晚,毕竟这里可以享受到不一样的舒适服务,像是普通老百姓们当然更乐意去住连锁酒店,价格实惠,住的也算是不错。 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口,不得不说爱德的车开的是真的稳,还是因为车太好了呢? 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迎接几位客人。 “我们直接去吃饭吧。”艾莫兰德看了看时间直接提议说。 “我没意见。”对于吃饭,程羽铭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跟谁为难都不要和肚子过意不去啊。 爱德点了点头,代表他也同意。 圣保罗大酒店总共设置了7间餐厅,分别是1层的早餐自助餐厅、11层的中餐厅、21层的西餐厅、31层的快餐厅、41层的全球餐厅、51层的空中酒吧、61层的礼宴会场和顶层的露天旋转餐厅,酒店只接受预定餐制度,你可以选择任何你能想到的食物,但至少要提前一天决定并告诉酒店,然后他们就会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新鲜优质的素材由顶级的大厨为你烹饪出完美的佳肴。 程羽铭望着电梯映出来的自己发呆,里面的人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怎么说呢,脸虽然一模一样,但是就是认不出来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种高级讲究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一点儿都体现不出人家那股子味道,他穿起来就像是一个土包子,明明不咋地非要装有钱那种。 头发抿得流光,透着发啦感觉都能映出别人的脸,身上那股子香水味呛得他直咳嗽,他这辈子就没用过这玩意,果然没用才是对的。 “车就仍在大门口没问题吗?”程羽铭收回视线担忧地说,就算学校再有钱直接把五百万丢在马路上也未免太奢侈浪费了吧。 “不用担心,到时候租借所的人就会把它开走啦。” “租……租借所?”程羽铭直接傻眼了,原来这么牛逼的车竟然是租来的。 “可不得,难不成你以为我能买得起一辆劳斯莱斯吗?按我的经济能力我可能买一辆桑塔纳2000还要分期,我还得为以后娶老婆攒钱哩。”艾莫兰德委屈地说,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一个穷鬼,他还拉了拉空荡荡的口袋。 “反正学校报销嘛,随便花呗。”程羽铭满肚子坏水儿地劝诱着艾莫兰德。 “嗨呀,你以为我不想吗?要是可以的话,我肯定先在北上广深的市中心买一栋别墅,没准以后价钱成倍翻呢!这样我就直接人生巅峰了,哪还用天天因为钱犯愁啊!”艾莫兰德愁眉苦脸的说,“咱们出任务每个人的信用额度都是有限的,就跟银行的信用卡一样,也不可能让你无限透支呀。” “那老师你的信用额度是多少?”程羽铭好奇地问。 “呃……”艾莫兰德憋憋屈屈好长时间才吐出几个字,“三……三千块。” “三千块?” “没办法嘛,我现在还是学校的助教,算不得正式的教工,信用额度当然低啦。” “那我呢,那我呢?” “程同学你可是位大款呢,足足有三十万的信用额度!” “我去,我这么值钱呢?” “是呀,校董会给你的评级可是很高的。”艾莫兰德拍着程羽铭的肩膀,“而且还利息低,哇塞简直无法想象。” “等等,还要还的啊?” “当然要还的啊,学校又不是慈善机构,没啥理由给你免费花啊,不过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或者其他的活动来代替还债,总是学校还是很人性的啦,不会让你像黑奴一样无休无止地还债滴!” “呼!”程羽铭吐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我差点儿就像拿这笔钱先去环游世界一圈儿了。” “这个,短时间内你应该不会有这种闲钱了?” “啊?为啥?” “因为我们买衣服是划得你的信用额度啊。”艾莫兰德挠了挠头,“毕竟学校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报销的。” “然后你就划了我的信用额度!”程羽铭大叫着,“意思说我还没有入学就已经开始欠债了是吗?” “那个……可以这么说。” 程羽铭发疯似的掐住艾莫兰德的脖子,“你这天杀的啊!” 艾莫兰德被摇得偷换脑胀,“不……不要着急啊!这只是一笔前期投资,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赚回来的啊!” 爱德在一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三十万!那可是三十万啊!”程羽铭心痛地快要吐血了,“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花过三十万!” “咳咳!孩子,欠债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瞧我都欠十几万了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艾莫兰德好不容易从程羽铭的手里挣脱出来,“呃,不要着急,只要你能拿到奖学金一切债务都会随之而去的!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有个屁的用处啊!”程羽铭心痛的要死,他感觉自己的未来突然灰暗了。 …… 程羽铭一个人留在了61层,艾莫兰德逃似的带着爱德跑到66层去找卡莲和乌娜了。 他愁眉苦脸地在大厅里来回闲逛着,这里并不设置雅间,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宽敞奢华的大厅里就坐,现在还没什么人,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两桌客人正在酒桌上畅所欲言,他也不知道该上哪去,艾莫兰德老师没告诉他定的到底是哪。 其实人生过得真的有点儿快,他本来听说人越老越觉得时间流逝的很快,他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了。 每天起床,然后吃饭,不知所谓地带上一整天,吃饭,睡觉一天就那么过去了,要说一天到底干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就知道晚上了,该睡觉了。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这么过得挺窝囊的,要是那些有血性的小说主人公,恐怕经历过家里这种大变,早就奋发图强,踏上了血腥的复仇之路了。 而他呢,每天听听歌,看看电视,偶尔和朋友出去玩一圈儿,甚至还有心思考虑恋爱这种人生大事,倒不是说他不担心父母,只不过他真的没有那种不去手刃了那群混蛋就浑身难受的决心。 他希望变强,没有人不希望,谁都想在这残酷的世界上拥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程羽铭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命运的唾弃者,他甚至早就觉得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跟他没有几根毛的关系了,不然上天就绝对不会跟他开这种无聊又而趣味的玩笑。 他突然感觉心烦意乱,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哗哗地留着,他把脸整个探进去,任由水柱冲击着他的皮肤,有点儿疼,水花飞溅的到处都是,甚至呛进了鼻子里,咳嗽地眼泪都出来了。 望着镜子里的脸,白皙的皮肤,满脸的颓废,配上这身衣服显得不伦不类。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像是一个废人,干啥啥不行,张梓雯告白那次,他逃避了,父母被抓的那天,他逃避了,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第一件事想象的就是逃避,而不是面对。 克莱尔总是这么说他,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改不过来这个坏毛病。 这位年轻的恶魔,至少看上去,真的是一位非常不错的人生导师,至少他不会给你灌输那种极端的歪理。 他有的时候觉得,克莱尔真的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一位任劳任怨默默付出还干越充当知心朋友的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接下来的路,就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那可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将要面临的是那些铁血无情唯利是图的掌权者们,他或许该庆幸还有克莱尔这样一个好朋友肯默默地跟着他一起承受痛苦和责任。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像是一个落汤鸡,连人家小姐姐给他捣鼓的精致的发型和一副都变得乱七八糟的。 随便从旁边的纸抽里拽了几张纸,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直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对方发出了尖叫,然后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程羽铭连忙道歉,他刚才一直在想别的事,没想到会直接撞到其他的客人,他伸手准备去扶,却发现摔倒的人是他的高中同学,柳依莹。 第85章 风波 “长没长眼睛啊!”柳依莹捂着微微疼痛的脚腕,怒视着面前的人。 今天她依旧穿着一如既往华丽的衣服,露出引以为傲的胸部和大腿,高傲地像是小公主,而目的是为了参加一场家宴。 伊赫灰溜溜地逃走了,在她的眼里那就是逃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她早就知道伊赫是个不可靠的男人,所以她也从未在伊赫身上抱什么希望,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伊赫喜欢他的美貌,她需要伊赫的权势。 然而依旧没有成功,她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那个废柴一样的程羽铭本就应该被踩在脚底下,毫无抵抗地蹂躏,可事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程羽铭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无论你把他拍到多深的地里,他总是能爬出来顺便恶心你一把。 她都已经快忘了程羽铭了,这个毫不起眼无权无势的男孩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路人,她其实本来就对程羽铭没什么过多的关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一下苏小薇,可以说在她的计划中,程羽铭就是一捧炮灰,举足轻重的炮灰,担任着极为关键的角色,却从没有出现在她的眼中过。 伊赫是她不能掌控的男人,她当初也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可是这只会加深她的恨意,她惹不起伊赫,只能把所有的锅都推给了苏小薇和程羽铭。 本以为那次同学会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虽然没有狠狠地羞辱苏小薇,不过看着程羽铭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还有林超落荒而逃的惨样心里就高兴的很。 当她再来找伊赫的时候,伊赫早就登上了私人飞机离开了这个国家,气得她牙痒痒,不过这恰恰给了她另一个机会,她偶然间碰到了现在的男伴,人家可是顶顶的富二代,家里是做房地产的,企业在国内也排的上名号,众所周知无论如今放假多么低迷,房地产基本都是只赚不赔的好产业。 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好男人”,对她的关怀可以说无微不至,这才是他看中的男人,有钱,长得不错,最主要的是能任她摆布。 今天就是双方家长见面的日子,他们特地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然后在市里最好的餐厅预订了最好的料理,几位长辈也算是谈得上话,觉得这对儿可以说门当户对,马上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可是人生就是永远充满着未知和突兀,谁会想到她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撞见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程羽铭。 她对这个名字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恨之入骨了,只要他在的地方,就绝对没有她好果子吃,只要和他有关,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这简直就是一个挥散不去的恶魔。 “是你?”柳依莹怪声怪气地叫着。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程羽铭尽可能保持着低声下气地样子,他不想惹事,虽然他确实讨厌这个柳依莹。 柳依莹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程羽铭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 “莹莹,你怎么了?”他的男票似乎是感觉到了厕所这里的小风波,连忙过来瞧瞧,刚拐过弯儿来就看见他心爱的女孩儿坐在冰冷的地上。 柳依莹眼睛一转,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抽泣,“呜呜呜,雯哥,我没事,就被撞了一下。” 男票叫江雯,名字听上去挺文静的,不过真人可不是这样,身材不错一看就经常锻炼,长得也还ok,说起话来像是恶熊咆哮,程羽铭觉得至少比他帅多了,也难怪柳依莹会看上他,这货长得就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憨厚老实还好骗。 “你长没长眼睛!撞了人都不知道扶一下吗?”不由分说,江雯先骂了一通程羽铭,情况很明显了,这儿就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柳依莹扶起来,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昂贵珠宝,看来这货真是爱得着魔了,关心地询问说:“莹莹你没事吧,受伤了没,哪疼吗?” “没事,我没事。”站起来以后,柳依莹得意地瞥了一眼程羽铭,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看着傻里傻气,就像是那些一夜暴富的土大款跑这儿来消费炫富来了。 “没事就好。”江雯放下了心,转过头来指着程羽铭的鼻子,“小子,算你走运,要是我女朋友出了什么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雯比程羽铭高了一个头,差不多得一米八多,整个人都比他壮实了好几圈,在他面前程羽铭就像是一个鸡仔。 “雯哥,别这么说了,他叫程羽铭,是我的高中同学,没事的。” 听到这儿江雯脸色才稍微好了点儿,“作为同学,撞了连扶都不帮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家里人没素质才会教出来这种没素质的孩子。” “好了雯哥,别说了。”柳依莹拉了拉江雯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 她知道江雯的脾气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且本来就是大少爷,有什么想说的也不用太过顾及。 其实她如今一点儿也不想和程羽铭扯上关系,对方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洞,总能牵扯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麻烦事,而且她亲眼目睹过程羽铭拼命的样子,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厉鬼,那狰狞的样子让她做了好久的噩梦,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张满是鲜血凶狠的脸。 随便讥讽几句过过嘴瘾看他吃瘪就好了,要是真把他逼急了,不知道这个疯狗能做出什么事来。 “请你收回这句话。”程羽铭淡淡地说着,那种语气让江雯很上火。 “说你怎么样?莹莹你别管我,我就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 “请你收回这句话。”程羽铭再次认真地说了一遍。 “我就不收回来怎么样?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没钱就不要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我都替你父母感到羞耻,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程羽铭轻轻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低着头从旁边绕了过去,却被江雯拦了下来。 “不道歉就想走?以为这是你家?” “我早就道过歉了。” “那又怎样?我没听到,不道歉你别想离开。” 程羽铭转过头对着柳依莹说:“对不起。” “声音太小了。”江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对不起!” “你就这么道歉吗?诚恳点儿懂吗?” 程羽铭深深吸了一口气,鞠躬下来说:“对不起。” 脑袋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按住,然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耳边传来江雯肆无忌惮地嘲讽声,“滚吧,记住自己的身份。” 程羽铭默默地往外走,从柳依莹旁边经过。 “嘁,真没意思,估计是个没爹生没娘养的孤儿吧。”江雯笑着对柳依莹说,“紫罗兰学校连这种货色都能进得去,看样子也不怎么样。” 走到门口的程羽铭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来,声音在喉咙里打转,“你再说一遍?” “你干什么?” “我让你再说一遍!”程羽铭突然扑了过来,手紧紧攥住江雯的领子,把他撞在墙上。 程羽铭发出低沉的怒吼,就连江雯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兔子一样的家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柳依莹脸色苍白,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程羽铭是个疯子,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谁招惹谁倒霉,可偏偏江雯这个大愣子不信这个邪。 “来人啊!打人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连忙冲出去,对着大厅里疯狂的喊着。 无论江雯怎么挣扎他都无法从程羽铭手里挣脱出来,对方的双手像是两只钳子死死地扣住他的喉咙,强烈的屈辱感和窒息感涌上来,脖颈青筋暴起,眼里全是怒火。 然后迎面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脸上,他发出痛苦的惨叫,脸几乎一瞬间就肿了一块儿出来,牙齿刮破嘴唇,流出血来。 一大帮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估计是他的家人带着服务员和经理把厕所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混蛋,你给我住手!”一位中年男人冲着程羽铭大喊,估计是江雯的父亲。 服务生们手疾眼快地冲了出去,把两人拉开,去拉程羽铭的两个人差点儿没拉住,真不知道这个孱弱的身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小雯啊!”穿着靓丽的中年妇女冲了过去,把江雯扶了起来,用纸巾仔细地擦着脸上的血迹,然后冲着程羽铭打骂道,“你这小畜生!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程羽铭歪过头去,他布满血丝地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江雯,似乎没有两人拉着他立刻就会冲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江雯吓得腿都软了,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位娇生惯养惯了的年轻人,哪遇到过这种场面,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到底怎么回事?”柳依莹的爸爸柳勋开口问。 “对,莹莹,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放心,有我和你叔叔给你做主。” 柳依莹心思一动,江雯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不仅财力雄厚,关系网也是密布得很,没准真的可以解决掉这个心中的梦魇。 她添油加醋地把经过说了出来,总之就是程羽铭是个大恶棍,江雯是一位勇敢的英雄,她是一位楚楚可怜被欺负的少女,如果放在某个小说家的笔下,这可能就是又一部王子救公主的童话故事。 “真是太过分了。”客人们都对着程羽铭指指点点,对于他们这些讲究的上流社会的人来说,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渣滓,根本不应该和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应该自己找个垃圾堆里然后结束一生。 柳依莹暗自偷笑,她觉得她真是太聪明了,如果伊赫肯多重视她一些,也不会逃地那么狼狈,众人的舆论都在朝程羽铭不利的一方倾斜,这样就算是苏小薇也无能为力了吧,到时候全国都传开人家苏家的大小姐苏小薇的男朋友是一个社会败类,人类渣滓,毫无素质的垃圾,看她到时候还怎么见人。 “这种人就应该立刻交给警察严肃处理,这么年轻就不干好事,等到了社会上那还了得?” “这种事可不是小事,今儿个敢直接动手打架,没准明儿个就动刀子杀人呢!”尖酸刻薄的声音说着。 “去把你们酒店的经理找来,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程羽铭被两个服务生死死地架着,低垂着双眼,但凡被那双眼睛扫视到的人心里都涌出一股恶寒,不由自主地退后。 他这身昂贵的衣服反而成了大家嘲笑他的笑柄,就像是穿礼服的懒蛤蟆,不管怎么打扮都不可能变成王子。 “瞪什么瞪,真是没教养的东西!怪不得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你,还有你爸你妈一个也跑不了!” 江雯的母亲继续恶狠狠地威胁着,这儿这么多人证在,他儿子身上的伤也都是证据,不管闹多大她都不怕。 程羽铭的眼角微微抽动,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沿着伤口渗出血来。 第86章 打脸 他重重地呼吸着,众人都以为他是认命了。 双眼染上了些许猩红,看上去有些吓人,只不过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得到,牙关咬的死死的,鼻梁和眉角紧紧皱在一起,脖颈和额头上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又冒了出来,仿佛在侵袭他的神志。 正如克莱尔所说的一样,一旦尝试过那种力量带来的甘甜,就再也难以拒绝了,程羽铭的脑子里正有一个模糊的声音一直告诉着他,“杀了他们,这些人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他们眼里只有利益,他们的行为丑陋无比。” 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冲击着他的脑海,肌肉微微隆起,仿佛每一个细胞上都充满了无限的力量,现在他就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杀光现场所有的人。 但是啊,那根本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只想要平平淡淡结束这里的生活,然后前往一个全新的世界面对未知的敌人,顺便把父母找出来,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就非要和他过不去,他们直接有什么仇什么怨吗?没有,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他们的一意孤行,他们的一己之私,他们令人作呕的偏见和丑行。 有的时候程羽铭真的想好好疯一把,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他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完成,还有许多关心他的人在默默等待着他,他有什么理由抛弃一切只为了一时的尽兴呢?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更多的是暴虐的负面情绪,他现在觉得他心里才是住着一个恶魔,每到他不行的时候就要出来找场子,有时候觉得这样挺好的,随身带着一个外挂,可更多的时候是恐惧,对于这种强大的,未知的,不可控力量的恐惧。 “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同样冰冷的声音,在之前也说着类似的话,如同一道清冽的泉水浇灭了他心中即将熊熊燃烧的火种。 他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人,她的光芒太过耀眼了,让人们自觉地移动目光去注视她,在这宽敞的大厅里,她就如同下凡的天使般让人顶礼膜拜。 “请问你们对他有什么误会吗?”她清晰冷冽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每个人都能听得清。 她就那么从门口走过来,脚下踏着鲜红的地毯,身上同样穿着鲜红的礼裙,领口在锁骨处大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脖颈,裙摆从大腿处开始分叉,如同中世纪雍容的贵妇人,可她却如此的年轻,那张美丽到无法形容的脸庞让在座的所有女性无地自容。 波浪般淡金色的头发自然垂落在双肩,同样金黄的眼眸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视过,没有人敢去和她对视,那双眼神带着审视,带着威严。 全场鸦雀无声,最震惊的就是柳依莹了,又一个女孩儿,美丽到无与伦比,他不明白这个衰男孩儿身边为什么总是聚集着这样的女孩儿们,这是不同于张梓雯和苏小薇的美,透着高贵透着霸道透着冰冷,甚至让她生不起嫉妒的心。 程羽铭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对方也肆无忌惮地望向他,在场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儿径直地走到程羽铭面前,牵起他的手,朝门口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位体态肥硕的中年人从门外冲了进来,对着经理质问着,后面艾莫兰德还有爱德和乌娜也跟着走进来,对里面这种奇怪的氛围表示疑问。 “董……董事长?”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这件事真的越闹越大了,恐怕会影响酒店以后的口碑,“是这样的。” 他一五一十地把话说清楚,至于到底怎么办他就不管了,这已经超出他的权限范围了。 “柳总,江老板,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他说话还算客气,其实心都快气炸了,他正在陪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可是下面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最大的问题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如今很不高兴。 “哼,刘胖子,我告诉你没有误会!我儿子在你的地头上给人打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确实,老刘,这件事我们大家都亲眼看到的,要不是张经理带着服务生主动制止了这场暴行,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恶劣的后果。”柳勋说话挺冷静的,但也是句句带着刺。 “你!你不许走!这事儿还没完!”江母恶狠狠地瞪着程羽铭和卡莲,几步冲过来拉住程羽铭的衣服。 刘胖子脸色大变,暗骂这个不知所谓的蠢女人,正要上前阻止。 “你有什么事?”卡莲淡淡地问。 “他……他打了我儿子,就像这么走了?告诉你,这件事就算闹到法院我也要讨个公道!” “那又如何?” 程羽铭暗暗竖起大拇指,这妞厉害啊,一副打就打了,打你你能怎么样的口气。 江母快气糊涂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明明自己干了错事,却感觉是她们这边理亏一样。 “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是你们误会了,至于为什么,你们可以问问当事人。”卡莲很明显指明了柳依莹和江雯。 江雯实在忍不住了,咆哮着:“骂你又怎么样?你这个杂种!贱人!乖乖被踩在脚底下的臭虫!” “就是,没教养的东西!撞了人还打人,活该被骂爹妈!”江母还在不依不饶,“你什么人,我儿子什么人,你能和他比吗?” 程羽铭眉角抽动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的拽住。 “交给我。”卡莲说。 简单的话却透着无比的自信,程羽铭愣了愣,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比,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你!” “我知道你现在想搬出背景来,可又能如何?”卡莲淡淡地说,“江志国,江城建设集团董事长,上市于香港,旗下主要有江城地产、江城制药和江城食品加工有限公司,从县城白手起家,最终到现在的地步确实非常不错。林英,父亲和爷爷都曾是军方的关键人物,本志愿参军,在和江志国相爱之后选择成为家庭主妇,是江志国的贤内助,除了性格有点儿刁蛮。” 她就那么平淡地说着,像是在介绍百度百科上的人物简历,艾莫兰德都在震惊,原来这位大人还能说出这么多字来。 江母的脸色微微好了一点儿,“哼,你知道就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几年江城建设集团经济链出现问题,险些破产吧。幸好从很多朋友那里借了一大笔钱才堪堪恢复运转。” 江志国脸色微微一变,这件事全是业内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她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提出这件事。 “而最近却被朋友追着还债,无计可施之下,从马尔德斯财团借了200个亿填补资金空缺。”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志国感觉自己快疯掉了。 “意思是,贵公司和马尔德斯财团的债务合同即刻取消,借款本金200个亿,算上日利率并扣除因为我方主动提出的违约金,你需要立刻归还150亿,否则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动用任何手段讨回这笔钱。”爱德推了推眼镜。 “爱德少爷。”刘胖子的脸色微变,说实话这种情况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放心刘老板,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也请你不要插手了。” “放屁!你这个毛头小子也有资格代替马尔德斯财团?”江志国已经恼羞成怒。 “老江,别说了。”刘胖子叹着气,“这位是马尔德斯财团的继承人爱德少爷。” 江志国脸色变得苍白,就连林英也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你跟人家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现在连家室都被压得死死的。 柳勋和柳依莹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当然听过马尔德斯财团,作为一个从不经商却比全世界绝大多数企业都有钱的家族产业,很少有人没听过他们的名号,也就是说他们如今正在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站在对立面上。 “这……这……你……”江志国支支吾吾地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涨红脸,“那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毁了整个马尔德斯财团的名誉吧!” “外人?”爱德一愣,他看了看程羽铭又看了看卡莲,“虽然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两位都是马尔德斯财团的股东之一,他们当然有权利参与进来。” “这位老哥,你还是早点儿回去筹钱吧。”艾莫兰德一副不嫌事多的样子,“不过,动不动就拿别人的父母说事,恐怕你们的素质也有待提高哦。” 江志国脸色紫红,他只觉得无地自容,“混小子,还不快给爱德少爷认错!” 江雯一哆嗦,连忙说:“爱德少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为难我爸。” “对对对,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林英也算是认清了形势,连忙赔笑,这算是是一脚踢在铁板上了。 “怎么办?”他转过来看向程羽铭。 “程哥,程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狗眼看人低,我不该嘴贱,求求你放了我爸吧,公司是他一生的心血啊。” “你决定就好。”卡莲淡淡地说。 “真的?” “嗯。”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认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你,本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用闹到这种地步嘛。” “谢谢程少,谢谢程少。”江志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商业圈的残酷,外面看上去风光靓丽,其实只需要人家一句话,就可以断了他们的活路。 “不客气,江雯江兄是吧?祝你和女朋友有个幸福的生活咯。”程羽铭裂开嘴笑着。 “不不不,我们家可没有这样的儿媳。”江志国严声厉色地说。 “江兄,你!”柳勋大吃一惊。 “对不起了,柳总,您这千金,我们高攀不起。” “爸,莹莹是无辜的,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啊!怪我就好了。” “给我住口!赶紧跟我走。” 说着江志国一家灰溜溜地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他们哪还有脸面留下来。 柳勋青着脸,低吼着,“我们也走!” 宾客们脸色都变了,谁会想到这场闹剧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他们连忙互相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了,生怕这几位找他们的麻烦。 “这……今天的事,实在对不住了,有人么需要尽管提,张经理,好好招呼几位客人,我先出去看看。”刘胖子为难地给几个人道个歉,连忙追了出去。 柳依莹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喜剧,这或许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仅被啪啪打了连,连最中意的男朋友都没了,她第一次打心底里留下了懊悔终生的泪水。 第87章 新娘 大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估计还留下来吃饭的也就只剩他们几个了,那些客人们都落荒而逃,好像他们几个是什么凶猛的饿狼一样。 经理鞍前马后地端茶送水,脸上赔着笑容,这几位大爷都不是省油的灯,伺候好了啥事没有,要是怠慢了可就不一定了。 “怎么不说话?”艾莫兰德的手在程羽铭眼前晃来晃去。 “没啥,就是感觉挺好笑的。”程羽铭耸耸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泥干水尽,最后大鱼都死了,挺残酷的。” “是啊,古人的智慧和我们不是一个境界的呀!”艾莫兰德似乎感同身受地感叹着,可程羽铭觉得他明显没和自己在一个频道上。 “呀,刚才那位太太变脸可真快啊。”艾莫兰德吐槽着,“一开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可真吓人。”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程羽铭尝试搭话。 “不客气,我只是不希望出现无谓的牺牲。”卡莲轻声说。 “牺牲?什么意思?”艾莫兰德一愣。 “意思就是说卡莲大人刚才不是为了帮程羽铭同学,而是为了救下那几个人。”爱德说,“要是动起手来,恐怕……” 程羽铭默默地望着远处的窗户,这股力量很强大,强大到让人爱不释手,似乎无所不能,但是呢?他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他原本以为那是恶魔的力量,毕竟他和克莱尔签订了契约,没准会有什么奇葩的力量出现呢? 然而并不是,克莱尔告诉他,那是来自他身体中的力量,这又是一个谜题,一个魔力绝缘体制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隐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呢? 魔术师的力量来源于魔纹,魔纹的动力依靠魔力,没有魔力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个女孩儿。 在桌子上,程羽铭显得有些扭捏,艾莫兰德毫不客气地品尝着美味的佳肴,爱德优雅的拿着刀和叉,而那个叫乌娜的女孩儿撇着嘴用刀狠狠地插在盘子里的面包上,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素不相识,她到底对他多不满啊。 不过最令他在意的还是卡莲,那双具有魔力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甚至提不起兴趣去拿自己最爱吃的炸鲑鱼卷和喷香的黑椒牛排。 “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程羽铭挠了挠头。 “好久不见。”没有正面回答程羽铭,卡莲说。 “我们不是见过好多次了吗?你看,上次你还救了我呢。”程羽铭移开视线,尽量不去和那双漂亮而倔强的眼睛对视。 “那次不算,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去的。” 程羽铭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句话和克莱尔说的一模一样,他不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卡莲一定会出现的,这么说卡莲也知道克莱尔的存在了。 “你以前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人会变的嘛,被欺负久了,就算是条废狗也得交换两声啊!” 他有些自嘲地说,其实他不是个爱生气的人,很多时候别人那么欺负他骂他,他都当是个笑话转眼就忘到脑后去了,但是他很不喜欢别人说他的父母,无论他这个人怎么样,他的父母都已经是做的很好了,抛弃了优越的生活和极高的职务,远离权利的中心带着他蜷缩在这种连地图上都不一定显示完全的小城市,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为了他可以平安的长大,而不是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尤其是最近,他特别容易暴躁,整个人就像是一点就燃的炸药桶,那些心里重要的人就是那根引线,为了他们,他可以拼上性命,在所不惜。 “那股力量,很危险,不要用。”卡莲说,“我能感觉到,很强大,也很狂暴”。 “我会注意的。”其实他就算想用也不知道怎么用啊,人家可高贵的很,非得自己被逼的无可奈何才会自己跳出来,而且他甚至没有能力去阻止。 艾莫兰德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两个,这俩人中间有故事呀,作为一名专业的吃瓜群众,这种好故事怎么能错过呢。 卡莲不说话了,依旧盯着程羽铭看,程羽铭使劲抓了抓头发,“啊啊啊啊,好了好了,卡莲,别再摆出这个表情了。” “好。”转眼间冰川融化,冬雪消融。 艾莫兰德惊讶得眼睛都快掉出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位执行官大人笑过,虽然不是很明显,那种典型的眉角微舒,嘴角微扬,以及眼中可以定义为开心的表情,绝对就是笑吧,就连见到校长大人的时候也只是表现得比较礼貌谦逊,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就是一个冷硬的冰块。 “真是的,你这倔强的性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程羽铭叹着气,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卡莲,“唔,发育也和以前差不多嘛。” 感受到卡莲的杀气,他连忙辩解着,“我说身高!身高!这么多年过去也没长多少,啊哈哈!” 几乎一瞬间,程羽铭觉得自己下半身凉飕飕的。 这是真男人,艾莫兰德和爱德都露出一副很懂的表情,换做别人能当着这位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绝对是死路一条。 程羽铭和卡莲,算是发小吧,具体的他也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这个女孩儿总是黏在他身后,无论去哪都跟着他,那个爱哭流鼻涕的女孩儿会长成这样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就连他也没想到。 卡莲就是那种二次元经常出现的三无妹,无口无心无表情,这一点艾莫兰德可以作证,他们来这么久了,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说的多,只要是谈到关于程羽铭的事,她就能像开启什么开关一样滔滔不绝。 “为什么要离开?” “什么?”程羽铭一愣。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程羽铭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烤的微焦的培根肉,“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就是不想在那里呆下去了,每天看那些老头子们的脸都要吐了诶。” “为什么不告诉我?”卡莲看着他。 “告诉你有啥用?”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艾莫兰德差点把饭都喷了出来,喂喂,这已经不是故事能够描述的了吧?他甚至yy了一下,如果当初这位大小姐真的和程羽铭走了的话,那么协会那群大人物们绝对会发疯的,卡莲作为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天赋绝对是超一流的,他记得当初年轻人们总是叫她冰雪女神,远远看上一眼都要被净化了一样,没想到她竟然和大魔王程羽铭…… “千万别!你要是跟我走了,我早就被协会里那群老头砍死了。”程羽铭扯着嘴角,“真的,我没事,你就当我出来散散心好不好。” 卡莲微微鼓起脸,显然是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那种可爱的样子让人心都化了。 “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吧?”程羽铭连忙岔开话题。 “不好。” 一句话直接把话题又堵死了,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旁边的吃瓜群众,然而貌似没有人打算理他,只能尴尬地扭回头来。 “我不希望牵连到你。” 卡莲微微张大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看啊,我没什么的,反正是废人一个,在协会里天天被人欺负,还要受那些老头子们数落,哪有在这儿自由自在的,每天上上学,听听歌,闲着无聊打打游戏,打游戏无聊就睡觉,还没人管我,多好。”程羽铭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教堂式的天花板,“可你不一样啊,你是真正的天才诶,留在协会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跟我走的太近,恐怕那些人都会瞧不起你的。” “我不在乎。”卡莲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脸。 “你不在乎,我在乎。”程羽铭反击说,“我不能把你带进火坑里,我没法和你父母交代。” “可你食言了,骗子。” “等等,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程羽铭愣住了。 “你说过,等我长大了,要娶我做你的新娘。” 艾莫兰德嘴张大的能吞下一个拳头,就连爱德和乌娜也被震惊了,不愧是大魔王羽铭·城·克里斯蒂啊,十年前就已经下手了,上帝,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一直在yy,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狗血复杂的恩爱情仇,结果他错了,错的还非常离谱,这是一个多么神圣庄严的恋爱故事啊,男主女主从小相恋,男主像女主许下承诺,等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新娘,我呸!这不是那些骗小孩儿故事吗?那个时候他们懂个屁啊! 无话可说,这是高手。艾莫兰德和爱德同时给他束了一个大拇指,称赞他无与伦比的实力,这是位天生的情圣,故意打娘胎里就开始盘算自己长大了的老婆怎么找了。 乌娜毫不留情地给他比划了一个中指,这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等等等等!我怎么没印象。”程羽铭大叫着,这种好事他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他和卡莲的关系更多的是兄妹,小时候一直在一起玩儿,那时候卡莲还是个爱哭鬼,怕黑怕打雷怕陌生人,才总是黏在他身上。 “4115天之前的下午。”卡莲给出了精确的数字,“在我家门口。” 程羽铭猛地想起,那天貌似是卡莲不希望他离开,他就安慰她说,不会离开的,卡莲不信,问她怎么才能证明,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卡莲就说,妈妈说女孩子以后长大都是要嫁人的,我就嫁给羽铭哥哥好不好,这样就不用分开了,然后他就摸着卡莲的头说了一句,好啊,等卡莲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新娘。 “这……”他总不能说我是骗你的吧,一个女孩儿坚信了十年的一个承诺,他甚至没有勇气敢去打破它。 “我是个废柴。” “我不在乎。”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可以培养。”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会输。” “我喜欢男人。” “……”卡莲沉默了片刻,“没有关系,我不介意。” “……” 第88章 面试 “话说,这次真的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吗?” 程羽铭端坐在桌子前有些紧张,面试这种人生大事,不紧张才有鬼嘞。 “当然,程同学,我们只是走一下必要的流程。”艾莫兰德回答着,“灯光,再亮一点儿,音乐小声一点儿,吵得我耳朵都痛了!” 爱德仔细地调整着一旁堪比专业录影棚的设备,刺眼地灯光打在程羽铭的脸上,闪的他睁不开眼,一台巨大的摄影机伫立在三脚架上,漆黑的镜头对着这边,感觉有点儿像电视里新闻的直播间,又有点儿像深夜访谈,主持人和男嘉宾对坐在桌子前,谈论这一些伤心的情话。 乌娜小心地为程羽铭重新上装,其实最近他皮肤变得挺好的,又白又嫩,光洁溜溜,难道和恶魔契约还有美容的功效吗?那世界的其他美容诊所就可以下岗了。 不得不说,乌娜确实是一位化妆的好手,她很懂得该如何放大一个人的闪光点,掩盖他们的缺点,这本就是爱美之人化妆的最根本原因,他们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们不好的一面,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只可惜乌娜貌似有些反感这份工作,耷拉着脸,撇着嘴,对程羽铭做出恶作剧的表情,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他听爱德说,乌娜心思并不坏,只是有些孩子气,而且极其不喜欢那些故事里的大坏蛋,而程羽铭恰巧就是一个大坏蛋,毕竟大魔王嘛,据说小的时候,家长总是用程羽铭来吓唬她,搞得她对程羽铭一点好感也没有,再加上程羽铭长得一般,还是个废柴,完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对于这一点,程羽铭那就真没办法了,相貌这东西是天生的啊,再说了他长得也不是很丑嘛,至于废柴,这他也没辙啊,他能咋办嘛,都怪这个贼老天跟他开的玩笑。 乌娜收工以后,把所有的工具仔细地放回箱子里,冷哼了一声,甩着辫子走了。 “咳咳,试音,试音。”艾莫兰德在麦克风前说着,然后爱德坐在电脑前给他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怎么说呢,乌娜帮他捣鼓完的样子确实比之前那个文绉绉的土包子样儿好看多了,至少能看出来是他这个人,头发自然垂落,露出那副慵懒的表情,还算是人模狗样的。 他自恋地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个耍酷的手势,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人家明星们那种帅到昏迷的样子,果然人还得看脸啊! 在开始之前,他们又照了几张照片,有艾莫兰德和程羽铭“友好”握手的,有爱德作为前辈为程羽铭“指点迷津”的,有乌娜“帮助”新同学讲述学校光荣历史的,程羽铭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为什么学校要搞这种没用的形式主义啊!”程羽铭苦不堪言,揉着僵硬的脸问。 “形式主义?啧啧啧。”艾莫兰德咂着嘴,摇晃着手指,“程同学,你还是太年轻了,学校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记住入学时候的蠢样,这样才能激励你们成为一代强者!当然也不排除留纪念的可能,毕竟岁月催人老呀!毕竟当你们未来在回首自己那个无知的时候,那种羞耻心绝对会帮助你们战胜一切苦难!” “卧槽?学校也爱玩羞耻y,你们不是魔法学院吗?” “但是我们也是紧跟时代的呀,同学,我们上课用的可都是最高级的电子设备,比如85寸的超大屏幕和ai控制的职能中心空调和监视系统,就算你在书本后面藏着一本小黄书看,我们都能看得见。” “卡莲呢?”程羽铭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卡莲小姐不会参与我们的录制活动,毕竟她是隶属于魔术协会的执行官大人嘛。” “是吗。”程羽铭歪歪头,原来那时候的小姑娘都变成执行官了啊,她才16岁吧,他当然听说过执行官,魔术协会在外的最高权力团体,一般都负责极度危险或者重要的任务,很少活跃在明面上,就如同黑夜里索命的镰刀,就好像是古代那些拿着尚方宝剑出门在外的钦差大臣。 地点特地选择在了66层唯一的豪华房间v6666,面朝都市背靠大海,内部有健身房,娱乐厅,按摩间以及小型酒吧,24小时可以使用的温泉浴缸以及投币的量贩式ktv,气的程羽铭大骂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个神圣的地方,蹭吃蹭喝还不用自己付钱。 房间被精心的布置了一番,地上铺着柔色的地毯,周围摆放着美丽的花丛,一张茶桌放在最中间,上面摆着精美的糕点和刚刚泡好的热茶,画面温馨的像是少女动漫中的下午茶会。 “你确定我们是要……面试?”他指了指这个地方。 “当然,学校一向是讲究浪漫与诗意的贵族风情,这些都是应有的布置,如果是在本部,我们甚至可以申请去亚马逊丛林,撒哈拉沙漠还有加勒比海,甚至可以空降到一个未被探索的无人岛。” 程羽铭张大嘴巴,怎么说呢,就感觉无所不能,显然比那个玄而又玄的魔术协会更有说服力,试想你们在面试的时候,鳄鱼在身边游泳,或者是顶着炎炎烈日而你们正在流沙中下陷,再或者是一群带着眼罩手里拿着枪炮的独眼海盗们嘴里嚷嚷着听不懂的语言看着你们高兴的签约? 龟龟,这不比什么魔法什么恶魔更奇幻吗? “准备好了吗?”爱德说,“先生们,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下午之前我必须把录像带送到邮局去。” 他看了看表,“我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没时间再来第二遍了。” “好的好的,稍安勿躁。”艾莫兰德整理了一下衣襟,“程同学,我们最后再来回顾一下流程。” “首先我们要先问你几个问题,放心不会很难,就是一些很一般的问题,随便回答就好了。” 程羽铭点了点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无非就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学校,你有什么优点和特长,你有什么值得我们选择,对未来有什么展望之类的。 “接下来,我会为你介绍我们学校的悠久历史和所获得的荣誉,听着就好啦,不需要你说些什么。” “ok。”对此他当然没什么意见。 “唔,接下来的比较麻烦了,我们需要对你的能力进行综合评估,不过不要紧,这只会影响到入学的第一次成绩,不过不用担心,我相信校长先生会解决这件事的。” 程羽铭脑子里想象到了那个不靠谱老头的形象,就觉得这件事就很不靠谱啊。 “最后,签份文件就一切ok了。” “看上去还挺简单的嘛,来吧来吧。”程羽铭有些跃跃欲试,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充满厄运的倒霉地方了,只可惜还没有和朋友们告别,不过就算告别也只是徒增感伤罢了,不如就这么一声不响的人间蒸发对谁都好,本来,他在别人的人生里就是应该是一场意外的过路人。 “准备好了?ok,action!” 接下来度过的,就是程羽铭心中黑暗的一小时。 所谓不是很难,只是很一般的问题,竟然是他妈的元素与魔力,魔术构造原理以及炼金术基础。 要不是他小时候还算努力,过了这么久也没忘的太多,他怎么会知道元素是从什么鬼地方转换成魔力的,还有魔法阵的构造,魔力的作用,魔术体系的分析,如何做到点石成金这些愚蠢的问题。 该死的,选择想法呢?人生规划呢?入学宣言呢? 他好不容易半应半答的完成了这些愚蠢的问题,脑袋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却没有想到第二步才是黑暗的开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之久,都在听艾莫兰德滔滔不绝地讲述波兰顿学院的历史,真佩服他这么多的文字竟然能记载脑子里,果然老师这种职业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了的。 波兰顿学院从建校以来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第一任校长叫什么卢普曼·彼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长的要命,说出来像是绕口令,在艾莫兰德嘴里,这位简直就是堪比法兰西帝国的拿破仑,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始皇,苏俄的马克斯,科学界的爱因斯坦般的人物。 那位才是真正跨越历史的存在,让本来特立独行的魔术世家们聚集在了一起,创办这座只为培养顶尖人才的魔法学院,源源不断为协会提供新鲜的血液,而世家们也难得清闲,毕竟有人愿意像托管所一样帮忙照顾他们的孩子们。 艾莫兰德讲述的绘声绘色,令人潸然泪下,仿佛这是一位拯救世界的英雄,可是历史上却没有留下他的名字。 程羽铭听得头都大了,最后还是爱德小声地提示着时间不够了,他才堪堪打住。 对于第三项,他只感觉如同天堂般美妙,那些东西只需要固定的魔法器随便一测得出个数据即可,艾莫兰德对测试结果直呼“怪物”,在魔力数值为零分的情况下,依旧拥有极高的评分,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用魔力堆出来的异形体。 对此程羽铭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就当老天给他关上了一扇窗,又给他打开了一百道门吧。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环节,艾莫兰德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本康熙字典般厚的文件,摆在他的面前。 “这……这是个什么玩意?” “入学申请书,先生。” “这么厚?” “呃,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相对私人的保密条款,虽然我们是下属于魔术协会的教学型学院,但也属于独立的作战组织,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讲清楚。”艾莫兰德说,“不过这些和您都没有关系啦,您只需要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我们就一切ok了。” 程羽铭一副“你好像在骗我”的表情,但是他别无办法,先不提这些条款到底合不合理,这他娘的比几本长篇小说摞在一起还后,看就得看半年啊!而且这东西还是用八国语言混写的,他充其量就能认出其中的中文英语和几个片假名。 签下名字之后,艾莫兰德露出了奸计得逞般的微笑。 “欢迎你,程羽铭同学,加入我们临时任务先遣部队小组。” “哈……哈?” 第89章 任务 “什……什么鬼?” “魔术协会下属波兰顿魔法学院应急灾害作战组临时任务先遣小组。”艾莫兰德说着这个冗长的名字,“就是协会对于紧急出现的任务,在目标附近临时调遣并组成小队,负责在大部队到来之前事先勘探现场和调查情报的组织。” “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个!”程羽铭有些抓狂,“难道我们不应该在乘坐今天晚上的飞机连夜飞向大洋的彼岸,然后进入全新的生活吗?” 艾莫兰德摊开双手,“没办法呀,这是昂斯校长亲自交代的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保护你的。” 程羽铭张大嘴巴看着这位脸面都不要的老师用一种“抱大腿”的眼光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老师貌似是文职吧。” “确实。”艾莫兰德推了推眼镜,摆出一个骚包的造型,“不是我吹牛,在学校里很少有比我更称职的老师了,毕竟那些老先生们总是要满世界乱跑,只有我才会待在学校里为热爱学习的同学们奉上专心准备的课程。” “意思就是说,我们是一对毫无战斗力的废柴组合?”程羽铭捂着脸。 “呃……其实老师是个辅助啊,辅助怎么会冲到前面去呢对不对?不过不要担心,我们要相信队友们呀。” 程羽铭难以想象艾莫兰德是怎么把抱大腿讲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他哭丧着脸。 “当然可以,只不过根据协议的附加条款,如果学生选择中途退出任务需要执行处罚。” “会上军事法庭吗?” “不不不,我们又不是二战时候的**们,对于逃兵很宽容的,顶多就是发配到阿富汗分部罢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被发配到阿富汗,那也太恐怖了,也许他在那里还会见到本·**的崇拜者,然后拉着他和警察们一起品尝那些令人上瘾的粉末,再被抓进非正规军当苦力。 该死的,果然那一堆文件就是一场骗局。 “你也不要这么灰心丧气啦,你看我们这里有大美女执行官大人,可爱的合法萝莉,完全值得依靠的学霸师兄,还有我这位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老师陪着,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就是因为有你才会担心好不好!”程羽铭咆哮着。 艾莫兰德心都碎了,失落地蹲在了角落里。 “结束了?”卡莲靠在门口。 “结束了,你刚才去哪了?” “天台,上面很安静,阳光很舒服。” 果然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啊。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人都到齐了。”艾莫兰德突然插了进来,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沮丧的样子,“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去负责调查一个魔物的巢穴,防止周围城镇的人民被袭击,等到魔术协会的大部队到来就可以啦。任务难度被定为s级的超高难度,但是我们的任务并不危险,因为我们不需要和那些恐怖的怪物正面冲突。” “听起来像是打游戏下副本诶。”程羽铭吐槽了一句,发现没有人理他,感觉有些尴尬。 “艾莫兰德老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样的魔物?”爱德发言提问道。 “问得好,爱德同学,但是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艾莫兰德说,“关于怪物的情报,学院所提供的资料几乎为0,但是既然是评级为s级的任务绝对不是简单能够对付的对手,所以我建议我们的作战方案以摸索打探为主,如果出现魔物,我们最先选择的是逃跑。” “我知道了,我会在制定方案的时候优先考虑。”爱德点点头。 “不愧是可靠的爱德队长!”艾莫兰德称赞,“不过这依旧不是最为主要的问题,我们对目标的一切都不知情,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危险的,根据任务情报说,洞穴里面充满了某种黑色的溶液似的生物体,疑似为魔物本体的分身。” “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程羽铭问。 “探索巢穴,找到怪物的本体,仅此而已。” “听上去挺简单的诶。”乌娜说。 “希望如此。”艾莫兰德严肃地说,“毕竟我们队伍里有两个后勤人员。” “对对对。”程羽铭连忙接过话,“各位大哥大姐多担待,我和老师会给你们加油的!” “程羽铭同学,你在说什么啊!后勤人员是我和乌娜同学。” “啥?”程羽铭傻眼了。 “你可是被分到了前锋的位置,多注意安全,老师会给你加油的!” “你的意思是要一个不能用魔力的渣渣站在最前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呀,牺牲一个造福大家,怎么想也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吗?” “那为什么不是你去啊!你是老师诶!” “正因为如此!”艾莫兰德激动地说,“延续人类文明的是什么?是教师,我们是文明的记录者、传播者和守望者!所以我怎么能上去送呢?” “你还知道我是上去送啊!”程羽铭想掐死这个厚脸皮的老师,究竟校董会那些人是多么老糊涂才会选这么一个人当老师啊?他们是找不到人了吗? “难道你希望两位青春美少女站在最前面吗?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那师兄呢,师兄这么吊肯定可以吧。” 爱德扶了一下眼镜,“我是指挥。”然后撇过头去。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位师兄在他心目中完美形象逐渐崩塌了。 他求助般地看向卡莲。 “我会保护你。”卡莲冷冷地说了一句。 结果还是要上啊…… “okok,告诉我,我们要去哪探险。”程羽铭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说得好!我们的学生就应该有坚韧不拔又乐观向上的探险精神。”艾莫兰德大声说,“正如你所说,我们将要前往的地方就是探险与冒险的快乐并存,东方神秘文化的发祥地,被称作万山之祖的神山。” “昆仑山?” “perfect!” 本来以为还能出国玩一圈儿,既然是任务,公款旅游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嘛,万一一不小心丢了性命,至少死之前还是快乐的啊。 结果目的地还是那个偏僻的要死,天气挺冷,人烟稀少的大山里,谁知道他的高原反应会不会犯病。 该死,他忘了确认合同里有没有医疗保险了! “爱德。”艾莫兰德轻声叫着。 爱德点点头,掏出笔记本放在大家面前。 “各位请看。” 屏幕上有一张极其模糊的照片,黑乎乎的,就像是镜头上糊了一层烂泥。 “这是什么啊?”乌娜好奇地打量着图片,“好恶心,就像是蚂蚁洞。” “这就是我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爱德说,“这张是昂斯校长刚刚传来的现场图片,只不过拍摄时间是昨天夜里,恰巧下着暴风雪,而校长用的是随身携带的速成相机,只能拍出这种样子了。” 说着,他切换到下一张照片,一个玻璃罐灌满了黄色的溶液,漆黑的一团液体无规则地翻涌着,倒是显得还算安静。 “这是啥?基因突变的史莱姆?宇宙侵略的外星人?”程羽铭指着图片,这根本就是漫威电影《毒液》里描述的那种外星共生体嘛。 “校长先生称之为‘吞噬体’,这种黑色的粘性液体没有固定的形状,但是它们有独立的觅食意识,会自动地扑向可以进食的物体,并将其吞噬。”爱德脸色凝重,“这种‘吞噬体’惧怕高温,可以吞噬一切有机物转化为魔力,甚至它们可以直接吞噬魔力。” 众人都明白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魔术师的魔力并不是无限的,如果失去魔力他们就如同稍微强一点儿的普通人罢了,而一个普通人碰到这种超出常规的魔物,只有死亡。 “嗨呀,不用这么紧张。”艾莫兰德打破了有些凝重的气氛,毕竟任何事一旦与“死亡”有所关联就会变得无比沉重,“这些‘吞噬体’非常脆弱,基本只需要些许的外力就可以解决掉它们,我们需要注意的应该是它们的boss,那才是个大家伙!” “校长先生捕捉到的‘吞噬体’样本,被泡在了混合了极高浓度麻醉剂的福尔马林溶液中,但是它们依旧有极高的活性,从观察看来,它们拥有极高的攻击性和极低的智慧,不会闪避,只知道朝猎物扑食,但是它们很危险,如果被大量‘吞噬体’袭击是极其危险的,所以我们必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才能保证整体的安全。” 对于这点,程羽铭非常同意地点着头,这么可怕的东西,他一个人冲在最前面,没被杀死也被自己吓死了。 爱德把笔记本缓缓合上,望着艾莫兰德。 “好了,还有什么疑问尽快说哦,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艾莫兰德双手在胸前并拢,手指灵巧地互相敲来敲去。 “没有的话,那就解散,孩子们,我们的飞机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校长大人会在那面接应我们,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吃上一顿饱饭。”艾莫兰德轻声说,“晚上,我们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90章 抵达 程羽铭觉得,至少坐飞机还算是一个愉快的旅程,毕竟不需要繁琐复杂的手续,可以品尝无限续杯的饮料和味道还算ok的航空食品,收放式小电视的屏幕上放着不知道哪个年代老掉牙的电影片段,还可以偷偷隔着过道瞄上一眼空姐们曼妙的身姿,再不济也能带着眼罩舒舒服服地盖着毛毯睡上一觉。 然而现实再次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八点钟左右,所有人在大厅集合,董事长总经理和一干职工列队欢送,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啥要欢送这几位年轻人,但是人家老板说过来战会儿队就给奖金,谁会跟钱过不去啊,不要白不要,不要是傻子。 所有人都是轻装上阵,艾莫兰德挎着公文包,像是正在上班路上的小白领,爱德拎着一个不算小的箱子,程羽铭幻想里面会不会是一个精密的武器库,可以随便组出一把重机枪那种,毕竟这位师兄是位大学霸,啥事都懂。 乌娜的样子倒是像去出游,穿着粉红色的百褶裙,脚底下穿着亮漆的公主鞋,踏在地上“嗒嗒”作响,黑丝长筒袜盖过膝盖,头上戴着宽边遮阳帽,拜托现在是大晚上诶……背后背着小巧漂亮的卡通书包,上面还挂着hellokitty的玩偶。 至于卡莲啥也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身上这件总是穿的灰黑色长袍,盖住头让人看不清脸。 出门打了一辆公交车直奔机场而去。 这也太随意了吧……程羽铭想着,这里虽然离机场不算太远,打车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到了,也不至于坐公交车这么不紧不慢的啊。 况且刚一上车各自就开始各自的事,艾莫兰德掏出手机,最近他迷上一款魔幻益智类少女养成游戏,爱德打开电脑,开始研究《魔导科技学》,乌娜掏出镜子一点点地给自己补妆,至于卡莲则是挤在他旁边一个人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 从什么时候开始执行s级任务这么随便了,难道不应该满脸严肃,紧张地要死,然后多开上几次作战会议吗? 从出了酒店开始,卡莲就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即便到了公交车上也没有放开。 程羽铭浑身都僵硬了,一个女孩儿贴在这么近的地方绝对是这辈子的第一次,卡莲柔顺的金色长发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擦,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那清新好闻的洗发露的香味,卡莲的手很小,倒不如说整个人都挺小的,明明还是个小女孩儿嘛,却非要扳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那宽大的长袍甚至无法覆盖在她的身上,就径直地垂落。 突然,卡莲的头突然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冷不丁地一机灵。 “不喜欢吗?”卡莲轻声问。 “倒也不是不喜欢了,就是……挺奇怪的。”程羽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他总觉得现在应该说出拒绝的话,不然可能会超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 “那就好。” 卡莲又闭上了眼睛,双腿蜷缩,似乎整个人都靠在了程羽铭的身上,娇小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像一只缩成团的小猫。 程羽铭低头无奈地看着卡莲,“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啊。” 小的时候,卡莲就总喜欢这样趴在他的身上,有时候抱着胳膊,有时候骑在后背上。 “因为我是铭的新娘,这只是普通的情侣之间的撒娇。” 卡莲面无表情地解释着,“铭也可以靠在我的身上。” “算……算了……” 当他们到了机场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喂喂!老师!我们迟到了诶,这个时间飞机早就停止检票了!” 程羽铭看着机场那块巨大的显示屏幕上的时间喊着。 “不要紧张嘛,程同学,难道这一路上还没有让你心中躁动的火焰熄灭吗?”艾莫兰德对他挤眉弄眼地说。 程羽铭一噎,熄灭个鬼哦,倒不如说都快欲火焚身了!全世界上哪找他这么安分守己的好男人,妹子都送上门来了,咸猪手都不动一下的……全是放屁!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妹子都送上门来了都不敢动手,他还是个男人嘛! 说着他们径直地绕过了安检大厅,从旁边的特殊通道走了出去,这边儿黑咕隆咚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接着又走了老远,程羽铭回头一看,连航站楼的影子都看不着了,好像是从城镇走进了大山里。 “我们到了。” 艾莫兰德指了指前面,程羽铭沿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卧槽,直升飞机?” “怎么了,直升飞机也是飞机啊。” 说着他走到一旁的值班室敲了敲窗户,跟一位五大三粗,模样粗犷,胡子拉碴,肌肉结实的中年人聊了一会儿,从手里掏出了五张票给他。 中年人点点头,“去吧。” 声音大的像闷雷,震得程羽铭脑子嗡嗡响。 “老师,别告诉我,我们要坐这个大家伙去执行任务。”程羽铭面情呆滞地拍了拍直升机厚厚的铁皮。 “这才有刺激感不是嘛?米-26诶,俄国货呢,连人家联合国都用这大家伙抗险救灾去。”艾莫兰德慷慨解昂地说,“啊,想想吧,我们飞过城镇,跨过河流,停留在海拔4500米的山顶,看着雪花从你身边划过,而你从天而降,就像是救世主!” “可他妈的米-26是运输机啊!”程羽铭爆了一句粗口,“这下面这一排空对地导弹是什么鬼?” “呃,其实他们还准备了高爆鱼雷和链式机关炮,嗨呀,没办法,人家是改造过的军民两用直升机,这是协会唯一能调用过来坐下我们五个人的直升机了,不要要求那么高嘛。” 五个人坐上了直升机。 “好吧,让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程羽铭幽幽的说,“那么,是谁开飞机呢?” “关于这一点你丝毫不用担心,爱德拥有国际承认的驾驶资格证明。”坐在副驾驶位的艾莫兰德连忙给自己多绑了几圈安全带,带上了头盔,“等等,我的降落伞呢?话说这个飞机有没有座椅弹射功能哦。” “师兄,你爸也在夏威夷教过你开飞机吗?”程羽铭突然想起来《名侦探柯南》中这句名言。 爱德一愣,“这倒没有,我父亲不会开飞机,因为他有严重的惧高症,但是他给我从美国空军部队给我找了一位老师。” 然后那边穿着军装的中年人给他们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露出饱经风霜黝黑的面孔和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程羽铭和艾莫兰德的惨叫声中,直升机飞向了遥远的夜空。 …… “欢迎,孩子们。” 直升机降落在昆仑山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上,今天没下雪真是幸运,暴风雪这种恶劣的环境,就算是米-26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最重直升机的怪物也很难平稳安全的着陆吧。 足足32米长的旋翼快速的旋转着,庞大的风压把地上厚厚的积雪都给掀飞出去,穿着风衣的老者捂住衣服和帽子,朝着直升机上的五人招呼着手。 程羽铭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感觉天旋地转,他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坐直升机,也是最后一次,那恐怖的感觉就好像是坐完海盗船又跑去坐过山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隔着耳机穿进脑袋里,嗡嗡作响。 “没事吧。”卡莲为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程羽铭挺着有些苍白的脸,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昂斯校长。”艾莫兰德激动地握住昂斯的手,“好久不见您又胖了,呃不是,帅了啊!您就如同陈年酿制的红酒,总是充满岁月的味道!” 昂斯黑着脸,艾莫兰德这个活宝实在是有些脱线。 “艾莫兰德老师,雪山附近不要大喊大叫,容易产生雪崩。”爱德提醒着,艾莫兰德连忙捂住嘴巴,警惕地望着周围。 “您好,昂斯校长。” “你好,爱德队长,这次旅程感觉如何。”昂斯问。 “还不错,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国家,人们非常热情,风景优美,科技水平也极其不错,食物也非常好吃,独具特色。”爱德给出了极其中肯的回答。 “我也是这么觉得,真希望你能看看这个国家的草原和群山,那是一种无法在其他国家找到的独特感受。” 两人聊得很开心,就像是两位旅游爱好者碰到了一起,互相分享着所见所闻,并向对方推荐全新的景点。 “乌娜,你这学期的《魔动理论进阶课程》成绩很不理想哦,回去可能要参加补考。” “知道啦。”乌娜吐了吐舌头,“老头子真是麻烦。” “这位是?”爱德发现昂斯校长后面站着一位年轻人。 “哦,和你们介绍一下,克莱尔·林·阿克曼·希尔伯特,现任我校的助教职位,也是本次任务的临时专员。” “你们好。”克莱尔礼貌地和几个人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呀,同行啊。”艾莫兰德握住他的手上下舞动,“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偷偷告诉你,我回去就升为副教授啦,到时候有啥事直接和我说就行!” “恭喜?”克莱尔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同僚嘛。” “您好,克莱尔老师,爱德·d·马尔德斯,二年级。”爱德伸出手。 “你好,听说过你,成绩很好,实力也很强。”克莱尔微微一笑。 “对了,这是乌娜·加布里埃尔。”爱德指向乌娜说。 “加布里埃尔,难道是……”克莱尔装作惊讶地说。 “确实,乌娜是加布里埃尔家族的二小姐。”昂斯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好了,那边的两位,你们是不是也该看看地方?” 程羽铭老脸一红,卡莲倒是显得很平静,瓷娃娃般精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拉起程羽铭地手走了过来,“我们只是在进行简单的健康检查和战斗前的心理平复。” 昂斯扯着嘴角,看样子这孙女是已经彻底沦陷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啊!为什么自己的宝贝孙女要便宜那个老东西的孙子? “你这小混蛋!给我过来!” “干嘛啊,昂斯老头。”程羽铭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气的昂斯胡子都立了起来,这小混蛋和那个老混蛋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铭,这是爷爷,要礼貌。”卡莲说,就好像是给男朋友介绍家长。 “哦。” 昂斯叹了口气,摆着手说:“得了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参与了,这次任务不是很困难,但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无法匹敌的对手,立刻撤离,知道吗?克莱尔老师会留下协助你们。” “明白了。” “我必须立刻返回协会报告情况和上交这份样本,具体的位置已经发到你们的联络设备了,祝你们好运!” 昂斯站在直升机上,冲他们摆了摆手,庞大的魔力风暴卷起,连带着那40多米长的巨兽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第91章 登山 我去,这样也行啊…… 程羽铭瞪大了眼睛,那个大铁皮怪物可足足有二三十吨重,他虽然知道魔法可以进行物体的移动,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直接跑到协会总部去了?飞机不用还的吗? 克莱尔缓缓走了过来,程羽铭正想跟他搭话,他现在非常想知道作为恶魔的克莱尔是怎么和魔法学院的校长混到了一起,还变成了魔法学院的老师!我的天,就算助教平日不讲课,也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引魔入室? “又见面了。”说话的是卡莲,这个冷冰冰的女孩儿竟然主动对别人开口了,程羽铭一拍额头,他们果然是见过面,看卡莲这种敌对的口气就觉得事情很不简单。 “是啊,火锅好吃吗?”克莱尔问。 程羽铭一愣,这话题不对劲啊,火锅是什么操作。 “很好吃。”卡莲认真地点点头,“艾莫兰德的手艺很好。” 这话说的艾莫兰德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虽然一开始让他做火锅,但实际上底料是现成的,爱德买回来的材料足够新鲜,人家老板还好心地帮忙切成容易食用的大小,他所做的就仅仅是把电磁炉插上电静静等待锅里的水烧开而已。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品尝一下那款海底捞自热火锅,某人很爱吃哦。” “我会的。”卡莲点点头,程羽铭瞬间头大,他有一种被队友卖了的错觉。 “爷爷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追求,顺便聊一聊让他头痛的孙女从小被骗走的故事。” “好了,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给你们继续闲聊了呀。”艾莫兰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根据地图来看我们还需要朝上面攀爬近1000米左右呢。” 爱德点了点头,“正好克莱尔老师加入,我们刚好可以分为三人一组的两只小队互相支援,分组的话……” “我要和铭一组。”卡莲轻轻举起手臂,“我说过,我会保护他的安全。” “不不不,我觉得他不需要过多的保护。”克莱尔露出了笑容说,“伤痛和恐惧才是驱动一个人努力前进的动力,当然我会负责他的安全的。” “不需要铭去战斗,我会消灭铭所有的敌人。” “这是过分的溺爱,女士,你应该考虑让他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不是只能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 “铭,不是懦夫。” “他也同样不是废物。” 程羽铭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两个人因为自己在争吵,感觉有些不现实,虽然话里好像没啥夸奖的含义,相反好像还在骂他,但是他就是有些……感动。 爱德和艾莫兰德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怎么样才好,这两位到底有多大的前仇旧恨啊。 恐怕谁也没有想过他们俩的仇恨是从一袋火锅底料开始的。 “让铭自己决定。” “我同意。” 两人各自退了一步,却把球丢给了程羽铭。 “好了,问题解决了。”艾莫兰德高兴地拍着手,“快,程羽铭同学,随便选一个,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程羽铭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上一句“卧槽”,随便选一个,别说的这么轻巧好不好,md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选择题,还不仅仅是对与错的问题,无论选哪一个都可能会伤到另一个的心。 等等!这个剧情有点熟悉诶。 程羽铭歪了歪头,这不就跟当初苏小薇和张梓雯的那道选择题一毛一样吗? 当初他很不情愿地选择了苏小薇,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苏小薇和他有了间隔,张梓雯也许已经沦为普通朋友,明明本来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人生目标,两不干涉的局面,却闹了个两败俱伤。 后来仔细想一想,当初如果选张梓雯会怎么样呢?以苏小薇的脾气,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屈服在伊赫的淫威之下,即便以死相逼也在所不惜,那是个性格刚强的女孩儿,最终和他恐怕也会形同陌路。 可他选了张梓雯就会幸福吗?张梓雯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明明是一件令人精神振奋的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注定是要离开的,是要前往未知的地点,未知的战场,面临未知的危险,他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保护这个他所喜欢的女孩儿在他身边安然无恙。 所以,最终的结局可能依然是他拒绝张梓雯,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仿佛命运的线在他身上打了一个死结,无论怎么选择都会绕到同样的起点和终点。 现在竟然又叫他来做选择题?一个是他当做妹妹的卡莲,一个是他当做朋友,也是和他签订生命契约的恶魔克莱尔。 他做什么选择?他做个屁的选择。 “行了!”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我全都要!行不行!” 小孩子才做选择,当然是全都要。 卡莲默默低下头,“既然铭说了,我不介意。” “明智的选择,我也同意。”克莱尔看着程羽铭,他早就知道程羽铭会这么选择,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是考虑谁对自己的利益更大,更多想的是如果自己选错了,会不会伤害别人的心。 他总是说程羽铭太过善良了,而那份善良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可正如程羽铭回答他的一样,有些事根本不是他想就可以的,那些念头会不自觉的跑出来,很好想象,你总不会要求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去当一个铁血的刽子手吧?他们甚至拿着刀都怕扎伤了别人。 “那就程羽铭、卡连大人和克莱尔老师一组,我、乌娜和艾莫兰德老师一组。”爱德说,“根据气象台的消息,在未来三个小时内,恐怕会出现暴风雪天气,我们必须在两个小时以内赶到目标地点,否则很有可能有遇难的危险。” “嗯,暴风雪时,在这种深山里很容易迷路,积雪会覆盖山体的裂缝或是洞穴。”克莱尔说,“所以我提议由我们先锋小队走在前面,这样的话互相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吗?况且从实力平均的角度,我们这边也要领先一些。” “我没意见。”爱德点了点头。 卡莲是魔术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实力毋庸置疑,而克莱尔既然被校长极力推崇,甚至任命为这次任务的协助者,实力应该不会太差。至于程羽铭,先不说实力如何,就凭以前那些匪夷所思的传闻也应该知道,他即便没有什么实力,也不会弱的过于凄惨。 他们这边,乌娜虽然来自七大魔术世家的加布里埃尔家族,但由于本身对战斗非常不喜欢,所以选修的魔术体系几乎都为支援类,艾莫兰德老师虽然也是学校助教,不过实力也就一般般,但他是学校的特例,恐怕波兰顿学院建校数百年的历史上都不会再找到了。 不过艾莫兰德的实力并不容小觑,爱德曾经有所耳闻,艾莫兰德曾被称为魔术协会前任理事长程彣林大人唯一的继承者,至于具体原因,好像很少有人谈论起。只不过艾莫兰德过于脱线的性格和厚脸皮导致他在整个学院的名声都不太好。 这段路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短,昆仑山脉地势复杂,虽然海拔仅仅上升了不到千米,要走的路程可漫长的很。 “啊……阿嚏。”程羽铭打了一个哆嗦,这也太冷了吧,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做好了防寒措施,但是这恐怖地低温好像有意识地从袖口和领口往里灌,现在大约是海拔四千七百米左右,温度大概只有不到1度,甚至更低,抬头望去只有连绵不断的白色此起彼伏。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六个没有借助任何登山用具,甚至其中五位都没有任何的防寒措施,穿着半袖短裤长裙攀爬在冰天雪地里的昆仑山上,肯定会被认为是疯子! 他记得去年吴京演了一部《攀登者》的电影,一群人为了祖国的荣誉沿着被誉为不可能成功的北坡两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感人故事,程羽铭去看了三次,每一次都激动到落泪,结果现在他真的在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我,我不行了。”他气喘吁吁地,双腿忍不住地颤抖,在这种极度的低温下,身体内储存的养分会大量消耗用来维持散掉的热量。 “哼,真弱。”乌娜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这根本不是完成任务,这就是来送死的啊!人家可以用魔力当做屏障将这恐怖的寒气格挡在外面,被强化过的身体就算绕着纽约市区跑一圈都不会累。 可他不行啊,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他的脸上,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稀薄的空气带来窒息的眩晕感,下肢甚至快没有知觉,一个整天也不锻炼,也没有魔力的死宅能走到这儿绝对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 “不要睡,睡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克莱尔看着他。 “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程羽铭强忍着打架的眼皮,“为什么不用魔法直接飞上去,你们这么多人不会带不动我一个菜**?” “没办法,我们的任务是潜入,如果使用魔法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爱德说,“米-26能达到的最高高度是4600米,再往上我们就为因为失去上升力而坠毁的,况且,山上应该没有可以安全停下的位置了。” 卡莲走了过来,牵起程羽铭的手。 “不用努力了,我感受不到的。”程羽铭想要阻止卡莲的行为,她正将自己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供给给程羽铭,那些魔力刚刚进来就开始慢慢地消散进空气中。 卡莲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真的不用了。”程羽铭用力地推开她的手,让她有些无措。 “你看,你待会儿还要参加战斗的,没必要把魔力浪费在我身上。” “可是……” “我没事,真的,你看。”说着他原地跳了几下,“真的没事了。” “欺骗女孩儿可不是绅士的行径哦。”克莱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啊!我也很绝望啊!” 克莱尔突然停了下来,程羽铭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你干嘛。”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你有多么难过悲伤,都不应该绝望,因为一旦绝望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克莱尔轻轻地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很快地消散在了风力,前面的人都没有听到,但是程羽铭听得很清楚,克莱尔总是说这种很有哲理却透着中二的话。 然后克莱尔轻轻蹲了下来,伸手把他拉起,程羽铭一愣,因为他的手里握着一件吊坠,他之前送给克莱尔的那件钻石星辰,上面还有淡淡的余温。 “里面的魔力应该够你撑很久了,走吧,别让别人等太久咯。”他摆了摆手朝前走去。 “那你……”程羽铭望着手里的吊坠愣得出神。 第92章 山洞 风刮得越来越邪乎了,看这天气,暴风雪要来了。 六个人前赶后赶地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堪堪能看到目标地点的小山尖,迈过陡峭的崖壁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直径几公里的大坑。 “我去,这什么操作?陨石撞地球?”程羽铭张大嘴巴说,这里可是被称为祖神之山的昆仑山,该不会还能遭天谴的吧。 “看样子就是这儿了。”爱德比较着资料中的图片,看向克莱尔似乎在确认。 “确实是这里,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所谓的洞穴。”克莱尔指了指崖壁。 无比光滑的崖壁上满是漆黑的山洞,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比照片上看上去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而我们要进去的地方,在这里。”他的手指向下弯曲,几个人的视线都跟着移动着,最后停留在坑洞最底端一个比较巨大的洞穴上。 周围的积雪全部融化,露出下面冻得发灰的地面,坑洞里甚至还散发着难闻的烧焦味。 “这是……昂斯校长的魔力,这么恐怖的魔力能量应该使用了8级以上的魔术才会残留这种程度的元素。”爱德微微蹲下,用手指轻轻碰触烧焦地发黑的地面,顺便就崩坏开来,延伸出去很远的裂痕。 克莱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光凭观察就能猜测出大概的事实,这个爱德确实不简单,怪不得能成为任务带队的队长。 “是九之咒,劫火炼狱。”艾莫兰德说,“整个学院恐怕也只有校长先生才能用的出来了。” “大家小心,地面很脆弱,如果下面都是空洞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崩塌。”爱德提醒说,“为了避免危险,我们现在还是稍微聚集在一起,不要分离,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恐怖的怪物。” 众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朝着最深处的洞穴走去。 地上还残留着粘液干涸的痕迹,踩上去黏滋滋的,说不出来的恶心。 幸好地面要比他们想象中结实,至少没有脆弱到塌陷下去。 “龟龟,这是通道地心去了吧?”程羽铭把脑袋探了出去,洞穴漆黑而幽深,根本不能估量深度,这个恐怖的魔物该不会把整座山脉掏空了吧。 “那我们可能会成为人类文明的先驱者被载入史册!”艾莫兰德又开始不正经地yy起来,“毕竟人类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技术可以挖穿地壳。” “难道老师你以为我们在玩地心游记?没准还会有地底人什么的?” “讲道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虽然人类的历史上没有记载,但是在魔术协会的古籍中有讲述过在人类诞生之前曾经站在生物链顶端的神奇种族。”艾莫兰德一板一眼地回答,“虽然现在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但谁能证明他们已经灭绝了呢?也许只是想古代的生物般,无法适应地面的生活搬到了另一个环境里去。” “呃,老师我觉得你要是放弃职务去当一名小说家一定很有前途。” “你也这么觉得嘛!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如果我此生有机会换完债务的话,我一定会去实现这个梦想的!”艾莫兰德感动的泪如雨下。 程羽铭扯扯嘴角,其实他想说,老师放弃吧,你这辈子都没办法还完债的。 据他所知艾莫兰德的债务是成年递增的,即便他把每年绝大多数的工资都拿出来还债也比不上他越滚越多的债务,最主要的是当事人竟然毫无感想。 “好了,我们先下去,你们在后面跟上,里面不知道情况如何,尽量不要走散了。”克莱尔悠悠地走到洞口旁边。 “等等,你说的我们指的是!”程羽铭警惕地叫出声。 “当然是,我,们,啦。”克莱尔露出和善的微笑,轻轻推了一把程羽铭,然后他就发出凄惨的叫声坠进深深的洞穴中了。 “铭!”卡莲脸色变得苍白,纵身一跳也跟了进去。 “好了,祝你们好运。”克莱尔冲着三人微微一乐,身影消失在洞口里。 “就,就,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艾莫兰德眼睛快凸出来,“拜托,我们还没有解决安全绳的问题。” “很遗憾,艾莫兰德老师,我们没有那东西。”爱德摊了摊手,“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说着他也跳了进去。 “喂喂喂,你们这是执行任务还是玩集体自杀啊!”艾莫兰德大叫着,“不!我绝对我不要这么进去,我宁可被怪物吞噬而死,也不愿意摔成肉酱!” “哪那么多废话啊!你还是不是男人!”乌娜一脚直接踹在艾莫兰德的屁股上,整个人至今惨叫着飞进了洞穴里,然后连忙跟了过去。 就在六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洞口以后,外面的坑洞中突然传出了诡异的鸣叫声,如果克莱尔还在的话就会发现那就是那种没有智慧的“吞噬体”发出的共鸣声,旋即崖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穴里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动着黑色的液体,“吞噬体”们汇聚在一起,围绕着最底部的洞穴,如同在进行什么仪式般,然后缓缓退去。 …… “哎哟。”滑行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程羽铭终于落地了。 甬道光滑而狭长,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能修建如此复杂又错乱的通道。 他浑身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皮肤,屁股好像要着起火来,火辣辣的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埋怨着克莱尔好狠的心,竟然把他退下来,万一下面都是些怪物该怎么办啊! 突然,后面的洞口里又传来了摩擦的响动,程羽铭刚想回头躲开,就被撞到在地。 “起!起来!”程羽铭趴在地上对着坐在他身上的克莱尔喊。 “抱歉,抱歉。”克莱尔强忍着笑站了起来。 “我去!你可真够重的。”程羽铭捂着自己的小蛮腰,刚才那一下子感觉跟折了一样。 “其实并不是我重,只是因为长时间的加速导致的冲击力变大了而已。”克莱尔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这是哪啊?乌漆嘛黑的。” “不太清楚,应该是洞穴的某个角落吧。”克莱尔打量着周围,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其他人呢?” “我是第三个下来的。”克莱尔一愣,“小姑娘呢?她可是仅跟在你后面。” “啊?我没看到啊。” “那恐怕是掉到其他的出口去了。”克莱尔无所谓地说着。 “艾莫兰德老师和师兄还有那个刁蛮小姐姐也不在。”程羽铭白着一张脸,“完了完了,我们是不是分散了。” “别操心了,这里的洞穴应该是互相连接的,如果运气好,我们会在其他地方见到他们。” 突然,洞穴的深处传来诡异的叫声,有点儿像野兽的嘶鸣。 程羽铭瞬间汗毛战栗,“这……这是风声对吧,不是怪物吧。” “谁知道呢,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克莱尔继续朝里走去。 “喂喂喂,等会儿我。”程羽铭连忙跟了上去。 洞穴越往里走,反而越明亮宽敞起来,几米高的通道,墙壁上镶嵌着蓝白色的水晶,发出淡淡的余辉,漂亮的像是夜晚灯光下的宝石。 通道的表面满是轮胎形状的的印记,看上去如同在某种生物的消化道里一样。 程羽铭顺手从墙上敲下来一块魔晶石,可以当手电筒用。 魔晶矿是一种极其重要也非常稀少的能源材料,里面蕴藏着极其丰富的魔力,人体无法直接吸收,所以人们通过特定的魔法器将里面的能量导出并使用,也就是所谓的魔导科技,一般情况下,这样两手合抱大小的魔晶石里面的能量堪比一些导弹。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魔晶矿。”程羽铭眼里满是光芒,如果能把这些魔晶矿石都运出去,绝对发财了! “根据昂斯的说法,昆仑山是古代神邸的住所,被称为神圣之地,《风水学》中提到,昆仑山是祖神之山,龙脉之源,龙脉从昆仑山开始延续到世界各地,古代的皇帝被称作真龙天子,他们笃信龙脉会给国家带来繁荣和昌盛,是起运昌盛的表现,所以他们将建筑物修建在龙脉之上,以龙脉养体,龙体圣安则国泰民安。” “魔晶矿是只有在魔力极其浓郁的地方才有可能自然形成的矿物,如果说昆仑山真的是龙脉之源的话,那确实会有这么丰富的矿藏,不过……” “不过什么?” “这里的魔晶矿应该不是自然生成的。” “蛤?难道还可以人造吗?” “自然的魔晶矿石只会存在于山体的最中间,是熔岩退去冷却后形成的晶石,一般都是一个整体,应该不会像这样分散的如此散乱,况且魔晶矿这种东西,只要将足够浓度的魔力压缩,并不是很难造出来……” 说着克莱尔的脸色突然变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好消息。” “我们要找的怪物现在可能不在家。” “这么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再听听坏消息,这些魔晶石应该是那只魔物搞出来的,用以供给自身的营养,魔物分泌出的‘吞噬体’将周围的资源吞噬一空,在体内凝结成魔晶矿然后放在这种地方,等待它们的主人享用。” “也就是说我们进了别人的餐厅?那我们还不快跑?”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现在相当于是在别人家里,乱跑的话可是很容易出现危险的。”克莱尔望向洞穴深处,“我们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恐怕就是沿着这条路走到底了。” 第93章 养殖 行进的洞穴,狭长而深邃。 程羽铭觉得他们一直在朝下走,真不知道这洞穴的尽头到底在什么地方。 光线越来越幽暗,如果没有手中的魔晶矿石散发的光辉,他甚至连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堵墙壁都看不清。 这个时候他就有些羡慕克莱尔他们了,魔力这东西简直就是一种作弊器,凡是可以想到的事它都可以派的上用场。 比如魔力可以强化身体,虽然不至于像是什么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不老不死断肢重生啥的,不过保证身体健康,强化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是很有用的。 至少他们在危机时候可以抛下手中的武器跟敌人来一场近身肉搏,或者是轻而易举地跳到好几米高的围墙上,敏锐的感知力甚至可以躲过子弹,被强化过的肌肉能够举起几百斤重的重物之类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这些人算不得人类,至少算不得纯种的人类,鬼知道上古时候发生过什么让人类这个当时弱小却庞大的新种族出现了他们这批奇葩的族群。 也许就像科幻小说中写的一样,或许他们是在大时代中得到机遇的一批人,走上了和普通人类不同的进化道路。 想想都有够夸张的,他曾经以为祖上是哪个星球来的外星人,就像是《龙珠》里的孙悟空或者是比克大魔王之类的,到底是什么奇葩的进化论才能进化出超能力啊,这不是比猴子便成人更离谱吗? 克莱尔燃烧着耀眼的黄金瞳,在黑暗中如同明亮的灯塔。 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在洞穴里,无比深处的地方总是时不时传来那怪物般的嘶鸣声,里面透着愤怒和哀怨似的,听上去反而有些凄凉。 难道下面封印着什么上古巨兽?龙啊,凤凰啊之类的,要不就是什么尾兽,查克拉爆表诶。 随着洞穴的深入,通道变得愈加狭窄,到最后只能容纳一个人堪堪通过,配上恐怖的鸣叫声,如同正在步入地狱的大门。 “对了,克莱尔。”程羽铭叫了一声,他想聊聊天来发泄一下内心的恐惧。 “怎么了?” “你怎么和昂斯老头混到一起去了,他们可都是魔法学院的人诶。” “我知道,不过是他主动找到的我。”克莱尔说,“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碰到了个有意思的人吗?” “是卡莲?”程羽铭猜测。 “是她,我也没想到会在便利店遇到她。”克莱尔笑了笑,“你也知道,那个女孩儿强的有点儿过分,瞬间就察觉到我了,之前的那一次就是害怕被她注意到才没有去帮你,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躲掉。” “啊?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当然,她知道我可是你的人,她可没有理由对我出手,不过数落我一顿还是在所难免啦,威胁我说如果对你不利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 克莱尔又在玩这种一语双关的小文字游戏,听得程羽铭一瞬间竟然想歪了,连忙把那种奇怪的思想从脑袋里甩出去。 “之后我收到了那个叫昂斯的人类的联络,说想要约我见上一面,这种善意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了,我们正在聊人生聊理想,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异样的魔力波动,赶过来一看就变成这样了。” “可,昂斯老头竟然还聘请你当老师啊!” “那个啊,关于这件事倒也挺凑巧的,正赶上那时候你跟我说要去魔法学院了,昂斯就对我提议说要不要成为助教,这样既可以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也不会过于引人怀疑。”克莱尔说,“而且我可是你的私人老师哦,要不要先叫声老师听听?” “叫你个头啊!我还算是你的主人咧!”程羽铭撇了撇嘴,“真是有够搞笑的诶,魔法学院竟然邀请恶魔当老师,要是被魔术协会的人知道该怎么办啊!” “最近恢复了一些力量,只要不使用魔力一般不会被发现的。”克莱尔装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您作为恶魔的主人,难道不出面保护我一下吗?” “不过您好像也是算是魔术协会的人呢,要不要考虑一下上报,没准可以换上一笔不小的报酬,甚至可以用这个机会借助协会的力量救出父母,一家人再次团聚,你也不用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可以继续回到那里,和张梓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相信我,如果你真的这么做,张梓雯是个好女孩儿,一定会同意你的告白,这样你就人生圆满了不是吗?” “或许确实这样啊。”程羽铭喃喃着,“父母被救出来,和张梓雯走在一起有一段幸福的生活,嘿!听上去不错诶!那你呢?” “我?”克莱尔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会变成什么样?”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强力的魔法消灭的一干二净,也许是被水银制成的钢钉挂在什么石板上当成标本,又或许是被那群人当做实验材料,被关在漆黑的笼子里,每天面对孤寂的黑暗,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死去吧。”克莱尔无所谓的说,“反正你们人类是那么讨厌恶魔,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为过……”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你丢出去来换取我自己的幸福?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吗?” 程羽铭盯着他,那双眼睛竟然让他有些慌乱,他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的。”克莱尔叹了一口气。 程羽铭低垂着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真的。父母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救出来,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而张梓雯依旧愿意原谅我的话,我会去回应她的感情。” “呃,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忘心里去哈。”程羽铭挠了挠头,“就是大家都是好朋友,说这种话挺伤感情的。” “我明白。” 两人突然没了话,继续地朝前走着。 “前面是不是出口啊?” 程羽铭看着遥远处一个微量的光点说。 “可能是,去看看吧。” 有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狭窄的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宽敞起来,他们终于来到了“出口”。 这座洞穴恐怕有十几米高,头顶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魔晶矿石,照耀的整个洞穴如同白昼,一座巨大的魔晶矿石伫立在山洞的最中间。 太漂亮了。 程羽铭评价说。 那就如同一座由水晶雕刻的艺术品,闪耀着光芒,魔力凝结地光泽如同透明的血液般在里面流淌,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里面那无比雄厚的能量。 这么大一块,品质绝对不会很低,程羽铭想象着要是真的能拖出去卖了,那他绝对能成为大富翁,先不说魔晶矿石的能源价值,就算只是单纯的外表,绝对堪比一等一的宝石,这种独特的光泽根本不是一般的玉石能都拥有的。 而且魔晶矿石作为制作魔法器的主要材料,只要稍稍加工,将里面的能量导出,甚至有延年益寿增强体质的作用,对于女人同样可以延续青春保养肌肤。 再加上堪比金刚石的硬度,无论哪一点都称得上最最高级的奢侈品。 仅仅是站在附近,就感觉神清气爽起来,程羽铭甚至觉得自己一路上的疲倦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里都弥漫着清新的甜味。 “呼。空气真新鲜啊,这里真的是山里吗?” “小心点儿,这种地方不能大意。”克莱尔提醒道。 程羽铭小鸡啄似的点点头,整个人缩在克莱尔的身后,让他很无语。 他们朝洞穴里摸索着,那奇怪的叫声,还在继续传来,看样子还要挺远的距离,让程羽铭不禁联想那个东西不会真的被关在地狱中吧? 两人已经走了挺久的距离了,估摸着从下来的地方算,千八百米总该有了吧? 这地方诡异得简直像是迷宫,甚至比更加可怕,对于迷宫来说如果掌握规律或者有一些特殊的手段终有一天可能走得出来,可这个洞穴,每一条通道都和无数条通道相连,根本没有所谓的碰壁这个说法,如果想用走把这里走个遍,恐怕到死都走不出去。 翻过一个陡坡,里面是一座巨大的盆地,无数的“吞噬体”正在里面忙碌着。 它们从不同的洞穴蠕动进来,宛若训练有素的部队,来到盆地中心,然后舍弃自己的生命,凝结成一块儿漂亮的魔晶矿石,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的“吞噬体”立刻涌了上来,把那只“吞噬体”的尸体分食,然后一哄而散,循环往复。 这简直就是一个养殖场,魔晶矿石的生产车间,而这些“吞噬体”就是待宰的猪猡,甚至不知道这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它们心甘情愿地为所谓的“主人”奉献自己的生命。 程羽铭嘲笑自己,竟然对一群怪物感到了怜悯和悲哀,不知疲倦地四处觅食,直到生命的终结也不能休息。 真庆幸它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否则该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 “怎么了?”克莱尔察觉到了程羽铭情绪的失落。 “没什么,就感觉它们挺可怜的。”程羽铭又补充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感觉。” 他知道克莱尔又要吐槽的他的“善良”,其实他自己倒是感觉那不是善良,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同情。 克莱尔摇了摇头,这次竟然出奇地没有教导他。 “这才是自然生存的法则,弱者如果想要在强者面前生存,只能让自己显得卑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想变强,然后在那条不知尽头的道路上成为一具骸骨。” 克莱尔说:“走吧,我们还要去找别人。” 程羽铭应了一声,远眺了一眼那群如同工蚁般勤劳的“怪物”们,跟着克莱尔绕着边缘离开。 第94章 诅咒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程羽铭瘫坐在地上,依靠着墙壁,双手揉捏着酸痛的双腿。 在这种黑暗又寂静的地方,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个声音,还再更深的地方,我们还得往前走。” “该死的!它是一个喇叭吗?隔着几百上千米都能听得到!”程羽铭抱怨着,他实在走不动了,对于他这个运动不行的死宅,他感觉今天已经把这小半辈子的路都走了出来。 摸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他怀疑那个万能的报警电话究竟能不能打出去,至少在他们遇难之前可以和外界求救,希望万能的警察叔叔能相信他所说的话,然后跑来这种人迹罕见的绝地来拯救他们迷路的6个人。 至少他们还算学生对不对,而且还有五位外国友人,这不是发展良好邦交的开端吗? 新闻可以写上,来自世界知名的综合性私立大学波兰顿学院的6位师生在昆仑山附近旅游的时候不小心迷路了,被我国英勇的军士们拯救。 不过好像很难解释他们6个为什么要在大半夜跑到这种深山里探险,还有为什么会在山的里面,以及这复杂的甬道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程羽铭的心突然凉了一截,魔术协会不可能会选择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现实的各国媒体,那不仅涉及到魔术协会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的秘密,更主要的是那会给人类带来恐慌。 就像是说,嘿,你们看,你们天天脑子里幻想的怪物就住在你们隔壁,而你们竟然毫不知情!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可以有机会自己逃出生天,如果到了绝境,那就只好期盼昂斯能带着魔术协会的精英们早日到来,虽然有些不太现实,但是如果他们选择直接开山的话,他们这几个难兄难弟没准还是可以得救的,毕竟是为了救人嘛,蛐蛐一座山而已,他们可以对外解释说,这座神山上的神灵震怒了,引来天雷劈开了山脉来警示世人。 再配合上整日游荡在民间的神棍的一唱一和,老百姓很难不去朝这个方向想,至于到时候各国如何探查这种灵异事件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到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远赴他乡,留下一片几乎不可能探查的废墟残骸。 最差的结果就是至少他们还有能力自我了断,可以死的稍微体面点,总比被那些令人作呕的“吞噬体”给分解了要好太多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克莱尔乐了,程羽铭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思想,从他这边也能感觉得到,“要是魔法学院的精英还有魔术协会所谓的执行官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洞穴都无法全身而退,那还不如自杀算了。” “嘿嘿。”程羽铭抓了抓脑袋。 “虽然我对魔术协会的记忆恨不完整,但是那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而已,魔术师拥有超乎人类想象的力量,可他们不能随意的使用,否则会受到诅咒。” “诅咒?” “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关于契约的事吗?” “记得记得,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程羽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依旧印刻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那种奇异的力量根本不会在乎你是谁,或者你又多么强大,它如同直接作用在灵魂上一样,根本无法主动的闪避。 “那其实就是一种比较轻微的诅咒,到不如说是警告比较合适,因为你想知道的事还没有涉及到那么深入,但是如果你不听从警告依旧要愉悦那条红线,那么诅咒就会直接夺去你的性命。” “至于魔术协会……”克莱尔微微一顿,“其中的因果非常复杂,如果说诅咒限制着他们的话,倒不如说魔法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为啥……” “很好理解,魔力带给了你们人类根本无法拥有的力量,而人类本是不应该拥有这种力量的,能够使用的只有……神明。”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程羽铭幽幽地问,其实信息量已经太大了。 “或许有吧,如果有也必定是畏首畏尾不负责任的神明。”克莱尔说。 “原来你对神怨气这么大啊!” “难道你觉得恶魔应该对这种整天自以为神圣的存在很有好感吗?” 程羽铭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神明,也不知道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克莱尔淡淡地说,“谁拥有力量谁就会面临死亡。” “这……太夸张了吧……” “或许吧,我的记忆缺失的太多,但是从直觉上,这份力量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魔力的能量过于庞大,根本不是人类孱弱的身体所能承受的,但我不得不说,你们人类确实是使用魔法最优秀的种族,至少在我的记忆力可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使用方法。” “不过啊,魔力终究是一把双刃剑,无论将身体强化到什么地步,人类终究还是人类,一旦超出身体的极限,就会因为魔法的反噬而崩溃。” 程羽铭抿了抿嘴,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魔术协会已经收录的魔法总共有95种,所以他们根据魔法的强弱、消耗、威力、用途、吟唱时间等因素综合分析,将他们填入了一个类似元素周期表的表格中,并分为九个等级,从一到九,数字越大,魔法越强。 像之前昂斯使用的九之咒·劫火炼狱是排在第92位的超高级魔法,昂斯作为除了程羽铭这个怪胎,千百年来元素亲和力最高的存在,使用九级魔法都快丢了半条命,就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程羽铭记得,魔术协会中能和昂斯肩并肩的存在应该不会超过十个人,而七大家族的大家主就占了七个位置,还有两个分别是魔术协会的首席执行官和大祭司。 少数的天才们能动用的最高级魔法也不会超过八级,普通的魔术师们五级魔法就已经是最通用的手段了。 倒不是说他们用不出来,只是使用出来会有一定程度的危险,甚至危及生命。 而魔纹就是连接人和魔力的纽带,魔纹越强,所使用的的魔力就会越强。 魔纹其实就是血脉的传承之力,如今协会公认的魔纹只有七大世家,那是传自亘古时期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些杂牌魔纹可以媲美的。 而那也正是七大世家可以屹立不倒如此之久的原因。 程羽铭知道,克莱尔所说的诅咒,应该就是指的魔法的反噬力,如果一个普通魔法师去使用九级魔法的话,恐怕魔法还没有凝聚成功,自身魔力连带着生命就被抽取一空了。 “那……那这个诅咒岂不是无敌了?”程羽铭说。 “其实不算,用你们现在的时代来形容的话,这个诅咒更像是寻找世界中漏洞和病毒的杀毒软件,只不过是强制删除那种,不会给你提示。只要不去触碰那条红线就不会有事的。” 真是贴切的形容……程羽铭暗忖着,这个名为“诅咒”的杀毒软件,一旦侦测到有某个生命的行为像是病毒或是bug就会主动消灭,来保护世界的稳定。 “你现在的世界就好像是一款解谜游戏,只有到达某个时间节点,或者达成什么条件,才能获得相应的信息。” “听上去挺刺激的诶。”程羽铭扯扯嘴,“那你就是告诉我任务进度的npc?” “你可以这么理解,其实比起npc,我觉得我可能更像最一开始的新手导师。”克莱尔笑了笑。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干什么?” “还能怎么办,你现在可是连新手村都没出,当然是打怪、升级、攒钱、换装备咯。” 不得不说恶魔先生对这些游戏的套路研究的还挺透彻的,克莱尔就像是一本宇宙大百科,几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即便不知道,很快也会通过各种途径了解,然后录入进脑子里。 “还打怪?我觉得就那什么‘吞噬体’就能要了我的命了!”程羽铭垂头丧气地说。 “不要灰心嘛!”克莱尔给他打气,“毕竟那些东西可算不得一两级的小怪,你现在等级还很低,目标高一点儿是好的,但是还是要切合实际一点儿哦。” “你现在连说话都像那些npc!”程羽铭怪叫,“那我现在多少级?” “唔,满级一百级的话,大概,不到一级?”克莱尔上下打量着程羽铭给出了一个似乎比较中肯地答案,“‘吞噬体’大概在四十级左右吧。” “我靠!这不都是新手村boss级别的了吗?就这还小怪?它们还是量产的好不好!” 程羽铭倍感绝望,如果真的如克莱尔所说的一样,那分泌出这些“40级小怪”的本体该多么强大?80级? 也就是说他一个一级刚入行的萌新,正在和一帮老大哥组队去打一个他等级80倍的boss,这他么怎么打,一个不明aoe就没了好不好! “别怕,你开了外挂啊!”克莱尔拍了拍胸膛,“相信我,你面前的绝对是本场游戏最优秀的新任导师兼金手指。” “那么,你能给我开什么超能力?九级魔法?砸瓦鲁多?还是无敌buff?” “呃,这些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超纲,但是我贴心地为您准备了即使上去送也不会挂的外挂。” “卧槽?又是锁血挂?克莱尔哥哥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程羽铭顿时头皮发麻,所谓的不死,确实真的不会死,他和克莱尔之间签订了生命契约,也就是说如果他死亡的话,所扣除的生命值会从克莱尔那里消除,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一次他的伤口几乎都由克莱尔代替承担了。 至于恶魔的寿命有多长……据说是永久吧?克莱尔本人也没有反驳过,那看样子就真的是从无限大往下扣血皮啊! 不过疼是真的疼啊!虽然不会死,假设从几百米高空摔下来,那种浑身被摔成肉泥再重新组合的疼痛可是真真的。 “别嫌弃这嫌弃那的了,谁叫你等级太低了呢!”克莱尔斜眼看着他,“至于未来能解锁什么技能,就全看你自己混成什么样了。” 程羽铭还想出言反驳,却被打断了。 “走吧,我在前面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有些微弱,我现在的力量还分不清是谁。” 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挥了挥手。 “等……等等我啊!”程羽铭连忙跟了过去。 第95章 协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缓缓敲响,悠扬而清脆,短暂地打破了夜里一时的寂静。 漆黑高大的钟楼耸立着,尖锐的房顶指向天空,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云朵,唯独挂着一轮鲜血般猩红的圆月。 这座坐落在悬崖峭壁上的古堡,每一块砖瓦上都刻满了碎月的痕迹,墨绿色的青苔附着在表面,茂盛的爬山虎布满了墙壁,周围是漆黑如墨的丛林,眺望不到边际,而悬崖下面,是一望无际般深沉而死寂的大海,你甚至无法听到海浪的声音。 森林中凶狠的夜行动物开始露出爪牙,跳到树枝上和岩石顶,用嗜血的眼神望着周围,似乎在寻找可以捕杀的猎物,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狂风呼啸而过,住在枝头的夜鸦发出难听的嚎叫飞腾而起,在天空盘旋着。 这里就是被称作魔术协会的神圣之地——普罗米修斯城。 昂斯站在大门前,仰望着教堂般的天花板和那些高耸入云的塔尖,以及孤零零挂在天空上猩红的圆月。 他的双腿微微的颤抖,仔细看可以观察到他那干巴巴的皮肤显得更加灰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九级魔法,是人类所能掌握的最高等级的魔法了,所需要的代价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担得起。 昂斯在使用过九之咒·劫火炼狱之后,又发动了这种跨越空间的长距离转移魔法,即便是他也很难承受得住,周围的魔力正在朝他的身体缓缓聚集,修复滋润着他疲劳的身躯。 他本以为来到了魔术协会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虽然不说有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至少可以靠在舒服的座椅上喝喝茶聊聊天。 可结果让他失望了,他,魔法学校波兰顿学院的校长,魔术协会的元老,昂斯·阿尔伯特,带回来现场的重要情报和魔物样本的他,竟然被晒在了外面。 他或许还要感谢那几个家伙的仁慈,至少没有让他这个老头子暴晒在熊熊的烈日之下。 不过在这片世界恐怕是见不到太阳了。 刚刚到来以后,守卫仅仅是让他把魔物样本交出来,然后就进去里面上报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昂斯的心情有些阴沉,这摆明了是甩给他脸色看,可他并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了,那几个孩子正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他们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那是毁灭了一个发达文明的灾厄之源,即使已经封印了如此之久,谁又能知道它还有多么强的力量呢? 然而在这种关系到人类甚至整个世界的灾难面前,那群人竟然将他拒之门外,这让他非常不能理解,难道那些人已经忘记了初心吗? 魔术协会创建的意义是每一位核心成员的必修课,所有人都必须在庄严肃穆的神殿许下誓言。 至今那段誓言还刻在魔术协会中心的石碑上,受着无数新人们的瞻仰。 魔术协会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第五次灵灾做好充足的准备,根据玛雅人古老的传说,人类将在第五个太阳纪迎来终结,海啸、地震、火山爆发,陆地将被淹没沉入深沉的海洋,一切文明都将毁于一旦,没有生命可以逃过这场劫难一切都将归结于无,地球将会变成没有生命的死亡之星,直到下一个太阳纪的到来。 