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红楼生涯》 第十章 贺寿 回到大堂上 袁英德看着下面衙役送来的卷宗而陷入了为难。 无论是从卷宗还是衙役调查来的情况来看,这三个向贾瑜挑衅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东城区的地痞无赖无疑。 而且当时也是他们主动向贾瑜挑衅,贾瑜不愿意屈服打伤了其中一人后,另外两人立马亮出了凶器。 贾瑜这才不得已用携带的兵器反击,最后导致一死两重伤的结果。 现在的问题是,贾瑜的行为到底是属于防卫过当过失杀人还是正当防卫,这也让袁英德这位宦海沉浮十多载的官员陷入了为难。 思索良久之下,袁英德依然没有理出思绪,不得已之下只能下令将贾瑜先行收监。 回到后堂后,袁英德喊来了师爷,低声嘱咐了几句,师爷表示会意后离去。 ………… 荣国府 今天是贾母的生日,一向喜欢睡晚觉的贾母今天起了个大早,刚吃完早膳就让鸳鸯给她梳妆打扮。 今天的贾母穿着簇新的蛟龙出海银红闪光绣绵软甲,腰里束着一条元青绉纱汗巾,脚下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大顶尖上戴着缀着两颗明珠的绛绒簪缨,前额上勒着嵌宝紫金冠,项上悬着大红缨络,身上穿着金镶边无色有光霞闪缎小袄,下边束着豆绿宫绦双鱼吉庆小裙子。 整个人看起来既端庄慈祥,又有着富贵华丽。 当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来到荣禧堂时,荣禧堂里已经坐满了一众儿孙。 他的两个儿子贾赦、贾政,两个媳妇邢夫人、王夫人坐在左右两边下手。 再下面便是贾琏、王熙凤、李执以及贾宝玉、林黛玉、贾迎春、贾惜春、贾探春等一众孙儿辈。 贾母刚落座,贾赦、贾政两人便起身朝着贾母跪下,在他们的身后王夫人、邢夫人以及一众儿孙辈也不敢怠慢,齐齐跪拜。 “儿子(儿媳、儿孙)谨祝母亲(婆婆、老祖宗)大人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感恩母亲(老祖宗)辛勤养育,抚育成人。愿母亲(老祖宗)长寿无疆,福寿绵长!” “好好好……能看到你们好好的,我至少能多活十年!都起来吧!” 贾母看着朝自己跪拜的儿孙以及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心里乐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散了许多,赶紧摆手让众人起身。 “鸳鸯啊……看赏……” “是!” 一直站在贾母身后的鸳鸯微微一笑,对不远处的两名丫鬟点了点头,两名丫鬟会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装了银锞子的小布袋依次发给了刚站起来的众人。 所谓的银锞子,便是用白银制作的不同款式的货币,有梅花式的、海棠式的、笔锭如意的、八宝联春等。 因其有各种样式,又铸有吉祥字样,体现财富身份的同时又兼具美好寓意,有点类似于后世今天的纪念币,因此一般不用于作为货币流通,却更适合玩赏收藏。 贾赦、贾政、王夫人和邢夫人等人自恃身份,接过小布袋后便随手放进口袋。 而贾宝玉等小辈打开布袋后,看到一枚枚或是刻着梅花、或是刻着各种动物图案的银锞子后全都高兴的欢呼起来。 “我这里是一只梅花鹿,你的是什么?” “我的是一只小乌龟。” “嘻嘻……看来连老天爷都知道你,特地给你选好了图案呢。” “呀……你说谁是小乌龟呢。” “诶呀,救命……林妹妹要打人了!” 一时间,整个荣禧堂热闹非凡 这时,贾宝玉走到贾母身边,将手中的银锞子递给她看后问道: “老祖宗,为什么别人的银锞子不是梅花鹿就是牡丹花,而我的却是一只猴子?” 贾母笑呵呵的抚摸着他的脑袋笑道:“这还不好,你不就是一只小猴儿吗?成天的调皮,让我操心。” “不行……我要换一个。” 贾宝玉不开心了,将脑袋埋进贾母的怀里一阵乱拱,惹得贾母呵呵大笑。 “行了行了,你这小猴子,别来烦我,去找你的姐姐妹妹们玩耍去。”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之时,一名穿着藏青色锦袍,身材消瘦,颌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匆匆来到了荣禧堂,走到贾母跟前低声道:“老太太,顺天府尹来人了,如今正在外堂候着呢。” “顺天府来人了?” 原本正笑得开心的贾母神情便是一滞,疑惑道:“顺天府的人来做什么?” 她看向了下手的两个儿子,“政儿,你过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事。” 贾政站了起来恭声道:“是……待孩儿过去问明后再来禀报母亲。” 说完,贾政便出了荣禧堂。 贾政走后,荣禧堂似乎也安静了许多, 就连刚才还在打闹的几个姐妹也不说话了。 贾母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不悦,不过幸亏人群里还有一个能活跃气氛的人。 王熙凤见状,柳眉一样,故意笑道:“宝玉……刚才你不是闹着老祖宗,请他老人家把你的那只小猴儿给换掉吗,现在老祖宗正好有空,你怎么不去烦她老人家啦?” 贾宝玉此时正在一众姐妹中和她们说笑,闻言后嘻嘻一笑:“风姐姐你说晚了,我已经把我的银锞子跟湘云妹妹的换啦。” 说罢,他得意洋洋的举起了手中的银锞子,上面那株玫瑰花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众女闻言全都笑了起来。 一名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矜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的少女轻哼了一声。 这名少女皮肤白皙,看起来光滑如玉。眼睛大而灵动,透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她正是从史府过来特地为贾母贺寿的史湘云。 “二哥哥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强行跟我换了银锞子,我才不给你呢。” 宝玉急了,分辨道:“什么我强行换了你的银锞子,那可是你心甘情愿跟我换的,现在你倒是怨起我来了。 要是你现在后悔的话,我现在就把银锞子还给你,我那个也不要了。” 说罢,说罢他就气哼哼的将手中的银锞子塞到了史湘云手里。 第十一章 不可小觑 贾宝玉的举动把所有人都搞懵了,史湘云先是一愣,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很快泪珠便滴答滴答的顺着白皙的脸蛋滚落下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不经意的玩笑,居然引来贾宝玉如此大的反应。 少女的自尊让她无法继续留在这里,只见她将手中的银锞子愤然扔在了地上,转身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快拦住她!”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熙凤,赶紧招呼旁边的丫鬟拦住了史湘云。 也亏得她及时喊出来,刚跑到门口的史湘云便被两名站在门口的丫鬟给拦了下来。 王熙凤这才赶紧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诶哟,我的小祖宗啊,宝玉不过是随口一句赌气的话,你又何必认真呢,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 史湘云心中颇为悲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闹着要回去。 一众小姐妹们见状也纷纷过来劝解,一时间整个荣禧堂闹得鸡飞狗跳。 贾母见状也气得连连用拐杖敲打地面发出碰碰的声音。 “造孽啊,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这是想干什么? 一个动不动就甩脸子发脾气,另一个也动辄就要回家,真真是太不像话了!” 而发完脾气的贾宝玉也知道自己惹了祸,低着头坐到了他的母亲王夫人身边,紧紧拉着王夫人的胳膊。 王夫人也是恨铁不成钢的伸出食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只是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儿子,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看到乱成一团的荣禧堂,端坐在另一边的贾赦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慢慢品着茶。 坐在他旁边的邢氏涵养却没那么多顾忌,她东瞧瞧西望望,那股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正在这时,贾政却回来了。 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贾政不禁一怔,看向了贾母。 “母亲,出什么事了?儿子不过刚出去一会,怎么就乱成这样?” 贾母轻哼一声,看了眼吓得躲在王夫人身后的贾宝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过是些许小儿女间的玩闹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你,为娘倒想问问你,适才那顺天府的人找来到底有何要事?” 听自家母亲这么一说,贾政也就不再问了。 随即沉声道:“母亲,适才是顺天府尹袁英德大人派了他的师爷过来,向咱们说了一件令人费解的大事。” “大事?” 贾母眉头一皱,“什么大事?” “是这样的。” 贾政说道:“那名师爷说,今天神京出了一件大事。 一名金陵来的男子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将三名向他勒索的青皮挥刀相向。 当场杀死一人,将其砍成两截,随后又重伤其余二人,衙役将其押回顺天府,袁大人对其进行审讯后,发现其人竟然是咱们在金陵的族人。 因此袁大人特地派人通知咱们一声,也好让咱们有个准备心理准备!” “什么?” 贾政的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一阵惊呼声。 原本坐在贾母下手看热闹闭目养神的贾赦脸色也是一变,邢夫人和王夫人则是一个差点把茶杯掉地上,另一个握着佛珠的手也是猛的一抖。 尤其是迎春、惜春、史湘云等姑娘更是吓得俏脸发白。 对于从小就被养在深闺的她们来说,打小看的书或是听说得最多的就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平常偶尔的吵个架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事了,就像刚才宝玉和湘云拌嘴吵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事了。 像那种动辄便杀人性命的事情她们听都没听说过,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吓得小脸煞白。 但也有例外的,和被吓得俏脸煞白的几位姑娘不同,四春之中的探春脸上反倒露出好奇之色。 贾母听了也是一惊,不过她年轻的时候到底也是跟着丈夫贾代善见过世面的人,倒不至于跟堂下的几位姑娘一样吓得小脸煞白。 她忽的沉下了脸:“政儿,你弄清楚了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咱们贾氏的族人?” 家政抚了抚胡须:“母亲,孩儿问过那位师爷了。他说已经查过那位名叫贾瑜的籍贯,确认是咱们贾氏在金陵的旁支无疑。 况且这个贾瑜身上还有秀才功名,这是绝不会弄错的。” “哦……他还有秀才功名?”这下贾母也有些惊讶了。 不过这份惊讶也只维持了一会,随后她便淡淡问道:“政儿,现如今顺天府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要如何做啊?” “我……” 贾政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口的人齐声道:“见过珍大爷、见过荣小爷。” 伴随着丫鬟婆子们的声音,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身高约莫七尺三,脸面方阔,额上络腮胡须,一条条的如墨线一般,看来像用墨汁染过似的。 此人正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也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贾珍。 按理说这样的人看起来应该给人一种高大威武的感觉才是,但或许是常年酒色过度。 再加上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浓浓的颓废感。 站在他身后少年却截然不同,此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宛如一个翩翩美少年。 此人正是贾珍的儿子贾蓉。 俩人进入荣禧堂后起身向贾母躬身齐声道:“侄孙见过老祖宗,愿老祖宗福寿安康,寿比南山不老翁!” 贾母坐在上面点点头,双手微微虚抬:“你们来了……都起来吧。” 贾珍有些焦急的问:“老祖宗,侄孙二人适才过来正要准备为老祖宗贺寿,刚到府里就听说适才有顺天府尹的人过来找您,不知发生了何事?” 贾母无力的指了指贾政,“此事你问政儿吧。” 贾珍看向了贾政,贾政只能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道:“此事不可小觑,需得慎重处理才好,否则恐有损我贾氏一族的声誉。” 第十二章 革功名 看到贾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贾珍不禁晒然一笑。 “政叔太过小心了,想那贾瑜虽然也姓贾,但他出身金陵十二房。 与我神京八房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 况且我身为贾家族长,对于贾家的族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倘若侄儿没记错的话,这贾瑜根本就没有入我贾家族谱,算不得我贾家族人。 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也牵扯不到我宁荣二府的头上,政叔又何必担心?” “嗯……珍哥儿说的也有道理。” 听到贾珍这么说,贾政也稍微放了心。 但旋即他又道:“纵然如此,他再怎么说也姓贾。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倘若他不在神京也就罢了,现在他既然已经到了神京,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咱们身为贾家中人,倘若对此事不闻不问,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说了闲话?” “唔……这倒也是。” 虽然贾珍对那位从未见过的贾瑜漠不关心,但贾政的话还是有几分打动了他。 这年头的人对于名声可是十分看重的,尤其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如此。 君不见纵然是两群市井混混打群架也得先争吵一番,试图用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的一方,然后再动手。 像贾家这样的大家族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名声臭了,那也就等同于社会性死亡了。 贾珍皱眉想了想:“既然如此,咱们就派个人去顺天府尹过问一声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此甚好。” 贾政捋须表示赞同。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没发现人,好奇对坐在王夫人下手的侄媳妇王熙凤道:“链儿呢,他去哪了?” 听到二叔询问贾琏,王熙凤俏脸微微一变,旋即一摆手帕笑道:“我们家的琏二爷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外头瞎忙什么,成天的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着家呢。” “哼!” 王熙凤这么一说,一旁的贾赦不乐意了。 感到面子上挂不住的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这个孽障,今儿是什么日子,他居然也敢不着家。 看我不派人将他绑了回来重重的罚他!” “琏二爷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贾赦借故发火的时候,身穿浅蓝色绸缎长衫,头上用紫色丝绸将头发束起来,面容清秀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跨步走到贾母跟前拜了下去:“孙儿恭祝老祖宗福如东海似长青,寿比南山不老翁。 愿老祖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对于这个嫡长孙,贾母还是挺看重的。 虽然心里对他现在才来有些不悦,但依然露出笑容抬了抬手,“来了就好,坐吧。” 贾琏还没答话,就听到贾赦在一旁怒喝道:“孽障,你到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知道今儿是老祖宗的大寿吗? 一大早就出去花天酒地,真真是丢尽了我贾家的脸,看我不打死你。 来人啊,把这孽障绑起来,给我重重的打!” “够了……” 贾母拍案而起,“老大你想绑谁,又想打谁? 今儿又是什么日子?你是不是连我也想打?” 看到贾母发怒,贾赦赶紧跪了下来,“母亲恕罪,儿子只是气不过这孽障行事太过荒唐。 明知今日是母亲大寿,还跑出去鬼混,孩儿只是……” “好了。” 贾母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一摆手:“你想抖你的威风回你的东院再抖,少在我的荣禧堂这里耍威风。” “是!” 贾赦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又看到对面的王夫人脸上似乎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心中更恨了。 轻哼一声站了起来,重新坐回了位子。 贾政轻咳了一声,“链儿,你来的正好,正好有点事需要你去办,适才顺天府尹……” “二叔,您说的是昨儿个轰动神京城的大案子吧?” 没等贾政说完,贾琏便兴奋的接过了话茬。 “您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件事如今的神京城可是传遍了。” “哦……还有这事?” 贾政神情一凝,贾珍原本捋须的手也是一顿。 贾母也赶紧对贾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速速道来。” “是这样的。” 贾琏眉飞色舞的说道:“那个贾瑜当街杀人的事情大伙都知道了。 但大伙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袁英德大人审案子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裘良居然跑到顺天府尹打算要人,说是要将人带回五城兵马司审讯。” “还有这事?” 众人闻言更诧异了,裘良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只有贾政轻哼一声,“想那袁大人乃堂堂顺天府尹,当朝三品,为官清正廉洁,裘良如此无礼上门要人,不用问肯定是被袁大人驳回的。” “二叔说得没错。” 贾琏一拍大腿,“袁大人不仅当场将裘良训斥了一番,更是将那贾瑜和我们贾府的关系跟他说了。 那裘良听后脸都黑了,二话不说便离开顺天府。” 听了贾琏的话,大厅里的人神色各异。 一众妇人都是一脸的懵懂,贾赦、贾珍则是若有所思,贾政却是昂起了头,似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贾母长叹了口气,“诶……原本想好好的过个生儿,没曾想遇到一堆子糟心事。 链儿啊……” “老祖宗!”贾琏赶紧躬身。 “你……去一趟顺天府尹,询问一下案情。 记住,询问一下即可,不可依仗我贾府身份进行干涉。” “孙儿明白。” 贾琏朝贾母拜下后又匆匆离去…… 待到贾琏离去后,贾母也没了过寿的心情,和众人匆匆吃了一顿饭后便散了…… 十日后顺天府大堂 “贾瑜……这桩案件本官已然调查清楚,并报由大理寺和刑部审核,对你当街杀人之事进行宣判。” 袁英德严肃的说道:“ 故本官宣判,金陵人士,秀才贾瑜当众伤人之事,虽情有所原,但你出手动辄便夺人性命,又连伤两人致人残疾,出手太过狠辣,有违圣人教诲。 故而即日通报金陵学政衙门,革去你秀才功能名,当场释放,望你出去后好好做人。” 看到贾瑜呆立当场,袁英德还以为他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处罚。 顿了顿后又道:“贾瑜,尽管你被革除功名,但明年你依然可以参加童子试,本官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依然可以考上功名。 望你好自为之 退堂!” 第十三章 缺乏敬畏 “革除功名!” 贾瑜站在顺天府大堂前,嘴里喃喃说了两句,看着大门上悬挂着的那块牌匾,目光中透出一股凛冽。 或许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对于“革除功名”这四个字不怎么明白,甚至不在乎。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没有了功名几乎跟去了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实现了阶级跨越,却被你一句话就打回原形,是个人都受不了。 虽然袁英德也说过他可以重新考取功名。 但自家人说自家事,以贾瑜现在的水平,别说靠秀才功名了,他连毛笔都拿不稳。 在后世的影视作品里,人们经常能听到酸秀才或是穷秀才这个词,仿佛这是个贬义词。 但事实上,但凡能考上秀才的人,那已经是当地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学霸了。 以明朝为例,在明朝近三百年的时间里,每三年都会举行两次考试。 考生们首先要通过县试,再通过府(市)试,最后还要通过考试(也就是省一级的考试)。 只有全部通过后才能成为一名不用纳税、不用服役、不用纳粮的秀才。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年过半百,已然白发苍苍,却还是一个童生的名号,而这样的人并不少,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贾瑜不知道前身是吃了多少苦才得到了秀才功名,但他却很明白,袁英德这一判决直接就把他从特权阶层给打回到平头百姓。 或许在袁英德看来,自己这个判决已经够宽容了。 但当事人可不这么想,你这么做特么的就是直接要了我半条命啊。 没有了秀才的身份,贾瑜原本做好的规划可谓全功尽弃。 这时,一名衙役走了过来,随手将一个包裹递给了他。 “喏……这是你入狱前的包裹,拿着它回去吧。没事不要在此处逗留!” 贾瑜接过包裹后随手打开,发现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原本放在里面掩人耳目的银子却不见了踪影。 对此贾瑜也不在乎,一锭不到二两的银子而已,对于随身携带着一个世博会馆的他来说丢了也就丢了。 但有一样东西不见了他却有些不高兴了。 他问衙役道:“我那把刀呢?” “什么刀?” 衙役眼中闪过一丝躲闪,随即喝道。 “你被捉拿的时候浑身上下就一个包袱,里面就两件破衣裳,现在都还给你了,你还待如何?” 贾瑜冷笑道:“你们也知道,我是杀了一名青皮才被抓的。你们说没没有那把刀,难不成我是空手杀的?” 看到贾瑜依旧不肯罢休,衙役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我说没有就没有,倘若你还在这里纠缠不休,就休怪我们再把你抓进去了!” 说罢,他一挥手,站在大门口的四名差役便围了过来,手中握着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贾瑜,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抓人。 贾瑜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深深看了那名衙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贾瑜来到大街上,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拦着他的是一名身穿淡灰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撇这个时代的文人流行的山羊胡,两颊消瘦。 这也就罢了,但其人脸上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人说不出的讨厌。 不仅如此,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仆役打扮的男子,双手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他。 “你是何人?” 看到来人,贾瑜只是淡淡的问了句。 看到贾瑜镇定自若的目光,来人点点头,随口道:“不错,不愧是敢在大街上公然杀青皮的人,确实有几分胆色。” 说完,他又道:“本人赖大,乃是荣国府大管家。奉了二老爷之命在此等你出狱。 现在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就是赖大?” 听到这个名字,贾瑜的眉毛不由得一挑。 “当然。” 赖大冷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一个多月前你来神京在我们荣国府的门口求见本总管。 但由于对本总管不敬,还被当时的门子教训了一遍。 现在你看到本总管了却不认识,这岂不是很有趣吗?” “呵呵……” 赖大的话说完后,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仆役全都冷笑起来。 一个多月前贾瑜在荣国府门口求见赖大不成,反被几名门子暴打一顿的事早已在整个荣国府的下人圈子里传遍了。 贾瑜也因此成了下人们眼中的笑柄,因此这些人在看贾瑜的眼神时全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确实看到了,确实挺让人失望的,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贾瑜幽幽一句立刻让原本还在皮笑肉不笑的赖大瞬间破防。 不过他也算是在荣国府当了半辈子管家的人了,深吸了口气后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来。 “得……我也不跟你废话。 实话跟你说了,政老爷要见你,赶紧跟我走吧?” “政老爷?” 贾瑜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是荣国府的贾政,政老爷要见我?” “大胆?” 赖大怒斥道:“你居然敢直呼政老爷大名,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贾瑜晒然一笑:“人的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喊的吗?不喊名字喊什么,难不成要喊他万岁吗?” “你闭嘴!” 这下赖大是真的被吓到了。 赖大老脸都被吓白了,上前一步怒斥着贾瑜,“你给我闭嘴,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说完,他紧张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一把抓住了贾瑜的手腕拉着他就向前走。 原本以贾瑜的力量三个赖大绑一块也拉不动他,但看到被吓得满头大汗的赖大和两名仆役,原本还满不在乎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突然发觉,自己或许对这个世界的皇权还缺乏敬畏之心。 在贾瑜原来的世界,皇权这个词早就被人们扔进了历史的垃圾箱。 百姓们平常聊天打屁时也会用诸如:你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这类轻松的话来调侃对方。 就像刚才贾瑜对赖大说的那样。 但看到赖大他们的反应后贾瑜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时空是有皇帝的,皇权也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一旦不小心触怒到了禁忌,是真有可能掉脑袋的。 第十四章 惋惜 荣国府西角门外书房 贾政正在跟府中的几名清客闲谈。 贾政虽然酷爱读书,但由于天赋所限,加之为人方正迂腐。 他想作好官,可是不谙世情,只知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因此多年来只在工部主事的职位上打转。 仕途无望的他平日里只能和府里养的几名清客闲谈,以此寄托自己的志向。 坐在左边名为詹光的清客笑道:“政公,听闻您适才唤了赖管家去请了那位从金陵来神京,名为贾瑜的族人?” “正是。” 贾政轻轻捋须,轻叹一声:“此事我前几日让链儿去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此人虽是远亲。 但论起来也算是玉字辈,正好和宝玉同辈。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刚考上秀才功名便父母双亡,加之受到族人排挤,心中悲愤。 是以变卖了金陵的房产后来了神京,没想到却遇到了祸事。 同为贾家中人,我却是不能坐视不理,是以让赖大将人带来见上一见。” “政工高义!” 一旁的清客卜固修赞道:“想那贾瑜乃是失孤之人,在神京举目无亲。 政工此番对其伸出援手,倘若日后此人中了举人、进士,最后还能报效朝廷,日后必为一段佳话!” 但凡能当上清客的人对于揣摩人心都是有有一手的,更别提早已将家政脾气了解得透透的卜固修几人了。 贾政受限于自身资质,学识有限,偏偏又对文管集团极为向往,是以对任何读书人从来就有一种天然的向往。 自从他听说贾政年纪轻轻就能考上秀才功名后,心中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 这才是他让赖大等候在顺天府外,等贾瑜出来后带来见他的原因。 早就将家政的性格爱好琢磨透彻的几名清客自然要大拍特拍,把贾政拍得心情舒畅,笑容就一直从未间断过。 正当几人谈笑风生之际,下人来报,“启禀二老爷,赖总管将人带来了。” “哦……快让他进来。”贾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 很快,贾瑜被赖大带到了贾政的书房。 贾瑜进入书房后,出于前世的职业习惯,首先用眼角的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书房陈设既古朴又庄重,充满了书香与墨韵。 书房的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和文房四宝。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笔架、墨盒和厚厚的稿纸, 在书房的正中坐着一名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有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容貌方正的中年男子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而在他的旁边坐着几名估计是陪客之类的男子。 贾瑜不假思索上前一步对贾政微微躬身作揖:“金陵贾瑜见过贾大人。” 就在贾瑜打量贾政的同时,贾政也在打量着他。 面前的贾瑜穿着一身有些脏旧的蓝衣长衫,显然这是因为刚出监牢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缘故。 但其人身材高挑,五官深邃俊朗,尤其是那骨子刚毅而冷峻的气息令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正在思索间,看到贾瑜向他行礼,他赶紧笑着站了起来右手虚抬。 “不必多礼,请坐!” “谢大人。” 贾瑜坐下来后,贾政才说道:“金陵十二房与神京八房本就是一家人。 只不过当年两位先祖追随太祖起兵,定鼎天下后才定居神京,这才给分开的。 而且说起来你应该是玉字辈,与链儿、宝玉都是同一辈人,老夫便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你可愿意?” 贾瑜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你贾政喜欢怎么叫都行。 看到贾瑜同意后,贾政神情更是轻松了几分。 开口道:“贤侄,老夫听闻你两年前便考取了秀才功名,想来是下了苦功的。 今日老夫冒昧派人将你请来,一来是想见见你,看看能仗剑斩杀地痞青皮的之人到底长什么样。 二来则是想询问你有没有参加明年乡试的打算? 倘若你愿意,老夫可以为你安排一清净之地,让你安心念书,不受俗事打搅。 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旁边几名清客对视一眼,单聘任出言劝道:“贾公子,政工平日里最是看重教书育人。 你既然已考取秀才功名,自然应该再接再厉,在科举上做出一番作为才行。” 看着贾政殷殷期盼的目光,贾瑜心中只剩下了苦笑。 以他现在的水平,别说考举人了,恐怕随便到大街上拉出一个童生就能吊打他。 他轻叹口气,朝着贾政微微躬身,“多谢大人厚爱,只是贾瑜已经被袁英德大人发文至金陵,革了秀才功名。 大人的栽培贾瑜只能心领了。” “什么?” 贾政和旁边的清客们大惊。 革除功名对于读书人来说可谓是最严厉的惩罚了,这意味着对于被处罚者来说,十年的寒窗将成为无用功。 原本好不容易才上升的阶层又瞬间被打回原形,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而贾政之所以对贾瑜另眼相看,就是在贾瑜身上看到了已故长子贾珠的影子。 认为其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取得秀才功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将他招来试图对其施之以恩惠。 没曾想这还没开始便结束了,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挫败的感觉。 贾瑜前世不仅当了五六年的兵,退役后又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对人心的揣摩自然要比一般人要深得多。 看到贾政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情绪他并不意外,他站了起来:“贾大人,您也莫要为此事难过。 贾瑜当众杀人,府尹袁大人为此夺取我的功名也是理所当然。好在贾瑜有手有脚,想要建功立业也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 我向来坚信,有恒心者有恒产,只要努力向前,必然会一番成就。 天色已经不早了,晚辈就先行告辞。” 说罢,他朝贾政再次微微躬身作揖,转身大步走出了贾政的书房。 看着贾瑜离开的背影,贾政好几次想要出言说话,但又停了下来,最后化为了一声长叹。 “政公不必介怀。” 卜世仁安慰道:“先前您召其前来,是认为此人是一个难得的读书种子,但如今已被革去了功名。 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也是他命该如此,您又何必惋惜呢?” “唉……” 贾政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第十五章 偶遇 贾瑜出去的时候依然是赖大带路。 或许是知道贾瑜的功名被革除了,赖大对他的态度从先前的厌恶变成了无视。 是的,在赖大的眼里,没有了功名的贾瑜连让他厌恶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赖大现在的心态。 当俩人快到西角门时,从拐角处正好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红袍的男子。 只见他长了一张枣红国字脸,燕领虎须,七尺身材,四十些许年纪。 双方刚好打了个照面,俩人看到对方后彼此都是一怔。 只见来人打量了一下贾瑜,有些疑惑的拱了拱手,“这位小哥,看起来比较眼生呢,不知是宁荣二府哪一房的公子?” 贾瑜看着对方也有些奇怪,虽然他是第一次和对方见面,但却能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行伍味道。 不要怀疑,当兵当久了是会在身上留下烙印的,即便是退伍也很难完全消退。 就像对面这位,他刚和贾瑜打了个照面就能从贾瑜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 面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份的年轻人身材高挑, 走路时双臂自然前后摆动,站立的时候挺胸收腹身子犹如青松一般挺拔。 且双目炯炯有神,看人时目不斜视,给人一种格外专注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从贾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给常熟悉的气息,仿佛这个人只要下定做一件事便会百折不挠,一往直前。 这样的人他见得可不少,但令他惊讶的是,这样的人一般都在大夏的军方,尤其是边关将领居多。 但今天他却在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尤其是还是在荣国府里。 这种感觉不亚于在羊圈里发现了一只打扮成绵羊的老虎,尽管这只老虎竭力将自己尽量隐蔽自己的行踪。 但猛兽就是猛兽,它是要吃肉的,怎么可能真的和吃草的羊群一模一样。 或许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贾瑜自然的朝对方拱了拱手:“好叫长辈得知,晚辈贾瑜,来自金陵贾家。 此番来荣国府,乃是二老爷有事垂询,如今事情已然谈完,正准备出府。” “你就是贾瑜?”对方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似乎还带着惊讶。 “您老认识晚辈?”这回轮到贾瑜惊讶了,自己的知名度似乎还没那么高吧? “哈哈哈……” 对方笑了,豪爽的说道。 “老夫冯唐,今日来荣国府跟贾恩侯(贾赦)谈点事情,刚出来就碰到你小子。 老夫对你挺是好奇啊,要是不介意,陪老夫走走如何?” 贾瑜笑了:“长者有命岂敢不从!您请!” 或许是两人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很快就去掉了陌生感。 走了几步后,冯唐道:“贾瑜,这段时间老夫可是好几次都听说过你的名字啊。 孤身从金陵来到神京,想求见贾家众人,怎料却在门子那里吃了闭门羹。 没过半个月,又在华严寺附近杀了一名找茬的青皮,废了两人。 这还不算,裘良这货还跑到了顺天府打算将你带到兵马司,最后还被袁英德给拒绝了。 你小子还真能惹事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冯唐看着贾瑜的目光充满了玩味。 面对冯唐略带玩味的目光,贾瑜只是淡淡问了句:“让冯大人见笑了,小子不才敢问大人,倘若换做是大人跟小子换个位置,您又会如何做?” 冯唐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贾瑜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刚的吗? 也无怪冯唐会这么想,到了他这个位置,一般的年轻人见了他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 而身边这个年轻人却截然不同,双方第一次见面,在明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给他碰软钉子。 而站在贾瑜的角度却不然,老子连秀才功名都被革除了,估摸着在神京是混不下去了。 反正有着世博会馆空间里这么多东西做底气,哥们到哪混不到饭吃。 大不了明天就收拾东西南下,咱们去扬州定居。 到时候买一所大院子,娶个贤惠的老婆,再纳上十几二十个小妾,过完腐败的一生不挺好的吗? 据说扬州瘦马挺有名的,好不容易来到这个时空,不去见……不去批判一下,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既然老子都不打算在神京混了,干嘛还要听你这老头的唠叨。 这就是贾瑜心中的真实想法。 冯唐嘴角抽搐了一下,良久才无奈道:“老夫已经好久没看到像你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 好吧,老夫好奇再多一句嘴,既然你已经从顺天府出来了,今后有何打算?” 贾瑜耸耸肩,实话实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晚辈倒是对江南挺感兴趣的,如果没事的话打算去江南转转。 倘若还不错的话,在那里定居也是有可能的。” “江南?” 冯唐忍不住道:“年轻人,老夫观你也就十七八岁吧,值此大好年华,不思为国效力报效朝廷,怎么会想到去江南那等靡菲之地? 要知道,温柔乡可是英雄冢啊。” 贾瑜冷笑一声:“好叫大人得知,晚辈如今连秀才功名都被革除了,纵然想报效朝廷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冯唐神情微微一变:“你被革了功名?袁英德这老儿这次有些过份了。” 不过冯唐也终于了解为何贾瑜话里行间都带刺了,这个处罚对于有志科举的人来说几乎都是毁灭性的。 名义上,被革除了功名的人只要不是皇帝下旨永不录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有人说我可以重新参加县试、府试乃至院试,凭我的才华再考一次很难吗? 但事实上基本没有哪一个被革了功名的读书人还能够翻身的。 因为只要那些考官智商不是低到负数,没有人会录取一个被革了功名的人。 因为那不是为国家选材,而是在作死得罪同僚,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 两人不说话了,等出了荣国府西角门,一名士卒牵着一匹骏马迎了上来,将马缰递给了冯唐。 冯唐接过马缰,对站在一旁的贾瑜笑道:“小子,既然你已然无法在科举上有所建树,愿不愿意到老夫麾下从军?” “从军?”贾瑜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看到贾瑜站在原地思索,冯唐提高了声音:“你好好想想,倘若想从军的话,两日之内到老夫的神武将军府来找老夫。” 说完,冯唐跳上了马,一夹马肚子,骏马嘶鸣了一声后飞速向前飞驰而去,只留下怔怔发呆的贾瑜。 第十六章 考校 “让我从军?” 贾瑜站在原地已经十多分钟了,这个念头也在他脑海转了十多遍。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当过兵的他可是深知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职业,未穿越前的他就曾在西疆服役过数年,深知其中的凶险。 好几次都曾经跟死神擦肩而过,他的好几位战友更是永远长眠在了那片土地上。 如今重活一世,手中还有世博会馆这个金手指,有必要再此玩命吗? 想到这里,贾瑜看着远方的太阳,心中不由得痴了起来…… 冯唐下值后回到神武将军府,刚坐下没多久,门子就来报,有一位名叫贾瑜的年轻人登门拜访。 没多久,冯唐在外书房见了他。 “贾贤侄,你想好了?”看着已经重新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衫,头戴四方帽的贾瑜,冯唐有些玩味的问。 “想好了!” 贾瑜点点头,正色道:“晚辈不想再碌碌无为的过下去了,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 总得在这世间留下点什么,否则这人生岂不无趣得紧。” “哈哈哈……” 冯唐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代善公和代化公的后人,骨子就是有一股子倔劲!” 贾瑜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小子斗胆插一句,小子出身金陵贾家十二房,跟荣国公和宁国公并非直系亲眷。” “都一样。” 冯唐大手一挥,“你们都姓贾,祖上都是一个祖宗,这点总没错吧。” “这个倒没错,只是……唉……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贾瑜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冯唐争辩,只能默认了。 冯唐又道:“你既然要从军,且入了老夫麾下,老夫现在便好好考考你,你应当不介意吧?” “那是应当的!” 贾瑜并不介意。 “老夫问你,你可通武艺?” “粗通一二。” “你可习过兵法?” “未曾习过。” 这倒不是贾瑜谦虚,虽然他在后世曾当过五六年兵,但你想拿着后世的经验去指挥古代的军队那纯粹是想多了。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和现代军队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就比如,冷兵器时代部队的行军、物资补给,传达命令的方式跟现代就截然不同。 现代指挥官手持步话机就可以给下面的军官下命令,一个平板电脑就能指挥成百上千公里外的军队,冷兵器时代能行吗? 就拿最基本的双方结阵而战,你知道步兵要怎么合力分配?骑兵要如何指挥,要如何保护部队侧翼和粮草安全?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如果真以为念了几本兵书就能指挥千军万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呵呵……赵括就是前车之鉴。 冯唐带着贾瑜来到了后院一个占地五六百米的演武场,周围的框架摆放着各式兵器。 “贾贤侄,你习惯使什么样的兵器?我这里一般都有。” 贾瑜没有说话,走到右侧的一个兵器架旁取下了一把环首刀。 看到贾瑜选了这把兵器,而且用的还是单手,看着我那毫不费力的样子,一直观望的冯唐的眉头不禁一挑。 这把环首刀长三尺七寸八分,刀背很厚,重量足有二十二斤,属于重兵器。 说实话,这样兵器一般人别说拿着它打仗了,连提起来挥舞两下都费劲。 就连冯唐自己,这把刀平日里也是用来打熬力气的,真用它来上战场,恐怕挥动个三五下就得把力气耗尽。 只见贾瑜右手将环首刀顺着肩膀手臂端平,目光先是从肩膀缓慢移动到刀尖,随后一个跳跃转身来了个力劈华山,再回首斜撩。 一时间寒光闪动中,伴随着阵阵破空声,环首刀在贾瑜的舞动下散发着阵阵寒光。 冯唐透过刀光发现贾瑜挥舞着环首刀一招一式都格外简洁又分外狠辣。 这应该是极为成熟的军中刀法,只是为何他从未见过,这就很有意思了。 贾瑜的刀法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三两分钟的事。 当贾瑜收刀时,冯唐不禁问道:“贤侄,观你这刀法简洁狠辣,可谓是刀刀致命,分明是我军中刀法,但为何老夫从未见过呢?” 贾瑜摇了摇头:“此刀法乃是先祖所留,至于为何不见在军中流行,这就不是小子所能知道的了。” 冯唐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这世上的刀法多了去了,哪能每种都见到呢。 而贾瑜也只有这么回答,他总不能说这是几百年后,后世沧州武术名家马凤图为西北军编写的《破锋八刀》,专门砍小鬼子的脑袋用的刀法吧。 只是从学了这门刀法后,小鬼子的脑袋贾瑜是没砍着,但咖喱兵贾瑜倒是砍了好几个。 至于说为什么有机枪大炮不用,反倒用起了冷兵器,这个嘛……懂的都懂。 在看过了贾瑜的刀法后,冯唐对他的天生神力和刀法倒是大加赞赏。 思索了一会后,他才说:“贤侄,老夫如今承蒙陛下厚爱,在选锋营担任总兵官一职。 选锋营为京营八营之一,驻扎于神京以西的三十里外,你入京营后,便得常驻军营,无军令不得擅自出营,你可明白?” “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贾瑜进入状态也很快,立即向冯唐躬身行礼。 “不错……不错……” 看到贾瑜如此上道,冯唐满意的手捋胡须,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下属明事理知进退呢。 “爹……孩儿回来啦。”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头上戴着乌纱貂鼠帽的年轻人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书房。 只是他刚进书房,看到和冯唐坐在一起的贾瑜后身形就是一滞,随即立马站好,讪讪说了句。 “哟……父亲这里还有客人呀。” “你这孽障!” 冯唐无奈的摇摇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见过贾世兄。” 冯紫英听后赶紧一正身形,对贾瑜拱手道:“冯紫英见过贾世兄。” 贾瑜也不敢怠慢,站了起来:“小弟贾瑜见过冯兄。” 双方落座后,冯紫英盯着贾瑜好奇的问道:“贾世兄,你是宁荣二府中的哪一位? 按说宁荣二府里但凡出色一点的子弟我都应该见过才是,怎么从未见过贾兄弟呢?” 第十七章 双标 看着面露好奇之色的冯紫英,贾瑜解释道:“小弟上个月刚从金陵过来,而且也并非是贾家在神京的八房之一,冯兄自然不认识小弟。” 冯紫英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怒杀青皮的那个贾瑜,我说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好了,紫英你怎的如此口无遮拦?”一旁的冯唐看不下去了,训斥了一声。 冯紫英笑着朝贾瑜拱了拱手,“贾兄弟莫怪。” 贾瑜摇摇头,“冯兄只是心直口快而,这不算什么,比起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小弟还是更愿意和冯兄这样的豪爽之人打交道。” “兄弟,你真是说出了为兄的心里话啊。”冯紫英一把抓住了贾瑜的手,“还是贾兄弟知我。” 一旁的冯唐看到两人谈得热闹,眼中露出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的神情。 自己这个儿子,天生对官场不感兴趣,成日里就喜欢出去跟勋贵的子弟玩耍,好打抱不平,自己为了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百年后,他能否撑得起偌大的神武将军府。 想到这里,冯唐看了看贾瑜,眼中不禁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冯紫英和贾瑜自然不知道冯唐的心理活动,俩人越聊越投机,很快便以兄弟相称。 当听到贾瑜居然要去京营当兵时,冯紫英不禁惋惜道。 “贾兄弟,大好男儿怎能去京营那腐朽之地,不若与我在神京光交天下豪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比去那养老之地要好?” “你胡说什么?”冯唐听不下去了,抬手就给了儿子一个暴栗,打得冯紫英抱头呼痛。 兀自不服气道:“爹,这能怪我吗?您也不看看现在是何情况。 太祖在时,咱们京营八大营何等威风?追随太祖态度横扫天下,无一合之敌,可现在呢? 京营早就成了勋贵子弟们厮混养老之地,如今别说关外的建奴和蒙古人了,恐怕连京郊外的土匪都打不过吧?” “你混账!” 冯唐抬起手打算又是一个暴栗过去。 不过这次却被贾瑜拦住了,“世伯息怒,冯兄只是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以至于有感而发。 况且冯兄也没有说错,如今确实是世道艰难,可神京的官员们却依旧醉生梦死,也难怪冯兄不愿意投身官场,这是不愿意跟人同流合污啊。” “贾兄弟。”冯紫英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兄弟啊。 在神京这一个多月,贾瑜也不是白呆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北京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个时空其实跟贾瑜所在的时空有几分相像。 如今的大夏经过近百年的稳定发展之后,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历代王朝的通病。 对内,大夏朝土地兼并加剧,社会两级分化严重,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流到了百分之二十的地主阶层和官僚阶层手中。 对外,当年被赶到关外的蒙古人经过近百年的休养生息,对昔日被征服的土地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另外盘踞在东北建州女真在其首领努尔哈赤的带领下也开始发展壮大,前年甚至开始了建立了国号为大金的国家。 这两股势力,一东一北,犹如两头恶虎般对大夏虎视眈眈,只等着大夏什么时候露出破绽就会立刻扑上来。 谈到这里,冯唐也不禁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大夏内忧外患,咱们自己人却还在内斗不休,这样的日子合适才是头啊。” 冯唐说的虽然隐晦,但贾瑜还是听明白了。 六年前,大夏上一代皇帝神武李吾坤帝退位,将皇位交给了皇四子,如今的昌平帝李正熙。 按理说新老交接应该是好事,但偏偏这位神武帝人是退了,但却依旧把握着权利,尤其是京营的军权,更是牢牢的把控在手里。 昌平帝经过五六年的努力,如今掌握的兵力也只有大明的禁卫和京营中的选锋、五军两个营。 如今的大夏的格局是这样的,神武帝把控着大夏大部分军权,昌平帝则是得到了大部分文官集团的支持,二者维持着一个基本平衡的局面。 可以这么说,这些年大夏两位皇帝和朝中的文武百官光顾着斗法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关外,这才导致蒙古人和大金愈发的猖獗。 内忧外患之下,大夏的局势愈发的扑朔迷离,让人既忧心忡忡,又深感无力。 对于冯唐的担忧,贾瑜虽然听懂了,但他想说的是关老子屁事。 整个朝廷都在摆烂,难不成还得让老子这个穿越者替你们操心不成? 就算最后大夏被打烂,大不了老子就跑到海外当酋长去,照样吃香喝辣。 两天后,贾瑜来到了神京郊外三十里,进入了选锋营的大门 “这就是您的选锋营?” 看着眼前有些破烂的营帐和一个个面有菜色的士兵,贾瑜面色有些难看。 “特么的,还真让冯紫英给说对了,就凭这些士兵,别说关外的建奴和蒙古人了,恐怕连京郊的剿匪都打不过吧?” 看到贾瑜面色有些难看,冯唐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世侄见笑了,实在是朝廷已经三个月没发饷了。 如今选锋营能让士卒们吃上饭就不错了,至于想要吃饱吃好基本是不可能的。” 贾瑜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没银子不会问陛下要吗,这可是拱卫陛下的京营啊,怎能如此简陋? 难道陛下就不怕欠饷引发兵变吗?” “兵变?” 冯唐冷笑道:“你当其他六营是吃干饭的? 你信不信,选锋营要是真敢兵变,用不了两个时辰,其他六营全都会合围过来将选锋营碾成粉末。” “等等……其他六营?其他六营的粮饷可以正常发放么?”贾瑜立刻察觉到了冯唐话语中的漏洞。 “其他六营虽然也跟咱们一样不能正常发放,但人家有龙首宫里不时赏赐下来的银子啊,算下来这些补贴的银子,跟饷银也差不了多少。” “还能这么玩?” 贾瑜听得目瞪口呆,这不是搞双标吗? 第十八章 没那么容易 大明宫 在御书房的正中,有一张红木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书桌的旁边,有一把宽大的椅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头。 在这个象征着皇权尊严和权威椅子上,坐着一名穿着龙袍,神情威严的男子。 他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鹰钩鼻、眼角已经卷起了几缕皱纹、口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看起来却显得有些阴冷。 这个人便是大夏朝第四代皇帝,昌平帝李正熙。 此刻,在昌平帝的面前两名身穿朱袍头戴乌纱帽,腰围玉带的官员。 为首的官员约莫七十来岁,鼻梁高峻,犹如鹰钩一般尖锐,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种凛冽的气质。 而鼻翼两侧的皱纹,则像是历史的痕迹,记录着他经历的风霜雨雪。 此人便是大夏三朝元老,时任内阁首辅的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少师谈卿云。 “谈爱卿,你给朕说说吧,为什么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出现此等恶劣之事? 朕的长女,居然就在家门口被一群歹徒给冲撞了,若非护卫得力,堂堂大夏的长公主居然就要被一群土匪给劫持了。 你说……你这个首辅是干什么吃的?” 昌平帝的语气虽然还算平静,但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位皇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谈卿云站了起来,朝昌平帝跪了下来颤声道:“老臣有罪,身为首辅连京畿周围匪患都未能治理好,还望陛下治罪! 老臣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呵……好一个绝无怨言,谈阁老说得好啊。”昌平帝呵呵笑了一声,只是声音显得格外阴冷。 而另一旁坐着的内阁次辅汪知节也离开座位跪了下来,“陛下,长公主座驾遭歹徒袭扰,此事内阁确实有责。 但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这伙歹人剿灭干净,不能让其继续危害周边百姓。 倘若一个不小心,让其流窜至神京,恐怕会京畿震动啊。 臣以为,为大夏计,朝廷应该尽快出兵将这股匪徒尽快歼灭,以安民心!” “老臣附议!”谈卿云也跪了下来。 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昌平帝的脸抽搐了一下。 登基这么些年,他对下面这些大臣们移花接木的本事虽然见识多了,但依旧是怒意难平。 不过他也知道,这两人说得都没错,出了这种事,此时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盯着,如果自己处理不好的话,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自己。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幽幽道:“谈阁老,朕记得这股土匪盘踞在昌平府周围已经好几年了吧? 昌平府也曾经出动官兵剿灭了好几次,但都未成功,不知是何原因啊?” 谈卿云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这股匪徒能盘踞昌平府多年却迟迟剿不干净,肯定在昌平府附近派驻了大量的探子。 昌平府驻军一旦出动,这些探子细作就会派人送信,这也是这些年屡屡围剿不成的原因。 因此想要剿灭他们,就不能动用昌平府的军队。最好从别的地方调兵较为妥当。” 昌平帝问:“那谈阁老以为从哪抽调官兵为好?” “老臣以为清剿这些匪患,还是抽调京营为好。 一来京营大军无论是训练还是战力比起地方官兵都要好。 二来大夏自从十多年前那场大战后,京营已经多年未曾动弹,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见血了。” “嗯,继续。”昌平帝面不改色的说。 “老臣以为,昌平府附近多山且地势险峻,不方便骑兵运动,因此只能派步卒。 不如就派遣选锋营去吧?” “选锋营啊。” 昌平帝深深看了谈卿云一眼,“谈爱卿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啊,就依爱卿所言。” 不知道昌平帝是故意还是没注意,谈卿云两人已经跪了好大一会了,但他依然没有让两人起身。 已经七十多岁的谈卿云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咬着牙道:“陛下谬赞,老臣愧不敢当。” “呵呵……都跪安吧。”说完,昌平帝这才站了起来朝书房后走去。 “谢陛下。” 直到目送昌平帝站起来离开后,两人这才站了起来。 谈卿云毕竟年纪大了,起来后身体摇晃了一下,幸亏一旁的汪知节搀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倒。 “谈大人小心。” “唉……老啰。”谈卿云无奈摇了摇头:“再熬上一段时间,老夫就该祈骸骨了。” 汪知节笑了笑:“谈大人哪的话,您可是老当益壮,朝廷还需要您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坐镇呢,陛下又怎能让您离开!” “不行啰,支持不住啰。” 两人嘴里说着场面话,慢慢的离开了御书房。 昌平帝来到了书房后面,这里有一间专供他休息的卧室,他坐了下来,一名提着食盒的丽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名丽人穿着一袭淡黄色的百褶裙,裙摆垂至脚踝,轻柔而优雅。 身材丰腴而又匀称,无论是行走还是站立都尽显高贵华丽。 她便是昌平帝的皇后白氏。 白皇后轻盈的走到昌平帝旁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燕窝轻轻放在桌上,这才问道。 “陛下,燕儿之事商议得如何了?” “还能如何?” 昌平帝轻哼一声,“谈卿云这个老狐狸虽然也赞同出兵剿匪,但却把担子压在了选锋营头上,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选锋营胜了,皆大欢喜。 倘若选锋营铩羽而归或是败了,他们肯定会拿冯唐来说事,搞不好还会趁机把冯唐弄下去,无论怎么样他们都立于不败之地。” 白皇后凤眉微蹙,轻叹道:“国事艰难,可朝中的大臣还是处处算计陛下,真不知道他们的圣贤书读到哪去了?” “他们怕什么。” 昌平帝冷着脸:“他们恨不得朕把事情搞砸了,反正最后还有父皇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大不了将朕这个皇帝给废了,再立一个皇帝就是。” “陛下慎言。” 白皇后吓得俏脸有些发白,紧张的朝周围看了看,这才握住了丈夫的手。 感受到妻子的关心,昌平帝反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安慰道:“放心,朕这些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他们想要废了朕,也没那么容易。” 第十九章 挑衅 被丈夫握住了手,感觉到丈夫手心传来的些许温暖,白皇后芳心稍微平静了些,“陛下,既然如此,昌平府那边的土匪咱们还剿不剿了?” “这个嘛……” 昌平帝沉吟良久,这才道:“剿还是要剿的,倘若不剿的话对不起雪燕这孩子不说,还让人说了闲话。 只是倘若真要让冯唐亲自去的话,对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没想到朕堂堂大夏国的皇帝,却连想要剿灭一伙贼寇也要如此为难,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到丈夫话中的苦涩之意,白皇后心疼的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可陛下的苦谁又能知道? 京营八营,总共也就选锋、五军两营兵马听您号令,其余六营全都是听调不听宣,您纵然是再有能耐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说这个了。” 昌平帝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不是想看朕的笑话吗?朕偏偏就做给他们看,这昌平府的匪患,朕剿定了。” 京郊选锋营驻地 这已经是贾瑜入选锋营第十五天了,在这半个月里,贾瑜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他发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跟后世确实有非常大的区别。 最主要的还是对战争的认知和武器上。 在冷兵器时代,交战时军队最重视的其实就是阵形。 交战时无论什么情况下,阵形那都是不能乱的。 可以这么说,交战时只要任何一方的阵形先乱,那么基本就可以判定这一方已经输了。 这是因为战争强调的是群体的力量,任何个人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聚集起来,才能更好的打败对手。 而阵形又是能最大限度发挥集体力量的一种形式,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以及各国如此重视阵形的原因。 而此刻,吃完了午餐的贾瑜正百般无聊的躺在草地上看着一群士卒在营地角力。 所谓角力,通俗的说便是徒手格斗。 是人们用自身的力量而不借用任何工具去击败对手的一项活动,同样的这也是军队中最受欢迎的一项活动。 “麻老三,你倒是用点力啊,干他娘的!” “焦家老二,你昨晚他娘的是不是把力气都用在小桃红身上了,怎么打得这么文绉绉的?” 一阵喧哗从不远处传来。 两名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长裤的士兵正相互厮打在一起,周围则是围了一群身穿鸳鸯战袄的士兵正不停的为两人打气。 