魔法是神邸赋予他们的能力,希望他们可以成为旧世界的守护者,新世界的创建者,人类香火的延续者。 本来挺高大上的目标和决心,现在好像变了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七大世家的人开始为了某种目的互相猜疑互相争夺,他们似乎忘了最初的目的开始尽可能地关注自身的利益。 这也就是昂斯被排除在外的原因了,他虽然是魔术协会的元老,魔法学院的院长,实力强大的魔术师,但是他不属于七大魔术世家,也不愿意参与进去他们无聊的内斗,很简单地就被孤立了,他们不需要一个不合作也不听话的老家伙待在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古老的,紧闭的大门终于开启了,厚重的门体在地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如同魔鬼的尖嚎,带着悠久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穿着银白色铠甲的中年人迎面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昂斯,脸上没有一丝尊重,即使他只是这座城堡的守门人。 “祭司大人同意你觐见,进去吧。” 他的语气带着轻佻,就好像驱使一只走狗,使唤卑贱的奴隶。 昂斯微微挑了挑眉毛,连“觐见”这个词都用上了,看样子这么久没有来,这里恐怕已经变成古代封建的帝国统治了吧,真是悲哀啊。 虽然守门人说着让他进去,可是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健硕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的门口。 昂斯侧着身子从旁边挤了进去,路过他旁边的时候,露出了微笑,“年轻人,做人待事不要赶尽杀绝,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辈轻轻拍了拍守门人的肩膀,迈着小步子,佝偻着腰,如同一位真的迟暮老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就在昂斯进去以后,守门人突然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脸上满是恐惧。昂斯拍的那几下,仿佛直接给他心脏来了几击重锤,浓郁的窒息感和死亡感涌了上来,刚才仿佛已经变成了永恒,他被永远关进了人间和冥界的路口上一样。 他僵硬地扭动着脖子,这件用魔晶矿石和魔银制作的,甚至可以抗下八级魔术全力一击的特制铠甲,上面的肩甲直接龟裂开来,恐怖的裂缝一直蔓延到空前心脏的位置。 他终于意识到了,无论那位老人究竟是什么立场,他依旧是魔术协会中最强大的十人之一,他有什么资格在人家面前摆谱呢? …… 古堡内部依旧延续着中世纪的欧式风格,稍显奢华的装饰,墙壁上挂着煤油灯,地面丹红色的石砖紧凑地排列在一起,如同婚礼殿堂中的红地毯,一路通向里面的房间。 整座城堡如同一座庄严的教堂,处处充满了神圣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油画,似乎讲述了什么历史神话故事,如果让那些研究画作的老艺术家来看看,一定会让他们叹为观止。 昂斯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无价的装饰品,他一直走到了古堡的最里面,这里有一间独立的房间,只允许特定的人才能进入,同样这里也是魔术协会权威最高的大祭司的所在地。 他望着这扇古朴的大门,上面用精细地雕工刻画出了一群又一群魔鬼的头像,如同地狱世界的大门,上面满是吃人的魔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正准备伸手去推开。 门忽然开了,不声不响的。 昂斯没有丝毫的意外,这种事只要最低等级的移动魔法就可以做的到。 他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房间,燃烧魔力发出耀眼光芒的水晶灯高高悬挂在屋顶,墙壁上满是神秘的花纹,看上一眼似乎要陷进去,一张宽大的圆桌摆在正中间,十把椅子均匀分布在周围。 百年来,水晶灯从未熄灭过,可是它今天黯淡了一个角落。 古时候的魔法师可要比现在强多了,那时候可没有这么方便的科技,他们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就必须依靠自己的脑子,可以说如今的魔术协会几乎就是靠着老一辈的财富延续至今。 “你来了,昂斯。” 圆桌只有两人在坐,恰巧他都认识。 坐在首位的白胡子老人是当今魔术协会的大祭司奥德斯特·昂·库里修斯,据说这个老人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他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两百多年。 大祭司这个职务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有前一代祭司死去以后,下一任祭司才能继任,而继承者一般都是新生儿,所以总是有这样古老的传言说,祭司其实是不死的,他们每死亡一个肉体,灵魂就会前往新的身体然后诞生于世,继续守护着魔术协会。 而另一个中年人就是魔术协会的首席执行官,桑迪·乔伊斯,毕业于波兰顿魔法学院,是那一界最优秀的毕业生,同时也是昂斯的学生。 “我再不来,恐怕就被协会拒之门外了吧?”昂斯淡淡地说,然后他转向一旁的中年人,“好久不见了,桑迪,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什么样子。” 桑迪站了起来,微微鞠了一个躬,“确实好久没见了,昂斯老师,您可比以前老太多了。” “人是从出生就注定了要老去,谁又能违背这神明定下来的定律呢?” 大祭司弥合着双眼,似乎是在微笑。 “其他人呢?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都不在?” 昂斯扫视着周围的空座位,每一把椅子都是用整块的岩石雕刻而成,上面刻着七大家族的家辉,代表着永久的参议权。 “你也知道,彣林在十年前离开协会,程家的位子一直是空缺的,而克里斯蒂家自那之后也没有再来参加会议了。”大祭司悠悠地说,“至于其他几家,恐怕觉得今天的事和他们无关吧?” “这就是现在的魔术协会吗?每家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们可曾还记得协会的誓约?”昂斯质问着。 “你不要激动,是我叫他们回去的。”大祭司说,“毕竟你也不希望有其他的旁听者吧?” 第96章 进化 昂斯深深地看了大祭司一眼。 这个足足有两百多岁高龄的老者总像是智慧的化身,那双连眼皮都睁不开了的老眼似乎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确实如此,他们来也只不过是添麻烦而已,我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听他们的冷嘲热讽。” “昂斯老师。”桑迪说,“我觉得您应该和他们稍微修复一下关系,毕竟……” “毕竟他们是魔术世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傀儡校长?”昂斯笑着打断了他。 “我没有讽刺您的意思,毕竟您确实是一位优秀的教育者。” “桑迪,你记得你毕业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吗?”昂斯突然开口,然后从礼服的内衣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轻轻地叼在嘴边,然后划燃一根火柴点燃。 普罗米修斯城内是禁烟的,他们拒绝将这种肮脏的东西带进来污染这座神圣的殿堂,但是大祭司竟然出奇的没有制止他。 “记得。”桑迪抬起头,“您说我就像是一架风筝,如果能乘上风就可以扶摇直上,否则就会永远的跌落谷底。” “那你觉得,你现在如何?” 桑迪面色微变,“我乘上了那阵风。” “确实,所以你成为了魔术协会最年轻的首席执行官,你在这个位置已经快四十年了吧?” “四十二年半。” “时间过得真快。”昂斯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片混沌的烟雾,“你现在还觉得你是当初的那架风筝吗?” 桑迪愣住了。 “任何一架风筝都会有一个牵线的人,而断了线的风筝就会随风摇摆,最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昂斯望着桑迪,“桑迪,你变得轻浮了,当初无论我怎么说你,你都会虚心接受的。” 桑迪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深深吐了一口气。 “昂斯老师,受教了。” “不客气,现在我们该谈谈正事了。”昂斯的目光突然冰冷了下来,“你们根本没有派所谓的精英过去吧?” “毕竟我们没有足够的情报,总不能让协会的精英去送死吧?” “所以,你就准备叫那几个孩子们去送死?”昂斯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他是个不爱生气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火气。 他明白了,魔术协会根本没有打算派所谓的精英去消灭那只魔物,他们只是需要关于它的第一手资料,而资料室需要人去收集的。 “我们的研究人员已经开始分析你带回来的那只‘吞噬体’,一旦得出结论,我们立刻就会去消灭那只怪物!” “可我的学生们正在面临危险!” “好了,不要吵了。”大祭司带着微笑,那张苍老的脸上,褶皱堆积在了一起,声音柔和,“昂斯,你要相信我们的战士,他们是被神明挑选出来的勇者,他们会安然无恙的。” 昂斯的心里满是不安,他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在在这里浪费下去了,那几个孩子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危险,那种恐怖的地方即便是他都心有余悸。 但是他必须把面前的事解决掉。 “既然你如此,那就开始吧。”大祭司双手交叉,看起来就像一位和善的老人。 “本次破除封印的是‘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 “等等,‘灵灾’?您确定您说的是‘灵灾’?”桑迪的声音变得尖锐。 “没错,我亲爱的桑迪,就是‘第四灵灾’,根据魔术协会的资料记载,它至少在两万年以后才会破除那道封印。足足两万年!” 昂斯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很明显这个消息也超乎了他们的预期。 “有找到它吗?”大祭司问。 “没有,如果我找到一定第一时间就消灭它,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缩在偏远的地方等待什么资料。”昂斯继续他的冷嘲热讽,不过也只是图一时快罢了,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心态可没那么容易受到干扰。 “如果妖异王脱困而出,它为什么不出现呢?我们现在可没有收到任何人类遭到袭击的消息。”大祭司慢悠悠地说,“妖异王是掌管吞噬的魔物,对于它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吞噬的,从它降临的那一天起,会先吞噬人类,再吞噬动物,直到地球上再无生命,它会开始吞噬地球。所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应该有着什么特别的目的使他强行止住了进食的欲望。” “能有什么目的能控制住那个大胃王不进食?”桑迪摇了摇头,这就像是让一个吸烟成瘾的人突然禁掉一样,那种感觉会让人痛不欲生。 “我怎么知道,你不如去问问妖异王本人如何?”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优先找到妖异王的本体,这种级别的怪物如果流窜在人间,对于整个世界都是一场毁灭的灾难,无论它想做什么,我们把它必须控制在我们的视野中。”大祭司说,“桑迪,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吧。” “是的,大祭司阁下。”桑迪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让昂斯微微皱眉。 “昂斯,继续说吧。” “妖异王的封印之地是东方被誉为祖神之山的昆仑山,根据记载祖神之山被称为龙脉之源,而龙脉就是我们所说的魔晶矿石。纯净度较高的魔晶矿石可以不需要加工自行向外界释放魔力,达到古时代皇帝们眼中延年益寿国家昌盛的景象。” “我记得,那边是程家的管辖范围吧?”桑迪皱着眉头,“这件事应该交给程家解决。” “真是个好想法,我只能说程家唯一留在那边的人已经跟随我们的小队前去侦查了,至于其他的人,我想你们心里也清楚。” 几个老狐狸互相打着哑谜,都没有拆开摆在台面上的意思。 “你说的是程家和克里斯蒂家的那个小子吧?”大祭司说,“那孩子是个好苗子,将来的成就绝对在你我之上,只可惜……” “那你为什么还要封印他?你明知道上天对于他已经很不公平了。” “这是神的旨意。”大祭司厉声说,“那种力量在他身上只会成为灾难,他是个可怜的孩子,难道还要继续承受本不应该承担地折磨吗?” 昂斯被说的哑口无言,对程羽铭来说,太强的能力确实是一种负担,称之为灾难也不为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他继续维持原状下去,那么程家的惨剧可能会再次降临。 “唉,只可惜,没有人能领会神的善意。”大祭司露出悲伤的表情,“彣林是,薇薇安是,就连克里斯蒂也是。” “就连你也是。”大祭司微微抬起头,“你们都被名为‘私欲’的恶魔蒙蔽了双眼。” “可至少应该征求他的同意对不对,不然康拉德和程彣林也不会和协会闹得这么僵。” “那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如果我告诉他们,一定会宁可抛弃一切也会保护那个可怜的孩子。魔术协会不能没有他们啊,否则将会变成一滩散沙。”大祭司的眼角似乎泛着泪光,“就让我来成为这个恶魔吧,愿神能够拯救那个孩子。” 昂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祭司是神棍这是从亘古流传下来的,因为魔术协会本就是神明挑选出来赐予力量的一批人,对于神明感恩戴德也是应该的。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奥德斯特的话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理由也确实很充分。 “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大祭司微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我们现在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对于这一点昂斯确实赞同,灵灾根本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是某几个人就能应对的灾难,那是全世界的大危机,那是曾经毁灭过一段文明的恐怖存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昆仑山的地下就是魔晶矿脉。”昂斯将烟头碾压在面前的石桌上,一点焦黑的很久都没有留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大祭司点了点头,“妖异王应该是要用魔晶矿石恢复原来的力量,只不过出现了什么差错才让它不得不放弃了现在的计划。” “那它岂不是有灵智?”桑迪大叫。 “很遗憾,我不得不说它们的智慧甚至可能会超过人类。”昂斯说。 这对人类来说根本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要战斗的目标是一个拥有无可匹敌力量又智慧极高的生物体,那也就意味着计谋和手段几乎都行不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更何况那些魔物它们不是傻子。 这可能需要一个极其完美的应对策略才行得通。 “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昂斯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毕竟这太过于匪夷所思。 “说吧。” “我怀疑,‘第五次灵灾’可能提前到来了。”昂斯面色凝重,“所以我建议协会立刻去寻找另外三个封印地点确认一下才好。” 桑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连大祭司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一个妖异王都是毁灭一个世界的怪物了,如果同时出现四个的话……后果根本无法想象,无论怎么想,世界的毁灭都变成了不可阻挡的事实。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立刻找人去办。”大祭司微微一顿,“昂斯,你带回来的‘吞噬体’的研究结果已经出来了。” 大祭司微微敲了一下桌子,一份不厚的文件出现在他们面前。 “‘吞噬体’的身体构成和魔物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你们的猜测并没有错,吞噬体可以通过自身的本能将有机物分解为魔力并储存在身体里,并且可以通过‘献祭’将其转化为魔晶矿。” 昂斯皱着眉头,也就是说这群“吞噬体”根本就是一群生产矿石的工人,只不过他们具有极度的危险性和攻击性。 “昂斯,有一个坏消息。”大祭司把文件递给昂斯,“你所找到的‘吞噬体’只是这种魔物最低级的状态,它们在经过吞噬同类后会发生进化。” 昂斯突然有些精神恍惚,会进化?意思就是说在那个巢穴的地下深处可能有进化体甚至多重进化体的存在? “我必须立刻赶回去!”昂斯第一次露出了急切,“我不能让我的学生陷入这种危险!” “等等,昂斯。”大主祭叫住他,“这次对你格外破一次例吧。” 昂斯微微一愣,留下了一句“谢谢,帮大忙了”,消失在了古堡深处。 第97章 相遇 “得救了啊!”艾莫兰德一上来就抱住了程羽铭和克莱尔的脖子,这位老师一时间激动地落下了泪水。 程羽铭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问道:“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艾莫兰德尴尬地挠了挠头,“意外,意外。” 面前的艾莫兰德身上昂贵的名牌衣服变成了碎布条,露出里面还算结实的肌肉,合身的长款西裤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上面满是破漏的大洞,脚下那双引以为傲的皮鞋漏了一个大洞,白肥的大脚趾头从里面探出头来一晃一晃。 脸上满是乌漆嘛黑的泥土,头发变成了爆炸头,还散发着难闻的烧焦味,如果不自信看,谁知道这是一位私立大学的助教老师,明摆着就是一位刚刚从伊拉克逃出来的难民。 与之相对的,旁边的乌娜就要显得正常多了,除了衣服上沾了一些污渍,脸上挂着汗珠,因为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脯之外,依旧是那个有些可爱却毒舌的小姑娘。 乌娜不满地看了一眼程羽铭,然后目光在克莱尔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仿佛被那种异样的帅气给吸引了一会儿,然后撇过头去,“艾莫兰德老师太废物了,差点儿被那群‘吞噬体’吃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哦!”艾莫兰德坐在地上,心疼地抚摸着那双可怜的皮鞋,烧焦的鞋底已经开胶了,像是一张一合的嘴巴,“我只是一个文职!我唯一掌握的能用在战斗中的魔法是一之咒·闪光术!” “这么说你们也和别人走散了啊?”程羽铭问着。 “对啊,你们也是?”艾莫兰德突然瞪大了眼睛,“完了完了!卡莲大人和爱德同学最强的两个人都不在,看来我们要葬身在这儿了。” 突然他看到了克莱尔,眼泪汪汪地握住了他的手,“克莱尔老师,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就全仰仗着你了。” “我尽量。”克莱尔微微一笑,“不过最好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我也不是战斗型的。” “原来你也不是啊!那我们绝对是志同道合的同僚了!说起这个文案啊……” 艾莫兰德又开始神经大条地滔滔不绝讲起来,和克莱尔分享着身为后勤人员的辛酸与劳苦,还有好处与回报。 程羽铭扶额长叹,真佩服艾莫兰德竟然这么乐观,明明上一秒他还被那群漆黑的“吞噬体”牢牢地包裹着,不过他确实让众人心中的阴郁稍微驱散了一些,给大家注入了一些活力。 所幸艾莫兰德虽然是个战斗废柴,但是他的魔力和魔纹都不弱,所以那些“吞噬体”也不能短时间攻破他的防御,但是程羽铭一想到这些东西他就浑身冰凉,他可没有魔力啊,碰上这东西,不是一沾一个死吗? 他跟着克莱尔在这个阴森的甬道中狂奔,速度越来越快,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些冰冷地风打在脸上。 风里带着泥土的腐臭味,还有一股子极淡的血腥味,让他们不得不再次提速在这个不太好走的下坡上狂奔。 终于他们在另一个洞里见到了艾莫兰德和乌娜,他们正在被一群“吞噬体”攻击,艾莫兰德被包裹得像一个漆黑的史莱姆在地上蠕动着,乌娜倒是极为熟练地使用火系魔法进行攻击。 程羽铭和克莱尔到的真的很及时,如果再耽误一会儿恐怕就再也看不到这个整日贱笑的厚脸皮老师了,说实话,程羽铭还是有一丢丢喜欢他的,毕竟这样的人无论当朋友还是当老师都是不错的一件事。 解决掉周围的“吞噬体”以后,他们三个围在艾莫兰德身边,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发出叫春般的哀嚎浑身扭捏的样子。 乌娜毫不留情地给他来了一个火焰套餐,那种威力程羽铭甚至怀疑是不是木叶村逃出来的忍者。 艾莫兰德终于从那摊烧熟了烂泥里爬了出来,然后伸手进去,寻找自己的眼镜,找到的时候眼睛眼镜上满是缺口和裂纹。 “我觉得本次任务太过危险了,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那只魔物,在没找到之前恐怕就被这群东西耗死了!”艾莫兰德推了推已经断裂的眼睛,那种滑稽的样子在他身上真是毫无违和感,“我的魔力被吞噬了将近三分之二!上帝!它们是吸血鬼吗?” “如果你的魔力被吃干净了,他们恐怕真的不介意把你也吃了。”克莱尔说。 艾莫兰德打了一个哆嗦,他似乎想象到了自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人干的全过程,不对,这些该死的东西根本连人干的尸体都不会给你留下的! 程羽铭安慰他说,“老师你放心,如果你真的不小心因公殉职,我一定会上报给昂斯老头,告诉他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给你追封一个称号什么的刻在你的墓碑上。” “可我宁愿当狗熊!该死的,这种称号太也贵了吧!”艾莫兰德恶狠狠地说。 克莱尔看着这俩活宝拌嘴,程羽铭和艾莫兰德的性格真的很像,说白了就是贱,犯贱,天下第一贱。 他暂时打量着这座洞穴,不大也不小,墙壁上满是岩石堆积的纹路,能够照明的魔晶矿石也原来越少,最主要的是他发现了另一件事,岔路开始变少了。 在刚进来的时候,整个洞穴混乱地如同一个迷宫,如果不按照一个方向走,百分之一万会迷失方向然后困死在里面,而现在,这座偌大的洞穴中竟然只有三个通道,而且只有一条是通往更下面的地方。 这可能是一个好消息,代表着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只有快到底的时候岔路才会骤然减少。 “你们是从这个洞过来的吗?” 克莱尔指了指旁边的洞,这里只有三个洞口,一条是他和程羽铭来的,一条是通往下方的道路。 “是的啊。”艾莫兰德矜持地拍打着屁股上的泥土,“也没有看到别的路了。” “等等,那师兄和卡莲呢?”程羽铭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既然所有道路最终的目的地都是这里的话,那么卡莲和爱德应该也会到达这里才对。 “会不会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乌娜说。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性。”克莱尔给出了分析,“我一路上都在记录走过的道路,这座巢穴的结构和迷宫不一样,迷宫只会有一条正确的道路通向出口,而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是互通的,然后最终汇聚在这里。” “你们一路上有没有见到类似于巢穴的地方,比如有很多‘吞噬体’或是大量魔晶矿石的地方。” 艾莫兰德和乌娜面面相觑,“魔晶矿石一路上都是,但是没有那么多,不过‘吞噬体’到处都是,我们几乎是被一路追赶过来的。” 克莱尔愣了一瞬,这明显是不科学的事,如果他们一路上都是被追赶过来,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走的几乎都是直线,这一路上不可能没有碰到那种巨大的洞穴才对。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和程羽铭是从那个满是魔晶矿石和‘吞噬体’的洞穴穿过甬道直接就来到了这里,而那个洞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就是说这两个洞口是几乎平行的。 这也就意味着,‘吞噬体’不希望他们去到其他的地方,或者是说只希望他们到这里来,所以才会做出驱赶的举动,而他和程羽铭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危险,也就说明他们本身就处于一个出乎意料的道路上,如果和他们发生冲突很有可能毁坏那个满是魔晶矿石的洞穴。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那里就相当于这座“蚂蚁巢穴”中的储藏间,它一般都在距离蚁后最近的地方,方便蚁后可以随时进食。 他们面前这个唯一的洞口,就是通往那个“蚁后”所在的位置。 突然,那道莫名的嘶吼再次传来。 这一次,无比的清楚,无比的贴近,仿佛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它所在的位置就在你们面前,至于敢不敢来就看你们的勇气了。 恐怖地音波在洞穴中来回的回荡着,里面夹杂着无比暴虐、血腥的负面情绪,除了克莱尔三个人全部都面色惨白,身体甚至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是它!它就在下面!”艾莫兰德鬼叫着。 “不要叫了!我听得到!我不是聋子!”程羽铭咆哮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艾莫兰德用更大地声音喊着。 “我说你不要再叫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乌娜的声音瞬间淹没了他们两个,那嘹亮的音色甚至堪比小学时候那些女生用指甲刮黑板般尖锐,让人整个人脊梁骨都在发毛。 两人认错似的低着头,并排站在一起。 “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撤退。”艾莫兰德正色说,“毕竟卡莲大人和爱德同学都不在,我们没有高端战力可以和对方抗衡,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我同意我同意。”程羽铭连忙在一旁附和着。 “但是我们恐怕回不去了。”克莱尔歪着头,指了指身后的洞口,漆黑的浪潮扑拥而来,似乎就是为了证明克莱尔说的话。 不过它们没有选择攻击,只是不安地在洞口那边徘徊,似乎是一种警告。 “说实话,我们没有能力从这么多的‘吞噬体’中突围出去。”克莱尔的话给几个人泼了一盆冷水,他们都知道这是实话。 这里到地面上究竟有多远,他们心里都有数,那么多洞口中都充满了这种低级的生命体,但架不住它们数量庞大啊!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程羽铭白着脸。 “那那那那那……那走吧?”艾莫兰德哆哆嗦嗦地说着,朝那漆黑的洞口迈出了腿。 第98章 大门 这条通道漫长而崎岖,甚至无法一眼眺望到尽头,感觉像是正在迈步踏向地狱。 这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连程羽铭手中那根用魔晶矿石制作的荧光棒都不能照亮,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力量笼罩着这里。 程羽铭记得以前地理老师说,在黑洞里即便是光也无法逃脱,这个地方也算是个“黑洞”了吧。 虽然说乐观向上一向是他的人生信条,但是在这种死亡面前踏步的感觉,任谁恐怕都高兴不起来。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除了勇于探索用于求证的愿望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无知者无畏,只有真正见识过才知道害怕。 程羽铭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这片黑暗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就连声音都无法传播出去,好像这里是真空的宇宙般,明知道克莱尔和艾莫兰德以及乌娜就在附近,可是即便贴到对方耳朵上也不能说出声音来。 因为这里有着一股超自然的力量隔绝了正常的法则,对于人类来说,声音可以在介质中传播,所以其他人才能听得到,而现在这个法则被另一个法则给覆盖掉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魔术师的力量,他们再强大也不可能像是神话故事奇幻小说里写的那样移山填海无所不能,他们依旧是人类,只是拥有些特别的能力罢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在这种黑暗中,人们很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程羽铭突然想拿出手机来看一看,却意识到估计就算点开屏幕也看不见东西。 他们这一路几乎都是肩碰着肩手拉着手地前后行进,生怕出什么意外,然后沿着墙壁摸索着前进。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程羽铭猜了个空,幸好克莱尔即使拉了他一下才没有直接“咕噜”地滚下去。 他脑袋冒着冷汗,无论如何尖叫都听不到声音。 “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克莱尔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原来可以这么说话啊,龟龟,吓死我了。”他似乎是好不容易找到人倾诉内心的恐惧,“脚底下突然陷下去一块儿,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不用怕,只不过是一种领域类的魔法而已。” “领域类?”程羽铭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发懵,他所了解的魔法类别里貌似没有这个东西。 他记得魔法大概可以分为三大类:攻击类、防御类和支援类。 挺好理解的,攻击类就是那些威力不弱的魔法,一般都是利用压缩的魔力通过特定的魔术回路释放出来的元素能量。 防御类魔法比较稀少,只有10种左右,利用魔力制作屏障或是其他的形式用来阻挡来自外界的攻击,而且一般防御类魔法的消耗非常大,随着威力和范围的扩大甚至要成倍的增加,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碰触,就算使用也只是用来保护一下自己。 支援类的魔法包罗万象,啥都有,什么空间移动,时间静止,定身、幻术、陷阱等等,所以支援类魔法一般都比较低级,也更容易掌握,其中有不少是属于必修课程,很实用。 至于再往下分,那就是按属性啊、威力啊、使用方法啊、吟唱速度啊各种角度划分了,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纠结这些,魔法总共只有95种,分的那么碎也没有意义。 至于“领域”,对于这个词汇他绝对是陌生的,他小时候也算是博览群书了,只能说明协会中没有关于这个的文献。 “古代魔法的一种罢了,类似于你之前布置的那个幻阵,只不过领域是由施法者张开的结界,而魔法阵是通过固定的能量源供给魔力。” “纳尼?也就是说我们附近有一个足以张开这种领域的家伙,它还可能是个古代生物?” “在我不确定当今这个时代是否有人掌握了‘领域’之前。”克莱尔严谨地加上了前提。 “见鬼!真见鬼!”程羽铭快要抓狂,“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下去,赶紧跑路啊!” “没办法,从我们走近它的领域开始,就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了。”克莱尔无奈地说,“继续走吧,后面的两位恐怕有点不耐烦了。” 程羽铭撇撇嘴,他躬下身,用手指轻轻碰触地面,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可事实上貌似没有想象中的坑洞或是陷阱,而是一个台阶,对的,台阶,接下来的路程竟然是很长的一段台阶,而且异常的平缓。 谁会想到在这种山脉的地下会有这样一条“特殊”的道路。 到了最后,程羽铭已经懒得去数到底有多少阶了。 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快步朝前走去,苍白的光线覆盖了他们的视野。 这是一个世界,虽然很小,但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本该是岩壁的头顶上现在竟然是一片夜空,甚至还能看到流动的残云和耀眼的星辰,地上依旧是一片荒芜,光秃秃的岩石和灰黄色的土块,然而竟然有一条河流正在缓缓的流淌,诡异的是这条河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它就那么环绕成一个圈自顾自地流淌着。 漫长的跋涉之后,给他们看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艾莫兰德叫着说,“诶!终于有声音了!” 他激动地快要跳起来,要知道那种在黑暗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仿佛被全世界给遗弃了一样。 乌娜也稍稍放松下了紧绷的神经,眼里说不出的疲惫。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山里吧?”程羽铭僵硬地说着。 “这里可能是幻界。” “幻界又是啥?”又一个新的词汇出现了,程羽铭顿时觉得头大。 “哼哼哼。”艾莫兰德突然跳了出来,“这个问题还是让魔术协会下属魔法学校波兰顿学院即将上任的最年轻的副教授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大人来回答你吧!” 程羽铭扯着嘴角,看着这个装逼的法兰西人骚包地推了推碎裂的眼镜,露出可以称之为猥琐的笑容,摆出一个无比潇洒的动作。 拜托!哪有老师会自称大人的!你是二次元流氓吗? “幻界就是……呃……”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艾莫兰德如同一尊雕塑戳在那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汗如雨下。 哦,妈的,上帝!幻界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艾莫兰德竟然第一次听说了超出他知识范围的词汇,他号称波兰顿学院活着的百科全书,知识覆盖范围接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而且他笃定就算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里也不会有这个“幻界”。 程羽铭“噗”的笑出了声,让艾莫兰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算不算自己啪啪打自己的脸了?啊? 这要是让艾莫兰德知道还有个什么“领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幻界就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幻术,但幻界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片虚构出来的场景,但是我们可以在里面正常的活动,就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一样。”克莱尔悠悠地解释着。 “就相当于进入了异次元?” “可以这么理解。”克莱尔对乌娜微微一笑。 “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既然人家主人这么邀请了。” 说着他一个人走在了前面,程羽铭紧跟在后面,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害怕那还是人吗?不过至少跟在克莱尔身边,他能感觉一丝安全感。 艾莫兰德和乌娜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河……”艾莫兰德站在河边,这条河没有多长,就绕着这光秃秃的地面绕了一圈。 “听说过莫比乌斯环吗?”克莱尔说,“162年前,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提出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 “之后的科学家们把它抽象到三维空间里,也就是说如果你站在莫比乌斯环上面,那么无论它在空间中扭曲得多么严重,你走时在沿着直线前进。这就是空间扭曲。” “你的意思是这条河就是莫比乌斯环吗?” “其实这整片空间都是,从莫比乌斯环上可以延伸出复杂的因果论和空间交错的现象,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扭曲的空间,也就是幻界。” 艾莫兰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至于乌娜倒是没听出来什么所以然来,她只知道这个所谓的幻界就是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却真实存在的空间,而他们就像是穿越来的外来客。 程羽铭突然觉得有些喜感,一位恶魔在和一个魔法学院的活宝老师探讨科学,这就像是音乐家和瓦匠探讨《莫扎特》一样怪异。 他们轻松地跨过了河流,翻过山坡看到的却是一座无比巨大的门户,通体用墨绿的青铜浇铸,上面似乎还带着翠绿的铜锈,门的顶端几乎耸立进苍穹之中,所有人站在它面前只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门的表面满是诡异的花纹,仿佛是无数的线条交杂在一起,却能感受到其中莫名的规律,几颗巨大的门钉死死地嵌在门体之中,同样厚重的门环后面是妖魔的头像,狰狞而恐怖。 光光站在它面前,程羽铭就觉得心惊胆战,阵阵阴风迎面袭来,一股寒气从尾巴骨沿着脊椎直直窜到脑子里。 这是真正的地狱之门吧?果然世界上真的有地狱。 他感觉他们正在玩一款游戏,名字叫《是男人就勇下一百层》,然后他们不辞辛劳不惧危险地下来了,最后的一层给他们看的却是地狱的门户。 “那是什么?”乌娜颤抖着说,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大门的下面。 三个人顺着她指向的方向望去,心里说不出地惊悚。 在门的下面,绑着两个人。 卡莲和爱德。 第99章 怪物 头顶上耀眼的星辰和圆月将银白的光辉洒落在地上,却让这片狭窄的空间如同白昼般明亮。 所有人都被那如同擎天之柱般的巨大石门给震住了,甚至忽视了其他的地方。 就在大门的下面,一个四四方方土堆砌而成的平台,一根高耸的石柱伫立如同甲板上的桅杆,顶端挂着颜色怪异的旗帜,无风自动。 这个幻界已经有太多诡异的地方了,他们似乎已经开始逐渐免疫这种奇葩的事,倒不如说他们根本没有闲心去注意到这件小事。 失踪的两人,卡莲和爱德正被绑在石柱的底端,周围插满了火把似的木棍,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感受不到温度,却带着丝丝冰冷。 他们的样子无比“凄惨”,程羽铭觉得自己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虽然两位当事人并没有这个觉悟,他们的面色依旧淡然,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伤口,如同被坚韧的渔网狠狠的勒过。 两人都无精打采地望着地面,甚至没有注意到远远眺望这里的众人。 艾莫兰德正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克莱尔拽住了。 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旁边,艾莫兰德顺着看去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怪物,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身体表面覆盖着纤细漆黑的麟甲,关节处突出的骨刺锋利无比,充满力量的四肢被包裹在硬化的骨骼之中,如同穿戴着坚硬的铠甲,肌肉高高隆起,充满了力量,同样坚硬的头骨里,猩红地瞳孔正望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卡莲与爱德,如同蛇信般分叉的舌头吞吐着,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天啊!”乌娜吓得捂住嘴巴,脸上满是恐惧,她看到卡莲和爱德的身下有一片血潭,鲜红的血液正缓缓滴落,滴答滴答。 她忍不住抱住了旁边的程羽铭把头躲到了他的身后,强忍着眼泪不涌出来,无论出身多么高贵,无论他们是多么异于常人,但是任谁见到这血腥的一幕都会发自内心地颤抖。 程羽铭第一次没有特别在意一个扑到他身上的女孩儿,他的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卡莲身上。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踉跄地朝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更贴近些距离去看那个女孩儿,却被克莱儿死死地拉住了。 他茫然地回头,眼中满是不解,似乎想问为什么。 “这是‘献祭’。”克莱尔低声说,“通过搭建魔力桥梁的方式将魔法阵中的人的生命作为祭品转化为能量送到某人的手中。不要轻举妄动。” “卡莲会死的。”程羽铭颤抖着说,“我们必须就他们啊!”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知道吗?痛苦可以让人癫狂,而癫狂虽然能给人巨大的力量,也会把他推进死亡的深渊。”克莱儿轻声说,他拍了拍程羽铭的肩膀,“放心吧,她没事的。” “可她受伤了啊。”程羽铭的声音无比地嘶哑,像是干枯的柴棍相互摩擦,“她一定很害怕。” “但她还活着不是吗,你难道想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断送了她的性命吗?” 程羽铭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摇了摇头。 绑在那里的是卡莲,一个曾经整日黏在他身边哭鼻子的小女孩儿,是个虽然吵吵闹闹但是如同天使般善良的女孩儿。 她怎么应该受这种苦呢? 他不知道卡莲这十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变了,她把曾经的懦弱永远地藏进了心底,给那扇门上了锁,再把钥匙丢弃,没有人可以窥视她的内心,就连自己也不行。 她整天冷冰冰地,不和别人交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程羽铭的出现,她心中的锁链终于出现了裂痕,那就是打开她心扉的唯一一把钥匙,也是她唯一愿意倾诉苦楚的人。 这个曾经无比害羞的女孩儿竟然对他主动坦然地吐露自己的感情,仅仅是因为当初自己开玩笑的一句约定吗?肯定不是。 他能感觉得出那是一种很深沉的情感,不同于张梓雯那种尘封心底的喜欢,而是那种要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就要勇敢说出来的喜欢,就如同尘封多年的红酒启封时的芳香。 程羽铭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那种不听话又很调皮的孩子,但对卡莲,他实在生不起厌烦的心,这个女孩儿就像是白纸般纯洁,整日跟在他旁边“哥哥怎么样,哥哥怎么样”的,他甚至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不是妹控,这么好的女孩儿,可爱又漂亮,性格还好,除了有些胆小,最主要的是还没有血缘关系,这不就是人生巅峰的合法妹妹吗? 八岁之前,卡莲几乎占据了他心里的一大块地方,因为只有这个女孩儿没有用势力的眼光看过他,心里总是惦记着他,也知道安静地听他抱怨,然后安慰他。 魔术协会是片黑暗的角斗场,里面的绝大多数人眼中只有利益。 尤其是家族的孩子们,从小就被灌输着这种思想:必须要自强,也必须要去讨好对你有利益的人。 程羽铭当时就是这种人,八岁之前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天赋,所有人都来讨好他,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甚至他放一个屁都赞美说是香的。 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那些整日围在他身边的人全部离他而去,更多的是冷嘲热讽,有少数还算有点儿良心的人只是露出了怜悯。 理由很简单,他没用了,他是个废物,和他交好只会浪费时间,他甚至连可以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那是他第一次认清那些人的嘴脸,甚至有的时候在想,要是死了该有多好。小时候长辈们总是讲那些幼稚的童话,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升到天堂去,那里是美好的,没有坏人,所有人都是好人,所以天堂总是代表幸福的名词。 但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不敢,他也不甘,他没有理由为了那群势利眼的家伙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他还有父母,还有其他的亲人至少还在乎他,最重要的是,还有卡莲。 卡莲是爷爷昂斯养大的,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任务发生意外去世了,所以她的心灵才那么脆弱,她才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可以相信的对象。 卡莲是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人,她是个很聪明乖巧的女孩儿,很会察言观色,如果程羽铭摆出烦躁、生气之类的表情,她就会用那清澈柔软的声音说着“铭哥哥不要生气,妈妈说生气不能憋着,会生病的”。 如果他流露出悲伤难过的话,卡莲就会用她软若无骨的手踮起脚下亮漆的红色小公主鞋,抚摸他的脑袋,然后说:“铭哥哥不要哭,卡莲在呢。” 对他来说,卡莲就是天使,不可替代的天使,支撑他度过小时候最黑暗时期的天使。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相信着,那么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份感情都不会变质,卡莲和程羽铭就是这样的感情。 远方的卡莲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望了过来,程羽铭保证自己看到了卡莲那种放下心来的表情,在没有见到自己之前,这个女孩儿恐怕一直在担忧着吧,紧绷的神经根本没有松懈下来,毕竟这里对于程羽铭单独一个人来说太危险了。 “我们该怎么办?”艾莫兰德小声问克莱尔,不得不说这位刚刚入职的新人确实比自己可靠的多,毕竟他只是一位挂着大神名号的渣渣啊。 克莱尔看向程羽铭。 “怎么办?” 程羽铭愣了一下,克莱尔竟然在问他的想法,他哪有什么想法,无论到哪他都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啊。 他扭头看了看乌娜,她还在略微的抽泣,果然那种恐惧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乌娜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他记得卡莲小时候哭他就经常这么安慰她。 乌娜浑身一僵,海蓝色的宝石般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别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学着克莱尔那种淡定的语气,明明刚才最不淡定的就是他了。 乌娜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他尴尬地挠了挠脸,他可没有怀中抱妹杀,徒手撕高达的勇气,对于女孩子他是最没办法的了。 现在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像是在等他的决议,他不禁有点儿感叹什么时候自己也爬到指挥这种位置上来了,他平时给自己的定位一般都是辅助啦,跑堂啦,店小二啦之类的,总之就是被别人呼来唤去,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那种。 “我觉得我们必须要优先救出他们两个。”程羽铭想了一会儿说,“卡莲和师兄是我们中的顶尖战力,如果他们两个都是被击败了的话,那么这个怪物的实力肯定很恐怖。” “可我们该怎么做?”艾莫兰德显得有些焦急,“我们打不过那个怪物的啊!” 乌娜顶着苍白地脸说:“我可以战斗。” 这个小姑娘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 但这是依旧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这边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克莱尔之外毫无战斗力,而克莱尔受到程羽铭这个契约者魔力的限制,恐怕实力也要大打折扣,而且他记得克莱尔说他如果真正进行战斗超不过5分钟。 他突然有些无力,也就是说面对这个恐怖地怪物,他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救出两人然后再逃出生天,不然估计就团灭在这里了。 五分钟,才多长时间,300秒,连喝杯热茶的时间都不够,而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位完全未知的怪物。 “克莱尔。”他咬了咬牙,在心中问着。 “嗯?” “你对上这个怪物,有几成把握?” 克莱尔微微顿了一会儿说,“以我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恐怕只能和它消耗不到3分钟,这还是不和他硬碰硬,如果真的打起来,超不过30秒。” 程羽铭的心瞬间凉了一截,30秒的时间,任何计划都是徒劳的,但他们又不可能抛下卡莲和爱德独自逃跑。 他咬了咬牙,“你们过来,我有一个计划。” 第100章 诱饵 “嘿!大家伙,看这边!” 程羽铭费劲巴力地爬上了土台子,冲着那个怪物大喊大叫,像是马戏团里招揽客人的小丑。 怪物僵硬地转过脑袋,那猩红的眼睛看过来,视线落在程羽铭的身上。 “人类……王……祭品……” 它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不对!它竟然会说话,而且似乎还能听懂?那声音就如同扭曲了的录音带播放出来的杂音一样刺耳尖锐,真让人怀疑它到底是从什么器官发出声音来的。 程羽铭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那声音听在耳朵里像是喉咙被灌满了水一样模糊不清,但是他的汗毛瞬间战栗起来,怪物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他面前,举起锈迹斑斑的大刀,径直地劈了下来。 程羽铭以一种诡异地姿势堪堪躲开了那把刀,背后凉飕飕的,随后一阵巨响,恐怖的冲击力将地面崩碎,无数的碎石块如同机关枪似的打在他的后背上。 程羽铭发出吃痛的哀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朝一旁跑去。 但是怪物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将刀从裂缝中抽了出来,拖着朝程羽铭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影响,让这个怪物的动作有些缓慢僵硬,可能是刚刚苏醒的缘故,他还没有适应现在的情况之类的。 无论如何,这对于程羽铭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他连忙拔腿就跑,他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快过,如果现在是在学校运动会的跑道上,他甚至有信心夺得第一名。 但是怪物貌似没有给他什么机会,又一次瞬移般的动作,程羽铭整个人都僵硬了,那已经听到那呼啸地破风声,这种恐怖的力度,就算是把钝器敲到他的小脑袋上,也会如同西瓜般炸裂开的,更何况是一把锋利的大刀。 程羽铭心中拼命的发出求救的信号,然后周围场景诡异的扭曲起来,整个人身体一轻,紧接着是一股失重的状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发出“哎哟”的惨叫,屁股下面满是棱角分明的石块,他脸上的五官堆积扭曲在一起,那种感觉真是奇妙的难以形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吸着冷气,轻轻揉着屁股,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屁股没事。 克莱尔正站在他旁边,关切地问:“没事吧?” “刚才没事,现在有事了。”程羽铭瘫坐在地上,突然间才汗如雨下,那股子劫后余生的紧张感一下子释放了出去,浑身肌肉软的像是棉花般毫无力量,他靠在石头后面,那只怪物就在石头外面的平地上。 真庆幸这只怪物没有什么魔力雷达之类的特异功能,就像是《龙珠》里悟空他们总能凭借一种叫“气”的东西感觉到别人的存在和强弱。 看样子这只怪物的智慧并不高,它正呆呆地看着刀下的空地,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刚才的人类不见了,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寻找,而是在原地傻愣着。 这恐怕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在他的计划里,他就是个诱饵,任务就是把这个怪物从哪里引走,这样就可以给艾莫兰德和乌娜组成的救援组一段足够的时间去解救被困的卡莲和爱德。 计划超乎想象的顺利,那个傻大个还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嘴里发出怪异的低吼声,手中的大刀四处挥舞,像极了被捉弄发脾气的人类。 “我这计划……怎么样……还行吧?”程羽铭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计划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自己当诱饵。”克莱尔笑着说,“你不是个怂包吗?怎么突然想到上前线了?” “我有什么办法哦。”程羽铭撇撇嘴,“我倒是想躲在后面,可我躲在后面根本没用啊,啥都干不了,只能干瞪眼。” “怪窝囊的!”最后他嘟囔着。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克莱尔指了指石头后面有些癫狂的怪物,“你看这不是拖住它了吗?看样子它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否则也不会气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把问题推给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干这种活哦。”他微微抱怨。 “你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被人讨厌吧?”克莱尔深邃的瞳孔望着他,“你觉得对别人发号施令,别人会讨厌你,万一做错了,还得被责骂。” 程羽铭垂下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小的时候憋不住话,自己有啥想法都得说出来,比如和朋友们玩小游戏的时候,非得辩论到面红耳赤自己才是最强的才善罢甘休。 因此他没少被朋友们笑话,毕竟幼稚的要死,后来他学会了,啥都不说,做好了他可以跟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做错了反正背锅的也不是他。 没有人喜欢别人总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和你说话,心态再好的人都会有炸裂的一天,而越是憋的久了的人,爆发出来的怨气就越重。 “那又怎样!谁都讨厌被骂好不好。”程羽铭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抱怨着。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感觉我挺正常的。” “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一位指挥者,而不是在底层辛勤打杂的劳工。”克莱尔说,“你无时无刻不在逃避你应该承担的一切,力量、责任和宿命。” “骗小孩儿啊?”程羽铭白了他一眼,“我要当指挥者,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士兵要挂在我的手上。” 克莱尔没有急着反驳他,“你知道吗?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不是士兵是否骁勇善战、不是武器装备是否锋利坚固、也不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计谋策略,而是指挥者。” “一位出色的指挥者,只要有他在,士兵就可以以一敌百,即便他们可能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们有这个决心,所以这只军队就会变成一只虎狼之师,所向披靡。” “但是如果一位窝囊的指挥者,即便给他千军万马,最锋利的武器,最优秀的马匹,他依旧不可能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因为他不得军心,士兵没有士气,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输了。” “可我觉得我就是窝囊的那个。”程羽铭说,“大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整这种心灵鸡汤了,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啊!我就一根废柴啊!这大家都知道的。” “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克莱尔问出这种让程羽铭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那还能指望谁啊? “我肯定了解……吧。”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确信了。 “你真的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克莱尔暗金色眼睛盯着他,“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这份逃避和犹豫会害了你的。魔术协会的人是不能相信的,你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程羽铭一愣一愣地点着头,似乎是听懂了。 …… 另一头。 艾莫兰德和乌娜悄悄地摸到了平台上,这里可比想象中要看上去大得多,那根柱子屹立在最终间,神秘的纹路刻画在沙土之上,幽蓝的光芒混着猩红的血液缓缓流淌。 这是一场残忍而血腥的献祭仪式,被献祭的对象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流淌而出,却无可奈何,真是没有人性的方式,对于被献祭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献祭是一场不可逆的神圣仪式,打断它的唯一办法就是带走“祭品”。 这是克莱尔告诉他们的,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孩儿什么都知道,他们也没理由不去相信他。 “嘿,你们没事吧?” 艾莫兰德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 “艾莫兰德老师……”爱德垂着无神的双眼,过度的失血已经让他虚弱的可怕,那张苍白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 乌娜哭着扑了上来,抱住爱德小声地抽泣。 “原来你们两个……”艾莫兰德恍然大悟地看着两个人,乌娜和艾莫兰德都红着脸低下头去。 “别紧张,学校讲究自由恋爱的嘛。”艾莫兰德扭过头去,看着卡莲。 卡莲依旧板着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任由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滴落,仿佛那不是从自己身上流淌下来的。 “铭呢?”她轻声问,也只有在提到程羽铭的时候她才会露出一丝柔和。 “在拖延时间。”艾莫兰德如实回答着。 “不行!这很危险!怪物很强!”她担忧地叫出声。 “放心啦,我们学校的那位新老师在跟着他呢。”艾莫兰德绕道柱子旁边,想要找到解开锁链的办法。 听到这,卡莲沉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那只恶魔确实是保护程羽铭最好的对象,她知道克莱尔究竟有多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会比她弱。 艾莫兰德幽怨地在心里抱怨着,真好啊,这都成双成对的来出任务了,这让他这个单身狗猛吃多少暴击狗粮啊!这队里就他和克莱尔两个单身汉,但是看克莱尔的样子肯定很多女孩儿们追捧,谁不喜欢有权有势长得又帅脾气又好懂得还多的男生啊!他要是个女生早就倒贴上去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使劲地拉扯着那冰冷的铁链,无论他如何用力,铁链都纹丝不动。 他的额头渗出汗来,程羽铭告诉他,他们最多只能坚持五分钟,也就是说五分钟以后无论成功与否,他们必须选择撤退,而现在距离那个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是阵法凝结的法则锁链,是不可能用蛮力打破的。”爱德沙哑地说着。 “那怎么办?”乌娜发出惊呼,掩面流泪。 “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坏这个阵法。” 艾莫兰德凝重地望着地面复杂的回路,这绝对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复杂的阵法,像是万花筒般让人眼花缭乱。 这种“献祭”的阵法,一旦运行就不会停止,想要破解必须找到所谓的“阵眼”。 “我试试。”艾莫兰德咬着牙说。 “小心点,不要碰到那些蓝色的东西。”卡莲淡淡地提醒着。 “我也去!”乌娜说。 “不用了,太危险了。”艾莫兰德推了推眼镜,背过身去,衣服即将慷慨赴义的模样,“我们不能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说着他径直地走了出去,宛若一名夕阳下的英豪。 第101章 救人 程羽铭担忧地看了一眼远方,那根石柱依旧耸立,擎天的巨门紧闭,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鸦雀无声,只有旁边那只怪物发着恐怖的嘶鸣声,看样子那奇怪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了。 “他们到底成功没啊,也没有个信儿。” “不是很简单的事,献祭的仪式是从上古神明的手中传来的,人力几乎不可能去中断它。” “那岂不是很尴尬?我们这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程羽铭看着那只怪物貌似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它停止了四处搜索的动作,准备往回走。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拖延了。” 克莱尔站起身来,“走吧,可不能让它回去的这么早。” 程羽铭点了点头,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血腥的鏖战了,希望克莱尔能撑的更久一些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累赘,总是要受到别人的照顾,到了这种时候却又拖着别人的脚步。 他有些,讨厌自己了。 …… 艾莫兰德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去碰触地上插满的蓝色火把。 其实那并不是火把,从炼金学的角度上说,这东西叫做“媒介”或者“介质”,它是负责聚集魔力,并将它们传送至其他地方的一条通路。 蓝色的幽光就是魔力浓缩后产生的光斑,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摇曳的火焰。 “献祭”算不得什么失传的东西,追溯到几百年前还有人类在使用,那些人自诩为巫师,他们学习黑魔法。 黑魔法是被魔术协会的某一任大祭司下令永久封禁的魔术,所以它们并没有被归结进95种魔法的表单中,所有的黑魔法无一不是威力巨大、代价极高、后果惨重的魔法,它们的代价往往不是魔力,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灵魂、肉体甚至生命力。 那是被认为给人们带来不幸的魔法,尤其是当它们落在了心术不正的巫师们手上时,曾经一度成为了灾难,当时的魔术协会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巫师消灭殆尽,并永久销毁了黑魔法的使用方法,至今也只是作为反面教材和研究课题出现。 而“献祭”就是黑魔法中的代表之一,是最惨无人道的魔法,被施术者会被永远囚禁在“献祭”的牢笼之中无法脱身,任由某种力量将他们的一切吞噬殆尽,最后沦为一堆枯骨。 这些力量会通过“媒介”的作用传到施术者的身上,成为养料。 如果要破解一个阵法,首先要做的就是知道这个阵法是如何运行的。 艾莫兰德瞪大眼睛,自己地观察着地面上魔力的流动,和魔术回路的刻痕,希望从中发现什么规律。 说实话,他对于魔法阵的研究在整所学院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天才,就连那些看不起他的老人们也不得不佩服他超乎寻常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这也就是他们虽然看不起艾莫兰德,却从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小瞧他的原因。 汗水如瀑布般流淌着,他甚至不敢去擦拭,因为一旦分心可能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无数的纹路在他的眼中呈现、交错、分离,再重新组合,循环往复。 解析魔法是一项极其困难而浩大的工程,尤其是在这种复杂的要死的巨型古代魔法之前尤为突出,这就好比要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施工队在短短的时间内照着小孩子的涂鸦造出一栋世界地标级的建筑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艾莫兰德也知道,但是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他是学院的助教老师,将来要成为校长般伟大人物的存在,告别垃圾堆似的员工宿舍,搬进如同白宫般豪华的大别墅里享受由全世界知名主厨奉上的精美大餐,他还要过上幸福的生活,赢取异国公主般美丽的女孩儿当他的老婆,然后生一堆大胖小子,当然女儿也最好啦,女儿是小棉袄嘛。 他是咸鱼,但是是有梦想的咸鱼,他的肩上承载着学生们的希望呢,就连校长大人都那么的看好他,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要是再拉胯的话,脸面还要不要了? 用程羽铭的话说,“咸鱼怎么啦,咸鱼也想着有翻身的一天啊,至少是一只翻了身的咸鱼了。” 艾莫兰德觉得非常有道理,决定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座右铭写在日志里。 复杂的纹路开始分崩离析,最后剩下的就是几条简单的线条,艾莫兰德的大脑飞速的运作着,他必须找到这些线条的终点,那里就是所谓的“阵眼”,只要攻破了那里,这个愚蠢的魔法就会迎刃而解。 高速的计算让他的大脑高负荷地工作,阵阵发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强制超载工作的cpu。 幸好,在他觉得自己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最后的一层面纱也被揭开,所有的线条都汇聚在同一个点上。 那根石柱。 该死的,为什么是那里。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摔倒在地。 体力透支过多了,他需要充足的休息,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他这么做,距离约定的时间仅仅剩下一分十七秒,在那之前,他必须毁掉阵眼,破除魔法,解开锁链,然后带着三个人逃出生天。 奶奶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救世主,还是那种没有女主的剧情,他要救的一个是对程羽铭乖巧听话的小女友,一个是男友力max的青春暖男,管他屁事啊。 “老师你没事吧?”乌娜小心地跑过来扶住他,“你看上去不太好。” “是……是吗?”他还没缓过劲儿来,估计自己的脸和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苍白。 “不对,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指着那根石柱,“阵眼就在柱子下面,我们必须尽快破除掉,否则……” 他踉跄地挪蹭了几步,然后又险些摔倒。 “别管我,快攻击石柱的地面!”艾莫兰德大吼着。 乌娜点点头,果断地跳回到土台上,沿着安全的路线一路狂奔,在柱子面前停了下来。 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调,只有7级以上的高位魔法才需要如此复杂而冗长的吟唱。 七之咒·地裂,这是她目前能使用出等级最高也是伤害效果最明显的魔法了。 在魔术表中排在第73位,是威力巨大而且范围异常之广的群体性技能。 与此同时她又同时释放了五之咒·烈焰和五之咒石刺。 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通天般的石柱猛烈的震动,似乎是在抗拒某种力量。 乌娜的脸色苍白,连续释放高阶的攻击性魔法给她带来的消耗远远超过平时,体内的魔力几乎瞬间就被抽空,浓浓的虚弱感迅速涌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但是所预想的情况却没有发生,无论地面如何晃动,它依旧完好如初,凝结出的烈焰和石刺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该死的,这个地方有魔力禁制!”艾莫兰德发出惊呼,那就相当于一把安全锁,对于任何魔法都有极高的抗性,按照这种情况来看,至少要八级,不,九级的魔法才有可能打破,而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能够使用那种魔法的人啊! 他猛地陷入了绝望,乌娜捂着嘴,即便如此忍耐,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是的,他们已经找了卡莲和乌娜,知道他们被关在名为“献祭”的古代黑暗魔法之中饱受折磨,马上就有生命危险,程羽铭和克莱尔顶着莫大的压力引开了那只近乎无敌的怪物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而他也成功找到了破解魔法的关键,明明,只要可以破坏掉那该死的“阵眼”,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上天真是跟他们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就像是你参加马拉松,快到终点的时候,突然在你前面立了一座无比高大的墙壁,你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去翻越它然后才能抵达终点。 时间已经不到30秒钟,任何方法现在都将是徒劳,根本不可能实现,艾莫兰德此生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人在这恐怖的牢笼中孤独地死去。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必须选择撤退,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压力,只要一小会儿,那只恐怖的怪物就会回到这里,他们根本无力对抗。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在发抖,即便他真的不愿意说出这句话。 乌娜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眼中似乎充满了哀求,她不想抛下爱德,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我们别无选择,女士。”艾莫兰德强行板着脸,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严肃,“这是命令,立刻撤退!” 乌娜用哽咽地语气回应着:“是!” 在这里他们就相当于军人,对于命令,只有执行。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一双干枯却有力的手按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干得好,孩子们,我很欣慰。” 艾莫兰德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老人,魔法学院的院长,魔术协会元老会成员、至强者,刚刚早已离开的昂斯·阿尔伯特,一位年老的却很有品味的绅士。 “校……校长?你不是已经……” “没时间闲聊了,艾莫兰德助教,详细地情况,我们等一下再说。” 昂斯走到石柱前,用手轻轻的按在地上,那层魔力的禁制如玻璃般破碎,这就是站在魔法师顶端的存在,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八之咒·破灭,魔术表排名第89位,是九级之下最强的魔法,破却虚幻灭绝万物,那层坚固的禁制就像是一层薄纸般脆弱不堪,随之,就连石柱下方深埋的阵眼也随之消失了。 “献祭”被强行终止,恐怖的能量浪潮形成无比杂乱的风暴,砂石漫天飞舞,如同尘暴。 “快离开这!”艾莫兰德连忙大叫着,他本来想去扶一下虚弱的爱德,没想到乌娜已经先行一步,他把目光转向卡莲,然而卡莲鸟都没鸟他一下,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只是淡淡地声音留下了一句“谢谢。” 而她前往的方向正是程羽铭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昂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怜悯地眼光看着他说:“习惯就好。” “我们也过去吧,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不是吗?” 第102章 到来 程羽铭正趴在石头后面望着那只怪物。 突然,怪物发出了恐怖的嘶鸣,气浪伴随着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人的灵魂,听得出来它很愤怒。 “看样子他们成功了。”克莱尔说。 程羽铭脸上露出喜色,至少代表着卡莲他们已经安全了。 但是怪物貌似并没有因此而放手的意思,它挥舞着手中巨大的刀刃,朝四面八方进行毫无规则的乱击,惊人的力度敲打在地面上,岩石根本无法承受化作小块分散,地面裂出很大的口子,如同蜘蛛网般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而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它已经疯了!”程羽铭惊呼着猫下头去,一块人脸大的岩石呼啸着狂风从头顶擦过,旋即面前作为遮蔽物的巨大石块应声粉碎,恐怖地气浪把程羽铭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你没事吧?”克莱尔把他接了下来。 “没……没事……就是有点儿晕。”他捂着蒙蒙的脑袋,只感觉天旋地转。 “人类……破坏……仪式……死……” 怪物的口中冒出这句话,程羽铭啥也没听清,就是听懂了一个“死”,然后吓得连忙朝一旁跑去,他灵敏的预感系统告诉他,如果再停留在那的话真的会死的。 果不其然,在他刚刚跑开以后,恐怖的刀刃径直地劈了下来,地面裂出一条十几米长的裂缝,整个地面都在剧烈的摇晃着,不止是地面,这片幻界中的一起都在震动。 他记得这是在山里,也就是说如果发生山崩或者坍塌的话,他们全部都会被活埋在这里,不可能有人幸存。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克莱尔挡在了程羽铭的面前,恐怖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程羽铭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强行挪动着没有知觉似的双腿,无奈地看着周围露出苦笑,“我倒是想走,这往哪走啊……” 无数的“吞噬者”组成的漆黑浪潮奔涌而来,将这里围堵地水泄不通,那种恐怖的数量甚至比之前见过的还要多得多,他怀疑是不是整座巢穴中所有的“吞噬者”都赶了过来,毕竟他们这些人坏了人家的好事嘛。 “这欢迎仪式可真是盛大啊!”程羽铭说着无聊的烂话,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除非长出翅膀来,否则谁也别想逃离这里。 “可惜这场欢迎仪式最大的惊喜就是我们两个人。”克莱尔微微退了一步,面对这种场面他同样无能为力。 “啥,啥意思?” “献祭呗,本来准备好的祭品逃走了,当然就需要另外补上咯。” 程羽铭明白克莱尔说的祭品是他们两个,还没等他们多想,“吞噬体”们的攻势已经展开,这群几乎没有智慧的软体生物进行着符合它们自身特点的攻击方式——围攻。 它们根本不需要去考虑什么,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到它们的要害,就算身体被揉捏的粉碎也可以重新组合回来,它们惧怕的只有炎热的高温和神圣的魔法,所以它们可以毫不在意地用身体直直碾压过来,最主要的是,它们数量庞大,而且不知道害怕。 就算有一只甚至一片的“吞噬体”倒下了,也会有更多的同伴来填补刚才的空缺,如同恐怖的战车般碾压而过,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吞食殆尽,最主要的是这群东西它们不挑食。 怪物猩红的双眼落在了他们身上,里面满是嗜血、残暴的负面情绪,倒不如说这种怪物本身就是由这些东西拼凑而成的。 那只怪物在注意到他们之后并没有立刻选择上前,而是远远地站在那里,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冷冷地面向他们,身上映着黑色幽光的骨骼如同战甲般威风凛凛,仿佛是一位镇守全场的将领,它或许确实是一位将领,它的嘴里发出莫名的叫声,引导着周围的“吞噬体”们朝两人扑涌过去。 或许程羽铭应该收回前言,也许它并不是没有极高的智慧,只是因为才从沉睡中苏醒而来,那小脑袋瓜子还没反应过来。 “喂,怎么办?”程羽铭问着,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问我,我问谁?”克莱尔白了他一眼,“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是一个连魔力都没有的奇葩,现在好了,大家一块儿玩蛋,也算路上有个照应?” 程羽铭被恶心到了,他知道克莱尔在和他开玩笑,让他恶心的是克莱尔竟然到这个时候了还和他开玩笑! “等着吧,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克莱尔淡淡地说。 话音刚落,对面的怪物似乎不满他们如此的淡定,决定给他们加点儿套餐,单手抄起一人高的巨刃,手臂肌肉充满爆发性的力量,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将刀尖指向头顶然后狠狠劈下,程羽铭觉得是自己眼花缭乱了,仅仅一瞬的时间,它的动作竟然变了三四次,然后恐怖的风刃肉眼可见地从四面八方劈来。 龟龟!开玩笑吧!这不是《fate》里佐佐木小次郎的燕反吗?就是那种反正“唰唰唰”就砍出去的连环刀法,挺炫酷的的技能。 有两道风刃飞向了克莱尔,另外两道朝他劈来,呼啸的破风声震得耳膜发痛,锋利的风刃转瞬将至,毫无疑问,如果被这样恐怖的攻击击中的话它会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被砍成碎块的。 “趴下!”克莱尔喊着,程羽铭想也没想直接就往地上一趴,双手抱住头,他对于克莱尔真的是百分百的信任。 然后就听见了风刃似乎和什么无比坚硬地东西碰撞了,恐怖的风暴在头顶炸裂开,威力不比一些小型的台风要恐怖的多,程羽铭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中心害怕被这阵飓风给卷飞出去,高速的气流如同刀子般刮着他的皮肤,好像是一颗什么导弹在脑袋上爆炸了一样,轰鸣的巨响让他暂时性的失聪。 “铭,没事吧?” 他睁开眼睛,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偷偷瞄了一眼,卡莲正站在他的面前,身上深灰色的长袍无规则的摆动,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作战服,虽然没有什么鼻血喷张的画面,但是也足以吸引人的眼球了。 程羽铭尴尬地挪开视线,“没……没事。” 看到卡莲在这就知道艾莫兰德他们真的成功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卡莲乖巧地帮他拍打着身上的沙土,顿时有一种人生巅峰的错觉,哇塞,看到没,这么高冷的女孩儿在自己面前乖巧的像是刚刚嫁人的妻子一般贤惠呢! 卡莲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克莱尔。 “哟,来了?”克莱尔礼貌地打着招呼。 “这次,谢谢你。”卡莲冷冷地说,“但是我不会把铭让给你。” “好啊,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克莱尔微笑。 这对话听得程羽铭云里雾里的,怎么感觉他们聊得内容有些怪怪的。 紧接着,旁边漆黑的浪潮突然炸裂开来,通天的火柱仿佛染红了整个世界,炽热的气浪仿佛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烤焦一样,“吞噬体”们发出刺耳的哀鸣四处逃窜着。 火焰是它们最惧怕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威力极强的高位魔法,里面甚至蕴含着一些神圣的气息,转眼间,旁边就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缺口。 缺口里面站着四个人,一老三少,为首的是昂斯,穿着古朴的大法师长袍,紫金色的绸缎,上面满是神秘诡异的纹路,配上那张白发白胡子,真有点儿想电影里那些老魔法师的样子。 程羽铭有些意外,明明已经离开的昂斯竟然重新折返了回来,虽然他对昂斯的印象并不太好,当然不是讨厌,只是小时候昂斯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务正业还有点儿色眯眯的老头子,整日穿着昂贵的服饰出席那些美女名模的宴会,然后也会慷慨解囊,让女孩儿们以为这是一位有钱有品的老绅士。 不过昂斯从来不对那些女孩儿们动手动脚的,他称那是心灵上的交流,而不是淫靡的社交活动。 爱德跟在后面,乌娜轻轻扶着他,爱德的样子还很虚弱,但是和刚才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至少脸上已经看出了些许的血色,不得不说魔力真是个好东西,它甚至能可以强制让全身的细胞进行高速的分裂和代谢用来恢复伤口,就像是一种高效的催化剂。 艾莫兰德当然还是猥琐地跟在昂斯身后,生怕这些恐怖的小怪物扑到他的身上来,当有大腿抱的时候他绝对是最不客气的那一个,就算你用鞭子抽用腿踹都别想把他赶走。 看到程羽铭,艾莫兰德眼里冒出光,朝他们挥手喊着:“嗨!程同学,克莱尔老师,你们没事吧?我们来帮你们了哦!” 说着他竟然不小心一步跨出了昂斯的魔法范围,旋即就被铺天盖地的“吞噬体”给“吞噬”了,整个人像是被裹在一滩黑黝黝的烂泥里,嘴里发出凄惨却略微带着奇怪音调的哀嚎。 程羽铭悄然缩回想打招呼的手,摆出一副“一路走好”的悲伤表情,微微地叹息似乎是在感叹人生总是如此大起大落,生命总是如此转瞬即逝一样。 昂斯黑着脸,挥手一个火球术拍在艾莫兰德的身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刚从火炉里拎出来的烤鸡,浑身焦黑,喉咙冒烟。 “吞噬体”们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并不敢继续前进,只是重新让出一条路来,让这几个人通过后再重新包围起来。 第103章 开战 怪物似乎没有先动手的意思,它站在原地,手中的巨刀直直地插进地面中,只留了半个刀身和巨大的刀柄露在外面。 它猩红的眸子在面前这群人类身上扫视,最终留在了程羽铭身上。 “看样子我们好像没有机会先叙旧了。” 程羽铭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无比凶猛的野兽给盯上了,他竟从那目光中读出了一丝欣喜,似乎是在感谢上天送给他这么好的一只猎物。 拜托,就算我再怎么弱鸡,好歹身边还跟着一堆神队友啊,这么无视他们真的好吗? 看到怪物后爱德脸色愈发的凝重,他深知这只怪物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一流的高手,但是竟然毫无反手之力的败下阵来,最让他震惊的是,连卡莲也败了。 卡莲是来自于魔术协会的执行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获得这份职务和殊荣的,执行官虽然是一个职务的称呼,但是它同样代表着拥有者的实力。 每一位执行官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成为执行官的首要条件就是可以熟练使用八级魔法,看上去挺轻松的,实际上不知道多少人倒在了这个门槛上,八级魔法可不仅仅是会使用,魔力足够就能用的出来的,它需要施法者非常精通魔法的原理,对元素的亲和力要就极高,再加上使用者本身的天赋才可以。 其次,他们必须拥有独立完成s级任务的能力,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合适的队友可以和他们匹配,对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独自行事,才会没有拖累。 执行官们都是性格孤傲的天才,他们的傲气不允许他们和其他同等位置上的同伴组队。 所以爱德才会如此惊讶,卡莲是魔法学院校长昂斯的孙女,自身又是魔术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实力和能力完全不需要怀疑,而这次任务虽然被定为s级,却根本没有与之对应的难度,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在一个迷宫般的洞穴里探查情报罢了。 然而这只怪物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太强了,面对他爱德只有深深的无力感,能让这样一位魔法学院优秀的天才,早已多次执行过不同难度任务的作战小组组长毫无反手之力,可想而知这只怪物究竟是多么强大。 “先生,就是它,就是它!”艾莫兰德用焦黑地手指指着那边的怪物小声对昂斯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可是非常圆满的完成咯,不仅如此我的学生们还遭遇了生命的危险!”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危险,不然我也不会到这来。”昂斯斜眼看着怪物,“但是很遗憾,这只似乎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怪物,怎么说呢,我们要找的魔物,比它要强得多。”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如果连这样的怪物都不是最终的boss,那么那只魔物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这里的守护者或者守门人吧。”昂斯摸了摸下巴,望向克莱尔,从他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艾莫兰德涨红了脸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也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谁会想到他们严阵以待的怪物竟然只是给人家看大门的兵卒,或者说就是个保安队队长,而那些“吞噬体”就是他手下管辖的队员或者劳工。 “不管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程羽铭苍白着脸,周围的“吞噬体”已经开始缓缓地包围过来,这些玩意可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它们什么都吃。 “那看样子我们只能从正面进攻了。”克莱尔微眯着双眼看向怪物,他们总共有六个人,昂斯算两个,卡莲、爱德和他可以各算一个,乌娜算半个,程羽铭和艾莫兰德加起来算半个。 “有道理。”昂斯附议地点了点头。 突然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闪过,克莱尔拎着程羽铭跳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各自分散了出去。 那道恐怖的攻击落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人类……破坏主人……计划……该死……” 它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诡异模糊,可逐渐的竟然可以听清楚了,甚至说的愈加的流畅。 程羽铭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事实,也许这只被称为守门人的怪物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羸弱,恰恰相反,只是它还没有适应自己目前的情况而已。 它不仅仅拥有恐怖的麟甲,锋利的骨刺,强大的力量而已,它还拥有极高的智慧,至少不会低于人类。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因为传承了无数年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智慧最高的物种。 恐怕并不只是他意识到了,就连昂斯的脸色都微微凝重了一些。 蓦地,它突然出现在程羽铭的面前,仿佛是瞬移一般跨越了中间相隔的距离,吓得程羽铭魂儿都没了。 近距离看这个恶魔真是高大的可怕,貌似得有两三米高,身上肌肉虬结,暴起的经络和血管如同密布的小蛇般蠕动着,骨刺和骨架散发着漆黑的幽光,阴森而恐怖。 尤其是那张脸,那张根本不能称之为脸,它除了能看得出有眼睛鼻子嘴巴这样稍微明显的特征以外,就只有如同骷髅头骨般的外骨骼把整个头颅都包裹进去,上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如同变异了的史前巨蜥。 它伸出手抓向程羽铭,那种速度和力度程羽铭根本避无可避。 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听见了清脆地碰撞声。 那是一柄非常漂亮的细剑,程羽铭只在那些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造型,就好像是西洋的击剑一样,没有华丽的纹路和装饰,朴实无华的剑刃和剑柄,轻薄的如同蝉翼,似乎还能看到微弱的光穿过,散发着透明的光晕。 握着它的是卡莲,那道娇小的身影并没有在他面前停留太长时间,紧接着用华丽的四连刺逼退了怪物。 怪物发出吃痛的低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坚硬无比的外骨骼出现了裂痕,暗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什么恐怖的化学药剂般剧烈的反应着。 程羽铭微微一愣,他记得克莱尔的血液也是金色的,众所周知人类的血液之所以是红色只是单纯的因为血红细胞的缘故,但金色是什么鬼? 爱德想要冲上去帮忙,他的身体情况很差,他相信卡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恐怖而漫长的“献祭”仪式,身体的魔力和血叶甚至生命力都被抽取了一部分,换做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了。 卡莲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儿,她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即便她现在估计连手中的剑都无法握紧。 可他被昂斯按住了,他转过头来,满是血渍和污垢的脸上充满疑惑。 “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冲上去,太危险了。” “可是……”他还想辩解。 “你完全可以做你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去逞英雄。”昂斯的眼睛扫视着漫山遍野的“吞噬体”,这恐怖的数量远远比他之前消灭的还要多上不知道多少倍,“真正的英雄永远不会因为一时的威风而把身边的朋友送到危险当中。” 爱德深深地点了点头,“是的,昂斯校长,我明白了。” 他拉起乌娜的手,朝向无边的浪潮,校长先生说的没错,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去和那恐怖的怪物进行战斗,一旦他落败了,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而伤心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 他们转向去应付“吞噬体”的包围,这些看上去数量无比庞大的小家伙们其实脆弱的要死,就连最低级的火球术都可以消灭一大片。 艾莫兰德贼头贼脑地走过来,问:“您为啥不出手对付它呢?这群孩子们可累坏了。” 昂斯摇了摇头,“要是我出手的话,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魔物也该出手了,说实话,就算是我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战胜它。” “这样嘛……”艾莫兰德悻悻地搓了搓手。 “话说回来,你就站在这儿好吗?”昂斯斜眼看着他,“你可是魔法学院现任助教,副教授候选人,就在这里看着学生们拼死拼活吗?” 艾莫兰德脸色一正,“并没有先生,我是在尽可能的收集情报,要知道一位敢如此深入险境的情报员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昂斯的脸上布满黑线,他被这个不正经家伙的厚脸皮彻底震撼了,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送到了爱德旁边,摔了个狗吃屎,屁股撅得老高,冲着天空。 程羽铭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儿还是一位用剑的好手,事实上魔术师们并不是一群只会躲在某些安全的地方,手里握着魔杖,念念有词的一群人,他们几乎掌握人类如今可以做到的一切作战方法,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核弹或者是其他什么的这些恐怖的高科技武器也在参考的范围之内。 就比如说克里斯蒂家族,这个被誉为魔术世家中最恐怖的家族,比起魔法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拳头,被魔力强化过的拳头可以轻易击穿几米厚的钢板。 第104章 持剑 战斗悄无声息的打响,毫无征兆。 程羽铭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们战斗的余波给掀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小心地捂住脑袋。 这啥啊!神仙打架吗?凡人遭殃啊! 卡莲的动作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只能看到满天绚丽的银光和密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滴里当啷,像是有些杂乱的交响乐。 但是怪物的肉身实在是强大的有些过分了,如此恐怖的攻势之下,只是身上多了些细密的伤口,能看到金色的血液稍稍渗透,然后就恢复了原状,这恐怖的再生能力让人头皮发麻。 这怎么打?这种坚韧的身躯连如此锋利的剑刃都砍不进去,细密的鳞片如同坚硬的铠甲将整个身体包裹在里面,身上布满尖锐的骨刺,根本无法近身,除非想被扎成一个刺猬。 怪物看样子被压着打毫无反手之力,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甚至连体力都没有消耗过多。 但是卡莲就不同了,刚刚经历过“献祭”仪式,然后又接连发动这样凶猛的攻势,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顺着曲线分明的脸颊上滑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但是表情依旧平静,眼瞳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她不可能退后,即便明知道自己不会是面前这只怪物的对手。 因为它想要对铭出手,对铭出手的就是她的敌人,这是她从小树立的目标,至今没有改变。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从小到大一直坚信着同一件事呢?很少,太少了,至少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会迫于现实而改变自己内心的美好愿望,因为现实是残酷的,理想是养不活自己的。 恰巧,卡莲就是那不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一员。 程羽铭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说实话,程羽铭没小时候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特别耐看的脸蛋,没有讨人喜爱的性格,除了这所谓被强冠上的“天才”知名,他甚至连自己想要独自玩耍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就是晚上大半夜的时候,趁着守卫们都睡着了,用床单编成绳子,从窗户跳出来,然后跑到一个安静的草坡上看月亮。 他真的是一个挺寂寞的男孩儿,很少有朋友愿意跟他玩耍,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话,明明应该是最应该玩耍的时间,他却被关在无比豪华的“监狱”中度过。 但即便如此,程羽铭还算开朗,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卡莲还记得,当父母意外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她那个时候还不理解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通话中总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辰,那是因为他们去了天国,在那里默默守护地上的亲人们。 天国是幸福安详的地方,好人们死去以后都会去到天国,而坏人就会被送到地狱接受魔鬼的惩罚。 她记得她哭了,哭的挺伤心的,那个时候她只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了,他们抛下她自己跑到天国去了,再也没有温暖的拥抱,亲切的问候,熟悉的早餐和睡觉之前给她唱的安眠曲了。 昂斯是个不修篇幅的老头,他知道如何去取悦那些妙龄女郎,或是和已经头发苍白的夕阳老太们畅聊人生,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自己这个可怜的孙女,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那天,程羽铭来了,难得的离开家出来旅行,却得知了这样的悲剧。 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而是坐在卡莲的旁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然后过了一晚上。 卡莲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头依靠在程羽铭的身上,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程羽铭的手依旧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似乎是怕惊醒她甚至没有换姿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整个房间里都是暖洋洋的气息,就连她的心也暖和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程羽铭的脸,发现程羽铭也在默默地看着她。 卡莲记得程羽铭总是低垂着双眼,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就算站在他对面,都感觉他的视线不在你的身上。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位“哥哥”,脸上充满了疲惫,肉眼可见的沉重眼袋,甚至能感觉到手臂上已经僵硬的肌肉。 似乎是看到她醒过来了,程羽铭咧出一个微笑,问她,好点儿了吗? 卡莲红着脸点了点头,仿佛悲伤的情感已经理她远去。 然后她问,你一整晚都没有睡吗? 程羽铭回答说,那睡得着啊,你整晚都死死地抓着我不放手,还一直哭,你看看,我这衣服都被你哭湿了。 说着他开玩笑似的露出抱怨的嘴脸,轻轻扯着衣服。 卡莲突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出来,她很少笑,笑的时候她很怕生,见到谁都躲得远远的,也就对着父母和昂斯的时候才能笑得出来。 程羽铭把她放了下来,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背对着她。 “卡莲。”他轻声呼唤着。 “嗯?”卡莲抬起头。 “我知道你很难过……” 卡莲微微低下头去,父母故去那种伤心和苦楚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消失。 “但是啊……”他挠着头,似乎是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话,“我老爸总是跟我说,一味的悲伤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凡是都得向前看,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不希望看到一整天哭哭啼啼的吧。” 卡莲呆滞地看着程羽铭的背影,这个不大的男孩儿说着好像大人的话。 “就……就是说啊,总是要有梦想的对嘛,你看我,我长大了以后想当一个探险家,跟我老爸老妈似的满世界跑,去挖掘那些人类一直没有发现过的遗迹,要是整天悲伤的话,那不是啥都干不了吗?” “卡莲你也应该有什么梦想的吧?”他说着,反而觉得自己越说越乱了,这哪是安慰别人说的话啊,“有梦想的话就不要伤心了,好吗?” 程羽铭干脆的闭嘴了,看卡莲的样子感觉像是要哭出来了。 卡莲颤抖着身体,低下头,程羽铭以为暴风雨快要来了,却没想到卡莲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像是银铃般好听,她咯咯地笑着,笑的眼泪都没有时间去擦拭。 她第一次觉得笑,尤其是这样开怀的大笑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现在想起来觉得当初自己有些幼稚,父母的逝去哪有那么容易忘记的,就好像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样,但是那时候卡莲觉得自己被救赎了,因为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想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程羽铭,这个似乎有些不正经的男孩儿,成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她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她的第一个愿望,她希望自己可以陪伴在程羽铭的身边,无论什么身份都好,她只想看着他好好的。 后来她展现了自己惊骇世俗的天赋,很快就加入了魔术协会,当时她还是拒绝的,但是昂斯告诉她,如果她在魔术协会里可以保护程羽铭,她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 那个时候程羽铭已经离开了魔术协会,不辞而别,带着一切消息销声匿迹。 所以卡莲开始对所有的势力充满敌意,因为她知道都是这群坏人程羽铭才会被逼无奈离开的。 卡莲握紧手中的剑,她这一生只愿意为一个人握剑,而对所有他的敌人以剑相向。 她从怪物的身上借了一个力,高高地跳起,然后一脚重重地踩在怪物的胸口,把它踹向地面,自己再次借力向高处跳去。 看到这个架势,程羽铭突然想到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貌似是从天而降的剑法了。 卡莲身上的袍子早已脱落,不知道被对撞中恐怖的气流吹到什么地方了,露出她娇小的身体,看上去依旧是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儿。 只不过这个小女孩儿如今身上充满了气势,她手握住长剑,整个人如同一个炮弹般直直坠落,将长剑指在头顶,浓烈的元素开始凝聚,然后汇集成恐怖的风暴,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让人窒息的压力。 爱德和乌娜转头看过来,脸上满是惊骇,这就是他和魔术协会最年轻的执行官之间的实力差距吗,即便是经历了“献祭”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艾莫兰德的眼里不留痕迹地闪过光芒,卡莲的实力似乎超出了他的预计。 能量风暴逐渐变成了实体,肉眼可见似乎有无数锋利的刀片在空气中高速地旋转着,难以名状的压力爆发开来,整个空间似乎都震动了一下,然后出现了裂痕,地面剧烈的颤抖,怪物被这沉重的压力死死地按在地面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脱身。 克莱尔看向昂斯,“她竟然到现在还在隐藏实力吗?真是一个恐怖的女孩儿。” 昂斯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起,“当一个女孩儿选择为一个男孩儿等待一生时,你就会知道这并不算什么,她只希望为了那个臭小子拔剑,就连我她都不理呢。” “话说,你难道不去帮忙吗?它要抓的可是你的契约者。”昂斯看着克莱尔,“这么心大的恶魔我还是第一次见,契约者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去吧?” 克莱尔白了他一眼,“我哪敢上,我要上去,你孙女这一剑就是砍得我!她可不愿意我插手他们的事。” “况且,你怎么会肯定我的小主人一定会死了?”他挑着眉毛,“真的打起来,恐怕还很难说哦。” “不会吧,他不是不能用魔力吗?” “魔力可不是必须的,他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的多,只不过,他自己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说完他便不在说话了,昂斯皱着眉毛在思考着克莱尔的意思,看样子程羽铭依旧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毕竟是被誉为最接近“神”的孩子,还有那恐怖的天赋,简直就是气运之子应天而生,那会这么容易夭折的? 他抬起头,看向卡莲使用的剑技。 九之咒·改·劫火狱魔剑。 第105章 异变 这孩子…… 昂斯露出了苦笑,就连他都不知道卡莲已经掌握了九级魔法。 九之咒·改·劫火狱魔剑。 是劫火炼狱的改良版,将火元素凝聚并覆盖在剑身表面,进而大幅度提高剑技的威力。 这种实用的窍门在魔术协会并不少见,倒不如说几乎每个人都会这种方法来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 只不过他们更多掌握的是低级魔法罢了。 但是将九级魔法以这种方式使用出来,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方法,据说只有古代的那些至强者们才会使用这样的技能。 将如此高威力的魔法牢牢地锁死在物体表面所需要付出的精神力是难以想象的庞大,不仅需要使用者极高的天赋之外,他们对魔力的掌控力必须达到极致,否则寻常的剑刃刚刚碰到劫火就会瞬间融化成铁水,就连用坚硬无比的炼金材料甚至魔晶矿石打造的长剑,都很难坚持下来。 但真正令人震惊的依旧是卡莲能使用九级魔法这件事,这代表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被打破了,一个新的神话传说诞生了。 卡莲仅仅16岁,而魔术协会中能使用九级魔法的只有他们几个早已超过百岁的老头子,他们是靠岁月的年轮积累的经验,才有可能在某一天融会贯通,卡莲才几岁?她接触魔法学习才不到十年的时间,成就已经完全可以和他们这些老东西们平起平坐了。 恐怖的高温所产生的压力将空气猛地排开,正所幻界如同一个密封的高压锅一般,焦灼的热浪不断翻滚,周围的“吞噬体”们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发出恐惧的尖叫声,然后四处逃窜。 昂斯撑起一道魔力的屏障帮助其他人抵挡这种恐怖的热浪,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无视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九级魔法释放的余波,仅凭刚才的爆发力来看,完全不亚于一颗近距离爆炸的凝固汽油弹。 紧接着,滔天的烈焰仿佛要把一切都点燃,地面被烤的干裂,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火红。 旋即,那片火海径直的砸在了地上,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震破耳膜,地面剧烈的摇晃,脑子嗡嗡作响。 程羽铭张大嘴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九级魔法,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近距离看了一场好莱坞的奇幻大片,除了震撼已经找不出什么情绪了。 赤红的烈焰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才缓缓熄灭,真不知道它到底在靠什么燃烧。 地面被烧的焦黑吗,热浪让视线变得模糊扭曲,遍地都是“吞噬体”的残渣,冒着黑烟和难闻的味道。 卡莲轻轻落在他们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已经消失不见,身上的作战服烧出好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程羽铭还是第一次看到卡莲如此虚弱的样子,她的脸依旧平淡的没有表情,但是却透着极其病态的苍白,甚至感觉皮肤薄的像一张半透明的白纸。 她看向程羽铭,然后突然摇摇欲坠,程羽铭赶忙上去扶住了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嘶……”程羽铭倒吸了一口凉气,卡莲的手柔弱无骨,摸着非常的舒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头发如同绸缎般丝滑撩拨着他的手指,但是她的皮肤冰冷的可怕,明明经历过那么一场激烈的战斗,明明释放了仿佛一切都会被点燃的强大魔法,她的身体却冷得像是冰块一样。 “卡莲。”他轻声呼唤着,用手指拨弄开额前的头发。 他有些怕了,他怕卡莲会离他而去,他已经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卡莲完全是在拼命,为了他拼命,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很难无动于衷。 她的嘴唇透着苍白,干裂而没有光泽,但是眼睛却有神地看着他,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手上给他比划了一个“v”字的手势,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炫耀她的胜利。 “真是的,别逞强啊。”程羽铭松了一口气。 “铭是在关心我吗?”卡莲的声音依旧清晰冷冽,不难听出其中的一丝俏皮。 “我肯定关心啊!你都要吓死人了好不好!”程羽铭宠溺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卡莲吃痛的表情同样可爱。 “咳咳,孩子们,注意场合。”昂斯轻咳着,他有一种最珍贵的宝物被人偷走了的感觉。 爱德和乌娜以及艾莫兰德已经回来了,所有的“吞噬体”被消灭一空,地上全部都是恶心的残渣和尸体,早已失去生机,这种生物本就脆弱的要死,更何况那可是九级魔法的余波,能留下尸体和痕迹都已经算是奇迹了,他们自然也就提前解放了。 “那啥?你还能走吗?要不先起来?”程羽铭挠了挠脸。 “不能。”卡莲几乎抢答似的回应,“要铭抱。” “姑娘,你都多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吧!”程羽铭扯着嘴。 “不管,要铭抱。”她的眼睛眨呀眨的,这个女孩儿认定的事九头牛都别想拉回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昂斯正黑着脸,完全不想理会他的样子,爱德和乌娜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至于克莱尔就别提了,这个腹黑的小恶魔和卡莲的关系及其莫名其妙的恶劣。 但是艾莫兰德老师啊!你究竟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部韩国肥皂剧,就差握着荧光棒和拉拉队的道具大喊“抱下去,抱下去”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不好! 他纠结了半天,最后选用了最合适的公主抱,他双手托住卡莲的身体,竟然感觉不到过多的压力,仿佛手中抱的是一块棉花似的,真不知道这小巧的身体里哪来的那么强大的能量。 卡莲露出似乎幸福的微笑,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貌似这样也挺好的,可每每一想到自己父母的遭遇和自己未来多舛的命运,心里那只激动的小兽就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别太大意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克莱尔悠悠地说。 程羽铭警惕地望向四周,这还没有结束?“吞噬体”全灭,奇怪的怪物凉凉,除了昂斯口中所谓的幕后boss以外,哪还有敌人了? 爱德拉着乌娜开始玩往程羽铭他们这边靠了过来,至于艾莫兰德早早地就跑到昂斯这个避风港后面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了。 气氛确实有些诡异,太安静了,甚至连之前河流的声音和微风拂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地面依旧破烂不堪,坑坑洼洼,满是焦土,巨大的石柱依然耸立入云,如同亘古不变的图腾,擎天的巨门死死闭合,甚至找不到一丝可以穿行的缝隙,透着古老而神秘的韵味。 突然程羽铭发现了一件事。 “喂……”他的声音发颤,“你们有没有发现,周围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在变少啊……” “好像是真的。”爱德的脸色凝重,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按理来说,死去的“吞噬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才对,可现在它们消失了,仿佛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拉扯它们一样。 “有一个消失了!”乌娜发出惊呼,她眼看着一个“吞噬体”如同水一般融化然后渗进地面中消失不见。 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在他们心头上,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恐怖的。 突然,地面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警戒!警戒!”艾莫兰德大叫着。 就算不用他说,众人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除了程羽铭和克莱尔,他们每一个都是经验老练的执行者,被训练出来的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和应变能力尤为突出。 所有人背靠着背,各自面对一个方向,神经紧绷,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角落。 旋即,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开始塌陷,崩溃,从里到外,可怕的气息从坑洞中传来。 那股气息强大的令人心悸,甚至提不起与之对抗的勇气。 卡莲的难以置信地望着坑洞,那里就是他将那只怪物击杀的地方,这股气息就是之前那只怪物的,更加嗜血,更加残暴,同样更加强大。 那只怪物没有死。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甚至由不得他们多想,岩石如同炸药般爆裂开来,地面直接陷下去一个大坑,在坑洞的最中心,细密的石块下面,一只漆黑的手臂伸了出来。 他们都认得,那是那只怪物的手臂,如爪子般锋利的异形手指可以轻松切开坚硬的岩石,密布的骨刺锋利地让人胆颤,紧接着,那道身影从石头堆里爬出来。 它的样子很“凄惨”,漆黑的外骨骼上布满细密的裂痕,无数根骨刺断裂,留下光秃秃的截面,鳞片寸寸崩裂,金黄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渗出来,缓缓流下,那张同样看不清表情的面孔,猩红的双眼打量着自己的样子。 它站了起来,身上坚硬无比的外骨骼竟然开始崩碎脱落,露出里面同样黝黑的鳞片,伤痕肉眼可见的愈合。 “该死的,他进化了!”昂斯难以置信地说。 第106章 祭品 “进化?先生,您是说进化?”艾莫兰德震惊地问。 “年轻人,我想我没有说错。”昂斯低声说。 这无法让他们不震惊,“进化”这个词汇本就是生物学上描述物种的基因随着环境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不停改变的过程,那是一种以万年为单位的演变过程,可如今,校长先生竟然告诉他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一只恐怖的怪物进化了。 “这也太诡异了!”艾莫兰德说,“有点儿向科幻电影。” “根据协会的研究来看,‘吞噬体’是它们这个族群中最低级的组成单位,它们可以通过某种方法进行吞噬融合从而朝更高一级的生命体进化。” “这正是我来的原因,进化以后的‘吞噬体’力量几乎是以几何数增长,尤其是这只怪物,说实话,它让我有些心悸。”昂斯的目光落在怪物的身上,“或许现在它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混蛋老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人家起名字?”程羽铭嘟囔着。 “你这臭小子懂什么?这可是创造历史的时刻,这就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足以载入史册!”昂斯激动地热泪盈眶,结果到最后还是想着他学术上的事,好像从没有考虑过他这几位可爱的孩子们还处于危险之中。 “是啊!”艾莫兰德激动地发抖,“我们将会被记录在协会的悠久历史里供后人瞻仰,就算是死也值了啊!” 怎么说呢,这只怪物越进化,越像人了! 如果说那只怪物原本是油最底层长得像史莱姆的“吞噬体”进化而成的话,它原本的样子其实就与人类有几分相似,大家都是一个头一个身子两条胳膊两条腿。 而现在,它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褪去了坚硬的外骨骼和骨刺,身上只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但是那铠甲似的东西大家都体会过了,就连九级的魔法剑都无法真正刺穿。 它现在的样子,就好像电影里的阿凡达,只不过是黑皮的,四肢肌肉充满力量,身体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简直是那些健身爱好者梦寐以求的身材,脸上五官分明匀称,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混沌的样子,配上那赤红的眼眸显得格外妖艳。 怪物还在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貌似它自己对这份全新获得的力量也充满了好奇。 突然它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盯着程羽铭。 “祭……品……”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极了外国人刚学中文的样子,但是毫无疑问它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沉闷,但是和刚才比起来已经清晰太多了,至少大家都能听得懂。 程羽铭蒙了,祭品?什么祭品?祭品在哪?他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称之为祭品的东西。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它说的不会是我吧?” “貌似是。”艾莫兰德不嫌事大地回应,“程同学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希望如此,程羽铭心里磨叽着,他被那双眼睛看的心里直发毛。 “铭,小心点,它很强,我不是对手。”卡莲紧紧地握住程羽铭的手,她不得不承认这只怪物已经强地超乎寻常了,或许平时的她可以拼上一拼,但是现在,她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量都很难用出来了。 程羽铭突然转过身,朝昂斯那边走过去。 “铭,你要做什么?”卡莲似乎明白了程羽铭的意图。 “既然这只怪物是冲着我来的,那你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了。”程羽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所以听话,和你爷爷待在一块儿,好吗?” “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啦。”他咧开一嘴白牙,“你现在好好恢复实力,没准待会儿还能帮上忙呢?不是吗?” 卡莲低下头,代表她默认了。 程羽铭把卡莲放在平缓的石头上,让她尽可能地靠着舒服一些,对着昂斯说:“老头,你会保护卡莲的对不对?” “废话!那是我的孙女!”昂斯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你就瞧瞧这个混球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就问问嘛,干嘛这么小气。”程羽铭撇撇嘴,“克莱尔,走啦。” “干嘛去?”克莱尔楞了一下。 “还能干嘛,干翻它!”程羽铭挥了挥拳头,卡莲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揭过去的,新仇旧恨就得一起算才爽歪歪。 总之,看到卡莲这幅虚弱的样子,他就感觉很不爽。 克莱尔露出了一种极为夸张的表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物种。 “怎……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挺惊讶你突然之间怎么这么勇敢了。” “切~别废话,去不去。”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克莱尔笑了一声地说,“你都不怕死我有什么好怕的。” 程羽铭身体一僵,“不会真的会死吧?” “试试看才知道。” 我去!这还试试看?试完了直接挂了该怎么办啊!喂! 程羽铭满腹的抱怨无处发泄,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里怪物比较近的距离,至少他认为这里还算安全的。 “那就靠你了。”程羽铭对克莱尔说。 克莱尔步伐一顿,歪过头来,暗金色的瞳孔余光注视着他,“哈?” “咳咳,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的,所以还得拜托你出马了。”程羽铭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一丝羞愧的意思。 克莱尔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错了,对你抱有希望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唉,谁叫你是主人我是苦力呢,咱打工仔得对工作认真负责啊。” “不不不,你不是打工仔,你是替身使者。”程羽铭嘿嘿地笑着,他就是《jojo的奇幻冒险》里的空条承太郎,对着白金之星说,上啊!然后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克莱尔无奈地对着怪物说:“没办法了,只好我来对付你。” 怪物没有理会克莱尔,眼睛依旧盯着程羽铭看,然后缓缓张开嘴巴,“你是……最完美的……祭品,主人一定……很喜欢。” 程羽铭浑身齐了一层鸡皮疙瘩,大叫着:“我可不想被你主人喜欢。” “不如把理由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一听你的主人为什么要喜欢他?”克莱尔笑了笑,“我可没觉得他有什么惹人喜欢的地方。” 程羽铭不忿地听着克莱尔的评价,什么叫没什么惹人喜欢的地方啊,他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呆萌纯情小宅男,已经有两个漂亮妹子排队喜欢他了,还有一个包租婆一样暴力的青梅竹马,他怎么就不惹人喜欢了? “他的身体,将成为主人复活最好的容器。”怪物僵硬地转过脑袋,毫不忌讳地回答着。 程羽铭眼皮跳了跳,他可能对“容器”这个名词有些敏感,毕竟之前为了探查线索查了不少典籍资料,不过貌似和这只怪物所说的没什么关系。 第107章 命运 “那你的主人确实很有见地。”克莱尔拍着手,他就那么坐在悬崖边上,翘着二郎腿,露出白皙的皮肤,居高临下地看着怪物,“不过可惜名花有主了,麻烦告诉你的主人靠边站吧。” “不许,侮辱主人。” 它发怒似的咆哮,举起手臂水平地用力挥舞,划出一道银白的气刃直直向克莱尔砍过来。 程羽铭发出一声惊呼,气刃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面前,巨大的破空声随之而至,夹杂着细沙和石块如同子弹般打了过来,割的皮肤生疼。 紧接着克莱尔缩在的山崖瞬间崩裂,狭长的裂痕一直延续出去十几米的距离才停下来。 程羽铭目瞪口呆地看着怪物,这真的是怪物啊!只是挥挥手就有这么大威力吗?那还打个屁啊!直接投降算了! 他四处寻找着克莱尔,滚滚的烟土遮蔽了视线,至少他确定克莱尔没事,毕竟契约还在。他对克莱尔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恶魔诶,听起来就很强对不对?更何况那是在魔术协会历史上被定下足以毁灭世界罪过的种族。 克莱尔不能发挥实力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没有魔力供给给克莱尔,导致他就像是一个密闭的大水桶,只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洞可以流出水来。 烟土散去,克莱尔站在悬崖上,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砂砾,而他的旁边就是那道狭长的裂缝。 “呼,真危险真危险,差点就完蛋了。”克莱尔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紧张地拍打着胸口,“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太没礼貌了吧?” 怪物没有理会他,再次回应了几发风刃。 昂斯看着仿佛杂技般耍闹的两个身影,脸色越发的凝重,像风刃这样低阶的魔法,想要瞬发并不是很困难的事,稍微有些天赋的人都可以做到,但是即便如此,如果片刻不休息地连续瞬发这么多次,就算是他也有点吃不消的。 这消耗的可不仅仅是魔力,更损耗精神,瞬发魔法必须全神贯注才可以,神经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足以累垮的事。 看样子他必须重新估计这只怪物的实力,甚至幕后的那位妖异王·科达布姆拉,这次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即便对方被封印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就算实力和其他体征已经大打折扣,它终究是曾经毁灭过一片文明的“灵灾”,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克莱尔的身影在风刃之中穿梭,所有的攻击都贴着他的身体擦过,动作优美地如同一位艺术表演家,他称之为恶魔的美学,意思就是说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自己的风度和仪表。 累不累啊! 突然怪物停止了攻击,“你很强,但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克莱尔落在原地微笑着说,语气里带着挑衅。 “你们永远无法领会主人的伟大,所以你们不知恐惧。” 程羽铭一惊,这个怪物不仅说话越来越流畅了,还这么文绉绉的,有点像几个世纪前歌颂伟大人物的诗人。 “是吗?但是我不这么觉得。”克莱尔说,“毕竟你们可算是破坏别人世界的侵略者,而且还是战败者。我想你的主人总不至于厚着脸皮再站出来吧?当然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厚的脸皮,那就当我没说。” “……”怪物的眼中闪烁着寒光,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叫,它很生气,在它的眼中主人的地位就是至高无上的,任何侮辱主人的都是敌人,但是,这一次它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它转过头来看向程羽铭,“这一切都是他的宿命,没有人可以干涉。” 程羽铭愣住了,他已经不止一两次地听到“命运”“宿命”“责任”“命中注定”这些玄而又玄的词汇了,这些词的意思本就是虚假的,不真实的,它们都带着人们对某种事情的向往或者是对不可名状事物的解释。 他挺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说着什么“这是你的命啊”“你命中注定要干嘛干嘛”感觉像是在说着心灵鸡汤,其实在他听来就好像要把责任强加在他身上一样。 “命”这东西,挺玄乎的。有人相信“命”真的是注定的,就比如说你在什么时间去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样的原则,可能在你本人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很多人相信,这本身就是注定的。 你注定会在那个时候打算出门,注定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注定会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当然结果也是注定的。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认为,命运应该把握在自己手里,这着实也是一碗鸡汤,听上去挺激励人心的,仔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成功的人抓住了机会所以成功,失败的人运气不好所以失败,其中的道道就很复杂了,只是因为他成功了,所以别人才会认为这是他运气好抓住了机会,说得好听点叫夸奖,说的难听点就是阴阳怪气。 所以很多人失败了会安慰自己“哎呀,这次运气不好”,或者说“这都是命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对于这两者程羽铭都不喜欢,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自己过得舒服才重要,至于什么世界毁灭人类灭绝管他啥关系啊,他自认为是个自私的人,没那么多无聊的正义感,感觉全世界的邪恶都需要他去制裁一样,他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可惜,他不喜欢这份宿命。”克莱尔淡淡地说,“他可是个不愿意被责任束缚的懒鬼。” 程羽铭愣愣地看着克莱尔,虽然嘴上那么说,结果这个家伙还是挺关心自己的感受的嘛。 怪物貌似没能理解克莱尔话中的含义,愣在原地思考。 “还打不打?不打我收工了?” 克莱尔的眼瞳平淡如水,让怪物有些捉摸不定,这个人类的祭品是万万不能放跑的,只要得到它主人就可以再次以最强的姿态降临到这个世界,向那些人类进行复仇,但是如果它失败了,主人恢复的计划可能会受到破坏。 看样子他的智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克莱尔暗忖,其实他才是强弩之末了,那些看似华丽的技巧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消耗而已,自己目前的魔力早已用尽,说实话,程羽铭真是一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他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什么东西,只有在别人招惹他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第108章 威压 克莱尔给程羽铭使了一个眼色,程羽铭瞬间会意,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算不得长,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双方都很了解对方,就像一对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的意思是撤退。 程羽铭冲他点了点头,确实持久战对他们这边并没有什么优势。他们这边卡莲和爱德两人几乎失去战斗力,昂斯不能参战,其余三人就相当于三个挂件,尤其是程羽铭,如果丢石子也算一种攻击手段的话,他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毕竟他小时候打弹弓一打一个准。 单靠克莱尔一个人根本撑不了多久,毫无疑问撤退是对他们最好的办法,他们只是所谓的先遣部队而已啦,后面的就交给那所谓的大部队好了。 程羽铭可没有一个人当英雄的觉悟,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他们暂时还没有一个完善的逃离计划,如果怪物阻止的话他们很难从容离开,况且那扇擎天的石门依旧紧闭,想也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莫名其妙的,程羽铭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过去,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他们缓慢地朝背后的洞口撤退,那里有被称为“领域”的魔法覆盖着,想必就算是这只怪物也要受到影响。 突然间,一道恐怖的攻击直奔洞口而去,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洞口炸开,无数的岩石飞落,将那条唯一的通道掩埋。 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牢笼。 怪物的身影从沙尘中映现,它冰冷嗜血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视着,声音嘶哑地说:“没有人类可以离开这。” 我说大哥,就算不想让我们走,这也做的太绝了吧!程羽铭暗骂着。这可怎么办?这洞口是他们唯一知道可以通往地面的道路,看这通道的崩塌情况来看,恐怕就连其他的通道也可能无法幸免,整个山体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无数细密的裂痕朝四面八方蔓延。 这估计可以算是他们运气好了,如果在来那么一下,他毫不怀疑这座山洞,甚至这整座山都会崩溃的。 他们不是神仙啊,魔法师也不是万能的,幻界的法则早已隔断了昂斯对空间的掌控,也就是说,他们要么被这只怪物杀死,献给它所谓的主人当祭品,要么就是他们打败怪物以后只能在这座山洞中等死,期盼着魔术协会的人们能够发现位于这不知多深地底的他们。 很明显无论哪条路都不是他们所想要的,而现在他们只能面对这只怪物然后打败它,才有逃生的希望。 怪物毫不犹豫地直冲着程羽铭而来,它的目标很明确,其他的人都没有什么价值。 它几乎一瞬间就到了程羽铭的面前,锋利的手指握成爪形,朝下抓去,程羽铭在它面前如同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鸡仔,他几乎是本能地朝旁边扭了一下,然后那如刀子般的手爪贴着他侧半身划过,身上花了他毕生债务买来的高级衣服变成了破烂的布条,白皙的皮肤上挂着四道深深浅浅地血痕,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程羽铭脸色发白,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他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躲开那一下,恐怕小命就要玩完了。 它还要再次追击,却被克莱尔一拳逼退了老远。 “我挺讨厌有人无视我的。” 程羽铭难得地看见了克莱尔那严肃的表情,在平时这个男孩儿总是摆出一副淡定的脸庞,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惊扰到他平静的心一样。 而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表明,他真的很生气。 克莱尔的暗金色的瞳孔落在它的身上,那张帅气的脸面无表情,如同一位至高的君王俯视自己的臣民,光被那双眼睛看着就给人无穷的压力。 这就是威压,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在他们面前,普通人甚至无法升起反抗的心。 这就有点像生物界内的食物链一样,兔子见到狐狸就会逃跑,但是狐狸会被老虎吓得不敢离开自己的洞穴。 程羽铭轻轻捂住脖子,这里是伤口最深的地方,他其实有点儿晕血,只是强忍着自己不要昏过去,在一种奇异地感觉下,他的伤口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然后脱落,只是速度有快有慢。 他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什么蜥蜴怪了,还会超强的自我再生的。 摸着光滑的皮肤,感觉有点儿不太现实,地上的血还带着余热,而他的伤口已经恢复原状了。 怪物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难以反抗的力量,在面前这个人面前,它竟然生不出反抗的欲望。 那瞳孔里透着无尽的深邃、高贵、不可违抗,犹如一位帝皇般审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它想以最尊贵的礼节朝拜他。 这本就是不可能的,对于它们来说,唯一值得一生去追随侍奉的只有它们唯一的王,妖异王·科达布姆拉,它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突然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张有些狰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里面似乎夹杂着疑惑、尊敬、愤怒、仇恨,甚至恐惧。 它捂住头颅,似乎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即将被揭开,然后它发疯似的指着克莱尔,脸上的表情满是难以置信,嘴里发出奇怪的音调,那似乎是一种语言,因为克莱尔也会说。 程羽铭愣愣地看着两个身影,那种音调非常诡异,至少它确定不是目前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因为它甚至不是由声带和嘴巴这种器官发出的,有点像是唱歌,叽里咕噜个不停,有点儿喜感。 他确定自己完全不知道这种“语言”,但是他竟然听得懂,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文字和音标组成的话语,他真的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怪物说的是“不可能,你竟然是恶魔?不可能!” 它的语气中说不出的震惊,话说克莱尔是恶魔究竟有什么令他惊讶的?比起被世界传说的恶魔,明显它这位怪物先生更令人震惊害怕好不好。 第109章 搏斗 “恶魔,该死!” 怪物的气势猛然一变,浑身的鳞片微微竖立,恐怖的气息从它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它瞬间就掏出了全力。 程羽铭苦不堪言,不知道这只怪物到底发的什么疯,听到恶魔就跟看到了生死仇人一样,上来就要拼命,这可苦了他了,他是除了克莱尔距离战场最近的,那股压力虽然被克莱尔承担了绝大部分,但是落在他身上的余波也不好受,感觉整个人被一堵看不见地墙死死地压在地上,走一步都要累个半死。 “你认识我?”克莱尔同样用哪种奇异地语言问道,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怪物为什么会对他有如此之大的仇恨,甚至已经超过了他想抓走程羽铭的欲望。 他从怪物的气息中感觉到了滔天的杀意和仇恨,一般人们形容这种情感都像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啥的,可是这只怪物貌似应该没有父亲和妻子,他到底哪对自己有这么恐怖的恨意,那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它知道恶魔。 按照昂斯的说法,妖异王是“第四灵灾”的始作俑者,而第四灵灾距今足足有两万多年之久,毫无疑问恶魔当时确实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他完全没有记忆在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恶魔一族的消失。 恶魔和其他几大古族一样,是神明创下的种族,在这片没有神明的世界里,就算自称神族也不为过。 古族是世界文明的创造者,传承者,守护者,可这样应该被人类尊重崇敬的种族竟然沦为了恐惧与邪恶的代名词。 他迫切地需要知道曾经,在那旧人类文明刚刚结束,新人类文明还未开始的空白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程羽铭匍匐着爬了过来,躲在岩石后面,轻声问着克莱尔。 “什么事?”克莱尔愣了一瞬,“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罢了。” “都啥时候了,还想事?你是思想者啊?”程羽铭撇撇嘴,“现在唯一的路被封死了,这怪物还跟疯了一样。对了你们刚才在说话是吗?” “你听到了?”克莱尔有些诧异地问。 “听到了,听不懂,但是知道什么意思。” 克莱尔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打量什么珍稀物种,看得程羽铭老脸一红,“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稀奇的,这种语言是几万年前流传的古语,和这一代文明所使用的声带送气共振的使用方法不同,你能作为一个现代人,能听懂着实有些奇怪。” 他默默地看着程羽铭,“你变异了,你是不是古代人转世的?” “你小说看多了。”程羽铭黑着脸,他就不该给克莱尔推荐那么多网络小说看,虽说人家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但是这很明显是被带进沟了啊。 “现在怎么办啊?”他小声问着。 那只怪物的气息还在暴涨,他甚至感觉到了比卡莲所使用的的九级魔法更恐怖的威压,拜托这还只算是一个小关boss啊,后面还有个大家伙呢,这怎么打? “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和它硬碰硬了。”克莱尔转过头来,“而且,我很想从它口中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羽铭还想吐槽一句,不然很难对得起这熊熊不灭的吐槽之魂,但是却被克莱尔一把推开,他只听见了一句“待会儿再聊”整个人就顺着石头滚了下去。 紧接着,他和克莱尔刚在所在的岩石轰然炸裂,细碎的石块和砂砾飞散。 怪物发出诡异地嚎叫,再次闪烁到克莱尔身边,手中紧握的巨刃猛地劈下。 克莱尔双腿微微弯曲,跳开原地,巨刃狠狠劈落在地上,巨大的爆破声几乎响彻在整个洞穴之中。 “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连声招呼都不打。”克莱尔落在另一块石头上,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但是显然怪物已经不想在理会克莱尔,手中巨刃一平,横横地扫了过来。 一刀,接下来又是一刀,克莱尔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每一刀都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擦了过去,就是打不中他。 越是如此,怪物就越是烦躁,明明对方弱小的像只蝼蚁,明明只要它这刀砍中,对方就会如同血雾般炸裂开,然后从此消失在世界上。 可偏偏就怎么也打不中,或许是气急了,它根本没有考虑过冷静下来,而它越是疯狂,也越是克莱尔希望见到的。 “我去!这还是人类吗?”艾莫兰德发出惊叹。 如今观众席这边可安静的很,卡莲和爱德都属于那种高冷的性格,面瘫话又少,乌娜作为爱德的小女友当然没心思关心克莱尔的打斗,她正用心地帮爱德包扎伤口,涂上随身携带的药物和水。 爱德可没有程羽铭那么恐怖的bug,受了伤还能瞬间恢复的,他身上的伤口可都是实打实地流着血呢。 昂斯更没有必要和艾莫兰德扯皮,他正支撑着这座防护罩以保证学生们的安全,最主要的是,他对于现在接连发生的事充满了疑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论是“灵灾”的提前复苏,还是早已灭绝于世的恶魔,甚至还有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混小子。 他可以说是看着程羽铭光着屁股长大的,小时候脑袋上有几根毛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克莱尔所说的含义,程羽铭身体里还有着秘密,程彣林那小子还有克里斯蒂家的老家伙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现在,甚至连这些可怕的怪物都争抢着要得到他。 昂斯越想越头大,或许是因为对他不信任,即使和他有过命的世代交情,毕竟在生死攸关的大局面前,任何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他猜测恐怕连克里斯蒂家族的人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这个被称为“大魔王”的孩子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校长先生。”艾莫兰德轻声叫着。 “干什么?”昂斯收回思绪不耐烦地看向他,艾莫兰德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一点就是他这张永远都似乎闭不上的嘴巴,他怀疑就算是快要死了的时候他也得先磨叨个几百句才肯瞑目。 “呃,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您从哪里找到的这位强的像怪物的年轻人。”艾莫兰德挠了挠头,“这种实力就算再魔术协会也该当上执行官了吧?” “他啊?”昂斯瞥了一眼克莱尔,对于他是恶魔这件事是万万不能泄露的,一旦暴露,恐怕不仅是克莱尔,就连程羽铭,甚至父母亲都要接受魔术协会的追捕,“他是程羽铭的保镖,我只是顺水推舟帮个忙而已,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艾莫兰德面色一禀,“这样说来,他还算是我的师弟呢,怪不得这么强,哇哈哈哈!” “行了!”昂斯叹着气,但凡艾莫兰德能正常一点儿,他也不至于这么心累,这小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务正业,简直和他的老师一模一样,“准备准备吧,待会儿就该你们动手了。” 他抬起头,突然看向旁边的巨门,依旧神秘而沉寂,透着死气。 第10章 教学 双方的激战似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克莱尔的“自在极意功”炉火纯净,就在对方的攻击边缘疯狂试探,那个架势就好像是再说“嘿?来打我啊?打不着!打不着!气不气?”一样。 怪物显然上当了,它或许不知道愤怒是什么样的情感,但是它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面前的恶魔撕碎。 “好好看着,今天给你上一堂近身格斗课。” 程羽铭知道克莱尔是在对自己说话,真佩服他在这么猛烈的攻击下,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克莱尔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在给自己上课。 “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躲避敌人的攻击。”克莱尔说,“而躲避攻击就需要你去预判对方的攻击会落在什么地方。” 说着怪物手握巨刃已经冲了过来。 “判断对方攻击的方法很简单,首先观察对方的眼睛,一般人在攻击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地朝他瞄准的地方看,这微弱的移动足以判断他到底想攻击哪里。” “当然对于这个大个子就算了,它有没有眼睛都看不清。” 程羽铭“噗”地笑出了声,对不起,他实在忍不住了,人家眼睛就算再小,那好歹也能看得见好不好!给人家留点儿面子啊,恐怕这可怜的怪物至今还不知道它现在只是别人上课的教材。 “其次你要摸清对方肌肉的用力和关节的活动,只要仔细观察很容易找到规律,比如……” 他看着迎面而来而刀刃,稍稍侧了一下身,躲过了攻击,风声呼呼刮过,巨大的惯性带着怪物整个人冲了过去,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可想而知它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它是双手握刀,这种巨型的长刀只有双手握住才有爆发力,而既然是双手,就必定有一只是主力,刚才很明显它握刀靠向右方,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它刚才是右手用力,准备向我身体左侧挥刀,你只需要掐算好攻击的大概时间,很容易就可以躲过这种程度的攻击。” 程羽铭听得有些发懵,但至少还能明白大概是啥意思,反正就是拼眼力拼反应与速度呗,这点儿小事他还是不怕的。 “接下来你需要注意地就是它会不会在空中改变方向,这就要观察它的重心和手腕的用力方向,攻击已经打出,如果想要中途改变就必须承受原有的冲击力,所以肌肉会非常绷紧,只要看到这一点,你就可以大概知道究竟在什么时间攻击什么地方了。” 程羽铭脑门上急出了汗,这完全就是在玩命啊,什么“自在极意功”啊,都是骗人的,这完全就是在拼脑力和反应能力嘛,简单的来说就是你在看到对方攻击出手的一瞬间就做出闪躲的动作,反应慢一点点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果然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干啥都得付出辛苦。 “至于最后就很简单了,看见对方的攻击,然后躲开。”克莱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记住了吗?” 程羽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太难了吧!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 “没有,任何事都没有捷径可走,所谓的捷径只是成功者对失败者的说辞而已。”克莱尔淡淡地说,“下一波攻击来了,看看它要攻击哪里。” “啊……啊?”程羽铭连忙扭过头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怪物,“右边?” “错了。”克莱尔朝右侧避开,攻击来自左方,“你的反应足够快,但是要仔细看,继续。” 程羽铭努力瞪大眼睛,眼珠子快要凸出来,死死地叮住怪物的手。 “右……右边?” “方向对了,但是没有预判到攻击的位置。继续。” “这丫的也太难了!”程羽铭骂了一句,前所未有地集中精神,突然,世界仿佛变慢了,怪物地动作如同慢放地的电影般呈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感觉很奇妙。 “右上,头顶!”他大叫着。 旋即,巨大地刀刃照着克莱尔的头径直地劈了下来,克莱尔向后跳跃了一步,在空中被飓风刮了出去,然后落在不远处。 “bingo!答对了!”他的声音就像是电视上那些抽奖问答节目的主持人。 程羽铭满头大汗,不断地喘着粗气,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啊!这也太他么累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你是第一次,所以才会觉得累,当你把这种能力融入本能轻松多了。” 克莱尔侧过头,眼里露出一丝沉思。 果然。程羽铭的身体充满了诡异和谜题,就连他也无法知晓清楚,其实这是一种很简单的魔法应用,基本上魔术协会里的人都会用一些,只是有的强有的弱。 但是程羽铭是无魔力体制,按理来说他没有任何魔力可以操控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之前的那一次生死搏斗中,那股难以形容的暴虐力量确确实实是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的。 那不是恶魔的力量,也不是人类的力量,但是那给他的感觉非常的熟悉,自己绝对知道是什么才对。 但毫无疑问,那股力量完全就是残暴、霸道、嗜血,这种听起来就不正义的形容词,无论那股力量来源于何处,他只能判断那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他看来,这里面恐怕蕴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秘密,甚至关系到……世界。 克莱尔看着程羽铭的样子咧出了一个微笑,“别嫌累了,最后在教你一招必杀技,保证管用。” “真的?”程羽铭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不太相信,不对,是根本就不相信,刚还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现在就说要教他一个必杀技。 “放心啦,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克莱尔看着迎面到来的巨刃,“任何生物或者物体都必定会有一个或多个弱点,也就是说,如果你找到了这个点……” 克拉尔突然双手合十,将那柄巨刃牢牢地夹在手里,任凭怪物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挣脱。 这……空手接白刃吗?这要是接不好肯定得完犊子啊! “然后轻轻用力……” 克莱尔双手一错,那柄近一人高长大刀竟然应声崩碎,程羽铭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变魔术呢吧?哪有这么玩的啊!这刀他知道,那可以说是劈山斩岳蹦岩碎石,光刀背就差不多有程羽铭一半那么厚了,就这么轻易地,折断了? 怪物也愣住了,它看着手中的刀把,完全无法想象到刚才那一幕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再坚硬地物体也会崩断。”克莱尔轻轻拍了拍手,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怎么样?学会了吗?” “没有。”程羽铭摇着脑袋。 克莱尔一噎,“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第111章 围殴 怪物失去了巨刃并没有打消它愤怒暴虐的情绪。 它提拳冲了上来,克莱尔也不甘示弱地回击着。 现在是真正的厮杀了,和现在比起来,刚才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玩海盗游戏般幼稚。 利爪与拳头划破空气,留下淡淡的残影,双方的速度都快的有些可怕,似乎两道光影在空间中对撞,岩石碎裂,大地崩坏,断壁残垣,仿佛整座幻界都成了他们的战场,猛烈地碰撞声如音爆般炸裂,震耳欲聋。 双方交战了许久,又瞬间分开,各自如同炮弹般弹射到地面里,不过这根本无法阻止他们战斗的欲望,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再次战斗在了一起。 金色的血液在空中挥洒,然后瞬间蒸发在空气中,冲击波在整片空间回荡,如同地震,山坡已经变成了碎石冈,那条谜一样的河流早已消失,地上如同马蜂窝般满是坑洞,唯有那座黄土堆砌而成的台子和耸立的石柱,以及那扇无比神秘的巨门还完好无损。 这简直就是一场肢体碰撞的表演秀,就算是世界最顶级的拳击选手也不可能打出如此精彩的比赛,而恰好有几位幸运观众可以在vip观众席近距离欣赏这场梦幻的对决。 双方再次被击飞,可以看得出克莱尔要飞得更远一些,他们两个都深深嵌进两侧的山体之中,只留下类似人形的坑洞,让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山洞更加危险。 他们不断地受伤,强大的再生能力不断地恢复伤口,魔力源源不断地被消耗,伤口处的细胞被强行挤合在一起,这是一场持久战,看谁坚持的更久,而很明显,克莱尔似乎快要到了尽头。 他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虽然这个怪物打架毫无章法,复仇的疯狂已经侵占了它的脑海,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位无比强大的对手,只可惜他没有办法和他全力一战,胸口的钻石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代表着里面的能量即将耗尽,而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他落败的时候了。 但是克莱尔抓住了一次进攻的机会,他比怪物更先一步出手,在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他重新按在了山体的坑洞中,那显得小巧的拳头却似乎有无穷的力度,狠狠地砸在怪物的头部和胸部。 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但是它没有办法,身在山体之中它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它只能一味地挨打,克莱尔的拳头砸的它身体表面的鳞片大量崩碎,在超强的再生能力下又迅速愈合,这仿佛是一个死循环,它的身体不断地被嵌进更深的岩缝中。 看上去这就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那只强大无比的怪物似乎毫无反抗能力,但是只有克莱尔才知道,其实他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势,对于这种级别的怪物来说,恢复这些皮外伤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 这可真是……有够无赖的…… 克莱尔突然跳开,然后迅速的远离,下一刻,怪物所在的山体瞬间炸裂开来,恐怖的冲击力让洞穴开始塌陷,崩溃,无数的落石从头顶坠落,墙体坍塌,地面出现裂痕。 此刻在外界,地震局向全国的网络发出了地震警报,在昆仑山脉附近发生了近7级的特大地震,可震源范围并不大,所以只是提醒位于昆仑山附近的居民不要进山,以免发生危险。 这一刻,宛若世界末日。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无论克莱尔和怪物的对战结果如何,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这片牢笼。 但是怪物根本不会理会这些,就算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它也绝对不会让恶魔之流离开这里,而且那个人类祭品必须留下,那是它对主人至高无上的忠诚。 怪物再次和克莱尔碰撞在了一起,高浓度的魔力如同高压下的水银蒸汽般爆裂,恐怖地气压爆炸开来,两道身影被埋在深深的废墟之下。 全场说不出来的死寂,太凶狠了,这根本不是他们所理解的战斗方式,这就是干干脆脆地硬碰硬,谁行谁就赢了。 突然,地面又一次摇晃起来,如同密集的鼓点般猛烈,紧接着两道身影再次出现,碰撞在一起。 “该死!它要毁了这里!”昂斯大声骂着。 “协会的精英呢?大佬呢?怎么还没来啊!”艾莫兰德似乎要急哭了,计划中如同神兵天降的精英救援队根本没有到来,它们现在如同被锁在牢笼中的困兽无处可逃。 “校长先生……”爱德看向昂斯。 “动手!不能继续让它肆意妄为了,这样下去我们都得玩完!”昂斯低声说,“现在可不是讲什么武士道的公平性的时候。” 接下来的场面极度混乱,程羽铭作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弱鸡被自然的忽略掉了。 突然变成了五打一的大混战,卡莲和爱德回复的还算不错,乌娜虽然是辅助选手但是也是魔法学院精英的水平,艾莫兰德虽然是个战五渣,但是至少战斗力他不是0啊。 面对五个人的同时攻击,怪物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五个人配合地意外的好,它根本无法同时应付来自不同角度的攻击。 “我去,这是群殴吧?” 程羽铭爬到昂斯所在的台子上。 “我们本来就没有必要和它们讲什么规则,毕竟它们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侵略者,屠杀者,对它们仁慈就是对整个人类的残忍。” “它们?它们到底是啥?”程羽铭疑惑地看着昂斯,“老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什么?”昂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对于“灵灾”的苏醒,在协会里也算是最高级的机密,这是传出去会造成全世界恐慌的紧爆新闻,恐怕能在一瞬间传到大洋彼岸去。 “它们到底是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昂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气的程羽铭咬牙切齿,果然这个老头在隐瞒着什么。 那边的战斗依旧在继续,各种魔法在空中乱窜,就像是一锅大杂烩,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只怪物依旧没有落在下风,它究竟有多强啊? 第112章 自爆 怪物再次发出吃痛的哀鸣,这已经是它不知道第多少次受伤了,鳞片崩坏,血液飞溅,内脏破损,它如同一个玩偶一样被摆弄其中。 它无法碰触到任何一个人,克莱尔是一位非常合格的掩护者,当有人发动攻击以后,他就会瞬间缠住怪物,不让它进行反击,接着等待下一波攻击的到来。 近身格斗术是体术的一种,对于魔力的消耗不大,他估计自己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卡莲再次召唤出了她的那把细剑,对怪物进行了疾风骤雨般的连续进攻,虽然伤害不太明显,可耐不住连绵不断地攻击,再强大的恢复能力此刻也无济于事,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势不断扩大。 卡莲确实是一位用剑的好手,即便不适用魔力,她的剑依旧刁钻,剑锋所指皆为破绽,怪物的智慧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它毕竟只是所谓本体的一个稍微强点儿的分身罢了,不需要有很高的智慧,只需要知道忠诚和命令就可以。 爱德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改良过的格洛克手枪,9mm口径,17发填装子弹,射程高达120m,比普通的格洛克手枪要多上40m的距离,内部是由波兰顿学院的炼金科技部特殊研发的炼金子弹,拥有比普通金属子弹更强的穿透力和爆发力,可以轻易穿透几米厚的钢板,然后产生小范围的爆炸,如果打进身体里不亚于生吞了一颗小型手榴弹。 不得不说波兰顿学院的与时俱进,他们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就开始参与军火的研发工作,目前全世界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就是波兰顿学院炼金科技部,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团体,却承担起了无比恐怖的研发生产工作。 他们拥有一套独立的ai生产线,可以24小时不断生产所需要的军需品,只要材料足够,他们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只全副武装的军队,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丝毫不介意制作核武器,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向昂斯申请希望可以搞到一个核反应堆进行试验,他们有更好的改良想法,妄图尝试去在保持原有威力的基础上,大幅度降低核武器的辐射能力。 当然毫不犹豫地被昂斯回绝了,他的理由是不能让学生们无时无刻生活在核辐射中,这会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一所生化学院。 当然这些整日学习炼金术的疯子开始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应用到现代科技中,就比如爱德手中的这把格洛克,可以一枪打爆成年犀牛的头。 爱德熟练地通过身体晃动来规避恐怖的后坐力,普通人如果使用这把手枪,恐怕刚刚按下扳机的时候自己就飞了出去。 一发又一发的子弹打进怪物的身体里,金色的血液不要命地喷涌而出,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它的身上鳞片直接炸裂,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伤口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一具身体是如何形成的纪录片一样。 艾莫兰德再次填装好子弹,幸好克莱尔已经大幅度削弱了它的体力,否则光凭这种短距离射程的小手枪,很难在这么远的距离击穿它的鳞片。 乌娜一直守护在爱德身边,她没什么战斗能力,但是她可以掩护爱德的动作,每一次怪物想要攻击他的时候,乌娜就会带着他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攻击。 艾莫兰德抱着他的法杖“艾莫兰德”,口中念念有词,各种奇葩的魔法往怪物身上招呼,什么照明术、禁锢术、迟缓术搞得怪物苦不堪言,每一次动作都要卡顿,然后被打断,接下来他的攻击目标就会撤退,转而是另一个人冲了上来,它不得不重新应对。 艾莫兰德是最难处理的一个人,他完完全全就是在恶心它,可偏偏他又在最猥琐的位置,如果想要攻击到他,就必须穿过克莱尔、卡莲、爱德和乌娜的三重封锁线。 内脏在破碎,被强行挤压在一起继续维持工作。 血液在喷涌,身体源源不断地消耗养料维持造血机能。 伤口在修复,但是又有新的伤口再次产生,身体的再生能力开始衰弱,甚至连稍微深一点的伤口都无法修复。 它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很讽刺,不是吗?”克莱尔用古代语说着,只有怪物才能听到的话,“你即将身死,有什么话想说的?” 怪物死死地盯住他,“我永远不会死亡,我只会回归主人的怀抱,继续征战,将你们恶魔、还有这些邪恶的人类全部屠杀!” 克莱尔突然想笑,“喂喂,明明是你们跑到别人的世界大肆胡闹,你却说人家保卫家园的人是邪恶的,是不是在你们的世界里邪恶是褒义词?” “……”怪物不在说话,它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消退,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面临死亡,它突然转过头,那双猩红的眸子落在程羽铭的身上,这次它用的是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语言。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容器,即使我无法将你献给主人,主人也不可能会放过你。你们这些该死的蝼蚁,永远不可能领略主人的光辉与伟大,你们只配躲在阴冷潮湿的洞穴里看着日月交替,然后等待死亡!” 然后它露出了疯狂的表情,那张脸无比狰狞,眼瞳前所未有的血红,里面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以吾之身、之血、之气献于主上,吾乃永世侍奉无上至尊之体。” 它的口中传出这冗长复杂的语言,紧接着它的肌肉开始剧烈地膨胀,整个身体瞬间就胀大了一倍,并且依旧再增长,鳞片开始大面积崩落,血液飞溅如同强酸腐蚀地面。 “快跑!”昂斯大叫,“它要自爆,赶紧跑!” “这这这……这往哪跑!”艾莫兰德哆嗦着双腿,他们本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猎物,如今这个笼子里放上了一颗定时炸弹。 “朝大门那边跑。”克莱尔的声音传来,卡莲跳到程羽铭的身边,一把抱起他,几道身影拼了命地朝边缘赶去。 然后“轰”的一声,整片世界仿佛开始崩塌,空间出现了漆黑的纹路,相传如果不小心掉落进去就会永远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漂流。 山洞崩塌,所有的一切归结于无。 外界。 一条爆炸性地新闻瞬间刷爆了网络,被称为祖神之山的昆仑山脉,在6.9级地震后发生了大规模的地面塌陷和山体滑坡,周围的村镇被积雪和滚石冲击,道路和建筑受损情况严重,牧民们带着祭祀用的器具虔诚地祷告,希望天神可以原谅他们的过错。 他们信奉的神山,塌了。 第113章 异界 程羽铭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现在头痛欲裂,仿佛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过一样,头发里能摸到粘稠干涸的液体,猜也能想到应该是血了,不过他感觉不到明显的伤口,想来也是,应该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毕竟他这个身体,也跟怪物似的。 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只怪物想要自爆,然后所有人拼命地逃窜,再然后整个世界都黑暗下去了。 他四处打量着周围,突然感觉有些惊悚,这是一片完全未知的土地,可他们明明刚才还在几千米的深山里。 这是一座诡异的地方,周围群山环绕,天上黑漆漆的一片,他仿佛被一群漆黑的巨兽围在了中间,正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样。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甚至看不见云彩,完全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说起来现在究竟几点了,他已经快忘了时间,之前一直在那迷宫般的地方转来转去,后来又陪那个恐怖的怪物玩搏斗游戏,现在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他突然从摸了摸口袋,脸色一白,靠!刚到手的新手机又没了,衣服已经被刮得变成了烂布条,口袋所在的地方同样没能幸免,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这要再撑大一点,放个ipad进去都有可能掉出来吧。 该死,想看个时间都没办法了。 话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冷气,让他有些微微战栗,周围的树林被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看上去像是哪里的原始森林。 他们不会直接传送到亚马逊去森林里了吧,那可就危险了,这里貌似全是什么毒虫野兽鳄鱼黑豹,据说还有食人族。 对了,其他人呢? 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周围寂静地有些可怕,他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从哪个草丛里扑出来一只猛兽。 地上满是枯黄的树叶和干折的树枝,踩上去咔嚓作响,他不敢走太快,生怕发出什么莫名的响动惊扰到那些沉睡中的野兽。 这座森林不太正常,他已经走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一条可以出去的道路,甚至他觉得周围的景色都一模一样,是不是自己在原地转圈圈,毕竟大晚上在这种森林里超级容易迷路的。 而且,他这一路上都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气息,甚至静到没有蝉鸣。 他开始放大胆子,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在树干上刻下标记,这是应付森林迷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至少他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接着他选了左侧的一个方向,在这边的地上放下了用石块堆积成的路标,然后摸索地向前走着。 果不其然他再次绕了回来,这里仿佛有着什么迷阵一样,他明明是朝支线的方向走,却总能返回原地。 他又选了另一个方向,依旧如此。 程羽铭靠在树下,他现在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肚子不争气的叫出声,再加上几个小时的长距离奔走,体力几乎已经被掏空了,饥饿感和眩晕感在脑中萦绕不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就算是个迷宫也能看得到希望啊!他无法在这里看到任何出去的希望,这里根本就是另一座牢笼,他或许还应该感谢这里至少没有让他一直抱着希望走到死才看到自己做的地标。 有些,孤单。他想着。 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在寂静无比的黑夜笼罩的森林中静静等待死亡的来来临,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到这种时候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突然,耳边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他惊喜地回头看,应该是克莱尔或是什么其他人来了,毕竟他们是一起跑到这种诡异的地方的,总不会分散的太远。 他朝着黑暗里低声轻呼:“克莱尔?还是卡莲?” 黑暗中的人没有回应他,脚步越来越近,他本能地认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对方没有听到,毕竟他一点大气都不敢喘,即使他绕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生物的影子。 他摸黑着朝里面走着,这种漆黑的地方,就连脚下有没有石头都看不清楚,他只能依靠试探一点点的挪动。 “昂斯老头?师兄?师姐?艾莫兰德老师也行啊!”他继续轻声叫着,依旧没人回应他。 他突然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大家都是波兰顿学院的魔术师精英,不可能离这么近依旧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且听对方这个脚步貌似根本不是人类的脚步! 沉重、缓慢,但是很有力度,地面在轻微地震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喘息声,听起来就像是体型庞大的肉食类猛兽。 程羽铭的身体直接僵硬在原地,他已经透过黑暗看到了那闪烁着幽光的双眼,如同黑夜中漂浮的鬼火。 眼睛逐步适应了漆黑的夜色,借助微弱的荧光,他分辨出那是一头无比巨大的狼型猛兽。 差不多有三四米高,远远看上去如同一面墙壁挡在身前,四肢匀称完美的肌肉透着无穷的力量,流线型的身躯带着美感,锋利的爪子泛着幽然的寒光,如同划破豆腐般轻松地插进地面中,嘴里满是尖锐的獠牙,散发着恶臭的粘稠口水滴落而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更可怕的是,它的身上长满了怪异的骨刺,额头上有一根独立地长角,三根尾巴不由自主地摆动,而且它有三个脑袋。 这tm不是地狱三头犬吗?呸,三头狼。程羽铭吓得捂住嘴巴,这种只存在于传说故事里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或许是他昏了头了,就连之前那种恐怖的怪物都能存在,蛐蛐三头的狼算什么? 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紧地贴靠在树后面,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太恐怖了,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一定是tmd恐怖游戏。 突然,狼的脚步变了,它敏锐的嗅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程羽铭只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近,喘息声似乎从耳边传来,他觉得他现在应该逃跑,但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还不停地打着哆嗦,而且他严重怀疑就算自己跑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一只手突然间搭在了他的肩膀,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嘘,别出声。” 程羽铭听到了克莱尔熟悉的声音,心一下子就落回肚子里,克莱尔抱住他,纵身跳到了树枝上,狼没有找到猎物,但是它的嗅觉不会欺骗它,它不甘心地绕了好几圈,才离开,消失在了黑幕中。 “可以了。”克莱尔松开了捂住程羽铭嘴巴的手。 “奶奶的!你差点憋死我!”程羽铭大口地穿吸着,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对不起。”克莱尔一愣。 “其他人呢?” “没见到,我是凭借契约找到你的,这里是个迷阵,只有找到规律才能走出去。”克莱尔低声回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还有刚才那只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头应该是早在几万年前就灭绝了的魔兽,而且这森林里还有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几万年之前?”程羽铭想到了穿越小说的剧情。 “看样子并不是,这里和刚才的幻界一样,只不过,这里真的不是幻觉,这应该是另一片空间里,可以成为异界。” “类似平行空间?” “可以这么认为。”克莱尔抱着他从树上跳下来,“走吧,我们先出去。” “不去找其他人吗?” “这里应该困不住他们,放心。” 第114章 深入 程羽铭跟在克莱尔的身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 克莱尔只是带着他朝一个方向一直走而已,可他们并没有像一开始一样回到原地。 这让他有些抓狂,他对克莱尔抱怨说,这哪是什么迷阵啊,根本就是他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克莱尔有些哭笑不得,他告诉程羽铭,其实并不是,这是一座非常复杂的古代魔法,每一棵树都是一个节点,如果你从节点错误的方向穿了出去,就会回到原点。 他们一路上又看到了不少恐怖的生物,每一只都如同之前那头狼一样,浑身充满爆炸性的肌肉,爪子和牙齿无比锋利,然后就有一些奇怪的器官,比如复数的头和爪子,或者很多的眼睛,看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程羽铭小声地问着。 “魔兽。”克莱尔淡淡看了周围匍匐原地休息的生物们一眼,“它们曾经也是这片世界的生物之一,更多的作为古代人族猎杀或者捕捉的对象,在那时候,任何一个部落如果拥有一头强大的魔兽,都可以成为附近地域的大族,所以魔兽在当时也被称作守护兽或者图腾。” “后来呢?” “灭绝了。” 程羽铭一愣,一个物种的灭绝应该说的如此平淡吗?况且这些生物强大的可怕,真怀疑人类到底是在进步还是退步啊,估计现在谁碰上这些怪物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更别提去捕杀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类能繁衍至今只是因为他们足够弱小,没有人会注意蝼蚁的多少罢了。” 程羽铭暗地里噘着嘴,他也是个人类好不好,这话怎么听怎么怪,但是有一点他并不同意,现代人类知识将自身强大这目标放到了群体方面,比起身体的强大,他们更愿意通过科技的手段来弥补自身的缺陷和不足。 “那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魔兽?” “我说过了,这里并不是我们原来所在的世界,你甚至可以理解为我们根本就不在地球上,时间和空间完全是不同步的。”克莱尔说,“这里就是那座石门背后的世界,那可能并不是一道门户,而是一层封印。” “封印?封印谁的?” “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克莱尔轻声说出了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 程羽铭大吃一惊,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被记录在魔术协会历史典籍,供后人警示的恶魔,那是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异生物,他们拥有者人类难以抵抗的力量,它们肆无忌惮地对人类进行了屠杀,在史书上被称为“灵灾”,代表着毁灭一代文明的灾难。 人类难得幸免遇难,得以重新繁衍。 “可书上说,灵灾已经被打倒了!” “书上又不都是真话。”克莱尔望着他,“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程羽铭哑口无言。 “记得我和你说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吗?灵灾的事,可能不能相信人类的一面之词,况且,那只怪物称人类为邪恶的欺骗者,它们是自诩高贵的物种,不会以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来欺骗我。” 又是一口一个人类,程羽铭虽然听得很不爽,但是很明显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 人类真的是正义的英雄,战胜灾难的胜利者吗? 克莱尔是恶魔,那是一个被同样冠以邪恶的生物总称,魔术协会的教义就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恶魔,因为他们相信恶魔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和不幸,可是没有任何明确的事实记录了恶魔究竟是如何残暴嗜血,屠杀人类,甚至干出什么坏事来,一切都只像是恐怖故事一样。 可他知道克莱尔绝对没有那么邪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原来昂斯闭口不提的竟然是“灵灾”,那是个被诅咒的名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禁忌,没有人愿意去触及。 或许更多的年轻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祖先还经历过这样的劫难,毕竟程羽铭也是偶然翻阅到这本深藏在家族图书室深处的典籍。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们说话指挥惊扰到周围沉睡的魔兽,这些家伙们可没有现代社会野兽那样温驯,各个都是残忍的捕食者,而在它们严重,他和克莱尔刚好是两个合适的猎物。 猛地,似乎穿越了什么透明的屏障,周围的景物突然瞬息万变,他们出现在了一座山崖上,面前的是一望无际波涛澎湃的大海,背后是漆黑深邃阴森恐怖的森林。 “我们这就,出来了?”程羽铭显然还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之前可没少在这片森林里吃尽苦头。 “出来了。”克莱尔回应着,暗金色的眼睛仔细打量周围,这是一片真正的天地,和之前的幻界截然不同,幻界只是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在现实世界实际拥有的东西上,相当于一片虚拟的空间,有着独立的法则。 而这片世界,是完完全全真实存在的,它的一切都遵循着正常世界的规律运作着,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并不处于同样的空间中。 “其他人呢?” “森林的出路可能不止一条。”克莱尔摸着下巴,“我们继续走吧,既然这里有路,那就必将会通往一个地方。” 程羽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自认为自己的预感非常精准,甚至超越女人对男人所谓的第六感,因为他每次快要倒霉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条土路充满了诡异,仿佛有一层迷雾笼罩着,无法知道通向何方。 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要么跳海,要么返回森林,显然都要比走在路上要离谱多了。 他感觉他们越走越靠下了,可能是因为从山崖走到了平原上,逐渐视野愈加开阔起来,笼罩在眼前的白雾散去,露出天上皎洁的圆月,诡异的是,如此晴朗的夜空竟然看不到一颗星辰,月亮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显得无比寂寥。 突然,克莱尔停了下来。 “怎么了?”程羽铭问。 克莱尔没有作声,纤细的手指指向远方的海面。 程羽铭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发出了惊呼。 本该平坦无比的海面上,坐落着一座无比恢弘的宫殿,透着奢华和伟大,如同古代埃及法老陵墓的金字塔,庄严肃穆。 它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如果不去自己辨别根本无法发现,而道路的尽头,就是那里。 “我们……要过去?”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毕竟我们无法回头。” 程羽铭回头望去,汗毛瞬间战栗起来,身后的不远处就是那片阴郁的森林,他们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可森林如同鬼魂般跟随在他们后面,根本没有所谓的路,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就是道路的尽头。 “走吧,看样子这里的主人希望我们到那里去。”克莱尔微微一笑,似乎在感叹这位“主人”的有趣。 程羽铭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后面。 第115章 宫殿 完全不知名字的湖面上,云雾缭绕,水面波澜不惊,倒映着静静的圆月。 看样子这里曾经是片肥沃的土地,清冽的湖水里不难看到摇曳的植物,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片湖水淹没了这里,并在上面盖上了这样一座庄严宏伟的宫殿。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宫殿,甚至要比那屹立不倒的紫禁城更加奢华。 通体似乎用黄金浇筑而成,地面和墙壁上看不到砖石砌合的痕迹,琉璃般晶透的瓦片如同鳞片一样排列,教堂式的尖锐屋顶,一条直通宫殿的黄金之路,巍峨耸立。 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才能搭建出这样一座宫殿来,这似乎就像是用一座金山细细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克莱尔和程羽铭孤零零站在天梯的最下面,如同两道无家可归的幽魂,抬头仰望这座神乎其技的建筑。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倒不如说,无论走多久,那座宫殿似乎都没有贴近他们的意思,就像是和他们保持着同样的速度朝同一个方向飘动。 直到突然之间,身后的森林消失地无影无踪,回过神来,宫殿已经屹立在了他们面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一直在宫殿门口原地踏步。 不过他们依旧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克莱尔有些疑惑,那座森林的古代魔法并不是什么很难破解的东西,只要稍稍冷静下来,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能感觉到那条隐藏在迷雾中的路径,他们都是波兰顿学院的精英,熟知应该一个人落单的时候该如何保护自己,至于昂斯和卡莲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那两个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里的主人不希望他们到来,或者说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事被打扰一样。 看样子那所谓的“主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到来,恐怕也准备好了丰盛“宴席”来“款待”他们了吧。 “走吧。”克莱尔率先踏上了天梯。 “我们不等其他人了吗?” “该碰到还是会碰到的。” 程羽铭听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只能乖乖跟在克莱尔身后,毕竟在这片完全未知的土地上,他随意的行动是非常危险的。 空气阴冷而潮湿,他觉得温度似乎骤降了好几度,轻轻揉了揉瘙痒的鼻子,止住了打喷嚏的欲望。 真冷啊!他从天梯两侧探出头去,现在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几十米高,朦胧的云雾已经笼罩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下面泛着幽蓝光泽湖面,如同镜子般光亮。 可这该死的天梯似乎没有尽头,无论他们走了多远,依旧感觉在原地踏步。 这种感觉就感觉像是中了鬼打墙,这整片世界都是被那种超自然现象笼罩着,就似乎是有人么人在背后操控一切,而他们就是游戏里的人物,只要人家不愿意,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他们终于来到了顶端,上面反倒显得空旷了不少,这座宫殿的主人未免太过奢华了,如此庞大的建筑物竟然只是用上面这小小的一部分。 这里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千米,他们如同登上了一座高山俯瞰大地,一不小心就要坠入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寒冷的低温刺激着程羽铭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冷战,用手轻轻摩擦着皮肤。 这个晚上真是噩梦的晚上,从温热的城市突然跑到寒冷的雪山上登山,然后又在闷热的地洞里不知道呆了多久,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来到了一个冷得要命的地方。 他终于踏下心来大量起这个地方。 这座平台并不小,但是和下面那类似金字塔的部分比起来可要袖珍多了。 地面是用很奇怪的石头铺设而成,花纹乱七八糟,看的人眼花缭乱,但是莫名其妙能感觉到其中的美感。 周围满是茂盛的植物和盆栽,似有似无地形成了一条通往宫殿的路。 宫殿大门的正前方,放着一尊石制的雕像,似乎像是一个人类,身上穿着奇异的长袍,看不清脸,好像是被帽兜遮挡,他的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伸向愿望。 这又是一件诡异的事。 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异界”,也就是那些怪物们的主人所在的地方,那么很简单地就可以联想到这里就是那所谓的“主人”的宫殿,那些“吞噬体”或者更高的生命体在此朝拜它们唯一的神明。 可为什么这里摆放着的是一个人类的雕像?程羽铭百思不得其解。 雕像的两旁同样是两尊石像,只不过是怪物的形状,血腥的双眼,锋利的獠牙,高大的身躯,以及身体上密布的鳞片与骨刺,和活的一样。 它们单膝跪地,地下高贵的头颅,似乎是在以最高的礼节迎接它们无上的王者。 两人来到了门口,那雕像真实得让程羽铭心悸,他甚至怀疑下一秒这两只恐怖的怪物就要扑上来了,那双猩红的双眼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冷不丁哆嗦了一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两人在宫殿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同样是一座尽显豪奢的大门,上面雕刻着各种神秘生物的浮雕,程羽铭突然感觉眼熟,这不就是他们之前在山洞里看见那扇石门的缩小版吗?就连纹路都一模一样,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大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无声无息,仿佛是在向他们发出邀请。 “怎么办?”程羽铭看向克莱尔。 “人家主人都发出邀请了,我们怎么能拒绝?” “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觉得如果对方有意杀死你,会让你平安来到这里吗?” 程羽铭一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就光那个该死的森林和里面那些魔兽就可以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好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克莱尔笑了笑,“不然你的小女友恐怕不会放过我。” “靠!别老提这些有的没的啊!” 程羽铭撇撇嘴,他知道克莱尔说的是卡莲,说来卡莲还好吗,她的伤势不比别人轻多少,更何况还为了自己拼了性命。 两人踏入大门,融入黑暗,黄金浇筑的大门缓缓关闭,似乎能挺到阴风的哀嚎。 第116章 主人 “欢迎来到,吾之宫殿。” 宫殿内部异常的狭窄,仿佛只有这一个房间,红色不知材料的毛织地毯,如同草地般柔软,轻纱织成的帘幕微微飘扬,角落里各放着一盏油灯,里面的蜡油早已燃烧殆尽,但是火焰依旧明亮,照亮一方角落。 地面不知道是用什么石料铺设的,在灯光下映着幽幽的光,奇形怪状的花朵很随意地摆放在周围,透着娇艳和妖娆,没有一种是程羽铭能够认出来的。 暗藏的甬道里水流奔腾,然后汇进旁边的一座小池塘,湍急的水流如同安静的孩子汇入母亲的怀抱,整个池塘没有出口,水面平静如镜,不曾增多也不曾减少。 说实话这真有点儿诗情画意的意思,要是再像古代的时候点上一盆香炉,帷幕前方坐着几个才女弹奏一曲,帷幕后面吹着小背,喝着小酒,真是皇帝般的享受啊。 宽敞的大厅内只摆放了一张长桌,和三把石椅,似乎是已经料定他们两个会来,甚至还准备好了看似丰盛的酒菜,和三套餐具,程羽铭甚至可以闻到饭菜的热气和米酒的清香,这绝对不是幻觉可以搞出来的东西。 首位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消瘦的脸庞,颧骨突出,面相算得上眉清目秀,及腰的长发,看不出国籍的面孔,身上套着古朴的黑色长袍,面料也看不出做工,只有那张干瘦的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 “怎么,你要请我们吃饭?” 克莱尔一屁股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跟程羽铭打了个手势让他坐在另一边。 程羽铭有些在意这么做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说,来即是客,而身为主人,自然需要招待客人。” 男人的声音悠然空灵,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这宫殿修建得倒是挺气派的。” “是啊,吾也很喜欢这座宫殿,是曾经一位人类为他的君主设计的寝宫,只可惜还没有等修建完成,他们就灭亡了。” 男人似乎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甚至叹了口气,他的面色依旧苍白,看上去病恹恹的,可程羽铭觉得他并没有为那所谓死去的人而感慨,而是因为这座建筑。 “你们不是讨厌人类吗?又为什么要用他们的建筑?” “因为人类真是一个让上天都妒忌的种族。”男人轻轻抚摸面前的桌子,如同老妇人摩挲珍贵的玉镯,“他们无比弱小,但是却拥有让吾等望尘莫及的智慧和工艺,他们无比软弱,却总有一批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其他人的英雄。” “不过他们其中确实有一部分阴险黑暗的人,竟然用虚假的约定来欺骗吾等。”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阴郁。 “这一点,我深表赞同。”克莱尔优雅地回应了一个微笑,看上去有些滑稽,一个是有些死板的古代文人,另一个是风度翩翩的现代恶魔。 程羽铭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确实有点忍不住了,作为一个专业的吃货,再加上现在饥肠辘辘的状态,能在事物面前保持理智已经非常不易了。 男人微笑着说:“放心,只是普通的酒菜,用来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程羽铭见克莱尔没有说什么,矜持地夹起一小口青菜放进嘴里,清香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中绽放。 “味道如何?” “很好吃!”程羽铭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那就好,这是在当时选取的最优质的种子,配上最干净的山泉水和最完美的土壤培育出来的产物,算是吾曾经的一点小嗜好吧。” “所以呢,你把其他人支开,只让我们两个人通过的目的是什么?” 克莱尔没有丝毫掩饰语气中的质疑。 “我说过了,只是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罢了,毕竟总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死去,那未免太不人道了。” 程羽铭手中的长筷应声滑落,这个文静的中年男人突然露出他魔鬼般的獠牙。 “你也未免太直接了吧,瞧把我们孩子吓得。”他像是一个宠溺孩子的家长,可实际上貌似比程羽铭看上去还要年轻些。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容器,如果能得到他,吾就可以以巅峰的状态重回人间,然后向人类复仇。” “可你明明知道人类是无辜的,错的只有当初的那群人。” “那又如何呢?吾的子民同样是无辜的。” 两人对峙了许久。 “身为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你现在的样子着实显得有些幼稚。”克莱尔嗤笑着说。 程羽铭吓得一哆嗦,这就是曾经毁灭一代文明的“第四灵灾”,妖异王·科达布姆拉,可他长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啊! “时间确实可以磨平一切,即便是仇恨,但是它永远无法磨平责任!我需要为我献出生命的子民们讨一个交代,至少,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人再能组织吾的脚步了吧?”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类弱小的如同蝼蚁。”克莱尔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看着你将他带走吗?” “身位恶魔的你,也要抛弃往昔的尊严了吗?况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也不过是一道分身而已,想要叫我退却可没那么容易。” 程羽铭冷冷地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完全插不上话,但是貌似能知道两件事,第一,这个中年人就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第二,妖异王要用自己的身体复活然后毁灭人类。 而且面前的妖异王,只是一个分身而已,那他的本体究竟…… 男人笑了笑,“这就是宿命吗,即便已经过了万年,吾依旧要与恶魔再次对战。” 克莱尔眼神微动,“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男人愣住了,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然后疯狂的大笑起来,“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这就是造化弄人吗?” 克莱尔难得感觉到了恼火,那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戳破的感觉令他心烦气躁。 “快告诉我!” 男人自嘲地摇着头,“这就要你自己去寻找了,看你的气运和本事。” 然后他把目光转过来看向程羽铭,“看样子吾没有这份荣幸得到你了,你有一位不错的守护者,希望你不会走上曾经的老路。” 程羽铭听得莫名其妙,一肚子的问题无处询问。 “怎么?你放弃了?” “放弃了,你说的没错,吾这具分身,可打不过你们。”他的眼睛不留痕地在程羽铭身上扫视了一眼,“恐怕这就是吾族的宿命吧,不过至少,结局不会有变化。” “什么意思?” 男人的身影突然开始消散,逐渐变得透明,“谁知道呢?” “等等!其他人在哪里?” “在下面,能不能救出他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男人悠悠地说,“吾之本体在最下面的密室封印着,恐怕还在等着吾把‘容器’带回去吧?只有杀掉本体,你们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为什么吗?”他轻笑,“吾也不知道呢。” “你叫程羽铭是吧。”他的眼神落在程羽铭身上,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名字,“努力活下去吧,或许有机会能实现吾等从未实现过的梦想。” 最后他看了一眼克莱尔,又重复了一句,“真是,造化弄人呢。” 然后,烟消云散。 第117章 思考 什么情况?程羽铭觉得莫名其妙。 本来以为那位传中恐怖的妖异王要和他们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 他到底是第几次听到“容器”这个词汇了,最开始是从苏小薇的老爸苏秉良那里听来的关于父母失踪的线索,那个时候所有的重点就聚集在一个叫“容器”的东西上,文献上的记载模棱两可,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唯一能知道的是,这个“容器”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那些没脸没皮的世家朝他们这个已经退出魔术协会的野鹤家庭出手。 就因为那所谓的“容器”,父母至今音信全无。 再后来,那个佣兵组织叫“金”的家伙找上门来,他再一次听到容器。程羽铭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他有可能知道容器是什么,在那里。 在父亲的笔记中,那就像是西方神话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样不能触及,那代表着毁灭与永生,就像是基督教传说中的圣杯,据说耶稣曾叫门徒喝下圣杯中象征他血液的红酒,来完成某种仪式。 所以人们相信,圣杯是拥有魔力,喝下里面的水就可以返老还童、永葆青春,甚至长生不老。 无数的人去不择手段地追求它,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他相信“容器”也是一样,不知道是之前协会的哪一个神棍歪曲出来的一种不存在的东西,他真想把那个人的祖坟都挖出来。 如今,更离谱了,竟然说他也是“容器”,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和那子虚乌有的传说有什么关系了,况且,他可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诶,容器很明显就是那些摆在台子上的空瓶子好不好,要不然为什么叫容器。 程羽铭就觉得离谱,这世界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绝对没什么好事发生,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扫把星,处处冲人。 “不再吃点了吗?”克莱尔重新在石椅上坐了下来,只是如今的桌子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这还怎么吃得下去啊,喂!”程羽铭撇撇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呢!” “他们不会有事的。”克莱尔淡淡地说。 “可是……”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可想好了。”说着他自己给自己加了一点菜,轻轻地放进嘴里品尝,“嗯,味道还不错,看来那个老家伙没骗人。” “你确定不吃吗?接下来可没饭吃了,没准真的是最后的晚餐。”克莱尔说,“饿着肚子可没办法救人哦。” “吃!为什么不吃!”程羽铭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几盘简朴佳肴,如同野兽撕扯猎物的脖颈。 其实菜并没有多少,也没见这里有类似厨房的建筑物,完全不知道这些热气腾腾的才要是从什么地方搞出来的,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填饱肚子,管它是什么玩意,程羽铭自认为在饥饿面前,神马都是浮云。 他还是第一次见克莱尔吃东西,至少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显得有些瘦弱的男孩儿从来没有吃过食物,最多就是喝点酒或者水。他记得克莱尔跟他提过,他不需要从外界进食,因为他的魔力来源于契约,也就是程羽铭本身。 克莱尔其实还是没有吃东西,他只是象征性地随便咀嚼了一下,吃饭对他的意义不大,他甚至无法感觉到其中的味道,就像嚼了一块儿蜡在嘴里,索然无味。 摇晃着手中颇具古风的酒杯,透明醇香的酒液映着他的脸和暗金色的眼瞳。 他在思考那个男人和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好像是开了一场玩笑,很明显恶魔与它们这些异族曾经争斗过,至于结果,很难说,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异族们败了,它们对恶魔怀恨在心,恶魔确实是为了守护世界而存在的种族,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恶魔没有受到人类的尊敬,反而沦为了摧毁人类的恶魔呢? 人类成为了最大的赢家,当初血战的两大种族奇异的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记载或是传说。 这其中不难嗅到阴谋的味道,克莱尔更在意的是那个男人口中的“邪恶人类”“欺骗”和“背叛者”,现在出现了两个版本的故事,一个是人类无比应用的战胜了想要毁灭世界的怪物,另一个是本来想要和平相处的怪物因为人类的背叛而选择走上复仇的道路。 “克莱尔,喂!克莱尔。” 程羽铭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这个家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回过神来,黄金瞳落在程羽铭身上。 “还问怎么了,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到的吗?” “没什么,在想事情。”克莱尔站了起来,“走吧,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去哪?” 克莱尔手指向下点了点,“当然是下面。” “靠!不是吧?又要下去?” 程羽铭现在对那种狭窄阴暗的地方充满了阴影。 克莱尔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要这么想,你的小女友还在下面受苦,而你总不能因为懒就不去救她吧?想一想,在她最孤独寂寞的时候,你从天而降,她会又多么开心。” “卡莲不是我的女友!”程羽铭憋了半天。 “你是怕你的另外两个小女友吗?”克拉尔摆了摆手,“放心啦,她们不会在意的,只要你敢勇敢面对她们,我相信她们完全不会介意组成你的女友团。比如苏小薇当团长,张梓雯是后勤队长,然后卡莲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不是挺不错的吗?” 程羽铭被忽悠地一愣一愣,听上去貌似还真的挺不错的,虽然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三个优秀的女孩儿会甘愿平庸地待在他的身边,他真的不值得别人这么付出。 克莱尔在后面推搡了他一下,“如果你不勇敢去踏出那一步,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究竟成功和还是失败,你是想在懦弱中碌碌无为一辈子还是脑袋一疯热血一次不留遗憾?” 程羽铭突然感觉口干舌燥,嘴唇抖个不停,平时说的烂话一句都冒不出来了。 他低了低头,“我去!去还不行吗?” 第118章 浮雕 程羽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可以下去。 这里完全是一座封闭的宫殿,没有其他多余的房间,似乎是把寝宫、大殿和什么其他的地方揉在了一起,倒是凸显的不伦不类。 该不会要再从那个天梯再下去一次吧?他小命都快没有了。 宫殿的装饰极为朴素,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品,更多的是那种精美绝伦的雕刻和壁画,诡秘复杂的纹路让人眼花缭乱。 “我们怎么下去啊?这完全没有路。” “再找找看。”克莱尔沿着墙壁一路看过去。 “上面画的是什么?” “历史。” “历史?” “任何生物都希望把他们所想要铭记的东西通过某种手段记录下来,比如说原始人类用尖锐的石片在巨石上刻画壁画,古代的皇帝们喜欢修建陵墓和修筑史书来记录他们的伟大,普通人喜欢写日记发微博拍自拍来让更多人注意到他,动物们会通过留下自己的味道来记住方向的位置。” 他轻轻摩挲着墙壁,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无比光滑,看样子雕刻者是一位造诣出神入化的老手艺人了,异族应该是不具备如此优秀的技巧,这是人类这个种族独有的天赋。 妖异王所在的时空至少是两万年以前,可这幅壁画却如崭新的一样,没有任何岁月侵蚀的痕迹。 克莱尔指了指第一幅壁画,说:“这幅代表的是起源。” 上面密密麻麻地各种生物的身影,但是程羽铭完全认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它们的样子诡异极了,反倒是有点儿像是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 最底层一片黝黑,如同墨色的大海,再往上,逐渐出现了一些具有形态的生物体,它们互相交杂,吞噬,继续向上一层进化,开始出现了一些独立的个体,它们有着介于不规则与类似动物的形体,形态各异,但无论那一种都有着狰狞的外表和猩红的双眼。 继续朝上看,怪物们的体型开始变小,它们不再四条腿行走,从而演变成为手和脚。 程羽铭心里一惊,“这是一个进化图?”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从底部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环境的改变,它们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形态从而更好的适应新的环境,得以求生。” “可他们的样子越来越像……人类?” “因为人类的身体是进化链中最平衡的状态,而所有的生命体最终都会朝这个完美的方向方向进化。” “你是说,它们最终都会变成人?”程羽铭显然难以置信。 “人类是上天选中的种族,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他们拥有无可匹敌的智力与学习力,他们不会因为体型的大小而影响力量和体力的消耗,最主要的是,他们牺牲了力量所获得的智慧,其中的价值远大于他们的付出。” 克拉尔说着拗口的话,但是程羽铭大概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部分呢?”程羽铭指着壁画下面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 “古代文字,寓意是‘进化’。” 程羽铭扯扯嘴角,这种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也能是文字吗? 第二幅壁画线条就要柔和多了。 天空上高高的挂着烈日,散发着光和热,应该是地面的地方郁郁葱葱,物种邻里,密密麻麻,就像是万物共兴的盛世。 建筑不再是单独的洞穴或是坑洼,它们似乎学会了用坚硬的树枝和岩石搭造巢穴,只是在现代人看来是如此的简陋可笑,恐怕连风雨都遮挡不住。 这幅图代表的是“兴盛”,世界的一切步入正轨,这个世界的生物们以正常的自然规律生活着。 紧接着他们又走向第三幅壁画,这次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上,看不清表情,手中举着类似权杖的东西,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是能看清黑压压的一片,大地崩裂,浪潮涌起,无数的身影聚集在下面,似乎是在向什么祷告。 “这个人?”他消瘦的身影长得和刚才那个男人无比的相似。 “妖异王·科达布姆拉,被称为天选者,救世者,唯一王。”克莱尔阅读上面的文字,“灾难……”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近乎灭世的灾难,山崩、地裂、洪水、风暴,让谁也看不到希望,程羽铭突然想起电影《2012》有一幕就和这个场面差不多,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都会有终结的一天。 看到最后一幅图,克莱尔和程羽铭都愣住了。 这幅壁画无比模糊,就好像是用砂纸狠狠地磨蹭了很久,而且这幅壁画并没有完成,又一个角落出现了空缺。 和前面几幅的精致比起来,这一张简直就如同是垃圾,失败品,艺术家们随意丢弃的草稿般毫无价值。 但是隐约中,还是可以大概分辨的清楚上面画的是些什么玩意。 背景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金字塔似的建筑物,即便是用这种石板雕刻出来,同样能感觉到它的豪奢,不知这位手艺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连大殿台阶石砖和瓦片的纹路都一清二楚,那无比缩小了的两只看门石头怪物栩栩如生。 这简直就是一副艺术界的至宝,即便当今的学者恐怕研究几百年也不可能知道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记录了怎样的故事。 很明显,这就是他们目前所在的宫殿。 但真正让程羽铭感到惊悚的是下面的图画。 粗大的石柱高耸入云,屹立在不高不矮四四方方的平台上,无数看上去像是人类的身影将平台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张牙舞爪,手上握着各式的兵器。 一位似乎位高权重的身影站在最前面,好像是在发表什么义愤填膺的演讲,群情激奋。 而在那根最中间的石柱上,绑着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低垂着头,身上穿着朴素的长袍,黑直的长发自然垂落遮挡住面部,脚下堆积的是成山的柴堆。 这是一场“火刑”,以最纯洁的生活将邪恶之人活活烧死以宽恕罪过的残忍刑罚,让人不寒而栗。 程羽铭愣住了,那道身影看上去并不年长,相反可能还非常年轻,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本能地确定那不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认为不是,而且他感觉那道身影无比的熟悉,就好像曾经认识一样。 这种感觉并不好,那种古怪的想法一直挥散不去,仿佛一层阴影萦绕在他的心头。 “没路了诶。”他想稍稍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们面前就是走廊的尽头,空荡荡的墙上什么也没有。 克莱尔敲了敲墙壁,“是空心的,路应该就在后面。” 他把手放在墙壁上轻轻一推,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径直开启。 “不会吧,这么简单?”程羽铭傻眼了,这哪算的上什么密室机关啊。 “古代人想的可没你们现在这么复杂。”克莱尔笑了笑,“走吧。” 第119章 广场 空气弥漫着幽冷的水汽,一种难闻的腐败藻类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空气真是糟糕。 程羽铭感叹着。 沿着平缓的楼梯逐步向下,楼梯两侧是看不见底的深渊,看上一眼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向下拽你。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同样的燃油早已烧尽,但是灯芯仍在永不停息的燃烧着。 黯淡的余光根本无法照亮这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们走多远了?” 程羽铭问,却没有得到回应。 “克莱尔?” 他轻声呼唤着,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程羽铭突然汗毛倒立,克莱尔不见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记得明明上一秒克莱尔还在他的面前不远处,打量着周围泛着陈旧年龄的砖石,可是那么个大活人就突然不见了。 克莱尔不可能会不告而别,无论有什么事需要离开,他都会告诉程羽铭,即便有可能只是上厕所或散散步。 他本能地想往回走,克莱尔不在,他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继续走下去,其实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废柴,那所谓的天赋异禀特异功能无敌外挂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稍稍退后一步,脚跟却踩了个空,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鞋底和锋利截面摩擦时产生的吱吱声。 他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朝身后看去,那条下来的楼梯早已消失不见,背后就是那恐怖的深渊,他吓得连忙靠在墙壁上,也就是说他除了向下走已经别无选择。 他发现这个叫妖异王的家伙特别喜欢搞这种无聊的把戏,把人逼到唯一的一条路上,让人别无选择。 吞了吞口水,他单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克莱尔不会出事的,虽然他总是嘴上说着怎么怎么样,他依旧还是强大的恶魔先生啊。 楼梯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短得多,很快就踩在了地面上,这种感觉真让他舒服地想要叫出来。 嘶……这里的空气要比上面更加的寒冷,如同直接到了一个冰窖里,空气中的水汽已经开始在他的眉角凝成冰晶,这貌似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冷冽的低温正刺激着皮肤,身体将更多的糖分转化成热量用来维持不断降低的体温,体表的毛细血管紧缩,显得毫无血色。 摸着墙壁一路前走,不知道从哪里一直滴落冰凉的水,带着些许的鱼腥味,他随意地抹了一下,然后在衣服上蹭了蹭,那粘稠油腻的感觉真的不像是水,但是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路就是狭窄的甬道,他猫头穿过矮小的洞口。 这是一座恢弘气派的广场,让他不禁想到了电视里旅游节目经常光顾的圣马可广场,拿破仑曾一再称赞那是欧洲美丽的广场。 这里空旷无比,四面被包裹,像是个罗马角斗场,无数根圆柱屹立,上面点燃着苍蓝的焰火,整齐地一字排开,就像是迎接列队的士兵站立不动。 他有些怀疑,这个类似金字塔的建筑物里面真的有这么大的空间吗? 程羽铭小心翼翼地在广场里前进着,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奇葩的事会发生。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已经很特么邪门了,再发生点儿奇怪的事完全在预料之内。 他只希望不会突然跑出来什么豺狼虎豹妖魔鬼怪,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那可就尴尬了。 走了一半,无事发生。 前面的视野已经逐渐变得明亮,似乎光源都在前方聚集,那是一座不高的平台,上面放着很多铜釜,被特殊处理过的木盖塞紧,开口处贴着残破不堪的封条,总之给人一种很邪气的感觉。 黄色的轻薄的符咒,红色诡异花纹,怎么看都如同告诉别人“危险勿碰”的样子,程羽铭感觉它有点儿像那些恐怖电影里贴在僵尸脑袋顶上那个东西,反正无论如何还是不要碰触的好。 平台的最中间是一座雕像,乌漆嘛黑,似乎使用墨色的玉石雕刻而成,隔着老远甚至很难看清还有这么个大家伙摆在这里。 那是一位人类,至少样子是,按照克莱尔的说法,这些异世界的奇怪种族他们总是朝着人类这个看上去弱小的种族的形体进化着。 依旧分辨不清面孔,看身材也不太像是那个名为妖异王的男人,这道身影端坐在石椅之上,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或是神明受人膜拜。 他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这个奇怪的种族最高的神明应该是妖异王才对,那是这个种族最高的进化种,同样也是唯一的统治者。 他把整个广场都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座平台,周围没有任何通道能离开这里,而他之前来的甬道又只通向这里,那只能说明,这是一条死路。 那么克莱尔呢?卡莲还有其他人呢?那个男人口中的本体呢?这也太邪门了。 他打量着这些铜釜,心里犹豫要不要走上去看看,他小心地登上平台,奇怪形状的台阶修建的意外结实,似乎是用什么坚硬的材质堆积,然后再用金水浇筑。 铜釜总共有五个,分别摆放在平台的五个方向,地面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构成一个庞大的魔法阵,那复杂的花纹看的他有些头痛。 他不知道这座魔法阵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空气中弥漫的元素似乎都不愿意靠近这些东西,仿佛它们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石像恰好位于魔法阵的正中间,这又是一场“祭祀”的仪式。 每一尊铜釜上面都刻画着鬼怪的头像,狰狞地裂开血盆大口。 这里似乎是举办什么祭祀活动的场所,无数的“教众”聚集在这片神圣庄重的广场上,然后朝着他们尊重信仰的神明朝拜。 程羽铭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最后一幅壁画上那个被绑在石柱上即将烧死的男孩儿吗?不知道怎么得,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悲伤的情绪,似乎是受到什么莫名感情的渲染。 他谨慎地来到铜釜旁边,试着推了推,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是和地面连为一体。 “哎哟!” 他发出了一声惊呼,手指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这该死的破铜烂铁表面明明挺光滑的,怎么他就这么悲催碰到了那根牙齿一样的突刺。 几滴血顺着手指上的伤口冒了出来,他左看右看,然后随口吐了口唾沫在手指上,这种腐败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的地方,不会感染什么莫名其妙的病毒吧,应该不会这么悲催吧…… 第120章 幻境 突然,他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 他面前的铜釜突然开了,无声无息,铜釜表面的鬼脸露出更加狰狞的笑意,嘴角挂着鲜血。 那是他的血,刚才不是他不小心划伤了手指,而是铜釜上的鬼脸咬住了他。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那滴血液迅速的眼中表面的纹路流动起来,然后连接到地上的回路中,整座魔法阵散发出刺眼赤红的光芒。 然后他看见了位于最中间的那尊石像出现了细密的裂痕,然后崩落、破碎,整座广场都在猛烈的震动,程羽铭死死地抱住旁边的铜釜,他已经管不了这东西会不会再咬他一口了,他只想找一个什么东西扶一下。 紧接着他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和异味,那股味道令他头昏脑涨,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强忍住呕吐感,他探着头望向铜釜的里面。 那是一具尸体,怪物,或者说异族的尸体,它被浸泡在浓稠的黑红色液体中,腐烂的肉块,断裂的白骨,散发着恶臭的内脏漂浮。 程羽铭捂住嘴巴,剧烈的呕吐感刺激着他的食道。 他发出无声的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无比的难受。 诡异的红光冲出,五道赤红的光柱在头顶汇聚成一个光点,程羽铭终于看清楚这座广场的全貌。 这根本不是一座广场,这是个可怕的屠宰场,或者说是一间停尸场。 头顶不是天空或者屋顶,而是一排一排的头骨,用特殊的炼金丝线穿在一起高高地挂在上面,如同一排排万圣节时的诡异装饰品。 四周的墙壁里嵌满了骨头的碎片,数目多到令程羽铭有些令人发指,这根本就是一座骨头堆砌而成的祭坛,他终于意识到那奇形怪状的楼梯究竟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了。 这种做法未免太过于不可理喻了!这到底是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才能造就出这样一座修罗般的地狱。 石像依在崩坏,大地在颤抖,头顶的骨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地面上魔法阵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程羽铭连跌带撞地跑着,他不能不跑,谁知道这个诡异的地方还要发生什么事,他拼了命地朝那唯一的通道跑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血色染红,他似乎都能听到那些早已死去的骷髅发出痛苦的哀嚎和嘶鸣,如同是在倾诉冤屈。 他捂着耳朵,却完全没有效果,声音是在脑海深处回荡,他尖锐的声音让他脑袋像被无数根银针狠狠地扎了一样疼痛。 他闭住眼睛,他不得不这么做,红光已经完全覆盖住了他的视野,什么也看不到,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什么奇怪的液体中奔跑,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终于他看到了那扇门户,他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瞬间,天地回归了黑暗,安静的可怕。 程羽铭汗如雨下,他虚脱似的靠在墙壁上穿着粗气,心脏以每秒钟近200下的速度疯狂跳动,泵出强而有力的血液将新呼吸来的氧气送往全身。 猛然的缺氧感伴随着恐怖的眩晕,脑袋像是一个铅球直直地往下沉。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该死的!这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无法想象,不知是谁的雕像,恐怖无比的骷髅穹顶,血腥的铜釜和完全不知作用的魔法阵。 但是他敏锐的警觉告诉他,他必须尽快离开那里。 回了回神,果然没有回去的路,他貌似被困死在了这里面,后面是恐怖的万丈深渊,前面是血腥的祭祀场所,而他只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苟活在狭小黑暗的甬道里,不知何去何从。 他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应该前往那所魔法学院和里面那些黑暗的人勾心斗角,凭借克莱尔这个无敌的作弊器,找到父母的下落,把他们救出来,然后回到这里朝他辜负了的女孩儿告白从此走向人生巅峰才对啊! 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他妈离谱了。他现在甚至不在那颗名为“地球”的行星上,他的周围没有同类只有那些可怕的异族和强大嗜血的魔兽。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悄悄探头看向门户里面,偌大的广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漫天的星空。 他呆滞地望着,双腿不自觉的朝前走着。 这是一片浩瀚的星海,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夜空。 一个人的时候他,他总喜欢找一个宽敞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打扰,只有他自己,吹着晚风,嗅着混着泥土味的青草香,然后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脑子什么也不想,烦恼忧愁寂寞都会随之而去,眼中只有那些明亮闪烁的星辰。 然而城市中很少能再看到美丽的星空了,偶尔会有那么一两颗转瞬被月亮的银辉所遮盖、黯淡,最后消失不见,更多的是如同墨汁般漆黑的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激动还是怎么样,望着这片星海,他那颗躁动的心难得安静了下来。 这里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片空间,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星空可望而不可即,他如同一个不存在的过客。 他只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但是他并没有觉得累,周围的景物瞬息一变。 程羽铭愣住了,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就站在家门口,手里握着钥匙,刚刚打开房门,夏蝉止不住的喧嚣着,外面花园里盛开着显眼的花朵。 空调的机箱还在不停的轰鸣,呼啸的热浪拍打在他的脸上,外面偶尔路过的汽车发神经似的呼啸而过,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 诶……诶? 等等等等,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突然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好像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那种明明记得有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非常痛苦。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他扭过头去,是苏小薇那张熟悉的脸。 “好了,我走啦,你自己注意安全。” “等!等等。”程羽铭大声地叫住她。 “干什么?”苏小薇狐疑地看着他。 “那啥,我,我一直都在这里?没去别的地方?” “哈?”苏小薇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你脑子又烧掉了?我们刚送叔叔阿姨去机场回来啊?” 说着她走过来,踮起脚尖,尽可能让自己显得高一点儿,“我知道突然叔叔阿姨突然要出国,剩你一个人挺孤单的,但是你也不能傻了吧?” 然后她捏了捏程羽铭的脸,“好啦,乖,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哦……哦。” 程羽铭目送着苏小薇离开,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第121章 生活 程羽铭悠悠地醒过来,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到底梦到了什么,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深蓝的的窗帘透过微弱的阳光,写字台上的数字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十分。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他真的在家吗?在他模糊的记忆里,貌似是这样的。 他度过了漫长的高中生活,迎来了愉快而轻松的长假,父母为了调查世界的遗迹开始了长途的旅程。 对此他并没有感觉过于奇怪,老爹和老妈本来就是那种不安于室的积极分子,一旦听到什么消息什么也不顾地冲过去调查研究才是他们的性格,他们肯踏踏实实地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很难得了。 苏小薇和张梓雯经常来家里玩,他们的关系异常不错,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这样的生活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损友郭晟整日和他抱怨没有时间,被他老爸锁死在公司里学习业务,据说连上个厕所都要先申请批准以后才行,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大帮人,这要是走在大街上,还以为是哪个黑社会的老大哥家的大少爷。 最让他有些不能理解的是张梓雯,他记得自己和张梓雯没有什么过多的联系,偶尔也是只有学生会例会的时候远远见上一面,这个文静的女孩儿总会对所有人回以微笑。 但是他们究竟什么时候熟悉到可以一起玩耍的地步了,他完全没有印象,这就好像是一个天大的惊喜突然砸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啊!张梓雯可是他暗恋了快三年的女孩儿诶!送上门来都不好好把握,那他不是个傻子吗? 随便洗漱了一下,他顶着乱糟糟地头发跑到一楼的餐桌,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拿起了刀叉,却突然想起来好像没有人给他准备早餐啊。 他挠了挠头,父母平时也没有给他准备过早餐,总是他自己解决,他们两个不睡到单位打电话是绝对不会起床的。那他到底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习惯来的。 他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枚鸡蛋,一根火腿肠,和半瓶昨天喝过的牛奶。 随便把火腿切出花纹,在平底锅上涂一层薄薄的油,将火腿放在上面两面煎,带到有些金黄表面酥脆的时候把调好的鸡蛋盖上去,撒一点盐,等待蛋液完全把火腿覆盖,翻面继续煎,等到蛋液完全凝固,出锅装盘,最后挤上一点番茄酱作为调味和装饰。 这是……蛋包火腿吧?他望着自己的杰作,虽然看着样子有些不大对劲,只要能吃就ok了。 没一会儿,清脆的门铃声传来,他叼着剩下的半个蛋卷,端着牛奶,把脚穿进人字拖里往门口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来了来了。” 他打开门,苏小薇和张梓雯站在外面。 苏小薇今天穿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牛仔装,露出紧实的臀部和苗条的身材,手腕上带着casio新发行的女款腕表,dior的红色挎包上挂着可爱的hellokitty挂饰。 张梓雯就要朴素多了,欧洲小作坊定制的米黄色长裙,一直没过膝盖,双手交叉垂落,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品,却从骨子里能看出她的清纯可爱。 程羽铭真要感谢老天能让他遇到这样的女孩儿,否则这无聊的三年生活该如何度过啊! “请……请进。”程羽铭结结巴巴地说,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去。 “看呆了?”苏小薇挂着坏坏的笑容凑了过来,“有啥好看的,以后不天天看吗?你可别看腻了才好,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啥叫以后天天看?”程羽铭有些懵。 “哈?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你不早就和人家告白了吗?现在想不承认了?” “等等,等等,啥时候的事?”程羽铭直接傻了眼,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苏小薇疑惑地看着他,程羽铭的样子确实不像装出来的,“就上星期的同学聚会,圣保罗大酒店啊。” 好像有什么支离破碎的记忆突然被翻了出来,程羽铭摸着有些痛的发胀的脑袋,似乎真的有这么回事,但是怎么感觉还是不太对劲。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会还能忘吧?那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我真的有些记不清了,诶,你有没有觉得我怪怪的,我是不是生病了?”程羽铭捂着额头,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你正常过吗?”苏小薇挑了挑眉毛,让程羽铭一噎,“不过,你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唔,你虽然平时蠢了点儿,也不至于这都能忘啊。” 她漂亮的眼睛盯着程羽铭,“你吃错药了。” “切。”程羽铭白了她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苏小薇在背后推了程羽铭一把,“快点啦,别让人家等着急了,嘿嘿。” “呃……呃。” 程羽铭红着老脸,在张梓雯面前,手脚顿时感觉无处安放,摸摸这摸摸那的。 张梓雯面色微醺,长发自然垂落,眼睛望向地板的纹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一直都这样别具一格,自成风景,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程羽铭这么喜欢她的原因。 “羽铭你也喜欢看《基督山伯爵》啊。”张梓雯突然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本小说,“我以前也看过。” 苏小薇用手肘怼了怼程羽铭的腰,小声地说,“快点接话啊,笨蛋!” “嗯……就一时兴起。” “挺好看的。” 说完两人又没话了,简直就是经典的神仙尬聊,苏小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啊,真的要把老娘急死了。” 程羽铭和张梓雯同时红着脸低下头。 “没办法嘛,我可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基本把自己代入角色了。 “我也是。”张梓雯说。 苏小薇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还是需要老娘出马,这样吧,今天就进行约会大作战,怎么样?” 程羽铭瞬间把思绪从那部日本动漫身上拽了回来,“啥意思?” “这你们就别管了,等我一会儿,今天给你们做一套完整的恋爱spa。” 苏小薇神秘地笑了笑。 第122章 约会 苏小薇的速度真的不是盖的,还是说家里有钱真的无所不能呢? 一个电话过后,一辆承载10吨的轻卡很快就停在了程羽铭家门口,后面跟着一辆敞篷的法拉利portofino,大红的颜色格外扎眼,程羽铭记得在杂志上见到这玩意好像得两三百万呢。 在苏小薇亲手把那个挂着黑马标志的钥匙扣交到程羽铭手上之前,他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会开车吧?”苏小薇看着他。 “呃,学过,但是没驾照。” “会开就行了。” 等等!这什么情况啊,无证驾驶可是违法的喂!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的啊? 但是苏小薇貌似真的没有和他开玩笑。 她打了个响指,轻卡的车厢应声开启,露出里面堪比豪华商场一般的试衣间,各种款式的衣服琳琅满目,上到价值几十万的高档礼服,下到轻薄暴露的比基尼泳衣。 该死,这让他想起了《魔卡少女樱》里的知世,每一次都会给小樱准备可爱的衣服。 “今天你的任务很明确,泡她,让她娇羞,明白?” 程羽铭拨浪鼓似的晃着头。 “你这蠢猪!”苏小薇扶额长叹,“这是今天的约会计划,你们自己看。” 程羽铭和张梓雯接过那张精致地如同书一般的安排表。 各种条目罗列的整整齐齐,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们完全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照着这张时间表按部就班地进行,他们就可以进行一次无比完美的约会。 几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墨镜的人物把他们推上了轻卡,精心为他们设计造型和穿搭品味。 “放心啦,这些都是mint俱乐部的专业人士,他们会全程为你们保驾护航提供最为优质的约会服务。” 苏小薇朝他们挥着手,果然这个女孩儿什么都能做得到。 mint俱乐部作为全世界只面向富豪们服务的最顶级的生活会所,他们几乎无所不能,只要是会员们提出的要求,就算是要空投一座别墅过来,他们也完全可以做到,程羽铭甚至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神奇的组织存在。 很快这些“专业人士”就为他们设计出了一套非常适合今天天气和气氛的着装。 程羽铭身上穿着银灰色的燕尾礼服,高级的羊毛纤维柔软透气,让人爱不释手,里面搭配的是一件很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貌似是因为那东西会破坏浪漫的气氛和朝气磅礴的美感,相反,他们选用了一根纤细的纯银项链。 在程羽铭的极力拒绝下,他们遗憾地放弃了给他打耳洞的行为,他还不想成为韩国天团般的人物啊。 顶级的理发师亲切地整理着他的头发,只是一把剪刀和一个吹风机,造就了他史无前例的完美造型,他严重怀疑这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理发师的神明托尼老师。 张梓雯换上了一套稍显雍容华贵的装束,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洁感,程羽铭眼睛看的发直。 “你们开车在前面,开的慢一点儿,不要超过140迈知道吗?我们会在后面跟着。”说着苏小薇坐上了自家的宝马,如一位知名的电影导演为新人演员耐心的讲戏,“注意哦,你们是一对约会的情侣,所以我们不会给你们过多的干扰,你就当我们不存在,该到做什么的时候,会有专业的人员带你们过去,知道了吗?” “哦哦哦。”程羽铭点着头,140迈?大街这可是城区,交通摄像头的罚款单能连成一片啊,况且他估计连80迈都不敢踩油门上去。 “ok!约会大作战!action!” 程羽铭和张梓雯钻进法拉利中,他还真没想到这辈子有机会可以开着豪车载着靓妹,驰骋在美丽的海岸线上,迎着朝阳,前往美妙的圣地约会。 “怎么了?”张梓雯轻轻地问。 程羽铭打量着复杂的仪表盘和开关,“呃,我有点儿忘了手动挡怎么开了,是先挂挡还是先踩离合来着?” 这台洪荒猛兽发出刺耳的嚎叫,改装过的发动机声如雷鸣响彻天际,载着两个人窜了出去。 …… 第一站,水族馆。 作为约会三大圣地的首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票价低廉而且非常适合招待女孩儿们的好地方,幽暗的灯光,水体映着幽蓝的光,周围满是可爱的海洋生物,很少有女孩儿会拒绝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那对她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时候男孩儿们就可以观察情况,适时出手,一把拿下。 程羽铭板着脸,来到侧面为张梓雯打开车门,邀请她下来,但是他的样子真的和优雅一点儿都不沾边,反而有些……猥琐。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位穿着体面,脸上写着“我是有钱人”的男孩儿,驾驶着几百万的跑车,载着漂亮的女孩儿在水族馆面前停了下来,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到来瞬间就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人比人气死人呀,女孩儿们看着自己身边的窝囊男友一脸嫌弃,男孩儿们虽然不敢说出口,但是心里也低估着旁边的妹子怎么没有那么漂亮。 “工作人员”很懂事地把他们请了进去,甚至没有要门票。 两人并排走着,看上去有气氛异常的尴尬,就连路人都能感觉得到。 程羽铭正烧脑地思考着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的时候,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 他看着脸色通红的张梓雯,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天啊!女神正在害羞地拉着他的手诶! “可以吗?”张梓雯声音无比轻柔,楚楚可怜。 程羽铭浑身肌肉都僵硬了,“可……可以。” 张梓雯默默地点了点头,尽可能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好像是怕他突然离开一样。 “其实我还是觉得像一场梦。” 其实我才觉得像好不好。程羽铭心里吐槽着。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好不好?” “咳咳。”程羽铭觉得自己应该履行身为“男友”应尽的权利和义务,“是……是真的,放心吧!” “嗯。” 程羽铭觉得这是他过得最累的一个半小时,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聊得很开,两人都有些拘谨,但是张梓雯在看到那些奇葩的海洋生物的时候,还是露出了她学霸的一面,她对海洋生物有着深深的好奇。 至于程羽铭倒是没怎么听她的长篇大论,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这个女孩儿已经是他女朋友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上。 第123章 美梦 水族馆的旅程只有短短的一个半小时,但实际上在程羽铭和张梓雯看来,却像过了一两年。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恨不得赶紧走出这片宁静的范围。 不过好在他们两个算不得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东拉西扯地说说笑笑,气氛还算融洽,虽然没有达成原计划中的目标,也算是勉强及格的完成任务了,至少,现在两人不会感觉那么的生分。 第二站是位于水族馆底层的海洋旋转餐厅。 这是一家主打海鲜料理的高档餐厅,事实上他们也提供普通的伙食,只是远没有海鲜这么招牌罢了。 水族馆建立在傍海的山崖上,从这里就可以眺望到远方蔚蓝深沉的大海,餐厅位于水族馆的正下方,海平面下五十米处,被360度全方位的曲面透明玻璃包裹着,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 在这里你可以边欣赏新奇可爱的海底生物们,边伴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享受招牌的海鲜大餐。 多么浪漫的一个地方!这里简直就是为各位情侣们量身定做的约会圣地,周围是深蓝色的海水,各种海洋生物围着你们翩翩起舞,光线昏暗,更多的是海水轻轻拍打玻璃的哗哗声,整个餐厅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旋转,可以坐在任何位置欣赏到整个海底的全貌。 最主要的是,这里非常人少。 海洋旋转餐厅每餐只招待50桌不超过100位客人,对于这偌大的空间来说,就好像是零散分布的星辰般不起眼。 每一桌都设有单个的小房间和独立的音响设备与完善的隔音系统,全景的透明玻璃窗就在旁边,无人打扰。 他们理所当然拥有一个席位,侍者堆着热情的笑容将两位客人送到了他们的桌子旁边,在旁边的显示屏随意的点击几下,小房间里的光线瞬间就昏暗下来,侍者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桌子的正中心,然后很快,极其豪华的大餐一盘接着一盘的摆了上来,甚至不需要他们点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饮品自然也不会缺少,为他们安排的是97年的拉菲,作为世界顶级的酒庄之一,味道自然是超一流的,只可惜貌似两位小情侣好像品尝不出里面的道道来。 程羽铭从不喝酒,张梓雯也是,葡萄酒往往伴随着一股莫名的酸涩味,如果细细品尝的话可以探寻到那隐藏极深的醇香和甘甜,而他们两个估计只尝出了那有些难以承受的酸涩,露出一副“难喝”的表情,然后看见对方的时候笑出了声。 真是有些可惜了这昂贵的名酒,落到了两个完全不识货的年轻人嘴里。 餐饮时光依旧很安静,程羽铭狼吞虎咽,张梓雯细嚼慢咽,还分了一大半给程羽铭。 吃完午饭就是闲暇的午休时间,他们足足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当然,不可以跑到太远,因为下午还有其他的安排。 “呃,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程羽铭率先问道。 张梓雯愣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陪我去天台上待一会儿吗?” “当然,当然。”程羽铭点着头,“不过上面可是很热的诶。” “没事,只待一会儿。” “哦哦。”程羽铭答应着。 两个人出来的速度让侍者有些莫名其妙,按理来说情侣们应该会尽可能地在里面多待上一些时间才对。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是两位“特殊”的客人,也许他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安排也说不定,他堆着笑为两人带路,把他们引导走上了一条似乎无限延伸的狭窄的旋转楼梯,围绕着巨大的玻璃水池一路向上。 推开门,海阔天空。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过来,反而暖洋洋的。 这里看上去平时没有什么客人来,毕竟又热又没有看头的地方,还不如在下面吹着空调享受时光。 张梓雯走到铁栏旁边,伸了一个懒腰,海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像是飘舞的旗帜。 “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她轻声说,“就像是一场梦,脆弱到一碰触就破碎了。” 