这场角力的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一名士卒被对方狠狠的掀翻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旁边充当裁判的一名什长当即宣布另一人获胜。 一时间欢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赢的一方哈哈大笑从庄家手中拿过银钱,输的士兵则是骂骂咧咧的大声咒骂。 输的骂赢的笑,可谓是人间百态尽在其中。 是的,你没看错,这些士兵就是在赌博。 军中好赌,这是自古以来的通病了。 士兵们在军营里呆久了,闲得无聊之下自然就得找乐子,于是喝酒赌钱就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 就在贾瑜看着眼前乱哄哄的士卒眼中若有所思的时候,一名长得颇为壮实的年轻人走到他跟前笑嘻嘻道: “贾队,难得兄弟们开心,要不您也下场刷刷,开心开心?” 没等贾瑜说话,另一名三十岁左右,面色有些焦黄的军官出声叱喝道:“谢有元,你特娘的想干嘛? 贾队官何等身份,岂能和咱们这些丘八下场角力,没的辱没了身份!” 贾瑜冷眼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 自从十多天前,他被冯唐任命为选锋营前哨第三队队官后,这两人便明里暗里跟他唱起了反调,言语间也有些阴阳怪气。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没有贾瑜的话,第三队队官的位子就会在他们俩人当中产生。 只是没曾想却上面却直接空降了一个人下来,而且还是个看起来颇为白净的小白脸。 对贾瑜这个抢了前程的人,他们能甘心才怪呢。 刚开始的几天,由于初来乍到,贾瑜并没有理会这两人,但现在自己来到大营快一个月了,也是时候亮亮肌肉了。 贾瑜长身而起,走到众人中间。 他冷冷看着俩人,“伍云春、谢有元,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服我抢了队官这个位子,想找个机会教训我。 你们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的挑衅了,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现在你们可以并肩子一块上。 你们谁能把我放翻,这个队官的位子就是他的,你们看如何?” “此话当真?”谢有元面色就是一喜。 而伍云春则是有些犹豫,他可不像谢有元那么没脑子。 贾瑜是冯唐亲自带进来的,这点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按理说冯唐身为选锋营总兵,亲自安排一个队官是很正常的事,任是谁也挑不出理来。 但军中向来信奉强者为尊,贾瑜来到选锋营的这段时间里却很低调,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手段。 这也让暗中观察他的军官起了异样的心思,这也是伍云春敢在话里阴阳怪气的原因。 只是用话语挤兑可以,可一旦动了手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正所谓军有军规,下级一旦对上官动了手,不管是哪朝哪代的军队那都是大罪,会被上官视为对其的藐视和挑战。 任何上官都不会容忍这种行为,轻则罚奉责骂,重则是要打军棍甚至掉脑袋的。 刚刚谢有元这个莽货挑头,他可以在一旁说说怪话,即便真出了事,要惩罚板子也是打在谢有元身上。 可一旦他也亲自下了场,那就是两人都有份了。 至于贾瑜说的打赢了把队官的位子让给他们,这话听一听也就得了,谁要相信谁就是傻子。 看到伍云春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贾瑜心中冷笑,故意道:“怎么,伍云春、谢有元,你们两个都是没卵子的怂货么? 刚才还口口声声要跟我练练,现在我都让你们一起上了,这都不敢吗? 哦……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总旗。平日里只要下令让手下的弟兄们上阵,你们只需在旁边吆喝就好, 这样吧,要不要再给你们点时间,你们二人去集结手下的弟兄,摆开阵势一起跟我干一仗?” 第二十章 教训 老话说得好,打人别打脸。 贾瑜这话可谓是将他们的面子踩在了脚底摩擦,打个架而已,他们如果真的要集结手下数十上百名士卒摆开架势对付贾瑜一个人。 事后不管是打赢还是打输,他们都会成为全营将士嘲笑的对象,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谢有元第一个受不了,怒吼一声朝着贾瑜扑了过来。 只见他腰身微弯,右拳一摆朝着贾瑜的面部打了过去,左手则是藏在左腰侧。 这一招是军中流行的别肩摔,一旦对手躲闪不及或是退让,他即可以趁机压过去,用左手控制住对方的小臂和肘后。 然后一个用力就可以将对手掀翻在地。 只要对手被掀翻在地,他就可以用双手锁卡对方咽喉的同时,用膝盖压迫腰椎骨,手臂和膝盖反方向同时用力,拧断对手的椎骨重创对手。 端的狠辣异常,非死即伤。 不过军中的招式都是这样,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来那么多仁慈可言。 不过出于谢元春意料的是,贾瑜没有躲避也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就是一个直拳朝谢元春的脸上径直打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谢有元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贾瑜这一拳速度之快,足以在他的拳头击中贾瑜之前被对方打中。 他刚想躲开,只是思维是反应过来了,可身体的速度却没能跟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谢有元的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先是被一头奔驰的战马撞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是倒退着飞了好几米后摔倒在地。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谢有元那一百多斤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在身体触地的一刹间,谢有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散了架一样,随即白眼一翻整个人立马晕了过去。 贾瑜这一拳把周围所有看热闹的士卒们都看呆了,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有元为人虽然有些莽撞,但他身体的强壮和身手在选锋营前哨也是颇有名气的。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贾瑜只用了一拳就把他给打晕了,这得是多大的力道啊。 贾瑜没有理会倒地不起的谢有元,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对面发呆的伍云春。 一咧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现在轮到你了,你是打算自己躺下还是被我给打到躺下?” 都这个时候,伍云春还能说什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然是拼了。 他怒喝一声,朝着贾瑜冲了过来,只是他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朝贾瑜左侧一滑,试图从身侧发起攻击。 贾瑜也懒得理会他,直接向左迈了一步,左拳变掌并向前上猛插。 就在伍云春伸手格挡的时候,右脚蹬直同时抬右腿大腿略平脚尖向下绷直,猛力向前弹,一脚就踢到了他的左脸颊上。 一招标准的穿喉弹踢。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被踢了一脚的伍云春呆立当场站了好几秒,摇晃了好几下后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只用了两招,两个人就这样倒下了。 周围一片寂静,周围原本喧嚷的加油声瞬间停止。 伍云春虽然年纪大了,体力和力量上比不上谢有元,但他的经验更丰富,出手也应该更老辣。 按理说不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住,但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这模样就像是一名壮汉在教训儿子,随手一个耳刮子就把人给抽飞一样。 这已经不是交手,而是纯粹的碾压了。 “好!” 不知寂静了多久,一个喝彩声才突然响起。 “贾队威武!” “大人威武!” “猴子,你输了,给钱给钱!” “草……老子真傻……真的……居然没压贾大人!” 在阵阵喝彩声中也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不过贾瑜也没空理会他们。 只见他朝一名士卒招了招手。 士卒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大人,您叫我?”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大名叫侯一之,不过周围的人都叫小人猴子。” “侯一之是吧,这点银子你拿去,待会去请个大夫给他们看看,再买点东西给他们补一补。” 说完贾瑜递给了他五两银子。 侯一之接过银子,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大人放心好了,小人保准将事情办好。” 贾瑜莞尔一笑:“那就辛苦你了,还有你不需要叫我大人。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队官,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侯一之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板牙:“甭管您是几品,反正对于小人来说,有品级的那都是大人,得小心伺候才行。” 说完,侯一之便转身招呼几名同伴将伍云春和谢有元七手八脚的抬进了大帐。 就在贾瑜打算会帐篷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一名冯唐的亲兵找到了他:“贾队官,冯大人让你立刻过去!” “明白,我马上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统承大业,抚有四海,忧勤万机,朝夕以图。比岁以来,水旱频仍,匪类颇炽,朕心忧之。 今有京畿重地昌平府,贼匪横行,良民遭劫,朕甚忧之。 是以,特命选锋营总兵官,神武将军冯唐,派遣挑选一良将前往将其剿灭。务必使贼匪彻底清除,还百姓以太平。 朕特此颁发圣旨三日之内大军即刻出发,克日启程。将士们需恪尽职守,奋勇杀敌,匪贼不除,决不收兵。 愿皇家天威,震慑四海,尽扫寇氛,安定天下。 昌平十二年 钦此” 戴权念完圣旨后将其缓缓卷起,交给了跪在地上的冯唐。 用带着尖锐的声音道:“冯将军,陛下的旨意你可收到?” “臣收到!” 冯唐双手过头接过圣旨,有些不解的问:“戴总管,圣旨臣是收到了,可陛下这是何意? 既要选锋营出兵,但又不许臣亲自出马,这让臣如何排兵布阵啊?万一出了差错,让臣如何是好?” 戴权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四周。 冯唐会意,挥手示意将大帐内的所有人,并让亲兵将大帐周围牢牢看住。 戴权这才走到他身边开口低声将昌平帝的顾虑说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争吵 戴权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 “冯将军,此次派选锋营出兵并非是陛下本意,而是谈阁老和汪阁老的意思。 咱家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冯唐可不笨,一听就明白了昌平帝的心意。 原来两位阁老是打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意思,不管选锋营能不能剿灭昌平府的土匪,他们都没损失。 剿灭了更好,如果不能剿灭他们还能趁机弹劾自己,逼着皇帝撤了自己,他们好趁机换上自己人。 这算盘打得连整个神京都听到了。 “所以陛下就想让本官挑选一员部将率兵出征,这样无论胜负本官都能抽身而出,是这样吗?” “冯将军果然是一点就透!”戴权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银子呢,陛下让臣出兵,总得下拨开拔银吧” “这个……”戴权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陛下说了,开拔银暂时先欠着,等到剿匪完毕后,从缴获中扣除即可。” “什么!”冯唐差点跳了起来。 “好了,陛下的旨意咱家已经传到了,咱家就先告辞了。” 眼看冯唐要发表,戴权赶紧一摆拂尘,带着两名小太监一溜烟的出去了。 只留下坐在原地发呆的冯唐。 良久,冯唐这才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陛下啊陛下,您可真是给臣出了个大难题呢。” 而就在这时,贾瑜也在亲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没等贾瑜说话,冯唐便吩咐:“你且在一旁看着,多看少说。” “遵命!”贾瑜也不问原因,退到帐篷的角落站好。 很快,一名亲兵悄悄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将军……滕浚、祝遵等五位哨官已在帐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五名身穿身着蓝色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猛虎图案的武官大步走了进来。 来到帐篷后,五人朝冯唐拜了下去,齐声道。 “末将参见将军!” “都坐吧。”冯唐指了指一旁。 “谢将军。”众人在两边齐齐落座。 冯唐坐在主位上,扫了众人一眼,“诸位,本官唤尔等过来是有一件事要与尔等商议。 适才陛下明人传了旨意,让我们选锋营派出一部人马前往昌平府剿灭盘踞在那里的匪患。 不知诸位有何高见啊?” “剿匪?” 有敏锐的人立即听出了冯唐话里的意思,追问道。 “将军,您刚刚说陛下是让咱们派出一部人马,而不是全部?” “没错,就是一部,而且此番剿匪本官也不去,所以这个差使就要落到诸位的身上了。” 众人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又有人问。 “不知将军打算派多少兵马前去。” 冯唐淡淡一笑:“本官打听过了,盘踞在昌平府的贼寇撑死了也就上千人,咱们派出一哨兵马即可。” 几名哨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怎么,没人说话么?”冯唐有些不悦的问。 坐在左下首的一名哨官站了起来,为难的说:“将军,非是末将畏战,而是选锋营的情形您是最清楚的。 咱们已经三个月没发饷了,士卒们连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平日里呆在军营还好,可若要出去剿匪,咱们总得发开拔银子吧?没银子谁给咱们卖命啊?” 这名哨官的话就像是打开了语音匣子,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起了苦。 这个说兵甲不齐,那个说粮草缺乏,总之就一个意思,伸手要钱。 冯唐没有理会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 良久……众人才渐渐停止了说话。 冯唐冷声道:“怎么……你们的意思是说去不了呗?” “大人!” 一名哨官壮着胆子道:“非是末将不想为君分忧,实在是力有不殆啊。 平府那些贼寇早就盘踞多年了,昌平府驻军多次派兵围剿也未能成功,上面那些老爷们凭什么认为咱们就一定能剿灭? 况且还一两银子都不给咱们,老话说得好,皇帝不差饿兵。咱们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肚子去卖命吧?”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吵成一团的众人,贾瑜也算是开了眼。 他没想到,上面来了命令准备出兵剿匪,下面的人不但立即准备执行,反而先为银子吵起来。 要知道他们可是拱卫京畿的京营啊,从理论上说,他们也是大夏朝最精锐的部队,怎么拉跨成这样了。 看着吵成一团的几名下属,冯唐心里也是一阵头大。 如果是他自己带队的话,凭他多年的威望和手段自然是有把握压下部下的不满。 但现在昌平帝已经明令禁止他亲自带队,那问题就来了。 带队的总兵官不去,还不发开拔银子,谁特么给你卖命啊。 对于普通的军官和士兵来说,没有银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让老子卖命。 最后,无奈的冯唐只能让众人先退下,明日再议。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他才无奈的对贾瑜道: “你现在明白老夫这个总兵官有多难当了吧?” 贾瑜点点头,“卑职明白,养兵是最耗银子的,陛下和太上皇两父子相互斗法,咱们这些人都遭到了无妄之灾。” “你呀,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冯唐指着贾瑜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陛下既让我们去剿匪,可又因为囊中羞涩没银子,这可不是为难咱们这些人么?” 看着冯唐无奈的神情,贾瑜突然说了句:“要不……让卑职试一试?” “嗯……什么……” 冯唐一时间没听明白。 “卑职是说,既然几位哨官都不愿意去,不如让卑职率领本部人马走一趟昌平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冯唐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你如今既已入了军武,当知军中无戏言之语。 况且,你如今不过一介队官,手下也就区区两百士卒,安敢口出狂言出兵剿匪?” 面对冯唐肃穆的神情,贾瑜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适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与其强迫哨官们出兵,还不如让卑职试一试。 就算不成功,咱们损失也不大,可倘若是成功了……” 第二十二章 各方嘲笑 面对贾瑜的请求,冯唐只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不由得赞叹此子的魄力。 贾瑜不过一贾家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虽得自己赏识提携。 但任凭自己再关照,一进选锋营就封了他一个队官之职,但这已经是到头了。 队官以上便是哨官,每个哨官麾下有两千人,五个哨官合起来便是一营。 到了哨官这个职位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得上报兵部武选司,然后由皇帝朱笔御批才能定下来。 按照正常的途径,贾瑜刚当上队官,应该在选锋营里好好打熬几年,稳打稳扎顺便经营自己的关系网。 没想到次子居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由此可见次子野心甚大啊。 对于贾瑜毫不避讳的亮出自己的野心,冯唐并不生气。 在他看来,有野心不可怕,只要你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他并不介意提供个机会给你。 他思索了好一会,发现贾瑜的提议还真的不错。 首先贾瑜只是一个小小的队官,手底下也就两百号人而已。 也就是说要是派这么一支小股部队剿匪,朝廷的那些大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即便打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依然有些担心,正色道:“贾瑜,打仗并非儿戏。 昌平府的那伙歹人和一般贼寇不一样,已经肆虐了三年,昌平府守备几次出兵都未能将其剿灭。 你麾下只有区区两百人,真要去了就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吗?” 贾瑜只是轻轻一笑:“大人,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快速上位,不冒险能行么?” “但是……”冯唐还想说什么,却被贾瑜打断了。 “大人,倘若此次卑职不能生还,那也是卑职的命。但倘若能凯旋归来,卑职必不忘大人栽培之恩。” 看着贾瑜坚定的目光,冯唐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轻叹一声:“罢了……本官就允你了。” “谢大人栽培!” “你啊!” 冯唐看着贾瑜那抑制不住的兴奋,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吧。 得到了冯唐的支持后,贾瑜兴匆匆的回到了所在小队的驻地,并将麾下二十名什长全部召集起来。 这里要说一下京营的编制。 京营共分八个营,除了五军营外,每个营的标准战兵人员是一万人。 每个营有五个哨,每个哨有十个队,每个队有两个总旗,每个总旗有十个什,每个什有十个人。 以上就是京营的基本编制。 现在,贾瑜的帐篷里就站着伍云春和谢有元俩人。 “事情就是这样,咱们队三日后出发,直接开赴昌平府剿匪。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你疯了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死法啊!”谢有元第一个喊了出来。 尽管右脸还肿得跟馒头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提出反对意见。 “大人,昌平府的匪患可不是那么简单,咱们个子太小,碰不过他们的。”伍云春也附和道。 “哦……看来你们对昌平府的那伙贼寇挺熟悉啊?”贾瑜轻笑一声。 “不止是咱们。”伍云春深吸了口气。 “整个选锋营但凡是总旗以上的官佐谁不知道昌平府的那伙贼寇有问题? 昌平府守备麾下坐拥三千兵马,就算昌平府守备是只猪,也该将那伙贼寇给剿了,可为何是越剿越多呢?” “你是说昌平府守备拥兵自重?”贾瑜神情便是一凛,不过随即又回味过来。 天子脚下,昌平府守备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干这种事,毕竟这玩意一旦暴露,分分钟就是抄家灭族。 伍云春摇摇头摸了摸自己同样肿的跟馒头一样的左脸颊,没好气道:“这个就不是卑职所能知道的了,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即便昌平府守备没有拥兵自重,但也肯定跟那伙贼寇有联系。 咱们倘若就这么傻愣愣的撞进去,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这两名下属如此坚决的反对,贾瑜只是说了句:“来不及了,陛下旨意已下,况且我也在冯总兵面前立了军令状,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 伍云春和谢有元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重新晕了过去。 很快,不到半天整个选锋营就传遍了。 前哨第三队的一名队官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向冯大人请命愿意带领本部人马出兵昌平府剿匪。 并且冯大人也答应了,经过商议,三日后出兵。 这个消息让无数人惊掉下巴的同时也涌起了一肚子的疑问。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傻子? 怕不是去送死的吧?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宫里。 当内阁首辅谈卿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次辅汪知节讨论给边关拨发饷银。 听到下面官员的汇报后,他轻笑一声,只是说了句:“陛下还真是体恤将士啊。” 汪知节也淡淡一笑,“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随即两人便没有理会这件事,又将话题转到了边关饷银一事。 不是俩人故作矜持,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小了。 对于日理万机的两位阁老来说,一支两百人军队的死活根本不值得他哪怕多看一眼,他们手里头有太多更重要的事。 “冯爱卿这件事处理得还是很妥帖的,这点人马即便是全折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 当昌平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白皇后的陪同下用膳。 听到戴权上报的消息后他便明白了冯唐的心思。 白皇后听后忍不住问:“陛下,据说昌平府的贼寇数目至少在千人左右,才派两百人去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戴权讪讪的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昌平帝则是无奈道:“梓童,无论是朕还是冯爱卿都知道这队人马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看看能否多几个人活着逃回来。” “可是……”白皇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她也明白自家丈夫的心思,自己的长女差点被贼寇活捉,自己要是不做出点反应,恐怕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上抵天听 无论是为了皇家的名声还是皇帝的尊严,这次剿匪都必须去。 即便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白皇后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又怕伤了皇帝的自尊,俏脸上满是纠结。 看着露出欲言又止神情的白皇后,昌平帝心中轻叹一声,自己这位皇后还是太心软啊。 不过自己为什么独宠她多年,不就是因为她身上那种难得的善良么? 微微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戴权:“戴权,你知道此番领军出征的人是谁么? 将他的名字记下来,倘若此番剿匪他能侥幸活下来,便让他官加一级,倘若他回不来……那就从重抚恤他家里,多赏赐一些东西吧。” 戴权闻言弯下腰低声道:“皇爷,此番领兵剿匪的是一位名叫贾瑜的小将,出自金陵贾家。 其人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倘若真回不来的话,朝廷即便给再多的抚恤也没用的。” “贾家……金陵十二房的?” 昌平帝微微一愣,脑海立刻翻出了宁荣二府的资料。 随即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想到,走了十多年下坡路的贾家居然还有人敢走从军的路子,这倒是难得啊。 只是嘛……倒是可惜了。” 戴权也不敢搭话,只是在一旁赔笑。 作为昌平帝贴心人的他当然知道,昌平帝目前手中本钱不多,自然舍不得把选锋营派去剿匪。 毕竟战场上变化莫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最要命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不是那些贼寇,而是来自内部,万一有人背地里使坏…… 以至于让选锋营全军折损大半甚至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真要发生那种情况的话,昌平帝就得看看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是不是安稳了。 否则真以为堂堂一个皇帝,连一点开拔银子都给不起吗? 他这是在暗地里告诉冯唐,不给你银子,是让你派一点人马去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不要真的玩命。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很可笑也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难怪就连韦爵爷也感慨,世上有两个地方是最肮脏的,那就是皇宫和丽春院。 就在昌平帝和戴权俩人很有默契的停止说话时,白皇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陛下,您说起贾家,臣妾还真想起了一件事。 臣妾记得吴贵妃身边有一名为贾元春的女史便是荣国府的人,既然那贾瑜家里已经没人了,咱们便赏贾元春一些东西,您看如何?” 昌平帝点点头:“这个可以,待会戴权你便代朕赏赐点东西给她便好。 毕竟咱们也不能光让人干活不给人吃饭嘛,传出去的话又有人说朕刻薄了。” ----------------- 吴贵妃所住宫殿外 一身宫装的贾元春正领着几名宫女正对门口的走廊、凉亭等地方进行清扫。 此时,一名老嬷嬷从不远处走来,对着贾元春一行人用尖锐的声音喝骂道:“扫个地都那么慢,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你们瞅瞅……地上还这么湿滑,待会万一吴贵妃过来了,不小心滑倒怎么办? 真要因为你们的缘故导致吴贵妃摔倒了,那便是每人三尺白绫的下场!” 贾元春微微蹲下行礼,低声道:“是……奴婢们这就赶紧做。” “快点,一刻钟之内要是还弄不完,今天就别吃饭了。”老嬷嬷瞪了贾元春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一直目送老嬷嬷不见踪影,一名小宫女这这才冲着她消失的方向吐了吐小舌头。 转头对贾元春道:“这个吴嬷嬷最坏了,平日里喝酒赌钱不说,还总喜欢克扣咱们的月例。 咱们的月例银子本来就不多,被她这么一扣,根本就不剩多少了,贵妃娘娘怎么选了这么个人当咱们的总管。”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娘娘的奶娘呢,贵妃娘娘当然要选自己人了。” “依我看,最好让元春姑娘当总管最好,那个什么吴嬷嬷跟元春姑娘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一名身材娇小,容貌可爱的宫女俏眼一瞪: “你们别害我们家姑娘,这要是让人听到了,那可是天大的祸事,可不敢乱说!”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幼跟随贾元春入宫的贴身丫鬟抱琴。 宫女们相互看了看,全都嘻嘻笑了起来。 看着相互打闹嬉笑的宫女,贾元春眼中露出怀念之色。 今年已经是她入宫的第十年。 从十三岁入宫到现在,今年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她把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年都耗在这座皇宫里。 在这个时代,象她这样的人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跟她同龄的女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唯独她还在这里虚耗青春。 不知多少个日夜,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希望能回到她魂牵梦绕的荣国府,重新住进她的那座不大却温馨的小院。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正当贾元春暗自伤神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十多名太监朝他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暗红色蟒袍,头戴黑纱圆帽的中年人。 看到来人,宫女们赶紧停止了手头的活,呼啦啦的朝来人屈身蹲了下去,口中道:“奴婢见过大总管。” 在皇宫里,即便是第一个月进宫的太监宫女也知道,能在皇宫里穿蟒袍的人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龙首宫的大总管夏守忠和大明宫的大总管戴权。 前者是太上皇的死忠,后者则是昌平帝的心腹兼中车府都督。 戴权走到众人跟前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下众人后将目光停在了贾元春的身上。 “你们谁是女史贾元春?” 贾元春听后赶紧恭声道:“奴婢便是贾元春。” “唔……不愧是已故代善公的长孙女,确实不错。好了,赶紧接旨吧。” “啊……”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贾元春赶紧跪了下来。 “陛下口谕: 今有荣国公贾代善长孙女贾元春入宫十年,恪尽职守,恭敬有礼,堪为表率。 朕心喜悦,特赐予金手镯一对、珍珠项链一条、珍品紫檀梳妆盒一个,以示皇恩浩荡。 钦此!” “奴婢谢陛下隆恩!” 惊喜总是来得太突然,贾元春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谢恩。 第二十四章 疑惑 看着跪在地上身材丰腴,容貌端庄秀丽的贾元春,戴权心里暗暗点头。 他随即又问道:“贾元春,咱家来之前皇后让咱家问你一声,你愿不愿意到凤藻宫服侍皇后娘娘?” “啊!” 听到这里,一旁的抱琴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醒悟过来后赶紧捂住了小嘴,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瞪得圆溜溜的。 那可是凤藻宫啊,皇后娘娘的寝宫,在以宽厚仁慈的皇后娘娘手底下做事,肯定要比跟着那个尖酸刻薄的吴贵妃要强十倍百倍。 作为贾元春的贴身丫簧,抱琴跟着她入宫十年以来,最清楚自家大姑娘为了贾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了。 就像那个吴贵妃,不就是嫉妒自家大姑娘容貌秀丽知书达理,从而见天的为难她吗? 要不是有荣国府这块牌匾护着,吴贵妃不敢太过放肆,自家大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可即便如此,像现在这么冷的天气,还被勒令带人清扫过道、回廊,这不就是变相的惩罚么?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到凤藻宫服侍皇后娘娘,傻子才不去呢。 贾元春是傻子么? 当然不是。 只见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轻声道:“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戴权笑了两声,“既然如此,你回去收拾收拾,这就跟咱家去凤藻宫吧。” “是!” 戴权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当天晚上贾元春和抱琴两人便在不少宫女羡慕的目光中搬到了凤藻宫。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贾瑜也率领第三队两百名在吃过晚饭之后连夜离开了大营朝着昌平府方向而去。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照在雪白的大地上,将一行行的人影映得格外清晰。 “快点……快点……都跟上……” 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不断在队伍中响起。 月色下,一队人马正快速行走在官道上,或许是由于速度太快的缘故,不时就有人滑倒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为首的人依然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 而这一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贾瑜和他麾下的两百士卒。 此时,第三队所有士卒都包裹得如同粽子似地,就连队里十多匹用来驮物资的驮马的蹄子、小腿和肚子等部位也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布,以防止被冻伤。 将脑袋全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谢有元气喘吁吁的跟在贾瑜身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贾队,您不是说要三天后才出发吗,怎么连夜就出发了?” 贾瑜横了他一眼,“以你的榆木脑子,跟你说太多没用,所以你还是别问了。” “我……” 谢有元只觉得一阵气闷,要不是实在打不过,说不得他就要抡起袖子找他理论理论。 就在今天下午,吃过晚饭后,贾瑜便召集了第三队的全体士卒,以巡逻的名义出了选锋营大营。 等到离开大营二十里后,贾瑜这才停下了脚步向众人宣布,这次出营的真实目的并非巡逻,而是前往八十里外的昌平府剿匪。 一时间众士卒全都哗然,面对众人的不解,贾瑜没有废话。 只是抽出了腰间厚背刀朝着旁边一棵大树挥去,寒光闪动之间,碗口粗的小树已然被一刀两断。 只见他从嘴里吐出了冰凉的一句话:“违抗军令者……死……” 面对闪着寒光的刀锋和贾瑜冰冷的目光,所有军官和士卒全都闭了嘴。 不过贾瑜也不全靠蛮力压制,随后也向士卒们保证。 此次剿匪,所得缴获众人可分四成,剩下六成上缴朝廷。 听了贾瑜的保证,士卒们原本慌乱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这年头的兵们大都没念过书,他们只知道一个质朴的道理。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既然当官的应允了发银子,那就一切好说,反正他们吃的就是这碗断头饭。 不过夜间行军确实是非常辛苦也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在这样寒冷的雪地里更是如此。 不过好在贾瑜花了大价钱雇佣的向导还是很给力的,一路上虽然磕磕绊绊,但他们还是在天亮前赶到了昌平府的范围。 在距离昌平府以东三十多里处的一座小树林里,贾瑜、谢有元和伍云春三人蹲在一处背坡处。 由于天气太冷,所有人的眉毛都沾上了一层雪花。 谢有元一边不停的跺脚一边道:“他娘的,这二龙山这么大,咱们到哪找那些贼寇?” 贾瑜没有理会谢有元,而是转头看向了伍云春,“老伍,你说的那些贼寇就躲藏在二龙山一带,这个消息准确吗?” “当然准确。” 伍云春用肯定的语气道:“其实贼寇藏在二龙山这个消息许多人都知道。 但二龙山方圆足有数百里,且地势险要,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为什么官兵屡次围剿不利的原因之一。 其次嘛……原因您是知道的。” 向导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大人,您是不知道。 前年官府也曾派了几支外地的官军过来剿匪,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外地的官军一来,那些贼寇就往山里一躲。 外地官军也曾入山搜捕过,但每次都被那些贼寇设伏,导致伤亡惨重,后来就再也没有官军过来了。” 贾瑜对此并不担心,只是轻松的说:“这个大伙不用担心,只要能确定贼寇就藏在这片山区里就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伍云春和谢有元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奈之色。 在他们看来,方圆数百里的二龙山不但地形险要,而且范围也很广。 想要凭借他们两百号人将藏在山里的贼寇搜出来谈何容易,况且天气这般寒冷,要是多呆上几天,可别贼寇没找到,自己倒先冻死在这荒山里。 贾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卒,心中也明白,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贼寇的行踪,别说剿匪了,搞不好这群从未吃过这般苦的士卒就会第一时间崩溃。 他深吸了口气,吩咐道:“伍云春、谢有元,你们先让士卒们休息两个时辰,顺便吃点东西,午后再出发。” 第二十五章 入山 凛冽的冷风呼啸而过,旷野上的一片寂静与凄凉交织在一起。身处于这片荒芜之地,眼前展现出壮观而惊人的景象。 大地上雪花纷飞,漫天飘舞。 寒风穿过群山间弯曲险峻的山道,在旷野中呼啸而过。 远方那些高耸入云、冷峻矗立着、如同守护者般默默守望着这片荒野的群山,在白雪覆盖下显得愈发神秘而坚毅。 它们宛如巨龙般蜿蜒盘曲,每一座山峰都显得那么峭壁陡峭、险峻雄伟,仿佛是自古就存在的巍峨不摇的丰碑。 穿着一身厚实沉重铁甲,背着二十多斤厚背刀的贾瑜即便是在这种地形走路也是健步如飞,很快他便来到了一处山顶空旷地,遥望着远处寂寥寒冷的群山停了下来。 贾瑜将背后的背包取了下来,拿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手提箱,打开箱子后凛然露出了一架精致的无人机。 没错,这就是贾瑜为什么敢跟冯唐立下军令状,孤身带着两百人马来昌平府剿匪的原因。 这是他在世博会馆的一家展台上找到的,这个展台是华夏也是全世界最大,技术最好的无人机制造厂家。 这架无人机就是贾瑜从里面挑选出来的一台自带红外热成像探测功能的高级货。 最长续航时间45分钟,图像传输距离达到20公里,就算在山区里打个对折,10公里的搜索距离也够用了。 飞行一次就足以将方圆数十公里的地区搜索完毕。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机运转声音,无人机在大风里摇摇晃晃的飞上了天空。 尽管山里风有点大,但对于能抗八级风的无人机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随即,贾瑜操控着无人机将周围三十公里的地区全部搜查了一遍。 尽管期间热成像仪也有反应,但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大都是一些出来觅食的小动物。 当然了,期间偶尔也会发现一些野猪、野狼之类的野兽,但全都被贾瑜忽略掉了。 一个小时后,贾瑜将将无人机收了起来,来到了已经吃过干粮的队伍里,对伍云春和谢有元说了句。 “走!” “大人,去哪?” “进山!” 贾瑜眺望着群山,“这里只是二龙山的外围,贼寇一定躲在群山里面。”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他们带着两百士卒一步深一步浅的朝着二龙山深处走去…… 昌平府是神京地区一个较为富裕的地区,由于临近运河,也是去神京的必经之路。 朝廷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清吏司,专门负责各仓盐课、钞关杂税等事物。 由于昌平府的繁华,在这里当官也就成了不少官员眼中的肥差,近些年来几乎每一个在这里任职的官员都能捞得盆满钵满。 昌平府守备戚建辉便是其中的一员。 自从五年前他担任昌平府以来,他的身家几乎是滚雪球般的速度增长。 尤其是附近的二龙山出现了贼寇后,朝廷加大了对昌平府的关注,每年下拨的饷银、军械也随之增加。 而这些饷银和军械大部分进入了戚建辉的口袋,为了继续留任,他一边暗中贿赂兵部官员,一边和二龙山的贼寇暗通曲款。 如果兵部责令他出兵剿匪,他便领兵去二龙山转一圈做做样子,如果朝廷派了外地官兵来剿匪,他又会暗中派人给那些贼寇通风报信。 这也使得朝廷每次剿匪都是无功而返,有两次还损兵折将。 次数多了,京城的大佬们的心中也产生了一种二龙山的贼寇不好惹的心理。 这两年再也没派官兵过来。 然而这也导致了二龙山的贼寇胆子越来越大,他们不但劫持过往的商贾,前些日子甚至连外出办事的长公主一行人也敢劫持。 幸亏长公主的护卫拼死抵抗,这才保护长公主逃了出去,而代价就是长公主的数十名护卫死伤近半。 当戚建辉得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将他吓死。 长公主是什么? 他可是太上皇和昌平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和妹妹啊,堂堂大夏公主,居然在京畿之地差点被挟持,这简直是在打皇家的脸啊。 回过神来的戚建辉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拾东西跑路,但思前想后,就这么跑了他又不甘心。 要知道他在昌平府可是置办了大量的店铺等诸多产业呢。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不仅惶惶不可终日,还频频派人去神京打探消息。 就在昨天,他派往神京的探子传来消息,听说陛下要派一支京营前昌平府剿匪。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戚建辉吓了一跳,只是当他听说这次派来剿匪的官兵只有区区两百人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陛下如今正忙着和太上皇斗法,根本顾不上昌平府了。” 伴随着天色渐晚,守备府里又开始响起了丝竹管乐之声。 经过五年的养尊处优,身材早已发福变胖的戚建辉正搂着两名姬妾喝酒,一旁还有乐师舞女伴奏跳舞。 在戚建辉的旁边,三名千户也有样学样的搂着舞姬大吃大喝。 喝得酒意上涌之时,戚建辉突然问:“对了,上次探子不是说陛下派了选锋营的人来剿匪么,他们什么时候到?” 一名千户放下酒杯想了想:“回大人话,探子说了,选锋营的人要正月十三出发,也就是两日后。 加上赶路的话,应该十五、十六日便应该到了。” “他娘的。”一名千户突然骂了起来: “朝廷也真是的,大家伙好好的过日子不好么?非得剿什么匪,真要把贼寇都剿干净了,咱们这些兄弟吃什么,喝什么?” “就是,陛下也太能折腾了,就连过个年都不让人安生。”另一名千户也附和的说。 “闭嘴!” 戚建辉突然骂了一声,将酒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脆响,吓得正在奏乐的几名乐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们都出去!” 戚建辉不耐烦的摆摆手,“还有你们!” 直到将包括姬妾在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戚建辉才压低声音道: “你们知道个屁,这次若非是二龙山王大虎他们太过放肆,连过境的长公主殿下都敢劫持,又怎么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这次之所以只派了两百人过来,那是因为大部京营还掌控在太上皇手里,陛下实在是抽不出手来。 否则就凭王大虎他们那区区几百号人马,朝廷随便派来一营人马,将整个二龙山包围起来,王大虎他们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 不过现在嘛……” 第二十六章 直捣巢穴 说到这里,戚建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既然他们只派了两百人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千户!” “卑职在!”一名胖墩墩的军官急忙站了起来。 “你今晚连夜派人进山,找到王大虎,让他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灭了!” “大人!” “怎么……本官的话说不清楚么?” “不是……” 赵千户赶紧解释道:“可……可他们是选锋营的人啊,一旦全部折在山里,搞不好就会引起京畿震动啊!” “震动个屁!”戚建辉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这些年折在二龙山的官兵还少吗? 就算再折几百名京营士卒又能如何? 再说了,王大虎他们连长公主都敢劫,还怕再杀几名京营士卒不成?” 看着面露凶光的戚建辉,赵千户不敢多言,赶紧应了下来。 深夜的狂野,雪花如鹅毛般飘飞,纷纷扬扬地在黑暗中舞动。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了凛冽的寒意。 大地笼罩在一片静谧中,只有雪花落地的微弱声响。 但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之外,雪地里还传来阵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在一座半山腰上,贾瑜正带着手下一行人沿着一条山路艰难的走着。 走得气喘吁吁的谢有元此时眉毛、睫毛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时还用衣袖擦拭一下鼻涕。 实在忍不住的他用沙哑的声音问走在最前面的贾瑜:“贾队,您确定那些贼寇真的就在前面么?” “当然,我可以确定。” “我!” 谢有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么大的茫茫群山里,贾瑜是怎么找到贼寇老巢的。 他扭头看了看伍云春,对方喘着粗气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时,向导指着前方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人……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小人也不认得路了。” “不用往前,已经到了。” 贾瑜对众人吩咐道:“队伍停止前进,所有人开始着甲、备弓。 各什长将携带的酒拿出来,给所有人弟兄倒上一碗暖暖身子。” 贾瑜的话如同最后发起总攻的命令一般,所有军官士卒都开始行动起来。 士卒们纷纷来到身后的十多匹驮马旁,从上面取下一个个沉重的包裹。 将包裹打开后是一套套厚实的棉甲、长弓和箭镞。 然后以两人为一组开始相互帮忙着甲,很快便将一套套厚实的棉甲穿戴完毕。 最后再戴上八瓣帽儿铁尖盔,两百名刚才还艰难赶路的行人眨眼间就变成一群杀气腾腾的军士。 做完这一切后,二十名什长再从背后拿出一个用羊皮做的袋子走到士卒们跟前。 从第一名开始往士卒们拿着的木碗倒了半碗酒。 而贾瑜也端着一个木碗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弟兄们,我知道这几日大伙都辛苦了。 但是我要告诉大家伙,咱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咱们要找的贼寇就在前方一里处,现在那些贼寇全都睡着了,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本官冲入贼子的巢穴,将他们的人头割下来。 本官还是那句话,此次缴获的银两细软,拿出四成分给大家,其余六成上缴朝廷。 只要这一仗打好了,大伙回去后拿着银子都可以吃香喝辣。 现在本官最后问一句,有人要退出吗?” 沉默了两秒后,士卒们齐齐吼了起来:“愿为大人效死!”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喝了这碗酒,一起去干他娘的!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干他娘的!” 群山冷峻地矗立在远处,苍茫而威严。 它们宛如沉睡的巨兽,在寂静无声中守护着这片荒野。 山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犹如银装素裹。 身披一身铁甲,头戴八瓣帽儿铁尖盔的贾瑜手持四尺多长,二十六斤重厚背刀的贾瑜走在最前面。 在他的后面,是两百名刚喝完一碗烈酒,被他的话煽动起了情绪,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士卒们。 一刻钟后,当众人拐过一个山坳后,全都惊呆了。 在这座山坳的后面是一座平整的山谷,这座山谷足有数百亩宽。 而在山谷里,数十栋木制的房子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不时还透出一缕缕昏黄的灯光。 伍云春喃喃道:“他娘的,没想到二龙山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好地方,难怪那些贼寇能隐匿在山里这么多年。” 但也有不少人心里也很是不解,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自家大人是怎么找到的。 身为当事人的贾瑜也明白众人心中的疑惑,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解释。 其实早在天黑之前,他就通过无人机和携带的红外成像探测仪发现了这个聚集地。 在冰天雪地里,只要身上带着热量的人或是动物,在红外成像仪面前,全都是黑夜里的火炬,想不发现都难。 寻找贼寇巢穴,这个让近些年入山剿匪的将领头疼的问题,在无人机和其携带的红外成像仪的帮助下变成了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现在就是这些精英士卒们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贼寇就是贼寇,偌大的山谷居然没有一个放哨的。 或许是有的,但多年的平安无事也让贼寇们放松了所有的戒心,将这里当成了他们安居乐意的场所。 当排成两排的士卒们来到距离木屋群不到五十米的时候,伍云春将手朝天一伸,所有人立即停了下来。 另一边的谢有元也喝了一声:“点火!” 伴随着命令,好几支装满火油的火炬被点燃。 五十名手持弓箭的士卒迅速上前,将包裹着棉布和火油的箭镞靠近火炬点燃。 “听我口令,箭上弦,拉弓!” 伴随着一阵令人肉酸的“咯吱咯吱”声响起,已经点着的箭镞被弓箭手们拉开。 “目标,贼寇木屋!” “放箭!” 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而壮观的弧线,落在了一座座木屋上,箭镞上的火油很快流淌到了木屋上,点燃了一片火海。 一片片的火舌迅速蔓延开来,将他们笼罩在浓烟和尖啸声中。 第二十七章 杀贼(一)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睡梦中的贼寇们惊醒。 “不好了,快起来,着火啦!” 有机灵的赶紧过去给了那些还搞不清状况的人一巴掌,“蠢货,是官兵打过来了,赶紧操家伙!” 很快,房门打开,一名名衣衫不整的贼寇提着兵器纷纷冲出了房门。 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清楚的看到不少贼寇身上只穿着单衣,有的甚至还光着脚丫。 看着面前那些乱哄哄的贼寇,贾瑜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一仗……稳了! 贾瑜环顾左右,看队伍中不少士卒的神情颇为紧张,握着兵器的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发白,他知道士卒们第一次上战场,有这样的情绪也是正常的。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厚背刀,厉声喝道:“弟兄们,对面是一群没人性的贼匪。 他们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咱们选锋营是大夏精锐和屏障,如今奉旨剿寇,应当奋勇杀敌,义无反顾!” 一旁的谢有元的脸则涨得通红,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杀贼!” 另一旁的伍云春则是对着最前排的弓箭手厉声大喝:“继续放箭!” 伴随着一道道点燃的火箭射出,贼寇们搭建起简陋的木屋被纷纷点燃。 整个山谷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浓烟味,炙热的火焰在黑夜中舞动着。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四处乱跑的贼寇被箭镞射中,惨叫着纷纷倒在地上。 不过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贼寇们也慢慢混乱中缓过神来,他们在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贼寇的指挥下镇定下来。 很快,贼匪们组成了一个乱哄哄的阵形。 虽然看上去依然混乱,但阵形就是阵形,即便乱糟糟的,但依然能看得出这些人身上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贾瑜摸了摸手中厚背刀,上面的金属花纹给了他一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这把厚背刀刀锋很薄,刀背却很厚,重量达到了二十多斤,属于不折不扣的重兵器。 刀身呈优美的流线形,刀尖略微翘起带着弧度,高碳钢的材质使得它寒意逼人,极端锋利。 刀在手,贾瑜就感到一股无惧的感觉从心中涌起。 难怪古人都说,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此时,弓箭手们已经射出了10箭,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的他们自动退到了后面,如此一来变成了长枪兵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贾队,贼寇来啦!” 火光中,只见有两三百名贼寇正乱哄哄的朝着他们冲来。 其中一名挥舞着大刀,身材魁梧的贼寇很显然是他们的头领。 只听他正高声大喊:“弟兄们,那些狗官兵已经没力气啦,大伙并肩子上啊!” 在贼寇首领的鼓动下,剩下的贼寇们纷纷操起兵器朝着贾瑜他们慢慢涌了过来。 即便他们刚遭受了突袭,这些人依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从这点来看他们的首领还是有点本事的。 而且贾瑜还观察到,这些贼寇在走动中依然比正常人走得稍微快一些。 一般的成年人,正常走路的速度是每秒1.2米左右,而这些贼寇的速度达到了1.5米。 当然,这并非是指他们不会跑,而是为了节省体力的需要。 在战争中,尤其是冷兵器时代,保持体力是非常重要的。 像那种甭管敌人离自己有多远,一群人不管不顾乱哄哄就冲过去的那是没脑子。 贾瑜估计他们逼近三、四十步后可能会发动冲锋,这帮匪徒的搏战经历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多少懂得一些基本的战斗窍门。 至于说那些贼寇为什么看到官兵不跑,而是宁愿冒死一搏。 原因很简单,只要脑子没坏掉的人,就知道这个时候逃跑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全部冻死饿死在外头。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三十米的时候,贼寇们突然开始奔跑起来,依然是那名身材魁梧的贼酋跑在最前面。 他们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边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向这边狂冲而来。 火光照亮了他残暴而凶狠的面容。 他们不再是像刚才那样只是快步前进,而是以每秒四、五米的速度冲锋,到最后的交锋阶段,每秒速度甚至达到了每秒六、七米的速度。 贾瑜也看清了,那名身材魁梧的贼酋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把开山刀。 看模样至少也有十来斤,这么沉重的兵器一般人是用不了的。 “杀!” 伴随着不知是谁高喊出来的声音,双方开始了正式接触。 “刺!” 第一排的士卒在谢有元的喝令下将手中的长枪朝着前方刺出。 数十根2.56米长的长枪闪着寒光朝前突刺,不少躲避不及的贼寇瞬间被长枪刺了个透心凉。 锋利的枪头瞬间从后背透了出来,即便是身上穿了简陋棉甲也完全挡不住。 “啊……” 贼寇临死前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啊!” 还没等长枪兵将长枪收回,为首的贼寇便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的开山刀砍中了一名长枪兵。 来不及躲闪的长枪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肩膀都被砍成了两截。 贼酋狞笑着收起刀刚想继续朝另一名士兵砍去,就看到一个身影朝着他冲了过来。 刀光闪过,割开了空气中残留的余音,一把沉重而厚实的背刀朝着他迎面砍来。 他忙不迭的赶紧举起开山刀一挡。 “当啷!”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手中的开山刀就象是撞到了一座大山似地,虎口都震出了鲜血,随后开山刀也飞到了数米开外。 望着被震飞到数米外的开山刀和流着血的虎口,平日里自诩天生神力的贼酋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常这一幕不都是发生在对手身上吗,怎么今天轮到自己了呢? 来人正是贾瑜,只见他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转,厚背刀快速掠过贼寇的脖颈,伴随着一道寒光,一颗硕大的首级伴随着血花飞上了半空。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匪徒手持长枪怒吼着迎面朝着他冲来。 贾瑜顺手拔起地上一根长枪随手一甩,瞬间扎入了对方体内。 枪头从伤口处露出,鲜血顺着长枪渗透而出。 此时的山谷中弥漫着四处飞溅肉块以及溅射的鲜血、厮杀声此起彼伏。 第二十八章 杀贼(二) “当!” 贾瑜手中的厚背刀挡住了一名刀盾手从一旁劈来的长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还没等贾瑜收刀,左眼角就看到一缕寒光袭来,贾瑜不假思索抬起左臂,将绑在手臂上的小圆盾护住了脑袋。 只听见一声闷响,即便以贾瑜的体质也觉得手臂传来一股震动感。 他赶紧后退两步,定眼一看,一名身材魁梧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的贼匪站在一旁,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自己。 也难怪这名贼匪如此诧异,他手里拿着的铁棍俗名叫齐眉棍,通体用熟铁打造,重十八斤六两。 自从他入草后,在和别人的较量中,几乎很少有人能正面跟他硬扛的。 加之他生性残忍,最喜欢用棍子敲碎别人的天灵盖,因此也得了一个碎天灵的绰号。 没想到今天他蓄力已久的一棍居然被别人用一个小圆盾给挡住了,而且看对方这架势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不对啊,小圆盾一般都是木制的,主要是用来抵挡箭镞用的。 碰上重兵器的话唯一的下场就是四分五裂,难不成他的小圆盾居然是铁质的不成? 想到这里,看向贾瑜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他恶狠狠的瞪着贾瑜,厉声喝道:“老二,别愣着,这家伙是个狠茬子,并肩子干他,替大当家的报仇!” “杀!” 说完,他挥舞着齐眉棍朝着贾瑜劈了下来。 贾瑜眼中厉芒闪动,身体后退两步躲过这一棍。 随后刚想上前迎敌,右侧的刀盾手朝他逼近了两步,将身体藏在盾牌后面,举起长刀朝他砍了下来。 被两面夹击的他刚想躲开,这时旁边过来了一名手持长枪的士卒,举起手中的长枪用力朝右侧那名手持长刀盾牌的贼匪刺去。 那刀盾手盾牌一挡,如击败革的声音响起,长枪被他的盾牌牢牢挡住,他身子一侧,肩膀一动,猛然欺了上来。 随后手中的长刀重重劈下,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那名长枪兵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被从左肩劈开,整个人的身子差点被劈成两半。 那刀盾手露出嗜血又残忍的神情,猛然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手中的盾牌又重重一挥,一名从旁边冲过来的长枪兵被他重重撞了出去,半响都爬不起来。 这名匪贼好生悍勇,转眼便被他劈死一个,撞伤一个,雪地上满是淋漓的鲜血。 而此时的贾瑜则是被那名拿着齐眉棍的贼匪缠住,抽不住手来帮忙。 看到这两名贼匪如此凶残,贾瑜也被激发出了心中的血性。 面对那名贼匪劈来的齐眉棍,他伸出左臂,再次用绑在手臂上的小圆盾挡住了他的攻击。 随后右手挥舞着厚背刀朝对方砍去,贼匪似乎没想到贾瑜居然如此“凶残”。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刀,措不及防之下只能匆匆将齐眉棍一横,挡在面前。 只听见又是“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他只觉得双手似乎已经握不稳齐眉棍。 脚步踉跄之下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怎么会这样。” 心中惊骇之际的他来不及思索,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一道雪亮的刀光朝着自己劈来。 