她转过头来,笑容如同百合花般可爱,“不过就算是梦,我也希望可以做的更久一点。” 程羽铭沉默了,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叫张梓雯的女孩儿所说的话给他的震撼太大了,正如她所说的,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他暗恋三年的女孩儿,终于还是成为了他的女朋友,这种几乎只会出现在那些小说里的剧情,如今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无论从哪个方面,他和张梓雯都说不上般配,他没有出众的长相,没有优秀的成绩,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家庭背景,简直就是一个三无衰男,而张梓雯是学校里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性格又惹人喜爱的女神。 他突然觉得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一切都是如此的甜美,让他迷醉。 程羽铭觉得自己似乎该做些什么,他吞咽着唾液,湿润着有些干涸的喉咙,然后把身子悄悄往那边靠了靠,手不安分地无处安放,然后轻轻碰到了她的手。 他明显感觉到张梓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拒绝他,他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舒服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叫。 心跳正在逐渐超越正常水平,那个叫荷尔蒙的玩意正在源源不断地分泌,他能感觉得到张梓雯也是这样。 人类的繁衍从来都是源于一时冲动而非自我意识,一旦到了某个节骨眼上,就算是一次都没恋爱过的处男也会明白接下来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然而就在程羽铭准备按照本能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苏小薇推门闯了进来,瞬间就给两个人浇了一盆凉水,那股子升腾的火焰逐渐熄灭。 “伙计们我们要出发了。”苏小薇带着遮阳帽和女士墨镜,手里拿着那份计划精密的约会反感卷成一个筒,身上穿着休闲的沙滩装,近乎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她愣了一下,“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两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咳咳,安心啦,还有很多机会的。”苏小薇轻咳了一声,“现在我们进行下一项,走吧。” 第124章 巅峰 下午的安排是看电影。 听上去有些老套,现在年轻的女孩儿们早就不喜欢这种老掉牙的约会情节了,她们从心底里追求新颖和刺激,电影院约会的场景早在小说和肥皂剧里都要看吐了。 但这依旧不能反驳,电影院依旧是约会成功率最高的地方之一。 狭窄黑暗的空间,只有荧幕上放映着无所谓的片子带来的微弱光亮,情侣们来到电影院从来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来的,在这里他们可以享受非常安静而刺激的情感生活。 男生们更喜欢带女孩儿们去看恐怖片,因为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张开手臂迎接女孩儿们害怕的身影。 但是很遗憾,对于张梓雯这种稍微有些古板的文艺女孩儿来说,电影院确实无比神圣,因为在她的眼里,一切纯洁的爱情中,电影院都是不可缺少的环节。 程羽铭拿到的自然是情侣票,情侣座一般都位于电影院的后排和角落,在这里他们不会被外人打扰。 两杯加冰饮料,一大盒喷香的爆米花,阴暗的光线,本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是看他们胆子大不大而已。 很遗憾,他们自从经历过刚才的尴尬之后,就变成了上个世纪保守的文艺青年男女,甚至连互相看一眼的勇气都拿不出来了。 电影是什么内容完全没有印象,程羽铭只觉得他们度过了一段不太美丽的时光,两人挤在有些狭窄的情侣座上,互相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然而两个人却拘谨的如同新婚夫妇,连看对方一眼都要脸红。 被人流挤出了电影院门口。 “那个……对不起啊。”程羽铭抓抓脸,“约会搞成这个样子。” “没事。”张梓雯摇了摇头,“毕竟我的性格肯定也很难相处吧。” 张梓雯一直是这样懂事的女孩儿,她从来不会让其他人去担心她,程羽铭突然有些心痛,这个女孩儿肩上仿佛背着什么沉重的担子,而他却根本没有能力去帮忙分担。 “我们接下来,随便走走吧,散散心。”程羽铭提议。 “嗯。”她点了点头。 赤红的法拉利在夕阳下轰鸣而去,如同一道燃烧的火焰。 …… 这次程羽铭开的飞快,这条路又是最近新修建的环城公路,还没有安装摄像头,恰好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车,他完全没有打算等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约会大作战工作组”直接就开上了高架。 迎着夕阳,油门几乎一脚踩到底,发动机发出恐怖地轰鸣声,轮胎和地面发出摩擦的惨叫。 法拉利最后在一片沙滩旁边的公路停了下来。 张梓雯睁开眼睛,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怎么不开了?” “我也想开啊,没油了!”程羽铭尴尬地指了指仪表盘,果然越是高档的车越是费油,这才开了多久。 “这是哪啊?好像没来过。”张梓雯四处打量着。 这还真算是个鸟不拉屎的荒芜地方,四周方圆几里都见不到建筑和人烟,风景倒是不错,旁边就是金黄的海滩和在夕阳下闪着红波的海面。 “不知道诶,好像是郊区。”程羽铭瞧了瞧gps,这好像还是一片没被规划的地区,不然这么漂亮的海岸线绝对能吸引不少的游客慕名而来。 “我们下去看看吧。”说着张梓雯下了车。 程羽铭应了一声也跟了过去,至于这辆法拉利反正也没油了,别人也开不走,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人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他们只要在这里等到苏小薇她们赶过来救援就好了。 “这里好像挺不错的诶。”程羽铭说。 “嗯。” 张梓雯从栏杆跨了过去,夕阳已经快接近了海面,整片大海如同火一样赤红。 她脱下鞋子拎在手上,光着脚踩在细滑的沙滩,留下一排脚印。 走到一半她转过头来,问:“你不来吗?” “来……来了。”程羽铭跳到沙滩上,瞬间细密的沙子沿着鞋的空隙钻了进去,鞋底踩在沙滩上发出嘎吱的声响。 两个人就这么漫步在海岸线,夕阳把他们影子拉的老长,微凉的海风吹拂着脸,海水不断拍打着岸边。 走了一会儿,张梓雯突然停了下来。 “书里总是描绘夕阳是多么的凄凉与悲惨,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 程羽铭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夕阳。” “我也是。”他好半天憋出了三个字。 “噗。”张梓雯突然笑出声来,她用手轻掩着嘴,笑的是那么开心。 “笑……笑什么啊?”程羽铭尴尬地板着脸。 “没有啦,就是觉得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笑,和平时的你一点儿也不一样。” “平时的我?”程羽铭咀嚼着这个词汇,那种异样的情绪再次笼罩在心头。 “没什么啦,别放在心上。” 说完张梓雯便转过头去,看向大海。 程羽铭突然觉得张梓雯还是很好相处地一个女孩儿,只是在没有得到她的信任之前没有办法百分百的敞开心扉罢了,她的内心依旧是活泼的,和表面上看起来的文静不太一样。 但是这和苏小薇给他的感觉依旧不一样,即使活泼,她依旧还是张梓雯啊,从不显山露水,从不争风吃醋,有什么苦都会自己埋在心底,然后等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独自落泪。 张梓雯突然走向了海里,纤细白皙的脚踏进冰凉的海水中,任由海浪夹杂着沙子和碎贝壳划过又退去。 “羽铭。”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是真的。” “那,如果出现了意外的情况,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这个凝重的话题突然让程羽铭噎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聊到这种东西上了,这就有点儿像女朋友问你如果她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河里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不是称心的答案。 他们的未来吗? 嘶,每每想到这个问题,脑袋都会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痛,好像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组织他回忆起什么东西一样。 “我……” 突然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他的嘴边,“不要说出来。” 张梓雯摇了摇头,“不用告诉我,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离开你。” 程羽铭眼睛瞪得大大的,夕阳终究还是沉入了海面,天色变得黯淡下来,只余下了哗哗的海浪声,和两道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第125章 终站 当苏小薇带着“约会大作战小组”成员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们一路上不得不紧赶慢赶,生怕在某个路边的角落错过了今天的主角,终于他们在夜幕中发现了这辆停留在路边的法拉利和这对情侣。 苏小薇当然毫不客气地把两人训斥了一番,因为程羽铭的一时脑热错过了今天晚上最浪漫的烛光晚餐,本来今天将那家米其林三星的顶级餐馆包场,准备了美国国宴级别的豪华大餐,每一道菜的材料都是由烹饪的主厨精心挑选的新鲜食材。 经理带着主厨以及一众工作人员已经组好了欢迎的队形,只等待这对情侣在门口露面,然后用各个国家的语言向他们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视角最好的窗边,安静而昏暗无人打扰,浪漫的烛光配上悠扬的小提琴乐令人流连忘返,工作人员随时准备就绪,满足他们客人的一切要求,甚至如果他们客人即将下跪求婚,他们可以瞬间化身为专业的婚姻事务所职员。 今天晚上,这座米其林三星的餐馆只为这两个人服务,就算是富豪高官来了,也没有办法插进队来。 这就是mint俱乐部的魅力,它可以轻易把一位乞丐打造成世界顶级的有钱人,可以让一位有钱人一下子变成穷光蛋,同样也可以让一位普通人瞬间拥有皇帝般的享受与权力。 但是没有办法,原定的计划只好取消,工作人员从货箱里翻出了汽油桶为这辆饿的干瘪的法拉利重新注入能量。 今天“约会大作战”的最后一站,游乐园。 夜晚的游乐园,人不多,稀稀拉拉的。 本来这里的位置就比较偏远,而且今天又不是双休日,来的人更是少的可怜。 不过这里的设备和环境出了名的好,倒也经常吸引附近的游客过来游玩。 程羽铭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中途草草地吃了点儿零食垫垫肚子,至少不会很饿。 张梓雯不喜欢吃晚饭,女孩儿们都认为晚上吃东西很容易长胖。 程羽铭也就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了,他们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随便买了两罐低脂牛奶和一袋全麦面包。 游乐园里有些昏暗,游乐园平时的闭园时间是晚上六点半,而今天,一个特别的订单落到了他们头上。 法拉利portofino在游乐园门口停下来,程羽铭爱惜地拍了拍它的前车盖,心里念叨着,“唉,兄弟,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是今儿可真劳烦你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游乐园的大门口,这里就是今晚的最后一站了,说实话今天的约会很失败,非常失败。 一个完美的剧本遇上了两个不会演戏的演员那依旧是一部烂剧。 今天他们的表现只能用“烂”来形容,两个人都是那种腼腆的类型,从来不会去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感,在这场计划中,至少程羽铭应该扮演一位油嘴滑舌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哥,对于把妹撩人信手拈来。 而张梓雯则是青春的文艺女青年,在男主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中逐渐沦陷。 所以这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祝你们好运!”苏小薇摆了个加油的手势,目送着两人并肩走进了游乐园的大门。 突然之间的寂静,让两人有些不适应。 夜晚的游乐园,阴森的像是鬼屋,昏黄的灯光映着树影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魔。 “人真少啊。”程羽铭说着烂话。 “是啊。” “我们先去玩什么?” “都行。” “呃……” 选择困难症犯了,程羽铭在众多的游乐设施里扫荡了半天,最后指着旋转木马说,尴尬地说:“这个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程羽铭恨不得想山自己一巴掌,旋转木马这种给三岁小孩儿玩的娱乐设施,他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提出这种建议的。 “好。”出奇的,张梓雯点点头答应了。 她拉起程羽铭的手往旋转木马走去,两人坐进那唯一的一架马车当中,随着急促的点铃音,马车开始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路灯拉成一条条的光影,张梓雯轻轻依靠在程羽铭的身上,柔弱无骨。 只可以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那种舒服的感觉让程羽铭无比留恋。 接下来他们又接连去了好几处设施,最后在云霄飞车面前停了下来。 程羽铭望着这个庞然大物心里有些发虚,说实话他有些恐高,对于这东西他真的无福享受。 他光想一想脚底都要发软,据说过山车是情侣爱情的检测台,真正相爱的情侣在坐完过山车以后,他们的手会紧紧的攥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有彼此,所以他们会不知觉地抓住对方的手,生怕对方出现危险。 而那些禁不住考验的情侣,恐怕还没等着下坡冲刺,三百六十度旋转,就快怕的抓住栏杆叫妈妈了。 当然,这只是那些言情小说的言传罢了。 云霄飞车最刺激的位置不在最前头,而是在最末尾,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工作人员谨慎地帮他们检查安全带和保险杠,给他们束了一个大拇指以后小跑回到了工作室,按下了启动按钮。 程羽铭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云霄飞车,他没少来游乐园,但是每次都在这头钢铁巨兽前望而却步,他老爸嘲笑他是个胆小鬼,然后竟然心大地留他一个人在地面上,带着他老妈一起登上过山车,尽情狂呼。 得亏他没有被人贩子给拐跑了,不然真不知道那对反应慢的父母到底该会是什么表情。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张梓雯,却发现她死死地闭着眼睛,抓住保险杠的手臂不断颤抖,浑身僵硬,本就白皙的脸似乎毫无血色。 她比自己更加紧张害怕。这是程羽铭得出的结论。 “没……没事吧?”他关切地问,“要不我们下去吧?” 他的确打心底里希望张梓雯拒绝,这样他们都可以不用面对这种恐惧了。 “没事。”张梓雯坚定地看向他,“我不想逃避了。” 程羽铭脑子翁的一下,似乎有什么尘封的东西即将揭开帷幕。 第126章 惊醒 这是噩梦般的五分钟。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和肉体分离了,刚刚回到地面的时候,感觉踩在毫无着力点的棉花上,世界都在旋转。 胃里并不好受,中午吃的豪华大餐都要吐得干干净净。 张梓雯也苍白着脸,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她扶着程羽铭关切地问:“羽铭,你没事吧?” “没,没事。” 他们两个来到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路灯的光打在他们头上,影子交融在一起。 张梓雯在旁边的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递给程羽铭一瓶,“喝点水吧。” “嗯……嗯。”程羽铭轻轻喝了一口,胃里那股子翻腾感终于渐渐平缓下去,脸色也变得好多了,“谢谢。” “嗯,没事。” 张梓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小小喝了一口水,眼睛望着深邃的夜空。 程羽铭干咳了一声,今天这丑出得有点太大了,人家女孩子怕成那样,也没他这么窝囊,下来以后还要人家照顾。 “对不起。”她声若游丝,“我不该强迫你玩这个的。” “没事,还……还挺好玩的。”程羽铭说,“主要是第一次玩,以后可能会好多了。” “真的吗?” “真的。” 张梓雯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那张侧脸看的程羽铭有些痴了。 “对了。”他低下头掩盖微红的脸,“你好像也很害怕吧,为什么还要玩这个啊?” “因为不想留下遗憾。”张梓雯两根手指绕着圈,“我从小就很胆小,无论碰到什么都会感觉害怕,打雷也是,恐高也是。” 她转过头来,“但是有你在,我就感觉什么也不怕了。” 程羽铭挠挠头,“是吗?我有这么大的威力吗?我怎么不知道?” “真没正经的!”张梓雯娇嗔地说。 “嘿嘿。” 她把头靠在程羽铭的肩膀上,程羽铭身体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毕业了呢。” “是啊,挺快的。”他尽是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记得你平时和他们聊挺情圣的呀,怎么到现在不行了?” 张梓雯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的程羽铭老脸一红,他知道张梓雯是在提他们那些小男生平时聚在一起yy的事,那个时候学生会的男生们谁都喜欢这个文静的女孩儿,不然也不会私下组成“百合花后援会”这个饭圈组织。 “你都知道啊。” “我又不是聋子,你们聊那么大声,谁不知道啊。”张梓雯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还是挺高兴的,只是你不知道啦。” “emmm,有点儿羞耻。” “开玩笑的啦。”张梓雯说,“现在有没有好点儿了?” 程羽铭捂着脸,“好多了好多了,靠,亏我还稍微害羞了一下。” “好啦,我不是故意的。”张梓雯微微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绯红,“薇薇也是为了我们好,才安排今天的,你不要生气哦。” “我没有生气啦,就是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我也是。”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出了声,稍微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些许的乐趣。 “接下来想去哪玩?” “你真的没事了吗?”张梓雯关切地问着。 “真的没事了,你看。”说着他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真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张梓雯微微笑了笑,“嗯……我还有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 “是哪里?” …… 摩天轮,他早该想到的。 很多年前最流行的告白场所,一对情侣,挤在拥挤狭小的空间里,缓缓上升到高空,寂静无人打扰,居高临下欣赏周围美丽的景色,尤其是夜晚,霓虹灯光璀璨,彩色的光带,川流不息的人群,喧嚣热闹的街道,寂静安详的树林。 情侣们完全不用害怕有其他人干涉他们做什么,因为在这里,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摩天轮的一圈大约是20分钟,也就是说,至少有10-15分钟的时间,男生可以组织好语言鼓起勇气向女生告白,而一旦女生主动邀请男生坐摩天轮,那一般都是某种暗示。 眼前的摩天轮差不多有百米多高,如同巨大的彩色车轮,华丽的霓虹灯彩带般波动,如同夜空中绽放的花朵。 他们钻进了停在正下方的车厢,铁门缓缓关闭。 随着轻微的震动,摩天轮开始启动,程羽铭顺着窗外望出去,一切仿佛在缩小,他甚至能看到远方灯火辉煌的城市和漆黑一片的大海。 渐渐地,游乐园的全貌都展现在了他们眼前,那巨大的云霄非常,如同一条细长弯曲的黑蛇,其他游乐设施逐渐变成了一个光点,他甚至看到了游乐园的大门口,红色法拉利依旧停在那里,似乎还在等待他们回去。 “我真的,好开心。”张梓雯趴在栏杆上,望着窗外,彩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 程羽铭愣了一瞬,他觉得现在最好扮演一位合格的聆听者。 “父母不喜欢让我干与学习无关的事,他们觉得我每天就应该像是一个学习的机器一样被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张梓雯继续说着,似乎眼里泛着泪痕,“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确实,有点儿……吧……”程羽铭结结巴巴地回答。 “但是我从来不会怪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张梓雯轻轻低下头,“他们都是从那个辛苦年代打拼过来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重视学习,他们觉得没有知识什么都不会。” 好像有些离谱了。程羽铭绝对是否认这个观点的,学习和知识并不是划对等号。 “不过还好遇到了你。”张梓雯突然大着胆子,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双臂静静搂住他的的胳膊,胸前的柔软蹭来蹭去让他有些想入非非。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程羽铭。 “我……” “我已经受够了逃避的生活了!我喜欢你,羽铭,我真的喜欢你!” 程羽铭突然脑袋针扎一般疼痛,“逃避”,又是这个词,真的对他有莫名的刺激感。 那片朦胧的迷雾似乎被驱散了,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不对劲,他的父母没有出去研究,而是被抓走了,他的家里住着一只叫克莱尔的恶魔,而不应该是女朋友,张梓雯永远不可能变得这么开朗,而苏小薇也从未对自己露出过那种笑脸。 “不对!不对!不对!” 这是一片虚假的世界,根本不是真实的,就连面前的张梓雯也是。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他发出嘶吼的咆哮,越来越多的记忆如同拼图般凑在一起,对了,他们正在一片遗迹中,但是所有人都失踪了。 面前的“张梓雯”脸色已经变了,表情变得无比诡异,声音尖锐而难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醒过来?为什么不能继续沉睡下去,欺骗自己?” “既然这样,你已经没有必要活下去了。”她伸出纤细的手,逐渐变得扭曲恐怖,一股恐怖的力量推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撞开车厢的铁门,径直坠落。 第127章 惊醒 “为……什……么……” 他在跌落之前看着“张梓雯”那张恐怖的脸,突然心里莫名地平静,即便他知道自己或许即将在冰冷的地面上摔个半死,但是这一刻疼痛似乎战胜了恐惧。 他的心有些痛,很痛。 即便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张梓雯,那个嬉皮笑脸看自己笑话的苏小薇也不过是一个幻影,但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揪住了一样,胸口被盖上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被背叛的感觉。 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段记忆他真的不愿意再拿出来,但是现在却不自觉地朝他的思绪里钻。 或许年幼地他那时还不能很好的理解感情,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却根本无法忘怀,如同阴影般躲藏在内心的角落。 那种感觉就相当于你最最相信的好兄弟好姐妹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狠狠地插了你一把刀子,若是不回头,你致死都可能不相信是他做的,但是当你发现是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究竟是憎恨、愤怒、厌恶,还是悲伤、无奈、懊悔…… 所以程羽铭很少对人敞开心扉,那扇心灵的大门早就上了一条沉重的锁链,就算是程彣林夫妇都没有办法轻易接近,直到后来,卡莲如同天使般降临在了他的身旁,他才将自己曾经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在了那个角落。 他选择离开,是为了逃避,但同样也是为了保护至少还在乎他的人。 程羽铭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起那段往事,如今却被莫名其妙地勾搭了出来,这场噩梦,做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他似乎看到了“张梓雯”和“苏小薇”狰狞地笑容,还有他的好兄弟,比较说得上话的朋友,他的父母,他小时候印象中那些老人,以及卡莲,还有那张永远都不想回忆起的脸。 真的就没打算放过我啊。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打算把他从内心彻底击毁吗?不过似乎低看他的厚脸皮了吧? 他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说:“爱情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可能会伤了别人,也会伤了自己。” 现在他有些信了,他爱张梓雯爱得过于单纯了,甚至连她平时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傻了吧唧地就往人家准备好的幻境里面跳。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克莱尔的身影,这个没正经地恶魔又救了他一命,虽然可能人家自己都不知道。 也只有这个唠唠叨叨地家伙才会总是给自己讲人生道理。 周围的空间开始变换,景物在扭曲。 所谓的游乐园是早已消失不见,工作人员根本不曾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想的泡沫般破碎,只剩一片幻影。 但是程羽铭在坠落是真实的,他确确实实正在下坠,他经历过这件事,那天在圣保罗大酒店,他和林超,从三百多米的高台上玩无绳索蹦极。 可惜这次的坠落似乎望不到边际,周围一片黑暗,这片深渊似乎没有尽头,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割裂他的衣服。 这次,他什么也没有做,任由身体如同铅球般坠落。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虚假的,他甚至在最后一刻,还觉得应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还真的曾天真地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烦恼没有忧虑,有爱他的父母和女朋友,也许可以躲避协会和学院那边的征兆,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市里幸福地度过后半生。 然而梦境终究会醒来的。 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 “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困不住他的。” 克莱尔带着笑意,只不过身上的禁锢不能让他肆意的移动,无数根坚韧的丝线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金黄色的鲜血顺着那些近乎透明的丝线攀爬着,最终汇向黑暗的深处。 “吾并没有想要困住他。”黑暗深处的声音说,“吾只是想确定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存在。” “现在确定了?” “没有。” 那声音继续说:“可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到达这里,而这里就是他的终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他在你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得吧。”克莱尔歪歪头,只不过被那些丝线拉扯着肌肉,显得有些怪异。 “若不是吾之分身过于多嘴,我们本不该是敌人。”声音淡淡地说,“但是为了复仇,吾别无选择。” “向人类?” 声音没有继续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你真是一位有意思的家伙,或许在当时我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克莱尔咧出笑容,完全不像是一个被禁锢困住的囚犯,“嘴上说着善良的好话,却做着比恶魔还要狠辣的事。” “吾等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你们是人类的守护者,而人类是吾等不可原谅的敌人。”声音逐渐变得阴冷。 “真是好奇啊,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貌似我不知道也算不错,至少不会为了那些仇怨烦恼。”克莱尔悠悠地说,似乎跟程羽铭呆久了,他也变得佛系了起来。 “恶魔也会有心吗?真是有趣。”声音淡淡地说,“吾以为恶魔只不过是一群被人类使唤来使唤去的奴隶。” “奴隶吗?”克莱尔嗤笑了一声透着淡淡地自嘲,“或许吧,人类确实是一个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种族,但是,并非全部,至少我就认识一个相处还算不错的人类。” “那又如何?人类信任的真理永远不会去看其中的本质,只是去看周围究竟有多少人认同罢了。这是个以多服众的种族,所以他们信任的所谓真理往往并不是正确的。” “但是那小部分人类同样在为自己的信念苦苦奋斗着。”克莱尔不甘示弱地回击。 阴影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或许,你是对的,但已经太晚了,吾别无选择,吾必须为族人们复仇,而且这场仪式,从一开始就无法中断了。” “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克莱尔叹了口气,“但是你不应该对他身边的人动手,我比你更了解他的脾气。他会疯的。” “或许他早该疯了,否则……”声音戛然而止。 “也许是的,只可惜他没这种想法。” “真是个,让人恨不起来的家伙。” “确实。” 第128章 真实 程羽铭醒过来挺久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头顶不知道从哪渗下来的水滴在他的额头,凉丝丝的,带着奇怪的腥臭味。 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那场幻境太过于真实了,让他有些难以从中脱离。 比起现在,他宁愿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谁会不愿意一直沉睡在美梦之中呢?舒舒服服的,不知烦恼也不知忧愁。 不过,那最后的阴影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如同阴郁的天空。 这估计又是什么古代魔法,可以让人陷入梦境中无法自拔,甚至看到内心最希望见到的画面,只可惜程羽铭是个没情趣的渣男,连讨女朋友欢心都做不到。 他有些庆幸这一切不是真的,不然他恐怕真的会尴尬到跳楼自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难再提起那种炙热的情感,仿佛是被冷水浇灭的煤炭,再难点燃了。 他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和难以忘却的人。 程羽铭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记得在之前,这是一座用白骨堆砌而成的广场,古怪的祭坛,令人作呕的铜釜,以及不知道究竟是谁的神秘雕像。 再然后,变成了无尽的虚空,在那里他逐渐迷失了自我。 可现在这里貌似和刚才完全不同,旁边是一座水塘,涓涓的细流从狭窄的甬道里流出,周围光秃秃的一片,满是长满青苔的礁石,看样子这里曾经是水底,只不过水都已经流走了。 那条来时的通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崖壁,上面同样长满苔藓。 周围一片黑咕隆咚,他有些分不清方向。 “往前走。” 诡异的声音响彻在这片空间中。 “你是谁?”程羽铭警惕地看向周围。 “往前走。” 那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渐行渐远。 他望向前方,似乎在崖壁中间有一条通路,只是藏得过于隐蔽,再加上光线很暗,极难被察觉到。 犹豫了好久,他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看,一味地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 钻了进去,沿着狭窄的通道一路行走,稍微抬起头就会撞到头顶的崖壁。 这哪里是一座宫殿,这分明是一个破烂的洞窟,歪七扭八的通道,里面满是岩壁和碎石。 到处充满莫名的危机和陷阱,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触发某个该死的古代魔法。 他不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但是既然对方能轻易的在这里找到自己,就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而且这里究竟是哪里他也分不清楚,那个叫妖异王的男人不是说卡莲他们在下面吗?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还有莫名消失的克莱尔。 他有一种预感,在这条路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爬了许久,他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这条通道就奇怪的很,明明他一直在朝下走,但是他却感觉像是一直在爬山似的。 到现在,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这里到底是那里了。 每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那道诡异的声音就会悄然出现,似乎是在催促他一直走下去。 在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只有前进一条路可走。 好在洞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没过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些微的亮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前进着,等到了洞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座无比空旷的空间,下面是映着幽光的水潭,温度似乎一下子低了十来度,成堆的高浓度魔晶石矿对方在一起,把整个空间晃得明亮,恐怖的魔力聚集在一起,程羽铭甚至能感觉到元素粘稠地流动着。 “克莱尔?”程羽铭目光突然聚焦在了水潭的中心,看见那道身影,他发出了惊呼。 那个衣冠楚楚的男孩儿正在被凭空悬挂在水潭的中心的上空,仔细看可以分辨出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坚韧纤细的丝线将他的身体穿了个遍,如琥珀般剔透的血液将丝线染成暗金色。 “哟,来了?” 克莱尔抬起眼皮,他没有办法挪动脖子,几乎每一块可以活动的肌肉和关节都被牢牢地限制住了。 程羽铭从未见过他如此凄惨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孩儿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会处事不惊,丝毫不会露出惊慌失措或者有失风度的表情。 即便他如今依旧在平淡地和程羽铭谈笑风生,但是那惨不忍睹地样子还是叫程羽铭心里揪得紧紧的。 他从崖壁上滑下去,差点摔了一个踉跄,尽可能地找了一个离克莱尔近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这些线是什么?”说着程羽铭用手去拉扯。 “不要碰!”克莱尔的警告有些迟了,程羽铭只感觉手上微微一痛,然后一道无比纤细而深深的伤口横贯了整个手掌,那种撕裂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瞬间就被那些丝线吸收,然后变得鲜红而妖艳。 “这……这是什么?”程羽铭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手掌,虽然伤口在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那种瞬间的割裂感实在是太恐怖了。 “叫你不要动了。”克莱尔无奈地望着他,“特殊魔力凝成的丝线,可使用恰当可以轻易切开几米厚的钢板,你的手还在真是万幸。” 程羽铭一哆嗦,他差点儿就要和他的手说再见了。 “所以你怎么突然消失了,还落得这种下场?怎么救你下来啊? “这件事,你还是问一下这里的主人比较好。”克莱尔的眼睛望向洞穴的深处。 “主人?”他顺着克莱尔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喂喂!刚才你不还挺期待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这是对神子应有的尊敬,你也应当如此。” 沉默良久,那道声音才再次响起。 神子?程羽铭愣住了,啥玩意?又是个没听说过的名词。 “他在说啥?” “不清楚,老年人的牢骚吧。”克莱尔微微笑着说,“如何,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或许是吧。” 程羽铭感觉虚空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但是他面前什么人也没有。 “做一场美梦,如何?” “靠!是你干的?放屁的美梦,分明是噩梦!”提到这个,程羽铭就想破口大骂。 “看样子颇具成效。”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我们要玩一个游戏。” “游戏?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游戏。” “你会接受的。”声音轻轻说,“这些是你的熟人们吧?” 一根根石柱升腾而起,五道身影被胳膊粗的铁链紧紧锁在石柱上,看样子都处于昏迷状态。 “喂喂喂,大家都是君子,有本事别放人质啊!” 声音一愣,“虽然我不知道君子是什么,但是人质是威胁一个人做某件事最直接了当的手段,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 “说吧,玩什么?”程羽铭在原地蹲下来。 “逃生游戏。” 第129章 游戏 “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容器,我不希望强迫你。”那声音说,“想必你也不会自愿奉献出来吧?如果你输了,那就要留下来接受宿命。” 程羽铭苦着脸,“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有。吾可以放你离开,甚至送你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程羽铭毫无兴奋感,毕竟这种话后面一半都跟着一个“但是”。 “但是,这些人类还有这只恶魔将会留在这里成为吾的祭品。” 果然。他心里说着。这个不见踪影有些死板的老家伙是食人族吗?非要用别人当祭品的?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想也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拒绝的,他就是个烂好人,虽然他嘴上从不承认,恐怕对方就算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威胁他,他也不会毫不犹豫的溜走。 程羽铭的目光落在克莱尔身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波澜不惊,他看得出那是一种绝对的信任,这位恶魔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可能会在这场生死游戏中落败。真是个乐天派啊!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那边的石柱,五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势,他们睡得很平静,睡得很香沉,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怎样的危险中。 程羽铭扯扯嘴角,真好啊,在那躺着就得了,哪像他还要拼死拼活的忙着救他们。 昂斯老头倒是还算体面,师兄和师姐也都呼吸平稳,至于艾莫兰德的睡相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歪着头,大嘴一张,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虽说被绑在石柱上,却指不定在做什么美梦。 这哪是是让人有些无语,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啊! 最后他眼睛停留在卡莲身上。 这个无比娇小的女孩儿,那沉重的铁链却在白皙的皮肤上勒出一道道地血红的褶皱。 他的心揪了一下,伤痕并不算严重,但是却意外的扎眼。他不希望这个如同天使般纯洁的女孩儿会因为他落得如此下场。 看到卡莲,他的心里莫名的烦躁。 “如何?” 声音似乎带着淡淡地挑逗的意味。 “你是算准了我拒绝不了吧?”程羽铭撇着嘴。 “吾说过,你可以拒绝。” “他最不会拒绝了。”克莱尔从一旁煽风点火。 程羽铭白了他一眼,都变成别人的人质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真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说说吧,怎么个游戏法?”程羽铭干脆原地坐了下来,反正身上这身衣服也没法要了,管它地上脏不脏。 “很简单的游戏。” 突然地面微微晃动,一个不小的转盘的从地面升起,正好在他适合的高度停了下来,真是古怪,地面上很显然没有机关,这玩意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分身曾经遇到一位人类,他们喜欢玩一种刺激的赌博游戏,吾记得似乎是将一种叫子弹的物体填充到叫枪的武器中,肆意打乱顺序,然后轮流开枪,最后看谁会被那发子弹打死。” “俄……俄罗斯转盘赌?”程羽铭诧异地叫出了声。 这东西他当然听说过,一种封建时候极其残忍的赌.博活动,他们赌得不是金钱,不是女人,而是人命。 那些黑社会的头头们,喜欢用这种方法来给他们的猎物活下去的希望。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板机;中枪的当然是自动退出,怯场的也为输,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程羽铭没少在电影上看到这种场面,那时候看着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家伙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等待他的不是惊呼和尖叫,而是观众们兴奋的咆哮。 那个时代的人民,被封建的资产阶级压抑的太久了,只有血腥和暴力才能刺激他们的神经。 那种图一乐呵看的场景,竟然会落到他的头上。 “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吾不太记得了。”声音说,“不过唔这里没有所谓的枪和子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代替了。” 程羽铭打量着面前的转盘,上面用不同的颜色刻画着不同图案和纹路,如同鬼画符。他记得这些东西,克莱尔和他说这些是古代文字,他当时还嘲笑说这些所谓的文字可真是有够搞笑的。 “上面写的什么?”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这是本纪元天主教教义对人类罪行的分类,傲慢最为严重,色欲最为轻微。”克莱尔说,“在古代同样如此。” “你只有一次机会,在旋转的转盘中选择出最匹配你自己的罪行,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人都会解放,如果失败,其他人依旧可以得救,但是你必须要留下承担责任。”声音继续说,“最后一次机会,是否接受。” 程羽铭真是恨死了这个类似系统音的家伙了,不仅自己不露面,还给他整了一个最离谱的游戏玩?这算啥游戏?要在七宗罪里选择出和他匹配的罪行?先不说是不是匹配,他到底犯了哪条法律非得要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来审判罪行的?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他不得不进行这次游戏,如果他拒绝,那代价便是其他人所有人的性命,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百般刁难他们,但是他别无选择。 他到底匹配哪个罪行?他自我感觉异常良好,什么傲慢、贪婪和色欲直接pass,作为一个典型的怂货和宅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傲慢肯定不沾边,贪婪更别提了,贪字头上一把刀他还是知道的,至于色欲,天地良心,跟他有个卵的关系。 嫉妒的话,人难免会有嫉妒,所以肯定不是最为匹配的选项,也可以pass。 暴怒是最不可能的选项了,他到现在好像连发怒是什么感觉都没体会过,人见人欺的小可爱就是他了。 那么只剩两个选项,懒惰和暴食。 这就有些难以抉择了,他真的是一个又懒又贪吃的家伙,不是自己的事,肯定不去做,自己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必须做的事就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火烧眉毛再做。 对于美食毫无吸引力,除了对原料食材有生理反感的食物以外,他几乎什么都吃,而且根本无法拒绝,毕竟他的座右铭就是,美食是无辜的,谁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呢? 第130章 暴怒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那声音不紧不慢。 “准……准备好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懒惰,不过即便如此想在一个飞速旋转的转盘中准确找到那块石板简直是难如登天。 他只能将一切都交给运气了,他自认为自己的运气或许还不错,大不了自己留下来,至少能救了几个人也算是赚的了。 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怕有能如何呢?他真的不想在逃避了,那种只存在于虚幻的理想乡乌托邦,还是永远存在于梦中才好。 他突然有些感谢这位妖异王,不然他很难从困境中重新站起来。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克莱尔是对的,一味的逃避不仅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痛苦。 他确实是个废物,没有魔力,不会使用魔法,甚至连打架都搞不懂,但是他不是个傻子,恰恰相反,他其实要聪明的多。 “准备好了吗?那就开始吧。”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完全被黑幕笼罩的身影,似乎有些透明虚幻,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实体,不过照着情况看来,他应该就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了。 他伸出手臂似的东西,指了指转盘,“你来转动它。” “我?”程羽铭愣了一瞬,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各种运气堆积在一起所产生的结果,真正懂行的人或者是那些赌场们的工作人员都会有特定的工具方法或者手段去任意操控,而他没有,他只能把所有都寄期望于自己的运气,至于结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顺便提一句,算是附赠。”黑影说,“这座转盘是曾经你们人类的一位教皇制作的,它可以检测人类最本质的罪孽,所以无论你以什么样的力量和手段去转它,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谢谢。”程羽铭微微对他点头,然后走向了面前的转盘。 黑影愣住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千年难遇的难题,那张完全虚幻的脸凝聚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 最后他转头看向了克莱尔,“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位有意思的人。” 他们说的是古代语,而且声音很小,程羽铭并没有听到。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对他的想法?我很好奇。” “他对我说了‘谢谢’。”黑影说,“在我的记忆里,他可不是这样谦逊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克莱尔的眼睛看向程羽铭,“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他的谦逊可不是对所有人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人类中也有敌人?”黑影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难道现在的人类都是蠢蛋吗?” “谁知道呢?”克莱尔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可悲。”黑影淡淡地说。 “所以,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你就会选择放弃吗?” “自然,吾说话一向守信。”黑影说,“和那些人类不同。” “我还是很好奇,你们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黑影沉默了良久,吐出了两个字,“背叛。” “背叛?” “人类背弃了与神子大人的约定,发动了战争。” 克莱尔的眉毛微微挑动,“听上去是人类干得出来的事,然后呢?” “因为你们恶魔的加入,我们败了。”黑影低声地说。 “很抱歉,对此我完全不知情,但是你不要妄图从我身上找到你所谓的自尊心。” “并不需要,因为你们是守护神子的种族,从前的各族也是一样。” 克莱尔面无表情,其实他的心里已经被疑惑堆满,他现在想做的是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地跟这位几万年前的“大人物”套话。 “你们是值得尊敬的强者,而神子大人同样是。” “那么神子最后如何了?” “为了平息人族和异族的战争,甘愿被人类神圣的天火烧死在神殿。” “真是可笑!难道这会有用吗?以为死了就可以拯救那些被猪油蒙昏了头的人类?”克莱尔嗤笑。 “所以神子不再庇佑人类,失去了神子的庇佑,人类灭绝在了天灾之中。” “听起来像是离奇的恐怖故事,真够玄乎的。”克莱尔说,“既然人类都灭绝了,你还复什么仇?” “罪魁祸首还没有死,我必须找到它们。” “它们?它们是谁?” “它们是……” 话还没有说完,恐怖的光芒绽放开来,将整个洞穴照亮如七彩白昼。 “什么情况?”克莱尔皱皱眉,他没有从这片光芒中感觉到任何危险,但是这种压抑恐怖的魔力让他有些不舒服。 “灵视,开始了。” …… 程羽铭听从那个家伙说的,随手用力推动那座转盘,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转盘连动都不动一下的。 他费了吃奶的劲去推依旧不为所动。 真是奇了个怪了,到底是咋回事,他累的有些气喘吁吁。这妖异王是在玩弄他吗?特地搞一个不能旋转的破玩意放在这里,让他出丑?这是多么闲的蛋疼的家伙才能干出来的无聊事? 好歹人家也算是毁灭世界的“灵灾”,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啊,况且连克莱尔都栽在这了,他这小胳膊小腿不就是上去送的吗? 他噘着嘴,使劲一脚踢在了转盘上,然后就传来钻心地疼痛,抱着脚跳来跳去。 妈的!他忘了这是石头做的!简直比钢铁还硬。 突然,转盘开始自己转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快,刺眼地七彩光芒从正中间的宝石中释放,晃得他连忙捂住眼睛,只能从手指的缝隙里观察周围的景象。 这东西特么怎么停下来啊!他惊恐万分。 周围已经被光芒笼罩,他甚至到不到克莱尔和那个黑影的身影了。 突然,转盘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突然按了暂停键的播放器,什么牛顿爱因斯坦伽利略都给我好好躺着,不服气也别爬出来,这儿就是超现实世界,你们管不着。 程羽铭惊恐地看向转盘,他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莫名其妙地能明白上面的意思。 “暴……怒……” 然后无比刺眼地光芒一下子占据了他的脑海,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31章 灵视 “他怎么了?”克莱尔淡淡地看着旁边的黑影,眼中带着莫名的阴郁。毫不怀疑,他可能下一秒就会动手,即便他现在如同蜘蛛网上的猎物一般无法动弹。 “不要担心,这是好事。”黑影回答。 “好事?”克莱尔显然不能认同。 “这架转盘,名叫‘罪轮’,是两万多年前,人类最后一位教皇收集世界中罪人之血浸泡魔石打造出来的魔器,曾经人类战败后,它成了吾的战利品。” 黑影继续说:“它的作用是为了巩固教皇在当时无上的统治阶级,用以测试手下人和教众的忠诚。但实际上,并不仅仅是这样。” “洗耳恭听。”克莱尔望着他。 “实际上‘罪轮’根本不是教皇所打造,只是他用来蒙蔽世人,宣扬自己的神圣与伟大的器具罢了。‘罪轮’的真正作用,是为了寻找拥有天赋的人加以控制和利用。”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用魔力给人洗脑的机器?” “可以这么理解,教皇认为,人类前进的真正动力来源于‘七宗罪’,只有拥有欲望,人类才会为了得到而不断发展进步,欲望才是人类力量的源泉,人类的一切思想都源自他究竟想要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 “听起来像个疯子,但是他说的很有道理。”克莱尔说,“所以他成功了?” “不,他失败了。”黑影波澜不惊,“神子的出现,让幕后黑手不得不放弃这枚棋子,只可惜,之后的每一代教皇都依旧遵循着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幕后的黑手。克莱尔抓住了这个关键的词汇,果然当初的阴谋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轻松谋划的,必定后面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干涉,人类在很久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善于繁衍的弱势群体,古族和魔兽林立的时代,人族只能躲在聚集的城镇里苟且偷生。 “他就是神子?”克莱尔问。 “不知道,或许不是。毕竟我所知道的神子,可不像他这般无能,他弱小的就像是蚂蚁,脆弱不堪。” “那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因为,他破坏了神子的雕像。”黑影低沉地说,“那座雕像只有神子才能破坏。” “仅仅因为这种原因?或许只是那座雕像年久失修了。”克莱尔笑了笑。 “当然不,更多的原因是,吾看不透他。”黑影说,“他像是被笼罩在迷雾里,要知道这世界上吾看不透的存在,并不多。” “巧了我也看不透他,他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好像谁都能在他身上踩上一脚,但是他的心里住着一头狮子,只不过还没有足够的刺激让它醒来罢了。”克莱尔悠悠地说。 “话说回来,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告诉我灵视到底是什么?” “让人看见心底最深感情的仪式,如果成功了,他会成为神主的奴仆,如果失败了,他就会死。” “你疯了?”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黑影淡淡瞧了他一眼,“你应该相信他不是吗?神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可你刚才还不相信他是神子。” 黑影一噎,“吾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那你何必要威胁他,你可把他吓坏了。” “不这么做,他哪会愿意去尝试呢?” 克莱尔沉默良久,“确实。” …… 程羽铭觉得自己好像又睡了一觉,他今天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了。 他的身体似乎是被禁锢在什么东西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全身能动的只有眼珠子,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舒服。 他打量着周围,这里似乎非常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片有些深邃的丛林,书目高耸入云,满地都是长满荆棘的灌木丛,一座山崖,隔着老远还能看到教堂般的蓝色尖锐房顶。 对于这种突兀的场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准又是什么古怪的环幻境魔法。 不一会儿,有人在旁边说话,他本能地想藏起来,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动不了。 紧张地听见脚步一点点地接近。 “你突然叫我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说着英语。 “哼哼,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特地叫你来看看。”另一道声音看样子也差不多。 听声音看,是两个小孩,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不知道独自跑到这座大森林里想干什么。 程羽铭想出去问一下他们两个这里是哪里,就算是梦里的npc好歹也能跟他说说话。 不过程羽铭不能移动,嘴巴也张不开说不了话,只能等着人家能不能发现他了,真叫悲催,跟个植物人一样。 突然一个不大的男孩儿走到了他的面前,身上穿着极其讲究的小西服,金色蓬松的长发披散,那张一看就是帅气的脸庞本不应该出现在七八岁的孩子身上。 他如同蓝宝石的眼瞳深邃而高贵,让人无法违背,仿佛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脸上面无表情,肆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程羽铭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儿。 他认得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被他埋葬在心底的脸庞,深刻到算仅凭背影也能认得出来。 没过一会儿,另一个男孩儿跑了过来,和他比起来就要邋遢多了。 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虽然也是不俗的做工,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显不出什么高贵的地方,那是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孩儿,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微微偏黄的皮肤,看上去反倒有些病恹恹的。 他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嘴里喊着:“慢点!你慢点啊!我累死了!” “是你叫我来的,自己却落在后面。”男孩儿轻挑地看了一眼他,眼里满是得意,他伸出手,“过来吧,我拉你。” “嘿嘿,谢谢啦。”亚洲男孩儿腼腆的挠挠头。 “不过亏你总是来这种鬼地方,家里的长辈们又要罚你禁足了。” “不管他们啦,我们走吧。” 说着两道身影继续往里走去。 程羽铭望着他们两个沉默不语,那个有些病态的亚洲男孩儿就是他,而另一个男孩儿,就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家伙。 “洛奇·克里斯蒂。” 第132章 异变 森林中愈发的阴郁了。 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森林越走越深,很容易迷路。 但是程羽铭像是回了自己家里一样,自由地穿梭在树枝与灌木之间,犹如一只灵巧的小豹子。 “我们到底要去哪?” 洛奇问他。 “快到了,快到了。”他就总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洛奇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跟在他的后面。 洛奇·克里斯蒂,克里斯蒂家大长老的孙子,比程羽铭大上几个月,算是他的表哥。 从小和程羽铭一块儿从小玩到大的,程羽铭对他有种莫名的依赖感,程羽铭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唯独对洛奇能稍稍露出点儿笑容来。 这也难怪,毕竟家族里唯一有资格和他玩耍的,也只有洛奇了。 程羽铭的外祖父,康拉德·因·克里斯蒂,很少管理家族事务,这个年近二百岁依旧容光焕发的老人,心思从来不在这些东西上。 几乎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大长老代为掌管,而在程羽铭的印象里,大长老就是一位顽固死板的干巴巴的老头子,瘦的只剩骨头了,不过看着倒是异常的年轻。 大长老就是那个总把程羽铭关在家里的老头子,程羽铭被称为是最接近神明的孩子,是克里斯蒂家族的期望,所以大长老为他定制了一套严苛的生活计划,几乎摧毁了他整个童年。 他没有朋友,也见不到其他的孩子,每天只能呆在如同皇宫般豪华的房间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老师走进来给他一对一的上课。 那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学习的机器,被毫无营养地灌输着各种类型的知识,甚至连想忘记都做不到,他感觉自己脑袋就像是一个快要膨胀到了极限的气球,再稍稍加点东西就要爆炸了。 可惜,到现在为止,他还好好的。 他每年只有两次机会可以和外界接触,一次是年会,在这一天,七大家族的人会聚集在魔术协会,大人们开会,孩子们就互相交流交流感情;第二次是宴会,这是一场对外的盛会,来的都是各国各行各界的大佬和富豪,这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这些都是隶属于魔术协会下的家族产业罢了,在这里的孩子们更多是攀比。 所有孩子都知道,克里斯蒂家有一个被雪藏的怪物,那是一个他们无法仰望的存在,程羽铭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高冷强大不可轻易接触的“神仙”,当然也有些不服气的小家伙,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傲气,谁也不愿意有一个家伙平白无故骑在自己的头上。 只可惜,他们永远没有机会看到程羽铭,因为每到他被放出来,他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到处乱跑。 其实他们错怪程羽铭了,他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孩子,除了有些所谓的天赋之外,他甚至连怎么和别人说话都没怎么学过。 那个老头把他看的死死的,他只好每天晚上趁着守卫睡着的时候偷偷从窗户里溜出来。 而这片树林,就是他最长来的地方。 他不止一次地在森林里迷了路,但是他从没有害怕过,因为这世界的一切都对他充满了好奇。每次家族的人来寻他的时候都会看到他浑身脏兮兮地躺在哪个草垛上,周围围着一堆豺狼野豹,就好像是忠诚的护卫一般。 大长老是一个偏激顽固的家伙,他禁制程羽铭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他觉得这对于程羽铭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程羽铭至今还记得大长老总是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你是家族的继承者,克里斯蒂家族的荣耀,魔术协会最接近神的孩子,绝对不能和这些无聊的凡人一起浪费时间。” 在程羽铭横空出世之前,洛奇就是克里斯蒂家族最耀眼的天才,长得帅性格又好,深受年轻一辈的崇拜的喜爱,甚至年轻人们都只知道家族里有一位叫程羽铭的,却连见都没见过,都还以为是家里长辈编出来的“邻家孩子”,用来打压他们的盛气。 洛奇从小就被当做程羽铭的保镖而培养,不过程羽铭完全没这么觉得,他只是认为终于有一个人肯和他一起玩了,整天把他关在这儿可无聊坏了。 他对洛奇无话不谈,洛奇也很乐意听他说些幼稚的话。 他们两个终于来到了一片崖壁前,巍峨高耸,上面爬满了葱绿的青藤,一直延伸到顶上去。 “到了。”程羽铭转头对着洛奇笑。 “这有什么好玩的?”洛奇皱皱眉,“你都是从哪找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的?” “嘿嘿!秘密。”程羽铭得意地看着他,“走吧。” 他率先从一片青藤里走了进去,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崖壁,别有洞天。 洛奇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翕动,也跟着走了进去。 “当当当当!”程羽铭站在一处岩石上,张开双臂深吸着清新的空气。 洛奇震惊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带有魔力的天然泉水,随处可见的魔晶矿石,美丽至极的幽静风光,这里简直就是富饶的人间仙境。 “真漂亮。”他说。 “是吧?”程羽铭嘿嘿一笑,“这里可是我发现的,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哦!” “哦?是吗。” “你好像不太高兴。”程羽铭疑惑地问。 “我听说,你不能用使用魔力。”冷不丁地,洛奇来了这么一句话,他坐在岩石上,抱着单腿膝盖看向远方的涓流。 “嗯……不过也没什么了,反正有你保护我不是吗?” 程羽铭也坐了下来,膝盖晃来晃去。 “是吗?”洛奇说,“羽铭少爷,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喜欢卡莲吗?” “喜欢啊!怎么了?”程羽铭想也没想地回答。 “哦,是吗。”洛奇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你要回去了吗?” 洛奇的脚步骤然暂停,他似乎能看见那张有些冰冷的脸,毫无感情。 “你还真是贪心。”他说。 “诶……诶?”程羽铭愣住了,他不知道洛奇在说些什么。 “从小到大,荣耀是你的,希望是你的,资源是你的,家族的宠爱也是你的,我什么也没有。” “现在,就连卡莲你也要和我抢是吗?” “我……我没有啊!”程羽铭急忙想要辩解,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炫耀吗?炫耀你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嘲笑我什么也没有是吗?”他的声音愈发冰冷,低沉的咆哮。 “我怎么会!我……” 程羽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把洛奇当做最亲近的玩伴,兄弟。 他突然有些难过,他以为至少在这里,他不会被外界的那些人冷言相向。 “你也是这么认为我的吗?”他低下头。 “这是事实。”他轻声说,“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荣光,现在的你最应该做的是灰溜溜地逃走,而不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程羽铭的嘴唇发白,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他一直以为洛奇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你等等!”程羽铭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看见洛奇已经走出去,他连忙追着出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无助地摇着头。 “放手!我叫你放手!” 程羽铭只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推了出去,然后在悬崖地旁边一脚踩空,叽里咕噜地滚了一下,浑身被碎石和树枝划满了深深浅浅地伤口。 他依旧难以置信,直到隐隐之中看到了悬崖上面,洛奇那种冰冷到面无表情的脸。 “这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废物。” 说完,他转身离去。 第133章 程羽铭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像极了传说中人死之前会看到的走马灯。 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回想起这一幕,回想起那时候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狠背叛、抛弃,回想起那时的痛苦与酸楚。 看上去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魔术世家的孩子们都是势利的,他们很清楚谁对他们有利谁对他们无用,所以程羽铭很少愿意和他们接触,因为他觉得在别人眼里,他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稀奇的珍宝。 但是这件事对他来说,恐怕是童年难以磨灭的伤疤,有些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是对他来说真的难以忘却。 从他懂事起,洛奇总是呆在他身边,那是个无比优秀的人,程羽铭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如他,长得帅气,惹人喜爱,性格又好,对长辈恭敬听话,对小辈照顾体贴,天赋极高,实力也很强,无论那一方面都远远超过程羽铭。 要说羡慕嫉妒恨,那也应该是他才对,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因为他觉得,无论洛奇如何优秀,那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然而,现在满脑子仅存的只有那张绝情无比的脸庞,和无尽的痛苦。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愤怒,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所有的画面都如拼图般破碎,意识回归于黑暗。 程羽铭跪在地上,大汗淋漓,浑身如同虚脱似的乏力,颤抖不已,他不曾看见,他的眼睛如同血般赤红,他只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谬,希望与世无争的人总是会被其他人妒忌、陷害、厌恶。 这不是很不公平吗?难道脾气好的人就活该被欺负吗?他突然钻心的痛,好像是一记重拳深深砸在他的心口,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了,已经过去了十年,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是虚妄的。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过久的尘封带来的不是平淡而是久酿的沉醉,那股子情绪在他的心底愈发的浓郁,愈发的根深蒂固。 他在懊悔,他在痛苦,却无处发泄。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如果他不是个废物,他也不会受尽冷眼;如果他不是个废物,他也不会人人欺辱;如果他不是个废物,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被强行带走生死不明,然后身边重要的人接连受苦呢? 程羽铭心底突然莫名的烦躁,浑身说不出的燥热,脑袋嗡嗡的,脸上的表情似乎要扭曲在一起,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一直有个奇怪的声音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他愈加的烦躁,甚至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他还记得这种感觉,这种浑身充满力量,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仿佛世界都在他手中掌控的至高感,让他神往也让他害怕。 这股来路不明的力量被克莱尔定义为危险,确实很危险,他随时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怎么办?”克莱尔看向黑影。 “吾不知道。”黑影回答,“按理来说神子绝对不可能拥有欲望。” “所以他不是神子了?” “可能是吾判断失误。”他很大方地承认了错误,让克莱尔都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不过,他的确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容器。” “那股力量会毁了他的!”克莱尔死死地盯着他。 “吾所犯下的罪行,吾会解决,不需要你多言。”黑影静静地看着有些癫狂的程羽铭。 程羽铭发出痛苦的呻吟,倒在地上,浑身微微的抽搐,奇怪的黑色纹路如同扭曲的小蛇一样爬遍全身,他捂着头,蜷缩成一团,又瞬间撑开,不停地用头撞击地面。 坚硬无比的岩石,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他只能用这种暂时性的痛苦在保持些许的清醒。 “你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让他把这股力量发泄出来就好了。”黑影的身体逐渐实体化,变得可以碰触到,倒是一位挺威风的男子,浑身包裹在满是骨刺的黑色麟甲之中,只余下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露在外面,倒像是那些神话里的战神。 “或许吾从一开始的决定就是错的。”他说,“吾早已被时光泯灭了复仇的决心,支撑吾至今日的只不过是当初的一缕残怨罢了。” 他往前走,继续说:“但是他不同,他才是真正会向世界复仇的人,只不过从未有人在他的羊皮之下翻出锋利的爪牙。” 克莱尔的目光随着他而移动。 “或许,他真的可以推翻那些伪神的统治吧。” “你……” 克莱尔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了。 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无从询问。 “你疯了!强行实体化你的本体会……” “吾说过,吾的错误吾会自己承担。”黑影扬起了高傲的头颅,“吾和人类不一样,人类做错了事只会把过错推给其他人。” “你应该能随便挣脱吧。”黑影突然回过头来,“如果我战败的话,你带着他的朋友们离开吧,本来,我也没想伤到他们。” 克莱尔愣了一瞬,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如君王般高傲的家伙会理所应当认为自己会输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必须要通过传送通道,那条通道永远弥漫着空间的乱流和元素的风暴,每隔一段时间只会平息几分钟的时间,你们必须趁这短短的几分钟回到地球上,否则就算是你,恐怕也很难在存活下去。”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憎恨人类吗?不救他们更好吧?” “我说不救,你就不会管他们了吗?”他嗤笑了一声,“他们或许就是你口中不坏的人类吧,大概。” “这个世界已经过于安详了,人类只知道内斗,早已经忘了来自外界的威胁。”他说,“终有一天,他们会为如今的愚蠢付出代价,而如果那天真的来了,他们或许可以成为神子的助力吧。” “你可真是……大公无私啊。” “恰恰相反,吾自私的很。”人影回头看着他,“否则当初也不会遭受如此灭族之灾。” 克莱尔目送他离开,如同为一位踏上战场的壮士送行。 第134章 科达布姆拉走到程羽铭的旁边。 程羽铭骤然如受惊的野兽般跳开,矫健的如同一头猎豹。 他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完全靠作为生物的本能进行行动,双目微红,身上本不明显的肌肉微微隆起,把身上破烂的衣服直接撑了起来,像是吹起的气球。 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叫,不安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所谓的本能的告诉他,面前的家伙非常的危险。 “很抱歉,神子大人,我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 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节,对于他的身份而言,已经是无比的隆重。 程羽铭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他有些焦虑地原地踏步,眼睛警惕地望着科达布姆拉,身上的肌肉微微紧绷,随时准备扑出去发动全力一击。 “暴怒已经把您变得和野兽无异了吗?真是可怜。” 科达布姆拉凝视着程羽铭,他身后的“罪轮”已然崩碎,这是几万年来从未有过的事,“罪轮”是当初那些自称伪神的家伙赐给教皇选吧教徒的“神器”,就算是他都没能摧毁掉,如今仅仅是被程羽铭触发了“灵视”就骤然崩坏了。 古代魔法·凌风之地,悄无声息地发动。 恐怖的狂风将两人笼罩在了里面,地面被掀开,空间被撕裂,冰冷的潭水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克莱尔轻轻牵动,浑身穿透的丝线应声断裂,伤口肉眼可见的复原如初,就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他们两个对对方都心知肚明,克莱尔虽然被科达布姆拉带了过来囚禁,其实他随时都可以离开,那些魔力的丝线甚至无法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即便没有魔力,他的身体依旧是属于强大无比的恶魔一族。 所以科达布姆拉从来没有打算为难他,他也没有去主动出击,他很想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他完全没有必要搞那么多多余的事情,程羽铭的到来本就是一场机缘巧合,若不是魔术协会还是昂斯老头所谓的荒唐命令,程羽铭现在还应该在自家里的床上躺着想怎么准备接下来的面试,思考未来的黑暗人生呢。 但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似乎像是冥冥中有种力量牵引着程羽铭走到这里,而他们,只不过是这场计划的附加品而已。 程羽铭的情况,让他觉得很不安,那种恐怖的力量沿着契约一直传达到他这里,他能感觉到程羽铭内心中的恐惧与无助,但是他什么也做不到。 克莱尔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恶魔有点儿名不副实了,连自己的契约者都保护不住,这对于高贵的恶魔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期盼程羽铭能清醒过来,否则,他会变成只会胡乱发泄的野兽。 …… 程羽铭率先扑了上来,拳头直直对着科达布姆拉冲了过来。 科达布姆拉平静地看着程羽铭,他确实没什么理智了,这种直来直往的攻击方法,恐怕也只有那些打架的小孩子才用的出来。 他没有闪躲,同样用拳头迎了上去,果然这种肉体硬碰硬的方法,才是让程羽铭发泄的最好手段。 科达布姆拉的身体可要比程羽铭那个竹竿似的强太多了,他浑身肌肉透着匀称的美感,每一块都充斥着爆发性的力量,身上虽然全部裹着狰狞漆黑的铠甲,但是依旧不能掩盖他的威风凛凛。 反观程羽铭就不一样了,个子不过一米七五,现即便在壮了一圈,也没到一米八,那拳头在科达布姆拉的手面前比起来就像是三岁小孩儿。 但是科达布姆拉很快就为他的轻视付出了代价,那恐怖的力量从拳头传遍全身,然后他那近两米多的大个子直接倒飞出去好几米,在地上划出很长的距离才停下来。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表面的皮肤开始龟裂,不过没有渗出血来,毕竟他这具身体不是真正的肉身,但是那可怕的力量着实令人恐惧,他竟然和一个人类比拼肉体输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羽铭再一次扑了过来,手指握成爪狠狠地抓向科达布姆拉的脖子,那样子摆明了像是要撕裂眼前的猎物。 科达布姆拉吃力地躲开程羽铭的进攻,背后就是恐怖锋利的风刃组成的墙壁。 他还是过于托大了,他被封印了两万多年,力量早已被岁月磨耗的干干净净,况且这道强行凝聚的实体和本体相比还是差太多了,再强的力量也不好发挥,何况他本身就虚弱的很。 程羽铭虽然失去了理智,而且攻击完全没什么技巧可言,但是那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完全可以弥补这些微不足道的缺憾。 “真是……棘手。”科达布姆拉连续几个翻跳远离了程羽铭,右手高高举起。 “雷牢。”紫红色的闪电如同尖锐的长矛径直地刺了过去,一根接着一根,速度极快,程羽铭完全躲不过去,那些闪电直接穿透了程羽铭的四肢,狠狠地插在了地上。 程羽铭发出痛苦的嘶吼,疯狂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被刺穿的伤口迅速的复原,又在闪电的作用下被撕裂,烧成焦黑。 程羽铭挣扎了许久,终于不再动弹了,整个人紧闭着双眼瘫在原地。 就在科达布姆拉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那闪电结成的牢笼骤然崩碎,程羽铭咆哮着扑了过来,两个人都装进了恐怖的风墙之中。 古代魔法·凌风之地,其中所凝结的魔力之风就算是钢铁都能轻易的切断。 无形的风刃如刀子般刮过他们的身体,科达布姆拉并非本体,况且身上穿着坚硬的铠甲还能接受,但是程羽铭就不同了,几乎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伤口不断地出现又不断地复原,真像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科达布姆拉感觉自己作茧自缚,本想着将程羽铭牢牢地困在里面,等待力量发泄干净,没想到连自己都被卷了进来。 他不得不撤除了魔法,否则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两道身影摔落在地上,样子无比凄惨。 科达布姆拉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这里力量正在流逝的前兆,他这具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一旦崩坏,本体将会面对不可逆转的重创。 第135章 清醒 古代魔法·凌风之地,破除,露出里面满目疮痍的地面和两个有些凄惨的身影。 他们两个人依旧在对峙,身上的伤痕和气喘吁吁的样子已经暴露了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 如此强烈凶猛的肉体碰撞,体力被大量的消耗,这是魔力无法弥补的,他们两个都不着急着动手,等待着一个机会,一击必杀。 “真是个怪物。”科达布姆拉淡淡地说。 程羽铭身上的伤又复合了,皮肤重新变得光滑无比,那种深的都可以看见内脏和骨头的伤口,竟然在短短的数秒钟就恢复如初,简直令他难以想象。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恶魔的手笔,毕竟那只恶魔是这个家伙的契约者,生命契约这种东西,只有对无比信任或者是忠诚的人才会签订,而程羽铭和克莱尔,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他们当初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他感觉得到,程羽铭身体内的力量远远不止是这样而已,那力量残暴无比,像是被吵醒了的雄狮。 但是太诡异了,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人类罢了,即便有可能是神子,这股负面的力量也绝对不会是他应该拥有的才对。历史上关于神子的记载如同凤毛麟角,仿佛有什么人将关于神子的一切都抹除干净了。 如果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那就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他对神子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是当初人类的最高领袖,至强者,受世界各族的敬仰,并且也是唯一一个提出来要和他们这些异族和平共处的家伙。 对于程羽铭,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会像神子,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这个时代,活在社会中最平庸的哪一类人,终生毫无特色,为了生存辛勤付出,刻苦上进依旧碌碌无为,最终或许有一场崎岖的婚姻历程,然后草草结束一生。 这种人,被称为“普通人”,字面意思上的普通。 而若是在他生活的年代,这种人类只会沦为其他各族的奴隶,甚至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那时的人类在世界上毫无地位,任各族宰割,战争不断,即便拥有自己的文明,对于强大的各族来说,也不过是报团取暖而已。 若不是突然出现的所谓的“教会”,以及被万族敬仰的神子大人出现,人类恐怕不需要到所谓的“灵灾”就已经灭绝地干干净净,哪还有机会撑到现在成为世界的主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依旧是人类赢了,他们比那些强大的种族活的更加久远,因为他们是聪明的种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无论他如何的不服气,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人类是一个聪明到令人恐惧的种族。 但是显然,程羽铭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伙,他是被上天选中的人类,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肉体,只要能得到他,他们这些老家伙就可以复活于世,向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类复仇。 但是突然间,他放弃了。 他明明筹谋了如此之久,却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累了,连那颗念念不忘复仇的心都已经被泯灭的干干净净。 这个叫程羽铭的人类,他的心无法被揣测,他真是一个烂好人,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却比谁都关心周围的人,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却把最深最痛的伤疤埋藏在自己的心底,牢牢上锁。 他突然就对这个人类充满了怜悯,简直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大傻子,自己骗自己玩的还很开心。 程羽铭就属于那种,连那些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敌人都升不起恨意,却会为了身边的人无比愤怒,甚至不惜发疯的家伙。 这样的人,才真的恐怖。 所以他知道,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把他逼到对立面去,而那个时候,他便不得不与世界为敌。 两人骤热再次交战在一起,拳拳到肉,每一击都是全力而为,势在要把对方狠狠地击溃一样。 猩红的鲜血在空中飞溅,速度快的在空中拉出了虚影,让人眼花缭乱。 科达布姆拉突然借着程羽铭的力度高高跳起,然后手掌向下,雷牢再次发动,这次程羽铭毫无抵抗地再次被囚禁起来,他知道雷牢困不住程羽铭多久,而且也没想去关住他,他只是需要争取一点点的时间。 冗长复杂的语言从他的口中吐出,每一个字符都带着神圣的气息,科达布姆拉周围的魔力迅速凝聚、翻滚、膨胀,恐怖的压力让整个宫殿都在猛烈的颤抖,冰冷的潭水如同海水般掀起大浪,击打着周围的崖壁。 克莱尔震惊地望着天空那道消瘦的身影,这个妖异王真的疯了吗?凭他现在的情况,一旦动用这种级别的力量,就相当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真的决定把一切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吗?到底要说他是一言九鼎,还是愚蠢至极? 妖异王·科达布姆拉,掌管吞噬之力的王者,在他的领域范围之内,不止是光,就连时间都会被吞噬。 任何法则在他的领域内都是行不通的,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分解成他的力量。 程羽铭一瞬间就被笼罩了进去,整个空间如同被黑洞吞噬。 克莱尔站在岸边,望着如同黑茧般的球体,在这种绝对的法则面前,程羽铭真的能继续坚持下去吗?他记得昂斯说过,妖异王·科达布姆拉,全盛时期可以吞噬一个世界,其中难免有些夸大其词,如果是真的那么地球早就不复存在了,可这依旧可以知晓威力究竟多么恐怖。 然而,意外发生了。 漆黑的光球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整个如同裂缝的鸡蛋般开裂,浓郁的魔力倾泻而出,形成恐怖的能量风暴。 科达布姆拉,竟然输了,掏出了他最强大的力量,掌控吞噬法则的他,竟然输了。 领域星光般破碎,化成光点,露出里面的两道人影,程羽铭站着,而科达布姆拉单膝跪在地上,全身的麟甲破碎,露出里面虚幻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 “你竟然是……”他突然笑了笑,“果真是造化弄人。” 程羽铭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他,那猩红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眼里只有残暴的怒意,无论如何都要释放出来一样。 他发出诡异的嚎叫,如同一只扑食的猛虎,手指握成的利爪要生生撕裂面前的猎物。 “够了!”克莱尔突然挡在了科达布姆拉的身前,程羽铭的手径直从他胸口穿透出去,那恐怖强大的身躯在他面前如同一张薄纸,滚烫的金黄色的血液飞溅到程羽铭的脸上。 程羽铭的脸露出痛苦的狰狞,面前人的脸让他无比的熟悉。 克莱尔轻轻抱住了他,拍打他的后背,“够了,真的够了。” 程羽铭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浑身黑色的纹路悄然褪去,然后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轻轻地把手从克莱尔胸口抽了出来,他恐惧地看着手上的血液,跪倒在地上,无助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对……对不起。” 第136章 传承 “这不是你的错。”克莱尔胸口的血洞已经恢复如初,对他而言,伤口这种东西是深是浅都无所谓,况且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存在可以伤到他的人。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程羽铭跪在地上,身体不自主的颤抖,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带窗户的黑屋子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无可奈何。 “是暴怒。”科达布姆拉拖着虚幻的身体走了过来,“你被暴怒侵蚀了神志,不过那股力量是你自己的。” “暴怒?”程羽铭抬起头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完全不知道那所谓的“暴怒”到底是什么意思,至少字面上理解就是非常非常愤怒,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教徒被‘罪轮’开蒙后,其中的源力会重新回到‘罪轮’之中,然而‘罪轮’崩坏了,暴怒之力无从归去。”科达布姆拉低垂着眼睛,“这次,是吾之错,还望神子大人莫怪。” “我不是什么神子大人,你肯定认错了。”程羽铭低着头,声音像是被闷在胸口,“而且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我自己不中用而已。” 克莱尔觉得程羽铭好像变了,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然后顿了一会儿说,“不想说就算了,不用强求。” “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事,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程羽铭突然抬头看向科达布姆拉,“对不起。” “为何要向吾道歉?” “你应该没剩多少力量了吧,我感觉得到。” “吾本身就是将死之人,只不过是少几年在世上苟延残喘罢了,无需歉意。”科达布姆拉淡淡地说,“况且这件事依旧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为了心中那愚蠢的执念,本无需至此。” “你不是需要我的身体来当做复活的容器吗?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拿去吧,不过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们,他们是无辜的。”程羽铭认命似的闭上眼睛,脸上面无表情。 “现在不需要了。”科达布姆拉淡淡地说,“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更好的方法?” 克莱尔燃烧着黄金色的瞳孔,他竟然从那个一向乐观的家伙身上看到了一丝的死志,那是一种懊悔愤怒不甘到了极致的绝望,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懂得那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去唤醒你的朋友们吧,有些事,我要当面告诉你们。” 说着他的身体逐渐化作虚幻消失不见。 “他怎么了?”程羽铭看向克莱尔。 “强行实体化,过度使用超出承受范围的力量,本源受损。”克莱尔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应该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是因为我吗?” “我已经说了,不是你的错。”克莱尔静静地看着他的脸,“无论那是什么,你必须从这场阴影中走出来,不止是为了你自己,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的小女友,想想你的父母。” “嗯……我尽量。” “对了,你身上的伤,没事吧?”程羽铭头压得更低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能醒过来就好了。” 克莱尔突然重重拍了他的肩膀说,“你干什么啊!这么婆婆妈妈的都不像你了!” 程羽铭差点摔了个跟头,挠了挠头。 …… 五人悠悠地醒过来,果然是魔法学院的精英,几乎一瞬间就警惕地面对周围的环境,随时可以应对各种危机。 艾莫兰德睡得正香,就被昂斯给踹了起来,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睡得这么开心。 程羽铭走到卡莲的身边蹲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没事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卡莲摇了摇头,程羽铭松了口气,“那就好。” “哎哟,程同学,你也太偏心了吧!”艾莫兰德酸里酸气地说着,“也不问问我们好不好啊?” “你精神挺好的,我问干嘛?”程羽铭白了他一眼。 五人的记忆都停留在那时候爆炸之后便失去了意识,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克莱尔大致跟他们讲了讲发生的事,把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都省略掉了,毕竟程羽铭的事,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昂斯知道克莱尔没有全说实话,他是个睿智的老狐狸,很难骗过他的眼睛,而另一个发现端倪的是卡莲。 她敏锐地察觉到程羽铭好像变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就好像是一个许久不见的孩子突然长大了,成熟稳重了。 可事实上他们也不过半天没见而已,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是说,妖异王还活着?”昂斯低声说,“可是协会里记载……” “记载是人编的。”克莱尔看着他,“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可是……” “有这么多疑问,不如亲眼去见一见,他还有事,要交代。” …… “你们来了?”悠悠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你现在的本体?”克莱尔看着面前的黑色巨卵,上面诡异的花纹让人深陷进去。 “很丑陋死不是?”声音轻笑,“吾只能以此种形式苟且偷生。” “人类,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您……真的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阁下?”昂斯小心翼翼地说着,这是无比恐怖地存在,他理应保持应有的礼貌,当然他也不会惧怕,他的实力也不是盖的。 “是吾。” “传说您一定死了。” “传说不一定为真,眼见不一定为实。” “你的伤势……”克莱尔看着他。 “还剩最后一口气。”科达布姆拉说的很释然,“至少让我跟你们说完几句话。” “是吗?”克莱尔扭开头,程羽铭也不敢看他。 “你应该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了吧?” 昂斯知道是在对他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希望你保护好这个小子,至少,别让他迷失了自我。” 昂斯听得莫名其妙。 “还有,别太相信你周围的人了,他们,不一定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小子,你过来。” 程羽铭抬起头,慢慢走过去。 “把手伸过来。” 程羽铭愣了一瞬,本能地看了一眼克莱尔,然后把手放在了巨卵的表面。 突然一股无比强大地力量顺着手臂涌了进来,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那股力量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程羽铭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在手腕上留下一个诡异的符号。 “这是?” “吾能给你的最后的一点东西,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吧。” 第137章 清算 程羽铭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处于一个奇异的状态,浑身莫名地滚烫,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火辣辣的疼,像是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似乎要把全身融化一般。 顷刻间,汗如雨下。 他咬着牙,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指甲深深抓紧了地面湿润的泥土里。 “吾,科达布姆拉,将‘吞噬’本源赋予面前之人,此人乃至圣至善至强者,乃天选之人,真神之子,得天独厚,必能胜此重任,护佑法则,吾以天道之力为引,结传承契约,赋予此人吞噬之力。” 科达布姆拉的声音沉闷而雄厚,但是除了程羽铭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那声音听在他们的耳朵中就好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一样模糊不清。 程羽铭瞪大了眼睛,传承契约,他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奇怪的契约,竟然可以将一方的力量传给另一方。 那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舒爽,有一种刚刚从桑拿房里出来做完按摩的感觉,让他飘飘然。 漆黑的巨卵表面的光泽急速地黯淡下来,变得有些灰不溜秋,就像是一个上错颜色的蛋状艺术品。 他手上那诡异的花纹突然换了地方,跑到了自己的锁骨附近,那里是程羽铭与克莱尔所缔结的生命契约的魔法阵,然后就此扎根下来,扩展出去一个扭曲的符号,映衬地那紫色的魔法阵更加的妖异。 “这是什么?”程羽铭摸了摸,什么感觉也没有,刚才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潮水般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守护。”科达布姆拉说,“你的身体里有一个很古怪的封印,吾看不透,但是吾知道你那种莫名的力量就来源于那里,而且对一切外来的力量有极强的攻击性。这个守护可以在关键时候保留你一丝的神志,不至于让你变得刚才那样疯狂。” “谢……谢谢。” “不必客气,吾只是做了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科达布姆拉淡淡地说,“你不是吾族的体质,所以‘吞噬’的本源并不能给你带来过多的帮助,至于究竟能做什么,吾也不知道,只能靠你自己体会了。”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程羽铭低垂着脑袋。 “人类强者,你似乎还有好多疑问。” 昂斯微微沉吟,说:“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灵灾’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原来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科达布姆拉有些意外,“看样子你们所谓的魔术协会也不是什么清水之地。” 昂斯目光有些凝重,他早就对魔术协会的那些老家伙们心存疑虑,他们根本没有把所谓的“祖训”记在心里,而是一味的为了自私的愿望暗地行事。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任谁都知道当初程羽铭家里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天才了八年的孩子突然变成了废物,其中的道道很难不任人揣测。 一个偌大的魔术世家怎么会凭空消失?魔术世家是世界上最巅峰的存在,就连魔术协会也不过是依附于七大魔术世家的组织而已。 程家是魔术世家中最神秘的世家,就连其他家族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似乎是传承了好久,从不显山露水,也不去和其他家族争夺什么利益,独自呆在遥远的东方,充当默默无闻的守护着。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守护着什么,但是唯一知道的是,程家每一代只有一个人会来到魔术协会,直到下一代到来,上一代就会退出返回家族。 程彣林是魔术协会最年轻的理事长,没有人敢轻视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邋遢男人,更何况他的背后不仅仅是程家,还有那被称为最强世家的克里斯蒂家族。 “我会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们。”科达布姆拉说,“至少,世界上必须要有人知道真相。” “你应该知道‘灵灾’不是第一次发生吧?” “知道。”昂斯说,“协会内诸多绝密的残卷都记载了‘灵灾’的事,但是,很明显可信度很低。” “所谓‘灵灾’是你们人类为了掩人耳目所找的借口罢了,人类是最终的胜利者,他们不希望成为历史上所谓的懦弱无能的种族,只能任由他人摆布奴役。” “其实那是一场‘清算’。” “清算?” “一场对世界种族惨无人道地屠杀。” 科达布姆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让所有人都为之战栗不已。 “那些自诩神明的家伙,看不惯人世间的糟粕,他们认为只有对所有种族进行大清算,一切回归于零,才能彻底净化这个失败的世界。” “这太荒谬了!” 艾莫兰德叫出了声,“这根本就是霸权主义的屠杀!” 昂斯沉思了好一会儿。他不可能轻信他的一面之词,毕竟科达布姆拉是“第四灵灾”,妖异王,是异族,不能排除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其实更主要的是他所说的事过于骇人听闻了。 如果说历史上曾经每一次文明的大灭绝都只是那所谓神族进行的一场清算,那么这个世界将不再是世界,而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囚笼,生命也不再是生命,而是一个个被圈养的猪猡或是宠物,主人稍有不顺心就可以随意宰杀。 “您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他有些烦躁,对方仿佛就一直在吊他的胃口。 “当初的人类是站在‘伪神’那边的,前几次同样也是,他们背叛神子,发动了‘清算’,世界重归于无。”科达布姆拉淡淡地说,“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人类的阴谋?这太过荒谬了!”爱德想继续反驳,他是在魔术协会长大的孩子,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他们是世界的守护者,有责任和义务在下一次“灵灾到来之前,为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人类才是导致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他,他们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助纣为虐,这让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正要继续说,却被昂斯拦了下来。 “我会警惕他们的。” 第138章 子参 爱德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昂斯。 昂斯是他最敬重的人,身为魔术协会十大元老,波兰顿魔法学院的校长大人,昂斯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件事上为协会摸黑,既然他能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这座盘踞世界的巨兽内部真的有问题。 他知道,昂斯是一位不慕功名,实事求是的老人,虽然平时里总是像年轻人般风流,说着幽默的玩笑话,但是在关键时候绝对是一位值得信任的长者。 魔法学院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独立治理了,原本魔法学院是依附于魔术协会,专门培养精英人才的地方,后来逐渐开始融入现代的社会潮流,成为了一个独立于魔术协会的分支机构。 倒不如说,像是魔术协会那群人养尊处优了起来,把什么工作都丢给外面的人去做,实在解决不了的话,自己在出马,还不时要数落一下这群没用的小家伙们。 所以魔术协会和魔法学院其实已经断交很久了,毕竟甘愿留在学校里的老人们都是受不了家族之间勾心斗角才会躲在这里安度晚年,偶尔还能对着学生们发发臭脾气,图心里一乐呵。 “审判日……” “您说什么?” “协会中流传的预言,黑色的烈日遮蔽天空,神明将会穿过天国的大门降临于世,举起被神圣火焰点燃的巨剑,对世界的罪恶进行审判。相传这一天是审判日,所有生命都会灭绝。” 艾莫兰德脸色有些发白,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他还没有醒过来,等到醒过来他就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充满了恐惧。 显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情理会他了,如果说这位妖异王·科达布姆拉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人类才是历史上最大的阴谋家,他们聪明地臣服于所谓的“神邸”,然后朝着那些曾经欺压过他们的种族伸出复仇的屠刀。 “我觉得你没做梦。”程羽铭同样苍白着脸,“这是什么奇葩的故事剧情?” “听起来好像要托付咱们拯救世界。”艾莫兰德拽了拽领子,“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有没有一点儿英雄的样子了?” 程羽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嗯,有几分狗熊的样子了。拜托,你开玩笑能不能分分场合!” “我我我我,你也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这张嘴。”艾莫兰德哭丧着脸。 卡莲看向克莱尔,“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克莱尔微微一愣。 “铭,变了,我看得出。”卡莲微微撩起额前散乱的头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莱尔深邃的双眼,毫不畏惧,“刚才一定发生过什么。” “唉。”克莱尔微微叹了口气,“有没有跟你说过女孩儿这么敏感男孩儿会不喜欢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铭受到伤害。”卡莲继续说,“告诉我。” 克莱尔瞅了一眼程羽铭,他依旧和艾莫兰德打成一片,就像两个亲如兄弟的憨憨互相说笑,然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完全不顾场合。 但是程羽铭真的变了,他都看得出来,那张看上去洋溢着笑容的脸深处藏着深深的悲伤和恐惧,只不过他不希望让人担心,才像是马戏团的小丑一样把自己隐匿在华丽的彩妆之下。 他真的就如同一个小丑,做作地引人发笑,来掩盖自己的伤疤。 沉吟了片刻,克莱尔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卡莲显然将信将疑,他知道克莱尔的性格,如果不是必要,他完全没有理由对自己隐瞒些什么。 她深深看了一眼克莱尔,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克莱尔突然对她说:“如果你真的为他着想,就不要过多去探寻他心中的伤痕,那比我们想象中,要深得多。” 卡莲转身离开了,克莱尔知道她听到了,只不过这个天生冷冰冰的性格让人觉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 “呼,聊了这么久,还真是累了。”科达布姆拉说。 “你真的……”程羽铭还想说些什么,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科达布姆拉从没有对他露出过杀意,他只是想履行作为一族之主的责任罢了,可最终却因为他而失去生命。 或许可以说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为了愚蠢的目的,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可无论如何,程羽铭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吾呢?明明因为吾的错误,你几乎丢了性命。”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过意不去。” 科达布姆拉愣了一瞬,笑着说:“你真的很有意思,或许是历史上最有趣的一任神子,所以才会选中你吗?” “什么选中?” “没什么。” 程羽铭撇撇嘴,这些人总喜欢把话说一半。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说出来,没准可以替你实现。” “愿望吗?”科达布姆拉突然沉默了,他很少沉默,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些许的感伤,“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家看看,那里相比也变了样了吧……” 他轻轻笑着,突然整座大殿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气中元素们发了疯似的聚集碰撞,形成杂乱的风暴。 “发……发生什么了?”乌娜轻轻抱住爱德的手臂,有些慌张。 “吾的生命要到尽头了,那条通道只有吾死了以后才会显现出来,你们只有不到三十秒的时间穿过它,否则将会被绞杀在时空的裂缝之中。”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30s的时间,谁知道这里到底距离原来的世界有多远,一个万一就…… “希望你能活下去。”科达布姆拉突然对程羽铭说,程羽铭愣住了。 “既然到了这个时候,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克莱尔说。 “问吧,趁吾还有力气说话。”他已经有气无力,虚弱到了极点。 “在地球,你的封印之地昆仑山,那些储藏的魔晶矿石究竟是什么?” “魔晶矿石?”科达布姆拉愣了愣,“吾从未在那里收集过魔晶矿石,那是神子大人居住的神山,从不容外人侵入。” “可是那里的山已经被掏空了,里面的魔晶矿石都被搜罗一空,还有你大量的分身。” “吾从来没有留分身在那边,两万年之前,吾就已经被封印在了这片世界。”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子参。” “子参?” “吾当年的座驾,在吾被封印后便让它留守昆仑山。” “那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应该是寻找容器,帮助吾复活。”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程羽铭的身上,一阵恶寒。 第139章 灾变 科达布姆拉终究还是选择了和他的宫殿,他的族人,他的辉煌共同泯灭,至少是一个得体的死法,保住了自己高傲了几万年的尊严。 克莱尔站在通道的尽头,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生于吞噬,掌控吞噬,最终也是在吞噬中死去。 科达布姆拉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应该觉得他似乎是个大坏人,可人家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反而还帮了他们一把。 他才是真正可怜的家伙!独自一个人被困在这片被流放的空间足足两万年之久,只能依靠外界的分身来短暂了解当今这个时代人类的事情。 被信任的人类背叛,遭受了灭族之灾,背负了全族的责任和仇恨如此之久,却不得不选择放弃。 克莱尔对所谓的“神子”没有印象,看科达布姆拉的样子,神子是那个时代的至高的统治者,即便他从来不谙世事,只负责默默守护着世界的各个种族,直到最后却被一直守护的人类从背后捅了一把刀子。 神子到底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是他能确信,神子就是世界的守护者,而且从来不止一位。 根据昂斯所告诉他的历史,人类总共经历过四次“灵灾”,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所谓的“伪神”对世界进行了四次“清算”呢?人类终究存活了下来,而其他强大的种族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异族也是,恶魔也是。 他的记忆出现了残缺,有很多曾经发生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世界曾经有五大种族,那时候的人类将他们成为古族,视他们为守护神,敬仰他们尊重他们。 万兽之首的龙族,统领万妖的妖族,镇守死者之国的冥族,带给人类力量的恶魔和给予他们希望的天使。 四次“灵灾”,曾经的五大古族已经消失了四个,这本就是极其诡异的事,古族是神明为了守护世界的法则与稳定创造出的种族,连人类如此弱小的种族都繁衍了下来,那四大古族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直到今天,都没有听闻过有关于天使的消息,就连魔术协会中都没有记载,更多的是存在于童话故事或者美丽的传说中,象征着爱与和平。 科达布姆拉的出现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因为在他之前还有三位被称为“灵灾”的恐怖存在,按照昂斯的猜测,天地出现了某种变动,使得这些被封印的怪物将会体现苏醒,第五次“灵灾”将会超前爆发。 神子是引领世界对抗“灵灾”的关键,而最奇葩的是,这一任的神子竟然有可能落到了程羽铭的身上。 说实话,克莱尔一点儿也不看好他,程羽铭的性格就不适合成为一名救世主,过高的期盼和压力只会把他往本就狭窄的悬崖边上更推进一步。 程羽铭身上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股力量对于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依旧看不出来,但是程羽铭已经对那股力量产生了巨大的反感和恐惧,如果再有一次,他真的可能会永远沦陷在内心的黑暗中,成为被野兽本能操纵的傀儡。 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再多上几个也完全感觉不到奇怪,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明明是一个自我厌恶的废柴,却不得不背负上世界的命运。 时空隧道果然是世界上最神秘危险的地方,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刻是什么,就像每一次《哆啦a梦》的剧场版里,进入时空隧道必定遇见时空错乱一样。 若不是昂斯,他们可能全部都要留在那恐怖的乱流之中。 他们出来以后,满是惊恐地看着背后逐渐愈合的隧道,如同一张血盆大口终于合上了他狰狞的牙齿。 “这是什么地方?”艾莫兰德四处张望,“看样子不是昆仑山附近。” 爱德看着手上特别制作的手表,gps信号处一片空白,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以人类如今的科技水平,除非你被埋在地下或者深山大海里,否则天上那些会飞的机器可以轻易捕捉到你所在的位置。 而这里显然不符合那些地方,黑压压一片的群山,如同匍匐的巨兽,不小的平原地带满是断壁残垣的建筑,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墨色的海水如同早已干涸的血液,天空被猩红的圆月染了颜色。 “这里有些诡异。”爱德说,“没有人类的气味。” 程羽铭突然感觉有些惊悚,按道理来说这里的的确确是人类的世界没错,倒塌的建筑,折断的电线杆,变成废铁疙瘩的汽车,破碎的玻璃橱窗,崩坏凸起的地面,电视橱窗里的电视机还闪烁着黑白的雪花。 仿佛一场恐怖的灾难突兀的降临在这个城市,确确实实,这里是地球没错,可是这恐怖的场景很难让人把这里和那片繁华热闹的都市联想在一起。 程羽铭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残垣,似乎有些眼熟,他猛地想起,这里不就是他的初中吗?那座仿造来的孔夫子雕像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周围的教学楼早已变成了废墟,那间整日悠闲的保安亭只余下一块已经破烂的标识牌。 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熟悉起来,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因为这里就是他生活了足足十年的城市,十年前他的父母带着他从魔术协会远赴东方,在这座不太发达的宜居城市住了下来,在这里,他留有不少的回忆。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卡莲轻轻环住他的手臂,她看出了程羽铭内心的不安,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只小狗,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毫不掩饰。 “这里好像不太对劲。”昂斯凝视着四周,“这里不像是真实的世界。” “不是真实的?难道我们还在其他的世界?”程羽铭问。 “这里,应该是亚空间。”克莱尔说,“处于虚幻世界与真实世界的交界处。” “我们恐怕来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他的声音无比凝重,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出现了一头恐怖狰狞的巨影。 第140章 好戏 “看样子我们的客人已经到了。”浑身套在灰黑色袍子里的人发出苍老的声音,好像是嗓子里塞了一口痰吐不出来。 “多了一个棘手的老家伙,不过无所谓。”另一位老人开口。 “他们竟然真的能从妖异王·科达布姆拉的封印之地回来,真是好运气!” “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实力。”为首的老人缓缓地说着,干枯的手指头转着一串价格不菲的翡翠念珠,“不要总把失败归结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那是弱者的台词。” 被骂的老人脸色微微一变,拘谨地鞠了个躬,“是。” 看得出他对面前的老人异常的尊敬,甚至有些畏惧。 “那妖异王被封印的太久了,有昂斯在,他们能平安回来并不完全是运气。” 五个身穿同款灰黑色长袍的老人屹立在废墟的屋顶,他们的面前笼罩着淡淡的迷雾人,隐藏着自己的面孔,也可以防止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毕竟他们要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被捅到台面上去,就算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逍遥法外。 “程家的小子真是一只该死的蟑螂!” “我们必须在他返回克里斯蒂家族之前解决掉他,否则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的代号是“秃鹫”,他们五个人都有一个代号,用以表明他们的身份,比如说话含着痰的老人代号是“青蟾”,微胖的老人代号是“常青”,不爱说话的老人代号是“默言”,而为首的老人代号为“天驱”。 “常青”微微抖了抖身上的肥肉说:“他身上的封印越来越耸动,一旦爆发出来,恐怕对于我们也是一场灾难。克里斯蒂家的老东西已经开始起了疑心,我们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浪费了。” “所以我才会叫上你们四个一起出马。” “天驱”说:“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务必成功。” “秃鹫”看向“青蟾”说:“你确定子参会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吗?那可是妖异王当年的座驾。” “当然,子参是为了守护妖异王的封印之地而长留昆仑山的,它只会遵循主人的意志行事,而为了主人,他肯定会去找程家小子的。” “青蟾”自信地说着:“况且,就算出了意外,也没有关系,子参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的家伙,就算失败了,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为民除害。” 他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就像是下雨天草丛里的懒蛤蟆般长满疙瘩的脸。 “不过‘天驱’大人,程彣林夫妇的情况……” “你比我更懂封印之术,应该不需要问我吧?” “天驱”苍老的眼睛落在“青蟾”的身上,让他浑身一颤,骤然一股无比巨大的压力盖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牢牢压住了他。 “‘天驱’大人不要生气,他也只是关心‘容器’的情况罢了,毕竟如果我们还没有得到容器的话……” “秃鹫”显然是和“青蟾”平日里关系不错,现在还能为他申辩一两句。 那股压力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青蟾”汗如雨下,肥硕的身体猛烈地颤抖着。 “最近,我得到了神的启示。” “天驱”银灰色的眼睛望向废墟深处的程羽铭,说:“此子身上的力量已经无法封印,万万留不得,否则日后必将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 “当日我强行切断了他体内所有的魔术回路,并且设下封印,让他变成了无法使用魔力的废人,可这依旧不能控制住他。” 几个人都沉默了,他们比谁都知道程羽铭身体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本来以为会安然无事,却没想到变成了养虎为患。 “对了,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 “常青”接过话来,“我从未在协会中见过如此强的年轻人。” “我从他的身上看不到过去和未来,只有一片混沌。” “天驱”的眼里光泽流动,他正在使用神赐予他的天赋神通,可以回顾过去,观测未来,“他是被命运遗弃的人。” “那岂不是和程家小子一样?” “不论如何,都要除去他。” “秃鹫”眼里露出了狠厉,“只可惜昂斯如此执迷不悟,否则绝对会成为我等强大的助力。” “昂斯是很有天赋的人,只可惜,他不愿意侍奉神主,所以只能在新时代的道路上变成一具枯骨。” “‘默言’你去准备一下吧,等两位女主角到场,好戏就可以上演了。” “天驱”带着和煦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来他是那种强大的狠人。 “默言”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阴影中。 “切,他还是这么不合群。” “青蟾”斜着眼看着“默言”消失的地方撇了撇嘴。 “毕竟他当年受到的打击不小。” “天驱”悠悠地说:“否则以他的性格也不会选择来加入我们。” …… “老大,我们真的要听他们的吗?” 大炮看着金,自从得知了j的死讯后,老大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阴沉的脸,也不多说话,看的人有些战战兢兢。 “为什么不呢?”金裂开嘴笑了笑,“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那群老东西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人看,简直就像是使唤听话的狗!” 金把双腿搭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根金色的钢笔,对于大炮的话完全没有理会。 “罗纳那边怎么样了?” “他还是建议老大收手。” “那就不要管他了。”金微微收回视线,看着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我们快点动手吧,我还想早点去看看j。” “可是……”大炮还想说什么,突然收到了通讯,“老大,大姐头传来消息,她们那边得手了。” 金吐掉嘴角早已熄灭的烟头,他很少抽烟,也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 “那还等什么?好戏怎么能少了女主角?” 金望着面前简约宏伟的市图书馆,二楼靠窗的单桌旁,张梓雯正带着耳机,捧着一本小说,静静的阅读。 第141章 灵魂 “我去!那是什么怪物?”艾莫兰德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种生命体,估计只存在于那些疯狂作家的小说里。 狰狞巨大的头颅,被硬化的外骨骼完全包裹,下颌和额头长满锋利的骨刺犹如细长漆黑的西洋剑展示着它的锋利,如果挨上一下保准死的透透的。 体型无比巨大,足足有近两百米高,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漆黑的大山,身体覆盖着粗厚的鳞片,在这片血腥的日暮下映着猩红的光芒,脊背上覆盖着薄如蝉翼的背鳍,如同一扇扇庞大的屏风开合。 后背上六只硕大的膜翼,坚硬的骨架向天空支撑,好像一颗树枝交错缠绕的枯木,四肢的肌肉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步伐的每一次落下,地面都会剧烈地颤抖,虬结的青筋如同青黑色的巨蟒在鳞片下面蠕动。 六双猩红的双眼错相排列在一起,嘴里锋利巨大的牙齿,吐着分叉的舌头,粘稠透明的涎液沿着嘴边垂落,如同强酸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坚硬的地面和砖石被腐蚀出一个个的空洞,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腐蚀味和恶臭。 三条粗壮的尾巴满是锋利的倒鳞,每一次摆动都会带起恐怖的旋风,地面如同被什么东西抹平,只留下模糊的残骸,可以想象如果是被来上那么一下估计整个人就没了。 程羽铭觉得这里是在上演一场奥特曼大战怪兽,哥斯拉摧毁城市,无论那一种,他们都是在这个城市中那个被袭击的对象,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险状态。 从形态上来看,它很像是西方奇幻里经常出现的巨龙,翱翔天空,会使用魔法,拥有强健的身体和巨大的力量。 不过他显然要比所谓的巨龙要强大太多了,狰狞的面孔,巨大的身体,令人恐惧的力量,比起龙,它更像是异族,就像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留守在人类世界的那个怪物一样。 “是子参。”昂斯说,“古籍中有记载,子参头生六目,身有三尾,似鱼似龙似蛇,力可开山蹦石,擅长穿梭空间。” 昂斯沉着声继续说:“子参是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从时空裂缝中拯救的异兽,从此成为其坐骑,绝对是‘灵灾’级别的怪物,况且它并未被封印过,所以实力残余可能极为恐怖,我们能避则避。” “可是我觉得它已经发现我们了。”程羽铭声音微颤,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巨大的脑袋突然转了个弯看向了他们这边,不用想也知道那几只猩红的双眼是在看着他们。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紫红色的火球径直地朝着他们喷射过来,恐怖的高温让空间都变得扭曲,地面被炙烤的满是烧焦的味道,空气中留下焦黑的路径。 克莱尔第一时间抓住程羽铭的衣领子朝一旁跳开,至于其他人也完全不需要他去担心。 火球在地上轰然炸裂,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一个半径好几米的深坑出现在他们眼前,旁边的额岩石已经被融化成了岩浆,沿着地面的裂缝缓慢的流动着,炙热的高温即便隔了老远依旧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 子参发出了诡异的吼叫,那种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是冲着你来的。”克莱尔说着,抱着程羽铭东躲西闪,尽量跑到安全的地方,“我从它的吼叫中听出了浓浓的孤独和思念,它至今可能都不知道它的主人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封印之地。” “所以它希望用我来拯救它的主人?”程羽铭露出一个笑容,透着自嘲和讽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跟我解释过容器究竟是什么,看上去你们似乎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你想多了。”克莱尔抬了抬眼皮说,“没有人会刻意瞒着你,只是不希望你过于在意,甚至恐惧。” “况且他们确实不知道‘容器’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要责怪他们。” “我没有!”程羽铭猛地说,然后低下头,“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傻傻的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子参似乎是因为突然丧失了目标的踪影,开始变得发狂起来,三条粗壮的尾巴胡乱地横扫着废墟,石块漫天飞舞变成纤细的粉尘,它的膜翼不安地摆动,强壮的四肢猛踏地面,一颗又一颗的火球漫天飞舞,把整片世界染成一边火红。 克莱尔从子参身上收回视线,至少短时间内他们还不会有危险,昂斯和卡莲的实力不用说,爱德他们毕竟是魔法学院的精英们,单纯的保命肯定是不需要担心的,而且以艾莫兰德的性子,肯定还藏着什么苟命的手段,他就和程羽铭一样,怂得要死。 他觉得现在可能是个好机会和程羽铭讲清楚,“你在恐惧,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你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其他人,记得吗?” 程羽铭愣住了,他有些不敢去和克莱尔对视。 “容器代表的是容纳其他东西的某件物体,而任何物体都会有一个最适合承载它的容器,杯子里的水,瓶子里的花,而你,就是灵魂之力最佳的容器。” “灵魂之力?”程羽铭咀嚼着这个词。 “生物学认为,人类之所以有敏锐的思维和高等的智慧,是因为人类的脑部要比其他动物更加复杂,所以他们认为人类的思考源于神经元在突触间的传导。”克莱尔淡淡地说,“但是在古代人认为,人类是因为拥有灵魂才会如此聪明,灵魂是神明赋予人类的特殊技能,是馈赠,正是因为有了灵魂,人类才可以称为人类。” “简单来说就是,肉体不过是承载灵魂的容器,但是这种说法,是真实的,人类确实拥有灵魂,他们在死亡以后会接受冥界使者的引导前往另一个世界。” “而你的身体。”克莱尔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可以容纳任何人的灵魂,达到百分百的兼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羽铭麻木地摇了摇头。 “意味着,那些古代的怪物们,可以借你的身体,重新复活。”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让人惊悚。 第142章 计划 “方案b。”爱德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散开。 爱德是作战组第一小队的队长,不仅是一位使用魔术的能手,一位学霸,本身也是一位专业的作战人员。 所有学生在毕业后都可以选择加入“作战部”,但是作战部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收的,像是爱德这种二年级就加入“作战部”最顶尖的第一组,甚至担任队长的职务,除了对其本身能力的认可之外,本就是史无前例的。 艾莫兰德算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虽然实力不咋地,但好歹是学校名正言顺的老师,相当于自动升入了“作战部”,地位甚至在爱德之上。 在场的几个人,昂斯是学校的校长,“作战部”幕后的掌权者,地位自然不用说,卡莲是直属魔术协会的执行官,地位甚至可以和昂斯平起平坐,艾莫兰德和克莱尔是老师,在执行部中位列指挥位置,程羽铭还没有正式入学,也就是说,唯一比爱德地位低的就是乌娜。 这在战场上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作为指挥者却没有足够的权利和地位去对别人发号施令,很容易造成作战的失败,幸好,大家都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表面派,比起这所谓的面子和地位,他们更在乎的是面前这头大家伙能不能顺利解决掉。 程羽铭和克莱尔的方向和他们完全相反,而且很明显,这头大家伙所瞄准的目标就是程羽铭无疑。 他虽然不知道“容器”代表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既然连那位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都如此重视,相比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物,现在的情况很是明了,面前的庞然大物,子参,准备将程羽铭献给他伟大的主人作为复活的祭品,然而它并不知道就连它的主人都已经放弃了当初的目的,然后和自己的一切永远消失在了时空的尽头。 子参是善于穿越空间的异兽,但是更遵从主人的指令,主人不希望它去找他,所以它心甘情愿地独自留守在昆仑山中足足几万年之久,看着人类从野蛮的原始人社会发展成了如今的高科技时代。 它一步也未曾离开过主人交代给他守护的地方,如今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这里,其中的原因就很难猜测了。 亚空间是介于两片空间之间的一片过渡地带,在这里一切世界的法则都是虚幻的,这里就是一片毫无法律的混乱之地,这里依附现实世界而产生,但是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不到现实那边。 可万事都没有绝对,如果亚空间摧毁,那么和它相连的两个世界会因为碰撞而互相湮灭。 这才是最令他们担忧的,如果在这里和子参发生战争,那么亚空间脆弱的壁垒可能因为无法承受庞大的力量而崩坏,那么最后,不止是他们,就连地球都会一起消失在时空的乱流之中。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保护程羽铭的安全。 虽然程羽铭和他们接触都没超过多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放弃程羽铭的生命,那是残忍的屠夫行为,而他们,是同伴,是战友,或者说,所有魔法学院的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如此。 b计划是以退为进的一套策略,由一个人负责吸引作战对象的注意力和攻击,其他人负责去干扰或侧旁攻击。 根据昂斯的说法,爱德觉得子参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强大。 首先,子参毫无疑问是“灵灾”级别的异兽,就算和当初的妖异王·科达布姆拉比略有逊色,也不过是稍微差点儿而已,这一点从各种各样的典籍中都可以印证。 从科达布姆拉率领异族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子参就一直随他征战南北,如果说科达布姆拉在人类眼里是魔鬼的化身,那么子参就是魔鬼跟前索命的鬼卒。 不过如今世界早已物是人非,“灵灾”过后,环境早已不似当年,子参这种古代的怪物很难从现实世界吸收魔力来补充自己的消耗。 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子参的实力和之前被封印的科达布姆拉大致处于相同的水平。 其次,子参是体型巨大的异兽,行动必定无比迟缓,以他们的速度和实力,想要稍微避开一些不太恐怖的攻击完全绰绰有余,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凶名而去如此恐惧这个怪物。 再加上他们这边的实力着实不俗,昂斯和卡莲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大魔术师,在配合上他们几个人的佯攻,着实可以轻松把这个大个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唯一需要注意地是子参那种无差别的大范围攻击,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恐怖的威力,让人有些胆颤。 这种东西不是说躲就能躲开的,子参释放魔法的速度极快,可能上一个火球还没有炸裂,下一个就已经接踵而至了。 稍有不慎,他们真的会有生命危险,面对那种攻击,昂斯和卡莲也需要严阵以待,否则迟早会败下阵来。 毕竟九级魔法也不是大白菜,想用就能用的出来,恐怖的消耗和难以承受的压力是普通人难以想象,卡莲使用过九级魔法后虚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最主要的是,充当诱饵的人选已经很明了了。 子参的目标是程羽铭,而程羽铭被克莱尔保护着,克莱尔的实力强大的有些令人怀疑人生,毕竟不依靠魔力只用简单的格斗技巧就可以和当初那只恐怖的怪物打的难解难分,着实让人震惊。 所以他们有足够的余地去帮助克莱尔尽可能削弱子参的体力,如果可以的话,配合上昂斯校长和卡莲完全有机会击杀这个“灵灾”级别的怪物。 “击杀”,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字眼,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做到击杀“灵灾”级的怪物的,就连当初的科达布姆拉,不也是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才堪堪将他封印在了异度的空间之中吗? 所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即将敲响,而他们的敌人,就是面前恐怖的怪物,子参。 第143章 开始 昂斯独自站在一栋高层建筑的废墟顶,呼啸的风猛烈地吹过,身上的长袍呼呼作响。 子参依旧在追逐着程羽铭移动着,它经过的土地变成一片荒径,所有的一切都被碾成粉末消散在风中。 它巨大的身体上覆盖着鳞片,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壁垒,昂斯猜测,就算是九级魔法都可能无法破开这坚硬的玩意。 他不禁有些暗骂协会里那群老家伙,果然他不应该把希望寄于他们的身上,也许那群人正缩在一个舒适豪华的会议室里,对着这次是否出动进行全方位的考量,分析其中的利弊和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子参这种会给世界带来毁灭灾难的恐怖怪物会出现在世界上,而且,现在正追着他们最“天才”的新生跑。 魔术协会自诩为保护世界的组织,可如今似乎已经变了味道,那群人不可能没有发现子参的存在,或许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种事完全不需要他们的辛苦操劳,或许他们认为出手对于他们完全没有利益,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跋山涉水来到世界的另一面只是为了屠一条虚弱无比的异兽。 那群人在小世界养尊处优惯了,什么事都会交给手下人去打理,除非什么地球爆炸,世界毁灭,人类灭绝的时候他们才会从那棺材盒一样的地方钻出来,来到台面上。 家族势力自古以来无论在哪里都是弊大于利,皇室就是典型的家族专政统治,一切权利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连带着所有的亲族都显得高人一等。 但是显然,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的时代,家族权利只会加深人们之间的间隙,让感情变得疏远。 在如今的魔术协会,这个弊端就已经显露了出来,家族成员开始各自为政,为自己的势力赢取利益,捧高己人,打压他人,甚至不惜动用一些卑鄙下流的手段。 当年的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以说那完全是一场有计划阴谋的牺牲品,而代价就是本就人丁稀少的程家更加凋零,恐怕后代只剩下程羽铭这一根独苗了。 昂斯还不知道程彣林夫妇已经出事了,在这方面,程羽铭的口风把得很紧,他不是个傻子,这样暴露自己的信息很容易给自己甚至周边的人带来危险。 毕竟,当年的程彣林可是树敌不少,他们想必也不会介意从他的儿子身上找回点面子来。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他害怕父母会出现危险,毕竟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昂斯依旧觉得今天的事很不对头。 按理来说亚空间是连接两片世界的缓冲区,根本就没有人存在,恐怕也只有子参这个可以任意穿梭空间的怪物才会在这里进行停留。 但是子参应该留守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才对,那里才是连接它主人妖异王封印之地的入口,但是按照程羽铭的说法,这里是他所生活的城市,子参没有任何理由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提前在这里等着他们一样。 昂斯从这件事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们从科达布姆拉所留下的传送通道中竟然传送到了遥远的亚空间,甚至连地点都是如此的巧合,很明显是有人对传送的魔法做出了干扰,而且还是知道他们这群人会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人,再加上这座城市中诡异的氛围和那一闪而过的气息…… 不过他现在显然没有时间去继续调查这些了,因为战争已经开始了。 克莱尔抱住程羽铭的身体在空中飞舞,灵巧的如同展翅翱翔的雄鹰,炙热的紫红色火球扭曲着空间从他们身边划过,程羽铭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被烤成人干了,在如此恐怖的高温下,体内的水分疯狂蒸发,刚刚分泌出体表的汗水一瞬间就干涸,留下淡淡的盐渍。 “左……左边!右边!上面也来了!”程羽铭惊恐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火球从身边呼啸而过,然后在刚才短暂停留的地面上留下几米深的大坑。 该死!这是个躲弹幕的恐怖游戏吗? 突然他的余光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旁废弃的大楼楼顶跳下,手里提着一把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细剑,如同深雪中的精灵。 那是卡莲,即便相隔这么远,他也能分辨的出来。 细剑燃起了苍蓝的火焰,直直朝子参的后背刺了下去,和厚实的鳞片擦除火花,那恐怖的一剑竟然只是稍稍在鳞片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裂痕。 卡莲丝毫没有多做犹豫,立刻借力撤退,不过看样子这样的攻击并不是毫无作用,子参发出愤怒的嚎叫,头颅四处摇晃,似乎想要找到这个总是烦他的苍蝇。 艾莫兰德也没有闲着,他虽然是个怂货,却并不代表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恰恰相反,他在学院中还是负有盛名的,毕竟作为全学校最年轻……呃,第二年轻的老师,毕竟克莱尔把他挤了下去,又是专攻学术的书呆子,让人不认识都有点难。 他配合着乌娜在地上准备了不少小陷阱,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魔法,恶心人倒是非常有一手,比如突然冒出一个陷阱,以子参这种庞大的体型,保不齐就会踩进去困住一会儿。 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魔法,不断瞄准着眼睛,腹部这种稍微薄弱的地方。 爱德在学校是专攻《魔导科技与炼金学》的优等生,他很擅长捣鼓这些魔法武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可以随时组装出一台威力巨大的魔导炮。 他匍匐在远方的高架台上,手里拿着一把改造过的pgmultimaratiohecateii狙击步枪,他自己随身携带的组装箱估计已经丢在了妖异王封印之地的哪个角落去了,好在他记得这座城市里有一家倒卖枪火的黑帮贩子,果不其然在那片废墟里找到不少枪械的材料和弹药。 或许这就是亚空间的好处,它的一切都随着主世界的变动而改变着,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并无生命存活。 第144章 弑神 pgmultimaratiohecateii,又名pgm赫卡蒂二型狙击步枪,是1993年法国生产服役至今的特种狙击步枪,它常被用来进行精准狙击、反狙击、近距离炸药排出和排雷等军事任务。 使用的是12.7毫米口径子弹,有效射程1800m左右,爱德对它进行了些许的改良,降低了射程,但是增加了枪口初速和威力,配合上学校炼金科技部研制的特殊子弹,绝对可以轻松地穿透子参的坚硬的鳞片。 但是他只有三发子弹,他为人比较谨慎,平日里总是喜欢做两手打算,他在出任务的时候会在鞋底藏三颗额外的子弹,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他很少用得上这三颗子弹,只是为了求心里一个安稳,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用上了。 三发子弹的威力显然不足以击杀这个恐怖的怪物,即便它再虚弱,它依旧还是恐怖的“灵灾”级别的异兽,即便把它逼入绝境也会被他穿梭空间逃走,而一旦它真的逃走了,那才是一场噩梦。 没有人会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来带给你一场毁灭的灾难。 他熟练地上弹,拉栓,瞄准,光学瞄准器的准心对准它的头部,这种庞然大物在狙击枪的面前就是天然的靶子,只能呆在那里挨打。 这种级别的怪物,外表的损伤很难给它造成实际的伤害,它强大的恢复能力可以轻易复原伤口,所以如果想真正给它重创,就必须从内部攻击。 爱德在等待一个机会,很快机会就到来了。 在卡莲接连的攻击之下,子参吃发出吃痛的嚎叫,巨大的嘴巴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 就是现在! 爱德的手指猛地扣下扳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恐怖的后坐力中,枪口闪烁耀眼的火花,一颗橙红色的金属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这颗小子弹飞进他的嘴里,就如同一头巨龙吃了一只苍蝇,但是旋即恐怖的爆炸声传来,子参脖子处的鳞片骤然炸裂,鳞片飞溅,大量黑红色的血液瀑布般喷溅而出,地面瞬间被血海淹没。 子参疯狂地践踏着地面,三条尾巴胡乱地横扫周围的建筑,偌大的高楼在它的攻击下轰然倒塌,嘴里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哀嚎。 那颗特殊的炼金子弹还是从内部击穿了它的身体,里面封存的爆破碎片和压缩过的硝酸甘油遇到高温后直接炸开,相当于在它的喉咙里放了一梭子加特林。 里面蕴藏的水银对于这些异族来说具有巨大的毒性,伤口很难复原,还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爱德当机立断,再次发射了一发子弹,只可惜这次的效果就显得有些微乎其微了,子参不是野兽,相反,他的智慧毫不比人类低多少,如果不是过于急切想要抓住程羽铭,再加上被这些弱小的苍蝇一直烦扰,还有体型过于庞大很难灵活地躲避这些原因,爱德那一枪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古代魔法·龙炎。 滔天的火焰朝着爱德所在的高塔飞了过去,还隔着老远,恐怖的高温就已经把钢铁搭成的支架融化,摇摇欲坠。 爱德当即选择了跳下去,如果被龙炎正面击中,后果难以估计。 任何一种古代魔法都是恐怖的,他们所使用的是与当今截然不同的魔法体系,只有异族那么强大的身体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操纵魔法。 人类的身体无比脆弱,根本无法容纳这种程度的魔力,只需要一点点会轻易撑爆人的魔术回路。 六之咒·土牢,无数根擎天的石柱突兀而起,重重击打在子参的腹部,然后将它的四肢、尾巴和头颅紧紧插死。 子参疯狂的扭动身体,但是大量的失血加上本身的虚弱让他显得有些负隅顽抗的样子。 还没有结束,卡莲再次出手,她的攻击永远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和外表,毫不拖泥带水,紧身,出剑,后撤。 这一剑远比之前的几次更加强大,卡莲的每一次攻击都落在子参的同一片鳞片的同一个地方,那坚硬的鳞片已经变得岌岌可危,刚刚接触,鳞片就瞬间崩碎,细剑直接刺进了内膜的皮肤之中,只剩短小的剑柄露在外面。 卡莲手腕翻转猛地向下用力,在它的脖颈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的天空,如同下起了一场血雨。 此时一颗橙红色的子弹从远方射来,正正好好地打入了卡莲所划出的伤口之中,瞬间炸裂,血肉翻飞,黑红的血不要钱似的涌出。 子参发出了绝望的嚎叫,不甘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重重砸在地面上,仿佛一场地震。 …… “他们……真的弑神了?” “常青”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很明显超出了他们的计划范围,子参是两万年前存活下来的异兽,力量堪比“灵灾”级恐怖,但是如今竟然要陨落在几个年轻人的手里。 “没什么好惊讶的,况且子参还配不上神的称号。” “天驱”淡淡地说:“反正无论如何子参都是要死的,它的主人都已经死了,它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呢?这里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墓地,很适合他。” “况且……”他的眼神微微眯合,“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那我们接下来……” “按照原计划行事。我们的女主角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上场了。”他笑的很随和慈祥,就像是邻家躺在树荫底下晃着摇椅手里捧着茶壶和纸扇听戏的老人,只是这笑容落在别人眼里显得如此阴森,让人战栗。 “神明从来都是受世人尊敬的,而所有有弑神念头的人,都要做好接受天罚的准备。” “好了,别这么严肃。叫‘默言’带那两个女孩儿过来吧,对于违逆神明的人,自然要遭受残酷的刑罚,而没有什么刑罚是比内心的煎熬更令人伤心欲绝了。” “那个叫金的想要一起过来。” “秃鹫”说:“怎么办?” “哦?既然他想来就让他来吧。”老人微微一笑,“好戏,从来不怕有观众来看。” 第145章 阴谋 “我们,成功了吧?”艾莫兰德灰头土脸地从一旁倒塌的废墟里爬了出来,他运气不错,除了满身脏兮兮的泥土之外,竟然没有受伤。 这个大家伙倒下来时候的冲击力太大了,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建筑都摇晃地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离得近的就不用提了,艾莫兰德就成了牺牲品。 旁边这栋楼倒塌的时候,他还在高兴地手舞足蹈,因为他们竟然击败了一只“灵灾”级别的异兽,然后混着钢筋水泥的楼板就将他淹没了。 乌娜显然没这么蠢,老早就跑的老远,其实她的心理更关心爱德,在刚才的混乱中,爱德的身影坠进了朦胧的烟尘之中。 他竟然选择在坠落过程中射出最后一发子弹,这无疑是无比疯狂的举动,他在下落过程中,需要集中精神瞄准那算不得明显的伤口,代价就是完全没有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动作平安着陆。 那座被融化出一个大洞的高架轰然倒塌,径直地砸进烟尘中,坚硬的钢材扭曲成一个巨大的麻花。 最终乌娜在高架的底部找到了爱德,样子挺惨的,浑身都是细密的伤口,他可没有克莱尔那么强大的肉身,甚至可以硬抗子弹,不过好在没受什么重伤,只不过是腿骨可能有些轻微的骨裂,微微一动会很痛。 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只受这么轻的上真的有些奇迹了,爱德在快要落地之前,整个身体几乎扭动了180度,双腿朝下,微微弯曲,然后重重落在地上,被魔力强化过的肌肉和骨骼足以让他以这种危险的动作落地。 不过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了,即便再怎么强化,也终究会有极限,爱德靠在旁边的钢筋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血压迅速升高,心脏猛烈的跳动,将氧气挤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但凡有一个失误,估计这世界上就没他这个人了。 “爱德……”乌娜快步跑了过来,眼里泛着泪光,抱住了他的脖子。 爱德有些茫然,虽然他和乌娜是男女朋友,但是他的情商低的可怜,实在对这些事不太了解,好在乌娜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这一点,这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儿很少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 他挪动着自己还勉强能动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穿过她顺滑的头发,绕过脖子,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没事……不用担心,嘶……” 他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 “哼!还说没事!”乌娜娇嗔着哼了一声。 爱德有些尴尬,腼腆地低下了头,他的脸颊如同发烧似的火红滚烫,“好啦,我真的没事,去看看其他人吧。” …… “看样子好像解决了。”克莱尔在一盏坏掉的路灯上停了下来,真稀奇被破坏成这样的废墟里还有这么一根完好无损的杆子挺立着。 程羽铭被克莱尔公主抱在怀里,显得有些拘谨,长这么大他还没被谁这么抱过,还特么是个男的。 克莱尔的身高要比他矮一点点,毕竟看上去年纪就比他小一点儿,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保养的,他不长痘痘的吗?身上的皮肤也很光滑白皙,肌肉一点儿也不少,相对于体型显得非常匀称美感。 那双暗金色的瞳孔突然和他对视,“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能不能……”程羽铭咬着嘴唇,“找个正常的地方落脚!妈的!我恐高!” “哦,对不起。” 克莱尔歉意地笑了笑,从路灯上面跳了下来,很轻柔地落在地面,程羽铭甚至没有感到什么冲击力。 再一次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真好,这一路上程羽铭觉得自己是在坐云霄飞车,然后又转到海盗船和太空飞船上一样,啥也看不清,反正就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把胃酸都给呕出来,好在他承受能力也锻炼的不错了,再加上真不知道克莱尔有什么特异功能,这种猛烈的奔跑他并没有感觉到过多的不适,只是那失重感真是难以避免了。 “卡莲他们呢?”程羽铭问。 “他们都没事,可能受了点儿小伤。” 程羽铭的眉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现在的神经异常的敏感,听到卡莲受伤之后,心里莫名的躁动了一下。 “比起这个。”克莱尔说,“你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啥意思?”程羽铭愣了一下。 “看不出来吗?很明显这是一次有目的针对你的阴谋。”克莱尔淡淡地说,“亚空间连接的是现实世界,也就是说在现实中在什么地方打开‘门’就会进到亚空间的什么地方,而这个大块头是镇它主人封印之地的异兽,‘门’应该开在昆仑山才对,然而它现在竟然在这里,甚至……我们也在。” “世界上哪有这么赶巧的事情会把诸多没可能的事全都撞到一起了呢?我们会跑到这里来都是有人蓄意安排的,他们似乎篡改了科达布姆拉留下的传送魔法,改变了空间坐标,才会跑到这里来。” “你的意思是……抓走我父母那些人?” “或许是吧。就算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克莱尔笑了笑,“能做出这种大手笔的事,想杀你的人,地位恐怕不低哦。” “我还怕他们不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了?”程羽铭撇撇嘴。 “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克莱尔叹了一口气,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程羽铭依旧没有领会到那些人的险恶,“用你的脚指头想一想,人家为什么不惜大老远把这个怪物还有我们这么一大票人搞到千里这外的这儿,你最熟悉的城市里。” 程羽铭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如果克莱尔的猜测是真的,那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战场挪到这里来,必定是有什么目的,他在这个城市里本就没留下过什么痕迹,无亲无故的,要说唯一能让他稍微担心的那也只有…… “苏小薇和张梓雯……” 第146章 复活 “天驱”的手里端着一杯绿茶,茶液如同一块翠玉般碧绿,冒着袅袅的热气,清新的茶香随风飘得老远,真是难以想象他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样一杯喷香的热茶,甚至在这呼啸的冷风中都不见冷却。 “人都带到了吗?”他淡灰色的眼睛望向远方,那里是子参的尸体,那样巨大的怪物即便相隔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它的庞大,像是城市的废墟里冒出了一座漆黑的山。 “已经带到了。”“青蟾”恭敬地回答,在“天驱”的面前总是要保留一丝的低微。 “做的不错。”“天驱”那张老的只剩褶皱的脸露出了笑容,“金呢?” “他说他要去最近的观众席欣赏这出好戏。”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 “天驱”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绿茶,水面荡起一阵涟漪。 “既然如此,就让他也参演好了,好的群众演员从来不嫌多。算算时间,也该到时候了……” 他捧着茶杯,眼睛望着杯中的茶,里面映现着程羽铭的身影,眼里满是阴郁。 …… 卡莲和昂斯并排战站立,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三无少女,无口无心无表情。 对此昂斯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卡莲从小就不和外人说话,自从她父母出意外去世以后,就连他的这个外公也不亲近了,唯一能让她露出笑脸的只有程羽铭那个臭小子。 不过目前至少还有个好消息,他们杀死了“灵灾”级别的超级怪物,子参死的有点冤枉,明明它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败在人类的手里。 它太过着急了,见到程羽铭的兴奋程度已经大过了理智。思念主人的痛苦已经在它的精神留下了太多的伤口,如今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只要抓到那个人类,主人就可以在他的身体中重新苏醒,回到人间。 如今这座小山般的尸体就躺在他们的面前,脖颈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黑红的鲜血,整片废墟几乎被淹没在血的海洋中,真不知道它这身体里哪来这么多血外涌的。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昂斯皱着眉,即便一个事实摆在他们眼前,他依旧不相信一个“灵灾”级的怪物会这么简单就倒在他们的手里,他甚至没有出手的必要,队伍里还有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成员,相当于紧紧靠着卡莲和爱德就解决掉了它。 世界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它再虚弱也是当年妖异王·科达布姆拉的座驾,拥有穿梭空间能力的恐怖异兽,甚至没来得及反击。 这次出来,他学会了一句话,“眼见不一定为实”。这片世界处处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嗯。”卡莲微微点头,“它太弱了。” “校长大人!卡莲大人!”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艾莫兰德贱兮兮的声音,艾莫兰德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整个一刚从贫民窟里跑出来的流浪汉,哪还有一丝贵族学院出来的绅士模样。 “呀,真高兴还能见到两位。”艾莫兰德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露出了谄媚的表情,眼镜片几乎变成了粉末,不得不称赞它的质量,都碎成这个模样了还能在镜框上呆的好好的,不过真的能透过里面看到外面吗? 艾莫兰德优雅地推了推眼镜框,镜片往下哗哗掉渣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刚才可把我吓死了!您都不知道,那个脚跟楼一样大,就往我头顶踩!要不是我天赋出众,反应惊人,恐怕……恐怕现在就见不到您了呀!” 昂斯默默地把艾莫兰德推开,并尽量和他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好了艾莫兰德助教,你的英勇学校会记得的,所以现在把你那个泥巴一样的鼻涕擦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个沼泽地里逃出来的遇难者!” “校长阁下,艾莫兰德老师,卡连大人。” 爱德在乌娜的搀扶下微微向几个人行礼。 “呀,爱德同学,你还活着呢啊?我还以为你被那个恐怖的龙炎给吞噬了。” 艾莫兰德突然身体一僵,乌娜正用一个可以杀人的目光瞧着他,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显得异常滑稽。 爱德显然也知道这位老师经常神经脱线,并没有当回事。 “真是个大家伙呀。”艾莫兰德岔开话题,只可惜没人理会他,众人的心被一股压抑的氛围笼罩着。 “铭呢?” “不知道,他们跑得太远了。”爱德摇了摇头。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昂斯低沉着说,“得快把他们叫回来,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爱德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解决的太顺利了。” “这还顺利啊!我差点就完蛋了!”艾莫兰德打了个哆嗦。 “你如果知道它当年有多么恐怖,就不会这么想了。”昂斯瞥了他一眼,“我们这些人在当年恐怕连他的一个爪子都打不过。” “我去……真的假的诶……”显然难以置信,他们这群人加起来怎么也算是魔术世家的高端战力了吧。 “行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吧,去找程羽铭他们。”昂斯说。 众人点点头,这里确实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赶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谁知道这种诡异的地方还会冒出什么东西来。 “您去干什么?”乌娜疑惑地看着艾莫兰德鬼鬼祟祟的模样。 “嘘——”艾莫兰德给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去搞一点战利品啦,这可是‘灵灾’级的异兽诶,万年难遇,留点东西作纪念噻!” 说着他蹑手蹑脚地溜到子参的尸体旁边,打量着这个庞然大物,寻思从上面整点儿什么东西下来当纪念。 最终他选中了头颅下巴上一片小巧的鳞片,虽说小巧,也差不多半个人那么大。 他从旁边找了一块石头,举起来在鳞片上敲了敲,恐怖地反震力震得他浑身发麻,他不信邪地举起石头,准备奋力砸下去。 突然,那只紧闭的,猩红的眼睛骤然睁开,黑红的眼珠盯着他,紧接着一只又一只,三对眼睛同时睁开。 艾莫兰德吓得鬼叫一声,“炸……诈尸啦!” 第147章 绑架 张梓雯睁开疲惫的双眼,她的头有些痛,刚才在图书馆好像和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撞了个正着,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心里一慌,她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吧?毕竟没少听新闻上说她这个年纪的花季少女惨遭毒手的遭遇,想想都让人心颤。 双手被绑在背后,脚腕同样被绑得死死的,对方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粗糙的绳子已经把皮肤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轻轻动一下就会感到皮肤撕裂的疼痛。 天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粗暴地对待女孩子。 幸好看样子她还没有惨遭毒手,身上的衣衫除了有些细微的褶皱外非常平整,整个人被丢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厂房里,旁边都是废弃的大铁皮货箱,地上倒是干净的很,没有想象中那种垃圾堆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尘土味,呛得她鼻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多少年没有使用过了,地面和货箱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尘土,稍微一点儿风就能带起一阵烟尘。 这伙人贩子竟然没有堵住她的的嘴,蒙住她的眼睛,似乎是完全不害怕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甚至大喊大叫求救。 这座厂房看上去不小,只有四周的屋顶附近有狭窄的方窗,有些橙红的光线照了进来,空气中肉眼可见漂浮着不少烟尘的颗粒。 绑匪竟然不在身边,真的不害怕她跑了吗? 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害怕了,似乎对方铁了心是决定要了她的命才会这么做的。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绑住她的绳子,可惜除了让她感觉更痛之外,完全没什么作用,稍微浅一点儿的皮肤出磨出血来,隐隐作痛。 “嘘,别动。” 张梓雯吓得撞在身后地铁皮货箱上,沉闷的响声回荡在这片黑暗中,她吓坏了,生怕把那些凶残的暴徒给引过来。 好半天,什么人也没有过来,她才大着胆子探出头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勉强能看清楚,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躺着另一个女孩儿,同样被绑的死死的,就连用身体缓慢蠕动都做不到。 是苏小薇。 她的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牛仔短裤和宽松的白色t恤,高挑的身材一览无余,看样子也是在外面的时候突然被绑架了一样。 “薇薇!”张梓雯看到苏小薇以后,心里的恐惧和委屈都爆发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嘘——小点声。”苏小薇低声说。 “可是我好怕,这里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 “别怕,别怕。”苏小薇轻声安慰着她,她露出了些许的苦笑,这些问题她又怎么会知道呢?她并没有比张梓雯早醒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谁出于什么原因才绑架她们,可无论如何她们现在的处境都极其危险。 她还是比较理智的,没有像张梓雯那样慌张,这和性格有关,她本来就是那种比较男孩子性格的女孩儿。 苏小薇最先考虑的是利益纠纷引发的绑架,毕竟她的家里在国内的竞争对手可不少,而且还在逐渐侵蚀其他人的领域,那些人肯定不愿意自己的蛋糕多一个人分羹,所以干出这种事来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是在看到张梓雯以后这个想法就被否决了,她和张梓雯虽然关系要好,但也没有亲密到连绑架都要捎带着的地步吧。 如果是针对年轻女孩儿的绑架又过于草率了,她几乎是走在大街上就被绑走了,究竟是什么样凶神恶煞的绑匪才敢大白天的在闹市区干出这种勾当,除非是那种已经疯了的亡命之徒,才敢完全不顾法律的约束。 所以只能是寻仇,可究竟是什么仇恨才能让她和张梓雯同时被绑架到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来呢?难道是她们在学校里得罪了什么人?她着实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苏小薇说,“如果他们来了你不要出声,交给我。” 张梓雯抿着嘴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的,张梓雯突然想起了程羽铭,虽然才过了几天没见,却似乎再也没有这个人的踪影了,这几天偶然路过他家的时候,铁栅栏门紧闭,露出里面精心修剪过的花园,但是很明显已经有杂草冒头了,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打理。 克莱尔也不在家,想必是和程羽铭一起离开了吧,想想也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大洋的彼岸开启了新的生活。 一开始她刚认识程羽铭的时候,觉得他像是一张白纸,一丁点儿的想法都格外明显地露在外面,可相处了这么久以后,她反倒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好像那张白纸下面是一个无比深邃的洞穴,望不到尽头。 突然,门开了。 昏暗的光线映出一个略显纤瘦的身影,看样子是一位男性,个子不矮,差不多一米八左右,身上穿着普通的紧身背心,露出还算强壮的手臂和不太明显的胸肌。 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淡金色卷曲的短发随意的披散,脸上带着疲倦,看上去他很累了,眼袋又深又重,但是却强迫着自己不去休息,因为他似乎想要做更重要的事。 “两位悄悄话说的未免过于大声了。”金低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你是谁?抓我们想要做什么?”苏小薇冷冷地问。 金的脸透着莫名的沧桑和成熟,对于很多女孩儿甚至女人来说有致命的杀伤力,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个坏人。 “很荣幸为两位漂亮的小姐自我介绍。”金露出淡淡的微笑,行了一个绅士的礼节,“金·威尔姆斯,现今在意大利经营一个小有规模的佣兵组织。至于做什么……” 他平静地和苏小薇对视,如同寂静的深潭,“虽然出于我的意愿,并不希望把两位无辜的小姐牵扯到这件荒唐事中来,但是很抱歉,这件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 金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光线太暗,很暗被人察觉。 “你就是那个佣兵组织的头目?”苏小薇瞪着他,眼里有些诧异,相对于想想中的模样,金,太年轻温和了。 突然她的心颤了一下,因为她猛然想起了半个多月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对方的目标是,程羽铭。 第148章 目标 漆黑的巨兽扬起庞大的头颅,猩红的双眼闪烁着凶光,滔天的大口似乎要将一切吞噬,六只遮天的膜翼张开,身上的鳞片翕动,发出刺耳的金属音,似乎有人用铁棒在上面不停敲打。 脖颈处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地面上黑红的鲜血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金属制的钢筋和其他东西在里面迅速腐蚀融化。 “该死的!你做了什么!”昂斯冲着艾莫兰德大叫着。 “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呀!不对……是还没来得及干呀!”艾莫兰德欲哭无泪,恐怖的冲击力把他冲飞出去老远,他只是想从它身上弄点儿什么纪念品,也算是给自己的军勋册上留下点儿痕迹,然后就可以对着学校里那些老头子还有刚入学的新生们炫耀炫耀,谁知道这死了的玩意还能复活的! “它的血液拥有极强的活性,几乎可以和任何有机物发生反应。”爱德看着手中的融掉一半的钢筋,甚至在空中还在不断地被腐蚀着,在学校里他同时选修了《炼金学进阶》和《材料化学》,成绩都极为优秀,在没有入学波兰顿学院之前,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位科学家,“有点儿像浓硫酸,但是要比浓硫酸恐怖的多,至少它只会把有机物脱水成碳,而这个是直接腐蚀溶解,什么都不剩。” 艾莫兰德打了个哆嗦,他似乎想象到了自己不小心碰到之后的模样,赶紧朝后面缩了缩,省的不小心碰到这些恐怖的东西。 乌娜还在使用治疗魔法帮助爱德恢复伤口,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过度的使用魔力非常消耗体力,手上发出微白的光芒,通过魔术回路和魔法阵转化成柔和的元素之力。 这不是什么高级的魔法,但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学习,对于多数人来说,治疗魔法更多程度是鸡肋,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很庞大的魔力消耗,和极其专注的神经。 一般学校里只有那些天赋不太好的家伙才会选择走上医疗兵这条路,在那里更能发挥他们的价值。 乌娜算是特例,继承魔术世家的高贵之血,拥有不错的天赋和其他人比不上的资源供应,却甘愿去学习这些辅助类的魔法,只是为了他喜欢的男孩儿。 她的性格有些高傲,像只小天鹅,还有点小傲娇,但是这都不影响她在爱德面前露出小女孩儿般撒娇可爱的表情。 “它的气息不太对。”卡莲轻轻闭上眼睛,说,“没有生命的气息。” “是尸变。”昂斯沉声说,“东方古代人普遍认为生物在死之前如果怨念太深或者没有得到安息,就会变成僵尸,以死者的身份重回人间。其实只事对于这种灵异事件的民间解释而已,有些生物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体内魔力会发生逆转,成为驱动身体的新力量,一般情况下只是依靠生前的本能行事。” “原来如此。”爱德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事他还是听说过的,但是并没有把原因了解的很清楚。 他转过头轻轻抹去卡莲额头的汗液,轻声说:“累了就休息会儿吧,我没事的。” “我不累!”她硬生生地说,脸上难得露出了倔强,然后低下头,“等会儿你还要战斗,我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么想,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嗯……” 子参僵硬地挪动身体,像是一个关节损坏了的机器人,它张开大口,发出诡异的嚎叫,似乎连空间都跟着震动起来。 “快趴下!”昂斯大声呼喊。 话音刚落,恐怖的冲击波就已经到来,整个地面瞬间下沉了好几米,废墟坍塌,水泥墙壁被震成粉末,地表开始迅速龟裂朝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从高空看,像是被一个透明的陨石狠狠砸了一下。 “都没事吧?”昂斯从地上占了起来,样子有些狼狈,这种力量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开了八门遁甲的死门一样恐怖。 爱德抱住乌娜趴在地上,身上满是灰尘和岩石的粉末,像是一个泥塑人,“没事。” 卡莲站起身,拍了拍深灰色长袍上的碎石块和粉末,表示自己没事。 “艾莫兰德老师呢?”爱德四处寻找那道身影。 “放心吧,就算咱们都出事,你艾莫兰德老师也不会出事。”昂斯黑着脸,要说苟命,恐怕也只有程羽铭程大仙能和这位比肩一下。 子参膜翼猛地拍击,恐怖的旋风吹打地面,朝天空飞去,完全没有打算理会他们这几个人。 “它要去哪?” “谁知道,反正走了最好!”艾莫兰德从旁边的石头堆里爬了出来,出任务太危险了,他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离开学院半步。 “那个方向……”昂斯微微凝视,“好像是程羽铭他们。” “那我们必须赶快去帮忙,不然……” 话音刚落,突然地面一阵颤抖,八个方向升起八根光柱,将他们围在里面,紧接着无数细密的能量丝线互相横穿,织成一张巨网将所有人笼罩在里面。 猛地,他们感觉自己对魔力的感应被切断了。 “好戏还没开始,作为观众,你们还是好好的留在这里吧。”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昂斯脸色变得铁青,他心里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卡莲握紧白皙纤细的手,眼睛担忧地望向远方。 …… “什么声音。”程羽铭似乎听见了什么巨响,地面不由自主地颤抖,“地震吗?” “不是,应该是那个大家伙复活了。”克莱尔说。 “啊?那我们还不赶紧去帮忙吗?”说着他就要往那边走,却被克莱尔给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 “不用去找,它很快就回来的,而且,现在我们也离不开这里了,你说是吧?” 程羽铭听得这话味道不对劲,突然意识到最后那句根本不是和自己说的。 “真是位有趣的年轻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感应到我的?” “常青”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楼顶,居高临下,身上裹着灰黑的长袍看不清面孔。 “您那么庞大魔力,瞎子也能感觉出来了。”克拉尔笑着说。 这话听得程羽铭有些不高兴,但是啥也没说出来。 “是吗,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常青”说,“别这么紧张,我可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只是想请你们稍微留一会儿罢了。” “毕竟,好戏才刚要开始呢。” 他苍老的声音有些尖锐,恐怖。 第149章 人质 “我可不觉得这是一场好戏。”克莱尔说。 他知道对方在等待着什么,子参现在正以一种非常恐怖的速度朝这边飞来,现在就已经可以听见那轰鸣的破空声,如同一架战斗机从低空头顶划过。 那个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目标很明确。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克莱儿倒也不着急了,他知道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地现身,就绝对不害怕他们能够逃走,这个老家伙的实力至少是和昂斯同等级别的存在,他还没那个能力带着程羽铭从容逃脱。 “这话怎么说?”老人饶有兴趣地问,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他有多久没见到了,强大的实力,稳健的心性,缜密的思绪,处事不惊的性格和那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这才是年轻强者的风范,现在协会里的年轻人可找不出几个这么像样的了,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这里是亚空间,人类的禁绝之地,以人类的肉身根本无法穿过世界间的壁垒,刚刚进入就会被时空的乱流撕成碎片,或者永久漫无目的地漂流其中,唯一能通过的方法只有早已失传的古代魔法临时打通可以来往的通道而已。”克莱尔望着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们应该是从魔术协会那边来的吧?” “常青”的脸有些阴郁,他没想到自己什么话都没说,这个毛孩子就已经把他们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甚至还知道可以打通壁垒的早已失传的古代魔法,他们也是被“天驱”大人指导过,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天驱”大人是侍奉神主之人,知道这些完全不为过,这个男孩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样子我猜对了?”克莱尔露出了似乎腼腆的微笑,真就像是一个觉得自己猜对了而有些沾沾自喜的男孩儿一样,只有程羽铭知道,那是一种对敌人无声的嘲讽。 从克莱尔口中说出魔术协会开始,他的心其实就凉了一半了。他和魔术协会有多大仇多大怨呢?没有,一丢丢都没有。 当初他受尽冷嘲热讽完全是人之常情,人们总是喜欢去打压那些曾经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他是被那片世界遗弃的人,或者说,只是那片世界并不需要他而已,所以他果断地选择了离开,一味的呆下去也不过是自找没趣罢了,他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到,反而还会连累别人。 可他究竟有什么错呢?出生在魔术世家是他的错吗?小时候天赋异禀是他的错吗?后来他因为无法使用魔力变成废物是他的错吗? 程家突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之灾,远赴东方隐居的父母突然被抓走,自己不断地受到别人的追杀,没有一刻不想置他于死地。 他就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就是为了父亲那片愚蠢的学术报告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容器”?说不定不过是引人上当的潘多拉魔盒,打开以后出来的是恐怖的怪物。为什么他们就要遭遇这种倒霉的事情? “你们把我的父母绑到哪去了?”程羽铭大叫着,他的心里无比急切,他父母已经失踪了半个多月了,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疑似罪魁祸首的家伙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离自己想要得知的真相似乎触手可得,他怎么可能不急? “你的父母?” “常青”愣了一瞬,然后放声狂笑,这个老头子笑的和中年人一样中气十足。 “他们两个可是嘴硬的很,到现在什么都不愿意说呢,为了保护消息甚至不惜自我封印!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事也没有,他们可是我等的贵人,万万怠慢不得。比起他们,你到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如何?” 程羽铭心里颤了一下,自我封印这种事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以这种静止的状态直到苏醒或生命的尽头。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秘密,让两人即便准备牺牲生命也要守护?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现在情绪特别容易变得暴躁起来。 克莱尔轻轻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感觉让他略微恢复了些许的神志。 “魔术协会的大人物竟然屈尊算计同样是协会中的学生,还绑架人家的父母,这可是不是什么容易解开的误会。”克莱尔继续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那又如何?” “不如和,只是很容易得出某些结论……比如,他们知晓了什么东西所在的位置,却不愿意告诉你们,而你们又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克莱尔说,“就像……容器。” “你到底是谁?” “不过是波兰顿学院一位新的助教老师罢了,可轮不上您这位大人物惦记着。”克莱尔淡淡地说,他的语气里可听不出一丝的尊敬。 “常青”完全认为这个年轻人在调侃他,什么时候作为协会下最高学府的和研究所的波兰顿学院连成没成年的毛小子都能当老师了? 当然恐怕他应该和艾莫兰德认识一下,就会知道克莱尔并不是第一例。 老头被气得不轻,他养尊处优惯了,没受过这样的气,得亏他不是“秃鹫”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否则他能疯了似和对方拼命。 他冷冷哼了一声,“从你们踏入这片亚空间开始就注定了死期,让你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又能怎样?” “况且……”他突然咧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像是骷髅,“这场戏,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而已。看看,女主角们出场了?” “女主角?”程羽铭愣愣地念叨着,有些茫然。 很快窸窣的脚步声从旁边的残垣后面传出,一个披散着金色卷发的中年人正带着两个女孩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仿佛是在花园里散步,还要顺便欣赏一下两边的景色。 程羽铭的脑子嗡的一下,果然祸不单行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质女孩儿,正是他最最最不愿意在这时见到的人。 第150章 抉择 “放开她们。”老人发号施令。 金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松开手,然后乖乖站到了一边儿,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或许会认为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但是他的性格确实如此。 他见过太多生命因为无聊的纷争而无谓牺牲了,那些生命都是无辜的,何苦要为难他们呢?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想看一看程羽铭的结局罢了。在这群独裁的老家伙面前,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他虽然是异能者,也不过只是异能者而已,或许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在他们面前,他什么都不是,顶多算一个比较大的蝼蚁,可以多一些榨干的价值罢了。 苏小薇看到了克莱尔和满脸震惊的程羽铭,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么多年以来,同时和她还有张梓雯要好并且还不知道怎么得罪佣兵组织的也只有程羽铭了。 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看上去熟悉却陌生无比的城市变成了废墟,天空血色的太阳似乎点燃了天空,周围被莫名的烟雾所笼罩,给人的感觉很诡异,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太过虚假了,这里简直像是末世电影里毁灭了的城市,哪有一分地球的样子?难道以为这是在小说里吗?还能穿越空间的? 张梓雯看到了程羽铭,本来叫到嘴边的话突然憋了回去,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去和程羽铭对视。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莫名的复杂,可能是因为她还是无法真正从那天被拒绝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其实知道程羽铭恐怕是有难言的苦衷,因为程羽铭是那种很难把情感掩盖在心里的男孩儿,她真的打心底里希望程羽铭愿意把原因告诉她,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内心的恐惧和无助突然转变成了欣喜和思念,她自己都想不透自己的心思,究竟为什么会看到程羽铭会有如此让人诧异的心态变化,她甚至无数次地问过自己究竟为什么喜欢他。 答案是没有,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每每想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脸颊通红,感情这东西玄乎的很,可能很多人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很难去得出到底喜欢对方哪一点或者哪一方面。 “你把她们带来做什么?她们是无辜的!”程羽铭近乎在咆哮,长这么大他很少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根本难以理解,针对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去针对其他人,他们明明都是无辜的,却一次又一次因他受伤,为他难过。 “无辜的?那又怎么样?这可是一场难得的好戏,怎么能缺少女主角的登场?” 老人说话像是世纪末的剧作家,他正在筹谋一部极其激动人心的话剧作品。 “你也不要等昂斯他们会来救你们了,他们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也说不定。” 老人看着天空那愈加庞大的身影,风暴已经开始席卷地面,破风声如同雷鸣。 他猛地张开双臂,那苍老的胳膊干巴地如同柴棍,皮肤干瘪没有一丝水分,像是冥府的僵尸,老年斑如同金钱豹身上的斑点覆盖在手臂上。 “多么美丽的身影!你高贵、强大、无敌、美丽,所有人都该臣服在你的脚下,看看你!这漂亮的鳞片,锋利的爪牙,雄壮的肌肉,有力的翅膀,你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他毫不掩饰地对子参大加赞赏,只是很难知道这个大个子是否能听得到这个人类所说的话,他就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眼里透着狂热,似乎要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赞赏面前生物之中。 “他在做什么?”程羽铭满脸的疑惑。 “不知道看看情况。”克莱尔低声说。 “这是……什么怪物啊……”就算是苏小薇也已经无法掩盖自己的惊恐了,那只存在于荧幕和想象中的传奇生物,甚至比之还要诡异的生命体,如同一座大山压了压下来。 张梓雯忍不住地颤抖着,她甚至不敢去睁眼看,那道身影恐怖的如梦境中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她发出尖叫声,声音很快淫灭不见。 天上突然雷电交加,空间出现了细密的裂痕,漆黑的裂缝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世界如同一片摔坏的玻璃即将支离破碎。 地面猛地震了一下,三条粗大怪异的尾巴随意地拍打着地面,膜翼缓缓收合,头颅高高的扬起,三对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程羽铭。 程羽铭的心像是被一击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在那目光下浑身使不上一点儿的力气,甚至连挪动双腿的力量都没有,他的牙关在打颤,在这庞然大物面前,他竟然生不起反抗的欲望。 和刚才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子参,那眼中只有嗜血、残暴和冰冷。 “它是死的。”克莱尔说。 “什么?” “它已经死了,现在驱使它的是生前没有完成的残念,就像是你们经常说的僵尸,若不是死的很憋屈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它满脑子只想杀死你!” “现在游戏开始了。” “常青”的手势突然变换,在空中凝结成了一个魔法阵的图案。 克莱尔脸色微变,他想要出言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细密的光柱拔地而起,如同蜘蛛网互相粘连,直接将张梓雯和苏小薇牢牢捆住吊在了空中。 她们发出痛苦的声音,脖颈被勒得死死的,浓郁的眩晕感和窒息感涌了上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快放开她们!”程羽铭刚想冲过去,子参巨大的爪子就已经拍了下来,克莱尔抱住他迅速远离,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爪印,激起一片尘埃。 “常青”发出疯狂的笑声,“我说了!这是一场游戏!生死的选择游戏!”说着他的手再次变换,在空中凝结成一根粗大的长鞭,狠狠抽打在子参的身上。 子参发出愤怒地咆哮,竟然舍弃了程羽铭转过来面对那边,而那边就是张梓雯和苏小薇所在的地方。 “你疯了!” “当然没有!多么好玩的游戏,你只有一次机会去只能救下她们其中的一个,要么就是牺牲自己救下她们两个!” 他在咆哮:“快!让我看看你的选择!把你丑陋的一面暴露给她们瞧一瞧!啊哈?” 第151章 意外 但是子参的冲刺并没有因此而暂停,它竟然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旁边的“常青”,漆黑的巨口张开,紫红的火焰在里面翻涌,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古代魔法·龙炎。 “该死的畜生!”老人大骂了一句,完全不像刚才教徒般的虔诚,他所使用的催眠魔法竟然对子参没有任何用处。 他是协会中精神系魔术数一数二的大师,否则“天驱”也不会指示他来到正面战场,因为他们想要看到的是一场程羽铭在生命和女人之间抉择到抓狂的痛苦模样。 昂斯他们已经被困住了,短时间内不可能逃脱,战场完全被分隔开,这里就是舞台剧的主场,究竟是勇者斗恶龙,还是王子被怪物吓得屁滚尿流在此上演。 但是计划竟然出现了致命的意外,他的魔力竟然根本无法影响到子参,他突然意识到子参已经死了,这里只是一具依靠本能活动的肉体,他怎么可能影响到一个没有意识的躯壳? 他准备撤退,这里的战场已经失去控住,他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正面吃下龙炎,就算是他不死也是会是重伤,而到了那时,他甚至不可能穿过世界间的通道,那恐怖的压力和风暴会把他撕成碎片。 “常青”突然眼睛凸出,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竟然动不了了,身体失去了控制,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他的双眼,干瘪的眼球在眼眶里胡乱的转动,裂开的嘴唇轻轻颤抖,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滔天的火焰狠狠地喷射而出,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火海之中,他发出凄惨的吼叫,如同互相摩擦的干枯树枝。 一道烧焦的身影从火焰中冲出来,样子有些搞笑,就像是被烧焦的碳,至少他活下来了,没有做任何停留,他消失在原地,这么严重的伤势如果不赶快处理,他一定会死。 他还不想死,人活得越久越怕死,不然也不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永生而苦苦挣扎。 “常青”离开以后,束缚张梓雯和苏小薇的魔法瞬间消失,两个人摔在地面上,近乎昏厥。 而子参的目光,竟然落在了她们两个的身上。 氧气拼命地钻进肺里,因为缺氧,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沉重,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乎遮盖天空的身影一步步地靠近。 程羽铭瞪大眼睛,他一点儿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但是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无助地摇晃着克莱尔的手臂,脸上满是祈求,克莱尔知道他的意思,程羽铭希望他能出手救下她们两个人,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子参如今火力全开,实力还在不断地提高着,正朝着几万年前的巅峰状态逐渐恢复,而一旦它成功了,不止是他们,连带着这片亚空间,与这片亚空间相连的空间都会塌陷。 也许第二天的新闻,就是全世界的目光集中在这片被黑洞吞没成虚空的土地,千万人口,不止是人,所有在这个范围的物质都会湮灭。 当其他人类反应过来的时候,会觉得这里被外星人的分子重组仪给轰了一炮吧,毕竟在他们如今的认知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几十颗核弹投下去,也不可能把这儿炸的这么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程羽铭失落地低下头,手臂无力垂落,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听见的是一句“交给我吧”或者“放心”,克莱尔的摇头基本就已经给两个女孩儿宣判了死刑。 没有纠结多久,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去?”克莱尔叫住他。 “我总不能在这看着两个女孩儿替我去死吧。”他咧出一个强颜欢笑,“感觉挺渣男的。” “反正他的目标是我,那就冲着我来咯。”程羽铭望了望天,“你能救出她们的对不对?” “但是你会死的。”克莱尔沉声说,“在亚空间任何法则都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在这里生命契约不会产生作用,如果你收到致死的伤害一定会死的。”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程羽铭低头看着地面,“我只觉得如果我这都不站出去的话也太不是男人了。况且,如果我死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至少你自由了。” 克莱尔愣住了,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看透程羽铭,他本以为他看的挺透彻的了,程羽铭是一个闷骚,不喜欢交流,但是他比谁都关心身边的人,他是个怂包,遇到危险绝对是第一个跑路的那个,虽然是个废柴,但是心态不错,至少不会因为一点点挫折就一蹶不振。 但他还是没有发现程羽铭竟然是个性格这么高傲的人,他竟然宁愿为了张梓雯和苏小薇毅然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说实话,在他看来这不是一笔合适的买卖,相反,程羽铭太亏了,张梓雯和苏小薇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普通人,但他不是,他的身上背负着自己的谜题,父母的生命,和世界的责任,他早已没有理由去随意舍弃生命了。 他无法理解,但是他决定遵从程羽铭的选择,他没有理由拒绝。 “你要阻止我吗?”程羽铭望着面前的金,“那个老家伙都已经跑了,你还不走吗?” “我会帮你把她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程羽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以为这个男人和那个老头是一伙的,他将信将疑。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j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金淡淡地说,“虽是受制于人,但她们依旧是我带来的,我会负责她们的安全。” 程羽铭深深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谢谢。” 金也识趣地侧身给他让了一条路出去,目送着他有些凄惨萧瑟的背影,嘴里慢慢吐了一句,“不谢,走好。”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必定会血腥无比染红这片土地,只是不知道是怪物的血,还是热腾腾的人血。 第152章 情谊 “她们交给你了。”克莱尔路过金的旁边,“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她们,人的眼睛很少能骗人。” “顺便提一句,你错怪他了,那个叫j的家伙是我杀的。” 金的身体紧绷,近乎怒视着克莱尔。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比他强,所以他死了,而我也比你强,所以奉劝你不要做傻事。”克莱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金无法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那仿佛是位居高位的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任何对他心怀不轨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希望你不会。” 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说的是事实,“我会信守承诺,但是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如果我还活着,我依旧会找你要一个交代。” “我等着。”克莱尔摆了摆手,朝着程羽铭那边走过去。 “你怎么也来了?”程羽铭看着克莱尔,“你真的不用来的,我一个人……” “你想说你一个人做出牺牲就可以了?然后留下一屁股的麻烦事让我给你擦吗?”克莱尔笑了笑。 程羽铭听着克莱尔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就觉得挺好笑,他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有件事你未免搞错了。”克莱尔说,“你和我签订了生命契约,你就相当于我的主人,你要我抛下主人独自逃跑吗?你未免太轻看恶魔的高傲和尊严了。而且,我要帮你可不是完全因为那个契约的原因,我其实,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程羽铭当然知道克莱尔不是那个意思,还是难免地老脸一红,克莱尔总是喜欢用这种略带挑逗一语双关的话来跟他开玩笑,可气的是他每次都得中招。 “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一旦绝望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克莱尔望着他,暗金色的瞳孔深邃而平静,“想想你的父母和这几个女孩儿,他们如果知道真相会多么的痛苦,再想想你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你怎么能随意选择放弃生命?” 程羽铭愣住了。 说着克莱尔突然露出阳光般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差点摔了一个踉跄,“好了,别想太多,我会和你一起的,一直。” “谢谢。”程羽铭憋出这样的话。 …… “嘿!大个子!”程羽铭爬到一面矮墙上,对着子参手舞足蹈。 子参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程羽铭。 程羽铭的身体突然就僵硬了一瞬,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捡起旁边的石块,朝它身上扔,就像是小孩子调皮捣蛋。 子参猩红的眼瞳落在他的身上,嘴里发出独特的诡异嚎叫声,它至今还残留着这个人类的记忆,无比深刻。 它转过庞大的身躯,四肢的每一次落下,爪子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不小的深坑,地面一颤又一颤,程羽铭差点没站稳从墙上掉了下来。 子参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程羽铭的身上,嘴里流出带着腥臭味的涎液,从口中呼出的气浪里同样夹杂着血腥和腐败的味道,程羽铭强捏着鼻子,这种感觉真的让他有些窒息。 金偷偷从一旁绕了过去,他先蹲下身,张梓雯和苏小薇状态不太好,过久的缺氧和窒息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恢复的,现在她们需要的是紧急的输氧,可是这附近又没有医院和诊所。 她们的脸无比苍白,脖子、手腕和脚踝上的勒痕无比扎眼,金歉意地把她们扶起来。 “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用不上力气。” “我……也是。”张梓雯轻声应着。 “你们还能走动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这里太危险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苏小薇看着他。 “我只是不想,昧着良心做事。” “你倒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 “是又如何?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仿佛突然化身了一位多愁善感的诗人,脸上写满了忧郁和悲伤,“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跟我走吧,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安全,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苏小薇和张梓雯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她们的脚步还很发飘,脚踝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似乎可能伤到了骨头。 “你们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这附近应该有一家私人的诊所,不知道有没有应急的药物。”金回忆着记载脑海中的城市地图,异能者的大脑被开发到了极致,记忆地图这种事还是很简单的。 “程羽铭呢?”张梓雯小声问,可以看得出她眼里非常急切。 金低垂着眼皮,指了指旁边的怪物,“为了救你们,他去当诱饵了,那个年轻人在跟着他。” 她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那种恐怖的怪物,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会恐惧不已,程羽铭怎么可能赢得了那种东西? “不行!我要去找他!”张梓雯推开金的手,摇摇晃晃地朝那边挪动,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不要逞强!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金劝说着她。 “如果你真的善心,就该让我们过去。”苏小薇扶着旁边的墙壁,她的脸色依旧惨白,但是比起张梓雯要好上太多了,她平日里就很注重锻炼身体,身体素质比程羽铭这个男生都要好上好几倍。 “你疯了!你们过去只会送死!你们想要让他的苦心白费吗?”金不解地望着她们两个,他完全不能理解究竟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她们露出这种毅然决然的表情,就像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士兵。 “如果不能过去,可能会比死还煎熬。”苏小薇走过来扶起张梓雯,轻轻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张梓雯现在的心情,倒也显得更加释然了。 张梓雯喜欢程羽铭,她也是。但是她们两个对程羽铭完全是两种态度,张梓雯是爱的深沉,而她是爱到放手,她没有理由去和张梓雯去竞争,她觉得维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至少她和程羽铭还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打打闹闹的好兄弟。 “送我们过去吧,好吗?” “如果你这么要求的话。”金大概能理解她们如今的心情,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153章 计策 程羽铭吞了吞口水,然后拔腿就跑。 他不能不跑,这个大怪物已经盯上他了,在它面前,只要爪子轻轻挥一下他人估计就没了。 克莱尔跟他说,子参现在只有被怨恨和不甘驱使着身体本能的移动,那颗巨大的脑袋里就像灌满了水泥,一点儿思维都没有,所以他必须很好的充当诱饵这个职责,这样他们才有一丝的可能性逃出生天。 他当然不想死,谁没事闲的想要死啊!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愿望没有实现,还有那么多美食等着他去品尝,他干嘛要死? 程羽铭并不完全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他的身体素质还是远超常人,一直被高浓度魔力冲刷就算是那些泰斗级的大师们都没这福气,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怪怪的,自从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那里逃出来以后,他感觉自己身体轻盈的很,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刚刚跑起来,就感觉周围的景色模糊地快速倒退,奔跑在笔直的大马路上,他从未感觉如此舒服过,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一样,背后那个大家伙已经被他拉出老远的距离,还在锲而不舍地跟着他,地面崩裂,三条巨大的尾巴每一次摆动就会有一栋建筑物倒塌,宛如一座移动的拆迁机器。 妈的!程羽铭心里大骂着,照这样下去他都没地方跑了。 他按照克莱尔所说的,正沿着城市里比较大的公路肆意穿行,有不少地方已经因为建筑的坍塌和地面的变形无法通过,他不得不绕道继续跑。 程羽铭突然觉得这种技能也挺不错的,虽然没啥战斗力,但是逃跑绝对有一手啊!双腿捣鼓地像是飞毛腿,小腿肌肉轻轻用力,脚底在地面留下一个不深的脚印,他的速度飞快,差不多接近高速路上的汽车了。 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大怪物竟然也没有被他甩得无影无踪,总是和他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距离,那粗壮的四肢每一步跨出都能挪动几十米的距离,膜翼轻轻拍打,巨大的身体漂浮起来,如同大山似的冲向程羽铭。 卧槽!你特么开挂啊!这还玩屁啊!我在地上跑怎么可能比飞得快? 他很快就绕了城市一周,这座海边的n线城市本就不大,市中心更是小的可怜,再加上街上又不堵车,也没有红绿灯和警察,他想跑多快都是他自己决定的。 “往左跑。”克莱尔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 他毫不犹豫地在天桥下的十字路口转向,然后再次拐进旁边狭窄的小巷子里。 小城市就是这样,建得早,建筑物排列的密集,过道狭窄,还不好改建拆迁,过了这么久也就只能这么留下来了,也没有能力去支付得起这么昂贵的拆迁费。 子参落在了市区,那高架桥直接倒塌,然后朝着程羽铭地方向横冲直撞,楼房一片片地倾倒,如同多米诺骨牌。 至少还是稍稍延缓了它的动作,毕竟咱们国家的建筑水平还是杠杠的。 程羽铭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转弯什么地动作完全是依靠潜意识在进行,脑袋针扎似的疼痛,跑这么快,身体很难适应停止那一瞬间的恐怖惯性,他好不容易才缓缓把速度降下来,子参就已经追了上来。 古代魔法·龙炎。 巨大的紫红色火球直直从他旁边划过,恐怖地热浪在他面前炸裂开来,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和烂成布条的衣服烧焦的难闻的味道,面前的楼房瞬间融化出巨大的洞,然后楼板支撑不住上面的重量,整个上半部地楼体倾然倒塌。 程羽铭咬着牙强行停了下来,体内的血液在血管内翻涌,恐怖地冲击力让他有些痛苦,但是他来不及思考这些,他双腿用力高高跳起,然后双腿蹬在倾倒的墙壁上,再次跃起,被踩过的墙壁直接塌陷进去,然后坠落在地上变成一堆废墟。 程羽铭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他又不会飞啊,他想学着电影里那样扑棱着手臂,然并卵,他还是不断地朝子参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眼看着就要跌进那张漆黑的血盆大口里了,程羽铭吓得魂儿都要飞出来。 “你可真是的。”克莱尔突然在出现在他身边,然后抱着他离开,跳到旁边的空地上,“作死啊?” “失误!失误!”程羽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才可真把他吓坏了,这要是掉进去了,神仙也就不回来了呀。 “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 “已经按照你的想法准备妥当,但是对它真的会有用吗?它可不是一般的怪物。”克莱尔回答。 “放心啦!我可是天才!”程羽铭颇有自信地挺了挺胸口。 魔法阵是他为数不多非常自信的事之一,从小就整天被强迫捣鼓这些线条和回路,再加上他本身对这些也有不小的天赋。 “就是现在!”程羽铭大叫。 当子参的身体完全处于魔法阵的时候,地面上突然亮起了蓝色的纹路,神秘的光芒把子参完全笼罩在里面,子参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不安的动作。 这是程羽铭根据老爹曾经研究过的“禁绝魔法”所整出来的改良版,毕竟时间过于仓促,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去准备这样恐怖的大型阵法,程羽铭直接删掉了原有的恐怖杀伤力,只留下禁锢之力。 他们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然后逃离,只要找到昂斯他们,一定会有方法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真的一刻也受不了这个鬼地方了。 程羽铭估摸着这座大阵怎么也能禁锢它至少十几秒的时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逃之夭夭了。 突然,子参猩红的眼眸转了过来,浑身锋利的鳞片直立起来,漆黑的大口张开,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 克莱尔脸色一变,大声喊着:“快跑!” “啥?”程羽铭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恐怖地吸力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动弹。 旋即那一片片的巨鳞如同导弹一般喷射而出,每一片都如同巨大的刀刃,带着猛烈地破空声。 鳞雨,发动。 子参的本命技能之一,通过体内压力的剧增将体表覆盖的鳞片猛地飞射出去,对于它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在超强的再生能力下,鳞片会很快再次长出来重新覆盖在体表,也就是说,只要他还有足够的能量再生,就会像是一个恐怖的aoe机器。 程羽铭怎么也没想到它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克莱尔本来想去帮他,可是鳞片已经封住了他的动作,他只要轻举妄动就同样会受到不小的伤势。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种程度地攻击对程羽铭来说并不致死,被魔力强化过的身体远没有那么脆弱,只要没死,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把他救回来。 猛地,程羽铭的余光看见了一道纤瘦的身影撞入了他的视线,然后在这恐怖的鳞雨之中,将他重重的撞开。 他终于看清了那张凄惨的脸,是张梓雯。 第154章 牺牲 一切都如同慢放的幻灯片一样。 张梓雯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毫无征兆的,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他撞开,以她柔弱的身体真不知道从哪来的那种力气,程羽铭僵硬着身体朝一旁甩了出去。 然后,铺天盖地的鳞片呼啸而过。 紧接着,血花绽放,滚烫鲜红的血喷溅在程羽铭的脸上,将他本就惊恐的脸衬托的更加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张梓雯会在这里? 在他的计划中,张梓雯和苏小薇早就应该逃出生天了,只要他们赢得那短暂的逃生时间,一切都可以结束。 接下来就等着大家欢欢喜喜地一起回家去,各自进行各自的人生,他曾经一度自考该如何和这两个女孩儿解释如今发生的一切,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这两个心思缜密的女孩儿很容易就可以察觉到他的谎言。 张梓雯和苏小薇都不是那种只会耍小性子的女孩儿,她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至少她们还没有傻到在这种情况中对程羽铭刨根问底地追着不放。 但是为什么?张梓雯会出现在这里? 子参发出不甘地吼叫声,但是还是被封禁在了流光的牢狱中短时间内无法逃脱。 程羽铭的表情呆滞,那道凄美的身影缓缓跌落,他拼了命似的爬过去,把她轻轻接在怀里。 说实话,张梓雯从来不是那种身材高挑的女孩儿,她没有苏小薇那样辣妹的身材引人眼球,也没有班里那些女孩儿一样尽力地去表现自己,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张梓雯,在程羽铭的心里一直没有什么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当人喜欢其他的人时,就会在心里那片本就狭小的空间中分割出一块专属的位置,很显然张梓雯在程羽铭心里一直有着不小的空间,只是如今这片空间似乎灰了下去,变得残破不堪,即将支离破碎。 张梓雯是那种文静过头的女孩儿,所以很多人都会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她从来不会去争抢些什么,也不会去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对于别人的请求,她很少拒绝,她不喜欢交流,但是她的心里总是装着别人,如果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绝对会伸出援助之手。 她对程羽铭,似乎已经爱到了痴迷。 任何人都会一笑了之,现在这种社会,哪来的这样纯洁无瑕的爱情?还为了对方可以付出生命?别开玩笑了。这都是那些小说作品为了博人眼球写出来的噱头罢了。 该死的!那这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梦,也过分了吧? 这一幕就连克莱尔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片没有法则的亚空间,他无法感应到其他人的存在,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性格软弱的女孩儿竟然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程羽铭,因为他知道,那个女孩儿,已经没救了。 程羽铭低下头,他从未有一次离张梓雯这样近过。 他曾经最接近的一次,是上次在圣保罗大酒店,张梓雯向自己告白送他礼物的时候,他碰到了张梓雯的手指,仅此而已。 张梓雯的脸,白得近乎透明,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深的地方可以看见骨头和内脏。 最深的两处,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喉咙附近。 程羽铭拼了命地按住,想要制止鲜血涌出,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了,粘稠的血顺着程羽铭的膝盖流淌而下,很快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泊。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甚至细微到有些看不清楚,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痛苦,只有无比的清澈,她静静地望着程羽铭,轻薄的嘴唇轻轻开合。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的声音很小,小的像是在耳边的细声私语,但是程羽铭听得真真切切。 他的心在滴血。 “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我不想……你受伤……” 张梓雯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在微笑,她没有继续和程羽铭说话,眼睛看着天,没有云彩,满是血红,煞是凄凉。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的!”程羽铭说着无意义的谎话,张梓雯的情况他很了解,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都不可能救得了她了。 “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吗?” 程羽铭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旁边的张梓雯和金终于赶了过来,开到张梓雯的模样,苏小薇惊呼地捂住了嘴巴,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过来!”程羽铭对着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张脸无比狰狞,似乎是想要撕咬眼前的猎物。 “不要怪他……是我自己……”张梓雯突然口里涌出了不少血,挂在脸上,极其凄凉。 她突然动了动手,程羽铭会意地双手握住,那双手冰凉地像是冰块,一点儿温度也没有,皮肤光滑,柔弱娇小。 “我……” 张梓雯微微摇了摇头,“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程羽铭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的眼里忽然闪出了光芒,却犹如回光返照,让人心痛。 “当然!当然!我喜欢你!喜欢啊!”程羽铭带着哭腔,他紧紧握住张梓雯的手。 “我……就知道……那天晚上……你在……骗我……”张梓雯眯着眼睛,露出月牙的微笑,高兴的像是个孩子。 程羽铭吞了吞口水,然后拔腿就跑。 他不能不跑,这个大怪物已经盯上他了,在它面前,只要爪子轻轻挥一下他人估计就没了。 克莱尔跟他说,子参现在只有被怨恨和不甘驱使着身体本能的移动,那颗巨大的脑袋里就像灌满了水泥,一点儿思维都没有,所以他必须很好的充当诱饵这个职责,这样他们才有一丝的可能性逃出生天。 他当然不想死,谁没事闲的想要死啊!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愿望没有实现,还有那么多美食等着他去品尝,他干嘛要死? 程羽铭并不完全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他的身体素质还是远超常人,一直被高浓度魔力冲刷就算是那些泰斗级的大师们都没这福气,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怪怪的,自从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那里逃出来以后,他感觉自己身体轻盈的很,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第155章 神怒 天空似乎要下起雨来,阴沉沉的,轰轰作响。 其实那只是空间在恐怖力量挤压下产生的扭曲,如果再不能解决掉子参这个大问题,这片亚空间,连带着相连的地球上的那座小城市,城市里的千万人口,都会一起湮灭,什么也不会剩下。 所有人心头都笼罩着阵阴霾,苏小薇无力地跪在地上,眼里留下了悲伤的泪水,滴落在地面。 金的心里并不好受,甚至满是自责,虽然他和这两个女孩儿几乎没有任何交情,但是他答应了程羽铭会好好保护她们的安全,他是个重视承诺的人,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尊严和生命。 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跟在最后面总是低着头脸色发白的柔弱女孩儿竟然会骤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当初做出这个选择的并不是张梓雯一个,苏小薇同样打算冲出去,金从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中看到了决然,所以他拦住了苏小薇,却忽略了张梓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张梓雯已经冲进了“鳞雨”之中。 他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一下面前这个男孩儿,天底下最难得的感情就是一份货真价实的爱情,而这份爱情才刚刚到他的手里就从指尖流逝了。 程羽铭缓缓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将怀中的女孩儿托起,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捧起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轻轻抚摸着张梓雯的额头,因为失血过多而干瘪下来的身体轻的可怕,那张幸福的熟睡的表情在他眼里无比扎心,简直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心口上,然后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轻轻割裂。 “克莱尔。”他轻声叫着,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磨烂了的皮带。 “我在。”克莱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同样一言不发,身上穿着讲究的礼服,却仿佛在出席一场寂寥无人的葬礼。 “救救她,救救她……” “很抱歉……我不行,就算是所谓的神也做不到。”克莱尔并没有说的很委婉,“而且,在亚空间死亡的人类,相当于在现实生活中被永远的抹去,她在过去这么多年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掉。一点儿也不剩,没有人会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就似乎是她从未出现过。” 程羽铭猛地抬起头来,那张脸憔悴无比,看得让人神伤,他微微摇晃着头,似乎是难以置信。 死难道还不足以惩罚这个女孩儿吗?连她的一切都要抹去? 程羽铭轻笑了一声,这个世界可真是公平,坏到骨子里的人就算遗臭万年依旧能活得好好的,心地善良的人就这么得不到好下场,连善终都做不到吗? 这就是世界吗?这就是所谓制定秩序的神明吗?一个个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做给别人看吗?只是为了去获得其他人的尊敬是吗? 终究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程羽铭发出无声的痛哭,眼泪疯狂地涌出来,他仰面朝天发出痛苦的哀嚎,歇斯底里,如同森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他根本不该和张梓雯有任何的接触,否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们依旧还是互相暗恋的一对小男女,整日猜测着对方现在在做什么,然后想到脸色通红。 他甚至还因为张梓雯的告白而暗暗窃喜,即便他已经无比挣扎地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是不想把她卷进这场黑暗血腥的纷争中,但是一切还是发生了,仿佛一切都是注定了一般,从最一开始,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的结果都是一场悲伤的惨剧。 地面猛烈地颤抖着,旁边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大阵忽明忽暗,它已经到极限了,能困住那只恐怖地怪物这么久已经是超出原本的计划,这本该让人欣喜的事却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 蓝色的光幕逐渐破碎,露出子参庞大恐怖的身躯,它昂起狰狞的头颅,仰天嚎叫,恐怖地冲击力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程羽铭突然停止了哭泣,突兀得让人心里有些毛骨悚然,他小心地把张梓雯放下来,让她平躺在旁边的石台上,小心地给她整理褶皱的衣襟,从自己身上撤下昂贵的布条小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 克莱尔敏锐地察觉到了程羽铭情绪不对劲,他发觉程羽铭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嘴巴微张,大口的呼吸,胸膛起伏不定,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水,然后不易察觉地蒸发掉,身上的皮肤透着异样的红润,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有些不正常的高温,程羽铭现在就像是一个火炉,体内的血液沸腾地翻滚着。 “呐,克莱尔。”程羽铭叫他,“我想疯上一次。” “我知道,但很危险。”克莱尔说,“你可能会……” “我知道,我知道啊……”程羽铭仰面看着血红色的天空,余光看着子参的身影,毫无感情,“但是我还是想去做。” “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你的对不对?”克莱尔耸了耸肩,轻声笑着,“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 他的样子宛如那些中世纪忠诚的管家,微微鞠躬行礼,脸上带着微笑。 “谢谢。”程羽铭拖着转动着疲惫的眼睛,“借给我力量。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我还是需要。” 克莱尔沉吟片刻,“没问题,反正你也快要忍不住了吧?” 程羽铭咧出一个苦笑,“是啊,脑子里那个声音可烦我好一会儿了。” 他轻轻褪去那烂布条的衣服,露出里面不太健硕的身躯,诡异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全身,密集得如同漆黑的小蛇在蠕动。 “小心点,这股力量,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控制的。” “嗯,谢谢。” 两人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他们的友情纯净的甚至没有一丝自私的欲望掺杂在里面。 他们身体相拥在一起,诡秘的光芒将他们包裹进去,结成一个不透明的光茧,黑红和紫金的色的光芒在上面流转。 刹那间,天地变色,神怒千里。 第156章 融合 “他没救了。” “天驱”看都没看他一眼,杯中碧绿的茶液在里面翻滚不停,这说明有什么力量超脱了他“天道之力”的监控范围,他正为此烦心,因为“天道之力”是神主大人赐予他的力量,可以洞观万物,可如今竟然有人可以超出神主大人的掌控范围,无论是谁都必定是未来的心腹之患,必须除掉才行。 但是,他完美的计划竟然出现了致命的疏漏,“常青”失败了,被古代魔法·龙炎正面命中,虽然他逃了出来,但是其中浓浓的诅咒之力和死气已经侵入了他的全身,神仙难救。 “常青”面如死灰地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他奋力地爬到“天驱”脚底下,抓住他的长袍,“大人,救我大人!我……我还不想死……” 他当然不想死,若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永生,追求所谓的“容器”,以他的地位根本没必要参与到这些无聊的计谋中来,人越老越怕死,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从来不知道满足。 这是人类这个种族的劣根性,也是优越性,正是因为有欲望,社会才会发展,时代才会进步,而不是每天住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里,穿着兽皮裙,抱着长矛蜷缩着生怕哪只凶猛的野兽突然冲出来。 “天驱”低下头,苍老灰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脚,重重踢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老远,直接撞塌了旁边的围墙才停下来,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肉虫,漆黑的血不要命的从嘴巴鼻子耳朵里涌出,那散发着恶臭的血带着浓浓的诅咒之力,就是这个东西正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他的眼里满是复杂的表情,有愤怒、有疑惑、有不解还有恐惧,他求助地望着旁边的几个老人,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睁眼看他,他的心直接沉到谷底,只有绝望,他瞪大了眼睛,可是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用的人,没有资格继续侍奉神主大人,‘常青’你已经出局了。” “天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常青”裂开嘴,露出凄惨的笑,然后失去了生机。 蓦地,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起来,空间剧烈的摇晃,漆黑的裂缝在天空密布,遮蔽了血色的太阳,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压力笼罩在了心头。 “天驱”手中的茶杯瞬间炸裂,光滑的瓷片划破他铁青的脸。 “计划有变,撤退。” “可是大人,他们……” “没听懂我的话吗?立刻撤退!” 几个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在空中刻画起复杂的魔法阵,架出一条隧道。 困住昂斯他们的魔法阵应声破裂。 “这是,怎么回事?”艾莫兰德问。 “可能,出大事了。”昂斯望着天空,这诡异的氛围从很早开始就笼罩在他的心头了。 “这种力量……是铭!”卡莲瞬间冲了出去,身影消失不见。 “我们……”爱德刚要说话。 “跟上!我们必须所有人都要回去!必须!” …… “咔嚓嚓……”光茧开始传出细密的声响,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裂痕似乎一碰就碎。 响动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终于,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光茧的一侧露出一个大洞,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轻轻将光茧劈开。 程羽铭走了出来,他还是他,但是克莱尔却消失不见了。他终于明白了克莱尔曾经所谓的恶魔没有实体究竟是什么意思,恶魔真的没有实体,他们只是一种类似于幽灵或者鬼魂这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可以通过精神和意志影响现实的时空,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活得生命一样。 他们同样是生命,只是以另外一种形态存活着而已。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变成碎布片,只有那条弹性不错的宽松裤衩还留在身上,整个人光洁溜溜地站在那里,身体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不明显的肌肉,长时间坐着堆出来的小肚子,白皙的不像话的皮肤,和锁骨附近那无比诡异复杂的魔法阵。 漆黑的斑纹覆盖在身体表面,增添了几分妖异的感觉,他的瞳孔变成了暗金色,冷漠、无情、高贵,漆黑的头发染上了些许的紫色,显得更加神秘。 他伸出双手轻轻握了几下,身体里似乎有无穷的力量等着他肆意的挥霍,这个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可以轻易地洞察到周围任何一个角落细微的变化。 包括金从疑惑到震撼再到震惊地表情,和张梓雯眼泪从分泌到涌出再到滑落,最后摔在地面上,变成泪花。 程羽铭走到苏小薇的面前,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眼泪,然后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苏小薇大脑宕机一样地,她的头靠在程羽铭的胸口,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雷鸣的战鼓。 她还从未见过程羽铭这么霸道的样子,那张脸上平淡如水,却让人心安,似乎是治愈的清泉抚平了她受惊的心。 “交给我。”程羽铭轻轻松开了手,然后看向金,“照顾好她,一定。” 金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克莱尔那么大个活人去哪了,程羽铭这诡异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貌似对于本来就超现实的他们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小薇愣愣地看着程羽铭的背影,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不止是外貌,她的心很敏感,她从程羽铭身上看到了痛苦与悲伤,他拖着长长的影子,却像是孤寂前往死亡的道路。 程羽铭如同行走在通往死者之国的道路上,放眼能看到的只有死寂。 苏小薇莫名地感觉到了害怕,明明知道眼前的程羽铭还是那个熟知的他,却仿佛如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般,他霸道、冷酷、无情、铁血。 “别担心……”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他还是那个他,永远都不会变的。” “嗯。”苏小薇抿着嘴,微微应了一声,眼里充满恐惧和担忧。 第157章 剧终 子参终于还是挣脱了束缚,遮天的膜翼舒展,上面清晰可见的青筋和血管如同青色的蟒蛇蠕动。 它的身体已经开始腐败,它早已是死者,天地的法则不允许死者存活在生者的世界,所以生命死亡以后,肉体会发生腐败,最终回归天地。 而这里是亚空间,在这里任何法则都不复存在,所以子参才能坚持如此久,但是依旧已经到达极限了,没有生命的肉体就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强行的使用只会加速它的损坏。 不过这些它都感觉不到,它是愤怒的化身,他的意识中只有嗜血的暴虐,那是它未完成的执念,如今只剩下对程羽铭的仇恨。 它身上的鳞片脱落,又再次生长出来,脖颈处和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流出黄色的脓水,散发着浓浓的恶臭,这股味道里带着诅咒之力,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土地都变成了黑暗的禁区,生命枯萎,万物衰败。 它掌握了死亡之力,只有冥界的使者才能使用的法则之力,可能即使是它自己都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子参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隔着很远也能听得到,这是在向对手发出威吓和挑衅,野兽总是避免不了斗争的本能,它们会对任何侵入它们领地或是它们看不惯的对象产生敌意,而解决敌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肉搏与厮杀,就像是一个部落中的雄狮,它们只会拥有一只狮王,它们会进行残忍的厮杀,胜者可以享有族群里所有的母狮和食物,而败者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现在,它感觉到了挑衅,即便早已死去,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依然容不得任何的挑衅,尤其是人类这种低贱卑微的物种。 一山不容二虎,而这里也不需要两个王者。 子参在向程羽铭疯狂地怒吼着,却迟迟不敢动手,它巨大的爪子不停在原地踌躇,浑身的鳞片微微开合。 程羽铭只是继续地朝前走着,他的身形在子参面前小的就像是一只大一点的昆虫,只需要抬起那厚实锋利的爪子压下去,就可以轻松碾死,但是子参仿佛感受到了恐惧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程羽铭的脸冷的像是冰块,暗金色的瞳孔映出子参的庞大的身体,身上漆黑神秘的纹路愈加的妖艳,覆盖在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就如同非洲草原上矫健的豹子。 那花纹似乎极力地想朝头顶蔓延,在脖子处疯狂的扭曲着,却似乎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死死的压制着,不得不像是孩子一样调皮的晃来晃去。 不需要他去尝试,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如同实体化的涌动着。 他走到很慢,慢到这并不远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多分钟,才来到了离子参相对较近的地方,双腿微微发力,直接跳了几十米高,借着旁边的大楼的墙壁,接连又跳了两次,落在一座比较高的建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怪物。 可真是丑陋……程羽铭心里想着。 如果不是它,张梓雯就不会死。每每想到这个,他的眼皮就在莫名地跳动,心里似乎有一种邪火无处释放,身上的纹路开始细微的扭曲,就像是游动的波浪。 是了,都是因为它,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它。 子参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它的本能不断地刺激着它的神经,给出危险的信号,终于它还是没有忍住,选择了率先动手。 古代魔法·龙炎。 子参的力量无限接近曾经的巅峰时期,那恐怖地威力隔着老远让人心悸,龙炎接连的发射,每一发都足以炸平一个不大的城镇。 程羽铭缓缓伸出右手,平平地举了出去,龙炎正正好好地命中在了上面,却诡异的没有爆炸,那火焰如同被禁锢了一般无法脱离,一发接着一发,紫红色的火球愈来愈大,恐怖的光芒仿佛点燃了整片天空,从一开始的半径几米左右,到现在的几十米,一旦爆炸,威力绝对不亚于几百枚核弹头同时引爆,那种力量足以将这片脆弱的空间毁灭! “仅仅这样吗?真让人失望。”程羽铭的声音深沉平淡。 他轻轻把手握成爪形,然后猛地攥成拳头,那恐怖的龙炎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子参没有再释放龙炎,它知道这对这个人类已经行不通了,即便没有神志,作战的本能还在那里,它曾经是上一次文明令世界都颤抖的异兽,高傲无比,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类低头认输。 但是它本就不是战斗力很强的异兽,它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自由地穿越空间的能力和那恐怖地几乎无法穿透的麟甲,论战斗力,在同等级的异兽中,它只能算是中等。 “没了吗?”程羽铭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既然你不动手,那就到我了。” 他一步跨出,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地时候已经到了子参的头顶,那是它的视野盲区,一时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离它如此之近。 在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在瞬移,甚至连动作都无法捕捉。 程羽铭紧紧握住拳头,高高举起,然后重重锤在子参的头顶。 硕大的头颅直接撞击在地上,地面深深地下沉龟裂,巨大的裂缝沿着四面八方蔓延,周围几百米的建筑物轰然坍塌。 但是程羽铭还没有满足,他的表情狰狞,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子参发出愤怒地咆哮,它感觉不到痛苦,但是这是对它尊严的践踏,只有用程羽铭的血才能洗刷。 可是它根本无力反抗,在程羽铭的攻击下,它只有不断地承受,然后深深地嵌进地面里,坚硬的石块和沙土将它埋没,额头上的鳞片崩坏,漆黑的血液喷溅而出,它的额头处陷下去一个深坑,让人心悸。 程羽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这个家伙的防御力真的不是盖的,恐怖的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 这就是掌握一切的力量吗?他轻轻握紧拳头然后松开,那本来恐怖地怪物,那追着他跑了那么久的怪物,那害死张梓雯的怪物,如今像是一只死狗一样趴在自己的面前,只能任由宰割。 他第一次觉得拥有力量的感觉是如此让人沉沦,如果他早点有这种力量,或许父母就不会被强行抓走,张梓雯和苏小薇不会任人欺负,他也不会像是人见人欺的弱鸡一样被人宰割辱骂。 逐渐地,那种异样的情绪愈加增长,他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脑子里只有一种欲望,杀戮。 他想要释放这种欲望,那让他心里奇痒无比,就像是抽烟成瘾的人突然戒烟的感觉一样,生不如死。 程羽铭突然想要破坏,想要毁灭这该死的东西,这个大家伙是多么丑陋,瞧瞧他,让人作呕的样子,那些腐烂的伤口深处甚至能看见蠕动的蛆虫,这样丑陋的东西,根本不配存在。 程羽铭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映照他的想法,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翻涌漆黑的乌云,愈来愈多,愈来愈厚,恐怖的雷声响彻在天地,刺眼的闪电如同一条条银蛇在云层中穿梭。 骤然,一道直径百米的闪电径直劈下,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刀刃径直砍向地面,它的目标是子参。 子参发出痛苦的嘶鸣,雷电对于死者拥有致命的杀伤力,它明明应该感觉不到痛苦,可是这种恐惧似乎来源于灵魂。 它在挣扎,它在摇晃,可惜于事无补,鳞片大量的崩裂,身体血肉横飞,漆黑的血如同泉水般大量涌出,然后在雷电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最后消失不见。 