坐在地上的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颈部掠过,随后发现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具正坐在雪地上的身体。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体怎么没有了脑袋,随后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贾瑜杀了那名拿齐眉棍的贼匪后,环顾了一眼周围,发现刚经过这么一阵厮杀,官兵的阵形已经被打乱。 他高声喊了起来,“所有人结阵……都特娘的给老子结阵,不要散开! 谢有元,伍云春,你们他娘的是死人啊,赶紧结阵!” 被贾瑜一阵喝骂后,已经满头大汗的谢有元以及一众什长们也喊了起来。 “结阵,三人一组,结阵!” 按理说,官兵们的战力不应该这么差,最起码在面对贼寇时不应该如此。 但怎奈如今的京营退化得太厉害,士卒们早已不复昔日太祖时的勇武。 如今的京营士卒一般也就三日一操,十日一练。 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卒战斗力可想而知。 双方刚一接触,原本排好的阵形便被打散,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过官兵毕竟是官兵,即便再拉跨,最基本的底子还是有的。 在军官们喝骂下,原本分散的士卒们也开始慢慢重新组成了阵形。 他们或是三人一组,或是五人、十人一伙,开始利用阵形的优势对付那些贼寇。 而此时的贾瑜解决了那名拿齐眉棍的贼匪后,他又重新盯上了那名凶悍的刀盾兵。 刚才他亲眼目睹,这名刀盾兵已经将连续杀死了两名官兵。 贾瑜将厚背刀插回背在后背的刀鞘,脚尖一挑,一根长枪从地上弹起,随后被他抓在手上。 随后他大步朝着那名刀盾兵走去,而那名刀盾兵也看到了贾瑜的到来,原本残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惊慌。 刚才的他可是跟贾瑜交过手,知道这位穿着铁甲的军官简直就是个怪物。 他的结拜大哥身手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又练了一手好棍法,居然被这厮给砍了脑袋。 不过战场上容不下胡思乱想,他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到目露凶光的贾瑜举着刚才被他杀死的那名官兵的长枪朝他大步冲来。 “杀!” 只见贾瑜冲到他跟前后,往前迈了一小步后,手中的长枪一个突刺朝他刺了过来。 刀盾兵依然是故技重施,左手举起盾牌一挡,随后身子一侧,肩膀一动,准备欺上去给对方一刀。 但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却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贾瑜的力量可不是刚才那名被他杀死的长枪兵所能比的。 同样一把长枪在他手中发挥出的力量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他手中的盾牌居然被长枪给捅穿了。 看着被捅穿的盾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个盾牌可是他亲手用两层晒干的牛皮加上铁木制成,除非是攻城弩,否则就算是寻常强弩也休想刺穿。 怎么可能被人随手一枪就捅穿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锋利的枪尖已经透过盾牌刺到了他的手臂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吼叫声响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信笺 对于这个凶悍的贼匪,贾瑜可丝毫没有留情的想法。 捅穿了对方的盾牌后,他毫不犹豫的放开长枪欺身上前,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刺进了对方的左肋骨。 深悉人体关节要害的贾瑜捅人的时候是从下往上捅,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伤害到人体的内脏。 直到最后这把匕首捅触碰到了对方的心脏后搅动了两下,贾瑜并没有理会这个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脸部都变形的贼匪,这才把匕首抽了出来。 一瞬间,汹涌的鲜血如同开了龙头的自来水一般从伤口汹涌而出。 猩红的鲜血一直喷射出一米开外,汹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将雪地烫出了一个小水坑。 尽管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但强悍的生命力也让这名刀盾手又挣扎了好一会,这才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这场突袭打到现在,贼匪的溃败已成定局。 四处逃窜的溃匪,尸横遍野的战场,一片混乱和崩溃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被点燃的木屋依旧在燃烧,山谷里四处黑烟弥漫,燃烧的火焰映红了整个天空。 贼匪们如同被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 他们四处溃逃,只求能活下去。 喊杀声和刀光相互夹杂。 倒下的尸体用不了多久就被冻得无比的冰冷。 不少冻僵的尸体尽管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但脸上仍然留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 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木棒、大刀、长矛等兵器。 在这慌乱中这些东西已然变成了无主之物。 哭喊声、呼叫声交织成一片响彻云霄的合唱。 那是倒地哀嚎伤员的呻吟声,许多没死的贼匪捂着伤口痛苦的呼喊着。 以前他们掠杀过往商旅时有多凶残,现在就有多痛苦。 一名名或是手持长枪或是提着盾牌腰刀的选锋营士卒游走在战场上,看到还没端起的贼匪就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们补上一刀。 在这些尸体的旁边则跪着一明明早已失去胆气为了活命只能跪下求饶的贼匪。 在另一旁,伍云春则是带着麾下近百名士卒救火,顺便将里面值钱的东西抢运出来。 “快快……动作快点!” “都小心点!” 一名名士卒不顾熊熊燃烧的大火冲进了屋子,但即便如此,收获。 看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贾瑜陷入了沉思。 二龙山的这些土贼匪横行昌平府多年,攒下的身家肯定不少,换做自己肯定会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 从这点上说,这些用来居住的木屋基本不可能是堆放抢来物资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叫来了谢有元,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谢有元便兴匆匆的领命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谢有元几乎是小跑着跑了过来,贾瑜看着他那几乎合不拢的嘴巴,就知道肯定收获不小。 “贾队……贾队……那些贼匪招了,他们的东西就藏在山谷后面的一个山洞里。” “走!” 贾瑜刚招呼十多名士卒打算去山洞看看,又看到伍云春匆匆走了过来,将一叠信笺交给了他。 “贾队,您看看这些。” 贾瑜接过信笺,借助着火光打开了信笺…… 良久,贾瑜缓缓抬起头冷笑道:“戚建辉……没想到他还真的跟二龙山的贼寇勾结起来了。 哈哈……堂堂昌平府的守备,居然成了坐地分赃的土匪头子,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将信笺折好放回信封,问伍云春道:“老伍,这些信笺还有谁看过?” “没有。”伍云春摇摇头:“兹事体大,卑职看完后第一时间就给您送来了,没有第三个人看过。” “笨蛋。”贾瑜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谢有元。 被贾瑜的目光扫了一眼的谢有元吓得小脸煞白,两只手摆得跟风车似地。 “贾队,这些信笺我可是一个字都没看到啊。” 君权时代的人更明白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道理,这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贾瑜将信笺放回怀里,对俩人道:“命令士卒抓紧时间打扫战场,贼匪藏起了金银和值钱的东西全都找出来。 尤其是那些马匹和大车更要全部找出来,天亮之后咱们立即出发。” 谢有元兴奋的问:“贾队,咱们要回京吗?” “回什么京,你别忘了戚建辉可是还好好的呆在昌平府呢。” “可是……”谢有元迟疑了一下,“贾队,咱们总共才两百号人。 可昌平府的常备兵力可是足足有两千人啊。” 两百对上两千,傻子都知道结果。 “我当然知道,所以这次咱们得智取。 对了,老伍,待会我写封信,你立即派两名兄弟连夜送往神京交给神武将军冯大人,听明白了吗?” 伍云春也明白兹事体大,肃然点点头。 贾瑜也没有迟疑,大步走进了一间没有被烧的木屋,掏出纸笔很快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伍云春。 很快,两名士卒骑上了快马,朝着京城方向急驰而去…… 昌平府 今天天刚刚亮,以往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戚建辉早早就起了床,破天荒的来到了东城门外的税吏司。 作为连接运河与神京交汇处的东城门是昌平府最热闹的地方,无论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是进行赶考士子乃至官员,只要想进京的都必须路过这里。 平日里,戚建辉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税吏司的门口,看着一名名过来缴税的商贾,眼睛都会闪烁着铜钱般的光芒。 但今天,戚建辉同样坐在这个位子上,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原因。 难道是因为昨晚喝得太多导致身体不适? 他轻轻敲了敲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暗想:今后不能再这么喝了,古人云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再这样放纵下去,身子一旦垮了,自己就算捞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大人,天冷,您先喝杯热茶。” 这时,一名税吏殷勤的给他端来了一杯茶。 戚建辉拿起茶杯尝了一口,一股苦中带着甘甜的味道顺着食道流入胃里,也令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好茶!”戚建辉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不错不错……难得你能泡出这么好的茶。” 税吏脸上笑开了花,“大人喜欢就好,要是您满意,小人再给您沏一壶过来。” “唔……” 戚建辉微笑着刚想说话,就看到不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红色的铠甲红色的胖袄以及飘扬的旗帜,无不显示这是一支朝廷的官军。 第三十章 入城 运河码头上,繁华的场景犹如清明上河图的重现。 各种往来如梭的船只穿梭在宽敞的运河上,载着货物或者旅客,穿过码头区域。 脚夫们来回奔忙着,忙碌地扛着货物往船上搬运。他们身躯佝偻,汗水滴落在额头上。 辛苦的劳动让他们额头布满细小汗珠,但他们没有停歇的时间。 码头周围人群拥挤不堪,在拥挤的路面上行走困难。 商贾们匆匆忙忙地赶往目的地,仿佛时间迟到了就会失去什么重要东西。 许多轿子路过码头附近,车轮滚动声混杂着说话声和嘈杂的市井嘈杂声。 轿子内坐着一些身份尊贵、衣冠楚楚、阔绰非凡之人,在行进中向外透出一股优雅与富贵。 但就在这时,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却出现了阵阵骚动。 “官军……官军来啦!” “都让让!” 突如其来的官军让原本喧哗的运河码头变得慌乱起来,赶车的车夫、扛货的脚夫乃至原本正优先抬轿的脚夫全都不由自主的朝道路两边让了过去。 在昌平府讨生活的人都知道,昌平府这一亩三分地上,不能得罪的人很多,但排在第一位的,无疑就是那些当兵的。 这些年,这些丘八在昌平府守备戚建辉的纵容下虽然不能说坏事做绝,但用横行霸道来形容绝不为过。 但凡是惹上他们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只是令不少人奇怪的是,昌平府的那些大爷们向来都很懒。 跟他们的守备一样,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今儿个怎么会一大早就成群结队的出来呢。 在众人的疑惑中,一队官兵开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等到这队官兵走近后,众人才发现这些军士似乎和昌平府的守军不大一样。 这队官兵穿着大红色的胖袄,头上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或是手持长枪或是手持刀盾,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朝城门走来。 虽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看起来也就百八号人,但即便是不通军事的普通百姓也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同于昌平府守军的气势。 这队官兵的到来自然惊动了守城的兵丁。 那些前脚还在打着哈欠的守城兵丁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壮着胆子拦住了他们。 “站……站住……” 很快,一名身披铁甲的军官上前,将一个腰牌和一封公文交给了他。 “我等是京营选锋营的,奉旨来二龙山剿匪,还望各位兄弟通融一二。” “这位大人请稍候。” 守城兵丁正要接过公文和腰牌,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了,将腰牌和公文给本官看看。”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名身穿蓝色官袍,胸口的补子上绣着一头猛虎的军官在数名亲兵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他从兵丁手中接过公文和腰牌后检查了一下,将东西还给那名军官,又扫了眼军官身后的一百多士卒,胖乎乎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淡淡的讥笑。 “原来是选锋营前哨的贾瑜队官,本官昌平府守备戚建辉。 公文上说,贾队官是奉兵部之命去二龙山剿匪,却不知来我昌平府所为何事?” 站在贾瑜身后的谢有元一口气没忍住差点要骂出声。 按照朝廷惯例,朝廷官兵倘若要到另一个地方剿匪,是需要先通报当地官府以及守备,然后由当地守备和官府犒军,休息几天后再剿匪。 戚建辉居然不顾惯例,开口就询问贾瑜来昌平府的目的,这简直就是将他们一行人当成叫花子来看待啊。 贾瑜看着对面这位全身都在笑,唯独肉没笑的家伙,虽然很想挥刀把这混蛋砍成两段。 但他也只能想想而已,现在可不是杀他的时候,或者说即便要杀也不能由他来杀。 他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原来是戚大人,下官久仰大名了。 此番下官出发之时,总兵冯大人曾再三嘱咐,到了昌平府后要多听戚大人的意见,多向您请教剿匪策略。 今日好不容易抵达昌平府,下官又怎能不入城拜会您老人家呢?” 戚建辉面色微微一变,二龙山的土匪就这样盘踞在昌平府周围已经好几年。 昌平府的官兵却一直不作为,任凭贼匪掳掠过路商贾和行人,不管怎么说戚建辉这个守备是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 简单的说,真要严查的话,定他一个尸位素餐的罪名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现在贾瑜要向他请教剿匪策略,在戚建辉听来无疑是在讽刺他的不作为啊。 不过早就将贾瑜一行人当成死人的戚建辉并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 “本官可当不得冯大人的夸赞,不过公文上说,贾队这番出京,所带本部兵马应该是两百人,可本官看了一眼,这人数似乎少了点啊?” 戚建辉不愧是老油条,同样在话里挤兑了贾瑜一下,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他吃空饷。 贾瑜淡淡一笑:“昨天出营后一路赶来,士卒们又累又饿,有些人半路上病倒了,下官便留下了一些人照顾那些生病的兄弟。” 贾瑜的话在戚建辉听来就只是一个推辞而已,不过他也没傻到当面点破。 反正在他看来,贾瑜一行人已经是死人了。 只要他们一进二龙山,用不了两天就会被王大虎他们一口吃掉,到时候朝廷应该就会消停点。 想到这里,戚建辉心中原本对贾瑜的不满也消失了许多,毕竟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戚大人,下官初来乍到,很多地方还需要向您请益。 下官听闻昌平府醉仙居的宋嫂鱼可是一绝,今晚下官做东,还望戚大人赏个脸。” “贾队官太客气了。”戚建辉哈哈一笑: “来到了昌平府,倘若还要贾队官请客,倘若传了出去这不是在打本官的脸么? 这样好了,今天晚上醉仙居,本官请贾队官和弟兄们吃顿便饭,就当本官预祝兄弟们早日凯旋归来好了。” “哈哈哈……”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同时大笑,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第三十一章 动手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的御书房虽然不大,却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 书房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绝伦的雕栏画壁。 镶嵌其中的各种花鸟虫鱼纹样彩绘绚丽多姿,栩栩如生。 每一个画面都流露出皇家尊贵与富华无比。 穿着一件常服的昌平帝端坐在龙椅上,望着跪拜在地上的冯唐,良久才开口道。 “冯爱卿,此事当真?” 冯唐抬头道:“启禀陛下,这些书信是贾瑜从二龙山贼匪老巢中缴获而来,连夜派人送来的。 臣刚接到书信后不敢怠慢,立刻入宫向陛下禀报。 至于真假,臣不敢妄言,剩下的自有陛下圣裁。” 昌平帝沉吟良久,这才一摆手:“平身吧,赐座。” 说完,他拿起御桌上的信笺慢慢看起来。 “谢陛下!” 很快就有太监搬来一个锦凳放到了冯唐身后,冯唐这才坐了下去,但也只敢坐了半拉屁股。 “砰!” 昌平帝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好一个昌平守备,好一个戚建辉啊! 朕让他担任昌平府守备是让他保一方平安的,没曾想他居然玩起养寇自重的把戏了。 这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盛怒之下的昌平帝原本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两道眉毛也斜扬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戴权心脏猛跳了一下,从小伴随着昌平帝长大的他知道,每当昌平帝露出这种表情时,就表示自家这位主子已经起了杀机。 随即他又听到昌平帝问冯唐:“冯爱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冯唐道:“这次贾瑜只带去了本部两百人马,在和二龙山贼匪一战中又折损了不少人。 现如今他身边只有百多号人,想要捉拿那戚建辉恐怕是力有不殆。 臣打算亲自率队,今天晚上连夜出发,明日赶到昌平府,将那戚建辉一举擒拿,然后押回京城让陛下发落。” “爱卿尽管放手去做,朕在神京等你的好消息!” “臣遵旨,请陛下在宫中静候佳音。” 昌平帝点点头,但心中又升起一股悔意。 几天前要不是自己担心引起太上皇以及朝中大臣的警觉,宁可抱着牺牲那两百名选锋营士卒,也不能引起朝廷震动的心思把贾瑜他们给派了出去。 要是他的决心能再大些,直接就让冯唐率领选锋营全体出动,现在恐怕已经押解着戚建辉等人得胜回京了。 只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既然贾瑜送来了这份情报,那就必须做出反应。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冯唐的身影,昌平帝突然扭头问了一句:“戴权,朕如果没记错的话,荣国府入宫的长女入宫已经有十年了吧? 现在她还在吴贵妃那服侍吗?” “陛下好记性。” 戴权赶紧上前一步低声道:“那位荣国府的长女十三岁入宫,至今已有十载。 原本两年前就应该放出宫的,但吴贵妃说贾元春服侍得很好,想要多留几年,因此出宫的事便被延迟了。 不过现如今贾元春已然被皇后娘娘要过去了,现在凤藻宫担任女史。” “服侍得很好?”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 入宫的宫女如果不被皇帝纳为妃子,按照后宫的规矩二十二岁就会被放出宫。 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官府也会替他们安排一个人家嫁了。 那些放出宫的宫女们毕竟在皇宫里接受过长时间的熏陶,无论是礼仪还是谈吐都要普通的民间女孩强很多。 这也导致被放出来的宫女在民间的婚姻市场是很受欢迎的,最起码的一点,能被选入宫的女人相貌上至少就不会太差。 现在,昌平帝听到吴贵妃居然强行将贾元春留在宫里两年,以昌平帝的段位,一听就知道吴贵妃这分明是想把贾元春困在宫里一辈子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随即摆了摆手,“走……去凤藻宫。” 随即,戴权的尖锐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陛下摆驾凤藻宫!” 夜幕降临昌平府有名的醉仙居的三楼人头涌动。 换了一身淡紫色长衫的贾瑜正笑容可掬的站在偌大的客厅,跟戚建辉和一众昌平守备府的军官们推杯换盏。 这顿酒席是从戌初开始,到现在已经进行一个半时辰了。 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包括戚建辉在内的十多名军官全都喝得人仰马翻。 有几名军官甚至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了,现在也就还剩下戚建辉和三名千户在勉力支撑。 要不怎么说空间装备是穿越者的必备神器呢。 有了随身携带的世博会馆这个空间,如今的贾瑜可以拍着胸脯自豪的说老子就是当代酒神,论起喝酒谁来都不好使的那种。 他端起酒杯走到戚建辉的身边笑道:“戚大人,下官明日就要入山剿匪了,想要向您请教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尽管已经喝得有些头大,但戚建辉依然能保持着清醒。 闻言笑道:“贾队官请讲,只要是能说的,本官自然知无不言。” 看到都这个时候,戚建辉还这么谨慎,贾瑜心中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下官只想问一件事。 戚大人,您贵为仓平复守备,因何勾结二龙山贼匪,养贼自重?” “啪!” 不知是谁的杯子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戚建辉一听贾瑜的话就心知不妙,猛的一挺腰就要站起来。 不料身子还没站直,贾瑜就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戚建辉就感到肩膀像是压上了一座小山似地,整个人不由自主一屁股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候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不远处的伍云春和谢有元也突然发难,将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依然没倒下的三名千户给干趴下了。 随后,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多名全身披甲,手持刀盾的军士冲了上来。 这些军士全都身穿大红色胖袄,神情肃穆,正是贾瑜从神京带来的选锋营军士。 军士们来到大厅后,在伍云春和谢有元的招呼下掏出绳索,将大厅里喝得东倒西歪军官全都五花大绑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戚建辉只感觉心头一阵冰凉,但依旧不死心的他瞪着贾瑜厉声喝道。 “贾瑜,你胆敢袭击上官?信不信本官立刻招来兵马将你就地正法?” 第三十二章 咱们发了 “就地正法?” 贾瑜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慢慢蹲了下来,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戚建辉,悠然道:“戚大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就在前天,我们已经将二龙山给荡平了,王大虎也已然授首,就连你和二龙山的王大虎相互勾结的书信也落入了我的手中。 如果没什么意外,那些书信现在已经摆在陛下的御案上,现在你最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自己的脑袋么?” 看着贾瑜那张英挺的面容和坚毅的神情,戚建辉却只觉得一颗心越来越沉,就像坠向了无底深渊。 不过毕竟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守备,自然还是想着要挣扎一下。 但贾瑜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 “你也不用说什么给我们银钱让我们放你一马的废话了,待会我会亲自带队抄了你的守备府,你家里的所有银子全都是我们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认罪吧。” 戚建辉没想到贾瑜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办事却如此老辣,简直就跟一名在官场上浸淫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似地,一旦动手便直捣黄龙绝不给人留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苦笑一声,“罢了罢了,本官认栽。” 说罢,他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贾瑜唤来了两名军士,将戚建辉给五花大绑起来,随即他又招来了伍云春和谢有元。 嘱咐道:“老谢,我给你留下三十人,你就留在这里看好戚建辉和那些人,绝不能逃掉任何一个人,知道吗?” 谢有元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人放心好了,若是跑掉一人,您摘了卑职的脑袋。” “老伍,你带上一百人跟着我去守备府,一定要在昌平府守军和昌平知府没反应过来之前搜出戚建辉藏起来的账本和跟二龙山往来的书信,将这件事办成铁案。 否则倘若等到天亮,知府衙门和负责昌平府的驻军反应过来,咱们接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是,谨遵大人军令!”伍云春肃然站立,朝贾瑜行了个军礼。 或许就连伍云春自己也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自己对这位顶头上司的印象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从刚入选锋营时的默默无闻,再到现在领着他们在短短四五天之内从神京急行军来到昌平府。 先是扫荡了二龙山的贼匪,紧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堂堂一府守备和一众千户百户等军官扫荡一空,现在又要带着自己去抄家。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加起来比自己长那么大碰到的事情都刺激。 再想想对方的年纪,伍云春突然有种感觉,这位贾队或许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只要抱紧了这位的大腿,自己原本平淡无奇的命运或许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半个时辰后昌平守备府 原本沉浸在夜幕中的守备府被一根根熊熊燃烧的火把映得通红。 就在一刻钟前,上百名如狼似虎的军士突然出现在守备府门口。 原本负责看门的十多名兵丁刚想上前阻拦,就被领头的一名几名军官当场打倒在地,一名试图反抗的兵丁也被砍死当场,随后这些军士蜂拥着冲进了守备府。 很快,守备府里响起了阵阵惊叫声,一个个女眷、丫鬟、老妈子以及仆役全都被从房间赶了出来。 由于时间仓促,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衣衫不整,甚至不时还能看到那一抹雪白,引得那些年轻气盛的军士们频频斜眼偷看。 不过看归看,他们却没人敢随意揩油或者乱来,因为来之前贾大人已经警告过他们,如果谁敢随意奸淫掳掠或者在抄家的时候往自己怀里塞东西,他的惩罚只有一个,那就是砍掉他们的脑袋 别人的警告他们或许还能怀疑一下,但这位新来的队长的话他们却一个字都不敢怀疑。 前天二龙山那一仗贾瑜已经将自己的武力值清楚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没有谁会头铁到用自己的脑袋去试试贾瑜的刀快不快。 反正这些缴获的东西大伙都有份,干嘛要作死试探自家大人的决心。 贾瑜先是嘱咐伍云春将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集合,自己则是找到了戚建辉的两名侍妾,在她们的带路下来到了戚建辉的房间。 然后对二人道:“说吧,戚建辉到底把东西藏在哪了? 你们也应当知道,就算你们不说,我能把东西找到,区别只在于迟早而已。 不过你们若是说了,我可以不为难你们,等到遣散的时候允许你们带一些随身的东西出去。 但你们倘若不说,那就是戚建辉的同伙,是要和戚建辉一起押解进京受审的。” “大人,奴婢知道” 贾瑜的话音刚落,一名二十来岁身材丰满的侍妾便抢先道:“戚大……戚建辉平常都将重要的东西藏在床底下的暗格里,至于银两之类的都放在仓库里。” “这么快就招了?” 贾瑜有些意外的扫了这名侍妾一眼,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朝他抛了个媚眼,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嘶……” 这让他惊讶之余,也不禁感叹戚建辉挑人的眼光。 其实贾瑜不知道的是,戚建辉的这两名侍妾不过是从青楼买来的,对他自然谈不上什么忠诚。 至于他的原配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去世,唯一一个儿子则是在神京的国子监念书。 走到戚建辉的床榻前,贾瑜在那名侍妾的指点下打开了暗格,一大摞书信便出现在面前。 贾瑜将书信随意翻了一下,发现里面不仅有他和二龙山贼匪往来的书信,还有他和京城多名官员往来的信笺,这也让贾瑜有些喜出望外。 有了这些东西,戚建辉就算是九条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手握数千兵马的地方武官,却跟京城多名文官往来密切。 这种文武勾结的事,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也是官场大忌,任何一名上位者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 就在这时,伍云春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大人……咱们发了……咱们发了……” 跟大伙唠唠嗑 这些天阿顶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今天发完这两章后,忍不住想和大伙唠点什么。 说什么呢? 就说说阿顶的一个发小吧。 这哥们可以说是和阿顶一起长大的,幼儿园、小学的时候都和阿顶在同一个班级。 而且说起来,这位发小和阿顶有些类似,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全靠在医院当杂工的母亲养大。 02年的时候,他和相恋近十年的女朋友结婚了,而且她的媳妇正好是阿顶的初中同桌。 嘿,要不怎么说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呢。 他这位媳妇是个能干的,结婚后从在街边摆摊卖香烛、纸钱开始,逐渐发展到租下门面卖鞭炮,经过几年的经营,攒下了数十万身家。 能在一零年以前,能攒下这么多身家的人,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但正所成也萧何败萧何,能干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强势,阿顶这位初中女同学也不例外。 而阿顶这位发小的脾气也比较暴躁,于是结婚几年后双方性格上的矛盾便渐渐暴露出来,吵架也成了家常便饭。 13年的某一天早上,阿顶突然接到发小的电话,说他离婚了。 这个消息把我愣了半天,这两公婆还真是说离就离啊。 后来我才知道,这次离婚的原因居然是那位女同学出轨了,而且出轨的对象还是发小最要好的朋友。 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客观的说,阿顶虽然跟发小也算是一起长大,但抡起感情并不是最好的。 如果说阿顶和发小算是关系比较亲密朋友的话,那他们的感情几乎堪比亲兄弟了,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但就是这位哥们,居然在背后狠狠的给了自己兄弟一个背刺。 后来我才听说,发小的媳妇和那位堪比亲兄弟的朋友很早就开始玩暧昧。 结果没什么好说的,俩人离婚。 但令我诧异的是,离婚后,发小几乎是净身出户,孩子也归女方抚养,发小则是不用付抚养费。 朋友们都为他感到不值,但发小却浑不在意 发小离婚后,很快又找了一位。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真正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他找的这位是在网上通过qq聊天认识的,女方老家距离我们大概两三百公里左右。 一年后,俩人领证了。 说实话,对于他们的婚姻阿顶是不怎么看好的。 在阿顶看来,网恋这玩意本身就不靠谱,而且这女在和发小结婚前已经离过两次婚了,所以阿顶下意识的就提醒发小。 你可以跟他同居,但领证的话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毕竟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加上人到中年,实在是耗不起了。 但没办法,这位发小属于是记吃不记打的性格。 果不其然,结婚后,这女的便各种作妖。 她属于那种没有小姐的命,却有着小姐病的那种。 她不仅喜欢做白日梦,更喜欢赌钱。 婚后不到两年,便将发小不多的存款给挥霍一空。 记得那时候她看到阿顶码字钻了点钱,便很自信的跟发小说当年我在学校成绩也不错云云,没道理你那位那么挫的哥们能码字赚钱,我就不行吗? 于是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坐在家里面如同坐月子般憋了一个星期,结果才写了一千个字,还兴致勃勃的发到了起点女频。 结果自然是可以预见到的,一个月过去了,才几十个点击。 阿顶忍不住对她说,你这样是不行的,网文的核心就是更新量,就你这更新速度,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这次她听劝了,或许是她自认为以自己的才华,枯燥的码字工确实不适合她。 随后的日子,她又各种作妖。 说自己的厨艺非常棒,各种家常菜都会做,又怂恿发小足了个门面开了个大排档。 半年后……大排档倒闭。 总之,经过各种折腾,发小从一个有着微薄存款的中年男变成了负债累累的大叔,最倒霉的时候连家里的房子都抵押给了别人。 18年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婚了,折腾够之后,这女的拍拍屁股走了,只给发小留下一屁股的债。 没过多久,发小的母亲也走了,脑梗走的。 他母亲在的时候,由于每个月还有一笔不菲的退休金,所以他虽然混得不好,但至少吃穿还是不愁的。 但随着他母亲的去世,发小的生活也陷入了困顿,最困难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 最后,朋友们看不下去了,托关系给他介绍了一份保安的工作。 保安嘛,优点就是清闲,虽然工资不高,但吃饭还是够的。 说来也巧,发小工作的地方就是阿顶所在的小区。 19年的一天上午,阿顶正在家里码字,买菜回家的媳妇进门后跟阿顶说,赶紧过去看看你发小,他好像身体不大舒服。 于是,阿顶下了楼来到保安亭,发现他坐在椅子上一副痛苦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发小说头晕、恶心、想吐。 阿顶赶紧喊来朋友,俩人开车将他送去医院。 医生让做了个脑部ct,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结果出来了,初步诊断是脑梗。 我草了个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联系他的姐姐和亲戚,转院去了南宁。 幸亏发现得早,治疗很是顺利。 经过十多天的治疗,初步治愈后出院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保安的工作也没了,毕竟物业也害怕这哥们倒在工作岗位上,他们小家小业的赔不起。 这两年,为了生计,发小买了辆电动三轮车,开始帮人拉货。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他的三餐极不规律,而且都是在夜间工作,根本谈不上调理身体。 五天前,发小在微信群里突然说腹胀,总是打嗝,想去医院拿点药。 两个小时后,到了医院,做了初步检查后医生就不让他走了,立马办了住院。 阿顶去到医院一问,肝硬化导致了肝腹水,由于肝腹水太多挤压到了胃部,导致不停的打嗝。 但坏消息还不止,医生说在他的肝部还发现了一个结节,现在正在检查是良性还是恶行。 第三天,结果出来了,肝癌晚期,已经扩散到了肺部。 第四天阿顶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仅仅过去几天时间,他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大圈,唯独肚子涨得跟皮球似地。 问了他在医院工作的妹夫,和在南宁市医院工作的堂弟,两人的意见是已经没有转院的必要了,这玩意他们见多了,也就是几个月的事。 那天,阿顶坐在病床前,看着短短几天便苍老了二十多岁的发小,脑子里的回忆如同转马灯般在脑海里涌现。 从幼儿园、小学时的调皮捣蛋,到年轻时的青春活力,世界杯时一起和朋友们熬夜看球,再到现在躺在病床上连下床撒尿都困难的苍老模样。 突然感觉到人这一辈子过得可真快啊。 小的时候盼望着长大,长大了又被各种生活的压力抹去了棱角,最后静静的躺在了病床上。 突然,发小睁开眼睛有些艰难的跟我说开了个玩笑:兄弟……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可以吃我的酒席了。 一刹那,我的眼眶突然红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些天,他虽然从没问过我自己的病情,但我估计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这四五天,我每天都去看他,陪他坐上一两个小时。 他跟我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其中一句是指着自己的肝部,说这里疼,一阵一阵的疼。 我安慰他,说待会我会告诉医生,让他给你处理。 现在,就看他几个亲戚商量什么时候接他回家了。 罗哩罗嗦的讲了这么多,阿顶最后想告诉大家,爱生活,珍惜身边的每一个值得珍惜的人。 谨以此文纪念那逝去的青春 2023年9月25日上午 第三十三章 给点面子 贾瑜跟随着伍云春来到守备府后院,当他走进一间库房时,饶是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到了。 库房里摆放着一个个硕大的冬瓜。 当然了,这些冬瓜跟平常的冬瓜可不一样,因为它们全都是用银子铸造的。 看着这些银冬瓜,贾瑜上前双手捧起一个掂了掂,忍不禁道:“好家伙,这一个至少有四五百斤吧。” 看到贾瑜居然一个人就捧起了冬瓜,一旁的伍云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们刚才需要四个膀大腰圆的军士合力才能才能抬起来,可面前这位居然一个人就捧起来了,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 强忍着心中的惊骇,他赶紧答道:“回大人话,卑职刚才让人称了一下,每个冬瓜都是五百斤。这样的冬瓜一共有130个,另外库房里还有不少金银细软还没来得及清点。” 贾瑜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光是这130个银冬瓜,就是一百零四万两银子,再算上从二龙山贼匪窝里缴获的四十多万两银子,此次光是缴获的现银就有一百四十多万两。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贾瑜微微沉吟了一下后神情肃穆的问:“老贾,这个库房还有谁进来过?” 伍云春赶紧道:“回大人话,这里只有卑职以及旁边这些弟兄。” 贾瑜扫了眼周围站着的七八名军士,严肃的说:“马上派人将所有库房都看管起来,还有你们要记得管住自己的嘴,别到时候因为嘴上没个把门的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是!” 军士们赶紧齐声答应。 能被伍云春挑选出来跟他一起抄家的自然都是一些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些祸从口出的道理。 出了库房后,贾瑜这才对伍云春道:“你待会告诉弟兄,此次剿匪所有军士每人赏银三百两,什长五百两,你和谢有元各自一千两。 至于那些战死的弟兄,给他们家里每人送四百两抚恤银,清楚了吗?” “卑职明白!”伍云春回答得非常干脆,丝毫没有提及贾瑜原先答应过的将四成缴获分给众人的事。 他不傻,当然明白一百多万两现银意味着什么。 如今大夏全年的税收也就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现在将大夏一年税收的十五分之一给他们这两百号人分赃,你闹呢? 后世的西方有句谚语,毁掉一个平庸的人,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亿? 事实上已经有无数案例证明,穷人乍富之后,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在一年之内变成赌鬼、瘾君子亦或是染上那些不可描述的传染病。 道理很简单,这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农夫觉得皇帝用金斧头砍柴”。 《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两次到荣国府打秋风,共得到了白银一百零五两。 一百零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二十两银子就已经够刘姥姥家一年的开支用度,一百两银子就可以置地买田或者做小本买卖,总之刘姥姥以后的生活将不会艰难。 现在就连最普通的军士都能分到三百两银子,只要这些人不是个烂赌鬼,就算回京城后立马解甲归田,下半辈子也够花了。 当伍云春将贾瑜的话传达下去后,立刻引来了一阵欢呼声。 伴随着天色渐亮,不仅是守备府,就连戚建辉手下的三名千户所在的住所也全部被查抄了一遍。 这些人陆陆续续也查出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最后贾瑜一统计,光是银子就有一百六十多万两,再加上房产、店铺以及金银细软古董字画之类的,粗略估计也价值六十多万两。 贾瑜也不废话,当即往自己的世博会馆里收了六十个银冬瓜和一些金银细软,至于门面店铺之类的一是没时间处理,二是容易被人注意,还是留给皇帝吧。 正当贾瑜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突然有军士来报,冯唐到了。 当贾瑜看到风尘仆仆眼睛通红的冯唐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也庆幸自己的动作够快。 不等冯唐开口,他抢先问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 赶了一夜路的冯唐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很足。 “你让人送来了缴获的书信后,老夫一刻也不敢耽搁,便入宫禀明皇上。 陛下看到这些书信后勃然大怒,担心你小子在这里缺兵少将的斗不过戚建辉,让我连夜启程过来帮你。 只是老夫也没想到你居然凭着区区百来号人就把戚建辉他们给拿下来了。 你确实是好样的,老夫确实没看错人。” 说到这里,冯唐的眼里满是欣赏赞叹的目光。 在这次剿匪的行动里,贾瑜决心之坚定,行动之果决,无不证明了他具备了一名将领的优秀素质,说白了就是胆大心细果敢。 只是这玩意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这些天,贾瑜的一系列操作连他也忍不住赞叹。 先是谎称过三天才出发剿匪,随后以巡逻的名义率队提前出发,以迅雷不及之势剿灭了二龙山。 然后利用戚建辉还蒙在鼓里的信息差来到昌平府,谎称刚从京城过来,宴请了戚建辉和一众昌平府守军的军官,最后一举成擒。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任是谁看到了都得喊一声好。 贾瑜微微一笑,掏出了一叠书信递给了他,“大人,这是戚建辉和二龙山往来的书信,另外还有和神京一些官员相互往来的证据。” 冯唐翻开一看,大喜道:“有了这些东西,戚建辉死定了!我倒要看还有谁敢保他?” 贾瑜好奇道:“怎么,戚建辉犯下如此大罪,还有人敢保他?” “怎么没有?” 冯唐叹了口气,“你没跟那些文官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胆子有多大。 老夫观你小子仕途远大,将来肯定是要跟那些人打交道的,在这里提点你几句。 跟那些人交往,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否则什么时候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 贾瑜知道冯唐这是在把他当成子侄辈在提点他呢,闻言恭敬道:“多谢世叔关心,小侄感激不尽。” 听到贾瑜称呼他为世叔,冯唐的脸色更柔和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贾瑜又说话了。 “不过世叔,您老人家也不用太担心,小侄再怎么说也是秀才出身,跟那些文官也算有点渊源,他们怎么着也会给点面子吧?” 第三十四章 进城 听到这里,冯唐神情有些古怪的打量了贾瑜良久,嘴角微微跳动,却一直没说话。 被看得心头发毛的贾瑜忍不住问:“世叔,您这是怎么了?” 冯唐这才道:“小子,你实话告诉老夫,你那秀才的功名是真的吗?” 贾瑜眉头一皱:“当然是真,莫非您怀疑有假不成?” 冯唐的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不是老夫怀疑有假,而是陛下怀疑。” “陛……陛下怀疑,凭什么啊?” 贾瑜有些不爽起来,“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啊。” “污人清白?” 冯唐轻哼一声,“老夫问你,前天你给老夫的那封书信是不是你亲手所书?” “是啊。” “这不就结了。” 冯唐没好气道:“你那封信,字写得七扭八歪犹如八岁顽童也就罢了,居然是通篇的简笔字。 莫说陛下了,就连老夫也怀疑,你小子的秀才到底是怎么考上去的。 难不成金陵当地的考官和学政都是瞎子不成?” “我……” 这下贾瑜没话说了。 其实他也是把信送出去后才想起来,这年代用的还是繁体字,后世的简体字虽然在这个时代也有,但正式的书信往来是很少用到的。 更别提还要送呈给皇帝看的东西。 最要命的是,贾瑜的那一手毛笔字写得,那是足以跟小学生称兄道弟的存在。 估计昌平帝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丑的字了吧。 也无怪人家会怀疑他那秀才的功名是怎么来的。 但凡任何智商正常的考官都不会让他通过吧? 不过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讲究的是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贾瑜轻咳了两声,摆了摆手,很自然的便转移了话题。 “好吧,不过那不重要。大不了咱们不跟那些个文官扯上关系就好,反正我那秀才的功名也已经被革掉了。” “你呀!” 冯唐无奈的失笑一声,好在这小子的功名被革掉了,否则日后若是入朝为官,搞不好还真的被人拿这点来攻击他。 “对了世伯,这是我们从二龙山贼匪和戚建辉等人府中查抄出来的钱财账单,您过目一下。” 说完,贾瑜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递给了冯唐。 冯唐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缓缓念道。 “共计白银一百零一万两,黄金五千六百两,另有古董字画、门店、店铺估价约为四十多万两。” “嘶……这个戚建辉敛敛财如此疯狂?” 看到手中的清单,冯唐看着手中这份清单,浓眉跳动了两下。 过了一会轻叹了口气后将清单塞入怀里,“好吧,我马上让人再清点一遍,然后禀明皇上。” 说完,他解释道:“老夫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点。”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 贾瑜表示不介意,这么大数额的金钱往来,一旦出了差池那可不是小事,再小心也不为过。 天色大亮之后,冯唐第一时间就去了昌平府的知府衙门,向他出示了昌平帝的圣旨。 看到了圣旨的昌平知府顿时面色大变,这些年戚建辉在昌平能够勾结贼匪为所欲为,要说他堂堂知府毫不知情那是在侮辱大伙的智商。 不过他来之前冯唐可能得到过指示,他告诉知府,这件事只追究戚建辉等人,不会将范围扩大到文官系统。 知府这才放下了心,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对冯唐的要求几乎全都满足和配合。 在忙碌了五天后,冯唐终于将戚建辉等人的家产以及名下所有的商铺、货物都处理完毕,共获得现银一百五十二万两,黄金五千六百多两。 第六天,这才带着选锋营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神京。 当他们押送着白银抵达神京东直门时,贾瑜突然问冯唐一句。 “世伯,等到了神京后,咱们这些银子要押解到哪里去?” “这还用说,当然是押解到户部库房啊。”冯唐不假思索的回答。 贾瑜轻叹一声,“世伯,您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什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小子把话说清楚。”冯唐浓眉立即蹙了起来。 自从认可了贾瑜,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后,冯唐对贾瑜说话也是越来越随意,摆明了是将他当成自家子侄看。 “世伯,您也不想想。您真要将这些银子送到了户部,这些银子还跟陛下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您别忘了,您现在是谁的人!” “诶呀……” 冯唐一拍大腿,“差点就办错事了! 来人,马上绕道永定门!” “是!” 在贾瑜的提点下,冯唐一行人从东往南绕了一个大圈,进了永定文。 当冯唐、贾瑜以及率领的两千选锋营军士押着戚建辉等上百名昌平府军官、二龙山贼匪以及数十辆满载着白银的大车入城后,整个神京城的百姓都轰动了。 几乎所有人都涌到了正阳门大街看热闹,偌大的大街几乎全都被看热闹的老百姓给挤满了。 裘良赶紧调集了两千多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赶来维护秩序。 经过一番艰难的行进后,大队人马才被被正阳门的守门禁军拦了下来。 冯唐将自己的腰牌以及圣旨交给守门禁军,请禁军立即禀报皇上,就说自己奉旨剿贼,如今回京缴旨。 不到两刻钟,禁军很快传来了昌平帝的旨意,允许他们入内城。 当大队人马带着两百多辆大车过了棋盘街进入了大明门后,这场轰动的效果才正式显露出来。 要知道,从大明门通往承天门的这条街上可是聚集了礼部、户部、吏部、宗人府、兵部、工部以及左右前后以及中军都督府等大夏几乎所有部门。 然后又重演了方才正阳门大街的一幕,只不过刚才围观的是老百姓,现在围观的则是大夏在神京的满朝官员。 和那些只将注意力集中到囚车上的戚建辉和一众二龙山悍匪不同,这些官员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在了位于队伍最后面的那数十辆大车上。 有经验丰富的官员看到那些累得汗流浃背的挽马以及压在青石板上咯咯作响的声音,他们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车上装的是什么。 又一个单章 今天早上,刚送孩子去学校,正打开作家助手准备码字,突然接到了电话,发小走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吃惊和意外还是充斥着胸膛。 尽管知道发小的病是绝症,原本估计至少得有一到三个月的缓冲期。 但谁也不知道,从入院到病逝仅仅只隔了六天。 上次说过,发小离过两次婚,儿子也跟了第一任。 上午的时候,他念初中的儿子特地从市里赶来吊唁。 看着一脸冷漠坐在火盆旁烧纸,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少年和不远处一脸漠然的前妻,我不知道怎样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夜晚八点左右,忙了一天的朋友们在酒店吃饭。 他的第二任前妻驱车从广东赶来,正好坐在我身旁,随后听着她在那里夸夸其谈,说原本打算带着他去广州看病,甚至等到明年筹到钱就带他去换肝,说到动情处甚至还留下了几滴眼泪。 讲真,当时阿顶的感觉就是奥斯卡欠了她一个小金人。 第一任一脸冷漠,第二任声泪俱下,要是发小还看到这一幕的话,不知道他应该作何感想。 阿顶只能说生活比小说更精彩。 发小是个爱热闹的人,以前生活条件好的时候,他喜欢呼朋唤友到他家吃饭。 现在他走了,许多朋友们都来送他最后一程。 但我不知道再过几年,还会有几个人能想起那个爱笑,爱热闹,热心肠的胖子。 人这一辈子,或许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别了……我的朋友……别了,我的发小。 第三十五章 大打折扣 “银子……许多许多的银子。”这是官员们同时涌起的心思。 尤其是户部的官员,看着那一车车压得青石板咯咯作响的大车,眼睛都冒出了精光。 有胆大的官员碰了碰一旁的同僚:“李兄……这么多大车,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子吧?” “废话,不是银子难不成是石头啊。” “李兄,如此多的银子,你们户部可要发财啦。” 户部的那位官员捋了捋胡须,故作矜持道:“发什么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户部这些年穷得连耗子都不愿意多呆,现在有了这些银子总算是可以解燃眉之急了。” “不对啊。” 有人突然指着队伍喊了起来:“那些囚车虽然去了刑部,可那些银车怎么去的不是你们户部,而是承天门,那里可是皇宫啊。” “不好!” 户部官员原本捋须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一阵刺痛传来,平日里被他珍惜的胡须被激动的他扯下了三根。 他来不及心疼自己的胡须,赶紧往后跑去:“不对,这些银车不是送往户部,而是要送入陛下的内库。” 当然,聪明人自然不止这名户部官员,越来越多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内城的衙门里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就在一众官员群情鼎沸的时候,已经过了承天门、端门的车队开始右转绕过了东华门,一直到了俗称内库的内府供用库。 戴权早就带着一群身着黑衣白帽,腰间挎着长刀的番子等候在内库门口。 看着徐徐而来的数十辆大车,戴权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主动上前对冯唐拱了拱手笑道:“冯老将军此番剿匪大获全胜,又为朝廷和陛下缴获如此多的银两,功劳甚大啊。” 冯唐却摆了摆手,“戴总管过誉了,冯某人实在是不敢居功。 此次剿匪出力的全都是这位贾瑜贾队官,是他在剿灭了二龙山的贼匪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抓住了戚建辉等人,又连夜查抄了守备府。 老夫赶到昌平府,能做的只有替他查缺补漏而已,实在是不敢邀这贪天之功。” 听了冯唐的话,戴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贾瑜,打量了一番后笑道:“难怪古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贾大人确实当得起年少有为这三个字啊。” 贾瑜一拱手,诚恳的说:“当不得戴总管夸赞,下官只是运气好,逮住了一窝耗子而已。 若无陛下圣心独断,冯大人运筹帷幄,下官便是有通天之力也无用武之地啊。 世人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陛下和冯大人便是那伯乐啊!” “诶哟哟!” 这下戴权是真的惊讶了。 这少年长得端正大气,英姿勃勃,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 虽然他会打仗能办事,不过在戴权看来朝廷里能办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但是能办事还能拍马屁,最重要的是拍起马屁来居然如此流畅丝滑,这才是最难得的。 此子日后若是不发达,实在是天理难容啊。 看向贾瑜的目光更加柔和的戴权笑了起来:“冯大人,贾大人,还请稍等片刻,等清点完这些银两后,咱们一起入宫觐见陛下。” 一个时辰后,几十辆大车终于清点完毕,共入库白银一百四十六万两,黄金五千六百两。 听到这个数目,戴权的眼睛再一次眯成了一条缝,格外殷勤的给两人带路,从东华门入了皇宫,一直将俩人带到了大明宫御书房。 第一次进皇宫的贾瑜很是好奇,一路上左瞧瞧右望望。 他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属于失礼了,旁边的小太监好几次想出言提醒,但看到一旁的戴总管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又重新把话咽了回去。 当俩人进入御书房后,贾瑜便看到对面的大书案后坐着一位身着淡黄色龙袍,头戴轻纱柔丝帽的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贾瑜知道,这就是大夏朝的第四任皇帝了。 只见昌平帝面容严肃而冷酷。 眼睛深邃而锐利,眉毛如同两道炭笔描绘的剑,斜飞入发鬓,再配上那薄薄的嘴唇,使他看起来更显得刻薄无情。 因此此次见面并非正朝大典,乃是私下所见,倒也不必拘于跪礼,因此俩人躬身行礼: “臣神武将军冯唐(臣选锋营前哨第三队队正贾瑜)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来人……赐座!” 今天的昌平帝因为心情愉悦,平日里总是显得严肃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俩人刚拜下,他就赶紧让俩人站起来。 很快,两个小太监就搬来了锦凳,冯唐和贾瑜坐了下来。 和冯唐只做半拉屁股不同,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贾瑜可没有这种习惯。 他一屁股就坐得严严实实,但上半身却挺得笔直,双手放膝,目不斜视。 这也是他在是前世军旅生涯时养成的良好习惯。 看到他的坐姿,昌平帝先是微微一愣,刚开始以为是此次故作姿态,但看到他那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不禁点了带你头。 将眼底的一抹欣赏之意掩藏起来,这才问道:“贾瑜。” “臣在!”贾瑜立刻站了起来。 “坐坐……在朕这里不用拘谨。”昌平帝语气颇为柔和。 站在他旁边伺候的戴权将昌平帝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也不禁有些诧异,昌平帝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最清楚了,能被他用这种语气对待的年轻人这些年来几乎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他拿起龙案上的一叠信笺晃了晃:“贾瑜,这是你前天派人加急送来神京的情报?” 贾瑜扫了一眼信笺,“正是微臣所写。” 听到这里,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朕听闻你还有秀才功名,怎么?堂堂一个秀才公就写出这种字?” “这……”贾瑜一张老脸顿时有些发红。 看来这封信已经成了他这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个问题如果不解释清楚,虽然昌平帝看在他这次的功劳上不会再说什么,但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第三十六章 怜悯之心 眼看被逼问到这份上了,贾瑜突然苦笑道,“陛下,既然您都问到这份上了,那臣也就不瞒您了。 首先臣要说的是,先前臣考取的秀才功名确实是真的,没有任何作假行为。 这点您可以派人去调查,诸如当时的主考官、当时的学政,乃至当时的卷子。 再者说,臣虽然是贾家金陵十二房出身,但自小家境贫寒。 自打父母去世后臣更是生活无着,最后只能卖了家中的宅子打算来神京投靠荣国府。 试问,臣拿什么来贿赂考官和学政? 再者说了,这考官和学政是那么容易贿赂的吗?” 听到这里,冯唐和戴笠也暗地点头。 华夏的封建王朝对于科举考试的重视是全世界其他任何国家都不能比拟的。 任何一次科场大案,都是人头滚滚的下场,最轻的都是则革除功名发配边疆, 当然了,伴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些酷刑都被废除,改为罚酒三杯,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面对如此严酷的惩罚,考官和学政是脑子秀逗了才会帮一个穷鬼作弊。 昌平帝的神情依旧严肃,抖了抖手中的信笺,“那这些呢,你又作何解释?” 贾瑜回答:“这是因为臣前段时间去了荣国府,想要谋一份差事,跟门子起了冲突,后脑勺被打了一棍。 在客栈里躺了大半个月,差点没挺过去,之后伤好之后每当提笔写字手就会莫名有些抖,最后就写成这样了。” “你……” 昌平帝不说话了,原本看向贾瑜肃穆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最后化为了一声轻叹。 “也确实难为你了。” 其实,就在贾瑜的书信送到昌平帝的手上后,中车府早就将他所有的过往档案调查了一遍,包括他考秀才的考卷也全都被调阅过来。 而这也是昌平帝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一个人的笔记怎么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鬼神的存在,昌平帝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别的魂魄附身了。 只是这个最接近答案的想法被他第一时间给否决了。 现在贾瑜已经给出了最能让他们接受的答案,昌平帝最后的疑心也逝去。 疑心尽去,接下来就要论功行赏了。 昌平帝看着贾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贾瑜,此次你为朝廷立下了功劳。 有功则赏有过责罚,此乃亘古不变的铁律。 现在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呵……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好像真能什么要求都能提似地。” 贾瑜心中暗自腹诽,但嘴里依旧恭敬的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讨赏,全凭陛下做主。” “呵呵……你倒是滑头。” 昌平帝嘴角往上挑的弧度更大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戴权察觉到一旁的小太监扯了扯自己衣袖,点了点头,轻手轻脚来到殿外。 “公公,皇后娘娘领着女史贾元春在外头求见陛下。”小太监低声说道。 戴权点了点头,折身返回,正好见天子正端着茶杯低头沉思,显然正在考虑如何赏赐贾瑜。 这次贾瑜带回来的一百四十多万两银子和五千多两黄金确实是解了昌平帝的燃眉之急。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皇帝也是如此。 作为一名皇帝,每天要操心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无论是地方的旱灾水患,还是宫殿的维修,甚至官员们俸禄发放和赏赐都少不了钱。 没有钱,就算你是皇帝说话都不硬气。 这也是为什么贾瑜弄回这笔银子后昌平帝破格接见他的原因。 否则你以为皇帝真的那么好见啊,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九品队官,就算再等一百年也没资格见一面。 “陛下,皇后娘娘带着贾女史在外头,想要求见陛下。” “哦……” 昌平帝放下茶盅,“让她们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一个宫装美妇款步而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俩人快步绕过屏风,入得御书房。 行至近前而立,拜见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尽管已过而立之年,但愈发丰腴成熟的白皇后盈盈一拜,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耀耀生辉。 “奴婢凤藻宫女史贾元春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朝昌平帝拜了下去。 “平身吧。” 昌平帝站了起来,走到白皇后身旁,牵起她的手道:“贾元春,你和皇后来得正好。 朕给你们介绍一位年轻俊杰,这位便是刚率领两百精锐一夜之间直奔二龙山,将前些日子惊扰了雪燕的贼匪全部剿灭。 随后更是查到昌平府守备戚建辉和二龙山贼匪勾结的证据,连夜派人送来京城后,又率部赶赴昌平府将戚建辉和麾下党羽一举成擒。 这不,今日刚才将那些贼寇押解进京。而且还在二龙山贼窝以及守备府里查抄出白银一百四十万两,黄金五千多两。 现如今已经送入了内务府。 如此大的功劳,朕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赏他了。” 说完,昌平帝难得的笑了一声,很显然此时的昌平帝心情很是愉悦。 “哦……”白皇后有些惊喜的打量起了贾瑜,看到这位面容俊朗,英姿勃发的少年时,俏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而贾元春却不同,一双眼睛直盯盯看向贾瑜,且目光格外的复杂,虽然她强行抑制心中的激动,但美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察觉到她异样的白皇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关心的问:“元春你怎么了?莫非身子不适吗?” “不是。” 贾元春赶紧擦拭了一下眼眸,对她屈身行了个礼,“娘娘莫怪,奴婢入宫至今,已经十年未曾见到家中族人了。 是以乍一看到这位族弟,一时间有些不能自己,还望陛下、娘娘恕罪。” “十年了。” 贾元春的话一时间让白皇后大起怜悯之心,拉起了贾元春的纤纤玉手柔声安慰: “这点倒是本宫忘了,你十三岁入宫,至今确实已有十载,实在是辛苦你了。” 第三十七章 花枝乱颤 入宫十载,也就意味着和家人分别了十年,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来说是何其的痛苦。 听到白皇后的话,即便是昌平帝也不禁有些动容。 贾元春赶紧摇了摇头:“娘娘不必这么说,能入宫侍奉陛下和娘娘,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不觉得苦。” 白皇后嗔怪道:“这是什么话,天伦亲情人之大欲也。 连本宫和皇上都不敢说自己能将亲情抛掉,你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从小孤身入宫,真要能抛掉亲情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说完,她伸出纤纤玉手拉起贾元春的小手对昌平帝道:“陛下,臣妾想向您求个恩典。” 昌平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说看。” “陛下,贾女史入宫十载,至今未曾与家人见过面。 臣妾观贾家的这位少年英姿勃发,虽然不是贾女史的亲眷,但也算是贾家族人之一,待会陛下办完正事后,能否让他们姐弟一叙家常?” 昌平帝微微一笑:“皇后既有这番美意,朕倘若拒绝,岂不成了恶人? 好吧,此事朕允了。 不过你们来得也正好,朕适才还在头疼。 这贾瑜刚剿灭了二龙山的贼匪,又将跟贼匪同流合污的昌平守备戚建辉等人擒拿进京,还查抄了一百四十多万两的赃银,并押解入了内库。 立下如此功劳,朕都不知道如何赏赐他了,皇后你此番提议倒是颇合朕意啊。” 白皇后闻言嫣然一笑,初春还带着寒意的阳光照射在她的俏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在阳光下似乎闪着白光,实在是美艳得不可方物,却是将大殿内的男人都看呆了。 不过昌平帝毕竟是跟白皇后老夫老妻多年,加之如今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国事上,因此只是微微一滞,便回过神来。 但第一次见到白皇后的贾瑜则不同,一颗心情猛跳了一下。 不过作为一名曾经戎边的军人,他的定力自然也非比寻常,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他暗暗告诉自己,这是皇帝的老婆这是皇帝的老婆。 就在他恢复好心情后重新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一个温柔的眼神正看向自己,目光中充满了关心的情绪,她正是站在皇后身旁的贾元春。 和明艳得几乎不可方物的白皇后不同,贾元春长着一张鹅蛋脸,白皙的俏脸整个轮廓显得非常柔美大气,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一看就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在后世,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担任心理医生, 事实上,现在的贾瑜心里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只是他到底是看过红楼的人,几年之后,这样一位美丽得让人想要全身心呵护的女人,会在皇宫里暴毙而亡。 对于贾元春的死,史学家们各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的死绝非是正常死亡。 一想到这样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却要丧命在这阴冷黑暗的皇宫里,贾瑜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禁带着一丝怜惜的神情。 “贾瑜……贾瑜……” 突然,一个声音将贾瑜的思绪拉了回来。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昌平帝正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他赶紧低头请罪,“陛下恕罪,臣头一回见到大姐,心中一时有些激动,并非有意亵渎。” 昌平帝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道:“罢了,你们姐弟第一次见面,有些失态也是正常。 既然朕已经应允了你们可以相认,有什么话你们待会再说。 现在朕想问你,你立下大功,想要何种赏赐啊?” “臣适才已经说过,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不敢讨赏。” “哼……你小子倒是滑头,却是把球踢给了朕。” 昌平帝嘴里虽然责备,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只是沉吟了一下后道: “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提升一级,调往敢先营担任哨官,二则是调任五城兵马司,任东城指挥使,不知你愿意担任何职?” 众人烁烁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贾瑜,不少人的心思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白皇后看向了丈夫,目光里透着询问之色。 冯唐的眼中里则是带着一丝担忧。 戴权更是眼珠子转了好几下,低下了头不敢看自家主子。 大家都不傻,敢先营是什么地方? 那是和选锋营平级的京营八大营之一,总兵官二等男石光珠是缮国公的孙子,这一家素来是太上皇的铁杆。 而贾瑜可是被冯唐亲自选入选锋营的人,天然就被打上了昌平帝的烙印,现在让他去敢先营,这是想要在敢先营掺沙子或是趟雷吗? 而五城兵马司也好不到哪去,指挥使裘良也是开国功臣景田侯之孙,其人圆滑贪财,这些年在昌平帝和太上皇之间左右逢源,居然还能屹立不倒,也是一桩怪事。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当差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正当众人心中回味昌平帝此举意味的时候,只见贾瑜毫不犹豫的说:“回陛下,臣愿意担任东城兵马司一职。” “哦……卿不再考虑一下? 须知爱卿好不容易在京营中有了不菲的名气,现在要去五城兵马司任职,那就是重新开始了。 且五城兵马司素来被百官和百姓厌恶,爱卿就不怕自己的名望受损吗?” 昌平帝眼中涌动着莫名的光芒,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情,但贾瑜却知道自己选对了。 他一拱手,朗声道:“陛下,论学问臣自然是比不上朝中那些饱读诗书的各位的大臣。 臣自问也不是什么完人君子,臣其实也有私心,也希望子孙昌盛,封妻荫子。 但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能为大夏的繁荣昌盛尽一份力,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纵然有些私心又何妨? 再说名望受损这件事,臣不过一名被革除了功名的秀才,还有何名望可言。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声,只有昌平帝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贾瑜。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将自己的私心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到明面上说出来。 第三十八章 礼物 “扑哧……咯咯……” 突然,御书房里传来一声轻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皇后轻掩樱唇,倚在昌平帝的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优雅的身躯犹如被雨打的海棠般不停的抖动。 “好一个贾瑜,好一个有私心。 陛下,臣妾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名臣子将私心说得如此正义凛然的。” 昌平帝也不禁哑然失笑,当了十多年皇帝,见过的臣子何止成百上千。 这些臣子哪怕内心如何龌龊,如何横征暴敛,但表面上谁不是道貌岸然,就差把“我是圣人”的牌匾挂在脖子上了。 像这样直接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当官就是升官发财封妻荫子的贾瑜还是头一个。 可偏偏他还生不起气,因为人家说的是大实话。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不就是希望升官发财么? 将士们在边关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不就是希望能封妻荫子甚至与国同戚么? 你总不能说人家说的不对吧? 而实话往往是最难反驳的。 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但依旧板着脸叱喝道:“这是什么混帐话,好好的一桩为国效力的美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满是铜臭的龌龊事。 原本真看到你被革了功名心里还为你感到可惜,现在看来,袁英德革了你的秀才功名是革对了。 你这样的人就不配读圣贤书,就配当一个在家吃闲饭的米虫!” 被昌平帝骂得垂下了头的贾瑜兀自低声嘀咕道:“米虫有什么不好的,有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你说什么?”昌平帝眉毛一竖,双目瞪向了贾瑜。 “没什么。” 被昌平帝这么双目一瞪,贾瑜赶紧挺直了腰板,闭上了嘴巴。 “好了,你下去吧,看到你朕就生气。”昌平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贾瑜赶紧下去。 贾瑜和昌平帝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结束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贾瑜和冯唐刚走到一座回廊,戴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贾大人,请留步!” 戴权带着一名小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 走到贾瑜跟前,戴权递给了他一块腰牌。 “贾大人,这是陛下赏给你的。” 贾瑜接过腰牌,发现这玩意虽然是木头雕刻而成,却挺有份量的,似乎是用某种质地坚硬的木头制成,上面刻着两行字。 第一行写着内务府督造,第二行写着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 看到贾瑜拿着腰牌翻来覆去的看,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惊喜之色。 戴权忍不住提醒道:“贾大人,这是陛下赏给你的,凭借这块腰牌,您可以随时入宫递牌子求见陛下。” “好吧,多谢陛下赏赐。”在戴权的提醒下,贾瑜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将腰牌放进了怀里。 看到这小子依旧一脸悻悻的模样,冯唐恨不得给他一个暴栗,低声骂道。 “你这混小子,你以为这块腰牌是谁都能有的? 朝中多少重臣兢兢业业一辈子都没能得到一块。 就算是老夫也是直到当上选锋营总兵后,才蒙陛下厚爱赐了一块,你小子居然还敢嫌弃?再这样信不信老夫抽你。” “当然不是。” 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兼领路人,贾瑜不敢造次,赶紧露出了一个笑脸。 “您误会了,晚辈这不是想着,再怎么着也替陛下立了一个功劳,怎么连个官都不升就把咱们赶出来了,这不大合适……诶哟!” 原来是冯唐再也忍不住,直接就上前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看着贾瑜屁股上多的一个脚印,戴权强忍着笑意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旨意,尖声道:“圣旨下,选锋营前哨第三队官贾瑜接旨!” 贾瑜和冯唐赶紧跪了下来:“臣贾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滋有选锋营前哨第三队官贾瑜,与二龙山剿匪时指挥若定,军士畏而仰之。 其为人忠勇也,朝廷以其才能卓着,堪当重任,故册封为兵马司东城指挥使。 朕期待贾瑜,抚百姓如子,靖京师如山。 在任期间,务须行令严肃,秩序井然。 望贾瑜克尽厥职,以慰朕心 钦此大夏十三年正月十五” “臣领旨谢恩!” 念完了圣旨,戴权笑眯眯的将圣旨交给了贾瑜。 贾瑜接过圣旨后,戴权又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拿出一块一个小袋子递给了他。 “贾大人,这是东城指挥使的印信,你拿着这块印信即刻到吏部点卯。 陛下特地给了您三天假,三日后再到到东城兵马司就任。” “谢陛下隆恩!” 再一次道谢,贾瑜正打算和戴权道别,就看到他笑吟吟道:“贾大人,您先别急着走,贾女史还在前面等您呢。” 看到贾瑜还有事,冯唐只能先行告辞,不过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贾瑜有空到他家去一趟。 对于这个可以说是自己引路人的老头,贾瑜是发自心底的尊重,立刻就答应下来。 冯唐走后,贾瑜跟着戴权来到一处偏殿,他推开门后,便看到一名身着浅白色宫装的贾元春正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 在她的旁边还站着一名长得包子脸,丫鬟模样的俏丫头,贾瑜估计这应该就是贾元春的贴身丫鬟抱琴了。 贾瑜上前双手抱拳拜了下去:“小弟贾瑜见过大姐。” “好!” 看着眼前这位英姿勃发长身而立的少年,贾元春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有心想要上前搀扶,但又被她强行忍住了。 这里可是皇宫,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任何逾越的行为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贾元春自然不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贾瑜,但十年未曾见到家人的她还是忍不住将这些年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倾泻在了这位族人身上。 良久,待情绪稍稍平复后贾元春才强笑道: “从你的名字来看,你应该是和宝玉一般是玉字辈的,叫我一声大姐也属应该。 抱琴,将东西取来。” “果然,这个丫头就是抱琴。”贾瑜心中暗自想道。 很快,抱琴便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给了贾瑜。 贾元春在一旁道:“这两个盒子,大的是给家里的老太太、爹娘和宝玉的,小的盒子是给你的见面礼。” 第三十九章 小算盘 看着手中的小盒子,贾瑜好奇的问:“大姐,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恢复了情绪的贾元春抿嘴一笑,“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 贾瑜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如意。 他拿起玉如意试着往背后挠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谢谢大姐,我很喜欢。” 他的动作引得二女掩嘴轻笑,贾元春忍着笑道:“你喜欢就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弟收了大姐的礼物,自然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贾瑜边说边从衣袖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贾元春。 “大姐你在宫里处处都用到银子,这些你先拿着,无论是用来打赏也好,求人办事也罢,都是用得着的。” 贾元春打开锦盒,发现锦盒的最上面是一叠银票,面额从十两到一百两都有,粗略看了一下,至少有两千两。 银票也就罢了,但盒子的里面居然整齐的排列着二十枚银元宝 这些银元宝只有拇指般大小,一枚估计有一两左右。 这倒不算什么,最让贾元春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元宝居然和一般的银子不同。 受限于这个年代的提炼技术,如今大夏的白银纯度大都在70到90之间。 绝大多数达到八十就不错了,能达到九十的银两全都需要技艺精湛的炼银师傅才能提炼出来,而且耗时耗力,产量极低。 像这种纯度的银子都要上贡皇宫大内,以供皇家中人用来赏赐臣子所用。 由于这种白银的花纹犹如雪花般晶莹,表面呈雪花状,色泽明亮纯净,因此也被称为雪花银。 “这是……雪花银!” 贾元春轻呼出声,她入宫十载,自然是见识过雪花银的,但像眼前这般白得发光,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这些元宝周围还雕刻着祝福福、禄、寿、财等蕴意着吉祥的字。 边缘还刻有精美的花纹。 这些花纹细致入微,犹如藤蔓般栩栩如生地缠绕在一起。 其表面更是经过精心的打磨和抛光,使得整个元宝显得异常亮丽,显得精致异常。 “哇……大小姐,这元宝好漂亮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精致的元宝呢。”一旁的抱琴也有些看呆了。 “不行!” 贾元春合上了盖子,将锦盒递了过去。 “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入宫十载的贾元春可不是没什么见识的小白,象这样制作精致的元宝历来都只供皇家赏赐功臣或是勋贵重臣之用。 像她手中这盒元宝纯度之高、制作之精良连她都从未见过。 其珍贵自然是毋须多说。 现在贾瑜居然毫不犹豫的送给自己,可见这位第一次见面的族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越是不能拿。 “很珍贵吗?” 贾瑜一时有些不解,这玩意其实是他利用世博会馆的机器制作而成,毕竟他可是从那里找到二十多吨纯度达到了99的工业银。 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就用那里的铸模机弄了一批银锞子和元宝出来,本意是用来赠送朋友以及作为回礼用的。 没想到这些不经意中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把贾元春给惊到了。 “大姐,您真不用这样。 这些东西就算再好看,还能有咱们的情谊珍贵吗? 你拿着吧,这玩意真不值几个钱。” 说完,他一把抓住贾元春的手,重新将锦盒塞到她手中。 只是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后,才发现周围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固。 他扭头一看,只见看着自己的抱琴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小嘴不停的哆嗦。 他也低头一看,发现贾元春那只纤纤玉手正被被自己牢牢抓在手里,一股温香软玉般的感觉瞬间从指间传入心里。 再看看贾元春,柳眉微扬,一双美目正有些薄怒看着自己,雪白的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糟糕,似乎惹祸了。” 他赶紧放开抓着贾元春的左手,低声咳嗽了两声:“那啥……大姐,东西既然给了你就留着呗。 你就不要推辞了,再说了,以后咱俩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弟就先走了。” 说罢,贾瑜赶紧提起贾元春给的两个木盒,快步推开房门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主婢二人。 “噗哧!” 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贾元春看着手中的锦盒轻哼了一声,将其交给了抱琴,轻哼一声,“感情我们原来都看错了,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小姐。” 抱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您刚才不也说过,瑜少爷被陛下召见的时候就敢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吗?您应该早就知道才是啊。” “我……” 贾元春一时词穷,只能白了一眼这位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伸出纤纤玉手朝她的胳肢窝伸了过去,一时间偏殿里响起一阵嬉笑声…… 而在另一边,贾瑜出了皇宫后,发现伍云春和谢有元还在午门外等自己,其他的军士已经跟随大部队回兵营了。 他好奇的问:“老伍、老谢,你们俩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伍云春笑嘻嘻的将马缰递了过去,“大人,适才冯大人出来的时候跟我们说了,您已经被陛下任命为五城兵马司东城的指挥使。 卑职和老谢商量了一下,想问问您,能不能把我们也弄到五城兵马司,卑职和老谢还想跟着您干。” “为什么?” 贾瑜有些好奇的问:“就凭这次二龙山的功劳,朝廷肯定会对你们有所封赏。 往上挪一挪应该不成问题,怎么突然就想着跟我去五城兵马司了?” 伍云春无奈道:“大人,理是这个理,但您也知道,无论是官场还是军中。 讲究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的选锋营所有职位都有人,卑职二人一没靠山二无人脉,想要进一步何其困难。 而且适才冯大人也跟卑职说过,您走后的队官位子可以留给我们两人中的一个,但剩下的一个人就要自己去走门路了。 因此卑职俩人一合计,既然如此还不如跟您进入五城兵马司,这不比留在选锋营更好么?” “嘿……你们两人还真是……” 贾瑜说不下去了,这俩货的小算盘打得还真是啪啪做响啊。 第四十章 惊呼声 不过贾瑜随后转念一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要进步并不是什么错。 况且自己过几天就要到兵马司上任,手底下没几个可用之人也不成。 想了想,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们想要跟着本官,本官也不能将你们拒之门外。 这样好了,这几天你们就去找冯大人卸了总旗的差使,三日后来东城兵马司报到。” “谢大人,卑职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谢有元与伍云春大喜,当场拜了下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也算看出来。 自家这位上司有勇有谋,现在又靠上了皇上,只要自己二人能抱紧这根大腿,日后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谢过之后,二人又拥簇着贾瑜前往吏部而去…… 有人说,封建时代由于科技的落后导致消息十分闭塞。 这话对也不对,最主要还是看什么消息。 贾瑜和冯唐押运着戚建辉和数十辆满载白银的大车进入皇宫,那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的,这样的事哪能瞒得住人? 从皇宫里出来不到两个时辰,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神京高层的几乎所有角落,包括贾瑜被封为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的消息也没能逃过有心人的耳目。 当天晚上,吃过了晚餐后,贾赦、贾政、邢夫人、王熙凤、王夫人正在荣禧堂陪着贾母唠嗑,贾宝玉、林黛玉等一众小辈则陪坐在下首。 由于有王熙凤这个活跃气氛的高手在,气氛十分的轻松,不知道聊到什么,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贾母笑过之后,目光一扫,发现坐在一旁的小儿子似乎在想着事情。 于是开口道:“政儿,为娘看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成?” 贾政听到母亲问话,赶紧站了起来:“回母亲的话,孩儿没什么心事。” “胡扯。” 贾母轻哼一声,“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娘还不知道你? 你打小就是那样,一旦有什么想不通之事,眉头就会紧蹙在一起。 做事也是心不在焉,你爹在的时候就教训过你多次,可直到现在也改不了。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还不能跟为娘说?” 被母亲看破心事,贾政只能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孩儿这就道来。” 说到这里,他问道:“母亲,您还记得前些日子咱们提起过的那位贾瑜吗?” “贾瑜?”贾母毕竟年纪大了,一时间记不起来,闻言后又问: “听这名字,似乎是咱们贾家的族人,而且还是玉字辈的?只是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是哪一房的孩子啊?” 贾政无奈道:“好叫母亲得知,这贾瑜不是咱们神京八房的人,而是出自金陵十二房的。” “金陵十二房?” 贾母顿了顿手中的拐杖,脑子当即回忆起来了,前些日子她过寿时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为娘想起来了,你说的就是那个当街杀人,最后被顺天府尹抓走的那个贾瑜?” 听到贾母和贾政的对话,下面的众人也纷纷露出好奇的神情。 贾宝玉更是一溜烟的跑到贾母身边坐了下来,拉住贾母的胳膊道:“孙儿也想起来了,当时老祖宗还发了话,让链二哥去顺天府打探过消息呢。” “正是!” 贾政手捋胡须,叹息道:“大半个月前,此子的案子便已了结。袁英德袁大人判了一个眚灾肆赦,免了此子的罪责。 但袁大人也认为此子下手太过狠辣,又给金陵学政衙门下文,革了贾瑜的秀才功名。” 听到这里,荣禧堂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这个年代,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功名对于一个位于社会底层的普通人意味着什么了。 在后世,这玩意可是堪比清北毕业证的东西啊。 王熙凤也道:“这可是太可惜了,考一个秀才功名多难啊。” “正是如此。”贾政捋了捋胡须,一脸的可惜。 贾宝玉却在一旁不屑道:“依我看啊,这个什么秀才功名革了也就革了。 就算是当了官,左右不过是个禄蠹之辈罢了。” “放肆!” 贾宝玉的话一出,立刻就惹恼了贾政。 他面色一沉,就要站起来,却被贾母给喝住了。 “好好的你想干什么?宝玉不过是无心说了句话罢了,你恼什么? 倘若你真有本事,也不会在工部主事的位子上虚度十多载了。 你爹倘若还在,看到你这般不上进,会不会打死你?” 贾母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贾政的头上,原本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贾赦和邢夫人则是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幸灾乐祸之意。 看到气氛有些僵硬,王熙凤赶紧站了起来来到贾母身边笑道:“老祖宗,您别只顾着说叔叔,侄媳还想听听那贾瑜的事呢。” “对啊。” 被王熙凤这么一说,贾母这才又问:“对了政儿,刚才贾瑜的事你才说了一半,后来怎么了?” 听到这里,贾政面色变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恼: “前些日子,孩儿邀请他过府一叙后。 听闻他秀才功名被革,便鼓励他回金陵好好过日子,择日再考,随后便没有关注此事了。” 听到这里,大家伙立刻就明白了。 感情是贾政看到贾瑜没革了秀才功名,便对他没了兴趣,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他走了。 谁都知道,这个时代被革除了功名的读书人下场会有多惨,除非有皇帝的特旨,否则想要重新考上功名的考虑几乎为零。 “后来呢。”贾母接着问。 “后来啊……” 贾政脸上懊恼之色更浓了。 “孩儿本以为此子会回金陵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今日又听到他的消息……” 接着,贾政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向贾母和众人陈述了一遍,最后又说道:“今日下朝的时候,孩儿又得到了消息。 陛下刚刚颁下旨意,将贾瑜从选锋营调离,册封他为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择日上任。” “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 荣禧堂里又传出了惊呼声。 第四十一章 欣喜若狂 “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这又是什么官?”王熙凤好奇的问。 贾政知道在座的大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妇人,除了贾母、贾赦等寥寥数人,大多数人对兵马司这个衙门都不怎么了解。 于是便解释了一番。 王熙凤听后美目便是一亮,“没想到这个东城兵马司居然还是个六品官,手底下居然有上千兵丁差役,这岂不是跟二叔的官一样大了。” 王熙凤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是让贾政羞红了老脸。 他在工部蹉跎了一辈子还是个六品官,而当日那位被他嫌弃革了功名,打发回老家的小辈如今居然跟他平级了。 而且严格的说,他的工部主事虽然也是个六品官,但说到底却是只领俸禄不干事的闲散官员。 跟贾瑜这样手里掌握着实权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贾政的心里便格外不是滋味。 而一旁的贾赦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听完贾政的话,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忍不住轻哼一声。 “一百四十多万两银子啊,这贾瑜缴获了如此之多的银两,安知他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依我看,还得仔细查一查才行。” “是啊,一百多万两银子呢,一间库房恐怕都装不下吧?”坐在贾赦旁边的邢夫人眼里也冒出了铜钱状的光芒。 “混帐话!”贾母一听就恼了。 知子莫若母,贾母如何不清楚自己这位大儿子和他媳妇的红眼病又犯了。 她当场训斥道:“赦儿,你倘若没事就回你的东院去,别在这拈酸带刺的。” 被母亲叱喝的贾赦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还想说什么,就见到一名丫鬟匆匆走来脆声道:“启禀老夫人,珍大爷过来了。” 丫鬟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贾珍快步走进了荣禧堂朝贾母拜了下来去。 “侄儿见过奶奶。” “罢了,起来吧。” 贾母挥手让贾珍起来,好奇的问:“珍儿,这么晚了你还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大喜啊,奶奶!” “何来喜事啊?”贾母一头的雾水。 “奶奶,您还不知道吗?” 贾珍一脸的兴奋,“就是上次您过寿时咱们提起过的贾瑜,今儿下午孙儿在和永昌驸马吃酒时,永昌驸马亲口跟孙儿说。 就在今儿,陛下亲自册封贾瑜为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这不是大喜事是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 贾母点点头,“这事刚才政儿已经跟老身说过了,但跟咱们宁荣二府有何干系?” “诶哟,我的奶奶哟。” 贾珍急了,“怎么叫没关系呢?贾瑜再怎么说也姓贾,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虽然他隶属神京十二房,但再怎么说也是我贾家中人。 况且孙儿我还是贾家族长,贾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俊杰,怎么可能不高兴?” 众人面面相窥,尤其是最下边的林黛玉、迎春、探春、湘云几女。 突然想到了似乎就在大半个月前,便是眼前这个人生怕贾瑜惹祸会拖累到贾家, 信誓旦旦的嚷着对方和神京八房早已出了五服,并没有入贾家族谱,算不得贾家族人。 可现在却话锋一转,口口声声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了。 同样一个人,却说出截然不同的话,这变脸的程度堪比蜀地的杂耍艺人。 众女毕竟年纪尚小,做不到心中鄙夷但面不改色的程度,纷纷低下了皓首。 诸如林黛玉这样的更是用手帕遮住了小脸。 唯独贾宝玉还有些懵懂,不明白东府的珍大哥为何会如此看重那个素未谋面的贾瑜。 不就是区区一个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吗? 区区一个六品官而已,不过又是又是一个禄蠹之徒罢了。 贾母皱了皱眉头,“珍儿,即便如此,但咱们两家和他素无往来,咱们总不能自降身价去交好他吧?” 贾母作为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人,年轻时也是史家大小姐,嫁给了贾代善后便是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可以说享了一辈子的福。 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主动对一个小辈低头? 看到贾母不悦,贾珍陪着笑脸道:“奶奶,这件事不用您操心。 交给侄孙来办就好。” “对对……母亲不用担心,孩儿愿意跟珍哥儿和二弟一起操办这件事。”一旁的贾赦也凑了过来。 看到一旁这个素来只知道躲在东院里跟小老婆喝酒玩乐的儿子突然对这件事充满了热情,贾母先是有些愕然,随后便想明白了。 宁荣二府实在是衰败得太久了。 自从贾代善去世后,贾家就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人。 贾珍、贾赦、贾蓉之流就不用说了,要说喝酒玩乐的话,他们绝对是个中高手,可要说入朝为官为君分忧,说他们是草包都是抬举了。 而贾家这么多族人,真正入仕的也就贾政一人而已。 而贾政虽然在工部多年,但从他多年来依旧在工部主事这个六品小官的位置上蹉跎多年就知道他的能力了。 至于贾琏嘛,让他在外头处理一些琐碎家事尚可,但真要入朝为官,却是力有不殆了。 这么算下来,偌大的宁荣二府能做事的一个都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人,居然当上了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 这个位子虽然只是个六品官,却是真正的位卑而权重的官职。 它主要负责京师的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用后世的话来说,它是公安、武警、城管、消防、环卫等好几个部门的集合体。 现在自家族人居然担任了如此强力部门的领导,如何不让贾珍、贾赦二人欣喜若狂。 想到这里,贾母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 “罢了罢了,这事你们叔侄俩去办吧。 到时候,你们将他请来荣庆堂一趟,老婆子要亲自见见这位金陵来的年轻俊杰。” “是谨遵母亲(奶奶)教诲!”贾赦、贾珍齐齐朝贾母拜了下去。 俩人对视了一眼后嘴角露出了笑容,只是为何而笑却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做客 第二日午时 贾瑜来到了来到了冯唐的神武将军府。 这一次冯唐虽然没有亲自相迎,但却派了自己的儿子冯紫英替自己出迎。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冯唐对贾瑜的重视在增加。 看到贾瑜下马,冯紫英大笑着迎了上来,狠狠的和他来了个熊抱。 忍不住赞叹道:“贾世兄,你可太厉害了。短短不到一个月,便从一个九品队官连升六级。 摇身一变成了五城兵马司的东城指挥使,这样的升官速度纵是我爹当年也不如你啊。” “诶……紫英兄弟说的哪里话。” 贾瑜赶紧摆手:“倘若没有冯世伯的提携,我现在别说东城指挥使了,恐怕早就南下混江湖去了。” “哈哈哈……”冯紫英大笑起来。 “依世兄的才干,即便是流落江湖,那也必然是一方巨擘,绝对不会被埋没的。” “世兄过奖了,江湖哪是那么好混的。” 贾瑜摇摇头,这具身体的前身从金陵来到神京,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笑傲江湖,听起来是潇洒,可真正的滋味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做人不能忘本,冯唐在他最低谷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就冲这个他就得对冯唐执晚辈礼。 俩人进了内院见到了冯唐,冯唐甚至还让自己的夫人也出来见了他。 冯唐家人丁稀少,也就冯唐俩夫妇和冯紫英三人,再加上丫鬟、老妈子和亲兵一共也就数十人。 一行人来到偏厅入座,酒菜早已备好,很显然冯唐早已做好了准备。 几人寒暄过后,冯唐端起了酒杯感慨道,“小子,这杯酒老夫祝你高升。 老夫也没想到你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从一个九品的队官一跃成为六品指挥使。 原本老夫自认已经很看好你了,没想到却依然低估了你的潜力。 将来只要你不走错路,你的成就一定比老夫高。” “世伯过奖了。” 贾瑜谦虚道:“您为大夏效命了一辈子,从一介白身当上了先锋营总兵。 期间出生入死,杀敌无数。 可以说您这个神武将军是您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小侄还得向您好好请教啊。” “哈哈哈……” 贾瑜的话可谓是挠到了冯唐的痒处,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眯着眼睛道:“老夫当年在代化公手底下做事,代化公将老夫从一介亲兵一步步提拔到哨官。 只可惜天妒英才,代化公因病去世,由代善公接掌京营,那时的京营何等兴盛。” “现在京营嘛……唉……不说也罢。 尤其是那王子腾就任京营节度使后,京营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要不是当年铁网山一役,他王子腾也入不了陛下的法眼……唉……不说了。” 贾瑜注意到,当他说到铁网山时,在一旁原本微笑看着他们的冯夫人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要说话。 但冯唐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及时停了下来。 贾瑜没有继续追问,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铁网山当年一定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几乎都成了禁忌。 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提起酒壶给冯唐倒酒。 随后他问道:“世伯,小侄过几天就要到上任了,不知您有何可教小侄?” 冯唐想了想,正色道:“你就任兵马司东城指挥使后,一定要小心裘良。 此人就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已有七八年,期间能在太上皇和陛下之间左右逢源。 可见其人绝不简单。 你接掌东城后,除了做事小心,不要让裘良抓住把柄。 除了裘良外,你还得注意东城的金沙帮。 这个金沙帮表面上只是一个江湖帮派,但它的背后可不简单。 老夫虽然不知道它背后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一定不简单。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秉承着如履薄冰之心做事,明白吗?” 冯唐由于喝了不少酒,趁着酒意罗哩罗嗦的说了一大堆,甚至连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但贾瑜却没有任何不耐烦之色,因为他知道冯唐这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来看才会跟他说这么多。 但他现在也只能将这份感激放在心里,待日后有机会再行报答。 不过当他将目光扫到一旁的冯紫英时,心中一动,笑道。 “紫英兄,不如你来兵马司助我一臂之力吧? 你现在只是白身,小弟现在只能给你一个吏目之职,过上两年只要你能立下一些公里高,便能保举你一个副指挥使。 这样有了官身之后,日后你无论是想要进入京营到世伯手下做事,亦或是调往别处任职都会方便许多,你看如何?” 冯紫英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贾瑜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他旋即连连摇头:“贤弟,为兄无意为官,只想每日呼朋唤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的好意我为兄心领了。” “啪!” 突然响起一声脆响,原来是冯唐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冯紫英喝道。 “你这孽障,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每天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以前为父让你从军,你说不想当武夫,老夫念在如今冯家只有你一根独苗也只能作罢。 现在,你兄弟想要拉你一把,你居然也不乐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旁的冯夫人也劝道:“是啊紫英,虽然现在你去了兵马司只能当个吏目,好歹也是九品的官。 贾贤侄也说了,过几年会想法子保举你担任副指挥使,那可就是正七品的官了。 有了官身,日后才能撑得起神武将军府这份家业,否则为娘和你父亲百年之后也不放心啊!” 冯紫英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苦涩道:“娘,父亲,孩儿天生就对官场不感兴趣。 一想到要和那些笑里藏刀的同僚勾心斗角,孩儿就觉得脑袋都要裂开。 孩儿实在是做不到啊。” “你……” 冯唐气得想要站起来揍他,却被冯夫人拦下,一时间席间闹得不可开交。 等到酒席散后,冯唐没有让贾瑜回去。 而是吩咐下人准备好一间客房让他在神武将军府住下。 第四十三章 赖大来请 第二天早晨 随着远处的一声声鸡鸣,贾瑜从睡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客房内朴素而典雅的装饰。 纸窗外的阳光透过细腻的窗纸洒进屋内,给整个房间带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贾瑜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从坐了起来。 随即穿好衣服后便有两名丫鬟端来了毛巾以及洗漱用品。 不过贾瑜拒绝了丫鬟递来的杨柳枝,而是使用自带的洗漱用品。 来到这个时空虽然已经好几个月,但他还是不习惯用杨柳枝来刷牙。 等到洗漱完毕后,冯紫英就兴冲冲的过来邀他出去喝酒,却被贾瑜拒绝了。 “世兄,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现在最要紧的是买一所宅子作为落脚之所。” 冯紫英一听,也点点头:“贤弟说得对,这点确是为兄考虑不周。 你如今已经是东城指挥使,六品官员,怎能没有自己的宅子? 你放心,宅子的事就包在为兄身上。 只是不知贤弟对宅子有何要求?” 贾瑜想了想,“小弟就任的是东城指挥使,日后想必要是在东城当差,宅子就选在东城吧。 宅子的面积也不需要太大,三进三出的院子就可以。 冯紫英想了想,“可以,为兄这些日子就替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要出手的。 不过三进的院子可不便宜,贤弟你可得做好准备才行。” 贾瑜微微一笑,递给了他两张银票,“世兄,这里是四千两银子,要是不够的话你再说。” “那成!” 冯紫英也不客气,接过银票放进了怀里,“贤弟放心,这件事包在为兄身上,五天之内给你消息。” 只是他正经了还没几秒,随即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凑到贾瑜跟前低声道。 “贤弟,你今儿有空没? 要不为兄带你去金凤楼喝点小酒? 我跟你说,那里可是新来了一批好货,听说都是从罗刹国来的。 罗刹国你知道吧?那里的女人一个个肤白如雪,身材高挑,尤其热情如火,包你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 看着眉飞色舞的冯紫英,贾瑜突然有些怀疑起来。 不是说冯紫英是一个豪爽大气文武兼备的年轻俊杰么? 怎么这小子就跟自己前世步入社会后交的那些损友那么像,动不动就想拉自己去夜场玩,你就是拿这个考验干部的吗? 正当贾瑜犹豫要不要跟这厮去开开眼的时候,一名小厮快步走了过来,恭声道。 “少爷,荣国府管家在外头,说是寻贾公子有要事禀报。” “荣国府,找我的?” 贾瑜微微一怔,“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这有何难?”冯紫英却是微微一笑:“贤弟你却是不知道,自从你将戚建辉押解进京后,你就不再是什么无名小卒了。 满朝文武谁不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将襄阳侯之孙抓起来。” “襄阳侯之孙?”贾瑜顿时就是一愣。 “襄阳侯的孙子是谁?” “贤弟不知道么?” 这时轮到冯紫英惊讶了,“襄阳侯之孙就是昌平府守备戚建辉啊!” “我……%¥%¥” 贾瑜这回是真的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跟二龙山贼匪勾结的昌平府守备居然是襄阳侯的孙子。 要知道,襄阳侯可是开国十二侯之一啊。 愣了半晌,贾瑜这才迟疑道:“那岂不是说,小弟这下已经将襄阳侯府给彻底得罪了?” “然也。”冯紫英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依旧有些呆愣的贾瑜,他忍着笑拍了拍贾瑜的肩膀: “不过贤弟你也不用担心,自打襄阳侯死后,襄阳侯府便是一代不如一代。 传至戚建辉这一代时,家中早就不能跟开国时相比。 他之所以能当上昌平府守备,只是因为这厮放下身段去舔内阁首辅谈卿云的腚沟罢了。 哼,这样的废物简直是丢尽了咱们勋贵的脸。 所以你尽管放心,除了谈卿云,没有哪个勋贵会为他出头的。 好了,先不肯说这个,咱们还是去看看贾府来人吧。” 贾瑜在冯紫英的陪伴下,很快来到了外堂,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来人。 来到外堂贾瑜定眼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原本坐着喝茶的赖大,看到贾瑜在冯紫英的陪伴下过来,赶紧站了起来躬身道:“荣国府赖大见过贾大人。” 贾瑜微微一笑:“哟,这不是赖管家么,怎么有兴致跑到神武将军府来了,莫非又想像上次那般带着几名豪奴将贾某人押回荣国府么?” “嗯!” 冯紫英一听,原本微笑的脸就是一沉。 “来人啊!” 伴随着冯紫英的喝声,两名亲兵闻言大步走了进来,“公子请吩咐!” 冯紫英沉声道:“贤弟,莫非这赖大曾经做过什么得罪贤弟之事不成? 倘若是的话,虽然今日不能杀了这厮,但好好教训他一番还是不成问题的。” “哗啦!” 伴随着冯紫英的声音,两名亲兵又上前一步,只听见噌的一声,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神武将军府的亲兵都是跟随冯唐多年,曾经征战过沙场的精锐。 光是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如今的荣国府虽然已经衰落,但赖大年轻的时候可是见过当年荣国公贾代善身边亲兵是什么模样的。 当然清楚这些只遵军令的杀胚有多狠,一旦将主下了命令,别说打人了,就算是当场把人杀了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赖大吓得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老大,目光闪烁,嘴唇颤抖,牙齿紧咬。 “贾……贾公子,老奴上次只是奉了政二爷之命行事,并非是刻意针对您啊。 况且这次老奴也是奉了老太太之命前来请您往荣禧堂一叙,您……您不能对老奴动粗。” 看着吓得面色苍白两腿发软的赖大,贾瑜摇了摇头。 “罢了,为难这老头也没甚意思,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既然他是奉了老太太之命来的,那我就跟他走上一遭吧。 况且,我也正好有事去一趟荣国府。” 冯紫英微微一笑,对两名亲兵一摆手,俩人随即重新退了下来。 随即,贾瑜回屋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了房门。 第四十四章 二入贾府 当贾瑜穿着新换的衣裳出来时,赖大便是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贾瑜居然换上了一套常服。 乌纱帽、团领衫及束带,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相貌狰狞栩栩如生的彪。 加上腰间悬挂的一柄宝剑,再配上贾瑜肃然的神情,立刻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这……” 贾瑜淡淡问道:“怎么,赖管家,本官这套官服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没有……” 赖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但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明明一个多月前这位少年只是一个走投无路,在冰天雪地中求着见自己一面的落魄少年。 可数十天过去,曾经的落魄少年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六品武官,更成为执掌东城治安的兵马司指挥使。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对了,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赖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即身躯猛的一震,一层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渗出。 “对了,一个多月前,这位少年就在荣国府门前似乎被打成重伤,以这位少年的心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里,赖大只觉得两条腿都有些发软。 贾瑜可不知道赖大的心理活动,他又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大盒子,上了冯唐送给他的枣红马朝着宁荣街急驰而去。 两刻钟后,他和赖大来到了荣国府的东角门,经穿堂。 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奴仆以及婆子,看到一身深绿色常服,腰间仗剑昂然入内的贾瑜,面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低声议论,有消息灵通的人当场传播消息。 “看,这位就是前些日子从金陵十二房来投靠咱们府上的少年,只是据说当时被余信家的老二带人差点打死。” “可他怎么就穿上官服了,看看这补子似乎还是个六品武官。” “可不是嘛。” 有和余信不合的奴仆幸灾乐祸道:“余信家要惨了,这位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贾瑜面色淡淡扫了一眼荣国府,暗道,不愧是百年公府,亭台楼阁,朱檐碧甍,飞檐斗拱,峥嵘轩峻。 赖大一边领路一边介绍:“如今咱们要去的是老太太居所荣庆堂。 现如今,老太太、政二爷、赦大爷以及东院的珍大爷、琏二爷都在那里候着您呢。” 赖大一边介绍一边偷偷打量着贾瑜的脸色,发现他在自己介绍后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自纳闷。 按理说,这位少年纵然是当了六品武官,但跟荣国府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听到老太太以及各位老爷在等候,不应该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么,怎么依旧那么淡定? 赖大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他明不明白,他们还是来到了荣庆堂。 作为贾母平日里的休息场所,跟荣禧堂相比,荣庆堂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在赖大的引领之下,贾瑜进入庭院,左手提着盒子,右手按剑站立在中庭石阶下。 他抬眸看去,就见三间正厅门楣之上,悬着一方赤金苍木匾,上面写着“荣庆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在大堂正门的左右两侧各站立着一名丫鬟和婆子。 “大人请稍后,待我去禀报老太太” 赖大说了声抱歉,迈过门槛掀开了竹帘,进入厅中,绕过几扇屏风,去回禀贾母。 很快,一身青衫的贾政迎了出来。 看到穿着一身六品武官常服,挺身长立的贾瑜站在门口,忍不住怔了怔。 似乎无法将眼前这位和自己平级的武官跟一个多月前那个落魄少年联想在一起,原本到了嘴边的贤侄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贾瑜先向他打招呼:“贾瑜见过大人。” 看到贾瑜打了招呼,贾政这才露出笑容:“原来是……贾……” 贾政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对方,不由得有些语塞。 还是贾瑜瞧出了他的尴尬,笑道:“大人不必客气,还是唤我贤侄便是。”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贾政也缓过神来,“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唤老夫大人了,叫我世叔便可。” “那小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说话间便将彼此的称呼定了下来。 只是贾瑜心中却不禁有些感慨。 一个多月前,他称呼贾政为大人,对方理所当然的接受。 可现在对方却执意要将双方的关系改为叔侄。 看似拉近了距离,其实这是基于双方地位变化而产生的改变。 看到贾瑜接受了这个称呼,贾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贤侄辛苦了,赶紧随我进去吧。老太太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当俩人走近后,门口的婆子掀开竹帘,俩人迈过门槛来到了厅中,又绕过几扇屏风来到了一个较大的花厅。 便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半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而在榻旁则是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着几样时令水果。 贾政一进花厅就高声喊道:“启禀母亲,孩儿已经将瑜哥儿迎进来了。” 老太太赶紧道:“鸳鸯,快扶我起来。” 旁边一名身材高挑的丫鬟闻言后将她搀扶坐了起来。 这时,贾瑜也终于看清了贾母的模样。 只见贾母长得慈眉善目,头上戴着几枝荷花的绒朵,手里拿着一把大铜佛珠。 身穿一件深红缎棉袄,外面披着青缎貂皮大坎肩,黄绿豹绒里,下边露出半条雪白绒镶滚的小脚裤子。 贾瑜又用余光飞快的扫了眼周围,在贾母的两旁坐着十多名男男女女,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贾家的主子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刚进来的贾瑜。 在众人的眼中,这位身穿深绿色常服,胸口补子上绣着彪的年轻人长身而立。 面目英朗,虽然抡起英俊精致比不上贾宝玉、也比不上贾琏、和贾蓉之流。 但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加上长身挺立,面容坚毅,一股不怒自威的硬朗味道便扑面而来。 这让见惯了莺莺燕燕,胭脂水粉味道的贾家众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其是贾母,似乎更是看到了亡夫年轻时的几分模样。 贾瑜上前两步微微一拜,“贾瑜请荣国府老太太安!” “免礼。” 贾母收敛心神,摆了摆手,微笑着道:“你就是金陵来的瑜哥儿吧? 不愧是我贾家的好男儿,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第四十五章 见面 不愧是执掌了贾府数十载的老太太,一开口便将贾瑜定义成了贾府中人。 贾瑜双手抱拳:“老太太过奖了,贾瑜愧不敢当。” 看着贾瑜那平淡的面容,贾母心里便有些不喜。 想她身为贾家身份最尊贵的之人,贾家中人谁见到她不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 尤其是一众小辈,别说她发怒了,就算她皱一下眉头,小辈们就得跪下来请罪。 哪像这个贾瑜,瞅他这模样,就如同普通百姓人家跟隔壁老太太打招呼般平静,这让素来被人奉承惯了的她心里如何能舒服。 只是不喜归不喜,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说到底,对方纵然也姓贾,但双方终归是出了五服的关系。 这面子人家给你是情份,不给你那是本份。 贾母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别人看不到,但对于坐在贾母旁边,向来以善于察言观色的王熙凤而言却看到了。 只见她咯咯笑了两声,随即站起来走到贾母身边,手中香帕一摆,笑道: “诶哟,这位金陵来的瑜哥儿还真是长得精神抖擞呢。 老祖宗,您看这瑜哥儿像不像刚下朝的大将军啊?” 贾母一下就被王熙凤的话都逗乐了,伸手在王熙凤的洁白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嗔怪道。 “你这凤辣子,就你模样见过大将军长什么模样吗?” “怎么没见过。”王熙凤故作委屈道: “孙媳妇虽然没见过大将军,但往年开祠堂祭拜祖宗的时候,那也是看到过咱贾家诸位老祖宗画像的。 那股子威风凛凛劲,不就是活脱脱如今瑜哥儿的模样吗?” 王熙凤的话惹来一阵哄堂大笑,贾瑜立刻就察觉到不远处的屏风后似乎也传来一阵骚动和轻笑。 贾母也呵呵笑了起来,刚才的那点小小的不悦也随风散去。 她扭头看向了贾瑜,和蔼道:“瑜哥儿,今日老身唤你前来,还是因为听说我贾家又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儿郎。 你前些日子亲率二百精兵剿灭二龙山贼匪,随后又马不停蹄直入昌平府,将那与二龙山贼匪勾结的襄阳侯之孙戚建辉捉拿归案,押解进京。 这才让陛下龙颜大悦亲自召见,老身听后也是与有荣焉,这才让政儿派人将你请来荣国府一叙,你可别嫌我老太婆啰嗦啊。” “哪里,老太太此言让贾瑜愧不敢当。” 听贾母这么一说,贾瑜脸上的平淡之色消去,多了几分真挚。 “贾瑜虽出自金陵十二房,但同样是玉字辈,论起来也是您的晚辈,您想看看自家晚辈那不是应该的么?” “呵呵……对对对……大家都是一家人。”贾母听后更高兴了。 坐在下手的贾赦、贾珍对视了一眼也相视而笑,对待会的事情更有信心了。 只见贾瑜又道:“其实说起来,纵然是您不主动召见,贾瑜也是有事要来拜访您的。” “哦……您有事找我这老婆子?”贾母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 “是的。” 贾瑜道:“就在前日,瑜承蒙陛下召入宫中,有幸一睹天颜。 除了陛下授予东城指挥使一职外,还有幸见到了在宫中的大姐,并得以跟大姐相谈。” “什么……你在宫中见到了元春那丫头?”贾母一听,赶紧问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不止是贾母,在场的人一听到贾瑜见到了已经入宫十年的贾元春也全都激动起来。 其中原本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闭目养神的王夫人更是睁开了眼睛。 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情。 “我可怜的大丫头啊。”原来是贾母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旁边的人全都紧张起来,一直站在她旁边的一名身材高挑容貌出挑的丫鬟赶紧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 贾瑜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就让整个荣庆堂乱了起来,赶紧安慰道。 “老太太,您不用难过,大姐现在很好。 前些日子她已经从吴贵妃那里调到了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如今在凤藻宫担任女史呢。” “你说什么,大丫头如今调入凤藻宫了?” 原本还在哭泣的贾母一听,也顾不上哭了,立刻看向了贾瑜。 “正是。”贾瑜点头道:“不仅如此,大姐还让晚辈给您、政老爷、夫人和宝玉带来了礼物。” 说完,贾瑜将手中的包袱举了起来。 贾母见状赶紧指着包袱颤声道:“快……鸳鸯……快快……把东西拿过来。” 伺候在她身边的高挑丫头快步朝贾瑜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包袱,然后回到贾母身边。 贾母颤抖着打开包袱,露出了大盒子。 当她打开盒子后,发现盒子里凛然摆放着金手镯一对、珍珠项链一条、珍品紫檀梳妆盒一个。 在盒子的最下面还有一件做工精致,淡绿色的比甲。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贾母顿时便笑了:“大丫头是个有心的人,送的都是老婆子喜欢的东西。” 王熙凤也拿起东西左看看右看看,眼中也露出喜爱之色。 只是她突然想起什么事,不解道。 “不对啊老祖宗,瑜哥儿不是说了这几样东西是送给您、姑母、姑父以及宝玉的么? 怎么我看了这四样东西全都是女孩子的东西啊?” “咦……对啊” 贾母也感到奇怪,情不自禁看向了贾瑜。 贾瑜只能苦笑道:“老太太,这晚辈就不知道了。 或许由于当时时间匆忙,大姐忙乱中拿错了东西也是有的。” 贾母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像她这般想尽了富贵的人,对于这些身外之物早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闻言笑道:“不打紧,只要是大丫头送来的东西,不管什么老婆子都是喜欢的。 瑜哥儿,难得你今日能将大丫头的近况告诉老婆子,老婆子太高兴了。 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老婆子这就将小辈们都唤出来给你认识一下。 宝玉、林丫头、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湘云丫头,都出来和瑜哥儿见面吧!” 随着贾母的声音落下,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名男子和数名花枝招展的女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讨公道 看着这些从后面涌出来的莺莺燕燕,贾瑜只感觉自己一时间有些看花了眼。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的少年。 只见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 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且脸若银盆肤色白皙。 跟在少年后面的几名少女也是各有特色,聚在一起犹如百花盛开一般,个个艳丽动人。 看到众人出来,贾母笑道:“瑜哥儿,这几个都是我们荣国府的小辈。 这是我们家的混世大魔王宝玉,这位是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最小的四姑娘惜春,还有这位是我的外孙女黛玉,还有这位是我娘家的内侄孙女湘云。 好了,你们几个还不见过你们的瑜大哥!” 得贾母之言后,众女纷纷上前,含羞带怯的瞄了贾瑜一眼,低声喊了声:“瑜大哥。” “还有我还有我。” 贾宝玉也上前笑嘻嘻的打招呼:“瑜大哥。” 面对一众莺莺燕燕纷纷过来打招呼,贾瑜原本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窘迫之色,忙不迭的点头回应。 一旁的王熙凤看到贾瑜受窘,眼珠子一转,在一旁笑道:“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瑜哥儿你的年纪应该是他们当中最大的,这初次见面怎么着也应该送点见面礼才是,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贾母忍不住笑骂道:“好你个凤辣子,人家瑜哥儿今天刚来,还带来了大姑娘的礼物。 你不回礼答谢也就罢了,怎么还反问人家要起礼物来了?” 王熙凤却是笑道:“人家大姑娘的礼物是送给老太太、姑父、姑母和宝玉的,关我什么事啊?” 众人闻言大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李纨更是掩嘴笑道:“难怪老祖宗常骂你是个凤辣子,感情没给你送礼,你就朝人家瑜哥儿下黑手啊。” “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听到众人调笑,贾瑜想了想,把手伸进了衣袖,又掏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迎春。 “还是风嫂子提醒了我,第一次登门,却是没有给各位弟弟妹妹准备什么东西。 这里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几位弟弟妹妹就拿去分了吧,把玩也好赏人也罢,都可以。” “这……” 迎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之下不禁垂下了头,却是不敢接过来。 坐在榻上贾母笑道:“二丫头,既然是瑜哥儿给的,你就收下吧。” 听了贾母的话,迎春这才红着脸接过了盒子。 贾母摆摆手:“好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等到众人都坐下,宝玉率先凑了过去,“迎春姐姐,快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好东西。” 众女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迎春打开盒子一看,六枚精致的银元宝凛然出现在众女眼前,一道银白色的耀眼光芒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众女打小在大富之家长大,金银之类的饰品不知见过多少,但像眼前这样做工精致的元宝还是头一回看到。 尤其是这些元宝全都是用纯度99的工业银打造。 通体雪白,一道道花纹隐约看见,正是最最顶级的雪花银。 “诶呀,好漂亮的元宝呀。”心直口快的史湘云第一个喊了出来。 原本如贾母、贾政、贾赦、贾珍等一众人看到是银元宝后也不怎么在意,但听到史湘云的话后也忍不住好奇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这些银元宝不但做得异常精致,而且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格外耀眼的光芒。 在座的谁不是富贵了大半辈子的主,立刻就知道这些元宝全都是用最顶尖的雪花银制造的。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再精致的元宝也就是个玩物,但这里头表现出来的蕴意却绝不寻常。 “宝玉,把你手里的东西给奶奶看看。” “好的,老祖宗。” 宝玉拿出一个元宝快步来到贾母跟前递了过去,贾母接过元宝打量了良久,发现这些元宝无论是品质还是做工之精良都是自己生平仅见的。 不由得赞叹道:“这些个玩意做得可真精致,瑜哥儿你有心了。 好了宝玉,既然是瑜哥儿的一番心意,你们就不用推辞了。” “好的老祖宗。”宝玉拿着元宝回到了女孩当中,开开心心的和女孩们讨论起来。 贾母看向了王熙凤笑眯眯的问:“凤辣子,你适才不是嚷着要让瑜哥儿给宝玉他们见面礼吗? 现在见面礼也拿出来了,你认为这个见面礼怎么样,还满意吗?” 王熙凤自然也看到了贾瑜送的银元宝,对于这些做工精致的东西她自然也是很喜欢的,但作为嫂子她拉不下脸去跟几个弟弟妹妹去争。 听到贾母打趣自己,她故作委屈状:“老祖宗您也太偏心眼了,我只是替宝玉和几个妹妹要点好处。 怎么现在好处拿到手了,自己还落了一身埋怨,我这是图的什么啊?” “图什么?就图你一张嘴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口不遮拦。”贾母大笑起来。 此时,贾母再度看向贾瑜的目光就更满意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瑜哥儿,适才你说你此次过来有两件事。 一件是替大姑娘送东西,另一件又是什么呀?” 贾瑜听到贾母问话后,缓缓站了起来,原本微笑的表情慢慢变得严峻起来。 只见他一字一句道:“另一件事嘛,就是晚辈想向贵府讨个公道!” “什么?” 贾瑜的话一出口,原本还欢声笑语的荣庆堂顿时全都寂静下来。 贾母愣了愣神,追问了一句:“瑜哥儿,老身年纪大了,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晚辈说,另一件事,就是向荣国府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贾母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一刻她还下意识的以为贾瑜是跟府里的哪位主子有了仇怨。 “瑜哥儿,你打算向谁讨公道啊?” “也不是谁,就是荣国府的几个门子。” 第四十七章 放他们一马 “什么……门子?” 贾瑜的话再一次将贾府众人给震到了。 哥……你现在可是兵马司东城指挥使啊,居然堂而皇之的要向几个门子讨公道,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刚得了贾瑜见面礼的宝玉手里把玩着手中的元宝,忍不住道。 “瑜大哥,不过是几个门子而已,您何必跟他们计较呢。 他们倘若果真得罪了您,待会让人唤他们进来向您赔不是就好了。” “赔不是?”贾瑜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好啊,那你现在就把他们唤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向我赔不是。” “这……” 宝玉没想到这位瑜大哥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按照他的想法,贾瑜不是应该大度的不计较吗? 怎么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几个卑贱的门子进来赔不是,还要不要脸啦? 不过也不单独宝玉这么想,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 在宝玉的旁边,几位姑娘也小嘴微张。 生性软弱的迎春眼中露出惊慌之色,情不自禁的躲到了探春的身后。 黛玉虽然用手帕掩住了俏脸,一双俏眼却看向了贾瑜,目光中带着好奇、探究以及吃惊。 湘云则是一脸的兴奋,像极了后世的吃瓜群众。 探春却是旁边几女不同,她看向贾瑜的目光则是充满了赞赏,这位一脸英气的女孩身上有着这个时代的女孩少有的爱憎分明的特制。 在她看来,倘若受到了欺负,讨回公道那是天经地义的,贾瑜此举甚合她意。 但坐在另一边的贾赦、贾珍两人心中所想又不同。 看到贾瑜如此执着的要找几个门子的“麻烦”,贾赦皱了皱眉头,有心想责怪两句,但一想到自己要图谋的“大事”,他重新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来, 他想了想:“瑜哥儿,不知那些门子到底如何得罪了你?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我让人将那几个门子唤过来向你赔罪就是。” 贾瑜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他们倒也没怎么得罪我,只不过是将我打了一顿,然后将我丢到了城南的一家客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差点死掉而已。” “什么?” “啊……” 几位还未出阁的姑娘更是齐齐惊呼出声。 这下众人彻底不淡定了,自己府上的门子差点将眼前这个少年打死? 如果是真的话,这个仇可就结大了。 贾珍眉头一皱,“居然还有这事? 瑜哥儿,你能将事情说说么?” “也没什么。”贾瑜淡淡道:“两个月前,瑜从金陵来到神京。 盘缠已然用尽,找到了荣国府。 想要求见赖管家,看看赖管家能否大发慈悲安排一份份差使,亦或是赏贾某人一点碎银买点东西吃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那几个门子不但不帮忙通报,还对我抱以老拳。 瑜为了活命,不得已还了手。 没曾想对方居然恼羞成怒,操起了大棒。 在下技不如人,被一名门子一棍子打在了头上,最后躺在客栈半个月差点没缓过来。 瑜今日过来,只想为讨个公道。 不知……这个理由足够么?” 贾瑜的一番话让贾赦、贾珍俩人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众人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番景象。 冰天雪地中,从金陵一路赶来,吃尽苦头的少年好不容易来到了荣国府门前。 想要求见管家某个差事,亦或是弄点碎银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成。 没曾想,却被几名豪奴给拦在了门外,一番辱骂之后便是棍棒伺候,可怜的少年躺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 要不是命大,恐怕早就变成乱葬岗里的枯骨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性子柔弱的迎春顿时泪如雨下,伏在探春的怀里哽咽起来。 就连向来爽朗大气的湘云和要强的探春也红了眼睛。 黛玉望向长身玉立当场的影子少年,似乎想到了当初自己孤身一人进京投靠荣国府的场景,一种名为感同身受的情绪充斥心头。 情不自禁低下头嘤嘤哭了起来。 不提几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贾赦、贾珍对视了一眼,也是大感挠头。 贾政则是坐在椅子上手捋胡须,不停的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贾赦一咬牙,突然暴喝了一声:“赖大!” “老奴在。” 伺候在花厅外的赖大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贾赦指着他的鼻子喝骂道:“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是怎么管的家?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带过来?” 赖大没动,而是看向了贾母。 贾母也是感到一阵难堪,见状骂道:“看我做什么,没听到大爷的话吗? 老婆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当众行凶伤人?” “是是……” 不到两刻钟,赖大小跑着进了花厅,点头哈腰道:“老太太,几名门子已经带来了。 其中一人是余信家的老二,如今余信领着全家都跪在了外头。” 贾母站了起来,鸳鸯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只见她面色格外难看,“走……都出去看看!”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出了花厅,便看到十多人跪在了院子里,旁边围满了仆役、壮妇、婆子乃至丫鬟等人。 赖大低下头,指着跪在最前面四个垂头丧气的人对贾母道:“老太太,当日便是这四个门子打的贾大人” 贾母问贾瑜:“瑜哥儿,是这几个人么?” 贾瑜扫了眼四人,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没错,当日就是他们四人打的我。” 贾母深吸了口气,“瑜哥儿,当日之事是老身没有将下人管教好,今日要打要罚都任凭你处置。” 听到贾母的话,一名跪在地上的门子吓得大喊起来:“老太太,救命啊!” “老太太,当初是我等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敢对瑜少爷动手。 只求老太太大发慈悲饶了我等这一遭吧。” 旁边一起跪着的还有生下三名门子的家人,他们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向老太君哭诉求饶,祈求放他们一马。 第四十八章 辣手 贾瑜静静的看着最先开口的门子,一件原本还算崭新的蓝灰色长袍,因为上沾满了泥垢和雪块后看起来污秽不堪。 他年约二十来岁,身材矮胖,头皮屑多,鼻子显得格外显眼,通常这种鼻子被人称之为“酒糟鼻”。 前身的记忆告诉他,这个看起来模样滑稽的男人,却是当初对前身下手最狠的人。 其余个门子打的是他的躯体,唯独他是直接朝着自己下了死手,原主后脑勺挨的那一棒子就是他打的,也就是那一棒要了原主的命。 要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具身体早就死在客栈了。 贾母是个好颜色的人,看到门子后她强忍着厌恶冷声道:“你是哪家的?” 门子颤声道:“老太太,奴才是余信家的,排行老二,旁人都称呼小人余二。” 贾母指着贾瑜问道:“余二,你可认得这个人?” 荣国府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地方。 其实早在贾瑜被赖大第一次带到荣国府见贾政的时候,余二等人便得到了消息。 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尤其是当贾政听说贾瑜被革了功名后便将他打发出了贾府,随后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原本还心中忐忑的几人又开始故态复萌。 但方才赖大带人将他们押到荣庆堂后,他们就知道那天的事还是发了。 余二看着一身官服,手按长剑,挺身而立的贾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位这么快就发了迹,当初打死他也不敢对他动手啊, 不假思索的找着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瑜大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小的当日被猪油蒙了心。 瞎了眼这才跟您动的手,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余二说完,其余三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对着贾瑜不停的磕头求饶。 要知道,余二等人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他们这一求饶,周围十多名他们的家眷也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啼哭声哀求声响成了一片。 一旁的迎春见状心中有所不忍,低声对探春道:“这些人也太可怜了,依我看对他们还是小惩大诫一番就好。” 探春却伸出食指放在樱唇上嘘了一声,指了指贾母又指了指贾瑜,这些人如何发落当由这两人来决定,她们不能多嘴。 而贾赦、贾珍、贾政等人也看向了贾瑜,他们都想看看贾瑜要如何处置余二等人。 贾瑜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几名壮仆都拿着棍棒,于是走过去将一名壮仆手中的棍棒拿了过来,缓缓走到余二跟前。 突然,一名四十来岁,身材肥胖长得跟余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哀嚎道:“大人,您行行好,饶了小儿吧。 您要打要罚尽管对小人来,小人愿替犬子挨罚,纵然被您打死小人也绝无怨言。” 紧接着,余二的母亲也扑了过来跪在地上。 余二也趁机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搂住自家父母,放声大哭,一时间哭声哀嚎声又响成一片。 看着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的余二一家人,贾府里不少人都面露不忍之色,就连方才还说任凭贾瑜处置的贾母也轻叹了口气,看向了贾瑜。 “瑜哥儿,这件事能不能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饶了他们这回,老婆子保证再也没有下回了。” “饶了他们?” 贾瑜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犀利的眼神直视贾母,“老太太,瑜斗胆问一句。 倘若当日被余二几人打的人不是我,而是宝玉,您还会饶了他们几人吗?” “你……” 贾母没想到贾瑜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如此强硬的怼了回来。 开什么玩笑,真要是贾府的凤凰蛋被自家的门子打了,她把几个人抽筋剥皮都是轻的,怎会轻饶他们。 不只贾母面色不愉,一旁的王夫人也脸色一变,看向贾瑜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家的宝玉相提并论? 贾瑜不等众人再说便朗声道:“瑜当日饥寒交迫,为了活命不得已想要求见赖管家。 没曾想却被贵府几名豪奴恶语相向,随后拳脚相加,几乎被当场打死。 瑜虽自问不是什么王公子弟,但和宁荣两府于百年前好歹也曾是一家人,纵然已经隔了五服,但称一声客人应该不为过吧? 但贵府却是如何待客的? 眼看着客人被几名豪奴当街羞辱殴打,如今却还想让贾某人放过他们,堂堂宁荣二府便是这般待客的? 倘若如此,这个仇贾瑜只能自己来报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见贾瑜身子一转,手中的木棍带着一股摄人的呼啸声闪过一道残影。 “咔嚓!” “啊……”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在和父母相拥痛哭的余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声。 只见他噗哧一声跪在了雪地上,右腿的膝盖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成了九十度。 余二一边惨叫一边疼得满地打滚,脸上也因为疼痛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谈卿云样子。 贾瑜的这一棍迅速而突然,就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动了手。 看着那条扭曲的右腿,所有人都知道余二算是废了,他膝盖里的骨头已经被完全打碎,日后就算养好了伤好了也是个废人。 “啊……好你个心思歹毒的畜生,我跟你拼了!” 一声吼声响起,原来是余二的父亲余信看到儿子被废,愤怒之下朝着贾瑜扑了过来。 贾瑜眼中冷芒一闪,手中木棍飞快闪动。 伴随着啪啪两声响起,余信的左右两侧的脸庞各挨了一下。 遭到击打后,余信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般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喷洒出了好几口混杂了十多颗牙齿的鲜血,在雪地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说实话,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包括贾母在内,谁不是从小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小姐和公子哥,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看到那位方才在荣庆堂还和他们笑盈盈说话的贾瑜仿佛换了个人般下手如此狠辣,一时间全都集体失声。 突然,只听到“呃”的一声,一直和姑娘们呆在一起的宝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全场顿时大乱…… 第四十九章 杀 “宝玉……我的宝玉啊……你怎么了,可别吓奶奶啊!” 伴随着宝玉的昏阙,场面更是一度失控。 众人一拥上前,掐人中的,解开衣襟揉胸口的,喊大夫的都有。 最后还是王熙凤喊来两名壮妇将宝玉抬回了厢房。 等到宝玉被抬走后,众人这才想起了贾瑜这个“始作俑者”。 看着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吓晕的贾瑜,贾母原本心里对他的那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 她冷淡的说道:“瑜哥儿,你现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件事应该可以了结了吧?” 不仅是贾母,王夫人看向贾瑜的目光里更是带上了一丝恨意。 在王夫人的心里,宝玉便是她心中唯一的逆鳞,也是她后半生的依靠,谁伤害了她的宝玉谁就是她的敌人。 看着贾母冷淡的面容,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贾瑜是真的惹恼了贾母。 现在只等着从贾瑜的嘴里吐出“了结”二字,贾母接下来肯定是会让人将其礼送出府,日后恐怕也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岂料,贾瑜的回答还是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还没有!” 贾瑜用手中的那根粗若儿臂的目光指着剩下的三个门子,“尚有三名伤害了贾某人的凶手安然无恙,此事岂有了结之理?” 听着贾瑜掷地有声的话,贾母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个混账玩意已经打断了余二的腿,还将其父余信打伤,最重要的是连自己的宝玉也被吓晕。 就算是这样他还不肯善罢甘休,他这是想干什么? 贾母瞬间沉下了脸:“瑜哥儿,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 贾瑜浮现出一丝讥笑:“相比起当日,余二四人将我拒之门外不说,还差点被他们打死在冰天雪地里,贾瑜自问已经很仁慈了。 再者说,刚才老太太可是当着大伙的面应承下来,将余二一行人交由晚辈处置。 怎么……现在老太太是想反悔么?” “你……”贾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指着贾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鸳鸯赶紧上前给老太太抚背,好不容易才让她的气给理顺。 “好……好好……老婆子倒是看走眼了。” 贾母深深看了贾瑜一眼,“老婆子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剩下这三人便交由你处置吧。 鸳鸯……咱们走!” 说罢,贾母转身就朝荣庆堂走去。 她这一走,旁边的王母、邢夫人、黛玉、探春等人以及一众丫鬟婆子等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在走之前,几女都不约而同的又看了贾瑜一眼,似乎是要将这个“恶徒”的模样给记下来。 贾政犹豫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余二,面色有些苍白的他也赶紧跟着进了荣庆堂。 如今,院子里除了仆役外,只剩下贾珍、贾赦两人。 对于贾母的举动,贾瑜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原本就没打算跟贾府走得太近。 贾家的下场可不咋地,那可真是“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宁荣二府的人那是下狱的下狱,散的散死的死。 那些女眷则更是凄惨,被父亲逼着嫁了人,没过多久就被夫家虐待致死的。 被迫做了歌姬的,病死的,守活寡的,什么都有。 贾瑜自问不是圣人,如今的他自身都难保呢,当然不想跟这些人走得太近,贾母的主动疏远反而合了他的心意。 看到贾母走后,贾瑜也没有废话,拿着木棍走到剩下三人身边。 看到贾瑜走近,剩下的这三个门子吓得面色发青,不停的后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公子……小人错了……饶了我们吧?” “公子……啊……” 伴随着惨叫声,贾瑜手中的木棍连续舞动,随即传来了三声清脆的响声。 剩下的三个门子也全都步了余二的后尘,他们的左膝盖全都变了形,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院子。 看着一脸冷漠手持棍棒的贾瑜,贾珍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板起脸来教训道: “瑜哥儿,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以德报怨的道理难道都不明白吗? 他们不过是四个门子而已,你下手如此歹毒,倘若传扬出去,被言官御史参上一本,届时悔之晚矣。” “噗哧。” 贾瑜一下就乐了,玩味的看向了贾珍:“倘若我没记错,阁下应该是神京八房的族长贾珍吧? 听说当年由于连童生都没考上,经常被你父亲责罚。 莫非这些年又重新将书本捡起来啦? 那你知不知道,以德报怨的后面一句是什么?” “你放肆……” 贾珍勃然大怒,双目赤红瞪着贾瑜,“我乃贾家族长,你安敢如此顶撞于我?” “贾家族长,好厉害哟。”贾瑜笑容一敛, “你纵然是贾家族长又如何? 莫非还想管到我的头上来? 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我给你面子你才是族长,我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屁!” 贾珍长自打担任贾家族长一来,何曾这么被族人顶撞过,一张枣红色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紫色。 “小畜生……反了反了……看我不教训你。 来人啊……将这小畜生绑了,拖到祠堂去,请家法打死!” 盛怒之下的贾珍也忘了贾瑜根本不是神京八房的人,当即喊人要捉拿贾瑜。 不过贾珍的话确实起到了效果。 贾瑜将四名门子的腿打断确实震慑了一批人,但也惹起了荣国府同仇敌忾的气氛。 尤其是荣国府下人里原本就有一些和余信等人沾亲带故,当即就有数名健仆举起木棍和绳索朝着贾瑜扑来。 为首一名身材壮硕,长得跟余二有几分相像的年轻人高举着木棍,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木棍带着呼啸声朝着贾瑜的脑袋砸了下来。 这一棍要是砸中人,不死也得受重伤。 看到此人居然下此狠手,贾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声道:“擅自袭击朝廷命官,罪同谋反!” “杀!” 说完,腰间的长剑嘡啷一声出鞘。 “噗”的一声,就在这时,长剑猛的从这食人男子前方刺入,人影闪动中,锋利的长剑带着贯穿皮肉骨头的声音,血淋淋的从他后背透出,带出大蓬的鲜血飞溅。 中剑的健仆长声嘶叫,全身都哆嗦起来,手中高举的木棍也无力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健仆猛地顿住脚步,他惊恐看去,却见那名少年神情冰冷的从前方同伴的身上抽出长剑,然后又猛地对着他刺入。 第五十章 晕了过去 又是长剑贯穿身体的声音,第二名健仆嘶叫着,身体若筛糠般抖动不停,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贾瑜从容的从那名健仆身上拔出长剑,任由他无力扑倒在地,然后冷冷看向后面的几名健仆。 而这几名健仆早已被眼前一幕给吓傻了,全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 随后几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丢下木棒转身就跑。 “杀人啦!”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所有人全都跑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地的棍棒以及掉落的鞋子。 贾瑜一扭头,发现贾珍、贾赦二人正惊恐的望着自己。 尤其是贾珍,右手指着自己手中那兀自滴着鲜血的长剑,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犹如老牛喘息一般,但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也不怪二人失态。 想那贾珍自打一出生便是宁国府钦定的世子,注定了长大后就要继承宁国府,自然也养成了自大的性子。 尤其是十多年前他的父亲贾敬扔下了宁国府的一大摊子跑到了城外的玄真观修道后。 没人管束的贾珍更是如同无人修理的树木彻底长歪了,变成一个只知道喝酒玩乐好色如命之人。 像这种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人即便是人到中年,心性也是极端脆弱不堪的,今天这种血腥的场面他别说现实中见到了,就算在梦里他也不敢想啊。 现在乍一看到这一幕,两条腿瞬间就软了,别说跑了,就连移动身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 贾瑜再一低头,却发现贾珍的脚下突然多了一滩淡黄色的液体,原来这家伙居然被吓尿了。 看到这不堪的一幕,贾瑜无奈的摇摇头。 难怪日后宁荣二府会落得“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 有这么一个胆小如鼠,色厉内荏的蠢货当族长,再加上贾母那个只晓得关起门来高乐的老太太,宁荣二府不衰败才真是没天理了。 失望不已的他又将目光看向了贾赦。 没想到这老货比起贾珍也好不了多少,看到贾瑜望向自己,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方才不是我要打杀你的,是他……对……是他让人干的……” 贾瑜轻蔑的看着两个瘫倒在地的二人,神情中带着惋惜和鄙夷的说。 “以彼二子之行,不足以酬祖宗之望,实为玷辱门楣,损辱宗风也。 胆小如鼠,有辱家风,忝祖宗之灵矣,宁荣二公在天有灵恐怕也要痛哭流涕吧?” 说完,贾瑜随手将手中的长剑在地上一具尸体上擦拭一下,随手插入剑鞘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当他临近大门时,贾瑜的声音又悠悠传来,“吾知汝等必以此事诉于御前,无庸多费心,吾自当亲诣陛下之前请罪。” 说罢,贾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 等到贾瑜走后,荣国府里早已炸开了锅。 当贾母回到荣庆堂后,坐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原本激动的心情这才平复了许多。 她又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包括王夫人、邢夫人在内的诸多女眷都被吓得不轻,尤其是迎春这个素来性子软弱的,更是瘫坐在椅子上死死搂着探春的胳膊不敢抬头。 再看看黛玉也是俏脸惨白,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咳嗽。 湘云、探春好点,但神情中也带着一丝忐忑惊恐。 见状,贾母心中暗叹一声,他伸手唤来最疼爱的待遇,轻抚她的皓首安慰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这个瑜哥儿实在不是个安生的主,日后咱们不让他进荣国府就是了。” 说话间,丫鬟们已经端来了安神茶,众女喝了几口,又休息了一下,这才感到好了许多。 贾母放下茶杯对众女道:“你们啊,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 倘若当初老国公还在,看到你们这般模样不知会有多生气。” 惜春年纪最小,从未见过已故的荣国公,闻言好奇的问道: “老祖宗,当年老国公在的时候,荣国府也是这般模样吗?” “怎么会?” 贾母闻言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她想了想,眼中露出回忆的神情, “当初我刚嫁入荣国府的时候,上要伺候公婆,中要伺候国公,有了赦儿、政儿和敏儿后,还要管教他们三兄妹。 当时的荣国府行的可是军法管家,下人但凡犯了错,那可不是责骂罚月例银就能了事的。 那可是要行军法的,一军棍下去就打得皮开肉绽,十军棍就足以将一个人活活打死。 哪像现在这般,看来这些年是老身太过纵容你们了。” 说到这里,贾母的脸上流露出回忆之色,似乎在缅怀昔日贾家一门二公的荣光。 正当贾母还想说些什么,没过一会又听到外面传来了一片喧哗喝骂声。 很快就有婆子进来禀报,说贾瑜又把剩下的三个门子的腿打折了。 贾母叹道:“这个孽障,老身就知道他是个心黑手狠的人,居然如此狠毒。 打折了余二的腿还不够,还要连其余三名门子的腿也要打折。” 邢夫人更是恨恨道:“这个黑了心肝挨千刀的,适才看他原本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曾想如此狠毒,真该将他抓起来,让他尝尝腿被打折的滋味。” “不好啦!” 邢夫人的话音刚落,一名婆子就闯了进来,惊恐的叫道: “老太太,不好啦! 适才瑜哥儿将其余三名门子的腿打折后,珍大爷恼怒之下骂了瑜哥儿几句,两人随即吵了起来。 珍大爷恼怒之下便让人要将瑜哥儿抓起来押到祠堂行家法,没曾想瑜哥儿二话不说抽出宝剑,连杀两人,其中便包括余信家的余大。 现如今珍大爷和赦大爷被吓晕了,下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什么?” 贾母一听,猛的站了起来,颤巍巍的喝道:“你们这些蠢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是!” 婆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贾母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又传来“呃”的一声轻响,原来是邢夫人,听到自己丈夫出了事,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勿负朕望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静静的坐在龙案后,深邃的眼眸中藏着锐利的目光。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叠厚厚的奏折,奏折旁放置着一个红黄色和田玉雕刻而成的镇纸。 玉质温润,触感清凉,在微弱的灯光下,镇纸折射出淡淡的光彩。 此时,他看着跪在面前的贾瑜,怒斥道。 “贾瑜,朕委实没有想到你一介黄口小儿杀性居然如此之大。 上次在大街上公然杀死泼皮还没让你接受教训,这次你居然在荣国府又杀了两个门子。 到底是谁给了如此大的胆子,还是以为大夏的王法治不了你?” 贾瑜垂着头低声道:“陛下,臣原本也不想杀人来着。 实在是那贾珍欺人太甚,居然下令荣国府的恶奴要将臣绑了押赴贾家的祠堂,要将臣生生打死。 而那几名恶奴随即便拿起木棒朝微臣的脑袋打来,微臣要是不反击的话,就得被他们打死当场, 为了保命,臣才痛下杀手的。 再者说了,臣乃陛下钦命的兵马司东城指挥使,堂堂朝廷命官。 他贾珍有什么资格要打杀微臣? 臣记得大夏律里可是有一条,无辜袭杀朝廷命官者,当以谋反论处,臣没有当场杀了贾珍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还有理了?” 昌平帝气急而笑,看着耷拉着脑袋兀自一脸不服气的贾瑜,一时间气就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桌上一个东西朝着贾瑜就砸了过去。 眼看着一个东西朝自己飞来,贾瑜吓得赶紧伸手抓住。 旁边伺候的戴权见状也吓得魂飞天外,他伺候昌平帝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气得亲自动手打人。 赶紧跪了下来泣声道:“主子息怒……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昌平帝指着贾瑜怒骂道:“保重龙体,朕没被他这混账气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看看他,昨天刚领了兵马司东城指挥使的差事还没上任呢,今天就在荣国府里当众杀人。 真要等他上任,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他手里?” “陛下,您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贾瑜不服了,梗着脖子道:“微臣自问虽然不算什么圣人,但长这么大也从未干过那欺男霸女的事。 更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好人!”昌平帝都被他气乐了。 “好啊……朕问你,你来神京还不到两个月吧? 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几个了?” “三个。” 贾瑜赶紧回答,但随即赶紧辩解道:“但是陛下,臣杀的那三人全都有取死之道啊。 倘若臣不杀他们,那死的就是臣了。” “哼……好一个有取死之道。” 昌平帝还想再骂,就看到一名小太监匆匆走进了书房,将一张信笺递给了戴权。 戴权匆匆一看,而后赶紧将信笺递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脸上的怒意开始消退了一些。 他扫了贾瑜一眼,轻哼一声:“还算你小子老实没有撒谎。” 贾瑜露出了委屈的模样:“臣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君啊。” “哼,这可说不准。” 昌平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置这小子。 只是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准备放松一下脑子,只是刚看没两行字就皱起了眉头,将奏折扔在龙案上,然后用两只手在太阳穴上揉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贾瑜见状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陛下,您最近是否觉得看近处的东西开始模糊,总感觉眼睛很累,容易眼涨、流泪、头疼?” 昌平帝抬起头,面露讥笑道:“怎么,你贾瑜贾大人什么时候也会医术了?” 看到贾瑜讪讪一笑低下头,他这才接着道:“朕唤太医看过,太医说了,朕这是老视。 此症无法医治,只能少看折子多休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这里,贾瑜心中一动,将心神侵入空间。 不一会,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一旁的戴权。 “陛下,臣有一物,名曰老花镜,陛下戴上后可缓解眼疾症状。” 戴权接过盒子,打开后拿起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将其放在了龙案上。 昌平帝拿起眼镜端详了一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手,不禁看向了贾瑜。 贾瑜赶忙道:“陛下,您得这么戴。”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戴眼镜的手势。 昌平帝当然不笨,见状后拿起眼镜端详了一下,随后便戴了上去。 “咦!” 当眼镜戴上的那一刻,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呼,原本模糊的世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他拿起龙案上的那本奏折,平日里看的很吃力的字迹也变得清晰了,他又看向门口,十多米外站立着的两名太监的容貌也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这是……” 昌平帝将眼镜摘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又重新戴上。 如此往复几次后,他这看向了贾瑜,“此乃何物?” “陛下,这是眼镜……这是西边的夷人传进来的,专门给患有眼疾、老视之人佩戴。 不过此物制作繁琐,因此产量也极为稀少。” 刚才贾瑜察觉到昌平帝那典型的老花眼症状,于是从世博会馆里挑了一副老花镜打算拍老板马屁,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得到了老花镜的昌平帝心情舒畅了许多。 再次看向他时目光也和善了不少。 “好了,别在那跪着了,也不嫌丢人。” 贾瑜嘿嘿一笑,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了起来。 “陛下,既然没事,那臣就先回去了,明儿臣还得去东城兵马司报道呢。” “记住,去了东城兵马司后好好做事,别再惹祸了。” “那不能……臣向来安分守己,绝不惹是生非。” “嘿……” 昌平帝已经记不清,今天他是第几次被这小子气乐了。 他低下头开始批改奏折,边批边道:“你能安分守己才怪了……朕记得你尚未取表字吧。 朕给你取一个,就叫三思好了。 望你今后做事能三思而后行,勿负朕望……去吧……” 第五十二章 见面分一半 贾瑜有些闷闷不乐的出了皇宫,嘴里还在嘀咕。 “陛下这也忒不讲道理了,凭啥不经过我同意就替别人取表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而走在一旁的戴权看着凡尔赛了一路的家伙却是眼睛直抽抽,这小子这得是得了多大的造化才能让陛下替他取表字。 偏偏这小子还一脸的不乐意,真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戴权一直将他送到了皇极门,这才低声对他道:“贾大人,陛下对您可谓隆恩浩荡,您可千万别辜负了陛下对您的厚爱啊。 须知,陛下御极十余载,还从未给除了皇家子弟之外的人取名,今天的事那可是破天荒了。” 贾瑜咧嘴一笑,“戴总管放心,瑜又岂是不知好歹之徒。 陛下对臣的厚爱小子心知肚明,小子自当勤勉尽力,为大夏尽心尽力以报陛下圣明之恩。” 说罢,贾瑜摸了摸怀里一枚触手温润清凉的东西。 那是刚才昌平帝砸他,却被他顺手牵羊的和田玉镇纸。 心里不由得一阵美滋滋,这玩意应该值不少钱吧。 他想了想,从衣袖掏出两锭元宝飞快的塞到戴权手里低声道。 “瑜日后当复来宫中,与公公所交多也,望公公能多加照拂。” 戴权是什么人,东西一到手便知道这只是两锭银子,而且充其量也就二两。 脸上虽然没有变色,但心中却已经暗自嗤笑。 老子刚刚好心提点你,你就是用这点银子来收买干部的? 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贾大人客气,咱家自当尽力。” 等到贾瑜离开后,戴权不悦取出两枚元宝,只是当目光看到手中的元宝时,原本不以为意的神情顿时变了。 作为大明宫的总管,戴权这些年见过的宝贝何止千百。 皇家用来赏赐皇室子弟和功臣的金锞子、银元宝他见得太多,可以说再多的宝贝也很难让他惊讶。 但像他手上这样做工如此精致的元宝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尝试着将一枚元宝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再低头一看,两个牙印清晰显现。 看到这里,他心中啧啧称奇。 银元宝不稀奇,但像手中这两枚纯度如此之高,做工如此精巧的东西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适才心中不悦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像戴权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你若是拿区区二两银子去贿赂他,那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在羞辱他呢。 可一旦这两个玩意摇身一变,成了做工精湛的工艺品,那意味就不同了。 这是什么? 这是艺术,是文人雅士之间互赠的玩意。 别人就算知道了,他也能理直气壮的回怼过去,你见过贿赂一个内相只给二两银子的吗? 瞧不起谁呢? 当戴权回到御书房时,昌平帝正带着眼镜埋头批阅奏折。 戴权跟着昌平帝已经有三十多年,对昌平帝的了解比谁都深。 此时的昌平帝神态和平日虽然并无二致,但戴权却敏锐的察觉到昌平帝的左手无名指不时轻轻敲击着桌面,根据他的经验,这时候的昌平帝心情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心情愉悦之下,昌平帝批阅奏折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当他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后,摘下了老花镜放在桌上,长吁了口气。 戴权适时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取过一蛊新茶放在桌上。 等到昌平帝拿起茶蛊喝了一口后才轻声问道:“皇爷,贾瑜送的玩意可还好用?” 昌平帝满意的点点头,“确实不错,戴上了这……这个……” “老花镜。”戴权在一旁补充道。 “对……老花镜。” 昌平帝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老花镜一戴,朕瞬间就感到眼前所有东西都清晰多了。 批阅奏折也轻松了太多,这个贾瑜啊……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却总能给朕带来一些惊喜。” “皇爷圣明。” 戴权赔着笑:“贾大人虽然年幼,做事也有些鲁莽,但对陛下的忠心却是难得的。” “嗯!” 昌平帝点点头,突然仿佛想到什么,将茶杯放在龙案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 “戴权,你个老货,平日里很少见你替人说好话,今儿个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莫非贾瑜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 戴权赶紧跪在地上叫起屈来:“皇爷可冤枉死老奴了,适才贾大人临走时确实给了奴婢一点好处。 可也就是两个小元宝,老奴想着横竖也就二两银子,因此也就收下了,绝没有收受贿赂的意思啊。” “二两银子?” 昌平帝语气冰冷,“戴权,你莫不是拿朕当成了傻子? 朕不相信,贾瑜那小子会老老实实的将在二龙山和昌平府缴获的银子全都送入内库。 他捞了那么多银子,只拿二两银子打发你这大明宫总管,你在糊弄鬼呢?” 要是贾瑜在这里决计会大吃一惊,原本他自认为他私吞了数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办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曾想昌平帝却像是亲眼目睹一般知道他必然从中捞了不少。 殊不知,昌平帝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贪墨了那些银子的,但对官场上的那一套却是比他熟悉得太多。 从古至今,银子但凡是在官员手里过一手,就没有不卡一层油的。 贾瑜又不是什么圣人,当然也不能免俗。 虽然昌平帝没有证据,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老奴决计不敢欺君啊,不信老奴拿给您过目。” 戴权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两锭元宝高高举过头顶。 “咦!” 昌平帝看到戴权手中的元宝,好奇的站了起来拿起两锭元宝端详了起来。 打量着两枚元宝那清晰雪白的色泽和花纹以及精湛的做工,昌平帝不禁啧啧称奇。 “没想到贾瑜这小子还有这般的好宝贝,还舍得送给你,难怪你替他说好话。” “皇爷。”戴权委屈的还想再说,却被昌平帝打断了。 “好了,左右不过是二两银子,朕也就不说你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见面分一半。 这两锭银子朕就拿走一锭,这锭还给你。” 昌平帝说完,将那锭有两牙印的元宝放在桌上,自己则是把手一背,转身便走出了御书房。 戴权也赶紧站了起来,赶紧抓起桌上的元宝后跟了上去。 “皇爷,您这是要去哪啊?” “凤藻宫。” “快快……陛下摆驾凤藻宫……” 第五十三章 值得培养 昌平帝这些年没少被眼疾困扰。 老花眼虽然不会要人命,但这玩意的痛苦谁有谁知道。 无论是看人还是看物,全都是灰蒙蒙一片,换做谁不糟心? 尤其对于每天都要批阅大量奏折的昌平帝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朝野上下都说昌平帝这些年的脾气越来越坏,待臣子愈发的刻薄寡恩,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现在,戴上老花镜的昌平帝走在路上,感觉无论是路边的花花草草还是宫女太监比起先前都清晰了太多。 为此,他的嘴角甚至还不自觉的往上翘起了稍许,这也让紧跟在他后头的戴权心里开始翻腾起来。 作为昌平帝的身边人,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年,自己主子因为老视的问题而苦恼不已,为此也找了无数太医看了好多次。 可太医对这种病也是束手无策,翻来覆去的只是说一些多休息少看折子的车轱辘话。 他们也不想想,昌平帝可是皇帝啊。 每天要看的折子那是用箩筐来装的,不让他看折子那不是扯蛋吗? 面对这样的痛苦,脾气能好才怪呢。 因此,戴权也是最能理解昌平帝心情变化的人。 看看这走在前面的昌平帝,戴权突然想到了刚被调到凤藻宫担任女史的贾元春,心中不由一动。 他故意走慢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身后一名小太监心领神会的凑了上去低声道:“干爹,您有何吩咐?” 戴权低声道:“你现在抄近路去凤藻宫,找到那贾迎春,将今日发生在荣国府之事告诉她。” “干爹,只说这些吗?” “对……只说这些。 咱家观那贾元春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明白,孩儿马上就去。” 吩咐完后,戴权又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了昌平帝…… 当天晚上,伺候完昌平帝就寝后的戴权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躺在一张逍遥椅上休息。 今天那个小太监悄悄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干爹,儿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荣国府今日之事告诉她了。” “贾元春怎么说?” “贾女史除了没口子的多谢了儿子,还赏了儿子一锭元宝?” “一锭元宝?” 戴权睁开了眼睛? “把那锭元宝给咱家瞅瞅。”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慢慢的从衣袖里掏出一锭元宝递给了戴权。 戴权接过元宝一看,居然和今天贾瑜送给自己的元宝几乎一模一样。 他随即又从怀里掏出那枚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元宝,对比了一下。 发现自己手中的那锭元宝上刻的是“禄”字,而小太监手里这锭元宝刻的是“寿”,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看到这里,戴权立刻明白了,这些元宝原本应该是一套的。 戴权爱不释手的拿着元宝就着灯光仔细端详着,在灯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越看越喜欢的戴权将两枚元宝收进了怀里,对小太监道:“小桂子,这锭银子干爹很喜欢,就收下了。 不过你也别说干爹占你便宜,这锭元宝有一两重,这里有二两银子,比起你这锭元宝只重不轻,多出的算是赏给你喝茶了。” 说罢,他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小桂子接过银子,差点没哭出声来。 这是二两银子的事么? 做工如此精致纯度如此之高的元宝,平日里只供皇家赏赐重臣或是宗室子弟所用,根本就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别说二两银子了,你就算花一百两银子也买不着啊。 今天下午,他将这锭贾女史赏的元宝在好多同伴面前炫耀了好半天。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些同伴羡慕嫉妒的眼神几乎能把他烧穿。 没法子,他们这些去了子孙根的废人既不能当官也不能好女色。 剩下唯一的一点喜好也就是这些黄白之物了。 可这锭元宝还没捂热呢,就被戴权拿走了,他偏偏还不能说半个不字。 只能在一旁故作欢喜道:“儿子多谢干爹赏赐。” “你呀,也不用说那些违心的话!” 戴权是什么人啊?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位干儿子的言不由衷。 嗤笑一声,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个暴栗。 “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咱家拿了你这锭元宝是在救你呢。” “啊……干爹,这……这……”小桂子有些懵了。 “不明白吧。” 戴权轻哼一声,“若是咱家没料错的话,你小子今儿个得了这锭元宝后肯定在你那些狐朋狗友前炫耀了吧? 你信不信,不到明天,你身怀宝贝的事肯定会传遍整个大明宫。 到时候势必会有不少人找你讨要? 到时候你给呢还是不给呢? 倘若不给,你能否保得住它呢? 现在他被咱家拿走了,看似你吃了亏,可对你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你明白了吗?” 小贵子如梦初醒,赶紧跪下来给戴权连连磕头。 “孩儿谢谢干爹,倘若不是干爹,孩儿恐怕招来大祸尚不自知呢。” “起来吧!”戴权把手轻摆。 “今儿个干爹心情好,教你个乖。 这宝贝呀,就跟女人一样。 古人都说红颜祸水,其实红颜本身没有错,有错的是那拥有红颜的主。 倘若一个没有半分权势的普通百姓娶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那么他的下场很有可能就会落得家破人亡,妻子被人抢走的下场。 最好的例子便是寿王李琩了,堂堂一位王爷,就是因为娶了杨玉环,愣是被自家老子把媳妇给抢走了。 最后原本有望登临大宝的他也只能郁郁而终,这就是实力不够连媳妇都保不住的最好例子。 这宝贝也是一样,那锭元宝在你手里就是取祸之源,而在咱家这里则是理所当然,你明白了么?” “孩儿明白了。”小桂子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你明白就好!” 戴权看到小桂子心悦诚服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 这小子还算聪明,是个值得培养的。 但凡他要敢露出半点怨怼的情绪,等待他的将是浣衣局甚至是去冷宫伺候那些失宠嫔妃的下场。 第五十四章 下马威 第二日一大早 特地换了一身崭新官服的贾瑜带着伍云春、谢有元二人来到了东城兵马司衙门。 高大的红墙上刻着斑驳的岁月痕迹,昔日辉煌的岁月已成为过去。 两名看门兵丁站在衙门两旁,他们身穿破旧的战袄,懒洋洋地靠着墙站着,一边打量着过往的路人。 大街上的百姓路过时投去了包含着畏惧与厌恶的眼神。 三人下了马来到两座石狮子旁,原本懒洋洋站立的两名兵丁看到三名穿着武官官服的人过来后赶紧迎了上来。 “三位大人,不知您所为何来,要办理何事?” 穿着一套深绿色,胸口补子绣着犀牛的谢有元上前,大声道:“新任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贾大人到,赶紧通报一声,让一干官吏前来迎接!” 看着被两名七品武官拥簇着的贾瑜,兵丁不敢怠慢,一溜烟的朝里面跑了进去。 不一会,一名须发皆白,穿着七品武官服的官员领着好几名穿着皂服的小吏从里面气喘吁吁的跑到贾瑜三人跟前,并朝贾瑜拜了下去。 “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安存亮见过大人,请大人出示官印及兵部公文!” 听后,贾瑜解下腰间的官印,又从怀里掏出兵部发的公文递给了他。 安存亮将公文和官印仔细查验完毕后再次拜了下来。 “下官安存亮拜见指挥使大人。” 说罢,一行人齐齐拜了下去。 “安大人,起来吧。” 等一众人起来,贾瑜扫了眼众人,神情颇为不悦的问:“安副指挥使,据本官所知,东城兵马司应该有四位副指挥使,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出来,其他人都去哪了?” 安存亮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大人,可否入内说话?” 贾瑜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马缰扔给了旁边的兵丁,率先走了进去。 众人沿着石板铺就的走廊走进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硬木门。 大堂中央是一个主案,上面堆放着文牍和卷宗,除了案几后面,两旁还摆放着四把沉重的太师椅,扶手上的龙凤纹雕刻细致入微,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韵味。 贾瑜毫走到主案后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向了安存亮。 “安副指挥使,现在可以说了吧?” 安存亮躬身道:“好叫大人得知,东城兵马司确实是有四位副指挥使。 不过其余三人昨天都请了病假,现在都在家养病呢。” “病了?” 贾瑜忍不住冷笑起来,“看来三位副指挥使病得还真是巧呢,早不兵晚不病,偏偏在本官就任的时候生病。 看来本官和他们三人还真是无缘呢。” 当听到贾瑜说出“无缘”两个字,安存亮的内心便忍不住剧烈跳了一下。 其实早在前天的时候,总管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裘良便派人过来,让他们今天集体告假,说是要给新来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个下马威。 其余三人当然不敢违背裘良的话,唯独安存亮胆子小,生怕彻底恶了新来的顶头上司。 加上自己明年就到了致仕的年纪,只想着安稳的过完剩下的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来了。 事实也确实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年轻得有些过份的指挥使大人确实发飙了。 贾瑜突然道:“安副指挥使。” “下官在!”安存亮赶紧站起来。 “咱们兵马司的花名册何在?立刻呈送上来。” “喏!” 很快,几本厚厚的花名册便被送了上来。 贾瑜只是翻了一下便道:“按制,咱们东城兵马司应该还有十二位百户,二十四位副百户,他们都在何处?” 安存亮赶紧道:“回大人话,那些百户如今要么在各处巡视,要么在家歇息。” “马上派人告诉十二位百户,让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东城兵马司衙门。 另外,再派人告知汪昌友、耿文昊、钱勇辉这三人。 本官就在这里等他们,倘若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回来,那就再也不用来了。” “喏!” 安存亮看着贾瑜面色不善的脸,不敢多说,赶紧退了下去。 东城文思院旁有一个门楼胡同,胡同里有一座月华楼。 这座月华楼的酒菜味道在东城一带是出了名的好,现在汪昌友、耿文昊、钱勇辉这三位副指挥使一大早就在这里喝起了酒。 三人喝着喝着,汪昌友有些担心的问:“老耿、老钱,今天可是新任的指挥使大人到任的日子,咱们仨不去迎接,反倒跑来这里喝酒,不会有什么事吧?” 钱勇辉斜眼瞥了他一眼:“老汪,你怕什么? 你别忘了,这是裘大人交待下来的差使。 就算出了篓子也是裘大人扛着,你操的哪门子心啊?” 汪昌友苦着一张脸:“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日后那位贾大人真要给大伙穿小鞋,受苦的还不是咱们吗。” 一旁的耿文昊鄙夷道:“老汪你胆子也太小了,依你这么说,你是宁愿得罪裘大人也不愿意得罪新来的那位贾大人啰?” “你们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那位新来的贾大人可是宁荣二府的人,咱们跟那些勋贵顶着干真的好吗?” 俩人还没说话,就看到一名衙役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跑了上来。 “三位大人……安大人派了小的来通知您几位,新来的贾指挥使大人刚刚下令,让东城兵马司百户以上官员一个时辰之内立即赶赴衙门点卯。 逾期不至者,今后便不用去了。” 禀报完毕后,这名衙役又一溜烟的跑了。 他又不瞎,知道这几位正和新来的指挥使大人别着苗头呢,他才不会傻到搀和进去。 汪昌友眼神在对面两人面前扫了两下,突然面色一变。 “诶哟……不好,今天这酒菜不干净,我肚子有些疼。 不行了,我得先找个茅厕蹲一会,两位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只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这厮一溜烟的下了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钱勇辉嗤笑一声,“这个汪昌友还是跟以前一般胆小如鼠。 你信不信,这厮肯定是跑回去舔新来的指挥使腚沟去了。” 