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可是这壮观的场景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 子参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哀鸣,整个庞大的身体在闪电中扭曲,然后消失不见,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巨坑,像是有人用巨大的圆规在地面上画出来的一样光滑,深不见底。 雨点稀稀拉拉地掉落,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像是有人干脆直接用水盆直接往下泼了,雨点连城水幕,冲刷着地面的一切,似乎要把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冲刷干净。 古代魔法·神罚之雷净化之雨,他能调用克莱尔的一部分力量,才能使用出这种级别的古代魔法。 程羽铭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他如同雕像一般戳在那,无喜无悲。 他的心里突然空荡荡的,这救……结束了?就这么简单?那张梓雯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毫无征兆,顺着脸颊混着雨水,一路流淌而下。 雨来的快,走的也快,猩红的天空露了出来,却如同雨过天晴。 天空漆黑的空间裂缝逐渐愈合,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初,除了满地的狼藉。 一堆人匆匆地赶了过来,那是昂斯他们,只是为时已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银色光柱的力量太可怕了,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他们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随意靠近。 “铭。”卡莲的想要去拥抱那个身影,却望而却步。 她的心竟然在颤抖,那是害怕,仿佛那个人不是她心里最熟悉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冷酷的刽子手、无情的魔鬼。 “我去!这什么操作?”艾莫兰德用上了一句在这边学的网络语,眼睛突兀地瞪了出来,看着面前已经彻底变成废墟的市中心,还有那个仿佛是被什么巨大无比的等离子炮轰出来的深洞,望不到底,感觉能直通地心。 他们都看到了程羽铭,却没看到子参,明明刚才还能听到那恐怖的哀嚎,孤独的身影仰望着天空透着死寂,身上光溜溜的,至少还穿着一条弹性不错的大裤衩,还是夏威夷度假风,看上去有够好笑的,但是没人笑的出来,也没人敢上去搭话,谁都能看得出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那边有人。”爱德指了指他们右侧的一处废墟,给乌娜使了一个放心的眼色,跳了下去,在废墟里摸索,“找到了!在这!” 废墟里倒着两个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看上去是高中生,正是青春时节,大眼睛里满是惊恐,身上不自觉地发抖,衣服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微微蜷缩着,他们都认得,那是张梓雯,她旁边抱着一个另一个女孩儿好像是,叫张梓雯,不过…… 还有一位中年男人,双臂支撑着地面,背后和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正顺着身体两侧缓缓流落,他的背上顶着两大块带着钢筋的楼板,尖锐的铁棍已经刺穿了他的小腹。 爱德他们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上面的楼板挪了出来。 “忍着点。”爱德对着金说。 金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知道了。 小心的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开金腹部的伤口,缓缓将钢筋抽了出来,金的肌肉紧紧隆起,不停地颤抖,汗水不停的分泌,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和嘴唇更加惨白,毕竟没有麻醉药,这种痛苦真的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然后乌娜对他的伤口进行了紧急的处理,至少性命还能保得住。 但是金毕竟不是魔术师,身体的素质差的太多了,如果再晚上一会儿,伤口感染的话,恐怕命就很难保住了。 卡莲走到苏小薇的面前,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她和苏小薇算是轻敌关系,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们并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因为她们的心思现在都在另一个身影的身上。 “她……”卡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死了,为了救他。”苏小薇的声音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她低着头,紧紧抱着张梓雯的身体,可惜已经没有了温度,那张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容。 “能陪我去看看他吗?”苏小薇抬起头,眼里透着坚定。 卡莲点了点头,扶起了她,却发现她的身上满是细密的伤口,比较深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浸透衣襟。 “你的伤……” “没事的,没事的。”她露出苦笑,“和他们比起来,我真的,没事。” 苏小薇让张梓雯尽可能平躺在地面上,然后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 然后在卡莲的搀扶下走向程羽铭,她不知道这个可爱的金发外国女孩儿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一堆人,但是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程羽铭来的,而且这个女孩儿的眼里有着和她一样的担忧。 第158章 尾声 她们终于来到了程羽铭的面前,这段路还挺难走的。 程羽铭还望着天,身上那些诡异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锁骨处的魔法阵也黯淡了下去,暗金色的瞳孔望着天空,紫黑色的短发垂落,那张说不上帅气的脸却如此令人心碎。 他僵硬地转动眼球,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儿,卡莲的脸苍白的可怕,苏小薇脸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程羽铭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费力地深处手抹去苏小薇脸上的泪水,然后颤抖着抬起手,放在卡莲的脑袋上,轻轻揉揉。 “你们没事……真好……对不起……”他咧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这时候看上才像是平时的他。 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被两人接住,他的身体滚烫,血管里像是涌动着岩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情况不太乐观。 当她们拖着程羽铭回来的时候,艾莫兰德识趣地上去帮扶了一下,在场的恐怕就属他没啥作用了,到了这种时候当然要出点力气。 构建空间的通道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空间的壁垒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之一,即使它平时看不见摸不着,朝天一看只能看到大气层和无尽的宇宙。 但它确实是真是存在的,存在于两片空间交界的地方,保护一片世界的稳定与和平。 而昂斯现在正在上面整出一个可以容纳他们通过的通道,难度就像是老鼠在一面几米厚的墙上打一个洞。 这是一项复杂精密的工作,他必须紧绷神经,一点点的差错都有可能让他们永远留在这片亚空间或者空间的乱流之中。 好在,他成功了。 “他怎么样?”昂斯问。 “力量严重透支,身体损坏严重,再加上精神层面受到极其严重的打击,陷入了深度沉睡。”乌娜仔细地帮程羽铭检查着,却发现自己的魔力刚刚钻进他的身体就消散了,根本不能探查里面的情况,“情况很糟糕,需要立刻回去。” 苏小薇的手攥地死死地,颤了又颤,卡莲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昂斯语气沉重,“空间隧道内极其不稳定,我们可能……不能带张梓雯小姐回去了。” “怎么会?这太不公平了!”苏小薇无力地摇着头,打击接二连三的到来,如今告诉她,张梓雯必须不得不留在这个鬼地方直到时光的尽头,这怎么可能令人接受。 “说实话,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昂斯沉声说,“在亚空间死去的生灵会在现实中抹灭一切痕迹,所以即便带她回去,也不会知道她是谁。比起那样,恐怕留在这里是对她最好的结局,否则……在穿过隧道的时候,她会被乱流……” 昂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苏小薇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她紧握地手终于还是松开了,“让我……给她选个好点儿的地方安葬,可以吗?” “当然,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 苏小薇还是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的山上将张梓雯安葬,那是她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没有人,只有晚风和夕阳。 …… 现在是六月二十九日,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五十四分。 夏季的白天来的特别早,这个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了,海岸线如同镶嵌了一条银丝,隐隐发亮,清冽的海风夹杂着腥味,带着浪头拍打岸边和崖壁,然后潮水般退去。 又是个台风天,海面上的天空阴沉的可怕,漆黑的乌云如同水中翻涌的墨汁,风愈来愈大,海面的浪掀起好几米高。 气象局的工作人员正靠在大屏幕的椅子上打盹,全然没有意识到屏幕上突然变异的天气图像,其实也是,台风形成怎么都会有一个过程,哪有像这样突兀的,就像是直接凭空出现了一样。 突然,阴沉地乌云开始有规律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深邃的旋涡,漩涡中心裂开一个漆黑的洞口,里面闪烁着紫黑色的闪电,海浪翻涌,电光划过灼烧空气,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径直地劈向海面,无比壮观气派,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只可惜在这个众人熟睡的时间没人能欣赏到远在海边的这幅壮丽的图画。 那是空间的隧道,如果从正下方可以甚至可以看到流光溢彩的空间乱流,但是毫无疑问是危险的,离得那么近,很容易被卷进隧道里,然后永远迷失在异次元的夹缝中。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象。 远处的郊区,并列驶过来三两黑色烤漆的轿车,都是世界知名的豪车品牌,经过特别的改装,引擎如同野牛般轰鸣。 这三辆车加起来差不多得有半个多亿了,上面挂着特批的牌照,至少让他们可以在这个国家畅通无阻。 但是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可不是什么知名的旅游景点,或是什么豪奢的星级酒店,而是一个满是礁石、碎贝壳和海洋垃圾的破海滩,就连环卫部门那边都打算放弃这个地方了,地处偏僻,又没有开发价值,就指望着海洋母亲神奇的自我清洁能力去解决吧。 第一辆车速度骤然提高,很快就飙到了200迈,那被改装过的引擎发出嘶鸣咆哮而去,把两辆车丢在后面,绝尘而去,丝毫没有在意一路上的测速照相和违规拍照。 最终刹车猛地踩了下去,方向盘猛地转动,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划出两道弧形的车轮印,正正好好停在海滩旁的马路边上,这种车技让人惊讶地合不上下巴,跟拍电影一样。 驾驶座的门开了,一条无比修长洁白的腿伸了出来,脚上穿着一双路易威登的亮漆矮跟皮鞋,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甚至无法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找到一丝的瑕疵,身材堪称黄金比例般完美,傲人的胸部,丰满的翘臀,处处透着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连身短裙,就连头发也是沉醉的酒红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燃烧的一团火焰,引人注目。 她迈着矫健的步子,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压迫感,走到后排轻轻拉开车门。 “我们到了。”女人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 伊赫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朴素的灰色礼服,像极了出席某种宴会的绅士,但是从材料和做工就知道价格不菲,恐怖地狂风吹打着他,还带着些许的咸腥的海水。 “雷伊娜大姐,你开车也太快了。”伊赫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点晕车了,那恐怖的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随时可能被甩出去。 “小小年纪,屁事儿真多。”雷伊娜瞥了他一眼,一开口女神风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像是居委会吵架的大妈。 她的语气硬生生的,性格也是如此,雷厉风行。 后面的车终于看见了影子,一堆人浩浩荡荡地下了车,各个身上穿着清一色漆黑的西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黑客帝国。 为首的肌肉壮汉就是大炮,那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如同紧身衣一样可怜巴巴,大块的胸肌几乎要把领口的口子撑开。 这就是他们佣兵组织真正的精锐了,清一色的异能者,都是曾经金在世界各地寻觅来的志同道合的同志,跟在最后面的是罗纳,还有推着坐在轮椅上老二的老三,他们显得和这一幕格格不入,仿佛是画外人站在路旁,隔着栏杆眺望瞬息万变的天空。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只是为了迎接他们的老大,金·威尔姆斯,异能者的领袖,一位成功的革命者,一座崭新帝国的领袖。 恐怕就连佣兵组织里的其他成员都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其实是一个异能者的革命团体,目的地是前往属于他们的新世界。 天色愈加的漆黑,黑压压的,仿佛离头顶只有伸手的距离。 闪电如同银龙般在云层穿梭,不时传来恐怖的雷鸣,像是什么东西在头顶炸开一样。 空间的隧道终于完全张开了,如同一张血腥的大口,所有人都凝视着头顶,心情紧张,金是一个人和那群神秘的老人前往那个世界的,没有带上他们的任何一个,因为金不希望他们遇到危险。 但是这恐怖的一幕究竟是什么?世界末日吗?地球毁灭?宇宙终结?亲眼见到可比那些科幻大片里上演的要壮观多了。 伊赫站在最前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金培养的接班人,是开创新国度的王者,在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异能者们明面上的领导人,虽然,他还很年轻。 他知道金此行的目的,就和他曾经一样。 程羽铭,那个诡异的男孩儿,无论是谁,凡是针对他的行动,最后基本都以失败告终,下场无比凄惨,甚至死亡。 他似乎被幸运之神所眷顾。 其实伊赫是非常讨厌他的,他只是觉得程羽铭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却非要往上层人的世界里挤,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放弃,比蟑螂更让人作呕。 他有他的高傲和尊严,而程羽铭恰好挑战了他的高傲和尊严,实际上他和程羽铭有仇有怨吗?没有。仅仅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想法不同罢了,就像是地主和乞丐同时看见一块烧饼一样。 伊赫早就对程羽铭没那么大的怨恨了,他看的出来程羽铭不是一般人,这是他身位上位者特有的看人的眼光。 可j的死亡,程羽铭难逃其咎,某些时候,兄弟间的友情甚至大过生命。 通天的光柱直直射在沙滩上,里面映出很多道身影。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此,如果是金回来,他们就会共同欢呼庆祝,如果回来的不是金,那么他们就算拼上性命也绝对要给他们的大哥报仇。 “呼,终于回来了,还是家的味道好啊。”人影兴奋的从光柱里跳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旁边被海水泡的腐烂的垃圾的味道,满脸陶醉。 突然,发现面前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排黑衣大汉,虽然有一位靓到爆炸的美女和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但是那一排黑衣人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那仿佛杀人般的目光,看的他双腿发软,止不住地打颤。 大炮紧张地握紧拳头,眼睛死死地盯住光柱里面的其他身影。 紧接着走出来的是昂斯,这个老头现在脸色阴沉的可怕,因为他从金和苏小薇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竟然有来自魔术协会内部的人亲自动手,这是他万万没想过的,他曾经猜想过魔术协会内部现在利益纷争错综复杂,所以不可能对他们那些人全然相信,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已经猖狂到违背魔术协会流传至今的训诫私自对自己人动手,甚至还害死了普通人。 跟在后面的是乌娜、卡莲和苏小薇,还有躺在地上的程羽铭,他的情况非常不稳定,久不退却的高温,严重透支的体力,再加上重伤的身体,能活着简直就是医学上的奇迹,他的表情一直很狰狞,似乎在做什么噩梦,身体不自觉的痉挛。 他流了很多汗,真难想象他会不会因为脱水而面临生命危险,苏小薇和卡莲尽力地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满是担忧。 其实最累的是乌娜,她必须一直用魔力维持程羽铭的生命体征不会因为体内暴动的力量而消失,她已经太累了,接连地使用魔力已经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却很难看得出,她也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孩儿,直到最后也不愿意说一声“不行”。 终于,最后的两道身影走出了光柱,金整个人靠在爱德的肩膀上,腹部绑着临时用衣服布条撕成的绷带。 那边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所害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老大明明是进去找麻烦的,却和敌人一起走了出来,样子还非常的狼狈。 “老大!” “我没事。”金微微裂开嘴笑,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还能见到自己的好兄弟们。 “我们先回去吧。”金在大炮的搀扶下坐到车里,微微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们恐怕要比我们更忙了。” 伊赫一肚子的问题无处询问,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他了解金,如果需要告诉他的话,就一定会跟他说。 “你来了?”金看着旁边有些拘谨的弟弟罗纳。 “来了,感觉如何?” “或许你是对的。”金微微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他的心里莫名的忏悔,却想不起来原因,他瞥了一眼沉睡的程羽铭,“送他们回去吧,就当是,我对他们的补偿,至于接下来的事,以后再谈。” 楔子 它又来了。 今夜的月色挺美的,也只有再这样乡村的地方才可能欣赏到如此浩瀚的星海,如同用莹沙装点过的墨盘,天边挂着金黄色的圆月,夜色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挪动着。 格瑞斯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碾压过草丛,折断了树枝和灌木,绕过了绑在门口的看门犬,来到了他的窗下。 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他今年十二岁了,按照村里的习俗,过了今年的生日,他就必须被送到镇里去念中学。 这个村叫莫拉里拉村,是一个在谷歌地图上拉到最大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这里怕是被人遗忘了的,因为村子在深山老林里,交通异常困难,似乎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而大费周折地修建公路和隧道。 但是村子里的老人们又顽固的很,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些穿着西服系着领带手中提着公文包脸上带着眼镜还露出笑容的中年人们,因为他们总是把一沓叫做“迁户”文件的东西送到他们面前,意味着他们不得不放弃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小村落。 村里的人是信神的,因为不知道多少多少年之前,村子里一直有着这样的传说:每个月十五号,漆黑的神明会从它的洞府中出来,如果没有得到村里的祭品,世界将会面临毁灭的灾难。 所以村里每个月中旬就要着手准备献给神明的祭品,即便如此,多年以来,他们奉上的祭品从来没有少过分毫,但是村民们还是不敢怠慢,无论多少年依旧延续着这个习俗。 但是啊,社会毕竟还是在进步的,村里的老人们还是决定让孩子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没有必要让年轻人们跟着他们这些老家伙一直守着这座破败的村子。 孩子们还是太听话了,无论出去闯荡多少年,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出生的故乡,然后给他们的孩子讲述村里留下的传说,延续祭祀的仪式,只有见识过世界有多么美丽,才知道美好的东西被破坏之后会多么痛苦。 村里是一年多以前才通上电的,真亏那些人能从那么遥远的城镇里拉过来一条电缆,让这座尘封不知道多少年的村落能体验一次现代的生活。 格瑞斯是村长家的孩子,村长是他的爷爷。 所以他家也是第一户通上电的住户,当他看到那个叫电灯的东西突然亮起来的时候,他觉得他的世界也被照亮了,他想要出去看看,一定。 但是其实他是不能出去的,他还有一位哥哥,按照村中的习俗,每家只能有一个孩子出去闯荡,如果有其他的孩子,另外的要留在村里帮忙照顾邻里。 很显然,格瑞斯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他的哥哥大了他十二岁,没错,整整十二岁,他们甚至是同一天出生的,连村里的巫婆婆(一种类似于女巫或者祭司的职业)都说他们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因为他们出生的那一天,同样也是村里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祭神节”。 在这一天,村里所有的人都要回来,然后聚集在广场上,举办盛大的宴会仪式,感恩神明带给他们肥沃的土地和粮食,然后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和亲友安康。 哥哥每年回来都会给他带好多他喜欢的东西来,尤其是那些带着美丽插画的旅游杂志,都被他当成宝物似的留着,有的时候哥哥也会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像是有个叫“薯片”的东西,薄薄脆脆,咸咸甜甜的,还有不同的口味,不过很可惜,因为交通的问题哥哥每一次只能带回来一点点,还要爷爷和爸爸起大早赶着马车去山外的公路接他,然后太阳快沉进山里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村里这些年没有和格瑞斯同龄的孩子,大一点的已经出去上学了,小一点的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怎么也不可能陪他玩耍。 爷爷和爸爸要忙活村里的事,妈妈每天光准备三餐和外带的干饼,洗衣家务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不可能陪他。 他其实挺孤独的,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他养成了自娱自乐的习惯,一个人呆着总是喜欢和自己说说话,要么就是偷偷跑到山里然后去跟小动物们玩耍。 不过他还是交到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那是他两个月之前在山里遇到的。他白天偷偷跑出去玩,结果在山里迷了路,一直到晚上,老人们常说,山里的晚上危险的很,有吃人的妖怪和猛兽,想到这,格瑞斯更怕了,似乎感觉周围每一棵树后面都有恐怖的怪物准备朝他扑过来。 格瑞斯是在一处山涧里见到它的。 那一天也是如今天般的满月,星海浩瀚,它真的很大,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比他爷爷养的那匹又高又大的枣红色的马还要大上好多倍,他站在马前就像是婴儿站在大人面前一样。 它浑身泛着银光的鳞片细密地排列,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月光,晃得人眼睛痛。巨大粗壮的尾巴上长满锋利的倒刺,同样覆盖着细密的如同宝石般光滑瑰丽的鳞片。 格瑞斯觉得它可能是条蛇,但是也不太像,因为它虽然有着巨大的扁平的倒三角脑袋,狭长纤细的身体和有力的尾巴,却还长着粗大的四肢,看上去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它的眼睛是银色的,就和月亮一样,散发着幽光。格瑞斯见到它的时候,它正抬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身体浸泡在不深的河水中,任由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它光滑的鳞片。 格瑞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生物,它浑身带着高贵的气质,如同一位高傲的君王,它的眼睛、它的鳞片和爪牙、它的尾巴,它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精美绝伦,吸引着他。 它似乎根本没有发现附近出现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近得离它只有几米的距离。 格瑞斯大着胆子,恐怕是年少无知,如果是村里的大孩子们看到一定会吓得立刻逃走。毕竟谁也不会知道这看上去就恐怖到了极点的怪物究竟会不会兽性大发一口把他们吃了。 它似乎终于发觉到了格瑞斯的存在,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过来,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格瑞斯真是意外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他没有从这个大个子的眼里看到凶狠的危险,那目光柔和的像是月光般洒落在地面上。 他脱下鞋袜,挽起裤管,赤着脚跳进河里,夜晚的河水冰凉刺骨,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伸出手去,试探地放到了它的鳞片上,目光不时地看向它,看它没有任何反抗之后,便继续抚摸了起来。 那鳞片光滑的像是最高等的丝绸般,看上去薄薄的,实际上可要比钢铁还要坚硬多了,上面似乎流淌着七彩的光泽,如同一块块琉璃雕刻成的艺术品。 它真的好漂亮,高贵而不失优雅,像是一位舞会上引人注目的绅士,光站在那里就可以引人尖叫了。 他把脸贴在它的鳞片上,冷冰冰的,但是很舒服,好像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那个……能听我说说话吗?”他望着它满是,眼里满是希冀。 它突然立起身来,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清冽的河水顺着它鳞片的纹路和缝隙流淌着,水花溅湿了格瑞斯的衣服,山里的风很大,天气还有些发凉,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脖颈高高扬起,诡异悠扬的声音从它的口中传出,就像是有人用笛子或箫之类的乐器吹走出来的音调,婉转悠扬,不停地在山中回荡,所有的动物都从梦中惊醒,然后匍匐在原地,恐惧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长鸣终于结束了,它低下头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格瑞斯,然后匍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格瑞斯问:“你是叫我上去吗?” 它微微颔首。 格瑞斯感觉刚才的一切真是两极反转,他还以为对方要凶性大发了呢。 他尽力地朝上面攀登,脚踩在光滑的鳞片上然后坠落,试了好几次,他还是没登上去。 它突然扭动着尾巴,格瑞斯会意地抱住,令人惊讶上面的骨刺竟然感觉不到刺痛感。 然后尾巴用力一甩,格瑞斯整个人被抛上天空,然后坠落,他捂住眼睛,发出恐惧的呼救声,隔着指缝,他能看到愈加接近的地面。 突然,他什么东西接住了,睁开眼睛,他现在正趴在它的头顶,而他们竟然在空中穿行。 自那以后,他们成了朋友。 格瑞斯几乎把心里憋了十年的话都想说给它听,从自己懂事开始,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家里有什么人,都是什么样的,还有村子里的传说,他探险的经历,甚至对自己未来的茫然和希望…… 它也很认真的扮演了一个聆听者,时不时还会跟着他互动一下。 它带格瑞斯去了好多的地方,山顶、瀑布、河边、悬崖峭壁、深山老林,格瑞斯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无论对哪里都充满了憧憬,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的漂亮啊…… 他给它取了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梦幻,因为对他来说,它的出现就如同梦幻一般令人难以想象。 每个月的15号凌晨,村里代表月祭开始的钟声敲响过后,它就会悄无声息地到来,不惊动任何人,只有格瑞斯才能听得见它的脚步,然后把藏在床底下的鞋子换上,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出去,就能看见梦幻匍匐在窗户底下等着他。 今天也是如此,他熟练地跳到了梦幻的背上,轻轻抚摸它的鳞片,就像平时做的一样。 突然,梦幻的身体立了起来,银色的瞳孔缩进,身上无数的鳞片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演奏某种音乐,又好像是在传达什么信号。 “怎么了?”格瑞斯紧张地询问着,他能感觉到梦幻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隆起,像是野猫察觉到了陌生人的到来。 梦幻的身体开始动了,它在地面上狂奔,周围的景物瞬息后退只能看到模糊地影子,格瑞斯紧紧抱住梦幻后背上的突刺,这种恐怖的速度绝对要比爷爷养的马匹快上十倍甚至数十倍。 但是很快,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如同矫健的猎豹穿梭在丛林间,茂盛的大树和干枯尖锐的灌木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行动,紧接着恐怖的火光照亮了后方,格瑞斯吓得紧紧抱住了梦幻,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仿佛到了极致的高温。 可梦幻竟然没有去躲开,它突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恐怕也只有它这样柔韧的身躯才有可能完成这样不可思议的动作,然后用侧身撞上了那恐怖的火球。 它发出吃痛的鸣叫,那声音似乎像是在哭泣也好像是在倾诉,身上那如琉璃般美丽的鳞片烧的焦黑,严重的地方已经崩裂,渗出金黄色的血来。 “梦幻!”格瑞斯惊恐万分,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梦幻要去故意挡下那可怕的攻击。 梦幻微微调整身形继续向前逃窜,格瑞斯记得前面应该是平原,翻过去就能看到深不见底的山涧和陡峭锋利的悬崖。 在那种地方,梦幻就像是个会移动的靶子根本无处可躲。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格瑞斯还想继续追问,但是更加恐怖的攻击已经追了上来,后方的天空都被染得通红,像是燃烧起来一样。 梦幻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条条奇怪的丝线,像是蛛丝般轻盈坚韧,上面微微流转着七彩的光泽,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晶莹剔透。 那丝线突然向格瑞斯扑了过来,他毫无悬念地被绑住了,格瑞斯惊恐地望着梦幻,大叫:“梦幻,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梦幻没有理会他,丝线很快就结成了一个茧似的形状,将格瑞斯牢牢地困在里面,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没有办法脱离。 他的心突然冷了下来,难道说梦幻决定对他动手了吗?他们之间的友情竟然如此不堪吗?在危险的时候竟然做出抛弃自己的选择? 突然,他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 “终于抓到你了……” “看你这次还往哪逃……” “果然和传说中的你一样,不舍得让森林和生命受到危险,宁愿自己去抗下所有的攻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它挡下攻击只是为了森林不会被大火点燃,只是为了居住在森林里的小动物们不会受到伤害,它朝那种偏僻的地方跑是因为那种地方很少有生物居住,更多的是坚硬的岩石。 它是在拿自己当诱饵啊…… “放我出去!梦幻!快放我出去!”他无力地挣扎着,可是奈何丝线缠绕地太紧,他连活动一下手腕都做不到,他拼了命地呐喊,却似乎根本没有人听得见,他怎么甘心在这里坐以待毙啊,他唯一的朋友正在外面饱受折磨,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他怎么可能安心地躲在这里面? 那几道苍老的声音真让人恶心!为了抓到梦幻竟然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这就是外面世界的人吗?外面世界的都是这种人吗?亏他还百般期待着有一天能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该死的!” 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是愤怒的咆哮。 “它逃跑了!快追!快追!” “放心,它受了那种程度的伤,根本跑不……”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饱受煎熬。 蓦地,面前的内壳突然裂开了缝隙,旋即透出了几丝亮光,他突然发现身上捆绑他的丝线好像没那么大力度了,他奋力地挣扎开,像是扯断了几缕劣质的棉线,然后狠狠地撞在茧的内壳上。 茧被他撞出了一个大洞,然后顺着鳞片滑落,扑倒在地面上,锋利的石子嵌进他的皮肉,隐隐作痛。 这是一个不太漆黑的洞穴,崖壁上长满了散发着荧光的苔藓,地面似乎是被奇怪的玉石所铺设,流转着奇异的光芒,这里似乎是一个洞府。 洞府?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这个的时候。 梦幻……它匍匐在地面上,无精打采的,身上流转地七彩光芒近乎完全黯淡,身上的鳞片大片的焦黑,崩裂,金黄的血液体表流淌而下,然后渗进地面里,似乎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梦幻……梦幻!”格瑞斯带着哭腔,眼泪不要钱似的涌出来,浸透了衣襟也湿润了地面。 梦幻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想要尽力的睁开眼皮,却只能睁开一个缝隙,露出黯淡的银色眼瞳。 “它应该就在附近……” 又是那群家伙,格瑞斯强忍住哭腔,捂住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梦幻身上突然涌出了七彩的光幕将他们笼罩。 “该死的!没有!怎么会没有!”几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把整个山洞都绕了好几遍,然后发出愤怒的咆哮。 “出大问题了,如果它跑掉了,我们就很难再找到它。”另一个老人沉声说,“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向告诉【天驱】大人。” “也只能如此了。” 几个身影互相对视点了点头消失在了原地,就在格瑞斯以为一切平安无事的时候,一道鬼魅的身影再度出现,吓得他心里如同惊鼓般跳动,老人又转了一圈才不甘地离去。 这次看样子是真的走了…… 光幕逐渐消失下去,连带着梦幻自己。 梦幻的身体被迷雾所笼罩,然后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儿,银白色头发和瞳孔,白皙的皮肤,身上裹着大上一号的七彩羽织,显得华贵雍容。 “不要……为吾哭泣……” 轻轻的声音传来,格瑞斯抬起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 “这是吾的宿命……认识你,吾很高兴……” 它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像是在陈述遗言。 “不要!我不要你死!不要啊!”格瑞斯放生痛苦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呐,梦幻是神明对不对?神明不会死的对不对?对不对!” 格瑞斯的声音颤的厉害,像是被肆意拨弄的琴弦。 “没有生命不会死……吾也是一样……”他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你死!我们好不容才成为朋友,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好多地方想和你去看,还有……” 其实他还有件事没有说出来,因为父母生下了一个弟弟,所以他终于可以走出这片大山了,他还想问问梦幻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 突然梦幻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声音猛地停止,那双手冷的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寒的刺骨。 “你也是,吾的第一个朋友……” 它笑了,笑的有些勉强。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但是,你将背负与世界为敌的宿命和责任……你愿意吗……” 它的声音突然变了,像是在陈述一件庄严肃穆的事实。 “愿意!我愿意啊!”格瑞斯不顾一切地呐喊着,只要能救得了它,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真是个……傻孩子……和我一样……” 它低声呢喃着,格瑞斯没有听到。 然后它闭上眼睛,身体散发着微弱的光,“拯救吾唯一的办法,就是……喝吾的血……” 格瑞斯惊恐地瞪大眼睛,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是唯一的办法。”那银色的瞳孔透着淡然,似乎在诉说和它没有关系的事。 格瑞斯心里打着颤,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轻轻俯下身子,含着泪咬住梦幻的脖子,金黄的血液顺着他的嘴里涌了进去,好像是喝下了一桶岩浆,灼烧着他的食道和胃壁,他突然发出哀嚎,无比痛苦地满地翻滚,身体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梦幻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化作光点和丝线将格瑞斯包裹,如同一股清泉浇灭了他身体的火焰,舒畅无比。 他似乎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隐隐约约听见了梦幻和他说的一句话,断断续续的…… “从今日……汝……天衍王……库里德·格瑞斯……不要……人类……复仇……” 格瑞斯深深地将那两个字刻在了脑海的深处。 复仇…… 向人类,复仇…… 第一章 苏醒 程羽铭突兀地睁开眼,就像是猛然在噩梦中惊醒。 他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白得像雪一样的天花板和墙壁,上面挂着某位外国名家的画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消毒液的味道,有些呛鼻子,旁边的机器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大堆各种颜色的线连在他的身上。 他动不了,身体被绷带绑的像是个粽子,上面还带着厚厚的钢板,身上盖着的被子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和温暖,似乎是刚从外面的阳光底下晒过没多久。 身上的肌肉酸痛的厉害,甚至提不上什么力气,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莫名的阵痛,还有心里那莫名的阴郁……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好像忘了之前所发生的的事情,这里应该是医院,难道他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吗?那到底是谁把他送过来的呢? 等等……他好像还隐约记得什么东西……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排列,拼凑,如同断片了的电影回放。 从他毕业开始,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在佣兵组织手中死里逃生,和波兰顿学院来的师兄师姐们共同前往密地探险,遇到了他的小天使卡莲,诡异的迷宫,奇怪的门户,异样的世界,可怕的怪物,异族的王者,莫名的言论,残暴的异兽,还有……逝去的人…… 耳边突然想起了清脆的撞击声,像是硬币落在了铜锣上,水洒了一地,而掉落水盆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双昂贵的漆皮鞋已经被水泡湿。 苏小薇和程羽铭对视着,不知道她脸上到底是怎样复杂的表情,似乎是震惊,似乎是欣喜若狂。 “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在抖,完全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被轻轻擦拭,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猩红的伤害还如此扎眼,却依旧掩盖不住苏小薇那份独特的魅力,反而增添了些许的霸气。 “嗯,醒了。” 程羽铭轻声说着,但是他的喉咙干涩,说不出什么声音来。 “你……你等着,我去告诉其他人……” 苏小薇站起身来,迅速地走出门去,还差点儿和门口的医生撞个正着,这种毛手毛脚地样子还真的不像是她的风格。 程羽铭扯着嘴,这妞走的也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至少,先帮他倒杯水啊。 而且,他有亿些饿了…… “要喝水吗?” 声音亲切地问候着他,程羽铭看不到旁边,但是能听到杯子的碰撞声和水倒出来的哗哗声。 不用想也知道,那熟悉声音的主人是克莱尔。 程羽铭现在的感觉莫名的敏锐,就好像是即使不去用眼睛看,心里也知道有什么人在那里,挺奇妙的。 “什么时候醒的?” “有几天了。”克莱尔微微回应,然后端着水杯走到他的病床前,“喂喂,你这样子可喝不了水。” “那不还赶快扶朕起来?”程羽铭白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紫黑色的短发垂落,暗金色的瞳孔透着高贵,那张让女人也为之嫉妒的脸简直就是上天的鬼斧神工,依旧是那套考究的礼服套装,这种衣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比那些时装杂志上的模特还要引人眼球。 唯一有些夸张的是,克莱尔是漂浮着的,就像是个鬼。 程羽铭想要笑出声,可是牵扯到浑身的肌肉产生疼痛,只能变成咧着嘴吸着冷气。 “有这么好笑吗?”克莱尔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之前你的样子可比我好笑多了。像是被煮红的大虾,体温竟然高达七八十度,浑身的肌肉和骨骼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亏你还能活得下来。” 程羽铭本能地想抓抓头,但是奈何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浑身能动的恐怕也只有眼睛和嘴。 说他重伤也就算了,那种凄惨的模样他自己都想象的出来,但是发烧六七十度什么鬼啊?小学老师都教过人体38度以上就算是高烧了,42度就有可能会引发休克甚至死亡,烧到六七十度,人都快七分熟了诶。 “这里是哪里?” “好像是你那小女友家里开的私人医院,你也搞清楚,你这种情况全世界都没有医院敢接纳你,没准那群疯狂科学家听说了你的事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把你解刨研究一下。”克莱尔笑了笑,“对于这件事上,你的小女友处理的还算不错。” “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可能不夸张,一个发烧到六七十度的,浑身肌腱和骨骼断裂,内脏枯竭的人类,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还康复的差不多了,拜托,医学奇迹也没有你这样的好不好,你想成为福尔马林里泡着的标本还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对着光溜溜的你四处摆弄?” 程羽铭突然裂开嘴笑,“我发现,你话好像变多了,都快成话痨了。” 克莱尔微微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然后得出结论,“跟着你恐怕谁都会变得不正常。” 程羽铭望着天花板,“我昏迷多久了?” “我想想,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吧。”克莱尔歪着头,“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程羽铭吧唧着嘴,“就是饿,特别饿,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你当然会饿!这半个多月你就靠着营养液吊着命。你以为你恢复身体的营养是从哪里来的?” 克莱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还是那么神经大条,“话说,拥有力量的感觉如何?” “力量啊……还不错吧。”程羽铭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有那种毁灭世界的力量,却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都保护不了。 “你呢,压制那个东西用了你不少力量吧?” “还行吧,大概十分之一左右,毕竟我没有办法控制。” “才……才十分之一?”程羽铭诧异地叫出声,牵扯到了伤口,发出疼痛的哀鸣。 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力量才只道究竟多么强大恐怖。 “不过,你身体的那股力量太恐怖的,我能感觉得到,如果真正爆发出来……后果很难想象。” “话说你这个状态,别人看得见你吗?” “看不到,就像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幽灵。”克莱尔说,“不过我能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存在,这样就足够了,在他们的思维中会默认我一直在身边。” “真是……挺方便啊……”程羽铭吐槽。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张梓雯呢?她……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个女孩儿,他的心就莫名的绞痛,在他的记忆力,张梓雯应该已经……但是他还抱有一丝的希望。 “张梓雯,是谁?”克莱尔疑惑。 “喂!到了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 “怎么会!张梓雯就是我高中同学啦,我暗恋的女生,之前我们还表白过,总是穿着浅色的裙子,长得也很文静可爱……” 他猛地想起,克莱尔好像跟他说过,在亚空间死去的人,现实世界会抹除一切和他有关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张梓雯这个人了,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存在过。 他的心突然沉进了谷底。 克莱尔陷入了沉思,“虽然我的确对张梓雯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你既然记得她,那么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是存在过的,只是被法则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是吗……”程羽铭喃喃着。 他觉得自己心里听悲伤的,却根本表达不出来,好像是泪水已经流干了,只能干巴巴地在心里缅怀。 恐怕全世界只有他还记得张梓雯的存在,或许是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醒来了,他也该面对现实认清自己了。 但是他不愿意,有的时候悲伤可以成为压垮一个人最后的稻草,有的时候却能成为不断努力进取的力量。 程羽铭似乎已经忘了悲伤是什么感觉了,不止是悲伤,还有喜悦、懊悔、憎恨、厌恶等等,他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仿佛心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已经换成了冰冷的机芯,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供给他存活下去的力量而已。 他想把这份记忆永久留在心里,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记着那些阴险狡诈的丑恶嘴脸,然后用自己的余生去进行无止境的复仇。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想法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偏激。 “你的情绪在波动。”克莱尔出言提醒,“这样下去,可能距离下次爆发又会更近一步。” “你放心,我没事,真的。” 程羽铭合上眼皮,医院走廊的喇叭里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从医学的角度上说,美妙的音乐有助于心情变得开朗积极向上,这不失为一种治疗的手段,而情绪是影响病人病情的一大因素,往往得了重病的人都是被自己愁死的,他们总是想着自己还有多少天的寿命。 克莱尔收回视线,望向窗外,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程羽铭,现在,还不时候。 第二章 见面会 很快,苏小薇就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一瞬间,本来宽敞的病房突然窄的像是公共厕所。 来的都是熟人,苏小薇牵着卡莲的手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穿着睡袍的艾莫兰德,看那漆黑的眼袋似乎是熬夜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叫了起来,满脸写着疲惫,哈欠连天。 接下来的是郭晟,程羽铭倒是没想到苏小薇竟然会告诉他。 后赶来的急匆匆的中年人是苏秉良,旁边雍容漂亮的女人是苏琼,好家伙这一家子都来了。 倒是没看到昂斯老头还有师兄师姐的影子。 卡莲告诉他,昂斯回去述职了,学院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爱德和乌娜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把艾莫兰德留下然后跟着昂斯返回了学院,毕竟从名义上,艾莫兰德还算是程羽铭的入学指导教师。 郭晟本来想跟他的好兄弟叙叙旧,可惜貌似这里没他什么位置啊,两个大美女像是创口贴一样靠在程羽铭身旁,苏秉良和苏琼那可是国内响当当的人物,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了,也难免拘谨,至于那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外国年轻人,根本没有上去搭话的意思,整个人靠着墙合着眼睛,摇摇晃晃。 “羽铭,你……你没事吧?听说你出了车祸,我跟你阿姨都吓坏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我们可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 苏秉良天生就长着这种严肃的脸,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的,程羽铭心里微微升起暖意,他知道这对夫妇是打心底里关心着他,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的关系。 “我没事的,真的啦。”他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安好。 看样子有很多事苏小薇都没有告诉他们,也难怪,这故事发生的如此离奇,任谁恐怕都难以接受,真的没有必要把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程羽铭已经怕了,怕失去更多。 “看到你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医生当时说你的情况太严重,很难恢复的过来,但是叔叔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秉良似乎高兴的语无伦次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打心底里高兴。 程羽铭看了一眼卡莲,卡莲点点头,轻轻来到他的身侧,用手支撑起他的后背,然后把床板摇起,让程羽铭能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着。 苏小薇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就那么自然的发生了,甚至没有言语或者肢体上的交流,他们已经熟络到只靠眼神就可以交流了吗? 她竟然有一瞬间感到了挫败感,以她一直以女强人自居的性格,她很少愿意承认别人比她强,而这次,她似乎不得不承认了。 她和程羽铭相处了十年,她自以为把程羽铭摸透到骨子里了,他喜欢吃的东西讨厌吃的东西,喜欢做的事讨厌做的事,她觉得自己都一清二楚,可是越到现在,她越是看不透程羽铭了,似乎以前自己所知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是海市蜃楼罢了。 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国女孩儿竟然轻松地打败了自己。 “羽铭,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我和阿姨一定会尽力的满足你。” “是啊,小铭,咱们算是一家人,别太客气了。” “呃,那我真的提了啊……”程羽铭犹豫了再三,腼腆地说,“我想吃东西。” 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捧腹大笑,“这算什么要求!想吃随时可以去吃!想吃什么?我这就跟厨师那边联系,不过你这刚醒,可别不节制吃坏了肚子。” “吃啥都行啦,就是可能,我吃的会有点多……” “吃得多怕啥?还怕你把我们都吃穷了不成?”苏秉良忍俊不禁地开了一个玩笑,“只要你吃得下,管饱!” 很快苏秉良就为了他这句话后悔了,当然不是因为心疼钱,而是他没想到程羽铭竟然真的吃了那么多…… 他知道程羽铭现在身子虚,肯定需要补一补,所以特地约了圣保罗大酒店的顶级厨师为程羽铭精心准备了一份科学营养又管饱的大餐,按照他的要求,还特地加了一些量,普通人恐怕两三个人才能吃得完,然而这份“大餐”在程羽铭面前只坚持了几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程羽铭恐怕真的是饿坏了,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把食物连着盘子一起吞下去。 他吃完以后眼巴巴地看着有些呆滞的苏秉良,苏秉良连忙再次订了一份,这次没有再去准备营养餐,去他妈的营养餐,这个臭小子生猛的跟饿急了的老虎一样,哪里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而补充体力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肉类和蛋白质。 有些虚胖的主厨又跑了一趟,拎着华丽装饰过的饭盒,身着雪白的厨师服,每一处都用金色的丝线穿插缝纫,胸前挂着他厨师的等级和证明,那是他骄傲的象征,但是今天貌似没什么荣誉了,作为国内知名的顶尖厨师,他今天的工作竟然是接连送外卖,没办法,厨师终究是服务行业的一员,为客人奉上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是他的荣幸。 他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保持仪容仪表的得体同样是对准备品尝美食的客人的尊重。 但是他还是没能进到病房里,去见上这位未知的神秘客人一面,毕竟能让苏秉良这位响当当地大人物亲自招待的一定不是简单的客人。 身为厨师当然还是愿意听到客人对他的作品大加赞赏的。 然而他的返回路途刚过了一半,他再次接到了电话…… 所有人都麻木了,对于那些食物,程羽铭狼吞虎咽地吃着,嘴巴塞得满满的,金黄的油脂顺着嘴边流下来,苏小薇和卡莲争先恐后似的帮他擦拭。 他似乎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下去,而且那肚子完全没有撑大的意思。 苏秉良终于明白程羽铭所说的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哪里算是饿,这根本就是在吞噬,他的肚子像是无底洞一样,不管喂进去多少东西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程羽铭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苏秉良放话说“你尽管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他才不好意思点点头。 这一次苏秉良长记性了,他再一次摸出手机,直接叫他们送过来一头牛,没错,整整一头,毕竟牛肉是世界公认的体力补品,深受健身和运动爱好者喜爱的食物,它可以很好地补充身体的消耗,而且不长脂肪。 厨师长接到电话差点咬了舌头,算上之前要的食物,他们是在医院里开公司宴会吗?离谱! 圣保罗大酒店不愧是专业的,他们拥有自己专供的材料渠道,这样就可以保证在极短的时间内满足客户的任何需求。 几分钟过后,一架军用改装过的货运直升机从远方飞来,降落在圣保罗大酒店楼顶的停机坪,下面巨大的保鲜柜里装着地是一整头刚刚宰杀的利木赞牛,成年利木赞公牛至少有1200kg-1400kg重,而且成长速度极快,深受欧洲养殖户和饕客们的盛爱,保鲜柜像是一辆汽车一样挂在直升机下面。 厨师们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他们的分工很明确,整个过程就像是工厂里机械化的流水线。 对于他们来说,料理这种顶尖的食材是有硬性规定的,毕竟不同的肉类在空气中的腐败速度不一样,如果超过那个时间段就会错过肉类最完美的口感,从而不能将自己高超的厨艺和顶级的美味呈现给客人们。 最终摆放在程羽铭面前的是一辆三米多长巨型餐车,多亏这家私立医院在保证医疗设施的基础上大大提高了空间和舒适度,才能让这餐车堪堪从门口推进来。 厨师们特地征用了一辆巨型的卡车,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料理器具,方便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烹饪出美味佳肴,从圣保罗大酒店出发,用炭烤加大火的方式快速锁住牛肉内的营养和口感,在保证肉质不会烧焦的情况下,他们可真是拼了老命了,强行把一道需要几个小时准备的大餐压在了半个小时之内。 这或许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但是这让他们有了可以和同行吹嘘资本。 所有人都凝视着,到不说是期盼,他们想知道程羽铭究竟怎么吃下这几十人份的“大餐”。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程羽铭几乎扑食到了那头巨牛的身上,像是一只饿急眼了的猛兽,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住,然后用牙齿和下颚的力量撕扯,咬碎,吞咽。 他真的吃了一整头牛! 就连克莱尔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程羽铭的胃就像是一个满是岩浆的熔炉,吃进去的东西几乎一瞬间就消化的一干二净,然后转化成身体所需要的养分和能量被吸收殆尽。 这或许就是那位妖异王所说的“惊喜”?到不如说是“惊吓”更加合适。 最后的最后,程羽铭又点了好几张必胜客的披萨,配上意大利肉酱面面和番茄汁烤千层面以及奥尔良风味腿翅套餐,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打了一个不太响的嗝。 其实连程羽铭自己都吓了一跳,虽说他是一个资深的吃货,但是像现在这样对食物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不管什么他都像尝尝,当然不是为了品尝味道,他的肚子就像是一个黑洞,他有些为了以后的日子发愁了,要什么家庭才能养得起这样一个肚子啊! 不过好在,经过这一顿之后,那股浓浓地饥饿感终于还是消退了,至少没那么明显。 “让我在确认一遍。”苏秉良有些无语地揉着额头,“你吃饱了吗?” 看着程羽铭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心里就有数了。 “唉……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苏秉良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怎么样。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不饿了。”程羽铭连忙辩解着。 言外之意还是没吃饱…… “真的,不用了。” 在程羽铭强硬地拒绝之下,苏秉良终于放弃了再次致电圣保罗大酒店的想法。 “既然你自己不吃可别怪叔叔不给你买了。”他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应了几句,“省里叫我去开会,我得赶紧赶回去了,这边的事,小薇你多照应着点儿,知道吗?” “知道。”苏小薇点了点头,那样子看在苏秉良眼里就是不情不愿的。 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年轻人的事他们也不能参与嘛,随便寒暄了几句,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了。 第三章 见面会 “嗨呀,老程,你可把兄弟我吓惨了。”郭晟终于找着机会上来搭话了,苏秉良夫妇这两个大人一走,气氛立刻就变得活跃起来。 “有啥吓坏了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程羽铭无所谓地回答,也只有跟郭晟说话他才会这么轻松一点儿拘谨都没有,毕竟是他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损友。 “这还叫好好的,好好的能被车撞了?”郭晟显然不太认同,“跟遭了天谴似的,你是不是跟谁打赌出门被车撞了?” “没有!”程羽铭完全无法理解郭晟奇葩的脑回路,他到底怎么跳跃思维到迷信上面去了。 但是郭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可别不相信,给我家看风水那个老神仙你还记得吧,他说了毒誓不能随便发,上面有人看着呢?”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儿瘆得慌,程羽铭这间病房在顶楼,楼上就是堆满空调机箱和垃圾灰尘的天台,这要是晚上保不齐还得吓一跳。 “算了算了。”程羽铭连忙打断他继续把话题往这种沟里带,“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啊?”郭晟愣了愣,“害!就那样呗……整天被老爹绑在公司里哪也不让去,干啥都得带着我,这要不是因为来看你,下午还得陪他去出差咧!老程你还算我的大救星!” “你还是……这么欠揍啊……”程羽铭有些无语,你不愿意干,大把多人抢破了头也想体验你这生活呢!别这么不知足好不好,走在路上会被打的。 “话说老程你这是在哪撞得,这也太严重了吧。”郭晟上下打量着被包得像个木乃伊的程羽铭,幸好没有连脑袋一起包进去,只露一双眼睛和嘴在外面。 “不知道。” 程羽铭摇摇头。 “那肇事司机呢?抓找没?” “呃,也不知道。” “啊?那警察也没来立案吗?” “这个,兄弟我刚醒过来,我真不知道。” 程羽铭尽可能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他的的确确是刚醒过来啊,不知道完全在情理之中,况且他真的不知道啊,谁知道这两个妞到底是怎么对外声称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希望把郭晟也卷到这趟浑水里来,他怕了,真的怕了。 所以只能对不起啦。 “我去,那你这不是白被撞了啊。兄弟,节哀。”郭晟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程羽铭打抱不平,他越是这样程羽铭的心反而越难受,善意的谎言不一定对双方都是好意的。 “滚!会不会说话。”程羽铭白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都笑了,他们之间的友情就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完全就是“爷看你顺眼,所以跟你玩”的样子,郭晟知道程羽铭的脾气,但凡有事也不会跟他在这里开玩笑,既然还能开得起玩笑就说明没事。 真是诡异的逻辑,但是结果上是对的。 郭晟也没有留下很长时间,他被他老爹的电话连环轰炸给叫了回去,程羽铭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活成这样也真是有够累的,不过,谁不乐意啊,家里大笔家产等你继承呢。 临了还跟程羽铭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才满面灰白地离开了,似乎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发愁。 艾莫兰德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睡了好一会儿了,这个家伙可真的是不修篇幅啊,不过据说他也是为了自己才熬成这个样子的,毕竟身为波兰顿学院新生指导教师,还是要以身作则滴,怕外面请来的人不太靠谱,又不舍得要两个女孩儿在这里成夜成夜的守着,这位仅存的男性苦力就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艰苦的任务,可真难为他了。 房间里一下子空旷多了,死一样的寂静。 程羽铭最讨厌这种气氛了,总是能勾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嘿!”他出声,成功吸引到了两位女士的视线,然后尴尬地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 “嗯。” 然后又不说话了,程羽铭干脆也不搭茬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没过多久,外面的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先生!先生!你们不能进去。”听上去像是护士小姐的声音。 “大炮,请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姐稍微安静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出来。” “是的,老大。” “等等!你要做什么?唔……唔……唔!” “v416……v418……v420,就是这儿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驻,清脆的敲门声传来,“方便进来吗?” “你都已经到这儿了,我还能把你拒绝出去吗?” 程羽铭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今天可真是稀奇,这是来他这里开见面会了吗,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自己才刚醒来没多久,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就打扰了。”然后金属制的银色钢板门被推开,外面站着三个身影,都是熟人了,佣兵组织的老大,异能者的头领,金·威尔姆斯,“鬼冢”的大哥,金的弟弟罗纳,以及那位伊东商贸的大少爷伊赫。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还是说不打不相识呢? 曾经站在对立面的敌人如今竟然跑到他的病房里来看他,手里还提着经典被坑骗了的包装精美无比里面非常垃圾的豪华果篮,以及不坑你坑谁牌的巨型花篮。 对于花篮程羽铭当然没什么兴趣,但是水果吗……他微微吞了吞口水,不行不行,要忍住! “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程羽铭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手下的佣兵组织可不是吃软饭的。”金露出自豪的笑,那是真心发自肺腑的感到骄傲,“只要我们想,全世界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那你们不做恐怖分子可真是可惜了。” “我们为什么要去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像那自以为世界警察的超级大国一样?我们只不过是黑夜中想要苟延残喘的野兽罢了,可没有去称霸世界的野心。” 金看着他,“倒是你,那么严重的伤都能活下来,你……真的是人类吗?”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卡莲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如果他在多说一句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开个玩笑,别当真。”金又露出了他招牌的微笑,似乎可以迷倒万千妇女,可惜这里的两个女孩儿都没有正眼瞧他一眼。 “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程羽铭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他听克莱尔描述过了,史无前例的高温、全身肌肉和骨骼断裂,血液像是沸腾的岩浆奔涌,内脏已经衰竭,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基本可以断定为死亡了,因为神医在世也救不活这种人。 然而这样的伤势,竟然自愈了,他现在的感觉除了浑身有些乏力和酸痛,以及不时会牵动肌肉拉扯的伤口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征兆,吃嘛嘛香。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了,倒像是个怪物。 而且他的身体现在怪怪的,说不出来,反正光他那么能吃就已经够怪的了。 “所以呢,你来干什么?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我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金说。 “辞行?你要走了吗?”程羽铭微微愣了一瞬,“但是你为什么要向我辞行,我们很熟吗?” “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讲,多条朋友多条路不是吗?”金没有生气,“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 “如你所见,我们大家现在都站在了那个魔术协会的对立面上了,我们可应付不过来那些家伙,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那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帮不上你什么,我自身都难保。”程羽铭实话实说。 “不,你一定可以。”金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站在床边沉默不语的克莱尔,原来真的可以注意到他,只不过貌似存在感有些低。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一个肯为了朋友而甘愿放弃生命的人,值得我尊敬和信任。”金的眼光突然肃穆起来,程羽铭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大英雄似的被崇敬着。 他求助似的看向卡莲和苏小薇,但是很明显这两个女孩儿都不能给他什么帮助,他看向克莱尔,克莱尔也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都不说。 “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很简单,我们佣兵组织无条件为你提供任何资源,包括但不仅限于情报、军火、资金和地下的特权地位。” “听上去挺不错的,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听我说完,刚才这些只是为了表示诚意而已,如果你决定去反抗魔术协会,我们会尽全力支持你,哪怕付出生命。”金平淡的语气里透露出的怨气可不小,“而你,只需要在我们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救下伊赫。” “师傅?”伊赫震惊地看着他,却被示意禁声。 “你,接不接受?”金双目灼灼地看着程羽铭。 “这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程羽铭露出苦笑,对方花费这么大代价竟然只是为了换取他的一个承诺,似乎是算定了他很难拒绝,因为他确实需要有这么一个强力的外援,可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因为希望。”金轻轻拍打着伊赫的肩膀,似乎是慈祥的父亲看待自己的孩子,“伊赫是全世界最具天赋的异能者,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有希望。” “容我,在考虑考虑,可以吗。” “没问题。”金笑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告诉罗纳,他会一直留在这里。” 程羽铭看了一眼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变得收敛了许多。 “好的。” 第四章 浅谈 “呼——”送走了金他们,程羽铭终于松了一口气。 卡莲去送他们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面前这个帅到被人砍的男人有着浓浓的敌意。 艾莫兰德被拽着扔到了一旁的房间去了,一时间房间里竟然只剩下了程羽铭和苏小薇,当然还有克莱尔。 克莱尔这个电灯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先不说克莱尔现在的存在感就像是一张白色的墙上贴了一张透明的画一样,最主要的是,这个家伙和程羽铭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因为那个【生命契约】的缘故,他们两个几乎都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克莱尔连程羽铭每天晚上在某粉色软件上看一些不可描述的漫画然后做出一些少儿不宜举动的行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俩之间,毫无秘密可言,程羽铭脸皮也厚了,干脆就当他不存在,要是现在突然之间叫他出去,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程羽铭看着苏小薇,她瘦了,她本来就挺瘦的,接近一米七的个子,不到一百公斤的标准体重,该大的地方大该瘦的地方瘦,整个人就像是被完美的比例给分割出来的一样。 可是现在,她的眼袋黑肿,看样子没少为他的事情担心熬夜。 锁骨深深地塌陷进去,本来圆润的脸颊现在棱角分明,像是弱不禁风的竹竿子。 她瘦了,瘦太多了,恐怕现在也就八十多斤,这样的的体重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她来说。 “你应该,有不少问题想问我吧……”程羽铭靠在床垫上,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和她对视,“问吧。” “我一开始真的有好多话想问你,特别多,多到都数不过来了。”苏小薇轻声说,她甚少这么柔声细语,“但是现在,都无所谓了,你没事就好。”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刚刚结婚的小媳妇,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似乎要尽情展现自己温柔的一面,若不是程羽铭知道她的脾气,他没准真的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小薇……” 程羽铭凝视着苏小薇那张憔悴的脸,脖颈和耳朵下面的疤痕触目惊心。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程羽铭问出了这句藏了不知道多久的话。 苏小薇的性格和他截然相反,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双方家里也算是世交,大人们也希望看到这两个孩子有一天可以走近婚姻的殿堂,可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在过去的十年,苏小薇没想过,程羽铭也没想过。 正如苏小薇所说的一样,他们可能是姐弟,可能是同学,可能是玩伴,可能是死党,可能是青梅竹马,却唯独不可能是情侣。 因为太离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徘徊在友情和爱情的边境线上,谁也不会去跨越,因为这对他们都好,他们都知道强行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程羽铭没少用苏小薇开玩笑,苏小薇也毫不在意,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场玩笑变成了真实发生的事了呢?一点痕迹都没有,一点征兆都没有,甚至直到张梓雯最后的那句交代之前,他都不知道苏小薇竟然喜欢他。 “我也……不清楚。” 苏小薇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不安地扭动着。 “或许是知道你要离开的时候,或许是知道张梓雯喜欢你的时候。”她说。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张梓雯?”程羽铭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关键性的词汇,按照克莱尔的说法,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还记得有张梓雯的存在才对,可为什么…… 苏小薇的眼色立刻黯淡了下去,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不,等等,你还记得,张梓雯,对吗?”程羽铭的眼里带着期望,如果苏小薇还记得张梓雯,那么至少代表,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不用只能独自在心里缅怀那个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女孩儿。 “你也还记得?”苏小薇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连那已经快夺眶而出的泪光都如此明显,“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才记得她。” 苏小薇哭了,哭的撕心裂肺,似乎是要把积压了这么久的情感全都释放出来一样,程羽铭任由她扑在自己的身上,用缠着绷带的胳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哭吧,哭出来都会好的。” 程羽铭说着电视剧里的台词 …… “你就在这里看着?” 克莱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卡莲正依靠在门框上,背靠着墙,眼睛似乎在看向远方窗外的风景。 “如果是铭的选择,我不会去打扰他们。”卡莲的声音冷得像冰块,但是能听出来语气中的柔和。 “你还真是个好人。”克莱尔笑了笑。 “我从没有奢求过成为铭身边唯一的一个人,他是个太优秀的人,优秀的人身边从来不会缺少喜欢他的人,我只希望他的心里能有属于我的一份角落,就足够了。”卡莲柔声说,“当然,我也不会去放弃,我接受一切公平的竞争。” 克莱尔露出了窒息的表情,“原来……你竟然可以说这么多字。” 卡莲用杀人似的目光看着他,那眼里藏着刀子,克莱尔毫不怀疑如果在即再去触碰这个母老虎的鬃毛,下一秒锋利的刀刃就会切割过自己的身体。 虽然,他不怕就是了。 “你这话要是说给他听,他恐怕高兴地会跳起来。”克莱尔顺着门上的竖条玻璃窗往里看,程羽铭已经失去了某样东西,只是可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毕竟他可一直觉得自己是社会的渣滓,人生的废物来着。”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卡莲似乎有些激动了,“只是,没有人理解他罢了。”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咯,我又不是女孩儿,不过,我确实挺喜欢他的。” 卡莲用古怪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嘴里冒出两个字。 “鄙视。” 第五章 失控 午夜,凌晨三点。 这是个夜深人静的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熟睡之中,也许还做着或好或坏的梦,也只有那些熬夜的年轻人们还抱着手机趴在电脑屏幕之前,强忍着还在打架的眼皮。、 睿利安私人医院里漆黑一片,只有每一层值班室里亮着电脑屏幕昏暗的光,映着值班护士熟睡的脸。 楼道里只亮着应急通道灯,把狭窄的空间染成诡异的幽绿色,让人看了有些心悸。 这座私人医院是苏家公司名下与国外医疗机构的连锁产业,在国内不少重要的城市都有设立,拥有完善的医疗系统,国际知名的顶级医师,全世界最先进的机械和药品以及驰名中外的舒适环境。 他们号称可以让病人如同感觉在家里一样温馨。 然后他们做到了。光一家医院的建设资金就不下几千万元,要知道这种私人的医院小的可怜,远远没有那些大医院那样占地广阔,每日的人流量就数以万计,还有国家的补助。 极尽简约的设计和装潢让人眼前一亮,24小时保持恒温的中央空调让你可以一整年都待在无比舒适的温度之中,100英寸的超大屏电视,环绕立体声的音响设备给你如同豪华剧院般的感受,地上铺着真毛地毯,当然为了防止对毛发过敏的病人他们还特地对地毯进行了特殊处理。 旁边的冷藏柜里你可以找到几乎任何你想要的饮品,当然如果你需要咖啡和热茶也没有关系,只需要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一切都会送到你的面前。 对于有特殊需求的病人,他们也提供非常宽大的软床,躺下去整个人能陷进床垫里,无比舒适。 所以这里更受有钱人们的喜爱,这些在上流社会过惯了的人很少愿意去和那些普通人挤来挤去,排队更是难以容忍,所以这种环境优雅舒服,护士医生比病人多,而且医疗水平在国际顶流的私人医院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都生病了?谁还在乎花那么点儿钱是不是?万一挺严重的,两腿一蹬眼睛一闭,钱还没花完,那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总不能便宜了别人去吧? 至于有钱人,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有钱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有钱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生病。 不过如今的瑞利恩医院被人包场了,一位神秘的病人,据说送来的时候,还以为送过来一个死人,不用体温计都能感受到的高温,像是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肌肉绷紧,膨胀的像是注水的猪肉。 连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见过这位病人的脸,甚至都没有需要他们做些什么检查和治疗,一切都是那群人自己完成的,据说那个整日带着睡帽的年轻人拥有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斯坦福大学医学专业双博士学位。 毕竟来包场的是他们东家的大小姐,理所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懂,在他们这种层面上有很多事不能捅到明面上来,不然那些大企业和家族也不会私下发展自己的产业。 v416号病房位于医院采光和视角最好的四楼角落,安静无人打扰,隔着落地窗能够看见海面上初生的朝阳和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复活生机的城市。 苏小薇每天带着卡莲回家里住,然后白天再过来,女孩子住在这边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艾莫兰德终于不用守夜了,这段时间可把他累死了,每天肿着一个熊猫眼,都没练出去见人。 他现在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隔壁病房舒适的大床上,简直就是把这里当成了五星级酒店,睡觉之前还不忘记洗了澡,顺便称赞了一下卫生间里那个两米长的超级豪华按摩浴缸和嵌在墙壁里的低音炮音箱,舒服地让他差点淹死在里面。 程羽铭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克莱尔坐靠在落地窗旁边,曲着一条腿,用手微微支撑着下巴,宛如月光下的美少年,像是只会出现在那些少女漫画里的幻想人物。 这是他例行的休眠,恶魔不需要睡觉,但是他需要通过这种假寐状态最大程度减少自身魔力的消耗。 程羽铭真是个怪胎,不能使用魔力,可身体里那股子力量可要比魔力恐怖多了。 突然他听到了窸窣的声音。 睁开眼睛,暗金色的瞳孔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焰。 程羽铭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正在病床上扭动着身体,微微发出痛苦的呻吟,床单已经被他挪蹭到了地下。卷曲的身体,身上的绷带竟然在……燃烧? 克莱尔一把按住程羽铭,“喂!醒醒!喂!” 然而没有用,相反他的手像是摸到了岩浆一样,手掌变得焦黑一片,虽然在肉眼可见的恢复,但那一瞬间,就已经伤到了他。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克莱尔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程羽铭身上的绷带迅速燃烧殆尽,连带着连在身上的电线和地下的床板,露出里面的皮肤,借着月光上面诡异的黑色纹路正在扭曲攀爬,就像是那时候一样。 火光已经蔓延到了房间的其他地方,灵敏的洒水器迅速开启,轻薄的水幕倾洒而下,落在程羽铭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变成白色的蒸汽。 克莱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如果要让水刚刚碰到就立刻蒸发,体表温度绝对不会低于100度,该死的,这是人型的熔炉吗?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震惊这种事,他在第一时间就切断了火警的联络信号,关于程羽铭的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先不说这诡异的灵异现象,就跟科幻电影里描述的差不多,为了程羽铭和他朋友们的安全也必须这样做,保不齐魔术协会的疯子正在哪里死死的盯着这座城市。 蒸汽越来越浓,几乎已经能蒙蔽人的视线。 克莱尔突然发现一件诡异的事,程羽铭,没了,一个大活人,本来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了。 雾气散去,高大的落地窗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窟窿,要知道那可是加厚的防弹玻璃,用加特林扫一梭子可能都不会碎成这个样子。 房间里凌乱的可怕,那张结实的床被凝成了麻花,垃圾一样戳在那,床单和被子被撕扯碎裂,里面的羽绒和棉絮飘得到处都是,桌子被踢翻在地,玻璃杯摔成碎片,旁边精密的仪器还冒着火花和黑烟,幸好应急的装置即使切断了电路,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火灾。 外面阳台的栏杆从中间向下凹陷,似乎是被什么凶猛的猛兽狠狠地踩了一脚,最可怕的是,他和程羽铭之间生命契约的感应被切断了。 这里的事并没有瞒住太久,毕竟这么大的动静,聋子都该能感受到了。 ……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小可爱现在变成了一只疯狂的怪物逃离了这豪华的囚笼,然后现在跑到城市里找不到了?” 艾莫兰德扯了扯嘴角,他们围着倒了的茶桌坐下,周围是满地狼藉。 克莱尔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他的力量突然暴走,以我的能力拦不住他,或者说是‘失控’。” “我亲爱的克莱尔老师,‘暴走’和‘失控’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艾莫兰德问号。 “当然有,‘暴走’指的个体在受到某种外界或内部的刺激而产生的不良反应,而‘失控’是个体在毫无征兆,甚至没有主观意识的情况下所产生的严重后果。” 克莱尔正经八百地跟他解释。 “你们两个够了!”卡莲冷冷地说,他们两个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真亏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聊天。” “女士,如你所见,我们没有能力去找那只发疯的猫咪。”艾莫兰德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那可是能够虐杀‘灵灾’级怪物连渣都不剩的超~级怪物,我们能咋办嘛。” “我已经联系了我爸妈,他们说会全力帮忙寻找,但是肯定不能借助政府的力量,所以叫我们……不要太抱希望。” 苏小薇推门进来,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白。 她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事情闹得越大对程羽铭越不利,如果捅到官方那里恐怕无论如何都很难善了,可是即便这座城市再小,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想要找到一个人难如大海捞针。 “你干什么去?” 苏小薇一把拉住卡莲。 “去找铭。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 “我也和你一起去。”苏小薇说。 “我就……”艾莫兰德稍稍往后挪了挪屁股,露出尴尬而不失礼仪的微笑。 开什么玩笑!碰到那个怪物绝对会死的!别看他平时和程羽铭关系好的要死,他们两个都是那种为了狗命可以轻易把对方出卖的家伙。 终于在两个女孩儿那杀人的目光中把话吞了回去、 “你跑不掉的,别忘了你的升职加薪老婆和荣誉。”克莱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的!拼了!草!” 第六章 都市饿鬼 午夜食堂,灯火辉煌。 这家明面上24小时通宵营业的餐厅其实是城里最大的夜店,它就建立在市中心的附近,隔着一条街就能看见市政府的大楼和警察局的楼顶。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顶风作案。 它敢如此嚣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一家合法合规经营的“正经”夜店,这里不提供任何带有成人色彩的服务,来这里的人更多是因为失恋或是压力过大而不是因为为了释放欲望。 在这里的主要消费真的是吃东西,这里的菜贵的要死,还很难吃,但是依旧挡不住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在这里聚集的更多是失恋的年轻人和上了年纪的寂寞妇女,他们很乐意来这里买醉,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找到自己知心的对象。 这里有一套很特别的规定,这里没有服务人员,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客人。他们会举办一系列的小游戏帮助客人们找到可以互相倾诉的心仪的对象,然后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房间费用就可以拥有一个安静独处的环境。 当然,涩情内容是完全禁止的,如果他们敢做,那么对面的派出所就是他们的下一站。 所以这家夜店成为了全市最大的婚介所。 每天都有年轻人在这里喜结连理,老板还会慷慨地赠送他们面单的餐券,不过貌似还没有人回来吃过。 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午夜饭堂的门口,身穿纯手工缝制礼服的男孩儿从车上下来,大步跨入了午夜天堂的大门,路过旁边昏昏欲睡的侍者时候还轻轻地在他们的口袋里塞上了十美元。 里面谈不上富丽堂皇,倒是也很奢侈了,昏暗的光线,只有一束探照灯直直地打在舞台上,满脸忧郁的年轻小伙拉着悲伤的情歌。 他婉拒了服务生送上来的鸡尾酒,转而从旁边的台子上取了一杯香槟,沿着昏黑的过道一路前行,直到尽头。 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是一位挺壮实的中年人,剃着寸头,穿着紧身背心把胸肌和腹肌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并不粗壮的胳膊却显得格外有力,长而结实的腿像是猎豹般拥有爆发力,那张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脸上满是忧郁。 “鬼冢”组织的大哥,罗纳·威尔姆斯。 他拉出对面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嗜好?”克莱尔上下打量了这里的气氛,“感觉和你挺不符的。” 罗纳看了他一眼,把嘴里早已燃尽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然后又叼上一根新的。 克莱尔识趣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打火机,然后起身弓腰帮他点燃。 他愣了愣,“谢谢。” “不必客气。”克莱尔回以微笑,然后欣赏着黑暗中那些似乎悲伤到动情的男女们,在这悲伤的bgm下相互舔舐对方的伤口,因为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们,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拥有同样的目的。 有些神话里说,人类的负面情感是恶魔最好的食粮,完全是骗人的,恶魔如果靠吃感情就能存活下来哪还有人类什么事? 不过有一点是对的,他们总是喜欢欣赏人类悲伤的表情,就像是一出小品相声般引人发笑。 “那么,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罗纳猛吸了一口香烟,几乎直接燃烧了一半,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克莱尔摇晃着杯中的香槟,酒液带着微黄还有麦芽的苦涩味。 罗纳没有说话,克莱尔也没有,直到罗纳把这根烟抽完,他才慢悠悠地扔出来一个档案袋。 “说实话,知道是你找我,我一点儿都不想来,但是……” “但是迫于你大哥的压力,还有对程羽铭的愧疚吗?”克莱尔笑了笑,“我知道你还对我杀了你们的老四怀恨在心,我同样可以让你报仇,但是,绝不是现在。”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隐约可以看见漆黑翻滚的乌云,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找不到他,很多人会伤心的,包括我。” 罗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从口袋里摸了摸,那个瘪了的烟盒里已经没有烟了,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把烟盒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是个烂好人,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也不希望他这么轻易的结束了,大哥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我不希望大哥失望。”罗纳说。 “你还真是关心你大哥。” “废话,这世界上老子不关心他!”突然他的语气颓废了下来,“还能有谁关心他……他是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啊……” “感人肺腑。”克莱尔拍了拍手,“说说正事吧。” “老三侵入了市政府的监管系统,这是从他失踪开始到现在,总共24个小时,全市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以及安保系统所记录下的数据。” 克莱尔拿起纸袋,打开,里面并没有很多东西,只有薄薄的几张纸。 “最终我们只在四个地方发现过类似他的身影,一处是你们所在那所私人医院外面的公园里,发现他的是一对情侣,他们正在亲热的时候以为突然冒出了一只猛兽。” “第二处是紫罗兰中学,安保人员值班的时候看见一头猎豹似的身影在大街上奔跑朝后山扑去,。” “第三处在南郊附近,这里是全市最大的富人区,同时也是监控范围的死角,那些有钱人可不希望整天活在摄像头之下。目击者是一个小混混,他刚从酒吧出来,正好看见他在街上狂奔,比汽车还快,那个小混混以为自己喝醉了。” “至于第四处……” “怎么了?” “是水族馆,监控摄像头拍下了他的身影,但是……随即水族馆发生了强盗失窃案件,据说水族馆负一层的厨房被盗窃,里面的所有食物被洗劫一空,管理员以为是一头凶狠的肉食类猛兽,所以直接报警了。” “报警了?”事情好像朝着不太好的方向延伸了,虽然不知道警察到底会如何去看待那个食物小偷,但是无论如何,抓他已经是正在进行的事实了。 “没错,警察已经在现场搜索了,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之前。” 克莱尔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四点左右,三个小时前,也就是一点。 “那白天呢?白天没有消息吗?” “完全没有,摄像头第一次拍到他就是昨天凌晨,然后第二次是昨天晚上八点多。” “也就是说整个白天他都没有在移动?” “是的,也许,是在睡觉?”罗纳随便开了一句玩笑,毕竟很多野兽都有昼伏夜出的习性,程羽铭好像是人来着,呃,大概…… 克莱尔摸着下巴,“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程羽铭在丧失理智的状态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实在差不到哪去,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第一处是公园,这一点无可厚非。第二处是紫罗兰中学,这一点就有些怪异了,紫罗兰中学位于公园几乎垂直九十多左右的方向,差了半个城区那么远,而且那里是他和所谓的张梓雯还有苏小薇共同上学的地方,后山,他记得那里是张梓雯最喜欢的地方吧? 第三处是南郊,他家在南郊,苏小薇家也在南郊,和紫罗兰中学所在的方向却是很相近,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至于第四处,他并不是不能理解,或许就和之前的地方一样,他的潜意识里对那些地方颇有记忆,所以出于本能才会前去,而且水族馆负一层的餐厅被偷了,或许是他饿了吧,这个家伙饿了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吃,这应该是妖异王那股力量所带来的副作用,只不过程羽铭还没有意识到,不过不完全是坏事,至少那些食物最后分解的能量都被身体完完全全的吸收了,他现在的肉身恐怕有些恐怖。 “老三通过系统绘制了一个预测轨迹的地图,最后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克莱尔放下手中的文件。 “除了第一处的公园以外,如果根据他的历史经历以及其他因素综合分析的话,他最终的目的地可是能……” 罗纳把手机推到了克莱尔的面前,猩红的气泡矗立在地图上。 “海边……吗?”克莱尔把那个位置记了下来,“这次谢谢你了。” “我只是为了我大哥,没有想要帮你的意思。”罗纳淡淡地说,“顺便附赠你一条消息好了,挺有意思的新闻。” “哦?说说?” “24小时内,全市发生了多起市民遇袭案件,警方可忙坏了,不过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和财务的损失,所有人目击到的都是一个全身赤果的浑身纹着奇怪纹身的高中生,披头散发的看不清脸,跑的特别快,还会飞檐走壁。” 克莱尔已经知道他说的大概是谁了,这种疯子般的装束和行为,恐怕除了程羽铭之外没有别人了。 “这件事已经被炒上了微博热搜,还有各大新闻社都有报道,网民们都说东方的蜘蛛侠出现了。”罗纳咧着嘴,露出难看的笑,“不过这位‘蜘蛛侠’恐怕名声不太好,因为他总是抢市民的东西吃。所有被害人都是因为手里拿着吃的东西走在大街上就被抢了。网上称他叫‘都市饿鬼’。” “‘都市饿鬼’?这名字听上去真不错。好吧,我知道了。”克莱尔耸了耸肩,“维护他正义形象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们咯。” “当然,我们已经散步出去这是一部正在测试阶段的娱乐节目,拍电影的是一位新晋的动作片演员,只是还没什么名气。相信老三,舆论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克莱尔跟他摆了摆手,然后从口袋里丢出一盒精致的香烟到他面前,没见过的牌子,不认识的字符。 “试试这个,全球限量版,仅此一份。”他微笑,“就当做给你的报酬好了,顺便一提,这里的酒可真难喝。” 罗纳愣愣地看着克莱尔离去的背影,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后把那包全新的香烟盒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根烟,古怪的型号和味道。 他叼在嘴边,熟练地点燃,然后轻轻吸了一口。 眼泪从眼角滑落,在地上崩碎。 确实和这根比起来,他这几十年抽的都是垃圾。 因为他看到了老四,那个憨厚而熟悉的面孔,正坐在自己对面。 能勾起人回忆的香烟,无论多久都不会知足。 第七章 搜救队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无人入睡。 他们已经连续二十五个半小时没有休息了,在没有找到程羽铭之前,休息只是浪费时间徒增风险罢了。 在这一天里,他们尽可能地找遍了任何程羽铭可能出现的角落,学校、商场、他经常关顾的蛋糕店、公园、阴冷潮湿的巷子和散发着腐烂恶臭的下水道。 城市还是太大了,想凭借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找到一个人实在是力不能及的事。 最终还是克莱尔带回了好消息,至少他们还能知道程羽铭是安全的,而且对别人也是,至少他还没有开始袭击人类,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于是乎,“程羽铭临时搜救队”成立了,队长由卡莲担任,这个不仅相貌和能力都极为出众的女孩儿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务,后方支援就交给了“鬼冢”组织的老三,毕竟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只要你还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终究还是逃不出信息的流动和监控。 老三是一位专业的黑客,虽然看上去诺诺弱弱,有些不靠谱,但在这个领域,你永远可以无条件相信他,毕竟他是全世界仅有的几位有能力攻破五角大楼防火墙盗取数据的天才。 罗纳最终没有选择参与进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说句有些自嘲的话,在这几尊大神面前,跟本就没他什么事。 不过嘛,说是“搜救队”,到不如说是“互帮互助队”更合适一些,他们谁也不知道程羽铭现在究竟是一只有些叛逆的家猫还是见人就咬的疯狗。 他们都曾见识过疯狂的程羽铭了,虐杀“灵灾”级的古代异兽子参,那是真真正正可以毁灭一个文明的怪物,就那么,没了,连反抗的哀嚎都莫得。 最主要的是那时的程羽铭是有理智的,他借助克莱尔的力量强行压制住了那股暴虐力量中的负面情绪,否则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似乎是某种奇怪的能量冲突在他体内发生了,就像是不小心把金属钠扔进了盐酸溶液里发生剧烈的反应一样。 恐怖的力量无处宣泄,在身体里疯狂的撕扯,互相碰撞,暴虐的情绪侵占了程羽铭的思想,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变成发疯的凶兽,而是饿急了的小猫,只能躲在阴暗中等候时机。 当然,这终究还是克莱尔的猜测,实际的情况谁都不知道,包括程羽铭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同时继承魔术世家,与恶魔签订契约,还拥有异族能力,却还认为自己是个废柴的人类了。 高档的房车停在马路对面,克莱尔径直地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街上没什么人,不然的话绝对会被围观的,毕竟国内的房车其实并不多见,也很少部分的有钱人愿意开着车环游世界,当然不排除那些年轻的浪漫男女。 高档的房车,再加上一位帅的难以形容的年轻男孩,等于有钱,恐怕会有不少女孩儿愿意过来搔首弄姿,来吸引这位外国公子哥的注意。 他拉开车门,一步垮了进去,然后关闭。 “怎么样?”苏小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大概有消息了。”克莱尔拍了拍手上的牛皮纸袋,“希望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他出什么事了吗?” “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警察也在找他而已。”克莱尔轻轻一笑,从旁边的真皮座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然后看向坐在一旁不语的卡莲,“你要吗?” “我不喝酒。”卡莲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克莱尔挠了挠头,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我去!这什么鬼哦。”艾莫兰德突然跳了起来,然后脑袋撞到了天花板,“嘶,疼疼疼。” “怎么?” “啧啧,你们瞧瞧这个,大新闻诶,昨天市中心出现了一个力大无穷、飞檐走壁的野人!专门抢劫那些手里拿着美食的年轻男女!”艾莫兰德把手机屏幕转过来,上面是一张浑身赤果看不清脸的年轻人,速度快的摄像头都抓拍不到,“网上都流传说他是‘都市饿鬼’,是21世纪专偷食物的怪盗,也有人说这是从南极挖出来的野人,不过貌似被澄清说是新晋的动作电影演员正在拍摄一部新的娱乐节目。” 克莱尔差点没憋住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家伙正在刷微博,到底该说他与时俱进还是没心没肺呢? 不过这件事真是离谱的可以,要是那个家伙知道自己干出这么多好事,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跳楼,老三的动作可真快,微博的水军层出不穷,几乎把所有的舆论都导向了程羽铭是一个很棒的演员,甚至还有评论说是他的铁粉,看过不少他拍过的剧。 “你笑什么?”苏小薇疑惑地看着他。 “你猜猜这个‘都市饿鬼’是谁?”克莱尔带着浅浅的微笑,然后抿了一口红酒。 “不会是……”苏小薇微微张着嘴。 “bingo!”克莱尔打了一个响指,“除了他可没别人咯。” “真的假的?”艾莫兰德瞪大眼睛,“原来他还是个演员啊,那我得早点儿去要签名,以后应该会值不少钱诶!” 克莱尔一脚把他踹飞,艾莫兰德前途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天空开始闪起了电光,呼啸的风吹打着房车的玻璃,微微震动。 “你来开车,快点吧,我们必须在日出之前找到他。” “我?”艾莫兰德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除了你还能有谁?” “可是先生,我没有这边的驾照呀!”艾莫兰德委屈巴巴地说。 他用求助的眼光看向苏小薇和卡莲。 “我不会。”苏小薇说。 “你开。”卡莲说。 “我喝酒了。”克莱尔扬了扬手中的红酒杯。 艾莫兰德张大了嘴巴,他似乎见到了比自己更无耻的存在。 “我……草……算你狠……” 房车沿着马路奔腾而去,如同一只洪荒猛兽。 …… 下雨了,不大也不小。 雨点落在地面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肆意拍打着道路两旁的树叶。 天灰蒙蒙的,似乎是升腾起浓浓的雾气,把整个城市笼罩在里面。 雨刷疯狂的摆动着,艾莫兰德嘴里哼着迈克尔杰克逊经典的歌曲《earthsong》里那句‘ahooh’,循环往复,因为他只记得这一句歌词。 然后就是嗯嗯哼哼的声音,低音的时候倒是还挺不错的,到了高音简直比杀猪还难听。 “我们到了没啊?”艾莫兰德朝车厢里喊着。 “快了,应该就是这附近,你慢点开。”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犹如在雨中闲庭信步一样惬意。 风不小,海浪掀起来老高,扑打着岸边,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海上的天已经快放晴了,等这片乌云过了,估计又是晴朗的一天。 突然,艾莫兰德猛地急刹车,车胎和公路发出了凄惨的摩擦声,在雨里打了一个划,整个车身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甩尾,不得不说艾莫兰德车技真不是盖的,难道赛车也是魔法学院的必修科目吗? “找到了找到了!”艾莫兰德大叫着。 透过雨幕流淌的窗户,隔着铁制地隔离栏杆,穿过满是礁石的沙滩,一道赤裸裸的身影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像是游荡的野鬼。 “铭……”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雨水从头顶一路流淌而下。 克莱尔直接走了过去,苏小薇和卡莲跟在后面,艾莫兰德躲在车里远远地看着。程羽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像是警觉的幼*******给你们了。”克莱尔微微侧开身子,雨水竟然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卡莲和苏小薇点了点头,撑起漆黑地伞,一步一步地朝程羽铭移动,她们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刺激到他。 程羽铭的眼里露出疑惑,双腿微微地朝后退。喉咙肿发出不安的低吼。 “跟我们回去,好吗?” 苏小薇伸出手,露出微笑,像是招呼野猫的小女孩儿。 程羽铭露出迟疑的表情,似乎想要去握住面前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紫红色的瞳孔露出一丝暴虐,似乎这种情感让他非常不爽,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 苏小薇猛地闭上眼睛,卡莲挡在了她面前,她的神经紧绷,因为她从程羽铭的身上感觉到了极其恐怖的压力,就像是她当初曾经感应到的一样,无比的负面黑暗。 “嘭”的一声闷响,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程羽铭的身体应声倒在沙滩上,海浪冲击着他赤果的,裹着泥沙的脚,身上的黑色纹路肉眼可见地褪去,然后在胸口附近缩成一个点,锁骨处的魔法阵隐隐发出微光。 “收工。”克莱尔拍了拍手,然后对着艾莫兰德招了招手。 艾莫兰德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把他扛回去吧。” “不会突然醒过来吧。” “放心,就算醒过来也有我们保护你,你怕什么?” “好吧。”艾莫兰德摆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小心地背起程羽铭。 突然,程羽铭的眼睛睁开了。 “妈呀!救……救……救……救……”他哆哆嗦嗦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这个大魔王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吃了。 程羽铭挪动着眼睛,虚弱地说:“老师,你要救谁啊?” 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至少现在的是平时认识的那个他。 “当然是就救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闯出了多大的事,要不是本副教授英明神武、统筹兼顾,率领大家满世界找你,你现在没准都被武警打成筛子了。” 艾莫兰德臭屁地说着,脸不红气不喘。 “是吗?我不记得了。”程羽铭低着脑袋,眼神无神地望着地面,余光不敢去对视那两个焦急的女孩儿,他似乎又做错了什么事,最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记忆,他只觉得自己很难受,非常难受,而且很饿。 “哼哼,你可舒服了,我们连觉都没睡哦,也不知道你跑到这来是为了什么,这破沙滩,垃圾又多,又不好看。” 艾莫兰德不满地抱怨着。 “够了。”卡莲说,“没必要说这些。” 程羽铭用疲惫的眼睛扫视着这个沙滩,是吗,原来是这里啊,结果他还是忘不了她,即便是幻境里的她。 “我也不知道。”他闭上了眼睛,他累了,很累。 “好了,我们回去吧,待会儿麻烦的人就要来了。” 克莱尔望着远处的立交桥,闪着红色警笛的警车已经开始往这边移动,很快就可以来到这附近,真佩服他们的敬业负责啊。 艾莫兰德把程羽铭抬上房车,跨进驾驶位,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第八章 传承的罪 “既然来了,就别躲在那边看着了,过来喝口茶吧。”老人躺靠在藤椅上,虚弱的样子让人很容易想象到他时日无多了。 康拉德·因·克里斯蒂,魔术协会七大世家之一克里斯蒂家族的大家主,被誉为魔术协会最强的存在和最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们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吧?” “你记错了,是三十七年,从彣林和薇薇安婚礼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我,我以为你还是不想见我,本来想随便留下点什么就走了。”昂斯从阴影中跨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康拉德的对面,略微臃肿的身体把椅子塞得满满的。 “若不是你当初让程家小子代替波兰顿学院和你自己,参加克里斯蒂家举办的聚会,我的薇薇安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跑了。”康拉德冷哼了一声,很难想象这个在外界满是凶名的老头还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完全就是在赌气。 “哼!我要是不把彣林带过来,你能有这么可爱的孙子?” 康拉德噎了一下,面色憋得通红,对于这一点,他完全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昂斯那张贱兮兮的笑脸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摇晃着头。 “所以呢?你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为了跟我炫耀这个吧?”老人无力地摇晃着胳膊,干瘦的像是柴火棍。 “当然不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康拉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位老朋友露出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是羽铭的事吗?” “你知道?”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否则我也不会把他托付给你,你是我在魔术协会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康拉德微笑。 “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他交到那里去?他们可对他有不小的兴趣。” “你不会这么做的,你这是在把你孙女往对立面上推。”康拉德露出一丝得意,看着昂斯吃瘪的样子他就很开心,他们两个完全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互相斗气。 怎么着,你再不爽,你孙女马上都该成老子的孙媳妇了。 “哼,真不知道卡莲看上了那个混小子哪一点。”一提到这件事昂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咋着?怎么说那也是老子的种,还配不上你孙女?” “哼。”昂斯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程羽铭身体里,到底封印着什么?” “罪。” “罪?”昂斯不能理解。 “我的罪。”康拉德的瞳孔黯淡了下去,他颤颤巍巍地手拿起桌上的金烟斗,划燃一根火柴,把他点燃,然后吸了一口。 “十八年前,羽铭出生了,和每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一样,他根本就不哭,就算把他的屁股打出血来,他连眼泪都没掉一滴,那双眼睛平静的像是在看一群死人。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才刚出生。” “毫不意外,他拥有足以让世界都震动的可怕天赋,那时候我真的高兴坏了,他是谁?是老子的孙子,未来克里斯蒂家的大家主,足以引导魔术协会走向更加昌盛的未来的君主。” “本来我们都以为他会是个桀骜不驯的孩子,毕竟天才都是有点儿傲气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是,他性格随他妈,倔脾气像他爸。他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听话的有些过头了。” “但是……” “怎么了?”昂斯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证明自己还在认真的听着。 “八岁那年他的力量暴走了。”康拉德狠狠灌了一口茶水,似乎那是可以抵御严寒的烈酒,银灰色的眼睛里透着寒光,“就在魔术协会,大祭司的面前,测试魔力天赋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 “我没有证据!他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证据!”康拉德在咆哮,“羽铭拥有百分百的魔法亲和力,根本不可能发生力量的暴走!绝对是大祭司那个老东西在进行魔力天赋测试的时候强行引动他的魔力逆转,才会暴走!然后他借着那个理由对我的孙子进行了封印,封印了他的一切!” “你知道吗?他是在羽铭力量暴走最猛烈的时候,强行将他封印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如果那个封印消散,那股恐怖的力量会直接从内部毁灭他。很残忍不是吗?” “确实。”昂斯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股力量,本来不属于他,或者说本不应该属于那时候的他,那一天他要我带他去家族的祭坛玩,我怎么忍心拒绝他,他太努力了,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康拉德露出回忆的表情,“然而那才是噩梦的开始,他得到了祭坛的承认,本来那是成年之后才应该带他来的地方,该死,我早就该知道他一定会得到祭坛的承认!” “那是什么力量?” “克里斯蒂家族的初代魔纹,【第一灵灾】暴虐王·布莱恩特的力量。” 昂斯倒吸了一口冷气。 暴虐王是四位“灵灾之主”中最强大的存在,异世界的无冕之王,唯一曾经与真神抗争的存在,他的力量,难以想象。 “克里斯蒂家流淌着布莱恩特的血脉,很嘲讽是不是,身身为人类却拥有异族的血脉,到不说我们也是异族。”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康拉德说,“因为【禁约】,直到死亡到来,我都不能踏出这里一步,这世界上能保护他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昂斯露出了苦笑,恐怕现在就已经不是他能保护的范围了。 “我们见过妖异王·科达布姆拉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 “看样子魔术协会那群人根本没有打算把事情告诉你啊。” “到底发生什么了!”康拉德对于昂斯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非常烦躁。 “妖异王的封印解除了,他想要程羽铭的肉体复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改变了主意,然后他说,那小子是神子,要么拯救世界,要么毁灭世界,而他的敌人,是人类。” “神子?”康拉德沉思,“然后呢?” “他死了,真正意义上的。” “我是问羽铭!” “如你所想,他的力量已经暴走了,不止一次。” 茶杯无声的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红褐色的茶叶染红一片。 “知道子参吗?” “妖异王那头异兽坐骑?” “它也死了,死在你孙子手上,连尸体都没剩下。” “他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老人不知道该露出震惊还是欣慰。 “更让你吃惊的还在后面,他和上古的恶魔族签订了契约,你懂我的意思吧?” “干得漂亮!”康拉德竟然大加赞赏,兴奋的手舞足蹈,像是神经病院里的疯老头,如果让其他人看见一定会震惊到掉牙。 “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恶魔,恶魔!不是过家家的游戏!”昂斯拍打着大腿,显然康拉德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昂斯,不要跟我说当年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魔术协会最大最全的资料室就在你办公室下面的密室里,你有足够的权限随时调看它们,你早该知道【第四灵灾】完全是一场人类单方面的阴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毁灭自己。” “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先生,恶魔是古族之一,他不可能会对神子的继承者有半分不轨之心,那是早已融入血脉中的古老契约,对于人类来说,恶魔终究还是神族,是我们不可仰望的存在。”