耿文昊轻哼一声:“怕什么,这个天塌不下来,有裘大人顶着呢。 来,咱俩碰一个。” “喝!” 第五十五章 财帛动人心 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瑜端坐在大堂上,伍云春和谢有元手按长刀站在主案两侧,犀利的眼神盯着堂下坐着的各个官员。 贾瑜坐在这里已经大半个时辰了,看着一个个匆匆赶来,不少人脸上还挂着汗珠的百户,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改变,但心中却又有了一层感悟。 难怪都说权力是一种最迷人的毒药,一旦尝过之后就再也放不下。 因为自己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表情就能让无数人诚惶诚恐甚至赴汤蹈火,这样的魅力让人如何割舍? 他看了看右边用来计时的沙漏,缓缓问道:“安副指挥使,一个时辰已经快到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安存亮站了起来低声道:“启禀大人,十个位百户皆已到齐,唯独汪昌友、耿文昊、钱勇辉三位副指挥使尚未回来。” 贾瑜冷冷一笑:“呵呵……好的很……看来这三位副指挥使病的不轻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快一名满头大汗,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跑来。 很快便跑到大堂上,朝贾瑜拜了下去,气喘吁吁道:“大……大人……下……下官汪昌友奉命前来报到!” “汪副指挥使来得倒挺及时。” 贾瑜似笑非笑打量了汪昌友一眼,面露戏谑:“汪副指挥使,你的病好了么?” 汪昌友看着端坐在大堂上,年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贾瑜,心中一阵苦涩,再度拜了下去。 “有劳大人关心,下官的病已然痊愈。” “那就好。”贾瑜点点头,“既然病好了,那就坐下吧。” “喏!” 汪昌友谢过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才坐到了安存亮的旁边。 而这时的安存亮也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汪昌友虽然心里一阵气苦,但他能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终于,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也终于落下。 贾瑜缓缓开口道:“适才,本官已经命人给所有百户以上的官员都去了通知。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赶回衙门报道,逾期不到者严惩不贷。安副指挥使,现在还有谁没到呀?” 安存亮赶紧站起来恭声道:“禀大人,如今尚有耿文昊、钱勇辉两位副指挥使未至。” “嗯,看来这两位副指挥使的病确实不轻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在家好好养伤吧。” 随后,他突然大声道:“文吏何在?” “卑职在!”一名身穿皂衣的文吏站了起来。 “你马上草拟一份文书给兵部武选司,就说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耿文昊、钱勇辉。 由于身患重疾,无法担任兵马司之重任,请求兵马司卸去此二人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之职,改由原选锋营总旗伍云春、谢有元担任。” “喏!” 文吏心中震动,但还是躬身表示遵命。 而贾瑜的话也令大堂里的一众百户们心中震动。 这位贾大人年纪轻轻,出手却如此狠辣。 耿文昊、钱勇辉二人不过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位倒好……直接就掀了桌子。 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啊,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 在满是高官的天子脚下似乎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这却是无数人奋斗了一辈子也不一定够得着的职位。 现在只因为得罪了上官,就这么没了。 再联想到自身,副指挥使都这么被撸掉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百户就更不用说了。 兔死狐悲之下,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 贾瑜扫了眼众人,似乎也知道中人心中所想。 他指了指左边的两个座位,伍云春、谢有元,从现在开始,这两个位子就是你们的了,去坐下吧。 “谢大人!” 伍云春和谢有元大喜,朝贾瑜拜了下去,这才走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感受着下面一众百户投来惊讶、畏惧的目光,一时间两人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起来。 或许这就是权力带来的魅力吧。 一时间俩人对贾瑜产生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感受到了二人饱含感激的目光,贾瑜微微一笑,“从今天开始,耿文昊、钱勇辉二人麾下的六个百户就交给你们了。 是全盘接收还是打乱后再统一分配,你们两人商量着办。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个月之内,本官要看到一支如臂使指的军队,你们能做到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卑职明白,愿为大人效死!”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地,这是贾瑜对他们的信任,同时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如果俩人能完成贾瑜的要求,那么这两个位子就是他们的。 可如果他们做不到的话……不好意思,选锋营那里还有一众红着眼睛的人正盯着他们的位子呢。 “你们也一样。” 贾瑜又瞥了眼安存亮和汪昌友,“一个月后,本官要有大动作,如果到时候因为你们拉跨而拖累了本官。 那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二人心里就是一跳,赶紧站了起来:“卑职明白!” “当然了,本官也不是那种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的人。 只要你们能将本官吩咐的事情办好了,能否升官不好说,但发一笔小财还是没问题的,来人啊!”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落下,六名兵丁推着一个小车来到了大堂前。 随后,这六名兵丁合力将小车上的东西抬到了大堂前放了下来。 看到了六名兵丁抬着的东西,除了伍云春和谢有元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因为这东西居然就是一个硕大的银冬瓜。 贾瑜指着银冬瓜道:“这个银冬瓜有五百斤,乃是本官前些日子率领选锋营官兵大破二龙山时所缴获。 按照当初的约定,这个银冬瓜是本官应得的份子。 现在,本官将它拿出来作为赏银,赏给东城兵马司最强的一队兵马。”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地上的这个银冬瓜的给吸引住了。 五百斤的银子啊,那可是足有八千两银子。 即便是东城兵马司人人有份,每个人都能分到四到五两银子。 这样一笔横财谁不喜欢? 第五十六章 发难 看着地上的银冬瓜,伍云春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问道: “大人……卑职斗胆,敢问您说的要分给最强的一队人马,是怎么个分发,还请您列个章程出来。” “很简单。” 贾瑜瞥了他一眼,“咱们东城兵马司共有四个副指挥使,每个副指挥使麾下有三个百户。 下个月的今天,本官借了选锋营的校场,对咱们东城兵马司所有士卒进行一场大比武。 咱们所有士卒共分成四队,大家摆开架势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最后胜利者便是最强的一队,可以瓜分这八千两银子,听明白了吗?” “打仗?”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汪昌友赶紧道:“大人,咱们兵马司的兵马可不是京营,咱们主要的任务对游民、奸民进行逮治,若车驾亲郊,则率夫里供事。 可不包括打仗这一条啊,那是京营、禁卫的活。” “屁话!” 贾瑜不悦的问:“那好,本官问你们……兵部拨发给兵马司分发的器械都有什么?” 汪昌友喏喏道:“有刀、枪、盾、弓弩等一应器械!” “本官再问你,这些器械跟京营装备的有何不同?” “都是一样的,并未有任何不同。” “这不就结了……京营可以去打仗,咱们拿着同样的器械却只能在大街上吓唬商贩,收点保护费,顺带着调戏一下大姑娘小媳妇,是这样吗?” 一众人全都羞红了脸。 人都是有羞耻心的,有些事情虽然司空见惯,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事就是对的。 潜规则之所以被称为潜规则,就是因为这些规则是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事。 这些年,五城兵马司在裘良的带领下早就习惯了摆烂,现在乍一听到贾瑜的话,一时间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本官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但现在本官来了。 咱们就得操练起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 诸如救火、巡夜、缉盗等事咱们固然要做,但兵也得操练起来。 你们都下去告诉下面的军士,本官这里不养闲人,谁要是还想跟以前那样在兵马司混日子,没门! 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得操练起来,本官会亲自督促,谁要是胆敢偷奸耍滑,本官认得他,但本官的军棍可不认得他!” 半个时辰过后,一应军官们三三两两的出了兵马司衙门。 这些人大都面带愁苦之色,但也有心思开始活络的。 一名身材高大的百户走在队伍的后面,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名胸前的补子绣着海马,身材瘦小的武官走到他旁边,低声道:“古骥老哥,我瞅着这位新来的指挥使大人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老哥的一身本事现在可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古骥摸了摸下颌缓缓道:“这事现在还说不准,或许贾大人是真的想做出一番大事。 可你别忘了,裘大人才是五城兵马司真正说了算的人,只要裘大人不同意,贾大人即便做得再好也没用。 况且,贾大人刚刚罢了耿文昊、钱勇辉两位副指挥使大人的职,裘大人岂肯善罢甘休。 等着吧,最迟不过明天,裘大人肯定会发难的。” 古骥的话没说错,第二天早上,来自裘良的发难便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瑜刚来到东城兵马司衙门点完卯,裘良便带着南、北、西三位指挥使和上百兵丁杀到了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瑜何在?” 裘良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了大堂,一名紧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对着正坐在公案后埋头办公的大声叱喝: “贾瑜……裘大人大驾光临,你为何不出去迎接?” “嗯?” 贾瑜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一身四品官服的裘良正站在大厅中央,在十多名武官的拥簇下正用略带玩味又带着一种不悦的眼神看着我。 他能理解裘良此刻的心情。 自从五年前裘良入主五城兵马司后,五城兵马司就成了裘良的自留地。 兵马司大小一应事务乃是人事任免都是他说了算,现在上头突然空降了一名不受他控制的指挥使下来,这无疑是是对他权威的一种打击。 这还不算,原本他示意耿文昊、钱勇辉等四名副指挥使在贾瑜上任的第一天称病,就是想要敲打一下贾瑜。 就算你空降下来的人,到了我裘某人的一亩三分地上也得给我老实点。 只是令他没想到,他敲打的木棒刚举起来,就被贾瑜反手打了回去。 贾瑜上任第一天就免去了耿文昊、钱勇辉二人的职位,并且还第一时间就越过自己上报了兵部。 这是什么行为?这简直就是在打他这中城指挥使的脸啊。 这里要补充一下,五城兵马司一共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衙门。 东西南北四个指挥使的品阶都是六品,中城指挥使是四品。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中城指挥使的地位是最高的,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中城指挥使是可以节制其余四位指挥使的,譬如平日里的行动、训练等等。 但是这种节制也不是绝对的,就像各衙门内部的人事调动和任免就不归中城指挥使管,而是归兵部管辖。 朝廷之所以这么规定,其实也是为了避免下面的衙门变成一言堂。 当然了,理是这么个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一码事了。 就比如,平常某位指挥使想要任免麾下的一名百户或是副指挥使。 通常都会都会跟中城指挥使打个招呼,或是征求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意见,争得对方的同意后才向兵部打报告。 毕竟越级报告在任何行业都是不为上司所喜的大忌,任何智商在线等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而贾瑜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裘良的矛盾属于不可调和的那种。 昌平帝之所以任命自己为东城兵马司衙门的一把手,就是让自己打破五城兵马司一潭死水的局面。 要是自己一来就开始跪舔裘良,变成他的应声虫和小弟,或许自己可以安稳的在五城兵马司站稳脚跟。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仕途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甚至弄不好什么时候裘良一旦倒台,自己也会跟着倒大霉。 第五十七章 以权压人 “下官东城指挥使贾瑜见过裘大人!”贾瑜走到裘良面前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裘良打量着面前这位身穿六品官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混杂了惊讶、不屑、厌恶的神情,开口道: “贾瑜,没想到咱俩又见面了,只是这次见面,你却是从一介穷酸秀才摇身一变,成了本官麾下的指挥使,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裘大人说得太对了,确实是世事难料呢。” 贾瑜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丝笑意:“下官记得两个多月前,裘大人还气势汹汹的冲入顺天府衙门,逼着袁英德大人要将下官带回五城兵马司受审。 但诚如您说的那样,世事难料。时隔两个多月,咱们再次见面时,大人已经是下官的上司了。” 贾瑜说话的时候,目光突然在裘良的腰间逗留了一会,发现他腰间悬挂的那把牛尾刀不正是当初自己被抓入顺天府衙门时被收去的那把么? 记得当时自己被释放时,还特地询问了衙役,却被那些衙役给恐吓了一番,没想到竟然在裘良的身上看到了。 裘良自然不知道自己佩戴的宝刀遇到了原主,此时的他被贾瑜那满是嘲讽意味的话给惹得很不痛快。 他突然沉下脸,厉声喝道:“贾瑜,本官身为中城指挥使,统领五城兵马司所有人马。 你身为东城指挥使,上官亲至为何不亲自出门迎接,你真以为本官不敢治你一个藐视上官之罪吗?” “下官不敢。” 贾瑜淡淡道:“大人亲率重兵包围了东城兵马司衙门,事先又没打招呼。 而下官又在办公,自然无法知晓大人到来的消息,大人这般为难下官,莫非是想给下官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你……” 裘良的脸更黑了,今天带着其余三城的指挥使和众多士卒突然来到东城兵马司,目的就是要挟大势压迫贾瑜,没想到对方毫不畏惧不说,居然还敢对自己冷嘲热讽。 不过毕竟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看到他受窘,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手持腰刀怒斥道。 “贾瑜,你身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就是这般对上官说话的? 听说你也曾中过秀才功名,为何一点尊卑礼法都不懂?” 喝……这些人在来之前对自己做过一番调查啊,连自己中过秀才功名都知道,难怪一上来就要掀自己的伤疤。 “礼法?”贾瑜瞥了对方一眼,懒洋洋道:“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担任何职啊?” 看到贾瑜发问,自觉拍到马屁的中年男子挺起了胸膛大声道:“本官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齐豹。” “原来是齐大人啊。” 贾瑜点点头,突然悠悠来了一句:“只是如今裘大人正在跟本官说话,你突然插话,此举是不是也有藐视上官之嫌啊?” 官场规矩,上官说话时,下官是不能插话或打断的,这点就算到了现代也不例外。 被贾瑜顶回去的齐豹面色一紧,自己光想着拍马屁,没想到也犯了忌讳了。 他只能狠狠瞪了贾瑜一眼退了回去。 裘良也没想到自己气势汹汹的率众人过来,却被贾瑜给一一顶了回去。 意识到很难在言语上定他的罪后,他不耐烦的一摆手。 “贾瑜,别的事情日后再说。本官此次过来只问你一件事,你为何不跟本官商议便突然上书兵部,将耿文昊、钱勇辉二人副指挥使的职务给撤了? 你知不知道,按照惯例,五城兵马司百户以上官员去留,各城指挥使都得向中城兵马司汇报,得到指挥使应允后方能上报兵部? 你如今这番行为,将本官置于何地?你眼里还有没有上官,有没有王法?” 听着裘良这番近乎咆哮的声音,贾瑜丝毫不畏惧,冷笑道:“裘大人,不知您所说的王法是大夏律还是您裘大人自己订下的王法? 按照大夏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固有其权,而调度、训练四城指挥使,然四城指挥使有其权,升罢其麾下副指挥使以下之官也! 现在裘大人您却想将此职权也拿走,莫非你是想修改大夏律不成?” “你……你放肆!本官何时说过要修改大夏律了?” 裘良顿时就慌了,原本他想着给贾瑜扣上一顶帽子,好方便收拾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要给他来了个反扣。 一旦被扣上试图修改大夏律这个帽子,弹劾他的奏折绝对会如同雪花般铺满昌平帝的龙案。 届时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扣帽子这招不灵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道:“贾瑜,本官不跟你做口舌之争。 东城乃是商贾齐聚之地,富商云集,你这指挥使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本官听闻东城有一个金沙帮,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百姓对其无不恨之入骨。 为民还朗朗晴空,本官命你于一月之内铲除金沙帮,还朝廷和百姓一个公道。 下个月的今日,本官在府衙等你的好消息,倘若完不成差使,就别怪本官拿你试问了。” 呵……这是扣帽子不成,直接选择以权压人了。 贾瑜嗤笑一声,拱了拱手:“下官遵命!” 裘良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寒意,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大堂。 等到裘良离开后,贾瑜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这才重新回到公案前开始处理事务…… 荣国府 贾母用完晚膳后来到了宝玉所住的绛云轩。 自前些天看到贾瑜硬生生打断了余二的膝盖后,受到惊吓的宝玉当天便卧床不起。 请了太医院的王太医过来诊治后,王太医也说了这是受到惊吓所至,只需静养些许日子便好,随后他开了几副安神药汤,这才离去。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宝玉的身体也有了起色。 而迎春、探春、黛玉、湘云等几女也时常来看他。 当贾母进绛云轩后,正好看几女正陪着宝玉说笑。 看到此情景,这些天一直有些郁闷的贾母心情瞬间也好了许多。 刚进门便笑道:“看来我这老婆子来得并不是时候,打搅了你们几兄妹的好事啊。” 第五十八章 飘落的信 看看到贾母到来,众女纷纷上前行礼,贾宝玉也赶紧起身,一把搂住了坐到床边的贾母胳膊。 “老祖宗,您来的正好。 我们正商议着明儿个一起去探望一下赦大伯呢,听说赦大伯和珍大哥这几日身子一直不爽利。 现在孙儿的身子骨已经爽利多了,想着出去走走,顺便看看珍大哥和赦大伯。” 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的手:“你小孩子家家的,只需歇着养伤就好,赦大伯那里自有你邢婶子照顾,用不着你操心,至于你珍大哥那里么……” 说到这里,贾母沉吟一下,实在是不知道劝说自家的心肝宝贝少跟东府的珍哥儿和自己不争气的大儿子接触。 倒不是贾母无情,实在是那天的事情如今早已飞出了宁荣二府传遍了整个神京。 贾珍堂堂贾家族长,居然要开祠堂对一名出了五服,连名字都不在族谱上的远亲实行家法。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但更离谱的还是贾瑜临走前说的那句“用前朝的尚方宝剑来斩本朝之官”的话更是伴随着这件事越传越远。 现在整个神京的上层谁不知道宁荣二府里全都是废物,贾家族长居然昏庸到试图对一个不在族谱上的人使用家法。 一想到这里,贾母就感到心中这股火气有些压不住。 她刚想说点什么,门外一阵脚步声,随着竹帘被掀开,王熙凤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老祖宗,大好事啊,元春妹妹又派人来传消息了!” “哗啦!” 包括宝玉在内的一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元春姐姐传来消息啦?” “太好了。” “快……赶紧把人请入荣庆堂说话!” 一刻钟后,贾母一众人兴匆匆的来到了荣庆堂,一名身穿浅蓝色宦官服饰的小太监正在林之孝的陪同下喝茶。 看到被一众人拥簇而来的贾母,小太监笑着对贾母行了个礼: “奴婢给老太太请安了。” “小公公请起。” 贾母赶紧命人扶起了小太监,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老身那孙女又让您传来什么消息了?”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好叫老太太知晓,奴婢乃是凤藻宫出来的人,您叫奴婢小安子就行。 此番出宫公干,正巧贾女史写了封家信,便让奴婢带来贵府,顺便转交给老太太。” 说完,小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一旁的鸳鸯见状上前接过信封交给了贾母。 贾母先是查看了一下信封,然后查看了一下火漆的完整,这才撕开信封取出信笺看了起来。 这封信很短,短短几分钟贾母便全部看完。 而看完了书信的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最后对小安子笑道:“小公公,请你回去转告我那孙女,就说她说的事老身已经知道了,让她不用担心。” 说完,她转头对林之孝道:“你送这位小公公出去,再取来五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公公喝茶。” “是。”站在门口的林之孝低头应下。 等到林之孝将小太监送走,贾母脸上的笑容便沉了下来。 宝玉适时挤了过来好奇问道:“老祖宗,大姐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 贾母神情有些落寞,“前天之事你大姐已经知道了,她写来这封信便是告诉我们。 如今的贾瑜颇得陛下的看重,让咱们宁荣两府跟贾瑜处好关系,切勿不要开罪他。” “什么?” 宝玉差点跳了起来。 “那个国朝禄蠹贼子杀了余信老大,又打折了余二的膝盖,害得他变成了废人。 又将珍大哥和赦大伯吓得至今还卧床不起,大姐居然让我们不要开罪他,她这是失心疯了么?” “你闭嘴,怎可对你大姐无理?”贾母叱喝了一声。 “可这就是明摆着的。”宝玉依然有些不服气。 原本贾宝玉对贾瑜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感觉这位素未谋面的金陵来的远亲身上有股少见的英气。 可这种印象很快就被打破了,他永远也忘不了贾瑜当着自己的面敲断了余二膝盖的那一幕。 冰天雪地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余二好端端的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曲。 随后那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更是不停的刺激着他的耳膜,以至于这两天他的耳中还不时响起余二那凄惨的叫声。 这样的场景对于从小在胭脂堆里长大的贾宝玉来说,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而贾瑜也在那一刻,被他列为世上最残忍的刽子手。 想到这里,宝玉又感到脑袋开始涨疼起来。 他捂住了脑袋喊了起来,“哎呀……头……我的头好疼! 袭人……袭人你在哪?” 一旁的袭人见状赶紧扶住了他,焦急的喊了起来:“二爷,二爷你怎么了!” 贾母一回头,看到宝玉正靠在袭人怀里,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喊疼。 吓得她赶紧让扔掉了手中的信笺,一把冲到宝玉身前,将他搂在怀里。 陶陶大哭起来:“宝玉,我的心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万千别吓奶奶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 伴随着贾母的哭声,整个荣庆堂又开始鸡飞狗跳起来。 众人将宝玉抬回了绛云轩,又是喊御医又是拿安神汤的,一群人全都乱成了一团。 而贾元春写给贾家的信也不知被谁踩得皱成一团,踢到了角落里,再也无人关心它。 等到荣庆堂再次平静下来时,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窈窕的身影蹲了下来。 将这封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信笺捡了起来,轻轻拍打了一会后,将信笺塞到了怀里,这才离开。 而此时,宁国府贾珍的寝室内,躺在床上的贾珍一脸不耐烦的对坐在一旁的尤氏喝道:“没听到我的话吗,赶紧去把蓉儿媳妇叫来,让她来服侍我。” 年过三旬的尤氏脸庞丰满圆润,如同满月,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牡丹花,显得雍容华贵。 被贾珍呵斥后,尤氏垂下眼帘,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练兵(一) 面对贾珍的无理要求,尤氏为难之余眼眶也红了起来。 贾珍见状不但没有怜惜,反而愈发的不耐烦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没听到本老爷的话吗,还不赶紧让蓉儿媳妇来服侍我?” 尤氏终于忍不住哭泣道:“老爷,服侍您原本便是妾身的责任。 可卿再怎么能干那也是蓉儿的媳妇啊,怎能让她过来服侍公公呢,倘若传了出去是会惹人笑话的!” “啪!” 尤氏的话音刚落,怒不可遏的贾珍便起身给了他一巴掌。 鲜红的掌印瞬间在尤氏细嫩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来。 “贱人……倘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了那你就不要在这里呆着了,老爷我立刻便休了你!” “呜呜……” 尤氏捂着脸哭泣着出去了。 看着离开的尤氏,贾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还有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容儿媳妇叫来服侍老爷!” “是……”面对无能狂怒的贾珍,一众丫鬟下人们也吓得做了鸟兽散,争先恐后的离开了贾珍的屋子。 不提贾珍在家中撒泼打滚,此时的贾瑜已经来到了位于京城西郊的选锋营营地。 在他身后的校场上,一千五百名东城兵马司的士卒正在军官的叱喝声中排着队列。 只是尽管各个百户、总旗们喊得嗓子都哑了,但依然有不少兵丁在里面嘻嘻哈哈,一点也没有训练的模样。 而在校场的周围则是围满了选锋营的士卒,一个个正用看热闹的表情看着正在训练的兵马司兵丁,不少人还冲着校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俨然一副看猴戏的模样。 贾瑜对闻讯出来的冯唐有些不好意思道:“世伯,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冯唐笑眯眯道:“不麻烦,说实话老夫也很好奇,想知道你是如何训练这些痞子兵的?” 贾瑜闻言脸都有些黑了,五城兵马司的兵是什么德行,整个神京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要说他们能征善战那是一个信的人都没有,可要说他们捞好处、调戏一下大姑娘小媳妇,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怀疑。 看着冯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贾瑜没好气道:“世伯,您不帮忙也就算了,可也不能给侄儿泼冷水啊。” “哈哈哈……”冯唐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贾瑜的肩膀:“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既然你来到了选锋营,老夫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这样,你先练着,倘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要不要老夫先挑一批军官出来,替你教教他们?” 贾瑜回头看了看后面几乎不成样的队列,长吸了口气点点头。 “那就劳烦世伯了,还望世伯费心。 世伯也不用担心,侄儿不会让兄弟们白忙活的。 明日侄儿便让人送五千两银子和一批酒肉过来犒劳选锋营的弟兄。” 贾瑜知道,虽然他和冯唐的关系愈发亲近,但公是公私是私。 冯唐帮忙是情分,他却不能当成本份。 人家既然帮了忙,你就得做出相应的回报,否则下次谁还愿意帮你。 “那感情好。”冯唐看向贾瑜的目光就更满意了,明事理知分寸,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他转身朝身后摆了摆手,一名哨官见状后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天鹅哨。 “嘎……” 伴随着阵阵犹如被割裂的空气发出的尖锐声响,数十名顶盔披甲手持棍棒的军士从军营里冲进了兵马司队列的阵形里。 他们二话不说,手中的棍棒对着那些依然在嘻嘻哈哈自顾自说话,亦或是不认真排队的兵马司的兵丁们打了过去。 “啪!” 一名正在跟同伴嬉皮笑脸开着玩笑的兵丁只感觉屁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刚转头就看到一名全身披挂的选锋营总旗正狞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喜欢说话吗,继续说啊……说啊!” 总旗一边说话,手中的棍棒则是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三五棍下来,这名兵丁便被打得哭爹喊娘,疼得满地打滚。 这些出来的军士都是冯唐特地挑选出来的好手,他们很清楚如何打人才能把痛苦拉到最大,同时也不会把人打成重伤。 和那名兵丁有着相同命运的人还有很多,一时间整个校场上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号声、求饶声以及哭泣声。 当然了,这里面还夹杂着看热闹的选锋营军士们的笑骂声。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这个世界上许多人的快乐往往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古人诚不欺我。 当兵的日子原本就无聊,现在难得有这么一场乐子看,选锋营的军士们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似地。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偌大的校场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那些被选出来操练那些兵丁的低级军官们也更有精神了。 因为事先贾瑜已经向他们承诺过,一定要好好的操练这些痞子兵,事成之后每人可以领到三十两辛苦钱。 对于这些低级军官甚至军士来说,既能在闲暇时候活动一下筋骨,又有一笔不菲的银子可以拿,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半个小时后,看到那些兵痞老油条们都被打得差不多了,冯唐这才打了个呼哨。 听到哨声后,原本还打得起劲的军官军士们突然收起了木棍,迅速撤离了现场,只留下一大片还躺在地上呻吟的兵痞。 现在,轮到贾瑜登场了。 只见他提着一个铁皮大喇叭,笑眯眯的走到众人中间,对着校场上的兵丁们大声道: “弟兄们,我先跟大伙自我介绍一下。 本官贾瑜,现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就是说,本官就是你们所有人头。 今天本官将大伙拉到这里来,便是为了让大伙感受一下来自选锋营弟兄们的关爱。 而大家也尽管放心,今后咱们每天都会来这里,将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 如果有谁觉得太苦了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脱下身上的这身虎皮。 想走的人,本官绝不为难他,马上让文吏给他办理手续,现在有想走的么?” 第六十章 练兵(二) 面对贾瑜的话,兵马司的兵丁们全都沉默了。 “怎么……没人说话么?” 贾瑜冷笑道:“平日里一个个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时,你们的声音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老子实话告诉你们,从今儿开始,只要老子还当这个指挥使,这练兵就不会停下来。 谁要敢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别指望老子会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走了也好,省得到时候白白遭罪。 而且本官也不妨告诉你们,过段时间老子说不定还要领着你们进山里剿匪,那是要死人的。 这年头干什么不好,非得跟着老子吃这碗刀头舔血的饭? 现在有想退出的可得赶紧了,否则真等到跟人玩命的那天,谁要是敢退出老子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一旁看热闹的选锋营军官、军士们听着贾瑜的话全都面面相窥起来。 这位指挥使倒是怎么想的,别人恨不得自己手下的兵是越多越好,这位倒好,听他话里话外的居然嫌自己手下的兵太多? 莫非他是想吃空饷? 其实不止是他们这么想,就连冯唐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不应该啊,这小子不像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 更何况这小子在二龙山一战中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就连自己也收到了他送来的一万两银子的孝敬。 莫非他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开始把脑筋动到这方面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得找机会劝一劝他,他还年轻,可不能栽在这上面。 就在冯唐心里暗自琢磨的时候,第一个出头鸟出现了。 一名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脸痞气的兵丁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问道:“指挥使大人,您说话可算话?” “当然算数。” 贾瑜晒然一笑,把手指向营门方向,“大门就在那里,想走的人只要脱下你身上这层虎皮就可以走了,本官保证不会追究。” “走就走。” 这名兵丁脱下身上的战袄往地上一扔,大声嚷嚷:“老子当这个兵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可不是来挨你打的。 神京那么大,老子到哪不能混口饭吃,何必在你这里受罪。弟兄们,哥哥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大步朝着营门口走去。 谢有元站在贾瑜旁边,他将目光看向了贾瑜,只要贾瑜一个眼神,他立刻就会赶过去让那小子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但的示意却遭到了贾瑜的阻止。 只见贾瑜微微一摇头,表示放任那个家伙离开。 贾瑜的打算也很简单,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兵马司中混日子的,吃不了苦的兵油子和兵痞都赶出兵马司。 他可是深知一个部队里要是到处充斥着兵油子和兵痞,对部队的士气影响会有多大。 在部队里,往往一两个混日子的兵油子就能将一个小队的风气给带坏。 老话说得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今天的行动就是他的一次尝试,目的就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初步将不合格的人筛选出来。 果然,只是一顿胖揍就有人受不了了。 而榜样的力量是很大的,很快就有第二第三第四个人陆续站了出来。 短短不到半刻钟,就有十多名兵丁受不了表示要离开兵马司。 对于这些要离开的人,贾瑜没有任何阻挠,统统放行。 两刻钟后,看到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贾瑜又开始操练起那些兵丁了。 而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站军姿。 为什么要站军姿,这个原因无数的穿越前辈和同行们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在后世,无论是学生军训、新兵入伍做的第一件事就站军姿。 它对于锻炼士兵的身体素质,磨练意志所起到的作用都是无与伦比的。 可以说,站军姿就是后世华夏军队所有纪律的基础。 贾瑜相信即便换了一个时空,它的效果也不会消失。 为了公平起见,贾瑜也没有做任何特殊,在向所有兵丁示范了动作后,贾瑜走到了队伍前方,带头站起了军姿。 看到贾瑜这位上官都做了,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四位副指挥使和一众百户们哪里敢在一旁看着,纷纷入列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围观的选锋营军士也越来越多。 许多军士看着在校场上一动不动,挺胸抬头,双腿并拢,双手垂直而下的一千多名兵马司兵丁指指点点,嘲笑的声音不时响起。 看到这一幕,不少兵马司的士卒们心里又是气又是憋屈,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但憋屈归憋屈,但他们也只能忍着,况且指挥使大人都在最前头陪着他们呢,他们还能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终于有人顶不住晕了过去,一时间周围瞬间有些骚乱起来。 很快前方传来了贾瑜的厉喝:“来两个人把他抬出去救治,其余人全都站好。” “啪嗒……” 没过多久,第二个,第三个人也昏过去了。 终于有人崩溃的喊了起来,“不干啦……老子不干啦……不带这么糟蹋人的,这干的都是什么玩意啊。” 有人边哭边脱下了身上的战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营门跑去。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谁也没想到,这个军姿一站就是整整七天。 在这七天里,贾瑜领着兵马司的兵丁们没做别的事情,就是站军姿。 而他也通过这种方式,将三百多人给淘汰出了兵马司。 期间安存亮、汪昌友、伍云春和谢有元等人也劝过他,再这样下去的话,兵马司的人就要跑光了。 但贾瑜愣是不为所动,除了一边继续站军姿外,还下令文吏开始招人,而且他还特地交代了,只要良家子,那些青皮无赖或是有赌钱酗酒等不良嗜好的人一个都不要。 不过好在神京作为大夏的京师,别的东西或许缺,但人却是永远不缺的。 别的不提,光是每年涌到神京讨生活的流民就不下上万人,招几百人而已,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招到。 第六十一章 乞骸骨 “小姐……小姐……不好啦,我刚才听小桂子说,今天上早朝的时候,有不少人要弹劾瑜哥儿呢。” “什么……有人弹劾瑜哥儿?” 正在做针线活的贾元春闻言手不禁一抖,随即发出了一声轻哼。 “小姐,你被针刺到手了。” “没事,抱琴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春随手将被针刺到的纤细手指放进小嘴嘬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贾瑜。 “是这样的,奴婢凤藻宫的小安子公公说。 前些天便有御史上折子,以国库无银为由,请求陛下将上次瑜哥儿在二龙山和昌平府缴获的赃银调拨到国库。 被陛下驳回后,又有御史上折子参了瑜哥儿,说瑜哥儿不敬宗族族长,在荣国府行凶杀人,请求陛下对其严惩。 不仅如此,珍大爷和赦大爷也分别上折子参了瑜哥儿一本,要求对其从重从严发落。” “怎会如此?”元春不由得花容失色,急道:“前些天我不是托人给老祖宗送信了吗,他们怎么还要参瑜哥儿? 老祖宗她也不管管吗?” 抱琴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小姐,珍大爷和赦大爷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赦哥儿得罪了他们,他们岂有善罢甘休之理? 况且老祖宗……老祖宗……” 说到这里,抱琴咬了咬牙,“请小姐恕奴婢斗胆,这些年老祖宗的眼里只有宝二爷一个人。 奴婢听闻,上次瑜哥儿在荣国府打杀了那些门子后,宝二爷受到了惊吓,生了好些天的病。 珍大爷和赦大爷至今尚卧床不起,要说老祖宗心里不记恨瑜哥儿恐怕是骗人的。 这或许才是老祖宗此次默不作声,任由赦大爷和珍大爷上折子参瑜哥儿的缘由吧。” 元春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想她十三岁便离开了父母亲人入宫,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挣扎,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其所为何求? 不就是想着作为宁荣二府的外援么? 如今贾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出色的子弟,虽然其人出自金陵十二房,但毕竟也姓贾啊。 可宁荣二府这些人不但不拉拢,反而要上折子弹劾自家族人,这样的行为不仅让族人寒心,更是惹人嗤笑。 想必现在神京的权贵们都在暗地里笑破肚皮吧? 一想到自己拼了命的维护贾家,可却摊上了这么一个猪队友,元春一时间红了眼眶,泪水夺目而出。 “小姐……小姐……您别哭啊……您这一哭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抱琴搂住了自家小姐连声安慰,可安慰了几句后连她也哇的哭出声来。 “陛下,老臣恳请您打开内库,拨银一百万两给户部。” 内阁首辅谈卿云,阁老杨继林一前一后跪在地上,一脸恳切的求着昌平帝。 昌平帝脸上抽搐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俩人冷笑道:“朕记得,当初朕跟你们商议,让户部给选锋营和五军营补上拖欠的粮饷。 你们死活就是不答应,倘若是京营都如此也就罢了。可京营各营除了选锋营和五军营外,其余六个营都补足了拖欠的饷银。 此番朕动用了这些内库为选锋营和五军营补上了欠饷,剩下的银子朕另有用处,你们就不用惦记了。” “陛下,您纵然为选锋营和五军营补上了欠款,可剩下的银子应该也有上百万两吧。 如今宣大边关蒙古察哈尔部在其大汗脱脱不花带领下野心日益膨胀,辽东建州女真的势力也在飞快崛起。 九边将领天天嚷着要饷要粮要器械,户部实在是没银子了,这才不得不向您开口啊。” 谈卿云说完,杨继林也跟着道:“陛下,前日陕西巡抚杨一清发来急报,陕西自今年来滴雨未下,大片大片的良田颗粒无收。 百姓们饿殍偏野饿殍遍野,杨一清请求朝廷播发赈灾粮食和银两,可由于户部无银,朝廷对此无能为力,老臣也只能请求陛下拨内帑了。”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昌平帝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这些年来,这一幕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经常性的上演。 每当昌平帝攒下一点银子,谈卿云就会用各种借口从他手里把银子弄出来。 这些臣子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大夏的江山是你们老李家的,现在没银子了,你不拨银子谁拨? 好几次昌平帝都想喊来侍卫,将这些大臣们拖出去,但都被他以极大的毅力给克制住了。 但今天,他决定不再惯着这些人了。 只见昌平帝冷声道:“朕将内阁的重担托付给了两位爱卿,可你们每每遇到事要么推脱敷衍。 要么闹着要开内帑,除此之外却拿不出一条良策,真要你们这样的阁老何用? 谈卿云,你可是辅佐过高祖、神武和朕的三朝元老,可你看看你现在,除了朝朕要银子,你还会干什么?” 这样指责对于一名臣子,尤其是内阁首辅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甚至可以说,皇帝已经不信任他的能力了。 谈卿云颤抖着伸出了双手,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陛下,老臣愧对陛下厚爱。 如今老臣年迈不堪,委实没有精力继续为陛下效力,恳请陛下应允老臣乞骸骨。” 在封建时代,皇权的统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夏朝以前,皇权要和相权做斗争,自从大夏太祖皇帝废掉了丞相制度后,和皇争夺权力的对象又变成了内阁。 而皇权和相权斗争也是一部双方不断妥协的历史。 有时候,面对皇权明晃晃的威胁和逼迫,撂挑子是臣子最常用的办法。 老子不陪你了,你自己玩吧。 当然了,敢当着皇帝的面撂挑子的人。至少也得是重臣以上级别才行,否则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想着用撂挑子来威胁皇帝,那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面对谈卿云的威胁,昌平帝嘴角只露出了一抹冷笑,“谈爱卿,你想乞骸骨回老家颐养天年,朕是理解的。 但奈何你可是父皇钦点的首辅,朕也没权利批复啊,要不你还是去龙首宫求父皇应允吧?” 第六十二章 弹劾 谈卿云拖着乌纱帽的手顿时就僵住了,这剧本有些不对啊。 往常他一旦使出“乞骸骨”大法后,昌平帝不是会第一时间挽留他么,怎么今天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啦? 还是说他已经做好和太上皇决裂的准备啦? 想到这里,谈卿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作为一名宦海沉浮五十年的三朝元老,谈卿云对于某些危险的警惕几乎是深入到了骨子里。 面对昌平帝的反讥,他只是缓缓将乌纱帽重新戴上,抬起头一脸诚恳的说:“陛下,老臣服侍了历经高祖、神武、昌平三朝。 老臣之愚见,凡是有益于大夏之事,老臣必竭尽全力以赴,或许会遭人非议,但老臣却无愧于心。 老臣已是古稀之年,还能有几年好活? 其实当年陛下登基之时,老臣已向太上皇请了骸骨,但太上皇感念陛下初登大宝无人辅佐,硬是拉着老臣,让老臣以花甲之年入驻内阁。 感念太上皇隆恩,老臣不得不拖着老残之躯继续为大夏效力,但近年来老臣也愈发感到身子骨大不如前。 也不能再厚颜留在内阁尸位素餐了,赶明儿老臣便前往龙首宫向太上皇请罪!” 一旁的杨继林和汪知节、简德三等几名阁老看到谈卿云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不得不佩服其人的老奸巨猾和厚脸皮。 只能说人至贱则无敌。 以谈卿云七十多岁的高龄,加上那无人能及的厚脸皮以及有太上皇作为后盾,谈卿云在内阁的地位几乎无人能动。 面对谈卿云唾面自干的不要脸行为,昌平帝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对他来说,只要那位还住在龙首宫的老子还没死,他对朝局的掌控就始终不彻底。 就像现在,虽然他无数次的想让谈卿云滚回老家吃自己,但这始终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他知道龙首宫那位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谈卿云顺势站了起来,只是年纪有些大,刚起身身子就有些趔趄。 一旁的戴权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将他搀扶到锦凳上坐了下来。 昌平帝看向了谈卿云,“谈爱卿,那笔银子朕另有他用,你们就不要惦记了,如果你依然执着要朕开内帑的话,朕不介意到亲自龙首宫找父皇谈一谈。” 看到昌平帝是铁了心的不拨款,谈卿云心中暗叹了口气躬身道,“既然如此,那老臣再和其余几位阁老想法子。” 眼见这件事翻了篇,另一名阁老简德三却站了起来。 “陛下,前日宁荣二府联名上折子弹劾一名族人。 此人名叫贾瑜,现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职。 贾瑜此人出自贾家金陵十二房,秀才出身。 数月前来京后,便在大街上公然杀了一名青皮,顺天府尹袁英德念其事出有因,将其革了秀才功名后将其释放。 没曾想没过两月,此人不但入了选锋营,还率领200军士大破二龙山,又将昌平府守备戚建辉押解回京。 蒙陛下厚爱,钦点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不料此子在上任前一天,于荣国府内凶性大发,杀死两名门子,致残四人。 然后扬长而去,宁荣二府中人忍无可忍之下将其状告到了内阁。 几位阁老商议良久,也未得出一致意见,特地请示陛下应如何处置。” 昌平帝嘴角习惯性的微微一翘,不答反问:“依简爱卿之意,应如何处置呢?” 简德三想了想:“贾瑜先前确实对朝廷立下功劳,但陛下已酬其功劳。 惟此子杀性太重,来京数月便已两次行凶杀人,朝廷不可纵容其行径,应予以惩处。 老臣以为,陛下可罢其官职,贬为庶民即可。” “你们的意思呢?”昌平帝不置可否看向了其他几人。 另一名阁老叶祚却有不同意见:“老臣听到的消息却和简阁老有所不同,想那贾瑜那日受邀去荣国府。 贾珍却依仗其贾家族长的名头要将贾瑜押入祠堂受罚,贾瑜不甘受辱,这才奋起反抗,将两名恶仆杀死。 况且,贾瑜已然是朝廷命官。按大夏律,擅自谋杀朝廷命官者,与谋反同罪。 贾瑜杀死他们,何罪之有?” 简德三皱眉道:“贾珍可是贾家族长,处置族人也是他的权利,怎能说是擅自杀害朝廷命官?” 叶祚淡悠悠说了句:“您别忘了,贾家的族谱上可没有贾瑜的名字。” “可金陵十二房不也隶属于贾家一份子么? 贾珍身为族长,连训斥族人的权利也没有了么?” “您可别忘了,他们早已出了五服。 圣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贾珍有脸面以族长自居?” 俩人便在御书房争执起来,谈卿云、杨继林、汪知节三人则是在一旁看热闹。 俩人争执不下,最后只能请昌平帝做决断。 昌平帝冷哼一声:“贾珍、贾赦二人素日不念国恩,不思造福宗族,只会倚赖父辈之恩作威作福,朕甚为不喜。 如今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喊打喊杀,他可将朝廷律法,将朕放在眼里? 朕没找他们算账已经是便宜他们了,现在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戴权……” “奴婢在!”戴权赶紧站了出来。 “传朕口谕……” “陛下口谕: 贾珍、贾赦二人,不思国恩,行恶事,为非作歹,以族长之名残害族人,实属可恶。 责令其二人静心自省,痛改前非。如再蹈前辙,朕必严惩不贷。 钦此!” 乌央央跪在地上一大片的宁荣二府看着站在面前的戴权,一个个面色苍白。 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人,戴权“好了,都起来吧。” 贾珍、贾赦原本就没好利索,现在接到昌平帝的口谕后更是吓得脚都软了,更是需要被人搀扶才能站起来。 贾家众人也没好到哪去,自从贾瑜在荣庆堂开了杀戒后,或许是兔死狐悲的缘故,荣国府的下人们就没几个不骂贾瑜的。 当他们听说珍大爷和赦大爷联名上折子弹劾贾瑜后,不少下人都以为贾瑜这次要倒霉了,没谁也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第六十三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六十四章 四目相对 “嘶……” 谢有元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冯紫英竖起一根手指,指的自然不会是一百两或是一千两。 正所谓京城居大不易,任何时代,京城的房价都不会便宜。 但整整一万两白银还是把他给吓着了。 如今的他身为兵马司副指挥使,一年的饷银是八十两。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样的饷银已经足一家六口吃饱穿暖,甚至可以雇上一两个老妈子或是丫鬟伺候自己了。 但这些银子对于那些有志于在神京置办房产的人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关于这点可以参考后世京城的房价。 看到谢有元倒吸凉气的模样,贾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摆出这幅表情给谁瞧啊,但凡你少找几趟窑姐,少喝点花酒。 只要再攒几年钱,西城的三进院子你买不着,难道南城或者北城的二进院或是一进院也买不着吗?”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哄堂大笑,谢有元虽然已经成了亲,甚至有了三个孩子,但为人有个毛病,就是爱喝花酒。 上次去二龙山剿匪回来,谢有元分到了一千两的赏银,但他只是给了自家媳妇二百两,剩下的全被他花在丽春院的那些青楼女子身上了。 气得他媳妇跟他大吵了几场。 话说到这里,又有人凑趣道:“贾大人,您这宅子也买了,如今就缺一个女主人了,要不要弟兄们帮您撮合一下?” “去你的!” 贾瑜笑骂道:“你小子先把自个的媳妇伺候好再说吧,少管我的事,我还没到十八呢。” 有人有人喊了起来:“大人,十八也不小了。下官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俩了。” 有人开了头后,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都是在催促贾瑜赶紧娶媳妇的话。 这一刻,贾瑜似乎回到了穿越前每次过年回老家时父母和周围亲戚催婚时的场景。 就在贾瑜有些疲于应付的时候,一名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外头有自称是荣国府管家的人在外头求见。” “嗯?” 下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周围的人听清楚了。 贾瑜和宁荣二府的恩怨,如今在神京的勋贵圈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当然也是有所耳闻。 再加上前些天贾赦、贾珍两人还上了折子弹劾贾瑜的事早已成了勋贵圈中的一个笑柄。 原本以为两家是老死不相往来,没曾想才过了多久啊,荣国府就主动派人求见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了起来。 其实不只是旁边的一众人,就连贾瑜也很好奇,把手一挥。 “带他进来,我倒想瞧瞧,荣国府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很快,一名模样老实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朝端坐在主位上的贾瑜拜了下去。 “荣国府内院管事林之孝见过大人,祝瑜大爷步步高升。” 贾瑜淡淡问道:“林之孝,不知你此番前来,是奉了老太太之命还是贾珍、贾赦之命啊?” 其实这个问题就是贾瑜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林之孝别看他不声不响的,但他的背后站着的可是贾母,也是内院的管事,有些事情就算赖大想要办都得看他的脸色。 整个荣国府,能让他在大冷天的亲自跑一趟的人,除了贾母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林之孝如何不知贾瑜这么问其实就是在臊他呢,除了报以无奈之外,他只能躬身回答: “小人此番乃是奉了老太太之命,前来向瑜大爷赔礼道歉的。 前次,珍大爷和赦大爷不晓事,上折子弹劾您。 此事老太太是不晓得的,事后老太太已经将二人训斥了一顿,并责令二人在府中思过。 且老太太听闻您今日的乔迁之喜,又听说您身边至今无人照顾,因此特地将他房中的一名丫鬟给您送来,这是她的身契,请瑜大爷收下!” 说完,林之孝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双手递给了贾瑜。 林之孝说话的时候,一桌子人全都静悄悄的,没人敢出声打断。 虽然他们都知道贾瑜和宁荣二府的恩怨,但在这个年代的背景下,他们都下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属于贾瑜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是不好插嘴的。 在场的人里也就只有冯紫英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而贾瑜接过契约后,下意识的打开一看,一下子便呆滞住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在看到贾瑜的表情后,林之孝还以为对方心里不满,赶紧解释道。 “瑜大爷,这位名为晴雯的丫鬟是老太太调教过的,女工刺绣尤为精通,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否则老太太也不会将她送过来伺候您啊。 倘若您不信的话,小人可以叫她过来请您过目,倘若您还是不满意,小人再将其带回去也不迟。” 此时的贾瑜已经回过神来,闻言深吸了口气,悠悠说了句:“我当然知道……罢了罢了,就让她留下来吧。” 林之孝大喜,在他看来,贾瑜既然接受了老太太送来的丫鬟,就代表这位瑜大爷已经答应将先前的恩怨揭过,如此他也能向老太太交差了。 他赶紧道:“瑜大爷,如此小人便告辞了。” 说罢,也不待贾瑜说话,便转身快步离开,仿佛生怕晚上一会对方便会返回似地。 看着林之孝匆匆的背影,贾瑜哑然失笑。 其实他怎么可能推辞呢? 这可是号称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的晴雯啊。 论姿色在十二副钗里也是一等一的,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拒绝啊。 这场酒席一直喝到了月上柳梢头,一众人等这才散去。 在喝酒期间,贾瑜原本想委托冯紫英替他物色几名粗使丫鬟和厨子、仆役等下人,但已经喝高的冯紫英却告诉他一个地址,让他直接去找人。 看着已经醉眼朦胧的冯紫英,贾瑜只能作罢。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后,贾瑜也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只是当他推开房门时,却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忙碌的收拾着什么东西。 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那道身影吓了一跳,转过身子后两人四目相对起来…… 第六十五章 俏晴雯 出现在贾瑜面前的是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又大又圆,眉毛浓密。 少女穿着一件有些旧了的碎花棉袄,镶雪青窄边桃红方口立领偏襟袄子。 外面套着一件玄色底子绯红点状纹样缎面比甲,手中衣襟处还放了一条嫣红绣花汗巾。 此刻正张大了小嘴惊讶的望着他,发出了诶呀的一声惊呼。 看到这名放到后世的艺术院校也是不折不扣校花的少女,贾瑜不用想就知道她是谁了。 没等贾瑜开口,少女已经站直了身子,朝他微微屈膝做了个万福:“奴婢晴雯见过瑜大爷。” “你认识我?”贾瑜好奇的问。 “认识的。” 晴雯神情有些紧张,微微点头:“前些个日子,瑜大爷仗剑直入荣庆堂。 当场跟珍大爷和赦大爷闹翻,不仅打杀了余大两人,还将余二他们的腿都打折时,奴婢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呢。” “既然你看到我杀了人,那你为何不怕我?” 贾瑜很是好奇,“你们珍大爷和赦大爷可是向皇上告了我的御状的,宁荣二府的人怕是恨我恨得要死吧? 你怎么就敢过来服侍我的?” 晴雯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奴婢不怕,余信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这一家子仗着自己资格老,向来在府中横行霸道。 奴婢和不少人其实都不喜欢他们这一家子,如今瑜大爷将余大杀死,又将余二的腿打折,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怕。” 其实晴雯没有告诉贾瑜的是,当今日贾母询问周围的丫鬟谁愿意去伺候贾瑜时。 琥珀、翡翠、玻璃、玛瑙等一众丫鬟都心有顾忌,只有晴雯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随后便跟着林之孝来到了这里。 “你呀!” 贾瑜指着晴雯无奈的连连摇头,也难怪这丫头最后会落得在重病了四五日后依然被赶出贾府,最后在凄凉中死去的下场。 实在是因为那爆炭般的脾气和口无遮拦的小嘴啊。 摆了摆手:“好了,以前的事就不用说了。 既然你来了我这,那就在这呆下吧,赶明儿我再让人买了几名粗使丫鬟,就让你当大丫鬟,家里的事情你也先管起来,你看可好?” 晴雯嘻嘻一笑:“既然大爷看得起奴婢,奴婢且担着,等爷娶了太太,奴婢再还给太太就是了。 大爷您忙了一天了,肯定累了吧,你先坐下歇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洗漱。” 说完,晴雯一拧身子便走了出去。 不多会她便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打着一张毛巾。 她先是试了试水温,然后将马金浸湿拧干后亲自给贾瑜将脸擦干净,随后又端来一个木桶。 脱了贾瑜的鞋袜,将贾瑜的脚放了进去,还细心的询问水温是否合适,等到贾瑜表示合适了,这才端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开始给贾瑜洗脚。 这一套流程下来,弄得贾瑜都有些不会了。 想他两世为人,还是头一回享受到如此无微不至的服侍。 而且服侍他的还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女孩。 诶……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批判它。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贾瑜便起了床。 只是还没等他把衣服穿好,就听见吱呀一声,已经穿戴完毕的晴雯便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装着热水的脸盆。 这一幕把还在穿衣服的贾瑜吓了一跳。 “不是……晴雯……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如今的晴雯正是贪睡的年纪,是怎么做到他刚起床就能及时进来的,而且还把热水准备好。 晴雯认真的说:“以往在赖嬷嬷家住的时候,奴婢卯初时分就要起床了。 赖嬷嬷说了,咱们做奴婢的,倘若起的比主子还要晚,那主子们要奴婢这些人又有何用? 况且奴婢就住在大爷隔壁的小房子里,旁边就隔着一面薄墙,大爷刚起床穿衣奴婢就知道了呢。” “这……” 贾瑜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年头老爷们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舒坦的吗? 而贾瑜洗漱完毕后,晴雯又到厨房里端出了一个食盒。 里面是一碗碧粳米熬的浓粥和两碟小菜。 摆放完后,晴雯又拿出一个羮勺,亲自试了试粥的温度,这才将筷子递给了贾瑜。 说实话,这一连串的操作都把贾瑜给看呆了。 古人都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真是没有任何夸大之处啊。 他怀疑如果这种日子这么持续一段时间的话,自己恐怕要退化到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地步吧? 不过,推翻封建社会这么艰难的事还是留给后人来做吧,自己还是不要当出头鸟了。 吃完早餐,贾瑜吩咐了一声,从马厩牵出了红枣马,出门后去了东城兵马司衙门。 将今日的公务处理完毕后,又策马来到了南城正西坊一个叫王皮胡同的地方。 这个胡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走在路上坑坑洼洼,路边不时还能看到一堆堆黄色的污秽之物。 贾瑜在询问了几个路人后,在一间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只是当他敲了门之后,良久也没得到回应,于是不得已加大了敲门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谁他娘的在敲门,不知道爷爷我这个时候从不见客吗? 要是让老子知道谁打搅了爷爷的好梦,看爷爷不收拾他!”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个醉醺醺满脸横肉的粗黑汉子便出现在贾瑜面前。 看到来人,贾瑜眉头微微一皱,“你便是倪二?” 而倪二看着,穿着一身六品武官服饰,腰间悬着一把宝剑,面容英挺不凡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在市井里厮混的倪二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有种淡淡令自己感到畏惧的味道。 一瞬间,他原本的酒意顿时就醒了。 不由自主的朝贾瑜拱手作揖:“小人正是倪二,不知这位老爷找小人有何事吩咐?” 第六十六章 酔金刚倪二 看着有些惊疑不定望着自己的汉子,贾瑜打量了他一下,朝他微微拱了拱手:“敢问阁下就是酔金刚倪二?” “小人正是。” 倪二赶紧拱手回礼:“酔金刚只是朋友们抬爱给的浑号,不敢污大人清听。” 贾瑜微笑道:“本官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昨儿个听冯紫英世兄提起过阁下。 说阁下交游广阔,有什么事情交给您都可以解决,所以本官便冒昧过来找您了。” “原来您就是贾大人啊!” 一听说贾瑜的名字,倪二的神情变得热情起来,赶紧给他拱手行礼。 “早就听说冯公子提起过您的大名,小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得以仰慕真容了,实在是三生有幸。 大人若不嫌弃,请到寒舍喝杯水酒如何?” 贾瑜摆了摆手,“喝酒就不必了,本官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聚吧。 今日来此,实是有事想要劳烦阁下。” 倪二赶紧道:“大人请讲,只要小人力所能及,一定义不容辞。” “您言重了。”贾瑜便将自己刚买了新居,想要买几个粗使丫鬟、门房、马夫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倪二听后把胸膛拍得砰砰响:“大人放心,小人一准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三天之内,必然将人送到贵府上。” 事情谈完后,贾瑜还给倪二留下二百两银子做为定金,又拒绝了他的再三挽留,这才离去。 随后,贾瑜来到了西郊外的选锋营大营。 经过着这些日子近乎严苛的训练,兵马司的兵丁们也变了一番模样,无论是行进、站立、走路都开始有了一丝精兵的雏形。 看着伍云春、谢有元,甚至连安存亮、汪昌友都在大声吼叫着下达口令,而那些士卒们也是有模有样行进队列练习,贾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在短短十日之内将一支懒散的队伍改变成这样,足以说明这些日子士卒们的努力。 “贤侄,看来你这练兵之法确实了不得啊。” 不知什么时候,冯唐来到了他身边,看着行进间已然有了那么一丝强军味道的队伍,忍不住感慨道。 “还差得远呢。”贾瑜摇摇头,“这些士卒如今只是样子货,真正的战力并没有提升多少。还得对他们进行一番实战操练才行,否则终究只能是样子货。” 冯唐捋须道:“确实如此,想要练出精兵,没有个一两年是练不出来的。” 贾瑜微微一笑:“这可不一定。” “哦……莫非贤侄还精通操练实战之法?”冯唐大为好奇。 “这倒不是。” 贾瑜摇摇头:“很简单,只需教士卒们最简单的动作即可。” “最简单的动作么?”冯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后摇了摇头。 “贤侄,练兵实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一两年是练不出一支强军的。” 贾瑜道:“总得试试看吧,毕竟时不我待啊!” 他可没忘记,裘良可是限令他一个月之内铲除金沙帮,如果没做到的话,那裘良可就有借口向他发难了。 不过,在此之前,贾瑜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手中这一千多兵马练好,否则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下午未初(13点)时分,一声尖锐的天鹅哨在军营响起,一千五百名正在训练的士卒条件反射般朝着哨声响起的方向望去,随后潮水般涌了过去。 在一声声口令中,士卒们分成了十二个队列站好。 看着一个个汗流浃背,却依然努力站直的士卒,贾瑜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十天的训练没有白费,原本交头接耳、摇头晃脑,队列松散的毛病已经改变了不少。 他又扭头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四人,夸奖道:“看来这些日子你们确实是用心了,士卒们练得不错。” 四人齐声道:“全赖大人教导有方!” 贾瑜道:“接下来,我们要对士卒进行实战训练,这项训练由本官亲自教授。” “嗯?”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面面相窥起来。 虽然早就听说贾瑜在二龙山一战中全歼贼匪,但除了伍云春和谢有元外,其他人并没有亲眼见过,乍一听贾瑜要亲自传授士卒实战,不少人都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而练兵可是一门大学问,更别提传授士卒实战了。 这玩意一个不好可是很容易误人子弟,到了战场上更是会要人命的。 贾瑜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而是提着一杆枪走到了众人面前,朗声道。 “各位兄弟,本官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的身手不错,但沙场不同于个人武艺。 沙场对决,拼的是谁更快,更准,更狠,失败的人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因为慢的人已经被杀死了! 现在,本官传授给你们的便是在战场中,如何用手中的这杆枪杀死你的对手,顺带着保全你的小命。 而本官传授的枪法也很简单,一共只有三招,那就是突刺、防刺和对刺,大家都看好了……” 只见贾瑜走到一个人像靶子跟前三米处站定,只见他握紧手中的长枪,眼睛盯着靶子,左腿突然向前跨一大步,嘴里大喝了一声。 “杀!”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那个被插在在地上的靶子瞬间裂成了好几片。 “嘶……” 众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个靶子可是用硬木做的,平日里士卒们用枪刺,刀劈了这么多日子也没损坏,没想到贾瑜只是刺了一枪就,靶子就碎成了好几块,这得多大的力道啊。 看到不少人大的能塞进鸭蛋的嘴,贾瑜道:“这就是突刺,出枪时,要以右脚掌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 同时,动作要命便是以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脚尖对着你的对手、 两脚距离约与肩同宽,左脚中央线与右脚跟在一线上,两膝自然微屈,上体稍向前倾……” 贾瑜一边讲解一边进行示范,在他的计划里,是要在二十日之内,让这些士卒们初步掌握拼刺的要领,让兵马司的士卒们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第六十七章 眼睛亮了起来 金沙帮帮主钱可通坐在一张餐桌前,正享受着刚从醉仙居买来的美食。 自从开始发迹后,享受美食就成了钱可通最喜欢做的事,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身材也越来越走形。 但他不在乎,用他的话来说,老子辛苦了大半辈子,享受一下美食怎么了? 当一桌酒菜被他消灭大半时,二当家李二娘、三当家马老三和四当家孔友仁走了进来。 钱可通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最后一块五花肉吃完后,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条丝绸做的餐巾擦了擦嘴对李二娘道。 “怎么……还没跟那小子搭上线么” “没有。” 孔友仁摇摇头:“弟兄们当打听到消息,这位贾大人昨儿个刚摆了乔迁宴,请了兵马司和选锋营的一帮人喝酒。 这些人全都是他的下属和同僚,我们的弟兄想借着送礼的机会接近他,但全都被撵出来了。” “呵,没曾想这小子居然还是油盐不进啊。”钱可通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问李二娘。 “二妹,你那边呢?” “小妹这里的事也没办好。”李二娘也摇了摇头。 “就在今天早上,我亲自带了几个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姑娘登门拜访。 开门的是一个长着狐媚子一般的小蹄子,我刚开口想求见那贾瑜就吃了个闭门羹。 这个小蹄子口气冲得很,一副居家太太的模样,差点没把老娘气死。” 看着李二娘一副气哼哼的模样,钱可通皱了皱眉。 “你们当初有表明了身份么?” 孔友仁无奈道:“大哥,我们倒是想自报家门来着,可压根就见不着真人,我们也没法子啊。” 钱可通挠了挠头,“当初原本以为将这小子的秀才功名革掉,然后咱们就可以慢慢收拾他,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这厮就混成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了,这下倒是有些难搞了。” 听到这里,马老三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当初就是因为他,贾瑜才跟金沙帮结下了梁子。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道:“大哥,你也不用太担心。 那姓贾的小子固然当了官,但咱们背后也不是没有人,不如请那位爷出手,把那小子给收拾了。” 钱可通摆了摆手:“老三,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 那位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亲自出面对付一个小小的六品官?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李二娘也有些不满看向了孔友仁:“那位裘大人也真是的,枉咱们每年孝敬了他那么多银子,让他对付一个下属都如此费劲。 反而给姓贾的下令,一个月之内铲平咱们金沙帮。 难怪都说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只收钱不办事的主。” 孔友仁冷笑答道:“那裘良能在五城兵马司的位子上一干就是五六年,怎么可能是个只会捞钱的庸才。 这次他给那贾瑜下了一个月之内要对付咱们的命令,就是想借咱们的手收拾他,他自己则是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心思。” 马老三咬着牙:“既然这小子敬酒不吃,咱们就给他来硬的。 以前他没有固定的居所,咱们还不好动他。现在这小子既然新置办了房产那就好办了,索性我带上一帮弟兄,趁着夜色潜入他家中,给他来个连锅端!” “不可!” 马老三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三声叱喝。 钱可通神情严峻的瞪着他喝道:“老三,你可别犯浑。 你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就不是在和那贾瑜做对,而是和大夏所有文武百官满朝的文武做对。 到时候不仅是兵马司,就连锦衣卫、中车府乃至全天下的衙门都会拼命对付咱们。 届时,天下虽大,也再无我等容身之所,你明白吗?” 李二娘也有些紧张的劝道:“三弟,听二姐的。 别冲动,这种事一旦做了,就算是咱们背后的那位也护不住咱们。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明白吗?” 看着自家老大和二姐突然变得如此紧张,马老三讪讪一笑道:“大哥,二姐,我又不是傻子。 刚才不过是说了句气话而已,我还没活够呢。” “三哥你知道就好。” 孔友仁嘱咐道:“你别看那些当官的平日里斗得死去活来,今天你参我明天我参你,但有一条规矩却是谁也不敢触碰的。 那就是谁也不能暗地里派人对付他们的亲眷,谁要坏了这条规矩,谁就是全天下当官的敌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被三位兄弟轮流说教,孔友仁心里也挺郁闷的。 猛然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老三,你去哪?” 远远传来马老三的声音:“去二姐的翠花楼喝酒找乐子。” 钱可通摸了摸下巴,“老三的性子太急躁了,老四你派人看着他点,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知道了大哥。” 孔友仁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大哥,既然姓贾的这段时间没啥动静,咱们的买卖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那就继续吧。” 钱可通无奈道,“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们总不能因为跟姓贾的结怨就一直不做买卖吧? 那位前天派人问咱们能不能按时将银子交上去,你们也知道这段时间生意不大好,我求着那位将日子宽限到下个月初。 那位虽然答应了,但脸色很不好看,我估摸着若是再不赶紧交银子那位可要发火了。” “唉……” 李二娘和孔友仁齐齐叹了口气,别看他们在东城一带也算是有名有姓,看起来一呼百诺,但在有权人的眼中那就是一条狗。 一旦惹得主人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再换一条。 这就是江湖中人的悲哀了,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大哥,下个月初六,我会将自己那份银子交上来的,你放心好了。”李二娘安慰道。 “你办事,大哥放心。” 钱可通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满是肥大的脑袋,“只要这次将银子交上去,我就去求那位贵人。 求他将咱们的孩子也送到国子监去念书,将来也当上官老爷,这样咱们就再也不用被那些当官的盘剥了。” “哈哈哈……对……咱们家里也可以出一个官老爷!” 一时间,客厅里响起一片笑声。 第六十八章 下人 酉午时分,忙了一天的贾瑜回到车儿胡同,刚来到二进院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当贾瑜出现的时候,就看到十多名男男女女正站成一排,一身金红小绸袄的晴雯正双手插着腰对着这些人训话。 而在一旁,酔金刚倪二正和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看着。 “你们都记住,从今儿起,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 咱们的主子贾大人可是咱们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能够伺候这样一个主子是你们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们一定要好好伺候着,谁要是敢偷奸耍滑,给主家惹麻烦,以至于被主人责罚甚至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他。” 看着一名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一脸严肃的在给一群比她大一两轮的成人训话,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让人忍俊不住。 但在场的人除了贾瑜以外却没有一个人感到好笑。 等到晴雯说完后,站在倪二旁边的男子才冷声道:“都听到姨娘的话了吗?日后若是惹出了祸事可别说没提醒过你们。” 一群人齐声道:“明白,小人谨遵晴姨娘训示。” 一声晴姨娘叫下来,瞬间让晴雯的瓜子脸涨得通红,原本奶凶奶凶的模样也瞬间破了防。 “我……我……” 就在晴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身官服的贾瑜从垂花门进来。 看到贾瑜进来,晴雯的俏脸更红了,咛婴一声拔腿就跑到了后面的院子。 而那名三旬汉子看到贾瑜后,原本严厉的神情立刻变成了谄媚之色。 只见他快步走到贾瑜跟前一躬身,恭敬的说:“小人罗邺见过贾大人。” 这时倪二也走了过来,陪笑道:“大人,罗邺是东城牙行的管事。 这次小人便是托了他给您送人过来的,罗管事干这行多年,在挑人方面没得说的,这种事交给他您就尽管放心。” 贾瑜点点头:“为了本官的事,让两位费心了。” 罗邺拍着胸脯道:“大人这是哪里话,能为大人办事那是小人的荣幸。 今后大人无论是想要丫鬟、老妈子亦或是下人尽管告知小人,小人保管办得妥妥帖帖。 当然,这些人里头,倘若有人不服大人管教,大人尽管将其退回来,小人给再换上一批。” 当说到这里时,罗邺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厉之色,很显然这个罗邺也不是一个善茬。 不过这也不奇怪,老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也就是说,这些杭亚的人通常都非常的奸诈狡猾,常坑骗好人,非常难对付。 心不狠的人是干不了以上这些行当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来拜见你们的主子!”一旁的倪二突然暴喝了一声。 随着倪二的暴喝,一旁人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前拜见。 和倪二、罗邺这两个充满江湖气息的人不同。 原本穿着一身官服的贾瑜就代表着这个社会的统治阶层。 尤其是这些日子贾瑜天天去选锋营大营操练士卒,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他的身上更是带着一丝铁血彪悍的气息。 如今的他只是手按着腰间的长剑,双目望过去,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就让他们感到莫大的压力。 一群人赶紧拜了下来:“小人等见过老爷!” “好了,都起来吧。” 贾瑜不以为意的摆手让他们起身。 扭头对倪二道:“倪二、罗管事,这件事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能为大人做事那是小的荣幸。” 此时的罗邺满脸堆笑,哪有在那些下人面前的倨傲。 啊从怀里掏出一叠用绵纸写的身契双手递给了贾瑜。 贾瑜拿过身契,随手翻了一下后便塞进了怀里,转而看向了倪二随口问道。 “倪二哥,这些人的银钱一共多少?” 他这随口一问不打紧,却将倪二吓了一跳,“大人言重了,小人可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您尽管喊小人倪二即可。” 贾瑜哈哈一笑:“倪二哥何必如此见外,您可是和我子英兄长合称四侠的人,喊你一声倪二哥又有何不可?”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倪二却依旧坚持:“小人和冯公子等人虽然有一个匪号,但那也只是江湖朋友给的面子而已,小人是万万不敢在您跟前托大的。” 倪二的意思很明显,我跟冯紫英可以称兄道弟那是因为他虽然是神武将军府的公子哥,但本身只是一介白丁。 俩人称兄道弟自然没问题,可你却是朝廷命官,跟你称兄道弟就不合适了。 贾瑜有些意外的看了倪二一眼,看来这个江湖汉子倒是清醒得很啊。 看到倪二坚持,他也就不再称呼,转头问罗邺:“罗管事,这些人一共要多少银子?” 罗邺不假思索道:“一共六百八十两银子,倪二兄弟已经给了两百,您再给四百八十两就好了。” “可以。” 贾瑜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数了五百两银子递给了他。 “剩下的银子就当是给罗管事喝茶的。” 罗邺接过银票,没口子的感谢。 贾瑜又拿出一把东西塞到倪二的手里。 “倪二,一点小小心思,你拿去给嫂子和孩子添几件衣裳,就算是我这做叔叔的一点心意。” 贾瑜说的话也是对倪二刚才话语的回应。 你有顾虑,不敢跟我称兄道弟就算了,但我给嫂子和你孩子钱置办几件衣裳总没问题吧? 倪二这次没有拒绝:“那……那小人就谢过大人了。”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拒绝了贾瑜吃晚饭的挽留后,两人告辞离开了贾瑜的家。 俩人出了胡同,心情大好的倪二掏出刚才贾瑜塞给他的银子一看,不禁发出“咦”的一声。 只见他手中的拿着的是一枚闪着银光的钱币。 钱币呈圆形,一面是一枚外形凶猛的老鹰形状,另一面则是写着“一两”的字样。 “倪兄弟,能不能把这枚钱币给我看看?”一旁的罗邺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等倪二答应就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枚钱币。 这一看不打紧,他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只见这枚钱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只是轻轻抛了一下便知道这枚钱币正好一两重。 第六十九章 万恶的封建社会 罗邺看着手中这枚散发着银色光泽的银币,忍不住啧啧称奇。 “想我罗某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精良的钱币。 你看看色泽雪白透亮,这头鹰雕得栩栩如生,这纯度绝对不低。” 说罢,罗邺将银币放嘴里咬了一口,倪二一看立马就急了,一把就将银币抢了回来,看着制作精良的银币上的两个清晰牙印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忍不住骂道。 “老罗,你他娘的想咬银子就咬你自己的,干嘛咬老子的宝贝?” 罗邺笑嘻嘻道:“倪二,你小子这么小气干什么? 不就是一块银币么?撑死了也就是一两,老子给你二两银子,换你那块银币行了吧?” “你这老小子做啥美梦呢?” 倪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也别说二两银子了,老子给你二十两,你给我弄一块同样的银币出来? 这是贾大人赏给我的,凭什么要给你?” 被倪二鄙夷的罗邺也不生气,连他都看出这块银币的价值,倪二这个老江湖自然也能看出来。 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车儿胡同,罗邺不禁感慨道:“这位贾大人还真有本事,居然能弄到如此精良的钱币。 倪二,你说这些银币是不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这个应该不可能。” 倪二想了想,“倘若是宫中出来的物件,贾大人怎么可能赏给我?八成应该是从别的地方弄到的吧。 不过不管如何,贾大人能赏给我这么好玩意,足见其为人大气。” “你小子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哈哈哈……” 倪二大笑起来:“你小子就算吧,老子就是运气好,你能咋地吧? 这次回去后,老子得把这些银币交给媳妇,当成传家宝留给我儿子,世世代代传下去。” ………… 且说送走了倪二两人后,贾瑜又吩咐了那些刚来的下人两句后来到了刚布置好没多久的书房。 他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晴雯正倚着门流泪。 贾瑜上前好奇的问道:“晴雯……你这是在干嘛呢,怎么哭起来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瑜大爷……我……我……”晴雯刚说了两句,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晴雯,贾瑜一时间有些懵了。 “等等……你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哭上了?” 在贾瑜的追问下,晴雯这才抽抽噎噎的将缘由道了出来。 听完了晴雯的话,贾瑜只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刚才一众下人喊晴雯姨太太的时候恰好被刚回来的贾瑜听到了,脸嫩的晴雯一下就受不了,跑到了这里哭鼻子来了。 听完晴雯的话,贾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了。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伸出手在她洁白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在想胡思乱想什么呢?才多大点的人,就成天想这些不着调的事。” “诶哟。” 晴雯捂住了被弹出了一个轻微红印的额头,怒视着贾瑜,一双俏目立刻又开始红了起来。 眼看着晴雯又要哭出声来,贾瑜一看不好,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他们今天刚来,对咱家的情况不了解,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再说了,你如今可是我的贴心人,他们所有人都归你管。 如今只是喊了你一句姨娘就受不了了,你以后怎么管家啊?” 贾瑜一句管家的话,立刻就把晴雯给闹了个大红脸,原本快溢出的眼泪也立马被收了回去。 “谁……谁要管家啊……这个家以后得是太太来管。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倘若不分尊卑的话,是要被人笑话的。” 看着羞得皓首低垂的晴雯,贾瑜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感情这小丫头要的是一个承诺啊。 心中感慨这个时代女性早熟程度的同时,贾瑜心里也有些犯了难。 晴雯来他家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就一副认准他的模样了? 其实,看过红楼的人都明白。 晴雯虽然出身卑微,但却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 大观园中的众多丫头,晴雯是最独特的一个。 她虽是一个丫环,身份低下,但是却没有丫环那种低人一等的心态,对哪个主子也没有刻意讨好,而是尽职的去做好自己的本分,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气。 这样的性格也让她在行事上非常清高,做丫头就是做丫头,本本分分的做丫头,坚决不做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坚决维护自己的清白。 袭人在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后,就与宝玉行了云雨之事,而麝月更是与宝玉不清不楚。 就象晴雯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呢,就上头了(宝玉给麝月篦头发),而碧痕更是侍候宝玉洗澡,一下子洗了两三个时辰,洗的床腿、席子上到处都是水。 什么样的澡能洗五六个小时啊? 傻子也知道俩人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宝玉屋里的四个大丫头有三个都跟他发生了关系,唯独晴雯还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唯有晴雯,从来不屑于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当宝玉要她一块洗澡时,她直接的拒绝了。 因为她不想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委屈自己,稀里糊涂把自己给了宝玉。 由此可见她是一个拎的清,自尊自爱的姑娘。 晴雯虽然清高,但她并不是一个傻子。 这次,从她主动站了出来做贾瑜的丫头就能看出来,她的性格里还有认准目标就敢出动出击的一面。 如今的贾瑜还没成亲,身边更是只有她一个丫鬟在服侍,如果这个时候不把握住机会那她也太傻了,这才是她会隐晦的表达自己想法的原因。 贾瑜轻轻拍了拍晴雯的小手,想了想后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只是如今你年纪尚小,有些事等过两年稍微大点再说。” 晴雯闻言有些倔强的仰起了头:“人家不小了,今年已经十五了。” “十五嘛……这个……” 贾瑜看着这个在后世还在念初中的女孩说点什么,但一想到这是一个十七八岁就可以被称为老姑娘的时代,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唉……都是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惹的祸。 第七十章 写题本 看着这个脾气倔强的丫头,贾瑜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了一会后,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等你再大一些,我就如了你的愿,把你收到房里。 让你做一个真正的姨娘,你看如何?” 终于得到贾瑜正式承诺的晴雯只觉得一张俏脸热得几乎要烧了起来。 换做一般的女孩,恐怕早就羞得一溜烟跑了。 但不仅有着爆炭脾气,同时胆子也格外大的她却勇敢的看着贾瑜,只是声音中却带着一丝颤抖:“瑜大爷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 贾瑜也敛起了笑容,“我答应你,这个家始终会给你留一个院子。” 随即,他又开了个玩笑道:“当然了,只要你不跟野男人跑了,我的承诺始终有效!” 没想话刚出口,到晴雯脸色大变,怒道:“爷怎能随意作践人,奴婢虽然出身卑微没读过书,但也晓得三从四德的道理。 倘若奴婢真的做了那种事,便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死后尸首也被野狗给叼了去!” 看到晴雯泫然若泣的模样,贾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和后世那些把上床当成吃饭喝水随便的小仙女不同。 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是真的把名节看的比天还大,自己刚才那句话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那可是非常严重的侮辱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既然说错了话,那就得道歉。 贾瑜搂住了晴雯好一顿柔声安慰。 “好了,刚才那句话是我说错了,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这样吧,倘若你还不解气,那你再骂我一顿,我保证不还嘴。” “哼……您可是主子,奴婢怎敢骂您?”伏在他怀里的晴雯闷闷说了句。 “那你说怎么办?莫不如你打我一下?” “不打,我怕疼!” 得……看来任何时代的女人都不喜欢讲道理。 贾瑜狠狠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下,疼得怀中的俏丫鬟痛呼出声,还没等她说话,贾瑜轻轻低下了头吻了下去。 一股茉莉花的味道瞬间传入鼻腔,甚至还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 被突袭的瞬间,晴雯的俏眼瞬间瞪得老大,一双纤纤玉手在贾瑜的背后刚握成拳头,随即又张开搂住了身前这具矫健的身躯。 良久……贾瑜这才松开了手。 “咛婴” 伴随着一声惊呼,怀中的娇躯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从他怀中窜了出来,随即飞一般的逃出了书房。 看着消失在书房的身影,贾瑜笑了笑,这才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 他从书桌上拿过砚台,倒入一些清水,有些笨拙的研着磨。 过了一会,好不容易研好磨的他拿起毛笔开始写了起来: 臣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觐言: 臣闻天佑我皇,垂拱而治,然而京城乃万众瞩目之地,治安之治,不可不慎。 “哧啦……” 才写了几个字,看着信笺上那两行七扭八歪的毛笔字,贾瑜感觉自己如果真的将这样的折子抵上去,搞不好没送到昌平帝的手中就要被通政司给枪毙了。 再想到上次被昌平帝敲打的一幕,贾瑜就感到一阵为难。 自己知道自家事,书法这东西可不是一两天甚至一两个月就能立竿见影提升的。 这玩意不仅讲究天赋,而且必须持之以恒年复一年的练习才能写出一手好字来。 自己一个连钢笔字都弄不明白的人,想要写出一手赏心悦目的毛笔字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想了想,他弄了一支钢笔开始在信笺上写了起来。 毛笔字写不明白,钢笔总行了吧? 但写了一会后发现问题又来了。 因为这个年代的人用的可都是繁体字。 对于早已习惯了简体字的贾瑜来说,想要用繁体字写一封奏折,其难度丝毫不比练好毛笔字容易。 当然了,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简体字,但古人写简体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先人等的名字避讳,或者是平日里给好友的书信以及一些比较轻松的场合里使用。 像写奏折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要敢用简体字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吧。 这就跟现代人穿衣打扮一样,平时你在家或是逛街购物,无论是穿短裤背心大裤衩或是拖鞋都没问题。 可如果你去大会堂参加代表大会也敢这么穿的话,信不信警察叔叔立马把你抓起来。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真以为暴力机关的铁拳是白给的? 想到这里,贾瑜不禁傻了眼,哥们不过只是想写一封奏折,怎么就那么困难呢。 不过他也只是为难了一会,对于有挂的人来说,繁简字的转换还真不是事。 贾瑜先花了半个时辰将折子写好,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后将书房的门锁好,随后进入了随身携带的世博会馆空间。 他找到了一台电脑,先是将这封奏折输入电脑,转换成了繁体字。 最后打开办公软件,选择了楷体后,轻轻一按鼠标。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几张a4纸就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掏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官印在署名的地方盖了上去,一份新鲜出炉的题本就这么写好了。 “臣闻天佑我皇,垂拱而治,然而京城乃万众瞩目之地,治安之治,不可不慎。 而治安之难,犹未得以妥善之处。 或有贼人宵小之徒,藏污纳垢,滋生事端,扰乱秩序,使民众惶恐,不得安居乐业。 臣诚惶诚恐,思虑深重,是以冒昧上陈,希冀陛下能予以重视。 东城有一江湖帮派名为金沙帮,称霸东城十余载。 其帮派成员鱼龙混杂,敲诈勒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带着老花镜的昌平帝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贾瑜,不动声色的扬起手中的题本。 “贾瑜,这份折子是你亲自写的?” “正是。” “可这上面的字迹不像是你的吧?” 贾瑜面不改色,“不是,这是臣亲自印出来的。” “嘿……” 第七十一章 问答 昌平帝没想到贾瑜居然回答得如此干脆,原本想要说出的讥讽话语居然被堵在了喉咙里。 过一会,他才突然想起:“不对啊……朕也不是没见过的印刷的东西,可上面的字迹绝无如此工整清晰,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嘛……”贾瑜讪讪笑了笑:“那是微臣祖传的秘方,不便示人。” 昌平帝瞥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打算深究。 这年头,谁身上还没几个小秘密呢,纵使他身为帝王也不能毫无缘由的让人将祖传的秘方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吧。 况且在他看来,再好的印刷术也不过是小道。 他沉吟了一会:“贾瑜,你说东城的金沙帮坐拥上万帮众。 平日里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收敛钱财,隐隐有坐大之势,此事可有证据?” 贾瑜道:“陛下,此事何需证据? 朝廷只需随便遣几名官吏到东城询问便知。 臣只是担心,金沙帮上万帮众皆为青壮。 平日里皆为贩夫走卒,看似不起眼,可一旦被有心人聚拢起来,其后果不堪设想。” “果真有此事?” 昌平帝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管任何朝代,官府对于百姓自发性的聚集都会有天生的敏感性,即便到了后世也不例外。 “贾瑜,金沙帮果真有超过一万名以上随时可以召唤的青壮?” 昌平帝的声音就像是腊月里吹来的冷风一般冰冷。 “是的。” 贾瑜毫不犹豫的说,“金沙帮控制了运河码头的所有脚夫、苦力。 全国各地运往大夏的粮食、菜蔬以及各种物资都是通过金沙帮的苦力、脚夫们帮忙运输的。 从这点上说,一旦金沙帮愿意,他们甚至可以让整个运河陷入瘫痪停摆。 不仅如此,金沙帮还拥有东城近半的风月场所。 这些风月场所每年都会从各地买来大批女孩充实到青楼里,经过调查,京城每年失踪的孩童、妇孺里,很大一部分都跟金沙帮有关。 金沙帮每年为此收敛的钱财可谓无算也。” “砰!” 昌平帝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原本高耸的额头此时已经冒出了青筋。 “金沙帮,如此一个毒瘤在神京盘踞了十多载,当地顺天府尹、锦衣卫、中车府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何无人上报?戴权,给朕死过来!” “奴婢在!” 不多会,戴权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御书房。 今天,他刚好有事没有服侍在昌平帝身边,接到太监的传话后,赶紧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昌平帝一把将贾瑜的题本摔到了他面前,阴森森道: “戴权,神京出了那么大一颗毒瘤,可朕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你这个中车府令是怎么当的? 莫不是要等到他们杀入朕的皇宫,你这条老狗才会警觉?” 戴权忙不迭的接过题本一目十行的看完,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皇爷恕罪,奴婢这段日子主要在追查您吩咐的那件事,对京城的事就开始疏忽了。 这事是奴婢的错,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戴权,昌平帝依然余怒未消。 “还让朕保重身体,可你看看,堂堂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有如此一个藏污纳垢之地,你身为中车府令,居然还一无所知。 现在居然有脸让朕不要动怒,你说……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面对昌平帝的怒火,戴权唯一能做的就是磕头认错。 过了好一会,昌平帝这才冷着脸道:“贾瑜。” 贾瑜赶紧上前一步:“臣在!” “金沙帮为祸甚烈,你打算如何处置它?” 贾瑜道:“如今的金沙帮已然成了气候,倘若朝廷大动干戈对其下手,一个不好就容易引起反噬。 尤其是金沙帮已然控制了运河码头的所有货物运输、装卸、粮食输送等行当。 倘若我等贸然行动,引起金沙帮上下的反噬,整个运河码头都将停摆,届时整个神京都会陷入动乱。 所以臣以为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引起金沙帮上下的警觉,而应当先不动声色的暗暗搜集金沙帮违法乱纪的罪证,然后一举将其首脑擒拿,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金沙帮覆灭。 不过此举还需要戴公公的中车府帮忙才行,毕竟臣担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还不到一个月。 手底下撑死了也就千把号人,对金沙帮这样的庞然大物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这个可以。” 昌平帝毫不犹豫的点头:“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就交给你们。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两个月内朕就要看到结果,明白吗?” “奴婢(臣)遵旨!” “好了,你们跪安吧。” “臣告退!” 当贾瑜走到门口时,昌平帝突然淡淡说了句:“贾瑜……勉力办事,若能办好了,不但有赏,朕当许卿所请。” “嗯?” 贾瑜的脚步顿时就是一滞,这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没等他细想,一旁的戴权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出来。 俩人来到一处凉亭处停了下来。 戴权有些埋怨道:“小贾大人,您这可是打了咱家一个措手不及啊。 金沙帮这么大的事您也不事先跟咱家通通气,害得咱家被陛下好一通臭骂。” 贾瑜却满不在乎道:“骂一顿算啥,多少人想被陛下骂还没那资格呢。 再说了,刚才骂您有多狠,等到咱们将金沙帮铲平后陛下的夸奖就有多高,戴总管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诶呀行啊!” 戴权诧异的看着贾瑜,“没想到贾大人年纪轻轻,却对为官之道如此精通,佩服佩服!” 贾瑜谦虚道:“公公言重了,下官可当不得您大人的称呼。 要不私底下您还是称呼下官的表字吧,下官也称呼您您为内相,这样也显得亲切,您说呢?” 贾瑜这番话就带着一番示好意味的话让戴权嘎嘎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咱家就不客气了。 三思,咱家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对付那金沙帮?具体的章程如何?” “是这样……” 俩人一边走一边商议,不知不觉就从大明宫走到了建极殿,当他们穿过中极殿准备走到皇极殿的时候,看到了两个身影静静的站在拐角处等着他们。 第七十二章 莫要在此久留 看到那伫立在拐角处的两个窈窕的身影俩人同时都愣住了,原来却是贾元春和抱琴。 戴权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打了个招呼:“贾女史,您这是凑巧路过呢,可真巧了,咱家和贾大人刚从御书房出来,正巧就遇上了。 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上了,您不妨和贾大人聊聊,咱家有事就先走了。” “多谢戴公公!”元春感激的朝戴权道了个万福。 等到戴权走远后,贾瑜走了过去,看着一身浅红色宫装的元春伫立在凉亭下,犹如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伫立在寒风中迎风摇曳,绽放着傲人的风姿。 抱琴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道:“小姐,瑜大爷,你们在这里说话,奴婢到前边给你们放风。” 说罢,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跑到了前面。 他眉头微微一皱,轻声责怪道:“大姐,如今虽然到了初春,但天气依然很凉,你怎么只穿这么点衣裳?” “瑜弟。” 元春没有接过贾瑜的话,白皙娇嫩的鹅蛋脸满是愧疚的神情,“上次荣国府之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在这里我替老祖宗和赦大伯、珍大哥给你赔不是了。 我原本只是想接着让你送东西的机会和老祖宗认个脸,谁也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珍大哥居然还……还打算开祠堂对你动粗,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千错万错,你要怪罪就怪我吧。 我……我给你赔不是了。” 说完,元春红着眼圈对贾瑜拜了下去,贾瑜条件反射般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元春的脚底一滑,居然一下栽倒在他的怀里。 一瞬间,他仿佛搂住了一块柔软的温脂软玉,同时一股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的鼻腔。 “咛婴!” 一声轻盈的娇呼声从怀中传来,俩人犹如触电般赶紧分开。 元春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贾瑜也有些尴尬的摊开双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玩意原本就是越描越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但他看着两只手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几乎埋进山峰的皓首和微微颤抖的娇躯,贾瑜轻叹一声,拉住了元春的手。 “大姐,咱们到那边坐坐吧。” “嗯!” 此时的元春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任凭贾瑜牵着自己的手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当她坐到石凳的一刹那,冰凉的感觉瞬间从臀部处传来,让她原本模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红着脸望着贾瑜,“瑜弟……我……” “大姐……你先听我说。” 贾瑜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问道:“大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嗯……你问。”元春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轻轻点头。 “大姐……你想过出宫么?” “出宫?” 元春一下呆住了,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对……出宫。” 贾瑜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美丽温柔善良的女人一年后将被昌平帝正式收入后宫,随后的几年时间里贾家也进入到烈火烹油的阶段。 最后她也会在后宫里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贾家随即也会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下场。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原本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贾家的灭亡也跟他无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置身事外的想法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通过有限的几次接触,元春慢慢走近了他的心里,他不忍看到这么一位美丽善良的女人最终惨死在冰冷的皇宫里。 而唯一能就她的办法及时将她从皇宫里接出去。 不过好在还没完,如今的贾元春只是凤藻宫的一名女史,而且按照宫中的规矩她也到了离宫的年纪,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努力,将她接出宫来应该不会太难。 “大姐……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宁荣二府在宫中受了许多委屈。 你为贾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不欠他们什么。 也是到了为自己活的时候了。” “瑜弟……” 多少年了,自从十三岁入宫以来,元春接触到的几乎全是勾心斗角和冰冷的算计。 即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时她也在担心家里的老祖宗、父亲母亲以及弟弟的情况。 至于亲人的容貌更是只能在梦里回忆,这么多年了,她何曾听到如此暖心窝的话语。 心神激荡之下她终于忍不住扑进了贾瑜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得是如此伤心,很快就将贾瑜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而贾瑜就遭罪了,怀中搂着一个玲珑有致且柔软的娇躯,鼻中闻着不断飘来的幽香,是个男人都难受,更何况还得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忍的就别提有辛苦了。 过了好一会,元春这才坐直了身子,此时的她只感到一张脸热得差点烧起来。 自己怎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来,要是让人看到,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若是连累瑜哥儿那自己可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自己怎能犯下如此大错,想到这里,元春的小脸变得煞白。 她用力推了一下贾瑜,没曾想不但没将其推开,自己反而因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贾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小手往回一拉,原本后仰的元春又扑到了他的怀里。 顿时一股浓烈的男人味直冲她的鼻腔,一时间她整个人都被冲得迷迷糊糊的。 不过好在她还未失去理智,强忍着推开了贾瑜后站直了身子。 随即她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给了罪魁祸首一个白眼,微微喘息了好一会才道: “出宫之事,岂易言哉,今我为皇后娘娘之随身女史。 若欲出宫,非但需皇后娘娘之允可,更需陛下之首肯,故瑜弟,你勿需白费力气,你能有此心意,大姐已心足矣。” 言讫,元春牵扯了一下樱唇,惟此笑容在贾瑜看来却充满着无奈与不甘。 “走吧…皇宫中人烟繁杂,莫要在此久留!” 第七十三章 码头 三日后东城兵马司衙门 “世兄,事情查清楚了吗?” “只能这个金沙帮的水太深,我查到一半便感到阻力重重。 似乎金沙帮的上头有一股势力在罩着他,随后我便不敢再深挖下去,唯恐触犯到惹不起的人。” 冯紫英一脸的凝重,“金沙帮共四当家,初与贤弟起冲突之马老三,绰号马三爷。 乃金沙帮三当家,其所辖堂口专理江湖恩怨,另一堂口则司青楼皮肉生意,由二当家李二娘管辖。 金沙帮四当家乃白纸扇,为大当家出谋划策,多阴险毒辣之计,皆出自其手。 金沙帮干下诸多伤天害理之事,亦有不少人曾上告县衙,然皆被压下。 为兄猜测金沙帮上头至少有位极有分量之大人物在为其庇护。” “这是肯定的。” 贾瑜道:“若上无人,以金沙帮历年之行事,早被人端了不知多少次了。 然现今之要务,乃在于不知其背后之大人物究竟为谁,欲动手则无以备之。” 冯紫英也大感挠头,贾瑜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不若咱们来个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冯紫英微微一怔,“你先前不是说不要惊动金沙帮吗?” 贾瑜揉了揉鼻梁:“先前我确实说过,但后面又想到,金沙帮盘踞东城多年,焉知衙门里就没有人替他们通风报信。 况且我早就怀疑裘良跟金沙帮有些不清不楚,咱们衙门发生的事情恐怕金沙帮早就知道了。 再小心谨慎又有何用?” “好吧,只要你决定了,愚兄自然是支持你的。” 冯紫英道:“不知贤弟还需要愚兄做什么?” 贾瑜微微一笑:“我想要你加入东城兵马司帮我,你愿意吗?” “我……”冯紫英眉头紧皱,“贤弟,你怎么又来了?愚兄不是说过对官场不想入官场么?” 贾瑜认真的看着他:“世兄,难道你就打算靠着世伯的羽翼下过一辈子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世伯年纪大了,他还能庇护你几年?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倘若只能仰仗先辈遗泽吃喝玩乐,却不能反过来庇护父母,这样和那些纨扈子有何不同?” “你……我……” 冯紫英被说得有些郁闷了。 他天性豪爽不喜被约束,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入仕的原因。 但理智告诉他,贾瑜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父母逐年老迈,家中又只有他一个独子,倘若他还像以前那样成日游手好闲的话,等日后父亲离去,他一介白丁是撑不住偌大的神武将军府的。 他闷闷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要不你来我东城兵马司,也不用做文吏了,直接给你一个副百户当当,你看如何?” 副百户的职位低吗? 说它低它确实低,抡起品级也只是个从九品,属于大夏最微末的品级。 可要说它高它也挺高的,因为无论是谁有了从九品的官身,就代表他正式脱离了老百姓的身份,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真正完成阶级上的跨越。 君不见,后世清北等一众博士生争相应聘几个街道办事员的岗位,所谓何来? 还不是因为只要应聘上了,那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体制,从此过上吃皇粮的日子么? ----------------- 阳光照耀下的运河码头,一片忙碌的景象。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为了生计,为了货物,聚集在这个码头上,形形色色。 巍峨的货船沿着运河一字排开,略带浑浊的运河水在船底轻轻涌动,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这些货船,有的满载着沉重的货物,船身下沉;有的则刚刚抵达,满载的货物垒得老高,飘散在码头上。 这便是运河,这条位于神京东城门外的河流是神京连通江南的大动脉。 全国各地的物资、人员通过这条大动脉源源不断的汇入神京,也造就了神京的繁华。 作为钱可通起家之地,运河也是金沙帮的基本盘。 对于那些读书人、官员和富人来说,看到运河码头后或许会诗兴大发。 但对于底层的穷苦人家来说,运河码头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码头上,汗如雨下的脚夫们挥舞着手中的扁担,像一只只疲惫的蚂蚁在码头上穿梭。他们身上滴落着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酸臭,污浊而气味刺鼻。 也有一个个骨瘦如柴、面容憔悴的苦力正低头弯腰抬起沉重的货物。 不远处,一名名金沙帮帮众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脚夫、苦力们,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些脚夫、苦力全都是一群蝼蚁。 “啪!” 一声鞭声响起,一名正低头背货的脚夫后背被抽了一鞭子,一道血红的鞭印瞬间浮现在他赤裸的后背上。 一名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金沙帮众喝道:“你这贱民在墨迹什么呢,还不快点?耽误了卸货你赔得起吗?” 突然挨了一鞭子这名脚夫打了一个趔趄差点俩人带货摔倒,但随后他又用力站直了身子,努力不让肩膀上的箱子掉落到地上。 周围的脚夫们见到这一幕后全都低下了头,咬紧牙关,不敢有任何反抗。 码头上的人们仿佛也全都视若无睹,仿佛早已是司空见惯一般。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 一身寻常百姓装束的贾瑜和戴权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良久,贾瑜才叹了口气:“内相,您也看到了吧?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金沙帮居然如此猖獗,而运河码头上那些巡河兵丁对此居然视若无睹。 要说金沙帮和官府没有勾结,谁信啊?” 今天的戴权穿着一件蓝灰色的长袍,由于颌下无须,加上常年养尊处优,也导致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好几岁。 他瞥了眼贾瑜,没好气道:“小贾大人这是打算倒打一耙么? 咱家的中车府可不管这些,论起来这里可是你东城兵马司的地盘,倘若要追责的话,你才是首当其冲吧?” 贾瑜哈哈一笑:“好了……咱们还是别争论这些了。 如今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接下来就让咱们秤一秤金沙帮究竟有多少本事吧?” 第七十四章 逐一核查 如果要让东城男人对他们最喜欢的一个地方进行一次投票,毫无疑问翠花楼应该是得票最高的地方。 虽然翠花楼这个名字有些土,但却是东城规模最大的一个风月场所。 这里面的姑娘质量也是东城相对较好,性价比最高的,所以这里也是读书人和商贾晚上最喜欢去的风月场所。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地方,比如教坊司。 但那里的档次太高,一般人进不去,所以对于平民阶层来说,翠花楼便成了最适合他们的场所。 但是今天晚上,翠花楼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并不大准确,因为这些客人不仅顶盔披甲,而且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刀枪。 “来人啊……把翠花楼给我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伴随着一个凶狠的声音,一群固然冒出来的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将翠花楼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个明晃晃的火把将翠花楼周围照得通亮。 同样顶盔披甲的贾瑜在上百名士卒的拥簇下闯入了翠花楼的大厅,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士卒,所有来这里寻乐子的客人和女人全都吓得尖叫连连。 “诶……你们要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一名三十来岁,身材魁梧的男子忙不迭的从里面跑了出来,指着带队的贾瑜怒喝道。 “砰!” 他的话音刚落,就迎来了一只硕大的拳头正中面门,这位男子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打晕了过去。 “诶哟,这位军爷息怒,军爷息怒。” 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大红衣裳,风韵犹存的李二娘从里面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十七八岁容貌英挺的贾瑜时,目光忍不住呆滞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日里标准化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贾瑜跟前,手中的手帕在贾瑜面前轻轻一甩,妩媚的笑道:“这位大人,您莫不是贾大人吧? 早就听说咱们东城兵马司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指挥使大人,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见着了,确实是名不虚传呢。 只是不知您这大晚上兴师动众的跑过来,所为何事啊?” 贾瑜打量了李二娘一眼,虽然已经三十来岁,但依然风韵犹存,尤其是那个水蛇腰更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他淡淡道:“你就是李二娘吧,早就听说翠花楼的老鸨李二娘不仅长袖善舞黑白通吃,而且年轻的时候还是东城一带的头牌,今日一见也确实是名不虚传呢。” “呃……” 李二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 对方同样说了“名不虚传”这个词,但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虽然心里已经开始生起一股小火苗,但李二娘却不敢丝毫露出来,依旧媚笑道:“贾大人,奴家的翠花楼可是在顺天府呀报备过的。 绝对的没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不知您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啊?” “呵呵……” 贾瑜冷笑道:“你也别拿顺天府来压我,本官隶属五城兵马司,顺天府也管不着我们。 况且,有没有违法乱纪你说了不算,得我们查过后才算。 本官接到百姓举报,说你们翠花楼藏污纳垢,逼良为娼,今夜特地过来例行检查。 现在,你马上将所有人的凭证拿出来让本官过目,要是有一个人交不出凭证的话,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听到贾瑜的话,李二娘的脸色顿时大变。 要知道,封建时期的人口管理方式虽然不如后世先进,但也有一套非常严格的体系。 就拿青楼来说,符合经营条件的青楼都会在当地官府登记备案,而青楼经营者也必须携带着卖身契将自己场馆内所有的妓女登记在册,经官府核查后,还会给妓女颁发类似于从业资格证的东西。 所有的妓女都必须持证上岗,甚至还要向官府交税。 也就是说古人虽然没有身份证,但也有与身份证功能相似的凭证,只有持有官府认可的凭证,才能在社会上立足谋生。 当然了,以上只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如果所有青楼都严格按照官府的规定营业,也就不会出现逼良为娼这个词了。 事实上,任何一家青楼里,持证上岗的妓女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青楼以非法手段或是诱骗或是拐卖而来的。 