康拉德凝望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是程家的秘密,也只有程家的人才能告诉你。” “好吧,我明白了。”昂斯显得有些颓废,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康拉德深深看了他的老朋友一眼,昂斯是一个正义感强到爆棚的家伙,所以他甘愿去魔法学院当一名虚职的校长,默默培育协会的精英人才,然后在暗中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卷入这场黑暗的利益纷争中。 他轻咳了一声,一辆银白色的餐车从黑暗中滑来,停在他们的附近,熟练地把水晶般的酒杯摆在两位老人面前,然后开瓶、倒酒,加上两块浮冰。 “查理斯,好久不见了。”昂斯接过他递过来的红酒杯,酒液呈紫红色,扑面而来的酒香告诉他这是一只八二年的拉菲,作为常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老绅士,对于酒还是要颇有见地的。 “好久不见,昂斯大人。”查理斯恭敬地回礼,然后露出歉意的微笑,推着餐车一瘸一拐,渐行渐远,融入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吗?”昂斯看着酒杯,酒液倒映着他的脸。 “如果一个人真的被击倒了,那他很难再从那个地方站起来。” “是吗?是啊……” “好了,快告诉我,我的宝贝羽铭还有什么光辉事迹,吼!我需要一点儿酒精来安抚我的神经了。” “我也想和你举杯同庆,可惜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 “你知道我们从妖异王的封印之地出来之后在什么地方吗?” “我记得他被封印在昆仑山,那里只有一条单向通道前往他的小世界,而那里是由程家世代守护。” “并没有,我们在亚空间,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子参。有人想要将那小子的存在完全抹去,所以篡改了传送魔法的坐标,并且提前架构了通道,在那里准备好了一切。” “你继续说。”康拉德的脸面无表情,昂斯知道这只老狮子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越强大的人在情绪面前表现的越冷静,因为他们不会让任何人猜透他们的想法。 “是协会里的人。” “该死!该死!该死!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地待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就绝对不会再对羽铭动手!该死!那群混蛋!” 康拉德暴跳如雷,手中昂贵的红酒杯直接变成粉末,整个房间,哦不,整个城堡都在发出哀鸣声,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墙上的名贵壁画似乎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冷静!康拉德!他没事,但终究是暂时的,你是他现在唯一的监护人,所以我必须把这些先告诉你。” “什么意思?”康拉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彣林和薇薇安,失踪了。我怀疑,是他们干的。那小子对此只字不提,只说他们出国玩去了,但是我查过了最近一个月的进出境记录,都没有找到他们两个的名字,最主要的是,他们确实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有出面了。” “好,很好,真好啊。”康拉德拿起放在桌上那瓶还带着些许冰气的干红,猛地灌了一口,如果让爱酒人士发现一定会指责他不懂品尝,暴遣天物,昂斯知道他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自己,否则,他会疯的。 “老朋友,你说喝醉酒的人是不是经常发疯?” “部分人吧,如果是你,肯定会。”昂斯微微一愣。 “那我感觉我现在就醉了,我想去见见老朋友们了。” “别太出格,那小子不一定是安全的。” “了解,谢谢,如果有机会,你告诉他,让他回家来看看吧,无论他多么恨我,这里终究是他的家啊。” “我会的。” 第九章 程羽铭的惨后护理 “我说……咱们非要这样吗?” 程羽铭看了看用手铐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的艾莫兰德,比起他,艾莫兰德的反应很明显更要激动一些。 艾莫兰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拘禁!是谋杀!是犯罪!和他绑在一起,我连跑都跑不了!” 艾莫兰德用另一手的手指顶在程羽铭的鼻子上,可惜没有人理会他,卡莲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去,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床底下。 “哦,我的上帝啊!救救孩子。”艾莫兰德用左手画着不太标准的十字,他恐怕未来的时间只有向神明祷告的份儿了,谁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再发一次疯,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卡莲踩在他的身上,他发出了莫名的呻吟,“闭上你的嘴!你这种无神论者也会信上帝?上帝能被你气死。” “你们这是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我……我抗议!” “抗议无效。”卡莲随口答了一句,他就蔫儿了。 没办法,这个女孩儿除了程羽铭的话软硬不吃,然而程羽铭现在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这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情况不稳定,必须得有人24小时跟着。”苏小薇给他倒了一杯水,里面还放了两片柠檬片。 “对不起,你们担心坏了吧。”程羽铭低下头,像是反了错的孩子。 “这也不是你的错,你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克莱尔说,“总之,你现在必须保持一个良好平稳的心态,不能有剧烈的负面情绪波动,否则很有可能再次爆发,下次可就不一定这么好玩了。” 所以程羽铭重新搬回了睿利安私人医院,他原来呆的房间还在维修,反正地儿多得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确实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这里无论是条件,还是保密措施做的都非常不错,在程羽铭的身体完全养好之前,应该是没问题。 程羽铭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老话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程羽铭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连二十天没用就恢复过来了,简直是个怪物。 对于程羽铭接下来几天的康复,他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的愉悦,根据分析程羽铭这三次暴走的共同性,都是在情绪受到极大波动的时候,或是惊恐,或是害怕,或是愤怒,所以摆脱这些情绪成为了当今的首选。 从程羽铭醒来之后,其实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他的心里似乎一直有一个死结,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大。 只有苏小薇知道,他是在为张梓雯的事耿耿于怀,他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因为他而死去,也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小的疤痕,更何况那是张梓雯,一个喜欢着他,也被他喜欢着,敢于付出生命的女孩儿。 他总是把自己摆的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他从来不想让周围的人担心。 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选择,比如说听听歌,玩玩游戏,大家一起快乐的聚餐,聊聊最近的电影和潮流什么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从苏小薇和卡莲身上入手。 这两个女孩儿才是在他心里拥有不小分量的存在,她们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开他的心结,当然,不是现在。 心情解决完了就是营养的问题了。 她们已经见识过程羽铭的“饭量”,根本就是无底洞,至今还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填饱他的肚子。 不过按照程羽铭的话说,只要他不会感觉到饿就好了,似乎是身体在某种情况下达成的一种平衡,不饿就不会想吃东西,只是有些可惜恐怕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吃好吃的撑到想吐的快感了。 程羽铭现在只是为吃而吃,味道根本就不重要,他甚至严重怀疑自己饿急了会不会什么都吃。 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硬性地去准备什么,反正他想吃什么就要什么,想吃多少就要多少呗,有钱人就是任性。 艾莫兰德第一次觉得和程羽铭绑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因为同样身为吃货的他可以和某大胃王同桌共饮,对于程羽铭,这两个女孩儿可是丝毫都不会吝啬的,所以他也难得改善了几天伙食。 但是第一天就遇到了困境,程羽铭和两个女孩儿都是属于那种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这仨人坐在一起互相连话都不怎么说,简直就是尴尬到家了。 得亏有艾莫兰德这个话痨整天和程羽铭吵到脸红脖子粗,他们俩一人拿一个switch的手柄,对着那100寸的超豪华大屏幕玩超级马里奥,谁输了谁是狗。 …… “你还真是不容易啊。”克莱尔靠在自己专属的落地窗旁边,看着程羽铭。 女孩儿们出去买东西了,艾莫兰德终于获得了暂时的自由权,代价是帮女孩儿们拿东西。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这种生物,她们在商场里什么都干得出来。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什么?”程羽铭愣了一瞬。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高兴吧,还装的比谁都笑的开心,跟个小丑一样,你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吗?” “被你看出来了啊……”程羽铭抓了抓脑袋,“我其实挺想笑的,真的,看着他们那么开心,我自己也很高兴啊,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就好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一样。” 程羽铭比划地手舞足蹈,生怕克莱尔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好像越来越迷糊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应该和他们一起笑出声,可是到了嘴边却笑不出来,对吧?” “差不多。”程羽铭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当个小丑好像也挺好的,你看她们可比之前笑的开心多了,她们整天板着个脸我也不好受啊。” “你可真是个……烂好人啊……” “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程羽铭侧开眼睛,目光从克莱尔身边的窗户望出去,“我是个坏人啊……大坏人……” “你还想装病多久?”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似乎能看透真实。 “唔,不知道,这种感觉挺好的,有朋友在身边,有喜欢我的人愿意照顾我,我可以随时撒撒娇什么的,还能任性地提些无理要求,嘿嘿。”程羽铭垂着眼皮,“如果过去那边了,恐怕就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有厮杀,勾心斗角,血腥和暴力。” “是吗……”克莱尔走到旁边的冷藏柜,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玻璃窗上摩挲,然后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瓶伏特加,两个大酒杯,和一盒冰块。 “这是干嘛?灌醉我啊?你明知道我不爱喝酒。” 他还是接过了酒杯,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很多人爱喝酒不是因为酒到底有多好喝,而是他们喜欢享受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自己无所不能。” 他举起酒杯放在嘴边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上了一杯,酒精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有些人借着喝酒的名义尽情的耍疯,因为他们喝酒了,所以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终究情有可原。” 程羽铭有些难以理解,他不懂克莱尔和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尝尝。” 程羽铭轻轻抿了一口。 “感觉怎么样?” “有点儿辣。” “直接干了。” “啊?我会死的!” “死不了,放心。”克莱尔露出微笑。 程羽铭望着杯中带着黄褐色的酒液犹豫半天,吞了吞唾液然后仰起脖子直接倒进嘴里。 整个食道火辣辣的,胃里像是有一个暖炉,他打了一个嗝,带着浓浓的酒精味,浑身像是燃烧起来一样,不停的冒汗。 他不停地撕扯着领口,想要尽可能地舒服一点儿。 “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我不是说我喝不了酒吗。”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眩晕感涌了上来,他现在只想睡觉。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它会让人迷失自我,从而分不清是非对错。”克莱尔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满,最后干脆直接对着瓶口喝,“我早就和你说过,力量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既然你已经握住了权与力的剑柄,那就不要再松开了,掌控权力的人一旦失去了权力,下场可比莎士比亚的悲剧凄惨多了。” 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程羽铭听着也莫名其妙,但是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情感在自己心底散开了。 克莱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只留程羽铭一个人在这个关了灯的房间里。 程羽铭其实没醉,或者说他的脑子很清晰,酒精可以麻痹他的身体却根本麻痹不了他的思维。 “既然不想失去,就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既然想要力量,就必须舍弃你那颗逃避的心,你逃的太远了,连最重要的东西丢掉都不知道。” 这是克莱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程羽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第十章 大明星 程羽铭今天起得很早,从睁眼开始算,他已经望着天花板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 “醒了就别躺着了,多活动活动对身体也有好处,比如说晨跑十公里什么的。”克莱尔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拖着精致的餐盘,看样子是和医院的后厨借的。 “晨跑?还十公里?你不如杀了我!”程羽铭抽动着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 “恶魔家秘制,普通早餐。” 餐盘摆在程羽铭面前,两片烤的酥脆的面包,上面淋着诱人的果酱,一杯温热的低脂牛奶,一个单面煎八分熟的鸡蛋,一根热狗两条培根,表面还泛着滋滋的油声。一份清爽的青菜沙拉,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真就是普通早餐,很多家庭都愿意准备这样营养又丰盛的早餐,尤其是在西方国家,简直是家常便饭。 程羽铭抄起克莱尔奉上的刀叉,狠狠地扎了一条培根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今天怎么是你做饭了?他们人呢?” “他们今天都有事,只剩在下为您服务了,希望您不要嫌弃才好。”克莱尔嬉皮笑脸。 “都有事,真是稀奇。”程羽铭挑了一颗圣女果丢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 “卡莲和艾莫兰德临时被调去重新探查昆仑山的遗迹,苏小薇的话,今天要去参加伊东商贸的见面会。” “昆仑山的遗迹?那里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谁知道?或许是不想让其他人探查到里面的秘密也说不定。毕竟那里是人类禁区,有着不少古代的秘密,要是被发现了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现在的人类可聪明的很,他们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做。” “我咋觉得你在嘲讽?” “或许有点儿吧。”克莱尔说,“毕竟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真好啊,都有事情干。” 程羽铭随便地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灌了一口牛奶,微微打了一个嗝。 “不吃了?” “不了,不饿。” “真稀奇啊,你竟然会不饿?”克莱尔微微摇着头,把餐盘和餐具收好放在门口的台上,很快就会有护士或者保洁人员把它们收走。 “我也不是24小时都想吃东西好不好。”程羽铭无语,“整天呆在这儿我都快发霉了。” “又没人制止你出去,一楼就有健身房,后面有露天游泳池,地下室有羽毛球场,只要你不出医院的大门口,你去院长室喝茶聊天都不会有人管你,相反还会热情地招待你,顺便请你吃个饭。” “那有什么意思。”程羽铭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子,“反正运动是绝对拒绝的,我会死。” “唉,你不要做就不做咯,又没人拿刀在后面逼着你。”克莱尔摊开手,“只要到时候你再被怪物追的时候,别被吃了就行。” “我去!你还是不是兄弟?就不能说点儿激励人心的话?比如说,我大发神威,直接把怪物给灭了之类的。” “要不要我给你找个镜子照一照,你的脸上就写着‘我不行’呢。” “真的假的?”程羽铭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像比之前胖了点,这么整天跟猪一样,睡了吃吃了睡,醒了接着吃,不长胖才离谱。 突然程羽铭愣住了,他透过落地窗看到了神奇的一幕,一根绑着石块的绳子突然飞了出来,在阳台的栏杆上绕了好几圈。 这什么操作?江洋小盗?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大白天都敢翻人家窗子? 等会儿!不对啊!这儿他妈是医院啊!小偷偷东西跑到医院来了? “诺,有意思的人送上门来了。”克莱尔似笑非笑,顺手还把落地窗给拉开了。 热浪涌了进来,和冰冷的空调形成鲜明地对比。 绳子摇晃了好一会儿,终于死死绷紧,一只有些黝黑的手伸了上来,摸来摸去,就是摸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 脚似乎在墙壁上疯狂的摩擦着,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嘭嘭”的闷响。 突然那根绳子和阳台角摩擦的地方崩开,然后断裂,他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就要坠落下去了。 程羽铭揉了揉额头,如果这真的是个贼,那也是最蠢最笨的那种,他看了一眼克莱尔,克莱尔早已会意地跨了出去,一把拽住了绳子,然后狠狠地一拽,连人带绳子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屋里洒了一地。 “谢谢,谢谢。”他连忙爬起来,然后对着空气疯狂的鞠躬。 “咳咳。”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转过头来,然后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墙柱上。 “眼镜……眼镜……”他在地面不停地摸索着。 “在这儿。”克莱尔把眼镜递给他。 “谢谢,真的谢谢。”他连忙把眼睛带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孩儿,皮肤黝黑,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总是暴露在阳光下,宽大的t恤套在他身上像是穿了一件裙子,把大腿都给盖住,七分裤上撕了好长一道口子。 “说说吧,你是谁,来干什么的?”程羽铭板着脸,尽量保持一个自以为威严的形象,像是审问犯人的警官。 结果这个年轻人还真的被吓住了,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我我我我我我……我是……我是……” “好好说话!” “是!我叫李一乐,男,18岁,本地人,趣文日报实习记者。”他挺起胸膛,浑身绷得紧紧的,仰着脖子,紧张地看着程羽铭。 确实是个有趣的家伙啊,不过记者找他来做什么? “你来这里找谁?” “是!我听说‘都市饿鬼’的扮演者程羽铭老师住在这里调养,所以……所以偷偷过来想采访一下,获得头条资料。” 李一乐腼腆地说,显得有些扭捏,毕竟用这种手段跟小偷强盗也没什么两样,怪不好意思的,可是睿利安私立医院看的太紧了,根本不让外人入内,有不少想来抢得头条的记者都被门口那个跟熊一样壮的保安跟挡了回去。 他看准机会从一旁的小树林里直接翻了进来,得亏他很瘦,刚好可以从两根栏杆的缝隙中钻过来。 “都市饿鬼?”程羽铭直接蒙了,他什么时候拍戏了?还这么受欢迎?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 “没错你找对地方了。”克莱尔挡在程羽铭面前,如同一位称职的保镖。 “这位就是‘都市饿鬼’的扮演者程羽铭老师,我是他的经纪人,你可以叫我克莱尔,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我,我可以根据问题实际考量可不可以由他亲自回答?” “真的?”李一乐显然有些大喜过望了,兴奋地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谢谢您,克莱尔先生,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握住克莱尔的手上下摆动。 “没什么?你同样是第一位前来采访的记者,我们自然要给你优待,你的这份勇气和心值得我们致敬。”克莱尔回以微笑。 “等……等会儿!”程羽铭一把拽住克莱尔,“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清楚啊。” “稍等,我们讨论一点事。”克莱尔对李一乐说。 “嗯嗯。呃……我要不要回避啊……” “没关系,你随意就好。” 李一乐连忙点点头,找了一个远一点的沙发拘谨地坐了下来。 “喂!你有没有搞错,什么‘都市饿鬼’,什么明星,什么老师,还有记者和采访是什么鬼?” “还不是你自己干的蠢事,你发疯的那一天,在市区里到处抢劫人家的食物,穿的跟个野人一样,照片传的满网络都是,要不是我们帮你擦屁股,你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了?” 程羽铭地下巴脱臼似的张开,他当然也看到了“都市饿鬼”的新闻,在热搜榜上久居不下,甚至还莫名其妙圈了不少粉,他还嘲笑说到底是谁这么搞笑,这不是神经病吗? “你的意思是,这个神经病,是我?” “没错,就是你。”克莱尔理所当然地点着头,“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不是个神经病,也不是个野人,而是一位影视界的新秀,你签约的是伊赫商贸旗下的东方星秀影视公司,正在拍摄的是一部以搞笑为噱头的真人秀节目,你在节目中模仿的是李小龙、泰山和贝尔·格里尔斯,擅长太极拳,跆拳道和散打以及军体拳。” “卧槽,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这么牛逼的。”程羽铭惊呼。 “更牛逼的还在后面。”克莱尔接着说,“你并非毕业于专业的影视学院,而是贵族学府紫罗兰中学,在校内荣获多次奖项,对艺术颇有见地,曾经多次参与省级和国家级的表演赛。你的女朋友是国内it龙头苏氏集团的大小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和伊东商贸的大少爷伊赫一见如故结成兄弟,并且对方看重你出人的才华,才推荐你走上演绎的道路。” “听起来像是一部都市小说。”程羽铭合不拢嘴。 “管它是什么,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大明星。” 第十一章 采访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伊赫推开了堵在他身边热情的女孩儿和那些想要和他结交的富二代,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儿,一个对他有些复杂的女孩儿。 “别误会,我是代替家里来的。” 苏小薇看都没看他一样,趴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醇香的干红,隔着几近透明的玻璃窗眺望这座城市。 这就是上了年纪的悲哀,无论如今这座城市聚集了多少发展的契机,都不可能把这里变成北上广深纽约巴黎那样的繁华都市了,它的每一块砖石都透着历史的气息,再说的文艺一点儿,那就是文物。 不过倒也挺好的,她不喜欢大都市,人多而且烦。 远处的女孩儿们嫉妒地看着苏小薇,因为她破坏了她们认识这位当今世界上最成功的公子哥的机会,但是她们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苏氏集团依旧不是她们能招惹的起的。 至于男孩儿们只是觉得可惜,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苏小薇的未来,圈内的富二代们都知道伊赫,那是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霸道总裁,永远不要被他那张和煦的外表蒙骗,他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苏小薇可是他们认识的绝对顶尖的女孩儿,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甚至能力性格,都堪称完美,曾一度被当做全体男生追求的目标,不过当初传出她被一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猪给拱了的消息的时候,男生们的心就碎了一地,原来女神喜欢的是屌丝。 他们中有不少参与过上个月那场帝威提尔会所的聚餐,在他们眼里,伊赫对苏小薇绝对是恨之入骨了,毕竟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给伊赫带了绿帽子……emmm,虽然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吧,但是圈内公认的铁律,被伊赫看上的女人没有逃掉的,无论你是清纯学生妹,还是国际当红一线女星。 苏小薇是第一个,唯一的一个。 “我知道你还在为我当初的举动而生气,我道歉,对不起。”伊赫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全场哗然,那个伊赫竟然对人道歉了,这种事的可能性低到恐龙复活,外星人入侵地球,世界末日。 苏小薇明显也愣住了,她清楚伊赫的脾气,正是因为清楚她才觉得不可思议。 程羽铭和伊赫算是歇战了,毕竟双方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现在他们的关系是盟友,所以她没有必要和伊赫的关系闹得太僵,就当做是为了程羽铭。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伊赫的印象有所改观,她是个挺记仇的女孩儿。 但是如今的场面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她该原谅他吗?他放下了比天还高的尊严向自己道歉,在这种场合,他最重要的脸面都不要了。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苏小薇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伊赫对他的道歉是真诚的,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真的很在乎他的师父,很在乎对他的期望,所以即便甘愿舍弃他的自尊也希望求得自己的原谅。 但是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强硬的掌权者,霸道的统治者,而是懂得隐忍的家伙,只要给他们一丝的机会就可以扶摇直上翻身做主。 “我原谅你了。”苏小薇撩了撩头发,“顺便,谢谢你。” “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伊赫说,“既然已经把他包装成了明星,那就一定要成为最顶尖的。” “那一天,师傅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的两句。” 他也趴在栏杆上,伸手推开窗户,呼啸的狂风吹打他的脸,头发和衣服胡乱飞舞。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招惹的人,那么一定不要招惹程羽铭,那是一头沉睡的巨龙,任何被他表面蒙骗的人都会迎接死亡的审判。” “第二句是,如果说世界上有一定要去做朋友的人,那么一定要去认识他,那是一个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即便与世界为敌,化身地狱的魔头,索命的厉鬼,他也不会放弃。” “我第一次看错人,我只见过他一次,我一眼就觉得他是一个社会的渣滓,为了美色和金钱迷惑欺骗你的色狼,甚至毫无特点,就像是一个……废物?” 伊赫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对程羽铭还是对自己。 “这是一次不小的挫败,当然我也和师傅打赌了,我赌他看错了,可惜最终……还是我输了。” “其实你可能没有看错。”苏小薇说,“或者是我们所有人都看错了,连他自己都看错了。” “是吗……”伊赫说,“但是我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所以我会认输,我不会去逃避,师傅说真正成功的领导者绝对不会逃避自己的错误和失败。” “我尊重强者,而程羽铭现在有这个资格。”伊赫大手一挥,像是手握大军的将军,统领一方的王者,“所以从现在开始,伊东商贸及旗下所有子公司和佣兵组织将全力协助程羽铭,程羽铭将成为伊东商贸最大的股东,享有我手中百分之五十一股份的百分之八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小薇盯着他,“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如果伊赫真的将他手中八成的股份转让给程羽铭,那么程羽铭一夜之间将成为伊东商贸最大的受益人和掌权者,同样只需要简单的手段就可以轻易让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无论他接不接受,这是我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现在签署过的授权文件已经发向伊东商贸全世界所有的子公司,从今天零点开始,他就已经是伊东商贸最大的股东了,享有世界范围内的一切特权。” 这才是苏小薇认识的那个伊赫,独裁,霸道,不计后果,他毫不犹豫地将伊东商贸大半个江山拱手让人,只是为了表达他的歉意和诚意。 也就是说今夜过后,明日的纽约财经时报上将登录一位年轻的富豪加入福布斯排行榜候选名单的新闻,甚至这位刚刚成年的年轻人的资产已经超过了那些打拼大半辈子的老人。 该说天上掉馅饼吗?还是…… 伊赫在赌,金在赌,程羽铭也在赌,其实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赌,只不过赌注不一样,有金钱、未来、尊严,甚至生命。 只是同一个赌桌上,只能有一位赢家罢了…… …… “请保持微笑。” 李一乐单膝跪在地上,拿着单反相机左右摆动。 “对对对,再往左一点,过了过了!往右点儿!” “你到底行不行!”程羽铭终于忍不住了,他像是一个傀儡被摆弄了半个多小时,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了,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面部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快了快了。”李一乐也急的满头大汗,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容我插句话。”克莱尔指了指李一乐手中的相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镜头盖没开。” 李一乐诧异地看了看手中的照相机,那块黑漆漆的圆盖正严严实实地扣在镜头上,怪不得无论他怎么调试,画面都是黑咕隆咚的。 他尴尬地笑了笑,连连鞠躬道歉。 程羽铭想要吐血了,这什么奇葩操作,不对,这家伙整个人都不正常,搞得他也不正常了。 “忍住,忍住,要给世人留下你的良好形象。”克莱尔在一旁强忍着笑,明明自己都快笑喷了,还在这安慰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一乐还在不停地道歉。 真不知道该说他可爱还是什么……这样的孩子怎么就出来遭受社会的毒打了呢? “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克莱尔说。 “噢噢。”李一乐连忙点头,他的设备准备的倒是非常周全,单反相机,小型的摄像设备,录音机和小型麦克风,笔记本和各种颜色的中性笔,实习记者证,还有几个被攥地干瘪的纸巾袋,看样子没少擦汗。 他还是个挺认真的家伙,程羽铭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小小的笔记本上字写得工工整整,还做了不少修改,用不同颜色的笔进行了标记,看来为了采访他真的做了不少功课啊。 程羽铭突然挺感动的,就好像是世界上终于有人关注你了,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呃,第一个问题。”李一乐问,“您是如何走上演绎的道路的?” 我tm就没走过,上哪谈为什么?程羽铭暗骂,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啊,做戏还是要做圈套的,“人生就像一场戏,从出生开始就在演绎,从未停息。”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来这种中二病台词的,凑,感觉,还挺帅的。 李一乐突然奋笔疾书,似乎还流露出了崇拜和仰慕,龟龟,这什么意思? “说的真是太好了!不愧是紫罗兰中学毕业的精英!”李一乐大叫,“那下一个问题,听闻您在高中时期一直是学校的文艺模范,为什么会走上动作明星这条路呢?” “关于这一点,纯属是运气所致,因为我从小就学习过太极拳、跆拳道、散打、军体拳以及俄罗斯格斗术,可能因为如此才被赏识了吧。” 他觉得自己撒谎真他娘的是个天才!滴水不漏。 “您太谦虚了!在您这个年纪擅长体育运动都是少有的了!更更何况是武术!”李一乐继续在本本上写写画画。 该死,这货是自己的脑残粉吗?怎么感觉说什么他都觉得好? “呃,您的女朋友是苏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苏小薇在圈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很多人觉得您是借着女朋友的地位上位的,您怎么看?” 我去!这什么八卦娱乐新闻,传的这么快的吗? “关于这一点我只能说,苏小薇是一个好女孩儿,我也很喜欢她,关心她,却从没有想过借助她的力量去做些自私的事情。” 这次他说的是实话,以苏小薇的背景其实真的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了,苏秉良几乎把程羽铭当成亲儿子看待,如果他提出什么要求,绝对不会被拒绝。 但是没必要,他不想欠这么多人情,世界上最难偿还的就是人情债了。 “嗯嗯!能谈谈您对未来的安排或是期盼什么的吗?” “还没有做好打算。” “您现在是国内新晋的实力派演员,很多人觉得您长得并不是很帅,您对此怎么想?” “我从来不是靠脸吃饭的人。” …… “啊,最后一个问题。”李一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臂擦去脑袋上的汗。 “关于您成为全球最年轻登上福布斯排行榜候选名单这件事,您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和我们分享吗?” “哈?”这问题直接把程羽铭问蒙了,谁都知道他是一个穷屌丝,一百块钱都没见过几张那种,福布斯排行榜管他鸟事啊,平时他也只是偶尔和同学看看榜单,然后羡慕羡慕罢了。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涉及到一些隐私,就不予回答了,可以吗?”克莱尔微笑着拒绝了他。 第十二章 调查 “这鬼地方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艾莫兰德站在山顶上,打了个哆嗦,明明太阳高照在头顶上,可是感觉要比上次来还要冷多了。 “我们到了。”卡莲对着耳麦里说。 “好的,临时任务执行小组组长卡莲·阿尔伯特大人,临时任务执行小组成员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大人,你们现在的位置昆仑山脉西部的最高峰公格尔峰,海拔约为七千七百一十九米左右,气温零下二十一摄氏度,负五点八华氏度,气温偏冷,预计在未来三个小时内有暴风雪天气,风力最高可大八级,发生雪崩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二十三点一,暴风雪天气可能会影响无线电信号传播,请做好防寒保暖以及灾难应急措施。” 机械的女声从耳麦里传来,听起来还有点儿好听,就是声音冷了点儿,跟卡莲似的从不带任何感情。 “嗨呀,学校下次就不能选一个清甜可爱一点儿的女孩儿声音吗?高德地图都能换德云社的语音了诶!” 艾莫兰德扣了扣耳朵,和他们连麦的是学校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炼金科技部给她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爱弗洛狄忒,希腊神话中主掌生命与繁衍的女神,他们死亡她可以像诺亚方舟一样在大灾难面前将人类的种子永远流传下去,她的储存库中存储了全世界除了灭绝生物以外所有生命的基因序列。 不过貌似目前的功能还在学习完善阶段,毕竟至今为止人类都没有足够的技术去跨出完全模拟人类行为思考的人工智能系统。 “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大人,我可以听见你对我的抱怨,如果你对我有建设性的意见请直接提交到炼金科技部,相信我的上司德莱姆斯大人会很乐意接受。” “没有!女士!完全没有!”艾莫兰德连忙谄媚地笑着,开玩笑,去见德莱姆斯那个疯子?他能不能完整地走出炼金科技部的大楼都是一回事。 “现在正在转为人工指挥系统,我将继续为各位提供服务,有任何问题请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 听上去很亲切的话,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系统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有些许电流音的人声。 “喂?喂?听得到吗?这里是作战部第一组组长,临时任务作战小组指挥,爱德·马尔德斯。” “哦,爱德同学,听到你的声音真好。”艾莫兰德说。 “我也是,艾莫兰德老师,对了,顺便通知您,您的副教授任命书已经下发了,只要您回学院到校长室述职就可以正式晋升为副教授。” “真的?”艾莫兰德兴奋地叫出声,该怎么说呢?他终于熬出头了!告别那个只有十平米跟个监狱一样的破教师宿舍,告别一日三餐的猪脚火锅、香肠色拉还有酸菜!想想都让人兴奋不是吗? “学院究竟让我们带回去什么东西?”卡莲问。 “是的,卡连大人。”爱德回答,“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吞噬体’,学校要求你们带回来至少一只活体‘吞噬体’方便进行研究。” “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啊。”艾莫兰德眺望着半山腰,驻扎的营地,攒动的人影,还有微微轰鸣的机械,“各国的科研考察团队都聚集在这里,强行破开岩壁进入可不太现实哦。” “没关系,阿芙洛狄忒已经为你们计算出了最佳的潜入路线,通过特殊声波进行定位,她发现在已经倒塌的洞穴边缘有一个足以容纳人类通过的缝隙,在那里你们可以进入,但是不要过于深入,那边的山体和地基极其不稳定,稍有较大的震动就会发生山体滑坡和塌陷,就像是,没搭建稳固的积木。” 爱德难得开了一个玩笑,“至于具体的位置阿芙洛狄忒会为你们指明方向。” “很高兴为你服务,卡莲·阿尔伯特大人。”阿芙洛狄忒机械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了解。”卡莲回答地直接了当,她本来就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女孩儿。 “任务开始,期限时间两个半小时,任务等级s-,危险程度四星半,存在突然意外危险情况概率66.6%,祝你们好运。” 机械的女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3d立体透视的全息图像,一条用红线标明的道路及其醒目。 “那这些人怎么办?” “请放心,由于魔晶矿石的存在,现代仪器在进入磁场范围就会失效,而且这里地势危险,他们也没有办法调用大规模的机器设备,所以这里的地下是绝对安全的。”爱德回答。 …… 真是个“缝隙”啊!艾莫兰德感叹道,恨不得一辆卡车都能开进去的大洞竟然被称作缝隙,最可笑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人过来看一眼。 不过这里确实是人类的禁足之地,上下左右全是光溜溜的崖壁和冰层,连个能垫脚的地方都没有,要不是卡莲拎住了他的脖子,恐怕他也过不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还真是安全的。 “我们进去吧。”卡莲随便看了一眼,径直地往里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诶诶诶,等等我啊!”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迷宫,四通八达,搞不清楚方向,现在倒好,大量的通道都被碎石堆积拥堵。 地上满是漆黑的胶状残骸,隐约可以分辨地出这些是“吞噬体”,由于没有能量吞噬,只能互相蚕食,最后落得这样凄惨的结局。 光溜溜的墙壁上覆盖着发光的苔藓,艾莫兰德所幸把手电筒关了,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那手中那点儿微弱的光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地上湿乎乎的,头顶不时滴下水来,冷的刺骨,看样子是上面覆盖的冰雪融化以后沿着岩石的缝隙流淌下来的。 “这全是死的啊。”艾莫兰德一脚踢开地上的“吞噬体”,撞到旁边的崖壁上然后消失不见,有些诡异。 “再往下面走一走,我记得下面是它们的巢穴。”卡莲说。 她的心里在数着心跳的频率,人正常情况下的心率在60-100下每分钟之间,慢走的话可以达到90-120下每分钟,卡莲可以稳固的将心率控制在每分钟120下,这样她就可以通过心跳数计算他们进入的时间。 这是个很愚笨而且不精确的方法,在这个科技化的时代里早就不需要这样原始的办法了,而且人的心跳会因为自身情绪、行为等等原因不规则的变动。 不过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连机械机芯的手表都不能精准的工作。 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巨大的魔晶矿石耸立在洞穴的正中央,只是可惜早已黯淡无光,里面的能量似乎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残渣和糟粕。 魔晶矿石上细密的裂痕像是叶片上的纹路,纵横交错,里面似乎有鲜红的液体在流转,像是血一样。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他们并不是第一位到访在这里的客人,这里的魔力非常的杂乱,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魔法使用的痕迹,地面上残留着大量吞噬体的残骸,它们前赴后继地送死,也不愿意让闯入者轻易地夺去为它们王的复生而准备的能量,恐怕它们到死都不知道,妖异王·科达布姆拉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他自己的王国里,结束了近乎永生的时光。 他恐怕是从人类文明诞生开始第一位死去的永生者,一位神邸的陨落,一般都会代表新世界开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和睦共处还是血腥暴力了。 人类从古至今,无论哪一个时代,何种的社会与文化,永远会有一批人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永生。 可永生真的会快乐吗?答案或许只有那些真正永生的家伙们才能知道吧。 从他们进入洞口开始算,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返回,否则很有可能因为暴风雪以及其他的原因被深埋在这满是岩石的乱山岗中。 阿芙洛狄忒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工智能,她给出的数据误差绝对不会偏差太大。 “没办法了,撤退吧。”卡莲说。 “等等你看那里。”艾莫兰德指着魔晶矿石的最下面,在一堆乱石堆里,一个漆黑的没有固定形态的生命体在不规则的涌动,很明显,那是一只“吞噬体”。 “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这都能撞得到。” “运气好不好就待会再说了。” 艾莫兰德赶紧从背包里取出容器,吞噬体无法吞噬无机物,所以玻璃器皿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同样面临着一个问题,玻璃制品极易碎裂,他们必须万般小心才可以。 那只吞噬体正趴在魔晶矿脉的地步,似乎在啃食它残存的能量,无数根红线从那里延伸向矿脉的四面八方。 “嘿嘿,小东西,乖乖进来吧!” 艾莫兰德露出他招牌的猥琐笑容,只是他自己从来意识不到,他觉得那分明是英俊潇洒阳光帅气的笑嘛。 “等等!”卡莲突然叫住他,但是为时已晚,艾莫兰德已经将那个小东西装进了玻璃器皿中,那团漆黑的东西在器皿中疯狂的挣扎,却无可奈何。 “怎么了嘛?”艾莫兰德疑惑地看向卡莲,但是发现卡莲的面色无比惨白,她的眼睛正呆滞地望着他的身后。 他转过头去,惊恐地发现整个魔晶矿脉被恐怖地红光所笼罩,极其庞大的能量在这里聚集,在这种狭窄的空间,一旦能量爆发,威力绝对可以把整个地底迷宫完全摧毁。 “快走!”卡莲当机立断,立刻撤退,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了,这分明就是一个阴谋,计划已久的阴谋,无论是谁到达这里,发现那个“吞噬体”都会触发这恐怖的“自毁系统”,只是没想到倒霉的会是他们。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既可以毁灭一切,还能顺便除掉一些棘手的对手。 她突然恍然大悟,那个巨大的通道根本不是因为坍塌偶然形成的,而是因为有人强行开辟出来的通路。 爆炸还是发生了,山体塌陷,地面开裂,雪盖滑落,科研团队当即选择了撤离。 这场地震发生的毫无征兆,如同灵异。 第十三章 异能者 李一乐并没有停留过多的时间,他很“荣幸”地和程羽铭合了影,抱着那卷底片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老师您真的太帅了!” “谢……谢谢啊,哈哈……” 看的程羽铭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就是当明星的感觉吗?他们是怎么做到不被自己尬死的?他连露出一个笑的表情都要对着旁边的玻璃纠结好久。 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就是总会干出来一些蠢事。 克莱尔很慷慨地给李一乐留了联系方式,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对外公开明星们的联系方式,即便是十八线明星,更何况是对他们这样的八卦娱乐记者,李一乐本能地将其理解成了对自己的信任,还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诶!别从正门走啊,你想被当成马戏团里的猴子吗?”程羽铭叫住他,到底是怎么大条的神经才能这样什么都不想啊! 李一乐蒙住了,不从大门走,那从哪走? 克莱尔耸耸肩,手指点了点那扇还打开着的落地窗,“从哪来回哪去。” “啊……”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刚才差点儿坠落的恐惧感还没有完全消退。 “放心,很安全。”克莱尔拍拍他的肩膀,用绳子的一头把他绑的死死地,然后直接来到阳台把他推了下去。 李一乐发出凄惨的叫声,然后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吓晕过去了。 “你可真是恶魔啊!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程羽铭吞了吞口水,希望这个家伙没有被吓坏了。 “说了他没事了,你看他这不挺活蹦乱跳的。”克莱尔靠在窗户边,露出恶魔的微笑,和李一乐招手示意,目送着那道消瘦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穿过小路和树丛,从栏杆的缝隙里挤了过去,然后消失在树林里。 落地窗重新关闭,空调的冷风再次占据了主导地位。 程羽铭靠在床上,吐了一口气,“呼——终于凉快了。” “你好像挺喜欢他的?明明他跟你一样大,还总是装作一副大人的语气,竟然还同意和他合影了。”克莱尔熟练地收拾着房间,把每一样东西都送回它的原位去,从很久之前程羽铭就想问他是不是有强迫症了,在他家的时候每天把房间整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他都有些不敢落脚了。 “你不觉得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吗?像个孩子似的毛手毛脚的。” “你自己不也毛手毛脚的,还有资格说别人?” “哇!你这人!别老拆我台好不好?咱现在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诶。”程羽铭撇撇嘴,“我是真觉得他挺好的,他要是个女孩儿肯定更受欢迎,嘿嘿。” “怎么?你终于打算对男人动手了?经过你两个小女友同意了没?”克莱尔露出坏笑。 “去去去去!说什么呢你!” “开个玩笑。”克莱尔摊手。 “他是有点儿让我注意的地方啦。”程羽铭望着窗外。 “哦?你也感觉到了吗?”克莱尔微微沉思,“看样子让你多濒死几次貌似也不错,还激发了你身体的潜能了诶。” “狗屁!还多来几次,再来一次我就要玩完了!”程羽铭瞪了他一眼,“反正他给我的感觉挺奇怪的,有种很玄乎,很虚无缥缈的力量,反正肯定不是魔力。” “这种力量你应该比我熟才对。” “啥意思。”程羽铭愣住。 “你最近可没少接触他们。” “异能者?你是说李一乐是异能者?”程羽铭大吃一惊,按照金的说法,异能者在世界上可少的可怜,跟濒危灭绝的动物没什么两样,他这就在医院呆着都能碰到一个?运气也太爆表了吧? “准确的说,是还没有觉醒的异能者。”克莱尔说,“天生的异能者一般会在成年的时候自然觉醒,你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可以称为‘念力’或者‘精神力’,这种力量相当于他们脑电波在大脑中被无限放大以后足以影响到现实世界的法则,从而可以操纵现实世界的事物,j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他的能力是操纵声波。” 克莱尔慢悠悠地跟他解释着,不过程羽铭显然有些无法理解,他上过生物课,脑电波是大脑在活动时,电信号在神经元之间传播从而影响人思维和情绪时所产生的一种生理现象。但是再继续深入的话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觉醒,为什么觉醒之后脑电波会扩大到足以影响到物体之类的。 “那我为什么没有在金那些人身上感觉到过?”程羽铭继续发出疑问。 “因为他们是已经觉醒过的异能者,操纵精神力像是本能一样刻在他们的大脑深处,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去想该如何使用它。至于这个人类男孩儿,他正处于一种觉醒的边缘,再加上他本人毫无察觉,所以精神力会不自觉的扩散,当然,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到。”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羽铭毫不畏惧和克莱尔对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看克莱尔的眼睛,那如同火焰般燃烧的黄金瞳,宝石般瑰丽的光泽,透着高贵、深邃,毫无感情,仿佛仅仅和他对视就会感觉到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得到他,他会是以未来最大的助力也说不定。” 最先移开视线的竟然是克莱尔,似乎想结束这没有意义的行为。 “你心虚了吗?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做那样的事。”程羽铭也低下头,汗水顺着脸颊一路流淌,那双瞳孔太可怕了,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看待一位路边的乞丐,容不得任何的违背。 “或许吧,他觉醒的力量是精神操控,有很大概率可以在你发疯的时候救你一命,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从不会强求你什么,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可这和他没关系!你明知道我不想把任何无辜的人卷进这场纷争里来!”程羽铭低沉地咆哮。 “如果说,是为了救他呢?” “什……”程羽铭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声音只能挤在嗓子里。 “异能者的觉醒不是那么好玩的事,在觉醒的瞬间,他们身体中积蓄已久的力量会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天赋越高能力越强的人爆发的能量就越恐怖,以那个人类小子的天赋,至少绝对不会在那个叫金的男人之下。” 没有等程羽铭说话,他继续说:“那种瞬间的能量完全不会亚于你所见识过的空间乱流,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湮灭在那种能量中,什么也不会剩下。” “包括他的父母,他的亲友,他的邻居,甚至完全不相干的路人。” “够了!”程羽铭闭上眼睛,微微吐了一口气,“你真的……是个坏人,总是在我不能退后的地方逼迫我。” “这是你通往强者之路的必经阶段,你不得不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克莱尔低声说,“你未来将面对的可不是这样有些纠结的选择这么简单,如果你不能直面那种痛苦和迷茫,你就注定会在失败中灭亡。” “可我从来没有奢求过成为强者啊!我是个废柴,很废很废的那种。”程羽铭说着,克莱尔听着,“我又衰又没钱,学校里跑步从来没及格过,学习也学不好,社交一塌糊涂,到了危难关头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都拯救不了,是个连魔力都不能用的废物,明知道父母现在处在危险中却无可奈何,只能像条废狗一样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对着空气汪汪叫。” “我就想,挺普通的活着啊,就和普通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女朋友,一群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的铁哥们。你知道吗?我爹妈特别讨厌我和那些酒肉朋友来往,因为那是个贬义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觉得我跟他们一起玩学不到什么好的。可是到最后仔细想想,你又发现在你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你需要的不就是愿意和你一起吃肉喝酒的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把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到我的身上?力量权利管我屁事,世界毁灭跟我有毛线关系?我为什么非要去为了拯救世界累死累活,最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才开心吗?” “对不起。”克莱尔道歉,“虽然我想说是为了你好,听起来像是很牵强的解释对不对?”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只不过跟你发发牢骚罢了。”程羽铭托着脸,“我恐怕也只有跟你才会说这么多了。” 克莱尔微微一愣。 “放心啦,我不会放弃的,我很少这么记恨一些人,很明显那些老东西做到了。”程羽铭低垂着眼睑,里面似乎跳动着熊熊的火焰,只是被他掩饰的很好,很难看的出来。 程羽铭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程羽铭,无论怎么改变,他的心依旧是那样,善良地有些过分了。 “帮我联系一下金,我想问问他。” 克莱尔露出笑容,“是。” “还有。”程羽铭突然叫住克莱尔,“以后说事就说事,别整这么多道道,扯来扯去的,不知道我多愁善感啊!” “遵命,我的主人。”克莱尔洋溢着笑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节,缓缓地退了出去。 第十四章 觉醒前兆 “我回来了。” 李一乐推开家门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这是一处位于老城区的老筒子楼,灰泥抹成的墙壁,开裂的地方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外置的水管往外漏着带着臭味的水,垃圾道向上反着难闻的恶臭味,楼道又窄又暗,头顶那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的坏了的电灯泡偶尔还会突然亮一下,然后迅速熄灭下去。 这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那个时候开发商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未来会成为旅游好地方的小城市,肯在这里盖房子的都是那些小穷公司,还得有一多半是国企和政府的补助,否则这儿连个超过三层的楼都没有几栋。 后来全国开始城市规划了,这座建立在市中心附近的老楼却成了钉子户,楼虽然破了点儿,但是比起政府给的那丁点儿可怜兮兮的拆迁款来说,他们宁愿在这里呆着,很明显,人们都知道房子升值是最狠的,一个月一个价。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结果拆迁款没等来,房子却贬值了,政府也懒得管这栋破楼,反正没有妨碍交通,虽然样子破了点儿,等有时间找个施工队随便粉刷粉刷倒也还能看。 楼里的居民都搬得差不多了,政府不打算拆迁了,他们继续守在这也没什么意义。 倒是有不少流浪汉在楼里安居下来,上哪找这么便宜的房子租去,这都是紧赶慢赶地往外送着租都没人要的破房子,看着都心窄。 李一乐家就在这里,目前唯一仅存的原住户。 房间不大,也就几十平米,两个人住显得宽敞,三个人住显得拥挤。 不过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如此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在刚才那栋破楼的里面。 干干净净的白粉墙壁,上个世纪的大屁股闭路电视,头上还顶着不小的天线,房间里就透着古朴老旧的气息,老式的冰箱,老式的洗衣机,老式的电灯泡,老式的煤气灶…… 沙发还是那种带着弹簧棉垫的款式,上面盖着手工缝绣的青花纱巾,这种手艺品在外面也很难买的到了,架子上摆着***像,红色宣言,一对男女的老旧泛黄的黑白相片,还有用精致的礼盒封装的整整齐齐的军勋章和证书,下面写着“奖:东南军区海军少尉李军国同志,二等功”。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 李一乐同学荣获第一小学三好学生…… 李一乐同学荣获市级三好学生…… 李一乐同学荣获省级三好学生、模范学生…… 李一乐同学荣获世界中学生奥数大赛一等奖…… 李一乐同学荣获省级优秀学生…… 李一乐同学荣获国家一级奖学金…… 一张又一张,几乎把整个墙壁都覆盖的满满登登,每一张都用透明胶带仔细地贴住四个边角,生怕不小心撕了个口子,再用透明地保鲜膜覆盖上。 李一乐把书包放下,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正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妈?”他轻轻叫了一声,妇女并没有回答他,他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乱七八糟的针线和碎布,就知道她又在偷偷地给自己做衣服穿。 “真是的……都告诉你不用了……”他似乎是在抱怨,嘴角露着微微的笑。 他悄悄退了出去,走到厨房,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准备晚餐了,晚饭不能吃的太晚,不然母亲的胃受不了,他撸起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腕和白色的手臂,看上去他原本也不是个皮肤黑的人,洗了把手,把菜板铺在厨台上,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点儿蔬菜,却发现有的被虫子啃得都是洞,有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这怎么吃啊……”他有些犯了难,很明显这是他老妈的手笔,为了省那么几块钱,连健康都不要了啊……这个时候出去买菜的话至少要浪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还得赶在十二点之前把今天的采访记录给写成文档交给编辑部那边,否则拿不到今天的工资了。 这就是他家目前的状况,穷,很穷,非常穷,穷困潦倒。 他的母亲是农村人,没什么文化,但是一手针线活确实远近闻名的。 他的父亲是一位军人,很厉害很厉害那种,至少在他眼里就是,可惜在他出生的前一个月,在一次军事演习中意外丧生。 他母亲在产前等来的不是她最想见的那个人,而是一封封的表彰信道歉书还有追封令。 她是大龄产妇,因为他父亲工作的原因,他们一年都很少见上一次面,但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因为她知道他的丈夫是为国尽忠的英雄。 甚至,连她怀孕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 因为李军国快要调回来了,他年纪不小了,十八岁就进了军营当了兵,已经在里面呆了三十多年了,很快就可以调回来在后方任一个文职,到时候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却成了幻影。 他母亲体弱、早产加难产、外加上身心上的巨大打击,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子。 国家为了补偿他们下拨了不小一笔抚恤金,因为他们是烈士家属还有不少的特殊权利,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 甚至连这栋房子,还是当初国家给他们的特批房,否则,他们恐怕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母子二人流浪街头。 他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一个人靠着手上的这点儿手艺养活了他十八年,终于还是没能撑到他考上大学就病倒了,常年劳累引发的一系列疾病接踵而至,他们家甚至连去医院检查的钱都掏不出来。 若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烈士,他连上学的学费都出不起。 不过李一乐是一个争气的孩子,他只在照片上见过他的父亲,一张相貌平平的国字脸,却如同英雄的身影已经树在他的心里,他从来没用他母亲监督过他的学习,每天在学校的时候就把作业写完了,晚上回家帮忙洗衣做饭扫地家务,每次的考试都是年级的前列,老师们都喜欢这个孩子,也都知道这个孩子的不容易,偶尔也会伸手帮帮他。 每一次他拿着奖状回来的时候,他母亲都会面无表情地批评他一顿,因为他总是沾沾自喜,希望得到母亲的表扬,迎来的确实劈头盖脸的责骂。 他伤心极了,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父亲的照片,手中拿着自己的奖状轻轻抚摸,眼中泪水不停地滴落,他才明白,母亲只是希望自己不要骄傲自满,而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他更加努力的读书,终于在高中用他的成绩换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国家一级奖学金,不仅仅是一笔钱而已,更是一种荣誉。 当他把钱送到家里的时候,他母亲还以为他去干了坏事,想想还有些想笑。 他老早之前就想辍学出去打工养家,他母亲太不容易了,每天挺着虚弱的身子熬到很晚,只能用一盏昏暗的台灯照亮一个角落来完成她的针线活,她不想影响李一乐休息,他明早还要上学,熬不起的。 但是却被母亲严词拒绝了。 “你不好好上学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以为你出去赚钱妈妈就会高兴吗?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像你爸爸一样为国尽力,知道吗?” 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很快他要参加高考,以他的成绩,在国内双一流大学几乎任他挑选,可是他根本支付不起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本来以他们家的条件完全可以申请贫困补助,却因为户口本上印着的大字而不满足资格被拒绝。 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正经的工作,这是他的梦想,他也喜欢干这份工作,其实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其实不是,他的爱好的写作和摄影,他从小就羡慕电视机上那些满世界到处奔波寻找新闻的记者们,因为他们在工作之余还可以顺便环游世界。 没有人不觉得学习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无论是那些学渣还是学霸,只不过他们能忍耐的时间不同而已,而对于李一乐来说,他有不得不学习下去的理由。 他的家庭状况雪上加霜,自己的学费还在次要,母亲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她的身体状况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看得出来有多么糟糕,却总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他心安。 好不容易攒够了钱送母亲到市里的医院去检查,得到的却是个坏消息。 因为长期不好的饮食,所诱发的胃癌,以及其他一系列的并发症疾病,医生告诉他,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可能……坚持不到今年年末了。 他还是没能瞒住母亲,在她面前,他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得知以后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而是拒绝了医生留院治疗的建议,拉着他直接回了家里,说是自我调养,李一乐已经长大了,他不是那个母亲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的孩子了。 所以他必须珍惜这个机会,如果对程羽铭老师的采访取得成功,他可以得到一笔几万块的奖金,至少,短时间内,可以送母亲在医院好好疗养,至于以后,他有胳膊有腿,干什么不能赚钱? 在母亲醒来之前,他最好买菜赶回来,否则又得让她担心了。 突然一瞬间,他头痛欲裂,似乎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眼前发黑,额头不断冒着虚汗,世界似乎在天旋地转,他扶着旁边的桌台,身体却不自觉地摔倒在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 他强行想让自己站起来,身体却软的像是棉花一样丝毫抬不起力气。 脑袋像是气球一样涨得生疼,里面如同灌满了铅和水泥。 我是要死了吗……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这种感觉让人恐惧,那是面临死亡的感觉,他听说人在死之前会有一种预感,恐怕就像是他这样的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怎么可能甘心?他放不下他的母亲啊! 好不容易,有机会攒够钱带母亲去治病,只要自己再努努力,就可以带着母亲搬到一个好一点儿的房子里住,他听说现在外面租房子挺便宜的,他甚至已经看好了一个不错的地方,离市中心不远,周围都是公园和空地,交通还算便利,环境非常优美。 “小乐?小乐,是你吗?你回来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他母亲的声音,恐怕是自己摔倒那一下把她吵醒了吧? 他突然惊恐了起来,怎么可能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已经为了自己操累了大半辈子了,现在还身患着重病,医生说癌症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心情,怎么能再让她为自己担心了? 他拼命地想发出声音,让母亲知道自己没事,不用出来了,然而却什么也发布出来,只能迷离地听着母亲似乎起身,脚穿进拖鞋,然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让他恐惧。 突然他的身体一轻,似乎离开了地面,被什么人抱了起来。 “别动,我可以治好你。” 李一乐听得出,那是程羽铭的声音,他今天已经听了太久那个声音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程羽铭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的家里,因为眩晕感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头脑和意识,但是听着那个声音,他似乎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他没有任何理由来欺骗自己。 他点了点头,用沙哑的气声微微说着:“我妈……” “放心,她会很好。” “谢……谢……” 李一乐道了一声谢谢,真是个有礼貌又懂事的孩子,然后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像是挂着一对秤砣,思绪逐渐远离他的身体,最终意识陷入了沉睡。 第十五章 不是救你是就我自己 程羽铭在夜色中狂奔,穿梭在灯火辉煌的街道间,奔走在墙壁房顶之上,如同黑夜中的鬼魅。 速度快的肉眼有些难以捕捉,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噌”地从头顶上飞了过去,还以为是哪冒出来的夜鸦。 他的步伐轻的很,落在墙面上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腿部肌肉绷紧发力,整个人炮弹般飞出去,然后继续前行,像是一只灵巧的猫,何况他的手里还抱着个大活人。 这种感觉听奇异的,他的心像是被猫爪子挠般瘙痒,他现在如同《蜘蛛侠》中的彼得·帕克,穿梭在城市的高楼大厦小巷路口,身体自由地在空中飞舞,他甚至可以做上一整套完整的广播体操,头顶是月色烂漫的夜空,脚下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汽车大灯和路灯交相辉映地彩带一直延伸到远方去。 他现在真的像个超人一样,可能缺的是一套可以掩盖面目的紧身衣和24小时出没的犯罪团伙。 克莱尔说的没错,力量是诱人迷醉的毒药,一旦品尝过其中的滋味,就再也难以忘怀了。 他酣畅淋漓地在城市中奔跑,肆意释放着心中挤压已久的忧郁和不安,时而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时而从百米多高的楼顶任凭身体自然坠落,然后重重落在地上,继续朝前冲刺。 根本不需要他可以去控制,这股力量就如同天生的本能一般刻印在他的肌肉和神经中。 他现在的身体强的有些过分了,之前一不小心没有掌握好力度,从两百多米的地方径直掉下来,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几米深的大坑,人屁事没有,他严重怀疑可能子弹都打不穿他的身体,看样子这么多东西还真没白吃,至少他现在身体强度完全不亚于爱德他们那些魔术协会的精英。 虽然,他还是不能使用魔力就对了。 几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从市中心来到了南郊,可比打车坐地铁快多了。 在那边的路口,他远远地就望见了苏小薇。 “找到了吗?”程羽铭落在她的旁边,脸色有些红润,发出微微喘息,这种短时间内的高强度运动任谁也得疲劳感,除非他不是人。 他不得不赶时间,异能者觉醒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对自己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对其他人可就不这么简单了,危险程度不亚于在城市里丢了一颗氢弹。 “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工厂,沿着马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右转,有一条土路。”苏小薇说,“你先过去,我随后到。” “你不用过来的……”程羽铭本来想拒绝她,但是她那双倔强的眼神实在容不得人拒绝,“谢谢,多加小心,不要离太近。” 说着他已经冲了出去,像是一头狂奔的公牛,苏小薇目送着他的身影,眼神有些奇怪。 她实在有些怕程羽铭会拒绝她任性的要求,或者说她本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出奇的他竟然同意了。 苏小薇坐上了自家的轿车,管家透过后视镜望着她,“小姐?羽铭少爷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苏小薇轻声说。 “您似乎有些烦躁。”管家熄灭了发动机,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高级的车载音响中播放着抒情的古典乐,婉转悠扬,然后下车,从后备箱的小型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的刚好的橙汁,送到苏小薇的面前。 “车上没有放您最喜欢的鸡尾酒,将就一下吧。”管家苍老的脸上咧出沟壑,像是个和善的长辈。 “我又不是借酒浇愁的人!” “可您都把愁写在脸上了。喝点儿吧,您忙了一晚上了。” 苏小薇接过饮料攥在手里,“也没怎么忙,倒是麻烦您开了这么久车。” “我只是在做我分内的事罢了。倒是您……” “我没事!或许……”苏小薇说着,“你知道吗?我认识了他十年了,这十年里,他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谢谢’,就是那种,发自肺腑里的感谢。” “他是个不会客气的人,所以他跟我道谢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儿感觉陌生,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即将离开了一样。” “说不定是您想多了。” “没有。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意外,他本来早就该走了,到那个我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地方,过着全新的人生,认识全新的人。” 管家突然站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羽铭少爷究竟是什么人物,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一定是非常关心在意小姐您的,所以如果您也确实喜欢着羽铭少爷,就要适当的学会放手。” “放手?” “您没觉得您最近太过于在乎羽铭少爷了吗?就像要用一根绳子把他牢牢拴在身边。”管家说,“一位成功的男人如果一直被绳子紧紧拉扯,那他终究是无法展翅翱翔的雏鹰,没有办法飞离出生的巢穴。” 突然管家探头进驾驶位,从副驾驶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边缘穿插着金色的丝线,烫金的字写着苏小薇的名字,漂亮的像是风景明信片,像是花儿似的邮戳盖在最中间。 “这是?”苏小薇接过来。 “波兰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旁听生,不会有正式的学位证明。老爷和夫人说如果您在犯愁,就肯定是因为这件事。”管家笑着说,“当然,如果您不愿意的话就随便处理掉它好了。” 他重新坐回驾驶位,发动轿车,望着后视镜里的女孩儿,像是等待发号施令的士兵。 苏小薇看着手上的信封,手指微微用力攥紧,深深吐了一口气,“出发吧。” “是。” …… 程羽铭抱着他一头冲进了废弃的厂房里。 原来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个破烂地方建立在富人区的正中央政府竟然不去拆了它卖废铁,这么大一块儿地方,土地开发商恐怕又能乐开花了。 现在却想着幸好有这么一个地方,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将李一乐放在平地上,从周围找了一堆泡沫和纸壳垫在下面让他稍微呆的舒服一点儿。 “你这小子啊,可真幸运,老夫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照顾过人呢!哼哼。”程羽铭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李一乐的情况并不太好,按照金的说法,异能者觉醒的时候如果能保持清醒是最好的状态,因为他们可以学会主动控制能量,若是失去意识了,那就是件麻烦事了,需要外力强行压制住他狂暴的能量还要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过来,否则大脑很有可能在那暴虐的能量中毁灭。 j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觉醒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那股能量,才会造成惨剧。 这也正是世界上异能者如此稀少的原因,本就凤毛麟角,觉醒的时候再死一半,那还能剩下多少? 所以伊赫是幸运的,他在刚出生没多久就遇到了金,从小他就在学习对精神的掌控力,一路顺风顺水,觉醒就像是水到渠成。 很明显,李一乐的情况就是最烂最烂的那一种。 长期的营养不良本就让他的身体比常人虚弱的多,狂暴地精神力已经逐渐开始暴虐,形成诡异的能量风暴,空间似乎出现了裂痕,稍有不慎就会被吸进去。 该死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没有办法使用魔力,就没有办法去压制这种堪比热核武器爆炸般恐怖的能量, 即便克莱尔也没有办法,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连魔力都无法控制,更别提帮上他的忙了。 唯一能使用魔力的两个人就是卡莲和艾莫兰德,现在正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昆仑山搞科研,就算立刻叫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的回来,更何况他还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他手机丢在妖异王的宫殿里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芯片的残骸。 场面似乎突然陷入了僵局,他大老远带着李一乐跑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换个地方等死吗?那突然感觉他像是个大坏蛋啊,为什么不干脆当一个狠人,让他好好跟老妈告别,然后直接照着他脑袋给他一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卧槽!他早该想到的。 李一乐突然身体猛烈的抽搐,脸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汗腺疯狂分泌,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喂喂喂,上天不会要和他开这种玩笑吧……虽然他们只见了一面,认识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李一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这是一个没什么心计的家伙,要是真的步入社会真不知道得被骗成什么样呢! 他可没少听说那种新闻,穷苦家的孩子刚上大学,就被各种套路,结果忍受不了社会的毒打跳楼自尽不在少数。 李一乐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可不希望看到他变成那种样子。 蓦地,李一乐睁开了双眼,只不过他的眼中毫无神采,透着痛苦与疲劳。 微微转动眼睛,看向了程羽铭,干裂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老……师……” “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突然不说话了,把程羽铭吓了一跳。 “感觉……不太好……我是不是……要死了……” “放屁!你在说什么屁话,有我在你死不了。”程羽铭大声说。 李一乐笑了,笑的挺惨的,“老师……你比我还……不会撒谎……呵……呵呵……” “我是认真的。”程羽铭板着脸,真服了,他平时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能力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跟你说,你好好听着,你现在不是生病,而是一种蜕变,对蜕变!”他还臭屁地自恋了一下自己的遣词,“你马上就要变成超人了!超人你知道吗?就跟电影里一样呼呼飞来飞去,哈哈嘿嘿放火放电,噼里啪啦,轰轰轰那种!你就是英雄知道吗!” “英雄……” 他也不知道李一乐觉醒了到底能有什么能力的,但是他必须说啊,他得和他说说话,给他一种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活的人也不算是活的了。 “想想你的妈妈,她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致命一击。 李一乐闭上眼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妈……” “对,你的妈妈,你舍得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程羽铭继续循循善诱。 “对……妈妈……我……啊——” 李一乐突然剧烈的痉挛,抱着头疯狂在地面扭动,漆黑的裂痕如同爬动的黑虫,在空间中蔓延,恐怖地冲击力直接将程羽铭振飞出去。 “控制!控制住!” 程羽铭只能这么叫了,怎么控制他也不知道啊,那种东西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啊! 已经不行了,空间裂缝几乎蔓延出几米的距离,黑洞逐渐将李一乐的身体包裹进去,太迟了。 “妈的,拼了!”程羽铭咬着牙再度冲了上去,地面被他踩出一个个深坑似的脚印。 他直接扑到了李一乐的身上,既然克莱尔跟他说他的身体什么都吃,那能量应该也行吧? 他身体中莫名的力量开始躁动起来,疯狂流转,顺便带动着周围暴躁的能量一起钻进他的身体里,他就像是个管不满的黑洞,无论多少能量进来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羽铭的手臂死死地拽住旁边的钢管,另一只手抱住李一乐的身体,以免他们被空间的裂缝吸进深邃的尽头去。 “为什么……”李一乐迷茫地看着他。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救你,是在救我自己!” 第十六章 精神掌控者 “你未免太疯狂了。” 迎接程羽铭的是克莱尔的吐槽。 “你等会跟我说话,我现在有点儿……嗝……撑……” 程羽铭大字躺在地上,打了一个饱嗝。 偌大的仓库一片狼藉,铁皮覆盖的房顶被掀飞不知踪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十六级台风。 “还撑?你知不知道我晚来一步你就要玩完了?”克莱尔摇着头,“那一瞬间爆发的能量连我都不敢去硬接,你竟然敢直接吞噬?你刚才涨得就像是一个快吹爆的气球!” 自从他醒过来,肚子传达给他的信号只有“饿”和“不太饿”两种感觉,他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撑的要死了的感觉了,讲道理东西吃多了真的难受,像是肚子里塞了一个铅球。 克莱尔正在李一乐家给他母亲做思想工作,称他是一位知名经纪人,顺便还拿了经纪人的证明和一堆获奖证书荣誉证明给她看增添可信度。 他告诉李母,您的儿子如今正在从事新闻记者的实习工作,因为工作原因所以不得不在外加班,没有办法赶回家来照顾您,所以由我给您报一个平安。 他们还顺便一起吃了顿晚饭,克莱尔准备的都是一些稍微朴素却营养丰盛的家常菜,饶是如此李母还是受宠若惊了很长时间才肯动筷子。 克莱尔耐心地跟他解释李一乐是一位多么优秀的记者,为人友善,踏实肯干,从来没有怨言,还有一分小聪明,听得李母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正在他们准备继续探讨人生未来发展规划的时候却突然感应到了程羽铭的危险,连忙带着招牌万人迷的微笑跟李母道别,并亲切地告诉她好好休息,明日会再次登门拜访。 出了门,克莱尔几乎瞬移似的来到了这里,厂房早已面目全非,有的只有睡死的李一乐还有跟气球人一样膨胀的程羽铭程大少爷。 克莱尔帮他分担了一部分体内多余的能量,否则程羽铭的肉身再强也终有会撑爆的那一刻。 接踵而至的是苏小薇,轿车在夜色中狂奔的时候突然一个庞然大物带着呼啸的破风声和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在路面上擦肩而过。 饶是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司机都被吓了一跳,车轮和柏油马路发出尖锐的哀嚎,在地面上留下漆黑的辙印,差点扎进道路两旁的深壑中。 “羽铭,你没事吧。”苏小薇焦急地冲下了车,穿着高跟鞋的脚差点在泥土路摔个跟头。 “没事,幸好你来晚了,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嘿嘿。”程羽铭眯着眼睛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下来。 苏小薇愣了一瞬,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涌出来来,她连忙转过去一个他看不见的角度,不留痕迹地擦拭去,“笨蛋……” 这种最平凡的关心却是对她冲击最大的,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纯净无比的感情。 “李一乐呢?他怎么样了?” “昏过去了,不过身体倒是很正常,到也难怪,多余的力量都被你给吃了,他要是再出事那就真的是命里该绝了。”克莱尔指了指在旁边躺着的李一乐,“至于到底是怎么样我们得找专业人士来解答。” “专业人士?” “金·威尔姆斯。”克莱尔笑了笑,“不过我们先回去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恐怕过不了多久警方的人就要来了。” “好吧,先回我家,离得近。” 程羽铭憋着一股气,把李一乐背在身上,李一乐本来就不重,以他如今的力量跟提起一个鸡仔也差不了多少,更困扰他的是这个撑的圆鼓鼓的肚子,走路都费劲。 他挪蹭着走到车前,却发现竟然没他的地方,克莱尔舒舒服服地躺在副驾驶的豪华真皮座椅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这种豪华轿车的设计本来就只能坐四个人,刚好多他一个。 “那啥,挤一挤行不行,我现在撑的……嗝……厉害。”程羽铭尴尬地搓着手。 “这边建议你跑步消化一下。”克莱尔悠悠地说。 程羽铭张大嘴看着这个无耻的恶魔,到底谁才是主人啊,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小薇……” “开车。”车窗关闭,引擎咆哮,漆黑的轿车扬长而去。 “我……” 程羽铭捂着肚子欲哭无泪,“饭后剧烈运动会胃下垂啊……” …… 程羽铭还是乖乖听话“跑”了回来,速度和闲庭信步也差不了多少,既然是消化嘛,散步当然是首选了。 好在他家离这里真的不算远,散步也就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 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明明才离开几天而已,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难道他也提前步入老年开始怀念逝去的时光了? 那片精致的花园没人搭理早已经杂草丛生,曾经盛开的花朵也就该蔫吧的蔫吧,该凋零的凋零,只剩光秃秃的一根又一根。 听说这片地里的花儿是他爷爷种的,他对他爷爷印象特别浅,好像只有在老爹书房的厚相册里见到过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比起一位魔术师,他长得更像是一位街头算命的先生,穿着民国时期的布衣布鞋,带着老式的金边圆框眼镜,下面是一张和煦慈祥的脸。 “程羽铭老师。”他刚一进门,李一乐就站了起来跟他打招呼。 “哟,你醒了,快坐下快坐下,刚醒过来就别这么激动了。” “嗯。”李一乐点了点头,“刚才,真是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 “不要谢我,我是很自私的,我不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救我自己,你以后可能会救我一命,所以这是给我自己买的保险,懂?” 程羽铭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用看都知道是装出来的。 李一乐显然听得有些懵逼,但是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您需要,我……我怎么都行!” “靠!这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程羽铭差点吐血,“听着,我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可能性!” 电视机的屏幕亮起,苏小薇把他那台老式笔记本电脑给接到了电视机上,这样至少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等等……他的电脑! 程羽铭瞬间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随着win7系统经典启动音的响起,他的人生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很简单,大家都懂一个血气方刚性取向正常还有点宅的男生电脑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电脑会被别人看到,甚至连密码都没有设置。 完了,全完了。 程羽铭捂住眼睛和脸,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你在干什么?”苏小薇疑惑地问他。 “诶……诶?”情况貌似不太对,这种平淡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生气到了极点已经懒得爆发出来了吗? 他大着胆子从手指缝里看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的大字,写着“热烈庆祝建国70周年”,各种热血励志的红色故事和人物,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在上面。 “哇!老师原来你这么爱国啊!”李一乐露出星星眼,满脸的崇拜。 “是……是啊,我还是优秀少先队员呢!”程羽铭说。 卧槽!我的大胸萌妹纸呢?我的比基尼女孩儿呢?还有我桌面上那好几个g的各种种子资源呢?虽说谢天谢地没有被人看到,可那都是他好几年从各大小网站论坛上扒下来的高清货色啊,涵盖欧美亚非澳以及二次元各种风土人情的好东西啊,他还指望着以后带到大洋彼岸陪他共度空虚时光呢,就这么没了? 他似乎有些欲哭无泪。 “老师你怎么哭了?” “你不懂,我这是感动,咱祖国这么强大,我好感动啊!”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克莱尔路过他的时候露出和善的微笑,顺便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和苏小薇的管家老人一起倒厨房里切磋探讨一下服务业的心酸和技巧。 远洋的视频连线接通了,那边露出金的身影。 暗金色的卷发湿漉漉地垂在两侧,脸上胡子拉碴,却凸显了男人的魅力,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一览无遗。 “哟,boss。”金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用毛巾继续擦着头。 “兄台,您在干?”程羽铭呆滞的看着屏幕,这个男人如此不修篇幅的样子都像是一位具有成熟魅力的中年绅士。 “洗澡。” “我当然知道你在洗澡,你就这么出来接电话了?”程羽铭轻轻抚摸着额头,想要擦去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金耸耸肩,毕竟国外开放的很,稍微放纵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程羽铭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ok!我们谈正事。”程羽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这样可能会引起两个不同文化之间的分歧和争论。 “看看他,怎么样,他叫李一乐。”程羽铭把李一乐推到屏幕前。 李一乐有些不知所措,在屏幕前面站的像个电线杆子。 “脱光。”金说。 “啊……啊?” “脱光。”他又重复了一遍。 李一乐红着脸,样子真的还是很可爱,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程羽铭发出求救的信号。 “呃,必须要脱光吗?这里可是还有女士哦。”程羽铭不得不站出来帮他解围。 “唔……”金似乎在沉思,“那就上身脱光好了。” 李一乐最终还是妥协了,害羞地把上衣一点点地脱掉,露出里面略显白皙的身体,和黝黑的手臂和脖颈对比可真叫鲜明,胸口上一个诡异的花纹若隐若现。 “嗯……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儿瘦。” “喂喂,你在看什么啊!” “当然是看他的天赋,异能者可不是紧紧靠所谓的超能力就可以了。”金理所当然地说着。 看着那个花纹,金微微一愣,“精神掌控者?” “什么玩意?” “异能者中一种很稀有的能力,本身基本没有战斗力,但是精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以仅凭意念强行操纵任何具有思维的生物,当然还有不少其他的使用方法,比如读心术或者催眠,甚至精神转移。” “听上去挺吊的。” “那是当然,这种能力在异能者的历史上都是凤毛麟角,竟然被你给撞上了。” 第十七章 培训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金·威尔姆斯,是boss的手下。”这个赤着上身露出迷人微笑的中年男人给人的冲击力真的有点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欧美大片里那些光着膀子,手中握着枪和刀刃的猛男形象。 “您好。”李一乐略显拘谨。 “等等,等等。”程羽铭趴到摄像头前,整个屏幕装不下他的脸,“你什么时候成我手下了?靠,还boss,搞得我跟黑手党老大似的。” “根据我们的合作关系,你肯定是boss,而且黑手党目前是我们佣兵组织的一员,所以你现在确实算是黑手党的老大。”金回答说。 “我这就……加入黑道了?” 程羽铭嘴角抽搐,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刚刚从世界知名贵族中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转眼之间成了世界上最大犯罪团伙的头头? “黑道也没什么不好的。”金随手把毛巾丢了出去,雾气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位身穿红色衣服,身材高挑的女人,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人浮想联翩,“在这里金钱和力量就是一切,只要你有钱,会有无数的人为你卖命,而只要你有力量,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而这恰恰是佣兵组织的信条,所以那些家伙才会来寻求庇佑,这里是全世界唯一能让他们自在活下去的地方。” 金从雷伊娜手中接过浴袍套在身上,镜头也慢慢移动到了类似办公室的地方。 经典的欧式建筑,金碧辉煌的像是皇帝的宫殿。 程羽铭暗暗撇了撇嘴,可真他娘的有钱啊!连地板砖都是金子做的。 “好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金坐在他的貂皮沙发沙发上,叼起一根古巴产的雪茄,这就是混迹于顶流社会的绅士,任何一个举动都透着贵族的气息。 李一乐像是一个等待面试的小员工一样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能……穿上衣服了吗?” “当然。”金微微一笑,果然可爱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可能boss已经对你说明过了,这边就由我再次讲一次吧。”金淡淡地说,“就在今天晚上,你已经摆脱了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了一名异能者,在此,我先对你表示祝贺,因为你踏入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里你将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充满刺激的世界。” 金在屏幕前轻轻地鼓起掌,像是一位在欢迎部门的新员工的领导。 “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你就想电影里一样无所不能,异能者,终究还是人类。”金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在程羽铭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每一位异能者的能力都有所不同,比如你,你的能力是‘精神掌控者’,或许你应该感到荣幸,在异能者已被记载的历史上,算上你也只出现了四位而已,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到我们的资料室参观一下,它就在佛罗伦萨国家中心图书馆。” 李一乐听说过,意大利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国立图书馆,历史乐意追溯到1714年,坐落在佛罗伦萨最古旧的老城区,原来异能者的历史竟然可以直接摆在台面上的吗。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开始接受了他全新的身份,难得没有感觉到恐慌或是其他什么的情绪,可能是因为那个在自己最无度恐惧时候将自己从绝望和死亡的深渊拉回来的男人就在他的身边。 “而我是第三位。”金微微一笑。 程羽铭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是“精神掌控者”,怪不得似乎很少见他亲自动手,毕竟按照他的说法,精神掌控者本身似乎没什么战斗力。 “你可能对这些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就会好的。”他慈祥的像是一位长辈,“时间有限我也就不对你做什么长篇大论的讲解了,如果你想了解的话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嗯。” “接下来就对你进行一次紧急地培训吧,看样子boss是没有打算把你交给我的样子了。”金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羽铭,“唉,可能这就是命运使然吧,为什么我在那边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呢,被boss捷足先登了。” “咳咳,不要滥用成语啊,先生,什么叫捷足先登,这叫天作之合,啊呸,命中注定,呃,也不是。” 他感觉自己越解释越乱了,苏小薇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对劲起来。 “一些念力简单的使用技巧,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即可。比如说……” 镜头突然拉远,金对着放在一旁茶桌上的杯子微微招了招手,茶杯就飞了过来,李一乐眼睛瞪得都直了,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秀。 “念动力,可以通过精神力控制一些比较轻的物体。你来试试。” “我?我可以吗?”李一乐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去感受到那股属于你的力量,并且熟练的使用它,至于怎么样去用,那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不愧是位专业的领导者,对于这个小萌新的想法把握的恰到好处,不停地提点,暗示,给他一种自以为可以的信心和想要去成功的希望。 “那我试试吧。” 李一乐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探寻。 “你在找什么?” “呃,找一个不会被摔坏的东西,不然老师您会很困扰吧。” 嘶,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自己当年的风范,程羽铭感叹之余还没有忘了自恋一下下。 最终他选择了桌子上的一包纸抽,这东西不怕摔,而且体积和重量对新手都还算友好。 “集中注意力,脑海中想象你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做。”金的声音传来。 程羽铭怎么感觉这句话如此耳熟,好像不止多次地在一些电影啊,综艺啊,小说杂志之类的文章里见过。 李一乐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凸出来一样,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隆起跳动。 “喂喂,放轻松,不用那么紧张用力,就和呼吸一样。” “噢噢。”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纸巾上面,突然似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几下。 “动了动了!”程羽铭大叫,却被苏小薇一把拉住。 “动了就动了,你跟着激动什么,好好看着得了。” 这家伙的心性还是合孩子一样,还总是把自己装的像个大人。 李一乐似乎抓住了什么,纸巾颤动的一瞬间,他的头脑里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有感觉,像是本能一样,很舒服。 逐渐地,他学会了如何去刺激自己找到那种感觉,纸巾颤颤巍巍。 他发现只需要他的脑袋里有这么一个想法,并且注意力足够集中且达成一种莫名的平衡,那种舒服的感觉就会涌出来,就好像是在疲倦炎热的夏天吃了一块冰爽的薄荷糖,整个脑袋都明亮了。 金略微有些诧异,“精神掌控者”之所以这么稀少并不仅仅是因为很少有人觉醒这类属性的异能而已,更主要的是精神力这种只存在于脑袋里根本无法用言语和文字去描述的东西,很难言传身教,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去领悟感受。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察觉到那种力量的时候用了足足一个星期,因为他是几百年来唯一觉醒“精神掌控者”的异能者,他的师父对此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这就像是一位音乐生,他在学习一首曲子的时候必须去找到其中的节奏,否则无论音调多么正确,弹奏出来的曲子依旧不堪入耳,而如今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竟然仅仅花了五分钟就找到了那个节奏点。 “保持住这种感觉,记住这种力量。”他继续循循善诱。 他不断刺激自己的大脑去寻找那种感觉,突然间,李一乐眼里的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似乎能看到有种莫名的能量在世界流转。 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慢,像是0.5倍速的录像机,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你的眼里被无限放慢放大。 他的精神力变成了类似丝线的东西,朝外延伸,就像他的手和脚一样灵活,轻柔地将那包纸巾包裹然后缓缓抬起。 很明显他成功了,在其他人的眼里,那包纸巾就这么凭空飘起来。 “坚持住,移动它。” 李一乐的额头冒出汗水,头重的像是灌满了水泥,眼前一片乌漆嘛黑,纸巾在空中摇摇欲坠。 “我不行了——” 他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去移动它。 其实他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金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这是一位可能超过他的异能者,他感到……欣慰。 “你还是不是男人?就这么轻言放弃?想想你最重要的人,想想你的理想!” 是啊,他最重要的人,他还病着的母亲,他憧憬了18年的英雄父亲,他的理想,他想摆脱这个满是拘束的世界,他想到处走走看看而不是被锁在这座痛苦的城市中。 但是现在他有了新的理想,那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儿,像是照亮了他方向的一座灯塔屹立在他的心底里。 那是一个活成了自己最希望样子的男孩儿,一个无拘无束的男孩儿,一个为了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 “啊——”他奋力地大吼,似乎要将全身的力量都给喊出来。 那包纸巾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念,如同炮弹般飞射出去,然后狠狠撞在墙上,恐怖的压力竟直接把它压成了饼状。 紧接着他就昏了过去,再一次。 “你恐怕捡到了一个宝贝。” 沉吟良久,金微微说,他甚至忘了点燃他的雪茄。 “或许吧,但我可不想带着他,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程羽铭撇撇嘴。 “如果他和伊赫一起的话,可能我理想中的国度就已经成型了一半了,可惜,他估计只会在跟着你了,毕竟是你救了他。”金悠悠地点燃了雪茄,吐出一口烟圈,“他身体里的能量很空,好好给他补一补,否则他不至于昏过去。” 程羽铭表情有些不自然,难道他要告诉金,李一乐其实是被自己吸干了? “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再联系我,”金笑了笑,“过段时间伊赫估计就来找你了,别难为他。” “知道啦,你好烦诶,跟我妈似的。”程羽铭掏了掏耳朵。 “对了boss。”金突然想起了什么。 “干啥?” “我的手下探查到了魔术协会那些老头子的一些行踪,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苏小薇突然感觉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她有些惊恐地看着程羽铭,因为她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感情。 “说来听听。” “那群老头袭击了德国南部一座深山里的村子,叫莫拉里拉村,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呢?” “没了。他们做的很隐蔽,如果不是因为村里的人逃出来报告政府恐怕根本没有人会理会这座小村子。”金低声说,“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交易的一部分而已。” 金笑着挂断了视频。 第十八章 跟着我混了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只有一个人睡得很沉稳,昏过去的李一乐。 他真是个容易努力过头的人,因为一点儿小小的激励,竟然拼了命似的去完成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小薇早早的离开了,她留在这里完全帮不上什么忙,程羽铭的世界已经离她太过遥远了,魔法,怪兽,异族,超能力,他已经前往了她完全未知的世界,而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身后不停地追赶而已,只希望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越来越遥远,直到遥不可及。 轿车行驶在夜色与路灯之下,昏黄的光一闪一闪,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封波兰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仿佛那是一把开启宝箱的金钥匙。 这是她与程羽铭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拒绝,她依旧是苏氏集团的大小姐,拥有紫罗兰中学的贵族学历,她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选择自己心仪的学校进行深造,享受属于她的人生,而代价是程羽铭就会从她的世界完全消失,他是个狠心的人,宁可自己当一个大坏蛋也绝对不会把她卷进危险之中,苏小薇太了解他了,就像当初拒绝张梓雯的告白一样,用最残忍的办法伤害自己的心,然后永远斩断两人之间的纽带,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希望她受伤害。 可如果她同意,就代表着她放弃了现在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放弃了自己的光明前途,跟着她喜欢的男孩儿前往大洋彼岸一个未知的角落,每天面对的是像《哈利波特》中一样刺激的危险情节,和他穿梭在魔法与枪火之间,在生与死的界线上来回蹦跶,甚至可能毕业以后都拿不到一张国际承认的学位证明。 说实话代价挺大的,但是她有一种预感,如果放弃了,才会成为她最后悔的一件事。 程羽铭一直目送着苏小薇离开,他觉得这个女孩怪怪的,她的性格就是藏不住什么东西,所以很少能从她的身上看到烦心和忧愁。 但是今天不同,她像是背着什么沉重的担子,连平日里那张强硬的表情都看不见了,一直低着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伤心事。 就像苏小薇曾经能看穿他一样,他同样也可以看得透苏小薇,这个女孩儿透明的跟玻璃一样,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最主要的是,神经大条到自己根本没有意识。 “你说她是不是讨厌我了。”程羽铭问克莱尔。 “你怎么会这么想?”克莱尔有些意外。 “不知道,直觉。”程羽铭信誓旦旦,他对自己的直觉绝对是百分之一万的信任,至少到现在还从来没有骗过他,貌似还救了他好几次。 “算了吧,我看你就是单纯的想多了。”克莱尔悠哉地躺在沙发上,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慵懒地表情像是一只刚睡醒的猫。 “不过她的管家品味不错,很有见地,我觉得以后可以和他多多交流一下。” 程羽铭白了他一眼,这么无忧无虑地感觉真不错,啥都不用想,哪像他,整天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不是怕有人来发疯搞他,就是怕他自己发疯搞自己。 “老师……”李一乐突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坐在旁边的程羽铭,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 “别叫我老师了,叫我程羽铭,没比你大几个月,显得我老死了。”程羽铭恳求似的看着他。 “可是您……” “算我求你了。” “呃,好吧,那我叫你铭哥可以吗?” “什么都好,只要别再那么叫我。”程羽铭摊手,“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有一点儿。”李一乐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 程羽铭站了起来,把手按在他的脑袋上使劲地揉蹭,“放心啦,那种痛苦你都挺过来了,以后肯定就是美梦咯,没准还能泡个喜欢的漂亮妹子,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恐怕我是没有那个福气了。”李一乐的眼神突然低迷了下去,那种不属于他的情感让程羽铭有些不自在,他很难能从这个乐观的男孩儿身上看到这种悲伤的情绪。 “为什么?” “我的母亲得了胃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她都是为了我才会病成这样,本来我想把采访您的报告写出来,交到杂志社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奖金,这样还能送我妈去医院赶紧治疗,可是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短小的时针已经快指向2的位置,已经超出了要求的时间一个多小时了。 杂志社可不是傻子,那是一个时间和金钱等价的地方,干靠等他这份独家新闻恐怕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了。 程羽铭和克莱尔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不知道这份内情。对于一个本就穷困潦倒的家庭来说,一场大病绝对如同雪上加霜。 程羽铭刚刚从窗户翻进他家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有些过于拮据,屋子小的有些无从下脚,多上一个人空间瞬间狭窄了一倍不止,可能连稍微伸开腿的地方都没有。 家里的电器比他的年纪都大,那种大屁股的带天线的闭路电视现在可都是绝版的稀有货色了。 程羽铭很少承认有人比他穷,因为他平时认识的同学都是来自正常的家庭,怎么说也算是小康了,上了高中,紫罗兰中学富家子弟遍地走,家里没有个别墅豪车都不敢出来说。 但是李一乐真的,穷的有些让人心酸。 “你很需要钱,对吗?”程羽铭问。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就问你很需要钱对吗?”程羽铭再次重申了一边,态度强硬地让人无法拒绝。 “嗯!”李一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想让母亲继续受苦了,她操劳了大半辈子,除了一身病什么都没有得到,我想让她至少快乐的度过晚年,而不是每天在家里为我操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程羽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跟你去见你母亲,放心,所有的事交个我解决。” 他继续说:“杂志社那份工作你也别干了,傻了吧唧的,肯定领导也是一群二货,才会让你一个新人过来当傻子,哪有一个杂志社愿意把头条新闻让给一个刚冒出来的新人的。” “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放一万个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份儿的,怎么样?” 程羽铭说的豪言壮志,就好像那些帮派里的大哥大对着小弟说话一样。 “铭哥……”李一乐感动地眼泪哗哗往下流,看得程羽铭有些发毛。 “不要感动成这个样子吧!” “铭哥,你不知道,除了我妈,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程羽铭满脸无奈地按住他的脑袋,“别,你要是个女孩儿我可能会心动,早点睡觉,要不然明天你妈看见你带着熊猫眼肯定高兴不起来,知道吗?你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左转,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睡觉之前别忘了刷牙洗脸,明天早上八点吃早饭,记住了啊!” 没等他说话,程羽铭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顾自地往楼上走,顺便叫了一声克莱尔,“走啦。” 回到久违的房间,关上房门,往床上一扑,把头深深埋进被子和枕头里。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明明才离开没几天,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他突然感觉有些累了,身心俱疲。 出门闯荡久了的人总会有这种错觉,偶然回到家里,望着隔了许久依旧没有改变的房间,老妈亲自下厨的炒菜,老爸坐在你对面跟你喝喝酒聊聊天,这种沉积已久的疲倦感就会油然而生。 家里真好。 他突然感觉好累,一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他数都数不过来,回忆一遍都能写成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 情节可真他娘的跌宕起伏,本来的敌人如今成了朋友,本来情人如今却相隔两界,传说中的存在却委托他去拯救世界,那些妄图置他于死地的老家伙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他累了,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一旦他的脚步在原地停驻,最终等待他的可能是厄运和死亡,最主要的是,他身边的人必定会惨遭牵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魔术协会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不会容忍任何威胁存在的可能,即便微乎其微。 “你想要帮他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义正辞严?傲娇的男生可不是受欢迎的类型。”克莱尔说。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程羽铭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喘了口气,“我又不是慈善家,还到处留名的,我就是看他顺眼。” “是吗?人家可不一定是这么想。”克莱尔指了指窗户外面。 程羽铭从床上爬起来凑到旁边去看。 李一乐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徐徐的凉风吹拂着他。 “他在干什么?” “练习精神力吧,他和你可不一样,人家努力的很,要不怎么是学霸呢,不像你是个学渣还不求上进。”克莱尔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羽铭。 “我去!给点面子好不好!学渣也有学渣的自尊啊!” “是你自己叫我不要拐弯抹角的,怪我咯?”克莱尔耸耸肩。 “行吧行吧,我的,我的错。”程羽铭瞥了窗外一眼,径直走回床边,直接往床上一躺,“睡觉,晚安。” “晚安。”克莱尔微眯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第十九章 他是好人 李一乐起的很早,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怎么睡,昨天他睡得时间可不短了,平日里他也都是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然后去早市上绕一圈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青菜,再回来做早饭,就当锻炼身体。 精神力真是一股奇异的力量,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那是如何的奇妙。 李一乐坐在房间里,精神力凝成的丝线却密布在整个房间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外面清晨的微风吹动桌子上的灰尘。 逐渐地,他感觉到了疲劳,收回释放的精神力,沉沉吐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随着他经常性的练习,他发现自己能坚持的时间已经比昨天要长了许久,就和健身一样,只有经常进行无氧锻炼才能很好的增长肌肉。 他推开房门,这所房子真的好大,古典的欧式设计混着中式风格一点都不显得突兀,非常温馨,阳光透过落地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暖洋洋的味道。 “克莱尔先生,早上好。” 他路过厨房,看到了里面正在忙碌的克莱尔,“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醒这么早,睡得好吗?”克莱尔继续搅拌手上的蛋液,然后倒进刷好油的平底锅里,用均匀的小火慢慢煎制。 “睡得挺好的,铭哥还没起吧?”李一乐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厨房,明明正在烹饪却闻不到一点儿的油烟味,只有淡淡的鸡蛋的香味,刺激着他的胃和嗅觉。 “他啊,生物钟准的很,不睡够八个小时是绝对不会起的,估计要睡到中午去了。”克莱尔将已经成型的蛋饼翻了一个面,然后在另一个锅里按顺序倒进米饭、火腿、牛肉粒、葱和蒜,轻轻翻炒,“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去门口等一下牛奶吧,看看时间他们也该送过来了。” “噢噢,好。”李一乐连忙应了几声,转身走到门口,明明才六点多,外面却已经阳光明媚的过分了,阳光照在身上感觉到微微的灼烧感。 真是一座漂亮的花园。 他头一次见过这么美丽的场景,铺着碎石子路的两旁,各种颜色的鲜花在阳光下争相怒放,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像是用一把尺仔细地测量过一样,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枝叶,明明不是对称的设计,却给人一种无比舒适的美感,仿佛浑然天成理应如此,他还以为来到了旅游杂志上刊登过的异国花圃,典雅却不失浪漫,修建它的一定是一位世界有名的园艺师。 才刚走出门,就看到大门口外面一辆小货车停在马路对面,车厢上画着一头又一头的乳牛,用花体撰写的“milk”显得洋气不少。 从副驾驶位上跳下来一位老人,个不高,佝偻着腰,身上穿着宽大的条格衬衣和运动短裤,一双风靡国内的“足力健”老人鞋踩在脚底下,干巴巴的脑袋上带着员工帽,遮盖着本就有些光秃的头。 看上去年纪真的不小了,少说也得70岁了,这么大年纪还出来跑单子也够辛苦的,不过老人看着挺精神的,没什么肉的脸颊红扑扑的,满面红光,叼着烟卷的嘴里还哼着当今流行的网红歌曲。 “爷,您慢点儿。”驾驶位的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带着同样的帽子,是个精神小伙,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正好和李一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您好,您是……”年轻人礼貌地问。 “啊,您好,我是……”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他和程羽铭的关系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算不上朋友,也谈不上同学,更别提其他的了,他只是偶然认识了这么一个人,然后却接二连三地被他拯救,要说的话,应该是恩人吧。 “你就是小铭说的朋友吧?”老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不小的封紧的恒温箱。 “朋友?”李一乐一愣。 “可不得,昨天那个臭小子半夜三更地给我们打电话预约早上的奶,还说是有朋友住在他家,让我们多准备一份。”老人裂开嘴,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牙齿,然后把恒温箱按在他的手里,“拿好了,别洒咯。” “噢噢。” 真是个朝气蓬勃的老先生,不过更多的还是“朋友”那两个字给他的感触更多一些,这个词有时候随意的可怕,你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勾肩搭背,叫他一声“朋友”套近乎,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两个字恐怕不是一般的重,因为能称为“朋友”的人,那就是一辈子中可以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的人,那是不同于爱人的另一种至高无上的感情,腐女们喜欢称之为“基情”。 而恰好,程羽铭和李一乐这两个闷骚都是后者。 “大叔您和铭哥很熟吗?”李一乐问。 “大叔?”老人嘴咧的跟花一样灿烂,“小伙子嘴甜啊,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叫大叔。” 显然他高兴的不得了,年轻人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这位爷爷就是小孩子心性,跟个活宝一样,而且还不服老。 “小铭啊,算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吧。”老大爷点起烟回忆起了从前,年轻人扶着额头,他爷爷以说起以前话就停不下来了,“我们家从很久之前就是干养殖户的,后来城市发展的快,不少外地企业都涌了进来把行业垄断了,我们除了家里那几十头奶牛和几亩地的牧场也没别的东西了,没啥文化也没啥手艺,牧场很快就撑不下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时候这个臭小子还在上学,整天败家。”老人恶狠狠地瞪了年轻人一眼,吓得他连忙缩了缩头,露出尴尬地笑。 “本来我们都打算放弃了,把牧场和牛都卖了,把债都还清咯,还能剩点儿钱,就把这小子供大学毕业了,他就不是个学习的料,干点儿体力活还行,学习跟要了他老命一样。”老人撇着嘴,吐了一口烟圈,“不过有啥办法,国家就这么要求的,没有文凭啥都干不了,也不能当一辈子力巴(指壮丁,苦力,过去称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的穷苦人,一般比较强壮,有蛮力)啊!多没出息!想当年我还是镇里的先锋骨干哩!” “等他毕业了,给他投资点儿小买卖,能凑活凑活过日子,找个媳妇生个娃,我们也就不那么犯愁了。”老人继续说,“我们呀,最后一单就是给小铭送的,也不知道他从哪翻出来的联系方式。” “结果小铭说我们家的牛奶挺好喝,以后还要经常订。我都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怎么样的。”老头隔着帽子搔了搔脑袋,“我就跟他说我们明天就关张了,本来就是我们经营不善,也没什么办法,结果小铭还不同意,嚷嚷着‘这么好喝的牛奶怎么能消失呢’之类的话,听得我真是……高兴啊。”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欠着不小的债务,就算是有人爱喝,一天也改变不了什么的,鲜牛奶生意就这样,你既要保证口感,又要保证质量,还要保证安全,外面超市里那些蒙牛伊利啥的,卖两块三块一罐,人还嫌贵呢,我们这一瓶成本就得几十块,根本竞争不过。所以我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就谢谢他的支持。” “可结果,第二天我们的厂子就活了。”老人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高兴地感情,“嘿!你猜怎么这?这小子第二天带了一大帮人过来,说是苏氏集团的。咱市民谁没听说过苏氏集团啊,世界都知名的响当当的大企业啊,人家二话不说就把协议拍了下来,要资助我们继续经营下去,提供资金,提供技术和机器,而且只要利润的百分之十和我们在包装上写上人家公司的名字。” “他奶奶的!世界上还有这好事?做梦都不信啊!”老头爆了一句粗口,“可还就真跟做梦一样,小铭说了,我们这奶就不能卖给普通老百姓,说他们不识货,我其实也这么觉得的,不过咱不能说啊,说起来咱也是普通老百姓,你说是不是?” 李一乐点着头,表示回应。 “所以小铭叫我们走高端路线?蒙了啊,啥叫高端路线,结果人家一解释就明白了,就是专门卖给那些有钱人。小铭说了,人家有钱人从来不在乎你这牛奶多少钱,只要人家爱喝,高端大气上……上啥玩意来着,就得了,人家要的就是你这个味道和面子。” 老头露出憨厚的笑,“要不你瞅瞅,这大卡车也开上了,以前我们还骑自行车送呢,还有这个衣服,这裤子。”他扯了扯胸口的标志,“都是名牌呢!” “小铭啊,真不是一般人,就是人太好了,看不惯别人受苦,非得力所能及地帮一把,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神明一样吧,哈哈哈。”老头张着嘴哈哈大笑,“还非不承认,非要嘴硬说是不想让美味消失。” “他确实是这样的。”李一乐喃喃着。 “爷爷,咱们该走啦,催单了!”年轻人重新探出头来,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诶诶诶,来了来了。”老头吓了一跳,“你说说现在这社会,还整个啥催单,迟到了就给差评。” 他叹着气摇着头,把车厢锁死,坐回副驾驶。 “小伙子,谢谢你听我说这么一大串,哈哈,帮我跟小铭问好,下次来我们厂子请你免费喝个够!” 货车发动了,年轻人对着后视镜里的李一乐挥手。 …… “怎么去了这么久。”克莱尔把做好的火腿牛肉蛋包饭放在桌子上,上面淋着鲜红的番茄酱,喷香的味道勾起他胃里沉睡许久的馋虫。 “抱歉抱歉,和送牛奶的大爷聊了会儿天。”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克莱尔微笑着看着他,“那位老先生挺有意思的,他是不是又拉住你吹嘘小铭同学了?” “嗯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他露出前车之鉴般的笑,“好了,吃饭吧。” 他把蛋包饭推到李一乐面前,光凭色香这两点来看,绝对要比那些他吃过的饭馆做的强上太多了,至于味道,肯定不会差。 “真谢谢你们,不仅救了我,还让我在这里过夜吃饭。” 李一乐低着头。 “为什么要谢?”克莱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把恒温箱的盖子打开,一股冷气从里面窜了出来,三大罐牛奶静静地躺在里面,简约的包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好像是随手用空瓶装了就送出来一样。 克莱尔熟练地用开酒器打开上面的瓶塞,动作优雅的像是酒吧里那些专业的调酒师,可他手里拿的明明是牛奶,然后倒进一个广口杯里,刚好倒满,一滴没有流出。 将杯子推到他面前,盖上恒温箱的盖子,坐在他的对面。 李一乐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牛奶,为什么要谢,应该是为什么不谢才对吧? “记得他昨天晚上和你说的话吗?让你跟着他混。”克莱尔说,“你是第一个有这个资格的人,他可从来没对别人这么关注过,包括你见过的那位金·威尔姆斯。” “既然你决定跟着他混,就不要对他说谢谢,他讨厌那两个字。他是诚心地把你当朋友,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或许会为身为他的朋友而高兴骄傲。” “他要做的事可没有那么简单,你的未来也充满了坎坷和危险,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他不会怪你。” “我绝不退出!”李一乐头一次这么强硬地说话,让克莱尔微微一怔,“我虽然不知道铭哥究竟是什么人,以后要做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还愿意帮助我妈妈,还有这份力量,我妈说,男人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人!” “你太激动啦。”克莱尔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吃饭吧,该凉了。” 他起身离开,“别让他失望。” “克莱尔先生!”李一乐突然叫住他,“铭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克莱尔说,“但是同样没有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你只能自己去观察他。” “硬要说的话,是个好人。”克莱尔笑了笑走了出去。 第二十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早上好。”程羽铭从楼上探出头来,乱糟糟的头发直立起来,睡眼迷离,打着大大的哈欠。 “已经中午了。”克莱尔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虽然是程羽铭买的儿童插图版,但是他看的依旧津津有味,就像他说过的,对于这种人类的曲折情感是非常喜欢的,就像品尝不同口味的名酒,“早餐在桌子上,牛奶在冰箱里。” “知道啦。”他慵懒地再次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下了楼,随便几下把蛋包饭塞进嘴里。 李一乐正用力地拿着抹布擦拭桌子。 “这什么情况?” “你的小弟非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报答在这里借宿和吃饭的费用,说什么也没办法。”克莱尔耸了耸肩,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这个小子。”程羽铭扶着额头,真是个倔强的家伙。 “没事的,是我自愿的。” 程羽铭慢慢把牛奶一饮而尽,舒爽地吐了一口气,“呼,爽,怎么样,好不好喝?” “嗯,非常好喝!”李一乐点着头给出肯定。 “是吧,我就说好喝嘛,行了别擦了,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 “唉,当然是去你家啊。” “对哦。”李一乐恍然大悟,今天决定要去他家里的,要说服他妈去好好治病,还有自己可能不能上大学的事…… 简单地整理一下仪表,反正他这副尊荣怎么整也就这个样子了,他也不在乎这些,继续踩着他的人字拖,穿着短裤,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副懒散的样子。 克莱尔和他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无论何时都维持着绝对完美的可怕男孩儿,不对,恶魔绅士,话说他真的换过衣服吗?程羽铭歪着头,不过恶魔不是实体,身上的衣服估计也是随时可以变换的吧,貌似换不换也就那么回事。 李一乐跟在后面,像是个跟班,瘦瘦小小,存在感极低。 刚推开门,程羽铭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他问。 站在门口的家伙,他真的很熟悉,和他也算是恩怨情仇难舍难分了。金的那位徒弟,伊东商贸的大少爷,全世界最年轻有为的青年,可能还是最有钱的一位,娘娘腔伊赫,从十八岁就接任伊东商贸的董事长和ceo,占有整个伊东商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要知道他父亲紧占半分之二十一,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八被董事会其他成员瓜分,仅仅五年的时间,就让伊东商贸成为全球最顶尖的商业集团之一,当然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军火生意,一个公司掌握一场战争的走向,想想都恐怖。 “接到你的电话,我想了想,就直接过来接你了。”伊赫如实回答。像是回答领导问话的下属,只是他的语气中没有过多的尊敬,他有他的骄傲,即便死也不会抛弃的尊严。 “前准备好了吗?” “当然,共计一千万美元,上海那边的瑞士银行目前只能拿出这么多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应该要等到晚上。” 这就是土豪大少爷说出来的话吗,一千万美元换成人民币拿出来都可以把人埋起来了,在他口中好像跟拿了一卷卫生纸似的,不够再拿一卷。 伊赫拍了拍手中的黑色皮箱,上面用径直的扣锁关紧,程羽铭对这种皮箱很眼熟,那些《赌神》《赌侠》之类的电影他可没少看,那些赌客们都会带着这么一个大皮箱。 “这么多?”程羽铭扯了扯嘴角,真想脱口而出一句“老板大气”。 “多么?你电话里没有跟我说到底准备多少,我就稍微准备了一点儿。” 稍微这个词用得好啊,我也好想稍微一点儿。 “行吧行吧,把钱给他。”程羽铭指了指后面的李一乐。 伊赫点了点头,走到李一乐面前,像是丢垃圾一样把箱子放在他手上。 李一乐脑子嗡的一下,一千万美元,他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连看一万块都是一种奢侈,他做梦梦见自己拿到几万块稿费都能乐醒了,如今那个漆黑的皮箱就拎在他手上,无比沉重。 “铭哥,我……” “他叫你拿着就拿着。”伊赫看着他,对待程羽铭客气不代表对待其他人也一样如此,他是天生的王者,本来对普通人就有一股莫名的压力,这种感觉对异能者更是明显,伊赫被金成为当今天赋最强的异能者,即便从来没见过他使用过能力,也或许幸亏李一乐是“精神掌控者”才对这种压力拥有天生的抵抗力。 李一乐的身体在颤抖,汗水外涌,浸湿了衣襟,然后骤然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合格了。”伊赫转过头去,“不用有心里压力,这笔钱是你应得的,当做是预付给你年终奖金好了,别忘了置办一件像样的衣服。” “看样子又是一个傲娇,跟你挺像的。”克莱尔凑到程羽铭的耳边说。 “滚滚滚,我不是傲娇,别拉上我。”程羽铭把他推开。 “你怎么突然想到他了,我以为你会拜托苏小薇或是其他人。” “是他自己先给我打的电话。”程羽铭撇了撇嘴,“非要我去当他那个伊东商贸的股东,我就顺便跟他谈条件咯,叫他准备一笔钱给我,按他的逻辑来,那笔钱算是我的咯,我自己的钱我花应该是没问题吧,嘿嘿。”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啊。”克莱尔似乎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他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伊赫问。 “现在吧。” “坐我车。”伊赫径直走出大门,停在路边的是一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三角形的框里,手写体的字母“m”叠成山形。 maybach,也就是常说的“迈巴赫”,奔驰公司的顶级轿车,比苏小薇常坐的那辆宝马贵了几倍不止。程羽铭对车不太热衷,但是他在杂志上见过图片,偶尔还和郭晟互相做做梦什么的。 伊赫走到侧面,替程羽铭拉开后车门,样子像是一位称职的管家。 “看样子我要失业了。”克莱尔开着玩笑。 “确实,一起享福?”程羽铭耸耸肩,低头钻进车里,“一乐你坐前面。” “噢噢。”他点头回应着。 “嗯!爽!”程羽铭瘫坐在椅背上,空间大到足以让他舒舒服服地伸开腿。 伊赫坐在驾驶位,仪表盘亮起森然的蓝光,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玻璃微微变色,车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车载音响开始放着周杰伦的《一路向北》,整个车厢里像是一间小型的ktv包厢。 “900万的车,你放ae86的歌,好兴致。”程羽铭竖起大拇指。 “这辆车我刚从4s店提出来,他们只在里面放了这一首歌。”伊赫淡淡地回答。 麻溜地换挡加油,发动机轰鸣,轮胎和地面发出侧耳的摩擦声,迈巴赫瞬间提速,如同一根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 当迈巴赫停在这座老旧的筒子楼下面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瞩目,毕竟在这里住的都是些穷鬼,这种级别的豪车顶多在电视节目上看看。 “我就不上去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伊赫说。 “毛门台。”程羽铭给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推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 克莱尔跟在旁边,李一乐跟在后面,前后簇拥着上了楼。 “谁啊?” 敲门后,里面的传来女声。 “妈,是我。”李一乐回应着。 “小乐啊,你等会儿啊。”紧接着是好几道门锁开启的声音。 门开了,站在里面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朴素的麻衣,衣服上没什么花纹,有些咖色的干枯的头发梳在脑后,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有些无处安放,家里不知道多久没来过这么多客人了。 “夫人您好,又见面了。”克莱尔微微跟她打着招呼。 妇女那张瘦的跟骷髅一样脸咧出微笑,“哪有的事,你们别嫌弃我们家地儿小就好。快请进,快请进,小乐还不快去准备点儿茶水,在第三层的柜子里。” “噢噢。”李一乐连忙点着头。 四个人挤进来可真是显得有些狭窄了。 “这位就是我昨天跟您提到的,程羽铭程先生。” 李母恍然大悟,“程先生你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阿姨您别叫我程先生,叫我名字就好了。”程羽铭挠了挠头,“我跟一乐是好朋友,这次就是来拜访您一下。” “可使不得。我一个老婆子哪还用着你们大老远地探望的。”李母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到血色。 “您的身体不太好,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休息了,这次来主要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程羽铭决定开门见山。 “你请说。” “是这样的,我想克莱尔昨天也和您说过了,我的一个朋友在国外开设了一家公司,我想,介绍一乐到他那里去工作。您意下如何?” 他继续补充说:“请您放心,那是国际承认的大公司,福利和待遇都是世界顶尖的。”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们。可是……”李母微微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要推荐一乐去呢?他才刚刚高中毕业没多久,连大学还没上过。” “关于这一点,您完全不必担心,第一我和一乐是很好的朋友,我知道您家里的状况并不富裕,恐怕连一乐的学费都很难供得起吧。” 程羽铭说的很委婉,李母点了点头。 “他是一个无论学习和品行都非常优秀的人,我想您也不想让他因为钱而埋没他的才能吧?至于第二点……”程羽铭继续说,“学历并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资助他在国外知名的学校继续深造,这样您就应该不会担心了吧。” “这样的话,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李母微微地说着,眼中的忧虑并没有减少太多。 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 第二十一章 冤家路窄 程羽铭看得出,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思想斗争。李一乐是他唯一的亲人和陪伴,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就这么远赴海外几千、几万公里呢?但是啊,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和未来呢?她们为了孩子可以牺牲的其他人根本无法想象,她宁愿自己孤苦伶仃也肯定会赔着笑容让李一乐放心地踏上前路。 “您放一万个心吧,一乐又不是不回来了。”程羽铭亲切地帮她递了一杯茶水,让她受宠若惊,“我们已经帮您在国内找了最好的专家和医院,主要是怕您身体不好,旅途奔波对您的健康也没有好处,不然完全可以送您到世界顶级的医院去治病。您呢,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在国内治病,等养好了身体,一乐也在国外安顿下来了,到时候您是愿意留在国内还是跟着到国外转一转都是您的自由呀。” “我这病没事,用不着你们破费了!”李母连忙摆手,儿子已经承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情,她那还能让人家再帮忙给她看病呢? 程羽铭板着脸,摆出佯怒的表情,“阿姨您这么想就不对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一乐在国外能安心学习工作吗?况且,您这病拖得越久越严重,您要是不好好治病,说句难听的话,连一乐的媳妇,您的孙子都看不到了,您觉得会开心吗?” 李母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内心的恐惧,轻轻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拭,看样子她平时也没少落泪,手绢不离身,眼睛总是带着微红的血丝,很容易因为疲倦和担忧而萎靡的精神。 “哪有做家长的不愿意看到儿子家庭美满,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啊!” 她似乎下了决心,“程先生……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小铭吧,你说的对,一乐有出息了,我哪能成为他的累赘呢?一乐你过来。” “妈……”李一乐的眼圈红肿,声音带着沙哑。 “妈知道自己没能力,也没把你照顾好……” “您别这么说!” “听妈说完!”李母厉声地呵斥着,“你爸走的早,妈虽然把你拉扯这么大,你也受了不少苦,幸好,幸好老天垂怜你,让你认识了这么多有能力的好朋友,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知道吗?” “妈,我知道,我知道!” 李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妈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治病,好好活着,看着你有出息,等着你给妈带一个漂亮媳妇一个大胖孙子回来。不过你也别忘了,妈治病的钱,你可千万千万要给小铭还上,知道了吗?” “嗯!我一定!”李一乐重重地点着头。 “好孩子!”李母声音颤抖,微微抱住他。 “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程羽铭小声地对克莱尔说。 “让他们母子好好聊聊吧。”克莱尔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程羽铭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悄悄把门关合。 …… “谈完了?”程羽铭看向楼道口露出问。 “嗯。”李一乐扶着他母亲从里面走出来,露出无奈,“我妈说非要出来送送你们,怎么劝都不听。” “出来了也好,总在屋子里呆着也会生病的,顺道一起出去吃个饭吧。”程羽铭咧出笑容,没错,他又饿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吃东西更重要了。 在好一番劝说下,李母才为难地应了下来。 “您好。”伊赫下车,礼貌地跟李母行了一个礼,他的嘴角总是带着微笑,成功的人都喜欢微笑,因为可以显得他们自信且和善,不想程羽铭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本来不算差的脸也没人愿意看了。 “这位是伊赫,您叫他小赫子就行了,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在国外开公司的朋友。” 伊赫对于“小赫子”这个称呼明显地抽搐了好一会儿,所幸没有发作,他知道程羽铭是那种玩笑不离嘴的人,他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跟他怄气。 “你好。”李母显得有些拘谨,毕竟这是自己儿子的上司,而且她微微打量着面前这辆漆黑的轿车,这种豪车要是稍微弄脏了人家都会不高兴吧,自己身上这衣服刚才是不是蹭到墙角来着,还有鞋也有段时间没有刷过了。 伊赫没有停留太久的视线,然后看向程羽铭,“去哪?” “饿了,找个吃饭的地方。”程羽铭说。 突然他又意识到了那个致命的问题,这种奢华的轿车一般只能容纳四个人,而他们现在,又有五个了。 淦!他不禁暗骂了一下这些生产豪车的厂商这么抠门干什么,多设一个座位会死啊! “呃,一乐带着阿姨坐他的车,我和克莱尔打车过去。” “要不然就别麻烦了吧。”李母看着程羽铭犯难的样子,“我在家里随便吃一口就好了,一乐跟着你们吧。” “诶,不行不行,这顿饭相当于专门请您的,您不去算什么回事,不是吃多吃少,是一份心意嘛。”程羽铭摆着手说,“就这样吧,小赫子我们打车跟着你。” 他把两人推上车。 “那就圣保罗大酒店好了,我对这里也不熟,”伊赫坐回驾驶位,发动机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周围的路人被吓了一跳,眼瞧着这辆豪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飞驰出去。 “我去,怎么每个人都愿意选那。”程羽铭挠了挠头,他不是讨厌那里,只是每一次去那里都会出事,“唉,上帝保佑,别再出事咯。” “别想,你心里越想越容易出事。”克莱尔开玩笑地说。 程羽铭垮下脸来,那估计是凉凉了,他的预感,懂得人都懂。 “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咋着都得去哦,打辆车吧。”他慢悠悠地晃着走到路边,两手插着兜,背心短裤大拖鞋,经典套装引人注目。 突然他转过头来问,“你带钱了没?” “你看我什么时候带过吗?”克莱尔摊手,“你的银行卡倒是在。” “你觉得出租车可以划信用卡?”程羽铭有些抓狂,“没钱没手机,打p车啊!” “那,走着咯。”克莱尔无所谓地说。 “我……tm……的啊……” 肚子君,忍住啊…… …… “我先去停车,你们在大厅里等会儿我。拿上你的箱子,别丢了。” 迈巴赫停在大门口,迎宾露出灿烂的笑容,“伊少,刘董马上就下来接您。” “我知道了。”伊赫淡淡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地下停车场蹿了出去。 “两位请进。”迎宾笑着鞠躬,那可是伊赫,他亲自带来的客人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了。 圣保罗大酒店的大厅,富丽堂皇,据说是参照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阿布扎比皇宫酒店设计的,如同一座黄金浇筑的瑰丽城堡,教堂般的顶棚,红地毯旁边是葱绿的棕榈树盆栽,豪华的圣母雕像喷泉屹立在正中央。 李一乐和李母像是刚入城的土包子一样,被这奢华的装饰给震撼住了,他们身上朴素的衣服简直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小乐,咱们,咱们没进错吧。”李母拽着李一乐,脸上有些担忧,“这么贵的地方咱们算了吧。” 说着就拉着李一乐想往外走,没想到正好和其他人撞了一个正着,她连忙弓着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长没长眼睛?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圣保罗了?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了?”那个女孩儿怒视着她,“你自己看看!” 李母蜷缩着身体,微微抬起头,女孩儿很漂亮,长得挺像当红的明星,身上穿着浅色的名牌纱裙,把凹凸的身材凸显地淋漓尽致,胸口处咖色的污渍直接浸湿了一大片,手中端着的罐装咖啡整个打翻,还能眼看着那棕褐色的液体顺着流淌。 “这……这……”李母慌了神,看这女孩儿的穿戴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儿,光这身衣服就有可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妈也不是故意,多少钱,我……我们赔。”李一乐站出来把女人挡在身后。 女孩儿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们的意思,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不满和蔑视,本来她心情不错,因为那个心里还是念念不忘的公子哥终于约她出来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客人,让她帮忙过来在酒店这边打点一下。 要是其他人,她绝对是不乐意的,她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去干这种服务员一样的工作,跟个陪酒的秘书一样,但是唯独这个男人她无法拒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倾慕,那是一个如此成功的男人,恐怕是全世界女孩儿们梦中的白马王子,虽然她和他根本不可能,但是她不介意在他身上多索取一些利益,这对她和她们家都有巨大的好处,甚至她父亲可以抓住机会,一举成为国内知名的大企业,这样她在外面的地位和面子自然也就高了不少。 “赔?”她好像气笑了,“瞅瞅你们的样子,穿得跟路边的乞丐一样,你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吗?这是我爸爸请的意大利着名的服装师为我量身设计的,全世界就这一件,一百一十多万,你们赔得起?” “一百……一百万?”李母已经被这个数字吓呆了,就算把全部的家当,连着房子都卖了,也还不起十分之一啊,她一个月靠着打零工和卖点儿手艺,才勉勉强强能拿两千块钱,然后房屋水电,柴米油盐,省吃俭用,一个月能剩下的可能几百块钱都没有了。 “姑娘,姑娘。”李母露出苦笑,“您看这样行不行,衣服我肯定会赔给您,能不能宽容一段时间,让我回去凑一凑。” “凑?”女孩儿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把你卖了都不够的,你拿什么凑?” “你!”李一乐哪能看得惯这么起伏他母亲的,“不就是件破衣服吗?赔给你不就得了?用得着那么伤人吗?” “诶哟?你还来劲了?”女孩儿火也上来了,“那行,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给我掏出来一百万,我就既往不咎,要不然你们两个别想离开这!” 这边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的注意,只不过更多的人愿意持观望态度。 李母连忙拉住李一乐,“小乐,你怎么这么冲动啊!咱们,咱们哪拿得出一百万来?” “我这不是冲动,是她太过分了!妈,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李一乐看着女孩儿,“你说的,我拿出来一百万,你就放我们走?” “当然。”女孩儿昂着高傲的头,她才不信两个死穷鬼能掏出来一百万。 “好。” 李一乐一咬牙,把手里的皮箱拍在桌子上,费了好大劲才打开,整整齐齐,满满登登,一沓一沓,墨绿色的油墨,上面画着富兰克林像。 全部都是100美元。 全场都发出了哗然,这种皮箱的型号至少能装下一千万,一千万美元,即便是对于圣保罗大酒店的常客们也不是一笔小数字了。 “你……你……”这次轮到女孩儿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土鳖一样的男孩儿竟然拿着这么多钱。 李母也吓呆了,她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箱子,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之类的,竟然是这么大一笔钱,她很想问清楚这笔钱的来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你!你是小偷!”女孩儿指着李一乐的鼻子,“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肯定是从谁那里偷来的。” 说着就要掏电话出来报警。 李一乐直接傻了,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觉得是他偷来的,他妈从小给他灌输的理念就是不能偷不能抢,那像是被刀刻一样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也就是他的人生信条一样。 “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一个圆球体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身上穿着雪白的礼服和黑色的西裤,真亏能找到他这种型号的尺寸。 “刘董,你们酒店里有小偷!就是他!” “能请你们解释一下吗?否则我们要报警处理了。”刘胖子还是有理智的,他们酒店的信条就是对顾客无上的真诚,就算是一位乞丐走进来也要笑脸相迎。 “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李一乐连忙辩解,“这比钱是我朋友给我的。” “你朋友?”女孩儿笑出了声,“请问是谁这么大手笔?我也好想和他做朋友呢!” “是我给的,你想怎么样?” 女孩儿突然身体一僵,因为她听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那慵懒和欠揍的声音。 “又见面了哈?上次好像就是在这儿吧。”程羽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儿,他的高中同学,柳依莹,“真是冤家路窄啊,这次又哪个男朋友陪你来的?” “你!”柳依莹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十二章 重要客人 柳依莹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这个可怕的梦魇了。 她三番五次地算计他和苏小薇,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上次自己家和江家谈论联姻的事情,也因为他而破碎,最可怕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和国际有名的高利贷集团马尔德斯家族有往来,重重地打了她的脸,那是连江家都不敢招惹的庞大存在,她又拿什么去跟他斗。 她早就放弃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离他远远地,越远越好,最好死生不复相见那种。 后来她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这个梦魇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去国外,说真的,她高兴坏了,程羽铭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只要跟他扯上关系就一定没有好事。 她真的做梦也想不到,竟然再一次,在这里,圣保罗大酒店,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程羽铭无奈的看了一眼克莱尔。 “还能说什么。”克莱尔微微摇着头,露出无奈的笑,对于程羽铭这个玄学的感应,连他都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也许真的是上帝之子,天选之人,天赋异禀? “铭哥。”李一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程羽铭在他眼里几乎上升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放心,这事交给我吧。”程羽铭拍了拍他,示意让他们坐下。 “哟,刘老板。”他突然看到这个在旁边擦汗的球。 “呃,您……您好,程少。”刘胖子的汗水流的更快了,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主要是这位爷的身份实在是他惹不起。 “我才刚到,您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程羽铭一屁股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这……其实我也才刚到,就看见柳小姐和这两位……这两位客人发生了冲突。” “是吗?那看样子和你没有关系了?” “对对对,和我没关系。”刘胖子如释重负,他只是下来看看伊东商贸那位大爷到了没,结果却等来了另一个大爷,真就随便一个都能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阿姨,你说,她怎么着你了,别怕,我帮你扛着。” “小铭,其实,其实都是阿姨的不对,我不小心撞了这位小姐,饮料洒了她一身,这位小姐要我们赔偿一百万,我们……”李母歉意地说着。 “呃……”程羽铭突然噎住了,本来都壮志凌云地想要打抱不平了,结果告诉他这个,突然间尴尬的要死啊! “是这样啊……咳咳。”程羽铭干咳了一声,“害,误会,都是误会,一条裙子嘛,赔给你就赔了,还一百万?你以为你是玛丽莲梦露啊!” “你!”柳依莹快要哭了,她真是委屈的不行,本来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一条裙子而已?那可是我爸请意大利顶级的服装设计师……” “好了好了,管他是谁,再找他做一条就好了,我帮你出钱,好不好?今天我没空跟你杠。”程羽铭摆了摆手。 柳依莹真的说不上是一个坏女孩儿,她只是娇生惯养的性格,公主病严重而已,可如今却碰上了程羽铭这种软硬不吃的无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 伊赫刚一进门就撞见这么大一堆人堵在门口。 柳依莹仿佛看到了救星,伊赫和程羽铭是有仇的,当初可还被啪啪的打脸过,伊赫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程羽铭,而且她打扮成这样为了给谁看?还不是伊赫嘛。 “伊少。”她连忙跑了过去,刚要开口抱怨。 “是你啊,房间和菜都准备好了吗?”伊赫淡淡地问。 柳依莹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 “废物,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伊赫的话让她脸色刷的白了,她知道伊赫的行事准则,他的眼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没用的人的下场一般都会无比凄惨。 “我……我这就去准备。”她慌乱地回答,想要找到补救的办法,出奇的,伊赫竟然没有继续责骂她。 “准备快一点,顺便来见见我们的重要客人。”伊赫走到了程羽铭他们面前,露出了笑容,“程羽铭,程少,你们应该很熟了,这位是克莱尔先生,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李一乐和他的母亲,大家认识一下吧。” 柳依莹难以置信,原来伊赫跟她说的非常重要的客人,就是他们,一个她最恐惧的男孩儿,一个帅到爆表的外国人,还有两个刚才嘲讽了半天的乞丐穷鬼。 该死的!这么有身份还穿的跟要饭的似的,出来吓人?柳依莹在心里暗骂两句,然后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您……您们好。” 程羽铭似乎都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差点儿就笑出声来,“你好你好,今天可要你多多照顾呢!”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放心了,没事。”克莱尔在一旁安抚着李母的心。 “可是,我们……”她实在是内心愧疚的很,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人家要求赔偿也在情理之中。 “刘老板。”伊赫沉声叫着。 “在呢在呢!”人群里挤出一个球,摇摇晃晃,油腻的脸上堆满了微笑,“伊少有什么吩咐?” 他还真没想到今天是伊赫邀请程羽铭吃饭,这两个恐怖的家伙凑在一起,真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啊…… “今天是家宴,不需要那么豪华,要朴素一点,营养一点,家常一点,可以吗?” “没问题!”刘胖子拍着胸脯,身上的肥肉阵阵抖动。 真是奇怪的要求,来市里最豪华的大酒店吃家常菜,但是他根本没法拒绝,这甚至连要求都谈不上。 “我们的房间是?” “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他点头哈腰,活像是古装剧里殷勤的店小二给客人带路。 “辛苦了。”伊赫露出淡淡的笑容,路过李一乐的时候,他疑惑地瞥了一眼,“你把钱晒出来干什么?给别人看?收好了。” “噢噢,对不起。”李一乐连忙把箱子盖上,那引人眼球的东西终于被掩盖住了光泽。 “别吓坏他了,多可爱的一个孩子,我可不想让他变成面瘫。” “可爱可不能当饭吃。”伊赫回了一句,“他需要的是历练,他缺少自信。” “明明挺关心他的,稍微温柔一点不好吗?” “温柔是把钝刀,只能带来更长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伊赫淡淡地说,“别对一个人太温柔了,有可能是在把他推向万丈深渊。” “是吗?确实有点儿道理。”程羽铭耸耸肩。 “话说。”他突然停下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现在已经是伊东商贸的少东家,别给我们丢脸了。” “知道啦知道啦,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 伊赫差点儿一口血没喷出来,无论是敌是友,这个家伙绝对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他深深看了程羽铭一眼,“记住你的话,我等着你。” “他们什么意思?”柳依莹凑到李一乐的旁边问。 “什么什么意思?”他有点懵。 “嗨呀,就是程羽铭答应伊赫什么了?告诉告诉我呗!”柳依莹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想了想说,“告诉我,衣服的事我既往不咎了。” “真的?”李一乐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实话,他很难相信。 “真的,我发誓。” “好吧,师兄把伊东商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送给了铭哥,所以现在铭哥才是伊东商贸最大的股东。”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柳依莹垮下去的脸。 这个男人疯了?把自己打拼下来的帝国直接拱手送给仇人?柳依莹无法理解。 可他们如今的样子跟深交多年的好友一样,而且很明显程羽铭占得主要地位,该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这场家宴,真的并不一般啊…… 第二十三章 明星效应 饭吃的还算很开心,在座的这几位都算是油嘴滑舌的主,给李母展现了一个无比宏伟的蓝图,告诉她李一乐未来就是这座蓝图的建设者,是世界的推动者,恨不得把他比作历史上各位着名的开国元勋一样伟大。 一开始李一乐和李母还有些拘束,到后来也放开了,和大家说说笑笑的,李母还和大家分享李一乐小时候的糗事,听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胖子还是专业的,在他的亲自监督之下,这次的午餐不多,朴素,但是很精致,基本上是按照程羽铭曾经那顿营养餐所做的翻版,要知道把烂大街的家常菜做出自己的特色和味道可是不低的水平了,至少全市已经很难找到第二家像圣保罗大酒店一样专门培养自己的厨师而不是聘请的酒店。 程羽铭还大气地说,放心,您以后的三餐都是这个标准! 李母连三拒绝说,使不得,我哪用吃这么多好吃的,每天有点米饭和青菜就够了。 她是个有骨气的女人,任何事都想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去换取,而不是不劳而获,这样得来的东西她拿着不安心。 也幸亏如此,否则有几个女人能做得到孩子出生之前死了丈夫,自己没什么文化和技术,也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把一个大小伙子健健康康拉扯到成年呢? 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来养李一乐。 柳依莹觉得很假,太假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整的跟那些五六十年代女村妇女励志电视剧一样。 可她知道是真的,就是有点儿看不惯随便抱怨抱怨而已。 酒足饭饱,程羽铭问李母决定什么时候去医院治疗,当然是越早越好。 李母深深地看了李一乐一眼,回答了一句,随时。 看样子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不仅要对李一乐放手,更要好好的活下去,去见证她儿子在光明的未来上越走越远。 她说她这些年来最高兴的事,就是看见李一乐认识了他们这些好朋友,能这么有出息,所以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和留恋了,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活下去。 老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可是她知道,不是李一乐做足了准备抓住了机会,而是他的幸运,否则那种可能的灰暗人生,想想都让她心生恐惧。 她已经贫穷了一辈子了,什么苦没受过?她已经不想让李一乐也体验这种心酸苦楚。 当一个坚强的女人重新点燃活下去的火焰时,那必定是无法浇灭的燎原之火。 程羽铭拍着李一乐的脑袋说,有这么个伟大的母亲,你小子可真幸运。 李一乐憨厚地挠了挠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当天下午,李母就坐上了直飞北京的班机,目的地北京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在那里接受最顶级的治疗和调养。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柳依莹竟然主动请缨要去照顾李母,虽然只是去当一个领班吧,看着手下那些钟点工和护工,但依旧够令人惊讶的了,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儿,最主要的是有些小聪明,所以伊赫很喜欢她,他喜欢那些能为他所用的人。 无论她有着怎么样的目的,伊赫都不会在乎,一位成功的掌权者既然看中了一个人,就会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否则只会证明是他的眼光问题,而且柳依莹的目的,他清楚的很,无非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和家族的利益,那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女孩儿,这样的人将来是干大事的人,一个真小人总比伪君子更叫人喜欢。 伊赫叫了布鲁斯跟她一起去,两人有个照应,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只要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李母拥有独立的一间单人病房,专门负责她病情的专家团体、护理团队和餐饮团队,那些看的牙痒痒的人也没有办法,人家有钱他能咋地?在心里骂几句出口气得了。 当然这些都没有告诉她,否则她那颗心又要饱受谴责,伊赫告诉李一乐,只有强者才能享有特权,弱者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所以要是想过上奢侈舒适的生活,坐拥金钱和美女,受人尊敬惧怕,就必须要成为强者。 李一乐也学坏了,蔫坏,表面上点头是是是,其实心底里想着,反正他就是要跟着铭哥混,权利金钱美女他都不在乎,他变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永远站在那个人的旁边。 最后一站,是把他们送到机场,伊赫的那架私人飞机正静静地停在那里,像是一堆大雁中的一只小麻雀。 没有过多的告别,只会徒增感伤罢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在回去的路上,伊赫突然说,“你最近没什么安排吧?” “没,怎么?” “有一家娱乐公司想找你拍摄一部真人秀节目,时间是下周一早上九点,地点是万达广场,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回绝他们了。” “真人秀?”程羽铭突然想起来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网红一时的“都市饿鬼”。 “我能拒绝吗。”程羽铭面色一凛。 “说实话我并不赞同你拒绝,这是一个挽救你形象的好机会,喜欢你的粉丝们大多都是些正值青春的女孩儿,你在她们的眼里更多的是一种充满神秘感的英雄形象。”伊赫说,“你可能会一炮而红,一位货真价实的动作明星在国内可是少见的很。” “可是……” “这不是个好机会吗?给那些藏在暗地里的人好好瞧瞧,你不仅活着,活的还挺好的。”克莱尔悠悠的说,“出名不一定是坏事,知道为什么那些教派总是要给教徒们树立一个完美的神明形象吗?因为只有这样,教徒们才会信奉,才会听从,才会为之疯狂。你现在必须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在即将到来的大灾难面前,成为一个能站出来领导全世界的人。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战胜一群人,而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 “听上去真好啊。”一想到那些老家伙们,程羽铭有气的有些牙痒痒,真是一群人渣败类,身位世界的监管者和守护者,却要把这个世界往毁灭的悬崖边上推亲手,“干了!先说好,我可不会演戏。” “放心,他们会准备好一切的,因为他们是专业的。”伊赫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明天大概的剧本,你要扮演的是一位拯救女孩儿的英雄,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替身和特效,也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一切都要保证绝对的真实。” “我去!你们这是拍戏还是谋杀?”程羽铭嘴角抽搐着。 “这些是我附加上去的,我跟他们说我们的程少爷是一位练武的高手,安全问题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而他们必须要全力宣传这次活动,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将近数万人甚至超过十万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聚集在万达广场,在最真实的情况下见证你英雄救美的好戏。你手上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页是免责声明书。” “这么离谱的条件他们也能答应?”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可以拒绝的,如果这次的拍摄成功了,你所带给他们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这就是明星效应,而他们所付出的只是些许的宣传费,一些布景和拍摄的花销和男女主角的出场费而已。” “真的?能赚多少钱?”提到钱程羽铭就眼里放光。 “不多,五十万而已,不过对于一个刚刚有些名气的新人来说已经是比不小的薪资了。” “还行还行。”程羽铭点着头,“顺便问一下咱们伊东商贸有多少钱?我心里有个底。” “这个我还没怎么关注过,这些都是布鲁斯在管,不过我记得去年总公司那边的净利润收入大概是一千多亿吧,记不太清了。” “一……一千多亿……”程羽铭的脑袋一片空白,那不就是说这一千多亿里至少有四百亿是他的?卧槽!自己这就成了百亿富翁了? “醒醒,注意形象。”克莱尔轻轻戳了他几下。 “咳咳,是吗,还不错,嗯,继续努力。”他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但是脸上那副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顺便问一下女主是谁?迪丽热巴还是古力娜扎?”程羽铭妄图扯开话题。 “你喜欢她们吗?”伊赫微微一愣,“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可以尝试叫人跟她们的经纪公司谈一谈。” “随便说的随便说的啦。那么到底是谁啊?” “是苏小薇,她主动要求要成为这次真人秀的女主角,我想也合适,毕竟是你的女人,真正到了那时候想必你也会认真一点儿吧。”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危险的事,她来掺和什么!”程羽铭无语了,苏小薇确实是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还有气质,出道成为女明星绰绰有余,再加上家里雄厚的财力和背景,根本不会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得来参加自己上演的真人秀啊,他简单看了一遍那个剧本,女主在九楼“遭遇”强盗,“失足”坠楼,“意外”路过的他挺身而出,救下女主,打败强盗,然后全场欢呼,大屏幕和彩旗上都是他的名字,第二天的微博、头条、报纸和杂志都有他的身影。 “她说她知道,用不着你管。” 程羽铭像吃了块石头,真相是苏小薇会说出来的话,那个女孩儿倔的跟驴一样,决定了的事说什么也不会更改的。 “唉,行吧行吧。” “你们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回家吹空调吃冰淇淋。”程羽铭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睁开一只眼看着李一乐,“先送他回家,把东西都好好收拾收拾,可能很久不会回到这边了。” “这点不用担心,我已经把那栋老楼买下来了。”伊赫淡淡地说。 程羽铭终于知道土豪和土鳖的区别了,土鳖就是他这样的,身价几千亿,整天想的都是怎么跟人家显摆。 土豪就是伊赫这样的,几百万几千万花出去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仿佛那是理所当然。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睡觉了。” 第二十四章 坏消息 又是一天早上。 程羽铭望着刺眼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木地板的味道。 他其实很少起的特别晚,只是喜欢在床上躺着,因为他找不到想干的事情。 这一个月他都快和现代社会断绝了,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再去买一个手机,社交平台更是一个都没登录,鬼知道是不是已经消息堆成山了。 不过想来也没人会找他,他本就没几个朋友,能找他的都知道来他家找他。 如果没发生这么多事,他现在真的应该已经半只脚踏入波兰顿魔法学院的大门口了,只等待九月一号,新生入学典礼开始,他就正式是魔法学院的一员,然后真正的战争即将打响。 现在倒是好了,闲的跟鬼一样,整天除了吃饭睡觉连个想干的事都没有,嘶,按理来说他也算是个大富翁了,那些贵族阶级的活动怎么也该体验体验了吧,什么高尔夫、赛马,玩玩赛车什么的,但是一想到要出门,瞬间懒癌附体。 他就活该是个穷鬼的命,连出去花钱都懒。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感觉后背长了针一样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抓了抓痒,从床上跳起来,一屁股坐在电脑前面,按下电源键,机箱一阵轰鸣,看样子这台快十年寿命的电脑也快要迎来它的尽头了。 熟悉的界面,他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微博热搜总是能被娱乐圈承包,今天哪个明星结婚了,明天哪个明星离婚了,后天哪个明星出轨了,网络可怕的过分,公众人物稍微一点点的错误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传遍全国。 没什么新闻看。他关掉网页,把鼠标移动到那个红黑相间的企鹅图标上,熟练地输入密码,点击确定,一排没有备注的好友从上到下。 他很少给人备注,因为他不怎么加好友,他加的每一个好友自己都能知道他是谁。 最近倒是有几个人给他发消息,一个是郭胖子,二十多天前发的,跟他抱怨职场工作宛如地狱的恐怖样子,然后又接连发了几天,看程羽铭一直没回他,最后留了一个“靠”。 第二个是苏小薇,就是问他人去哪了,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家里也没人之类的,可能是以为他早就跑到国外去了,就没继续追问,只是留了一句“看到消息请回复”,时间也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其他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聊天,有的找他玩游戏,有的找他借钱,还有的给他发广告,就那些“日入千元,坐在家里也能赚钱,扫码入群”还有“美女荷官在线发牌,我已经在家赚翻了”之类的。 他拖着下巴往下拉着列表,直到看到一个人他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难以置信,握着鼠标的手在不停地抖。 那是一个灰暗下去不知道多久的头像,带着棒球帽摆出一张无奈脸的灰原哀,那是张梓雯。 只有三句话,一句比一句长。 “在吗?” “已经出发了吗?” “祝你一路顺风,在国外要好好努力,照顾好自己。”后面跟着一个笑脸,张梓雯聊天的时候总喜欢用这种过了时的颜文字,可是程羽铭就是觉得她这样发很可爱。 时间大概是二十多天前,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刚刚出发去昆仑山,这个女孩儿可能是从苏小薇那里得到的消息觉得自己已经出发了吧。 程羽铭用手指摸着屏幕,露出了傻笑,即便只是她发的几句话,也感觉甜的和蜜一样。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爱到痴迷吧?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那个女孩儿在他心里竟然如此深刻。 真好,他以为再也看不到关于这个女孩儿的一切了。 等等……他突然瞪大眼睛,再三确认了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和发信人。 克莱尔不是说关于她的一切都已经被从世界上抹去了吗?为什么聊天记录还在? 他点开张梓雯的头像,里面的每一页日记,每一条说说,每一张照片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虽然没有关于她的照片,但是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原来法则也不是万能的!他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窃喜,既然如此,那么一定可以找到张梓雯存在过的证据,即便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苏小薇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孩儿曾经存在过。 “铭哥。”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啥事?”他顺手把电脑关了。 门开了,门外的是李一乐。 “铭哥,有个叫爱德的人打电话找你,克莱尔先生说你已经起了。” “师兄?行,我马上下去。” “噢噢。”李一乐点了点头,“对了铭哥,早餐想吃什么?” “呃……”程羽铭突然捂着有点儿饿了的肚子,当他感觉饿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一顿早餐可以解决的了,李一乐好像还没见过他“进食”的样子。 “怎么,你要做饭给我吃?”程羽铭看着李一乐期盼的样子。 “嗯,克莱尔先生说要教我做饭。”李一乐握拳,“我一定会好好学!保证让铭哥满意!” 喂喂喂!你是异能者诶!不是厨子啊!这个克莱尔想干嘛?培养接班人嘛? 程羽铭突然意淫了一下,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异能者管家,听上去好像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李一乐是个可爱的家伙,招人喜爱。 “随便啦,我不挑食的。”他难得说了句实话,他饿的时候真的什么都吃,要不是碍于主观意识,他真的有可能连石头和木头都能啃了。 “嗯,好。”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程羽铭挠了挠头,随便洗漱了一下,穿着他的大白背心下了楼。 电视屏幕打开,连着他可怜的小笔记本,厨房里李一乐和克莱尔正在忙活,看样子真的准备要把功力都传授给他啊。 “师兄?”他轻声叫了一句。 “嗯?是程羽铭吗?”回答的是一个女声,然后一阵哐啷的声响,一个女孩儿出现在大荧幕上,是乌娜。 “师姐好。”程羽铭打着招呼。 “嗯,嘴挺甜嘛,乖。”乌娜露出笑,然后瞬间垮下来脸,“可惜我不吃你这一套,哼哼。” 果然她对程羽铭的偏见还是不小,程羽铭尬笑了几声,问,“师兄呢?” “他去开会了,诺,回来了。”乌娜转过头对着门口,“你小师弟在等你了。” “嗯,谢谢。”爱德轻轻抱了乌娜一下。 “哇,大早上就虐狗啊。”程羽铭吐槽,“有没有点儿良心哇!” 突然他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emmm……算了管他呢。 “羽铭,就等了吧?抱歉,校长先生突然叫我们开了一个会议。”爱德坐在椅子前,露出歉意的表情。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刚接。”程羽铭连忙摆手。 “是刚刚醒才对吧?”乌娜在一旁小声地嘟囔着,被爱德无奈地瞪了一眼,然后吐了吐舌头。 “那么,有什么事吗?这么急一大早的。” “对,很重要的事。”爱德面色凝重,“羽铭,听了以后你千万不要动气,知道吗?这是一个……坏消息。” 程羽铭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你说吧,我没事。” “好……”爱德吸了一口气,“刚刚得到消息,卡莲大人和艾莫兰德老师,在昆仑山失踪了。” “已经确定过消息了吗?”程羽铭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他握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地发白,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是的,下面由学院的人工智能计算机阿芙洛狄忒说明。”画面一切,变成了一个3d化的虚拟人物,一位美丽的女性,身上穿着成熟风格的长裙,那张分不清哪国脸的面孔上,可以分辨地出金发和金色的眼瞳,高挑的鼻梁和轻薄的嘴唇,几乎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单单从技术角度将,绝对已经超越了世界最高的技术标准。 “尊敬的羽铭·程·克里斯蒂大人,早安。”画面上的女人微微行礼,机械版冷冽的女声传来。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我叫程羽铭。” “信息更正,羽铭·程·克里斯蒂变更为程羽铭,更正完成,很高兴为您服务,程羽铭大人。”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卡莲·阿尔伯特大人与艾莫兰德·弗朗西斯大人被波兰顿学院作战部认命为临时任务作战小组,负责从已经坍塌的昆仑山中带回‘吞噬体’活体样本,根据我的计算,本次任务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八点七二,伤亡率百分之零点一一,在安全范围内,允许执行。” “七月二日,下午三时五十八分二十七秒,昆仑山公格尔峰附近发生强烈地震,卡莲·阿尔伯特大人与艾莫兰德·弗朗西斯达人失去联系。” 七月二日?那不是他们出发的那一天?这都快半个星期过去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程羽铭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愤怒。 “很抱歉,根据作战部例行条例第二卷第一款第三十一条规定,任务小组成员在失联后72小时方可确认事故,如今学院的搜救队正在前往,请您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这是什么狗屁规定?”程羽铭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但是他理智的很,发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他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不想再变成一只发疯的野兽。 “学院为每一位作战小组成员配备了装载全球gps定位系统的通信手表,七月六日凌晨四点四十二分,gps信号完全中断,系统分析是因为手表内电池电量耗尽,因为特殊情况无法触发备用求救电池供应,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画面重新切换回爱德。 “羽铭,我知道你现在很烦躁,但是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师兄你说,我听着呢。”程羽铭深吸了一口气。 “昆仑山那边,我们已经去过了,几乎没有可能存在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可以推断大概率是因为意外发生地震将他们困在里面,所以你放心,卡莲大人和艾莫兰德老师的生命安全绝对是保证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爱德说,“作战部的成员都会被嵌入一块可以探测心率的芯片。” 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骨附近,继续说:“而直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心跳一直很平稳,所以你放心。只不过为了不影响身体的健康,这种芯片的频率非常缓慢,而且信号微弱,所以在学院这边很难得知具体的位置,学院的搜救队已经带着专用的探测机器过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谢师兄,我知道。”程羽铭还是松了一口气。 “校长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决定要去的话,千万不要和救援队发生冲突。” “为什么?”程羽铭疑惑。 爱德回答说:“可能对你来说,这也是一个坏消息,救援队队长的名字叫,洛奇·克里斯蒂。” 程羽铭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刚才听到了卡莲失踪。 “而且……”爱德似乎有些犹豫,“克里斯蒂家族在前几日的会议上向校长先生提亲,洛奇,指明要迎娶卡连大人。” 第二十五章 出发前的准备 洛奇·克里斯蒂。 他早该想到只要自己打算回去就终有一天会和这个家伙碰上,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 对于魔术协会的七大世家来说,联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在他们眼里这是维持血统的纯净,其实谁都知道从医学的角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的孩子有更大的概率觉醒家族的魔纹而已。 那个家伙,终究还是对卡莲倾心吗? 程羽铭本不想回忆起那些东西,那让他心痛,那个自己当做最信任的男人,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 很简单,他也喜欢卡莲,甚至嫉妒自己拥有的一切。 可他当初拥有过什么呢? 其实程羽铭当时并不是喜欢卡莲,只不过这个女孩总是黏在他的身边,傻傻的样子总是能让人升起莫名的照顾欲和保护欲,现在想想,更多的可能是兄妹的样子,至于喜欢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想过。 甚至直到离别前夕,卡莲对他说出“以后要做铭哥哥新娘,这样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的话,他也只是当成玩笑而已,谁会愿意和一个被赶出去的废物永远在一起呢?况且他只是认为卡莲只是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读多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流传下来的,总是说着如果女孩儿想要和男孩儿永远在一起就要嫁给他,当他的新娘。 那个家伙本就是克里斯蒂家族最耀眼的明星,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他绝对是家族年轻一代的领袖,万千宠爱资源集于一身。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了,想必他也绝对不会弱到哪里去。 果然,爱德下一句话就告诉了他。 “洛奇师兄在今年年初已经被编入了作战部特殊行动部队,担任副队长的职务,那是独立于其他作战部队的存在,他们只负责处理一些超出常规的危险或是特殊的任务,甚至拥有擅自行动权。” 真是个光辉永远无法掩盖的家伙啊,即便当时活在他的身边,沦为一个保镖管家,洛奇依旧是家族年轻人最欢迎推崇的人,即使他这个所谓的家族第一天才,魔术协会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家族直系的大少爷,未来大家主的继承人,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明明他才羡慕的要死,那种出了门被群星环绕,回来被列队欢迎的感觉,年轻的女孩儿们送上鲜花和拥抱,男孩儿们满是崇拜和尊敬。 爱德没有和他聊太长时间,因为马上另一场会议要召开了,只是不断地劝他说,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是能避就避开,洛奇,强的可怕,如果不是已经加入了魔法学院,根据规定必须在毕业之后才能返回家族和魔术协会,他早已和卡莲一样成为魔术协会的执行官了。 程羽铭应承着,至于到底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别看他整天牛逼轰轰的,真要打起来他有可能连李一乐这个新人都打不过,李一乐每天跟上课一样给自己规定了一个课程表,几点到几点干什么,练习什么,写的一清二楚,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做到自由收放精神力了。 任何事都怕有决心而且努力的人,因为这些人除非上天阻挠,成功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程羽铭强一点儿的也就只有这个身体了,比起打架,他可能更像是一个肉沙包。 但是呢,人家是魔法师啊,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法师为什么要去和tank硬碰硬啊,那不是个傻子吗?而且魔法学院的出来的家伙各个都是法坦,能打能抗还会放魔法。 在没有克莱尔的力量和那种神秘暴虐的力量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去和这种顶尖的强者硬碰硬,除非,对方乖乖站在那让他暴揍一顿?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真的不会去和洛奇争,他没什么前途,是个废物,甚至没有资格去给卡莲一个安稳和平的生活和充满希望的未来,所以无论卡莲的选择如何,他都会退出,当然如果卡莲拒绝洛奇,他也不会看着不管。 但是现在不同了,即便他依旧是个不能使用魔力的废柴,但却是一个浑身绑着核弹的废柴,他疯起来的时候毫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一群可以支持他的朋友,一个只要他一声令下,或许可以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朋友;他现在有钱,有的是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最主要的是卡莲喜欢他,他也不愿意让这个女孩儿受委屈。 克莱尔有一句话是对的,倒不如说克莱尔的话全他娘的是对的,他早就该好好听这个恶魔的话了。当个大恶人有什么不好,好人活得多累。 想要拥有一切,可以有一万种办法。但是想要守护你所拥有的,就只有变强一条路,当你强大到世界都为你颤抖的时候,你才能真正守护你想要保护的一切。 他现在开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不是我的,多好的东西也不会跟你抢;是我的,就算拼上性命你也别想拿走一分一毫。 洛奇是吗?这场挑战我接下了。 程羽铭打了个哈欠,走进了餐厅。 “怎么样?”克莱尔问。 “又要忙起来了。”程羽铭伸了一个懒腰,“希望这次能有点好玩的事吧。” “你好像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了,我以为你会急疯了。” “害!怎么可能不急,但是急又能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程羽铭撇撇嘴,“饭做好了吗?有点儿饿了。” “差不多了。”克莱尔看着李一乐忙碌的背影微微笑着,“这个人类可能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多了,他或许不是最有天赋的,但是他毫无疑问是最努力的。” “能让你感觉到有趣那可真稀奇。”程羽铭瞥了他一眼。 “确实。”克莱尔说,“不过你周围的人似乎都挺有意思的。” 程羽铭不置可否,他认识的人,确实没几个正常的了。 …… 这顿早饭说不上丰盛,但是味道真心是不错的,总不能万事都要和克莱尔这个完美主义至上的恶魔比,那人类干脆灭绝算了。 李一乐很细心地察觉到程羽铭的喜好,一大早就跑到几公里外的早市买了新鲜的蔬菜和肉,不愧是从小持家的好少年,克莱尔只是稍微告诉了他一点点技巧和细节,他就可以做出这样一顿漂亮的早饭,看样子以后都不用去饭店了嘛,家里就有大厨了。 狼吞虎咽过后,至少把短时间内的饥饿感给压了下去,程羽铭发现只要他的肚子里经常有点儿东西就不会总是感觉饿,所以他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便于携带的小零食,比如说彩虹糖啊、巧克力豆啊、士力架之类的高热量食品,不过不知道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得糖尿病。 敲门声响起,李一乐连忙起身跑去开门。 苏小薇来了,今天穿着意外的朴素,抛开牌子不看的话,只是普通的t恤和短裤,没有什么特殊的颜色和花纹,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扎成大大的马尾,程羽铭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妞打扮成熟风也这么好看,果然人还是看脸的啊。 “你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我来你不欢迎?”苏小薇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 “欢迎欢迎,老婆大人来,我怎么可能不欢迎。”程羽铭嬉皮笑脸地说。 “滚滚!谁是你老婆。”苏小薇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程羽铭挠了挠头,露出得逞的笑,也跟着走进去。 “伊赫走了。”苏小薇说。 “走了?” “人家可是大忙人,现在还要帮你打理公司。”苏小薇玩味地看着他。 提到这个程羽铭还真有点尴尬,天上掉馅饼不说,人家还得费心费力地上班,最后赚钱的却是他,这才是成功人士啊,哪像他这个废柴整天就想在家躺着。 “诺,你要的东西。” 苏小薇把手提袋打开,一部崭新的苹果手机,iphone11max,市面上要万八千块的机中贵族,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苹果的诱惑,这东西太香了啊。 一套崭新的衣服,是给李一乐的,让他突然受宠若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穿的好点儿怎么出去见人?想给我丢脸啊?” 程羽铭这么说着,李一乐脸一红,给铭哥丢脸的事他可不干,跟抱着宝贝一样跑到房间换衣服去了。 “这是伊赫给你的。”苏小薇掏出一张漆黑的卡片,简约无比却显得跟高大上,“伊东商贸的黑金卡,在全球范围内的pos机通用,而且在除了梵蒂冈以外的所有国家都可以享有顶级贵宾服务,在伊东商贸旗下企业消费免单,这种特权你可是第一位。” 程羽铭接过来,自己打量了一下,“全球通?里面有多少钱?” “不限额,只要你能刷的出来那个数字,无论多少都可以扣。” “秀啊,伊赫。”程羽铭恨不得抱着他猛亲一顿。 “你拿着。”程羽铭突然把卡递还给苏小薇。 “给我干什么?” “钱当然要老婆管啦。” 苏小薇用杀人地目光看着他,“我先帮你拿着,到时候找我要。” 还有四张机票,清一色的头等舱,时间是下午三点半。程羽铭一愣,怎么会有四张。 他看了一眼苏小薇,这个妞正得意的看着他,没错那张机票是她的。 “呃,你真的要去?” “当然。”苏小薇说,“我得好好替叔叔阿姨看着你,省得你干坏事。” “噗,就我这样子还像干坏事啊。”程羽铭扯了扯嘴角,“去就去吧,省的我担心。” “担心什么?”她疑惑地问。 “担心我的漂亮老婆在家里有危险啊,嘿嘿。”程羽铭露出一排大白牙。 苏小薇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她咬牙切齿地大喊:“你给老娘,滚!” 第二十六章 晕机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没有开车,机场离他们家这里坐公交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完全没有必要再麻烦一次。 程羽铭难得穿的这么人模狗样的,出发之前还特地去剪了一个“千亿身价”的发型,可把理发店的“托尼老师”给难为够呛,你说你有钱就有钱呗,至于这么吹牛逼吗?还千亿身价?千亿身价全世界的理发师都围着你转,还至于跑到我这来剪头发? 但是他不好说出来啊,顾客就是上帝嘛。他还是秉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很尽量地帮这个年轻人把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保持原有风格和特色的基础上进行了修剪,这种奇怪的要求让他剪头发的难度堪比做了一场不小的外科手术。 不要小看剪头发,无论是对于热爱这一行业的理发师还是注意形象的少年少女,头发就跟脸一样重要。 程羽铭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清爽的发型,然后在“托尼老师”苦逼的表情下支付了二十五块钱扬长而去。 行囊已经准备妥当了,李一乐稍微打扮打扮以后还是挺耐看的小男生,文质彬彬的,像是那些刚入职场的小白领。克莱尔依旧是那套老装束,脸上挂着可以秒杀一切人类的微笑,下到几岁孩子,上到八十老太,男女通吃。 他们买票也就算了,克莱尔怎么也有票的,他不是幽灵吗? 克莱尔却说此言差矣,他现在是拥有合法暂留证的外国友人,甚至还有护照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证明。 程羽铭穿的是一身浅蓝色休闲装,苏小薇亲自给他挑选的,不看脸的话,还是挺有气质的,手腕上带着苹果公司去年上市的iwatch5,还顺手把他珍藏的劳斯丹顿手表给扔了,那可是号称手表中的劳斯莱斯啊,2980块呢,就那么扔了。 苏小薇无语了,她也听说过这个牌子,当年也算是名气不小了,不少人都以为这是和劳力士与江诗丹顿这种国际顶级奢侈品牌驰名的高档货色,其实就是个广告忽悠。 她穿了一身淡红色的过膝裙和凉鞋,半脸大的墨镜,跟程羽铭倒是蛮搭配的,果然漂亮的女孩儿穿什么都是漂亮的。 没什么行李,只有李一乐拿了一个差不多半人高的大箱子负责装几件换洗的衣服,跟在后面。 公交车人真是多到爆炸,他们挤上去了之后,车上连个能换脚的地方都腾不出来,真好啊,暑假大家都喜欢出去旅旅游度度假什么的,那也够倒霉的了。 到了机场就好多了,凭着贵宾身份和头等舱的机票畅通无阻,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几位看穿着打扮就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两位帅哥美女,没准是哪来的明星,旁边的两个好像是经纪人之类的吧,长得也挺不赖的嘛。 “各位旅客,您好,欢迎您选乘东方航空公司航班,我们将以最热情的服务……” 飞机的喇叭里响着空姐的声音,头等舱里只有他们四个,还不错,挺清净的。 “头等舱的座椅也没有想象那么舒服嘛。”程羽铭挪蹭着屁股,而且票价贵的要死。 “不然你现在赶紧下去,找伊赫借他的私人飞机,还来得及哦。”苏小薇看着窗外,托着下巴。 “算了算了,退票怪麻烦的。”程羽铭摆着手。 “你这么讨厌搭他的人情吗?”苏小薇转过头来,那双眼睛望着他。 “不是。”程羽铭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人情。” “诶?是吗?”苏小薇故意拉长声音,“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 “你是我老婆啊!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你就不能正经点儿吗?”苏小薇白了他一眼,“哼,我可没说一定要嫁给你。” “这可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跑到哪去?再说了,我看谁敢喜欢你,戳爆他的眼珠子!” 苏小薇一把推开他的猪脑袋,“好了好了,知道了。好好呆着,乖。” 程羽铭微微叹气,又失败了。他和苏小薇正式确定关系也算是过了许久了吧,可他连牵牵手亲亲嘴都没干过啊!多惨啊。 他当然只是在开开玩笑,苏小薇这种性格可不会去搞那些浪漫花哨的东西,她是个要爱就会爱得轰轰烈烈的女孩儿,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心情去谈儿女情长,至少也得等爹妈救出来,大仇已报,世界和平了以后吧。 “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扣好系紧,手机等移动设备处于关闭或飞行模式,感谢您的配合。” 李一乐有些紧张地抱着手,不自觉地颤抖。 “怎么,你怕坐飞机?”克莱尔放下手里的时尚杂志。 “第一次坐,有点紧张。”李一乐的脸有些发白,他还有点儿恐高。 “没什么好紧张地,就和坐车一样,放轻松就好。” “嗯,好。”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程羽铭也怕坐飞机。”克莱尔说,“这样说你应该就没那么害怕了吧?” “铭哥怕坐飞机?真的假的?”李一乐瞪着眼睛,显然无法相信。 “他啊,晕机。”克莱尔瞥了程羽铭一眼,然后笑着对李一乐说,“别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 “不会吧?看着没啥事啊……”李一乐探出头去,程羽铭和苏小薇“说说笑笑”挺正常的。 “等着吧,好戏快开始了。”克莱尔换了个姿势,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空姐连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没有人会对一个帅哥态度恶劣,更何况是克莱尔这样的贵公子。 “hellosir,canihelpyou?”空姐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小声询问着。 “讲中文没关系。”克莱尔微微一笑,看的空姐脸颊微红,“请给我两杯橙汁,一份今日的报纸和一个呕吐袋,谢谢。” “好的,您稍等。”空姐急匆匆地走了。 “您要这些做什么?”李一乐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克莱尔神秘一笑。 空姐很快就回来了,李一乐懂事地把东西接了过来,还顺便跟人家道了声谢谢。 “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再次确认安全带扣好系紧,手机等电子设备处于飞行模式或者关机状态,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谢谢合作。” 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李一乐紧张地抓住座椅的把手,眼睛闭得死死的。 机身轻微的震动,然后整架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动、加速,声音震耳欲聋。 “放轻松,耳鸣的话,吞吞唾沫就好了,不要憋着。” 李一乐尽量保持身体地放松,不断把仅有的唾液拼了命地往嗓子眼里咽,其实感觉并没有特别难受,只有刚刚起飞时候,那种微微的超重和失重感让他略微有些紧张。 他睁开眼睛,隔着窗户,地面上的建筑越来越小,就像是平时在地图上看的微星图片一样,稀疏的建筑,宽广的平原,蔚蓝的大海,炽热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真的很漂亮。 原来坐飞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感觉,还挺好玩的。 “怎么样,没那么可怕吧?”克莱尔正在翻动刚才那张报纸,一点点地折叠,旁边放着的两杯橙汁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洒出来。 “嗯。”李一乐应着。 “那接下来就该好戏出场了。”克莱尔露出无奈的笑容,手中的报纸折成了漏斗状,然后把那个有些狭小的呕吐袋撕开,把漏斗插进去。 李一乐有些疑惑克莱尔想要干什么,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程羽铭脸色发白地瘫在椅子上,连嘴唇都透明的毫无血色,苏小薇正用湿纸巾帮他擦拭头上的虚汗,嘴里还念叨着,“你是猪啊!本来就晕机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现在好受了?” “哪有!”程羽铭捂着胃,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那种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真的让他受不了,“我也没想到反应还是这么严重啊,我以为没事了。” 要是让某不良教授知道,这位虐杀“灵灾”级异兽的大高手正在飞机上瘫软的跟烂泥一样保准会笑掉大牙的,谁也不会相信身体这么强,从几百米跳下来都跟没事人一样的大天才还能晕机啊。 “啊,反应这么大啊。”李一乐真的有些惊呆了,原来铭哥还有这样的一面。 “把橙汁递给我一杯。”克莱尔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噢噢。” 克莱尔把橙汁递给程羽铭,“喝一口。” “这啥啊?”程羽铭倒是没多想,直接仰头灌了下去,然后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克莱尔手疾眼快地把带了漏斗的呕吐袋抵在他嘴边。 程羽铭吐了好一会儿,才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妈呀,感觉好多了。” 克莱尔从李一乐那里接过另一杯再递给程羽铭。 “卧槽,别别别,我吐够了。”程羽铭跟见了鬼一样。 “谁让你喝了?漱漱口。”克莱尔摇了摇头,然后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刚才那本时尚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李一乐愣愣地看着刚才这一幕,克莱尔简直就像是神明一样,早在飞机起飞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这究竟要多么了解对方才能做得到啊…… “克莱尔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眼里似乎露出了兴奋,他突然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一样,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克莱尔微微一愣,“因为飞机上的橙汁是那种很酸的纯果汁,空腹喝的话很容易刺激胃部引起呕吐……” “不是问这个啦。”李一乐说,“为什么您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啊?还事先准备好了一切。” “哦你说这个啊。”克莱尔笑了笑,“如果你对某个人了解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大概猜的出来他会做什么,怎么做,做完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是一种简单的逻辑推理而已。” 他看着李一乐,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怎么?你想学吗?” “嗯嗯嗯!”李一乐连声回应,“我也想成为克莱尔先生这样的人。”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记住好多东西的,比如说他大概会在每天十二点半到一点之间浏览涩情网站,然后……” “打住!打住!stop!”程羽铭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们俩的谈话又没有掩饰声音,他的听力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谈话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该死的,克莱尔不要误导纯洁小朋友好不好! “没办法,就靠你自己去观察了。”克莱尔耸了耸肩,然后小声凑在李一乐身边说,“加油,我看好你。” “嗯!我会的!”李一乐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抵达 连绵的群山,覆盖着雪白色冰盖,延绵不断,像是一阵又一阵白色的浪潮汹涌翻滚。这里的每一块冰都是有历史年头的了,那些承受不住时光消磨的早就化成水渗到地里面去了,可能运气好一点儿的,能叽里咕噜地滚到塔里木河流域的某条支流中去旅游了。 高原地带,平均海拔四千到五千米,在这里除了山恐怕也只有山了,年平均气温在十度左右,鲜有人烟。 夜里更恐怖,可能会低至零度以下,时不时的暴风雪会像灾难一样在群山中肆虐,如同一位在刀剑上跳舞的死之女神,每一次挥袖都会为山顶的积雪再多覆盖几米,高高的山峰如同一排排漆黑的猛兽,匍匐着欣赏女神穿梭在他们之间,像是忠诚的守卫。 昆仑山脉,昆仑山,昆仑神话的发祥地。 在附近的居民眼里,这里的每一座山都像神明一样高贵神圣不容侵犯。 这里恐怕是世界上看夜空最好的地方了,地势高,看得远,没有工业污染,星空就像是盖在头顶触手可及,如果你想再往高走走,那恐怕也只有喜马拉雅山能够满足你的要求了,当然前提是你能受得住登山的痛苦。 飞机最终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国际机场降落了,程羽铭觉得飞机根本连下降都没有,就那么直直的飞了上来,越往高飞,反而离地面越近了。 这里是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最近的机场,接下来他们需要租一辆当地人的汽车,然后奔赴六十多公里外的阿克陶县。 喀什市是一座颇有传奇和历史色彩的城市,早在公元前60年被从疏勒国纳入中原统治的版图,东汉的着名大臣张骞出塞打开了中原与西域的交流,进而成为丝绸之路之上的关键城市和节点,被评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程羽铭他们傻站在机场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一辆车愿意载他们到公格尔峰附近。 已经入夜了,山路崎岖蜿蜒,非常危险,而且看天气,山里面又要刮风了,没有人愿意为了那么点儿钱承担生命的危险,况且夜里进山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该死的,早该去找一辆直升机来的。程羽铭抓挠着头发。 直升机多好啊,想飞哪里飞哪里,直接把他们送到山上去,最主要的是还不会晕机,坐直升机的感觉更像是过山车,至于恐高,只要飞起来以后就不会恐高了,因为你看不见地面。 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在这里找旅馆稍作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的时候,还是李一乐带来了好消息。他去周围找车的时候正好撞见一位老先生来机场送他的孙子,好巧不巧的是,他刚好是要回阿克陶县附近的村子里,热心的柯尔克孜族老头说很愿意载上他们这几位异地的客人。 很快一辆银色的五菱宏光面包车喷着黑烟的尾气停在他们面前,老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上车吧,孩子们!” 程羽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辆车,车身的漆皮都已经蹭掉了不少,露出里面有些生了锈的铁板,车头的大灯已经灭了一个,另一个昏暗的过分,恐怕都照不出去几米的距离就看不见了。 推拉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尖叫,车里面弥漫着一股子老旱烟混着瓜果的味道,有点儿刺鼻,不过闻久了感觉还能接受。 坐垫上面罩子破了好几个大洞,地下的座椅不少地方都露出海绵出来,隐约还能看见弹簧的形状。 阿弥陀佛!这样的车到底是怎么过了车检的。 他们坐上了车,把程羽铭挤到了副驾驶位,这个最重要、视野最好,同样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程羽铭颤颤巍巍地把短了一截的安全带系上,哆嗦着说:“您……您开慢点。” “得嘞!”老人豪爽地回了一声,熟练的离合挂挡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便秘似的怪叫,车身抖得像是拖拉机,屁股喷着黑烟,驶入公路,挤进了不太拥挤的车流之中。 真是个热情过头的老人,刚一驶上笔直宽阔的公路,油门几乎踩到底,这台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年高龄的五菱宏光竟然难得跑到了一百迈,感觉车里所有的零件都在猛烈的颤抖,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 打开嗓子唱着嘹亮的新疆民歌,感觉这水平完全不亚于国内那些比较出名的民族歌手了,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那种宽广和高兴的情怀很容易触动人的情怀。 老头很爱聊天,而且莫名其妙的偏偏看程羽铭就那么顺眼,一个劲地说说叨叨个不停。 对此另外三个人当然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围观了。 有时候热情过头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程羽铭他们知道了,老人名字叫做哈里克,在维吾尔语中翻译为“创造者”,今天八十八岁了,是村里的创业先锋,从外表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种心态和体格比六十多岁也只强不差,典型的新疆人面孔,满头黑发,一口牙齿白得像是洁白的玉石,因为长期体力活锻炼出来的肌肉若隐若现,皮肤因为长期被风吹日晒,干燥的不成样子。 家里有一儿一女和一个大孙子,如果不是老伴前些年走得早,完全就是一个幸福美满子孙满堂的大家庭。 到他儿子这代,他们家都是果农,家里有一亩三分地,新疆这边海拔高日照足,瓜果很容易高产,拖村里经商的村民卖出去,维持生计以外还能有些存款。 老头的孙子有出息,考大学考到北京去了,可把他高兴坏了,恨不得亲自送孙子到北京去,可惜机票贵,到那边还得车票伙食费住宿费一顿乱七八糟的,麻烦。 孙子也知道家里不容易,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就上路了,现在这个时候,差不多应该起飞了吧。 程羽铭突然恍若隔世,对啊,高考。 他完美的错过了自己的高考,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去。 别人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争分夺秒,他却在遥远的异世界和异兽搏斗,听上去就很他娘的扯淡。 如果没有魔法学院的存在,如果父母也没有被抓走,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去和那座庞然大物有任何接触了。在这座边陲的旅游城市,毕业于紫罗兰中学的高材生,考上了一个勉勉强强的二本,然后学着苦逼的专业浑浑噩噩地度过大学四年,在实习和考研的分叉路上站一会儿,感叹自己马上就要接受社会的毒打,然后闭着眼睛随便选一条走到黑。 或许有幸可以认识一个不错的妹子,然后踏入婚姻的囚笼中无法脱身,在工作家庭的压力下饱受煎熬,顺便充当一下全职奶爸,等孩子长大成人,加入市区的夕阳老年团,整天遛鸟打牌散步,最后或许有一场大病结束此生。 多么完美的人生剧情,平淡如水,正是因为平淡才受人喜欢。 现在倒好,他的人生充满了,离奇、恐怖、惊悚、奇幻、暴力、血腥等等等等的奇葩成分,很有可能还有一丢丢r18的成人色彩在里面。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未知。 他的未来完全是未知的,灰蒙蒙的一片,穿过黑雾迎来的或许是曙光照耀下的康庄大道,或许是吞噬一切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走下去,也必须走下去,他已经无法回头了,前面是布满荆棘利刃的道路,背后是吃人的无底洞,他别无选择。 “你们这么晚进山干什么?夜里山路太危险了。”老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对着那没怎么燃烧的烟草一顿猛嘬,吐了一口不太浓的烟,很快就消散在风中。 “我们没打算晚上进山,就是打算在山脚下看看夜景。” 克莱尔抢答着,顺便跟程羽铭使了个眼色。 程羽铭瞬间会意,他们来的理由却是不太好说出来,况且人家大爷好心载他们一程,要是不回答就未免显得过于不礼貌了。 “这样啊。那你们晚上还没地方住吧?不嫌弃就来我家,正好我们村就在山脚下边儿。”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害!有啥好谢的,来就是客嘛。不过山里可不好玩,看你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吧,可有的苦受咯!到时候让我儿子给你们当向导,不然在山里久了会迷路的,尤其是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那边儿可万万去不得呀!” “这是为什么?我们可就是为了看两座高峰来的。”苏小薇说。 “唉,你们不知道。山神震怒了,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触怒了神灵,直接降下天罚,公格尔峰那边直接山崩了!”老头用特别夸张的语气说,“前些日子政府还有其他国家也派了不少考察队来看看,结果你瞅瞅,这次比上次的动静还大呢,整这么大阵势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神明可不能亵渎啊!” 车从公路上转了一个弯儿,已经能看到阿克陶县的城区,很远的夜幕中,两座巨大的高峰如同利剑般切开了夜幕。 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相互对立,在昆仑神话中,被称为“西天玉女”,但是这两座山峰可没有名字听上去这么文雅,一场突如其来的冰川跃动足以对山脚下的村子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他们很快就穿过了城区,继续朝山峰那边行驶,道路上的车变得更少了,恐怕隔上十好几分钟,才能见到那么一两辆摇摇晃晃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漆黑的峰影越来越大,气温很明显的低了下去,海拔的不断增高外加上山体覆盖的冰雪使这里的温度一直低迷不上,苏小薇打了一个冷战,车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不热的暖风至少稍稍驱散了一时的严寒。 “山里晚上冷,你们可得多穿点儿。”老头说。 “嗯,我们知道。” “旁边的是什么湖啊?”李一乐突然问。 远处稀疏的树林深处,如同镜面般闪亮的湖面泛着月光。 “那个啊……”老头瞥了一眼,“那是喀拉库勒湖,旁边的那座最高的山就是公格尔峰了,我们村就在山脚下。” 第二十八章 洛奇·克里斯蒂 一艘直升机悄无声息划过夜空,如同一只巨大的飞鸟,融入在月光和云层之中,然后穿过我国的领空。 雷达显示这是一架未知的飞行机,正准备对其发出警告,对方竟然提前发送了消息,一串加密过的军用代码,终于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查到了它的线索,今日凌晨向民航总局加急报备在案的救援直升机,申请方是联合国国际救援队,目的是为了救援和勘察昆仑山灾难区,赞助方是科学界的多位权威人士和诸多财阀,这是一件好事,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所有的科学界权威以及财阀的主人只是明面上的身份,他们其实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波兰顿魔法学院。 机身上印着用拉丁语书写的字母,意为“特别的”,因为他们来自于波兰顿魔法学院作战部特殊任务小组二队。 这可能是比特种部队、佣兵组织、黑客帝国、超能力集团更加离谱的团队,他们只有五个人,也只会有五个人,当一位新人到来之后,相应的一位老人就会被淘汰。 优胜略汰永远是不可规避的自然法则,只是更多时候,你有其他许多的路去选择,才感觉不到而已。 “洛奇·克里斯蒂队长,你们已经进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标地点,公格尔峰,气温极低,请尽快执行任务,在未来两个小时内会有猛烈的暴风雪天气,目标地点海拔约为……” 通讯器的耳麦里传来冷冽的女声,学院的人工智能计算机阿芙洛狄忒正在忠实地执行她的工作,不过通话这边的人可没有好好听着。 耳麦被仍在一旁,金发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把足以让女孩儿尖叫的身材展露的一览无遗,穿着厚底作战短靴的脚搭在对面的椅子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币,手指灵巧极了像是一位出神入化的魔术大师,金币在指缝之间穿梭。 洛奇·克里斯蒂,继程羽铭后魔术协会一个新的神话,年仅十八岁已经加入作战部最神秘的特殊作战部队,实力在学院中名列前茅,天赋恐怖的让人望而却步,最主要的是,他来自克里斯蒂家,他的爷爷是克里斯蒂家族的大长老,如今实质上的掌权者。 他没有程羽铭那么可怕的天赋,没有人有,也不会有人有,那虚假的就像是杜撰出来的流言,就像是网络上的娱乐炒作。如果说真的有那么可怕的家伙,那么世界上怎么还有他们其他人的事?只需要匍匐在他的脚底下跪舔就已经是最大的荣幸了。 也正因为如此,洛奇才更受欢迎,因为至少他是有缺憾的,不是完美的,是可以被追赶的,即使即便穷尽一生也无法望其项背,也总比那位连追赶欲望都升不起来的怪物强太多了。 当一个真正的怪物站在面前的时候,你除了去畏惧、去遵从、去屈服,也只有嫉妒了。 嫉妒心是可怕的,当它庞大到足以蒙蔽一个人的良知的时候,那个人什么疯狂的事都会干得出来,因为他的心灵已经被嫉妒扭曲。 这个男人拥有魔术协会最强硬的后台,最耀眼的天赋,同龄人中最强者的称号,深受大人们的赏识和重用,他似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是个又高又富又帅的猛男,那张坚毅的脸上永远挂着对一切的淡漠,对于思春的少女们拥有致命的杀伤力。 他已经是如此成功的男人,唯独缺憾的就是没有一个同等优秀的女孩儿站在他的身边,不用多久,很快就会有了。 洛奇难得对着手机里的照片露出笑意,手指轻轻在那个女孩儿的脸上轻轻摩擦,即便她没有任何笑颜,冷的像块亘古不化的玄冰。 卡莲·阿尔伯特,那个十八年来唯一在他心里留下身影的女孩儿。 他见过数不清的漂亮的女孩儿,却没有一个能取代卡莲在他心中的地位。 为了得到这个女孩儿,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动用任何手段,包括去摧毁了他的表弟,那个被誉为神明的家伙,羽铭·程·克里斯蒂,那个家伙明明拥有一切,却似乎永远都不知道满足,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卡莲,但是这个女孩儿却永远像是粘糕一样跟在程羽铭的身后,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只要那个家伙还在魔术协会一天,卡莲就绝对不会对他倾心,而最信任的人在他最低落的时候用最直接的手段打击他才可以从根本上摧毁一个人,他照做了,也成功了,那个男人永远的离开了,如果不出意外,甚至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她最喜欢的女孩儿竟然也离开了,八岁那年就加入了魔术协会,然后成为了魔术协会历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官。 他无比骄傲,因为那是他未来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的左右,他才是未来魔术协会的无冕之王,至于程羽铭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他曾经无数次地要求希望加入魔术协会,可惜被拒绝了,原因是他是属于七大魔术世家的人,按照规定,魔术世家的嫡系必须要在魔法学院毕业以后才可以加入魔术协会,这并不是无理的规则,只是因为魔法学院是真正锻炼人才的地方,从那里走出来的都是绝对的强者,各个方面都是。 不过不要紧,他跳级似的进了魔术协会,程羽铭还在初中课堂上打盹的时候他就已经修读完了高中所有的课程,然后加入了波兰顿魔法学院,利用三年的时间,他几乎得到了所有本就该属于他的荣誉和尊重,加入了波兰顿魔法学院作战部特殊任务小组,这已经是学生可以取得的最高荣誉,除非你想去加入实验室然后成为诺贝尔奖的获得者。 要知道魔术协会的首席执行官桑迪·乔伊斯就是加入了作战部特殊任务小组,他甚至还要超过他,因为他除了是二组的队长之外,还是整个小组的副队长。 他已经得到了一切,只等着明年毕业,然后正式加入魔术协会,成为执行官,然后名正言顺地向他喜欢的女孩儿求婚。 可是现在,那个早该消失的家伙,那个该死的家伙,他不仅没有死,他还要回来了,不仅如此,卡莲竟然向协会请缨跑到那边去了。 他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危机,他似乎低估了卡莲对程羽铭的爱慕程度,或者是他低估了那个家伙蟑螂般的生命力,即便将他连信心都完全摧毁了也没有办法解决掉他吗? 所以,他在成年礼上,正式向家族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卡莲·阿尔伯特,他只要那个女人,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 他或许疯了,真的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着魔,但他不在乎,金钱、权利甚至力量,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他收到了卡莲失踪的消息,开什么玩笑?他洛奇·克里斯蒂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在任务中失踪,所以他立刻申请带领救援队出发,在同意进入领空的申请书批下来的第一时刻,这架会飞的钢铁巨兽就已经冲进了国境线,飞跃在海拔几千米高的平原之上。 即便把整座山脉夷为平地,他也绝对要把她找到。 “这边还挺漂亮的嘛。”另一个年轻人把头靠在窗户,眼睛瞅着外面的群山,壮观无比,翘着二郎腿,手里正不停擦拭着一把awm栓动狙击枪,这是一款为狩猎设计出来的狙击步枪,远距离杀伤力极为强悍后被引入军事层面使用,几乎可以适应地球上任何环境下的使用,从零下四十度的冰原到炎热潮湿的热带雨林。 弗林·克罗伊斯,22岁,匈牙利人,特殊任务作战小组成员,波兰顿魔法学院四年级生。 “无聊。”女孩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伊维娜·加里布埃尔,来自七大魔术世家之一的加里布埃尔家族,乌娜的亲姐姐,加里布埃尔家族大小姐,当之无愧的女王,特殊任务作战小组成员,波兰顿魔法学院四年级生。 “切,整天这个无聊那个无聊,你死了算了。”弗林嬉皮笑脸地说着,他们总是经常拌嘴,对于他们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消遣时间的手段,如果真的生气那就是直接动手了,他们的世界,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乖乖坐在最后面的大个子叫罗德里恩·克劳德,来自葡萄牙,特殊任务作战小组成员,波兰顿魔法学院四年级生。 差不多有两米高,壮的像头牛,肌肉几乎快要把紧身的作战服撑爆一样,但他却是五个人里性格最温顺的,简直就是反差萌。 “队长,怎么办?” 最后的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叫富兰克林·琼斯·史蒂芬,地道的美国人,据说他父母分别喜欢富兰克林和印第安纳·琼斯,结果他的名字就变成这样了。 他无奈地捧着那个不停说话的耳麦,一直不回复终归还是不太好,但是很明显,他们的队长没有任何去回应的想法。 “嫌吵就关了。”洛奇淡淡地说,他的眼睑微微低垂,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破他的表情。 富兰克林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耳麦戴在自己的头上,“女士你好,这里是富兰克林·琼斯·史蒂芬,洛奇队长正在忙于调查工作,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短暂地对话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古怪,“是,是,我知道了,我会转告队长的。” 通信中断了,他把耳麦挂回原位,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说吧,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是,就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富兰克林微微致歉,“阿芙洛狄忒女士向我们传达学院的最新消息,在这边有一队学院的学生将会和我们共同执行救援调查任务。” “哦?是哪位幸运儿竟然可以临时加入我们特殊作战小组?”弗林显然有些兴奋,这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消息。 “并不是加入,是合作,相当于我们两支队伍同时执行任务,互不干涉。”富兰克林推了推无框眼镜。 “合作?他们是什么人?有这种资格?”伊维娜的口气有些高傲,她只是单纯这样的性格,从不把那些弱者放在眼里。 “那就不要理会他们,我们干我们的。”洛奇示意罗德里恩帮他倒一杯红酒,他出任务之前总喜欢小酌一杯,少量酒精可以刺激他神经的兴奋和紧张。 “好的,我这就回复他们。”富兰克林点了点头,再次把耳麦放在耳边,“阿芙洛狄忒女士,这里是救援小组,洛奇队长同意和对方共同执行任务,请告知对方的成员。” “是谁?”洛奇悠悠地问,“我想不出来在这边有什么学院的学生在执行任务,应该不是熟人吧。” “嗯,是的,对方是还没有入学的新生,叫程羽铭。” 洛奇手中的酒杯轰然炸裂,鲜红的酒液顺着手流的到处都是。 “队长……”富兰克林小心地询问着。 “没什么,一个认识的熟人。”洛奇重新低下头,谁也看不见他阴沉的表情,只不过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压抑到凝固的气氛。 第二十九章 无声的碰撞 午夜凌晨,夜深人静。 这座小山村终于陷入了睡梦的沉寂之中。 几道身影蹑手蹑脚地出了村子往昆仑山那边走去。 哈里克真是一位热心肠的老头,一下车就嚷嚷着请他们到家里坐坐,结果全村的人都知道来客人了,一场本该随意的晚宴变成了村里的大聚会,各家各户各显身手,把自己家里的吃的喝的都往一块儿凑凑,就变成了丰盛的民族特色大餐。 尤其是水果和村里人自己酿的驱寒的烈酒,这地方海拔高气温低,酒就是一种可以救命的特效药,所以那些去营救雪山遇难者的搜救队总是要备上一些,不止可以救别人也可以救自己。 阿克陶县特产巴仁杏,产量高,品质好,个大肉鲜色艳味道好,被誉为巴仁杏之乡,给这周围的农家带来了不小的收入,然后就是什么葡萄、葡萄干、葡萄酒、哈密瓜啥的,有一种孙悟空水帘洞和猴崽子们宴会的场面,一张几米长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水果。 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可忙坏了,所幸乡里邻居都来帮忙,不仅带着东西,还搬着桌子和椅子,从村门口的空地一直排到路口去了。 一股子乡村和睦的气息扑面而来啊,程羽铭他们也不好拒绝人家的盛情,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嘛,再者说了,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 璀璨的星光下,圆月高照,漆黑的山影在远方伫立,如同忠诚的卫士,喀拉库勒湖波澜不惊,村里把酒言欢载歌载舞。 李一乐是真的喝多了,他是完完全全不会喝酒,村里的酒太烈,抿了一口就醉了,得亏现在是异能者,身体强度和以前没法比,而且可以保持清醒,否则真就直接倒地大睡到天亮。 苏小薇象征性地喝了点儿果酒,这种酒味道甜甜的,像是饮料一样,挺好喝,不过酒精浓度也不低,低度酒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可没啥用,篝火映着她红扑扑的脸。 酒仙克莱尔先生忠实地执行了程羽铭的任务——把全村人都灌醉。 挨桌挨桌地敬酒,表达自己这群人对村民们热情招待的感谢。 村里人淳朴啊,人家敬酒那就得喝,还不能比人家喝的少,到了最后一个个不管男女老少都醉的跟猴儿一样,摇摇晃晃地回家去了,看这情况,到家估计到头就睡着到明天中午去。 直到最后,哈里克终于也撑不住了。 这个叫程羽铭的混小子就是个精明鬼,嘴上说着他不会喝酒,也喝不了多少,刚喝了一杯酒脸红脖子粗的,结果现在两大瓶下肚,他还是这个样子,反倒他自己的眼皮像是挂了秤砣一样,干脆认输溜回屋里打鼾去了。 “你真的非要跟过来吗?”程羽铭认真地看着苏小薇,“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随时有可能有危险。” “我知道。”苏小薇淡淡地说,“但是你别想把我一个人丢下,况且,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不会担心吗?” 苏小薇突然露出了得逞的笑,程羽铭张大嘴,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儿也变得会要挟他了,好吧,他认输了,他确实不放心。 “保护好她。”程羽铭对克莱尔说。 “你不自己来吗?”克莱尔有些意外,程羽铭竟然放弃了这种英雄保护美人的机会。 “我去!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啥水平你还不知道吗?待会没准自己都要歇菜了!” “好像也是。” “你怎么样?好点儿了没?”程羽铭瞅了一眼李一乐。 “嗯,好多了,这酒劲儿太大了。”李一乐的脸还是红扑扑的,这种高浓度的酒精可是很难短时间内在身体里分解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喝酒,偶尔被同学们强行拉出去聚会时候也会被灌上一点儿,但是这种抿一口就差点儿栽倒的还是第一次尝试。 “喝点儿酒也好,壮胆。”克莱尔悠悠地说,“万一待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也不至于吓得够呛。” “不该看到的。”李一乐愣了一瞬,说起来其实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未来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东西,程羽铭只是跟他说过,很危险,非常危险,随时可能慷慨赴义。 村子真的就在山脚下,他们才出了村子沿着喀拉库勒湖岸没走几分钟,就到了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下面,可以从两个山体的影子中间,看出一条可以攀登的陡坡。 这次的感觉真的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来的时候,程羽铭裹得像个雪人,依旧能感觉到刺骨的冷风顺着袖口和领口疯狂地往里钻,现在他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的感觉,似乎所有的温度都被皮肤格挡在了外面。他把手贴在旁边的冰层上,只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有点儿像是炎热的夏天贴空调房的墙壁上。 “阿嚏!”苏小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冻得发白的手在嘴边微微呼气,然后相互揉搓。 这才只是山脚下而已,到了山上怎么可能受得了? “克莱尔,那个,给我用一下。” 克莱尔会意地把钻石星辰递给程羽铭,这个并不高级的魔法器,起的作用可真是不小。 他突然走到苏小薇面前,直接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她的脑袋上,露出赤果的臂膀,然后把那颗璀璨无比的宝石挂到她的脖子上,抛开魔法器的身份而言,钻石星辰本就是极其昂贵的宝石饰品,在夜幕中流转着微微的光泽,深邃华贵而美丽。 很少有女孩儿能够扛得住这样漂亮的宝石的诱惑,苏小薇本来生气的表情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还有些脸红,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冷了。 “冷就直说,强忍着干什么?”程羽铭说,“山上可比这冷多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坏笑,“克莱尔你带着一乐,我们出发了。” “没问题。”克莱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别玩得过火了。” “知道啦。”程羽铭突然把苏小薇抱了起来,在尖叫声中开始朝山上狂奔,速度极快,他几乎是在全力奔跑,否则很难能短时间内到达那么高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苏小薇是普通人,即便有钻石星辰也无法在冰天雪地里行进那么久的时间。 “抱紧了,小点儿声,待会雪崩了。”程羽铭的声音响起。 他跑的飞快,光滑的冰层和厚实的白雪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如同一个摧枯拉朽的推土机,每一步下去,脚下的白雪都会炸开一个洞,露出下面冻得发青的地面。 苏小薇整个人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压在程羽铭的胸口,她睁不开眼睛,耳边呼呼地破风声告诉她正在高速的行进着,雪花飞溅到她的脸上化成水。 她脸红的可怕,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颊上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她正在被程羽铭公主抱一样抱在怀里,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舒服。 “铭……铭哥……怎么跑的……这么快啊!”李一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他又不是体力型地选手,光登山就已经够费劲了,结果才几个呼吸程羽铭就彻底消失在前往的夜幕中。 “美女在怀当然要好好表现了。”克莱尔微笑着说,“你还小,不懂很正常,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噢噢。”他点头回应着。 还小…… 李一乐突然感觉不对劲,铭哥好像跟他同岁啊…… …… 已经塌陷的崖壁周围,五道人影悄然而立。 真是个壮观的场面,偌大的山峰中间被开了一个大洞,现在变成了一片废墟,全部都是乱石和不知名的漆黑胶体。 弗林一脸嫌弃地瞧着这个地方,然后把脚下的“吞噬体”踢开,这应该就是学院想要得到的研究目标了,可惜活体样本应该是不复存在的,这种靠吞噬为生的生命体和寄生生物没有什么区别,一旦离开了宿主,失去了能量的补给就会自然消亡,而死亡的样本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研究的意义。 洛奇凝视着手中精密的仪器,上面的图像显示卡莲和艾莫兰德的生命讯号就在这对乱石岗下面,信号很微弱,距离相当远,看样子是在撤离过程中突然发生的意外事故。 “全体戒备,罗德里恩,准备开辟通道。”洛奇下达指令。 “是。”大个子应了一声,他的魔纹是力量增幅,配合上高阶魔法的话,可以打穿一座小山,这就是魔法学院中顶级学员的实力。 “等等,有人来了。”富兰克林扬起手,示意禁声。 他的魔纹是感知增幅,通过散布出去的魔力元素,可以十倍甚至百倍地敏锐掌控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地面正在微微地震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所有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这种程度的反应已经不需要去感知了,谁都能感觉得到。 “到了到了,我们到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光着膀子,身上肌肉微微绷紧,白皙地皮肤上泛着红色,甚至能肉眼可见的冒着热气,那是汗水刚刚分泌出来蒸发时遭遇冷气产生的现象,在这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中,普通人穿成这样毫无疑问等同于自杀。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穿得厚实的女孩儿,里面套着休闲的服装,那张绝美的脸让所有人都心惊,尤其是洛奇,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女孩儿能引起他的注意力,因为不可能有女孩儿可以和他的卡莲相提并论。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那是一个绝对不逊色于卡莲的女孩儿,典型的亚洲面孔,是和卡莲完全不同的风格,卡莲冷的像冰,她却热的像火,而且那火焰只会为一个男人而燃烧自己,似乎她已经找到了对象,真让人嫉妒。 即便是伊维娜这位大小姐在她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了。 后面姗姗来迟两个年轻人,都穿着合身的礼服,漆黑的颜色似乎能和夜幕融为一体,走在前面的外国男孩儿和亚洲面孔的男孩儿说说笑笑,似乎还在对着周围的环境指指点点,后面的男孩儿点头应着,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 若不是半夜三经,还跑到这种凶险的悬崖峭壁旁边,这群人的样子完全就是在组团的游客,刚吃饱喝足出来散心。 “洛奇队长,他就是……”富兰克林指了指程羽铭。 “我知道。”洛奇深深地看了程羽铭一眼,“我当然知道。” 苏小薇从程羽铭的怀里挣脱出来,浑身绵软的没有一点儿力量,脚踩在雪面上还差点儿摔了一跤,又扑在了他的怀里,她咬牙切齿地用拳头锤程羽铭的胸口,这个家伙真的坏死了!但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然而这位男方,貌似没有那么的……优秀。 程羽铭当然看到了洛奇,他把苏小薇交给了克莱尔,然后走到洛奇面前,他还是那么地帅,一米八五的个子,比他高了多半个头,小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仰视他,即便到了现在也是。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乎意料地给了洛奇一个熊抱。 “好久不见了,洛奇表哥,有十年了吧。”程羽铭咧开笑容。 富兰克林他们瞪大眼睛,原来这个所谓的新生竟然是洛奇的表弟,那岂不是同样是克里斯蒂家族的人,但是为什么洛奇对着这位表弟似乎没有那么兴奋。 洛奇震惊地看着程羽铭,他完全想不出来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好久没见的兄弟,感情好的要死。 程羽铭的嘴突然凑到他的耳边,“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那又怎样,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那个大魔王羽铭·程·克里斯蒂吗?”洛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落在这张即便十年过去依旧无比熟悉的脸上,十年了,他的表情还是这么的,蠢,人畜无害的蠢,“你应该老老实实地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而不是回来。” “我也不想回来,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吗?”程羽铭轻声说,“可惜,有人逼着我,我不得不那么做。” “你回来又能做什么?你一无所有,甚至连家族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吗?那你可要小心了,属于我的,我迟早要拿回来。而且……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当初那件事的背后有你的身影,否则……” 洛奇突然看到了程羽铭的眼瞳,那是一双冷漠到了极点的眼神,深邃,充满死亡,仿佛他是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敢去对视,明明这个家伙弱的让他连击溃的欲望都没有,他从没有在这个一直唯唯诺诺的表弟身上见过这种眼神,他似乎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希望如此。顺便一提,你和卡莲,不可能,放弃吧。” “凭什么?”提到这个洛奇的眼底逐渐布满血丝,他笑了,笑的有些狰狞,“你这样的废物垃圾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卡莲?” 程羽铭没有生气,他拍了拍洛奇的肩膀,“你会知道的,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