否则真以为偷税漏税这种事只有现代才有吗? 这也是为什么当李二娘听到贾瑜让她将所有上岗凭证都拿出来检查后脸色大变的原因。 不过李二娘毕竟也是闯荡了十多年江湖的人,应付官府中人也不多少次了。 俏脸变了几下后又露出了笑容,只见她朝贾瑜抛了个媚眼: “诶呀,小贾大人真会开玩笑。奴家可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之事,至于您要检查的凭证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些东西都放在楼上了,要不大人亲自上楼跟奴家瞧瞧如何?” “亲自上楼瞧瞧?” 贾瑜打量了一下李二娘,看着这位散发出一股熟女气质的女人,他冷笑道:“好啊,本官就亲自上去瞧瞧!” 只见他,一转头,厉声道:“冯百户!” “到!”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顶盔披甲的冯紫英从后面站了出来。 “你带上五十名弟兄,随本官上楼!” “遵命!” 冯紫英一摆手,数十名士卒率先上了楼,把守住了各个楼道和出口。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二娘脸上虚伪的笑容终于不见了。 只见她轻声道:“贾大人,您非得将事情做得那么绝么? 须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砰!” 李二娘得到的回应就是贾瑜的一记耳光。 “呸……李二娘,你什么身份,也敢跟本官这么说话? 你们都听好了!” 贾瑜昂首看向了众人:“本官奉了五城兵马司裘良指挥使之命,要对金沙帮进行一次彻查,有谁知道金沙帮违法乱纪,或是被金沙帮迫害的,尽管来东城兵马司衙门举报、伸冤。 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决不食言! 来人啊……” “到!” 身后齐齐响起一声回应。 “把翠花楼所有姑娘都给本官喊出来……本官要逐一核查她们的凭证和身契!” 第七十五章 要人 贾瑜带领东城兵马司的兵丁围住翠花楼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神京。 “混账……他怎么敢的,居然还打出了本官的名号!” 大半夜被心腹吵醒的裘良那叫一个气啊。 贾瑜对金沙帮下手固然早在他的意料当中,可他的本意是让贾瑜对金沙帮的码头下手啊。 在他看来,凭借着金沙帮的体量和一万多的青壮劳力,贾瑜只要敢对运河码头下手,绝对会招致金沙帮的疯狂报复。 只要把金沙帮逼急了,钱可通一声令下,导致整个运河码头以及漕运停摆,绝对会轰动整个京师。 到时候第一个跳出来收拾贾瑜的就是那群言官御史和内阁。 漕运停摆危及到了的可是整个神京的物资供应和上百万神京百姓的生计,这个责任别说贾瑜这个小小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了,就算他是昌平帝的亲儿子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反噬。 可现在贾瑜居然冲着翠花楼动手了。 翠花楼是什么地方,那是青楼啊,而且人家打的还是解救良家妇女的旗号去的。 这一拳下来,可谓打得钱可通都自闭了,连发作都没理由。 总不能对金沙帮的帮众高喊,朝廷动了老子开的妓院,弟兄们操家伙干啊? 你还要不要点脸了,传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死。 而这个地方最要命的还是贾瑜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这次是奉了裘良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命干的。 这是妥妥的把仇恨都往裘良身上引啊。 “这个小杂碎,还真敢往本官身上泼脏水啊。” 裘良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本官拖下水吗?” 这一夜,有人愤怒有人诧异,同样的也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搬来了小板凳和瓜子。 第二天上午,忙碌了一夜东城兵马司的文吏们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 为首的吏目带着一双黑眼圈向贾瑜报告:“启禀指挥使大人,昨夜我等共对翠花楼二百七十五名女子进行了甄别。 其实有身契和顺天府衙门开具凭证的只有八十五人,其余人均为黑户。 此外,军士们还在翠花楼发现了二十多名被关押的女子,经询问这些女子均为翠花楼从人贩子处买来的。” “唔!” 贾瑜似乎早料到了,对此毫不奇怪,转身问冯紫英:“那李二娘呢,现在如何?” 虽然忙碌了一晚上,且一夜未眠,但冯紫英的精神依旧显得格外亢奋。 只见他抱拳道:“启禀指挥使大人,那李二娘倒是挺老实的。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她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呆在牢里,。” 贾瑜嘿嘿一笑:“她这是在等人来来捞她呢?” 冯紫英疑惑道:“捞她?金沙帮么?” “当然不是。” 贾瑜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门外,努了努嘴:“你看……现在人不是来了么?” 冯紫英一回头,便看到一名身穿深绯色官袍,胸口补子上绣着云雁的四品官员大步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这名官员进来,不管愿不愿意贾瑜和冯紫英都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这名官员直接无视了冯紫英,直接将目光看向了贾瑜,开口道。 “阁下便是东城指挥使贾瑜吧? 本官顺天府丞沙鸣,奉府尹之命前来提审昨夜被东城兵马司捉拿的翠花楼老鸨李二娘等一众人等。 现在尔等速速将一干人交予我等带走?” 看着一脸倨傲的沙鸣,贾瑜很有种一拳打过去,看他会不会哭的冲动。 “凭什么?”贾瑜只是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沙鸣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贾瑜居然这么跟他说话,下意识的说了句。 “什么?” “我说凭什么?”贾瑜又重复了一次。 神情肃然:“沙大人,虽然你身为上官,但你我互不统属。你隶属顺天府尹,下官隶属五城兵马司。 你有何权利来五城兵马司要人? 而且就算要人,你的公文呢?府尹大人的签名以及官印呢? 你什么都没有就想来提人,凭什么? 就凭你一张嘴么?” “大胆!” 沙鸣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亲自来要人都会被给怼了回来。 脸顿时就黑了下来,“顺天府尹本就有节制兵马司之权,本官又身为上官,如何不能提审犯人?” “大人此言差矣。” 贾瑜毫不客气的说:“五城兵马司只归兵部节制,顺天府只有要求兵马司协同之权,而无节制之权。” 一个节制,一个协同,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沙鸣虽然老脸一红,但依旧毫不客气道:“纵使顺天府无节制之权,但顺天府总揽神京治安之责,五城兵马司自然也在其中。 如今要求提审几个人犯何错之有?” “当然没错。” 贾瑜面不改色道:“可下官刚才也说了,您来提人总得有府尹大人的手谕公文吧?” 倘若下官现在把人犯交给您,事后您翻脸不认账,下官跟谁诉苦去? 虽然贾瑜穿越前没当过官,但有一句话他却是记得很清楚。 那就是身为公门中人,做事情一定要注意程序的重要性。 只要按照程序走,即便事后出了大的问题也是小问题。 可若是不按照程序走,即便是小的问题那也是大问题。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你想要人可以,但得把公文拿来。 只要公文在手,事后就算出什么问题,板子也不会打在他身上。 反之,如果没有公文,日后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所有的责任就得他自己扛了。 沙鸣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打算欺负对方年纪轻轻,骤然身居高位,对官场上的事情肯定不熟悉,打算趁机吓唬两句将人犯带回去。 却没想到对方虽然年纪不大,办事居然如此滑不溜丢。 一口咬死了没有公文就不给人的架势。 一想到来之前那位的嘱托,他就感到脑袋都大了一圈。 还想最后努力一把的他黑着脸,“贾瑜,由于本官来的匆忙,并未携带公文。 这样吧,等本官将人犯全都带回去,事后再将公文补送过来。” “哈哈哈……” 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沙大人,你莫非将下官当成三岁孩童耍不成? 还事后将公文补送过来,您说这话就不亏心么?” 第七十六章 求情 看到贾瑜坚决不放人,沙鸣最终只能悻悻的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沙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贾瑜挥手让众人各自去做事,他则来到了旁边一张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并让仆役端来了两杯茶。 “世兄,你也忙了一夜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冯紫英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旁人后便坐了下来,端起茶蛊将茶水一饮而尽。 砸吧了一下嘴巴才叹道:“看吧,这便是我以前宁愿混迹江湖也不愿踏足官场的原因了。 这里头实在是太多的弯弯绕绕了,但凡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贾瑜晒然一笑,“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你看看街头巷尾那些卖豆腐脑、卖混沌的小商贩以及平头百姓倒是没有官场上的烦恼了,可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官场上的人难道不知道当官的风险么?可为什么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往官场里冲? 还不是因为人人都向往前呼后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么?” “是啊……好日子人人都想过。我不也因为这个被你拉下水,才被迫当上这个从九品的小官么?”冯紫英无奈道。 “拖下水?还从九品小官?”贾瑜轻哼一声,“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冯世伯或是你娘的面再说一遍? 亦或是脱下这身官服看看?”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怎么当真了?”冯紫英讪讪一笑。 他可没那个胆子去自家老子、老娘面前抱怨,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几天前当他穿上那身从九品的官府回家的时候,自家老娘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要是敢撂挑子不干的话,冯唐真会打断他的腿。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贾瑜一摆手: “你现在要做的好好练兵,兵马司承平日久,无论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颓废之气,想要改变这一切非得下大力气不可,否则难堪重用。” “愚兄知道。”冯紫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金沙帮这些年来做过的坏事太多了,东城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若能将其一扫而空,也算是为东城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好了,你现在就去参加训练吧。” 将冯紫英打发走了之后,贾瑜拿过桌上那一叠厚厚的案宗陷入了沉思。 扫荡翠花楼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进行的,表面上看翠花楼只是一个青楼,但却是金沙帮最主要的钱袋子之一。 可别小看这个小小的青楼,根据调查,它每年为金沙帮贡献的现金至少占据了其收入的四至五成。 从后世来的贾瑜深知,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国家,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只要经济不出问题的都是小问题,只要经济除了问题就是大问题。 一个帮派也同样如此,如果突然间断了一半的财源,金沙帮绝对会出大问题,这才是他突然对翠花楼动手的原因。 现在他就想看看,到底还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为金沙帮求情。 贾瑜的猜想确实是对的,这天上午,就有不下六拨人找到了他。 其中三拨是兵部的,两拨是礼部的,还有一波则是工部的。 只是这些人全都被贾瑜给挡了回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想要让他放人可以,只要让他的顶头上司五城兵马司衙门或是他的直属衙门,也就是兵部开一份放人的公文即可,除此之外其他任何手段都不好使。” 可兵部和他的上司裘良也不是傻子,谁愿意用自己的前途替一群青楼女子做担保,开这么一份公文? 这要是传了出去搞不好就会成为一个笑柄,甚至会成为政治对手用来攻击自己的刀子。 也正因为如此,贾瑜一直在衙门做到了天黑也没人敢拿着公文来让他放人。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之际,坐在椅子上的贾瑜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还真是让人失望啊,居然一个来真格的都没有。” 说完,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准备打道回府。 正当衙役前来了他的红枣马,准备回府之际,从不远处来了一名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礼:“小的见过贾大人,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 “你家大人是谁?”贾瑜反问。 男子微笑道:“我家主人身份贵不可言,大人若想知其身份,去了之后自然知晓。” “呵呵……” 贾瑜笑了:“贵不可言?能有多贵,莫非比当今皇上和太上皇还贵?” 这句话一出口,中年男一直微笑的表情终于变了。 森然道:“大人,我家主人诚心邀您见面,您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哈哈哈……” 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你这是诱骗不成想要强请了?” 俩人说话间,守在亚门外的两名兵丁也察觉到情况不对,手持长枪围了过来。 一人说道:“大人,此人是否要对大人不利,是否将其拿下?” 说话间,锋利的枪尖已经对准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和那些玲珑罢免的官员小吏不同,这些丘八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对于他们这些当兵的人来说,上官的命令就是一切,绝对没有讨价还价一说。 他看着贾瑜森然道:“贾大人,您可得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 “去你妈的!” 贾瑜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脆响,中年男子被扇得原地转了两圈,左脸迅速红肿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又抬起脚将男子一把踢倒在地,举起手中的马鞭对倒在地上的男子连续抽了好几下。 直打得对方不断的惨叫求饶这才停了下来。 这才指着对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介白丁也敢威胁朝廷命官。 若不是本官心善,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本官几可以将你拿下押入大牢。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想见本官便堂堂正正的过来,别搞什么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本官不吃这套!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莫不是真想进去吃牢饭不成?” 过了一会,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男子,贾瑜伸手招来了两个人,指着男子离开的方向吩咐起来…… 第七十七章 送礼物 “老爷回府!” 贾瑜回到车儿胡同时,门子殷勤的迎了上来,同时嘴里还喊了一声。 很快就有马夫过来将红枣马牵走。 贾瑜吩咐道:“老赵……把马带下去好生喂养,我明日一大早出门要用。” 老赵赶紧答应:“老爷您放心好了,小的保证将它喂得饱饱的。” 贾瑜发现习惯的力量真可怕,仅仅几天时间,他就习惯了从什么都是自己动手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 而对于这种变化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和反感。 “爷……您回来啦!” 当贾瑜踏入后院时,一个满是惊喜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一道出现的还有一道窈窕的倩影。 当看到晴雯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时,贾瑜白天的疲惫仿佛消失了大半。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晴雯的脑袋上宠溺的抚摸了一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啊?” “爷没回来,奴哪敢先睡下啊。”晴雯嘟起了小嘴,“哪家哪户的奴婢倘若敢这么没规矩,早就被主子赶出去了。” 自从得到了贾瑜的承诺后,晴雯就如同找到了终身依托的芙蓉花,毫不忌讳的在贾瑜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美丽。 她拉住了贾瑜的大手,扭了扭娇躯:“爷……奴给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糖醋鱼呢。” “是嘛,待会我可要好好尝尝。” 俩人进了屋子,晴雯先是让贾瑜坐下,紧接着他打来了一盆温水,拿来毛巾先是给贾瑜洗了脸,接着又洗了手,这才端来了饭菜和碗筷伺候贾瑜吃饭。 看着忙前忙后的晴雯,贾瑜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当他招呼晴雯过来一起吃饭时却被拒绝了。 “奴只是一个丫鬟,哪有资格和主子一同用膳之理?”说到“丫鬟”两个字时,晴雯还特意加重了音调。 贾瑜已经记不清这已经晴雯第几次拒绝他一起用膳的邀请了,而且所用的理由就一个。 他当然知道话里的潜台词,这是在催促自己赶紧收了她,给她姨娘的身份呢,只有那样她才有理由坐下来陪同他一起上桌。 看着请问含羞带怯中又有些期待的眼神,贾瑜笑了笑:“伸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你急什么,你年纪还小,再等一段时日。” “哼……爷总是这样。” 看着又嘟起了嘴的晴雯,贾瑜眼中露出宠溺的目光,拉住了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晴雯……爷给你变一个戏法,你先闭上眼睛。” 晴雯睁大了一双俏眼,娇嗔的横他一眼,“爷……您又戏耍奴了。” “你就说闭不闭吧?” “好吧……” 晴雯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听话的将俏目乖乖闭上。 紧接着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贾瑜轻轻抓住,随后手掌被张开,紧接着一个略带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手掌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当晴雯睁开眼睛时,一个小巧玲珑制作精良,呈椭圆形,闪耀着浅红色光芒的女士手表就这么出现在手掌心里。 白里透红的纤细手掌映衬着精巧的物品显得格外的相得益彰。 “爷……这是什么东西啊?”晴雯惊奇的问。 “这个嘛……” 贾瑜想了想,“自鸣钟你知道吗?” “知道的。”晴雯点点头,“老太太的荣庆堂里就有一座自鸣钟,每半个时辰就会响一下。 据说是从西夷那边过来的,金贵的很。 平日里连擦拭都是赖总管亲自动手,不允许旁人触碰呢。” “这玩意跟自鸣钟是一样的,不过它不叫自鸣钟,因为它是戴在手腕上的,所以也叫腕表。” 贾瑜笑道:“而且,它可要比自鸣钟小了许多,你戴上它之后以后想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不用看沙漏了。”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奴可不敢要。”听说这东西跟自鸣钟是一样的,晴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赶紧拒绝。 她可是听赖总管说过,那个笨重的自鸣钟可是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这个腕表一看就格外精致,想必价钱也肯定少不了,她一个丫鬟如何配戴如此贵重之物。 “爷……这东西如此贵重,您还是留给日后的太太吧,奴实在不敢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从贾瑜的怀里站起来。 “嘿……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替爷操心起太太的事来了。” 贾瑜一听乐了,手腕微微用力,将其牢牢摁在原处,凑到她耳边温柔而坚定道。 “听话,爷说给你它就是给你的。 我既然能给你,难道会少了太太那份吗?乖……爷亲自给你带上。” 听着耳边传来的霸道而温柔的话,晴雯只感觉心都要融化了,乖乖的伸出纤纤玉手任凭贾瑜将手表给她戴上。 此时此刻的她甚至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赴汤蹈火。 这天晚上的这顿饭吃得格外长。 吃完饭后,晴雯又伺候贾瑜洗漱沐浴,期间贾瑜顺带着还教了她一套玉手缚金龙的防身术,只是这个丫头的武学天赋实在不怎么样,学习的时候将浴桶里的水撒了一地。 贾瑜慢慢地从梦中醒来,眼睛微微眯起,适应着卧室里温暖的光线。 轻柔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温馨而宁静。 打了个哈欠后,贾瑜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没等他穿好衣服,晴雯便一如往日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恰好一缕照耀在她的瓜子脸上,散发着透明的粉红色,显得格外俏丽,只是不知为什么,贾瑜感到这位俏丫鬟今天的俏脸要比平日里红了几分。 “爷……起来了,奴伺候您洗漱。” “你把它放在架子上,过来伺候我穿衣。” “诶!” 晴雯闻言乖乖的走过来,很快帮贾瑜穿好了官服。 看着晴雯麻利而又温柔的动作,贾瑜轻叹了一声。 晴雯听到叹息声不由得一怔,赶紧问:“爷……是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么?” “不是!” 贾瑜摇摇头:“晴雯,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爷就已经习惯了你在身边伺候,倘若日后没有你在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晴雯闻言羞红了脸,手上的动作却更温柔了,轻轻啐了一口:“爷净会逗奴……再说了,除非奴死了,否则这辈子奴都会留在爷身边伺候您的。” 第七十八章 就得问裘大人了 “噼里啪啦!” 伴随着一阵东西被杂碎的声音,裘良的吼声在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大堂响起。 此时的裘良面色铁青中带着潮红的坐在案桌后,旁边则是坐着三名身穿六品武官官服的男子,他们分别是南城、西城和北城的三城指挥使。 “齐豹,那小儿果真不放人”裘良沉着脸问。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站起来拱手道:“大人,下官不敢撒谎,那贾瑜说了,想要放人可以,但得出示您出具的盖有大印的公文,否则他绝不放人。” 裘良怒道:“这个小畜生,居然敢忤逆上官,好大的胆子?” “大人,不仅如此。那贾瑜这几日还让人在街头巷尾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之所以扫荡翠花楼,是奉您之命进行的,其目的就是解救那些被拐入翠花楼的可怜女子。” “他这是要诛心啊!” 裘良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 这些天,不仅金沙帮的四当家来找了他好几次,甚至连金沙帮背后的人也找人暗示他赶紧放人。 而这下也把裘良给难住了。 找贾瑜,贾瑜表示放人可以,但是得按照流程来。 只要你出具盖了五城兵马司大印的公文和你的亲笔签名,他二话不说立马放人。 可裘良又不傻,他怎么肯把这么一口黑锅主动往自己身上扛。 而最要命的是,让贾瑜一个月之内荡平金沙帮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达的,人家这么做一点毛病都没有。 看着愁眉不展的裘良,西城指挥使邱敬林献策道:“大人,想要让贾瑜放人已是不可能,唯一的法子便是撤了他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撤了他?”一旁的北城指挥使尚义敏摇了摇头: “谈何容易,咱们兵马司归兵部管辖,想要撤了一名指挥使,必须上书兵部,报至内阁然后陛下朱笔御批才能生效。以此时陛下对贾家小儿的宠信,怎么肯答应?” “砰!” 裘良一拍桌子,表情有些狰狞。 “不……本官还是有法子的。” ………… 半个时辰后东城兵马司衙门 “东城兵马司职务重大,负责维护地方治安,守卫京师。 贾瑜之流把持兵马司,无疑为陛下之忧,故暂停贾瑜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衙门一应事务由南城指挥使齐豹代理。 昌平十三年正月二十” 齐豹收起手中的公文,对面前的贾瑜面带得意道:“贾大人,你听清楚了吗?倘若没有问题的话,就请您暂时将印信交出来吧?” 是的,这是裘良想出来的办法。 他虽然没有办法撤掉贾瑜的职务,但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他是有权利对下属进行停职的,事后只需要对兵部说明情况即可。 但齐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的表情并没有在贾瑜的脸上出现,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齐大人,您刚才也说了,裘大人只是暂停了本官的指挥使职务,并未将本官撤职。 所以这个印信是不能交出去的,但是裘大人下了令,本官自然会遵从。 现在本官便将这东城衙门的一切公务交给您了,这里是交接公函,请您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说罢,贾瑜从案桌上拿出两份公函,签字画押后递给了齐豹。 看着早已准备好的公函,齐豹一时间有些懵逼,他突然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只是木已成舟,也容不得他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贾瑜拿着被自己被停职的公文和交接公函很痛快的离开了东城兵马司,似乎停职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而他也格外干脆,等到齐豹也签字画押后,便拿起公文往怀里一塞,径自上马离开了东城兵马司衙门。 东城兵马司衙门距离他居住的车儿胡同挺远的,骑马也得两刻钟左右。 贾瑜出了东城兵马司,过了仁寿坊,绕过铁狮子胡同,正来到大街时,对面拐角处过来了一行人马,正说说笑笑的迎面而来。 这群人约莫有三十来人,为首的是两男一女,三人被数十名护卫呈半圆形护在中间,如此一来一行人将偌大的街道占据了大半。 贾瑜眉头微微一皱,策马靠到了右边。 当双方交汇时,传来一个轻咦的声音。 “吁……” 前方这群人立刻停了下来,随后贾瑜似乎听到对面有人说了几句后,一名侍从策马过来打量了贾瑜几眼,看到他身上的官服后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可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大人?” 贾瑜目光一凝,沉声道:“本官正是贾瑜。” “我家主人邀大人过去一叙,还望大人赏脸!” “你家主人?”贾瑜望了一眼,“前头带路。” 很快,贾瑜被带到了三人跟前。 这两男一女全都穿着锦衣玉袍,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贾瑜上前朝三人点点头:“不知各位公子小姐找在下有何贵干?” “你就是贾瑜?”其中一名体形有些胖,约莫二十左右,正大大咧咧的对他道。 贾瑜拱拱手:“本官正是贾瑜,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他的话刚出口,旁边就有人大声喝了起来:“大胆,见到二殿下、三殿下和二公主为何不下马参见。” 贾瑜不动声色的扫了那名随从一眼,这才下马对三位人躬身道:“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见过两位殿下,见过二公主。” 那名小胖子笑嘻嘻的说:“贾瑜,先认识一下,本宫李铭乾,旁边这位是我二哥李铭谨,去年刚被封为吴王,旁边这位是我们的二妹李雪燕。” 听完介绍,贾瑜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再次躬身拜见。 旁边站着的吴王李铭谨身形消瘦,眉目间显得有些阴沉,只见他问道:“贾大人身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此刻不在衙门理事,独自一人出来不知有何要事啊?” 贾瑜坦荡道:“实不相瞒,臣刚被裘指挥使暂停了东城兵马司的职务,如今正打算回家休息几天。” 李铭谨故作惊讶道:“哦……贾大人犯了何事,以至于居然被上官革职?” 贾瑜也懒得跟他争辩暂停职务和革职的区别,淡然道:“吴王殿下想要知道,就得问裘大人了。” 第七十九章 怎么谁都知道了 旁边一直好奇看着他的妙龄少女好奇的问一旁的李铭乾,“二哥,这位就是昨夜扫了翠花楼的东城指挥使贾瑜吗?” 贾瑜:“…………” 老子不就是扫了一次青楼吗?怎么弄得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有没有搞错? 在贾瑜生活的后世,扫黄这种事就跟吃饭喝水差不多,那天哪个星期没看到这种新闻了反倒不习惯了。 可这个时代不同,青楼是合法的。 朝廷不仅允许青楼存在,甚至他们自己就是最大的青楼头子。 有鉴于此,大夏开国至今,像贾瑜这样带兵包围青楼,将包括老鸨在内所有人都“请”回兵马司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 所以,尽管贾瑜的初衷只是对付金沙帮的,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错,他就是贾瑜。现在他可是咱们神京的名人了。”李铭乾很是有些幸灾乐祸。 贾瑜没心情理会这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皇子公主,更没心情理会一旁那个一脸阴沉的家伙。 随便拱了拱手:“三位殿下,倘若没事的话,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 李雪雅捂嘴轻笑,点了点头。 李铭乾和李铭谨一个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另一个则是阴沉的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贾瑜没有多说,策马就从他们身边走过。 身为外臣,最忌讳的就是和皇子走得太近,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耀眼的光芒。突然,一阵铿锵的马蹄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贾瑜刚走一会,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他扭头一看,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朝他小跑过来。 贾瑜下意识的将手按到了刀柄上,全身的精神也开始高度集中。 胯下的红枣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停止了前进,将头部对准了来人,后蹄子微屈,仿佛随时就要进行冲刺。 来人很快靠近,众人这才看清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名全身披甲、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而这名女骑士似乎感受到了贾瑜的敌意,很快便放慢了速度,在距离贾瑜五六米远的时候朗声道:“贾大人请留步,长平公主殿下有请!” “长平公主?” 贾瑜微微一怔。 他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这位公主据说是昌平帝的大女儿,名叫李雪燕。 虽然是庶出,但她不仅精明能干,尤其擅长钱财之道,目前替李正熙掌管内务府,因此深受昌平帝的喜爱与器重。 只是自己从未与这位长公主打过交道,这次她派人过来邀请自己,到底是啥意思? 贾瑜也有些想不通,平日里自己跟那些皇子皇孙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怎么今天全都赶上了。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还是不得不随着这位女骑士拐过一条巷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街道旁。 随后便看到数十名全身披甲的侍卫正手持利器紧紧地护卫在车旁。 这些人环顾在车驾旁,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女骑士策马来到车窗旁,低声道:“公主殿下,下官已将贾瑜带到。” 伴随着女骑士的声音,马车窗帘被掀开了一角。 一个美丽尊贵中带着一丝淡淡笑容的俏脸露了出来,一双凤目看向了贾瑜。 贾瑜赶紧下马朝对方躬身一拜:“臣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长平公主上下打量了贾瑜好一会,微微点点头:“贾瑜……今日本宫唤你前来并无他意。 只是最近都听人说贾家出了一名年轻俊杰,故而过来看看。 这里有一块玉佩,倘若日后你遇到为难之事,可以持玉佩至公主府面见本宫。 但是你要记住,这块玉佩只能用,希望你好好珍惜。” 说罢,她便拉上了窗帘。 很快,便有一名容貌清秀的小宫女小跑着来到他跟前,将一块玉佩递给了他。 很快,长平公主的车队便缓缓离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贾瑜。 “呸!” 贾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心中愤愤道。 “这姓李的一家子是不是全都有病,怎么说话做事全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仿佛不怎么做就体现不出皇家威严似地。” 随手将玉佩扔到随身携带的世博会馆空间里,贾瑜自顾自的回家了…… 荣庆堂花厅 “什么……瑜哥儿被停职了?” 贾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讶色。 “好好的怎么就被停职了呢?是谁停了瑜哥儿的职?” “还能有谁?自然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啰。” 贾珍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昨儿个全京城都传遍了,瑜哥儿带兵围了翠花楼,将整个翠花楼包括老鸨在内全都带回了东城兵马司。 没想到啊,瑜哥儿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背地里玩得这么花,居然把翠花楼连锅端了,连李二娘这个老鸨都不放过。” 看着啧啧出声的贾珍,贾母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珍哥儿你别胡说,瑜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娘……您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贾赦在一旁拱了把火,“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瑜哥儿如今可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正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想那瑜哥儿也是苦出身,骤然当然了指挥使,自然而然便飘了起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他却是没想到,他的上司裘良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一下便将他给停职了。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啊,瑜哥儿这个东城指挥使便会被撤掉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仿佛已经亲眼目睹贾瑜被撤职一般。 贾母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贾政一眼:“政儿,你在朝堂上没听到什么消息吗?” “这个……” 贾政老脸一红,他在工部就是泥塑的菩萨,哪有人会主动跟他分享什么消息。 一旁的王夫人依旧是握着手中那串佛珠不停的转动,仿佛世上除了佛珠再无让她动容的事情。 只有低垂的眼珠子却在微微转动,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八十章 支银子 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和贾珍一唱一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另一个则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贾母只感觉无比的心累。 平心而论,她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平日里也喜欢热闹,也习惯了过高乐的日子。 但毕竟是跟着上一代荣国公一起经历过风雨的,无论是眼光还是为人处事手段都要比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两个儿子和贾家一众后辈要强得多。 看到贾家后辈如此不争气,她心里既生气又担忧。 叹了口气后,她正色对大儿子和贾珍道:“赦儿,珍哥儿,老婆子知道你们对瑜哥儿很不满。 说句心里话,老婆子当初也觉得他为人太过强势不懂变通,且丝毫不将我宁荣二府放在眼里。 加之又害得我家宝玉生了好些日子的病,心中确实对他颇为不喜。 这也是当初你们俩人上折子参他时默不作声的缘故,但后来证明咱们都错了。 为此陛下甚至已经下旨训斥了咱们,你们难道还不警醒吗? 如今瑜哥儿被停职,你们不但不担心,反而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老身问你们,瑜哥儿被停职对咱们宁荣二府有甚好处?值得你们如此幸灾乐祸? 亏你们还是大老爷们,一个个心眼小得跟针眼似地,倘若代化、代善二位国公爷尚在,会不会打断你们的腿?” 贾母这次是真的不留情面了,一顿话下来,贾赦、贾珍二人的老脸是一阵青一阵红。 贾政虽然迂腐,但比起贾赦和贾珍两人还是要好上不少。 闻言站了起来对贾母跪了下去:“母亲大人息怒,是孩儿等不孝,未能为母亲分忧,惹得您省心动怒,孩儿这就托人打听,好尽快禀报于您。” 贾母看着小儿子叹了口气:“好吧,政儿你这几日多费点心。瑜哥儿虽然不是咱们宁荣二府出去的,但他毕竟也姓贾。 如今也是咱们贾家在外头最有牌面的人了,有空多和他亲近一下,对咱们没有坏处。” 贾母的话一时间让所有人的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什么时候威名赫赫的宁荣二府居然连一个在外头撑场面的人物都没有了呢? 在座的年纪最小的都已年过三旬,居然被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给比下去了,是个人都感到惭愧。 不过好在这种羞愧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原来是宝玉和王熙凤、李纨、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众女进来了。 “老祖宗!” 宝玉一进花厅就跑到了贾母身边搂着贾母的胳膊坐了下来。 贾母看到自家的心肝,刚才的郁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抚摸着宝玉的脑袋笑呵呵道:“宝玉,刚才又到哪去玩耍了?” “今日林妹妹做东,请了孙儿和二姐姐、探春妹妹、湘云妹妹他们去做客,如今刚刚回来呢。” 贾母佯怒道:“哦……黛玉今日做东。所有人都请了,为何没请我这老婆子啊,莫非嫌弃我这老婆子碍事不成?” 今日的黛玉穿着一条浅绿色的长裙,裙摆上还绣着一只只蝴蝶,仿佛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肩上披着一件翠绿色的披肩,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暖手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丛林里翩翩飞来的蝴蝶。 闻言后她掩嘴一笑:“老祖宗这话好没道理,前个儿玉儿也不是没跟您提过这件事。 可您也说了生怕去了打扰了宝玉作诗的雅兴,所以才没请的您,怎么今个儿却怪起玉儿啦?” 贾母哈哈笑了起来:“那你们不在后头高乐,跑来这里作甚,莫非想让我这老婆子替你们作诗不成?” 史湘云嘻嘻一笑:“才不是呢,是因为适才我们在园中游玩的时候遇到了链二哥,链二哥跟我们说起了瑜大哥在神京的事,我们这才跑来想询问姑奶奶的。” “哦……瑜哥儿的事?你们都知道什么?”贾母目光一凝。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瑜大哥昨日被停职后,今日又上了一份折子。 说要对东城所有商贾征收卫生费,许多言官都在大骂他与民争利呢。” “收卫生费?” 大厅里的人闻言就是一怔,很显然还是头一回听到“卫生费”这个说法。 史湘云解释道:“链二哥说了,瑜大哥说的卫生费便是每个月从每户商家手中,按照占地多寡收取一定的银子。 然后兵马司会用这笔钱雇人,每天对东城所有街道进行清扫,以清除大街小巷的垃圾、牛马粪便等污秽之物。 保证京城的整洁和卫生。” “嘿……” 众人还是头一回听到卫生费这种说法,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贾珍冷哼了一声:“简直是荒谬,岂不闻自古便有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之说法。 哪有强行收取费用,让人替自己清扫,瑜哥儿此举分明有借机敛财之嫌。” 贾珍的话一出,众人都不吭声了,毕竟大夏开国以来还从未收取过什么卫生费,贾瑜此举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贾母想了想,叹道:“罢了罢了,老身原本就是后宅的一个老婆子,对于朝廷大事原本也不清楚。 这种事还是留给朝中的诸公去处置吧,政儿……” “母亲,孩儿在。”贾政赶紧站了起来。 “大丫头上次给老婆子来信,她在信中劝老身要跟瑜哥儿好好相处。 可老身当时却是被猪油蒙了心,随手将那封信给扔了,这才招致了皇上的训斥。 大丫头想必肯定很伤心,以至于这些日子再没让人给家里送过信。 政儿你这两天托人给大丫头送点银票和衣物进去,大丫头这些年一个人在宫里肯定过得很不容易,你做老子的要多关心一下,明白吗?” “孩儿明白。”贾政先是点点头,随后又问:“母亲,咱们送多少银子进去好呢?” 贾母想了想:“先送五千两银子吧,这笔银子算是从公中支出,待会找凤丫头要银子。” 一旁的贾赦听了,脸上不禁露出不满之色,但碍于贾母又不敢说什么。 不料他还没说什么呢,王熙凤却说话了。 第八十一章 哭穷 当听到贾母要给宫中的大姑娘送五千两银子时,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贾赦想要说话,却被一旁的邢夫人用眼色制止。 而王夫人原本万年不变的木然脸也微微抽搐了一下,手中拨佛珠的动作突然变快起来。 贾珍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贾宝玉根本不通晓银钱之事,依旧是笑容满面的跟一旁的姐妹们说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姐妹们在听到五千两银子时脸色的变化。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王熙凤只能硬着头皮道:“老祖宗,如今公中的银子有些不凑手,恐怕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银两给大姑娘送去。” 贾母神情便是一凝,看向了王熙凤: “凤丫头,那你说,如今公中还有多少银子?” “这……” 王熙凤迟疑了一下才赔笑道:“如今正是年初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地庄子的孝敬和店铺的银两并未送来。 加上府中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公中的银子只有不到一万两了,且上个月的月钱也没发放,倘若给大姑娘将银子送去,咱们府中的银子就不够了呀。” “什么……” 贾母拍案而起,“凤丫头,你姑母让你操持家务,你便是这般管家的?堂堂荣国府公中居然连一万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不愧是当过国公夫人的,贾母这一发怒,整个荣庆堂的气温都冷了几分。 看到贾母发怒,王熙凤赶紧跪了下来。 “天见可怜的,孙媳妇实在是冤枉啊。 咱们府中是何等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都是寅吃卯粮,先缺后空。 孙媳妇便是再能管家也变不出银子来啊。 既然老祖宗不满孙媳妇管家,那孙媳妇今日便将这差事上交了事,您再派个能干的人来管家好了。” 越说越委屈的王熙凤更是哭出声来。 外头都看到她王熙凤掌管着一大家子的财政大权,好似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理解她的难处? 偌大的荣国府上下近千口人,光是每天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笔大数目。 上万两银子看似一个大数目,可真用下来连两个月都撑不住。 为了弄银子,她连放印子钱这种损阴德的生意都做了,可见为了维系这一大家子王熙凤有多拼。 可就算她如此殚精竭力,但换来的却是贾母的责骂,如何不让她伤心。 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着要撂挑子的王熙凤,贾母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母虽然喜好高乐,但并不糊涂。 年轻时她也是当过家的,只是随着年事渐长,所以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王夫人。 只是自从大儿子贾珠死后,王夫人仿佛万念俱灰似地的,成天礼佛起来,又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王熙凤。 而王熙凤也确实不负王夫人所托,这几年将偌大的荣国府搭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事,荣国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现在王熙凤突然要撂挑子,众人自然全都惊愕起来。 但令人诧异的是,贾母还没发话,向来如同泥菩萨般很少发表意见的王夫人却说话了。 “母亲您何必动怒,凤丫头虽然性子急了点,但这些年她管理偌大的荣国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服气的。 您姑且就饶了她这一遭,让她戴罪立功如何?” 王夫人说话的时候,贾母也想明白了。 只见她轻叹了口气:“凤丫头,方才是老婆子我错怪你了。 你莫要放在心上,让你管家我还是很放心的。 这个家你不管谁来管? 宝玉……你这顽皮的猴子,还不赶紧把凤丫头扶起来。” 并没有意识到方才众人话里话外透露出贾府危机的宝玉笑嘻嘻跑了过去将王熙凤扶了起来。 王熙凤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将管家的权利交出来,方才的话只是在诉苦而已,既然贾母给了她台阶下,她自然便就坡下驴站了起来。 只是被扶起来后她依然哭哭啼啼道:“老祖宗,非是孙媳妇矫情,实在是如今公中的银子早已入不敷出。 一时间实在是抽不出银子给大姑娘了。” “你呀……” 贾母一时为之气结,但她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 这才喟然长叹:“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这笔银子就不从公中出了。 鸳鸯!” “老太太。”一直站在她身旁,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鸳鸯赶紧站了出来。 只是她刚站出来,眼角的余光就扫到坐在贾母下首的贾赦射来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子,将那道垂涎的目光挡在身后。 贾母自然是没注意到自己大儿子的目光,而是吩咐道:“鸳鸯,你去我的库房支三千两银子出来交给政儿,让她托人给大姑娘送去。” “是!” 鸳鸯低声应了一声,随即将一拧身子,快步走向了内堂。 只是鸳鸯这么一走,原本被她挡在身后的贾赦的目光正好被贾母看了个正着。 知子莫若母,贾母对自家老大什么德行最清楚不过了。 自己的大儿子除了上进之外,吃喝嫖样样都沾,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除了调戏丫鬟纳妾之外,只会躲在自己的小院里跟小老婆们喝酒。 现在,又将盯上了自己最器重的丫鬟。 想到这里,贾母心中便是一怒,眼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贾赦被自家母亲冷峻的眼神一扫,也吓了一跳,讪讪的收回了目光不敢再乱扫了。 心中不悦的贾母喝了口参茶,闭目养神了一小会,鸳鸯便回来了,并将银票交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接过银票,就看到一个人影匆匆赶来。 “老祖宗,出大事了。” 刚想点一下银票的王熙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待到她看清来人后,气得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破口骂道。 “你个家伙,平日里从不着家,一回来就吓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贾琏。 被自家媳妇当着众人骂,贾琏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对她唱了个喏表示赔礼。 随后急匆匆的对贾母道:“母亲大人,方才孙儿打听到了一件事,特地回来禀报您的。” 第八十二章 不多了 “笑话?”贾母已经有些花白的眉毛皱了皱,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贾赦却不爽了,大骂道:“你个下流囚攮的,有什么事赶紧说,再吭吭唧唧的仔细老子捶你!” 看到自家老爹生气,贾琏吓了一跳,也不敢卖关子了,赶紧道:“是这样的,昨儿个那裘良不是停了瑜哥儿的职了吗? 然后他派了南城的兵马指挥使暂代了瑜哥儿的职位,就在今天午时,那齐豹将关押在东城兵马司牢房里的翠花楼一众女人能全都放了。 您是没看到啊,午时的时候,数百名女子从东城兵马司衙门出来的时候,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那看热闹的百姓几乎将整条大街都挤满了。” 听到这里时,王熙凤眼睛瞪了一下贾琏,这个混账玩意刚才肯定看得兴高采烈了。 贾赦轻哼一声:“这有何奇怪的,那裘良为何拼着惹陛下不高兴也要停了贾瑜的职,不就是为了给齐豹腾出时间来么? 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贾瑜那……嗯……瑜哥儿肯定就会官复原职,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贾琏瞪大眼睛看向了父亲,他第一次觉得自家老子不止会在家里喝花酒,还是有点脑子的。 “父亲果然慧眼无误,就在适才酉时时分,裘良又将那贾瑜的职务给恢复了。” 贾琏的话一出,花厅里一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贾政更是摇头道:“斯文扫地……斯文扫地,这个裘良为了一群青楼女子连脸都不要了。” “更不要脸的事还在后头呢。” 紧接着,贾琏又爆出了一个惊爆消息。 “据说,那齐豹昨日自从接手了东城兵马司衙门后,直接喊了数十名翠花楼的女子入了衙门,一直到今日午时才放出来。 而齐豹此人也是彻夜未归,您想想看,齐豹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此言一出,就连贾母也连连摇头,黛玉、探春、迎春等众女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感觉此事震碎了她们的三观。 坐在贾母身边的宝玉更是吃惊道:“链二哥,那裘良行事如此荒诞,难道朝中的言官御史也不参他么? 陛下怎会容忍这样一个恶徒盘踞在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位多年。” 这下没人说话了,宝玉和一众女孩子不懂得朝廷的形势,但贾母、贾赦等人还是略微知道一点的,但这等涉及到双圣权利博弈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只能选择了沉默。 贾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此等天家之事,非是我等能够议论的。 链儿……” “孙儿在!”贾琏赶紧朝贾母拜了下去。 “适才我从体己银里拿出三千两银子交给了凤丫头,你这两日便找人将这些银子想法子送进宫里,交给大丫头。 这个丫头这些年一个人在宫里太不容易了,给她带点银子进去,无论是打赏下人还是吃穿用度都用得着。” “孙儿明白!”贾琏赶紧再次躬身。 今天的事情对于贾家来说,实在是太过劲爆。 贾母这种跟随荣国公经历了数十年风风雨雨的人就不用说了,最受到震撼的还是宝玉、黛玉、探春诸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朝堂争斗的残酷和黑暗。 贾母叹了口气,对贾赦和贾政道:“这几日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吧? 朝廷之黑暗远超尔等想象,赦儿你年轻之时不喜读书,你父亲打了你几次后看到你依然没有悔改,便没有再逼你。 政儿十数年来虽然一直在工部蹉跎,为娘也没有说出逼你上进之话,便是深知官场争斗之酷烈。 你们两兄弟一个愚钝、一个方正,又吃不得习武之苦,为娘也只能任由你们去了。 只是你们这些在外面的爷们没有一个挑得起荣国府的这副重担,以至于荣国府的声势每况愈下,为娘担心日后九泉之下对不起你们死去的爹啊。”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看到贾母说着便落了泪,贾赦、贾政两人羞愧之余只能站出来对贾母下跪请罪。 坐在一旁的王夫人听到贾母如此指责自己丈夫和大伯,虽然没有说话,但抓着佛珠的手更用劲了。 其实贾赦、贾政两兄弟只是愚钝而已,又不是愚蠢,对荣国府每况愈下的情况如何不知? 只是他们本身资质有限,又吃不得苦。 贾政和王夫人思前想后之下只能将自己的大女儿送入宫中,试图依靠女儿重振宁荣二府的荣光。 只可惜十年过去了,贾元春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连皇帝的边都挨不上,看来就连这个打算也要落空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老身累了,都散了吧。” 贾母摆了摆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旁的鸳鸯赶紧递上了拐杖,并搀扶着她朝后堂走去…… 天色将晚,贾瑜重新回到了东城兵马司的大堂上。 看着满地狼藉的大堂,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直冲鼻腔,贾瑜沉默不语。 “大人,那个齐豹昨夜就在此处招了数十名翠花楼的女人连夜饮酒作乐,直至今日午时才散开。”谢有元看着满地狼藉的大堂愤愤道。 伍云春、冯紫英俩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手按刀柄的他们眼中的怒意也表明了二人此时的心情。 而身后的安存亮、汪昌友俩人脸上则露出尴尬之色。 虽然这事不是他们干的,但昨天晚上可是他们轮值,听了一晚上的大戏,却没有出言阻止。 严格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职。 而身为主角的贾瑜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 他伸手招来了一名文吏,“马上派人将这里打扫一下,一个时辰之内本官要看到大堂恢复原状。” “喏!” 文吏也知道自家上官心情肯定不好,赶紧点头哈腰的下去安排去了。 贾瑜走出了大堂,看着开始斜落的太阳,嘴里喃喃道:“钱可通、裘良……现在你们一定很高兴吧。 希望你们的好心情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今晚尽可能的多喝点酒,毕竟以后能像今日这般开心的日子不多了!” 第八十三章 动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位于朝阳门旁北水关的一座大宅子里,灯光明亮而柔和,照耀着整个大厅。 大厅里摆着两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香气扑鼻而来。 鲜嫩多汁的各种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诱使着人们垂涎欲滴。 今天晚上,钱可通召开了一场宴会。 当然了,这场宴会名义上是庆祝李二娘安全归来,但实际上在这场宴会里,坐在主位上的既不是李二娘也不是钱可通,而是一名样貌普通普通,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灰袍男子。 此时,钱可通、马三爷、李二娘和孔友仁四人则是围在他的身边作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钱可通朝李二娘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站了起来,扭着水蛇腰一脸媚笑的对灰袍男子道:“邱总管,此次二娘能平安出来,实在是多亏了您从中斡旋,这杯酒二娘敬您,祝您吉祥如意。” 面对这位美妇的敬酒,换做一般的男子纵然不失态至少也会心生悸动,可灰袍男子面容依旧格外平静。 他只是端起酒杯在唇边抿了一口,淡淡道:“二当家客气了,咱不过是一介奴婢。 各位当家之所以给咱面子,也不过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敬咱三分而已。 况且主子也不喜欢这些虚的东西,各位当家只要记得做好自己的本份,主子就很高兴了。” 李二娘脸上的媚笑僵了一下,随后又重新恢复了媚笑。 “邱总管哪里话,咱们这些人本份自然是要尽的,但也不能忽视了做事的人吧? 邱总管您鞍前马后效劳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奴家觉得,您将来的前程那才是不可限量呢,用不了多久至少能连升三级。” 听到连升三级这句话,邱总管先是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 他看向了钱可通,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尖锐的问:“钱帮主,这次给主子的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钱可通哈哈一笑:“邱总管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规定的数目一文不少,等接风宴结束后,您便可将银子带回去。” “那就好。” 听到银子已经准备好后,邱总管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钱帮主这次的事办得不错,主子是有功必赏之人。 来之前主子爷嘱咐咱告诉您,贾瑜小儿之事不用担心。 等过几日他会想办法将贾瑜小儿从东城兵马司的位子上拽下来,届时只要他没了官身,您想怎么炮制他都行。” 钱可通闻言大喜,自己作为在东城混的帮派,有一个专门负责治安的指挥使专门跟自己作对,实在是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 别的不说,光是贾瑜三天两头的光顾一下翠花楼他也受不了啊,还做不做生意啦? 要知道翠花楼可是金沙帮最赚钱的买卖之一啊。 尤其是两天前翠花楼被贾瑜连锅端的事,让金沙帮成为全神京黑道帮派的笑柄。 他已经想好了,贾瑜从指挥使的位置上弄下来,他一定会好好招呼他的。 只是没等他开口道谢,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砰!” 伴随着轰鸣声响起,一阵喊杀声也随即传入众人的耳中。 听到响声后第一时间跳起来的当属马三爷,常年的刀头舔血生活的他警惕性也是最高的。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大堂左侧的一面墙壁旁,取下一把朴刀。 嘴里大喊道:“有情况,操家伙!” 钱可通、李二娘动作虽然慢了些,但也纷纷从反应过来的帮众手中取过兵器。 孔友仁作为金沙帮的军师,打架虽非他所长,但也不知从哪拿过了一把长剑。 “帮主……帮主……” 一名金沙帮众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帮主……不好啦,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杀进来了!” “怕个球,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听到兵马司的人来袭,马三爷闻言大怒,提起手中的朴刀刚想杀出去。 门外又传来一声闷响。 大厅外那扇用硬木制作的大门轰然倒塌,带起了一阵强烈的冷风和漫天的尘烟。 待到硝烟散去,就看到一名顶盔披甲手持一杆长枪的人在上百名士卒的拥簇下走了进来,这个人便是钱可通刚才还在心心念念的贾瑜。 虽然双方是第一次见面,但钱可通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 “贾瑜!” 钱可通咬着牙瞪向了他。 “不错,正是本官。”贾瑜也第一眼认出了钱可通。 他的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笑吟吟道:“很好,金沙帮的四位当家都在,也省了本官去一一寻找。 现在是尔等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拼死挣扎一下?” “去死吧你这个狗官!” 贾瑜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马三爷一声怒吼后朝着他冲了过来。 手中的朴刀朝着他恶狠狠的砍了下来。 贾瑜只是冷冷一笑,左手一挥。 “嗖!” 弓弦的振动声音中,一根重约五十克的箭矢划破了空气,带着呼啸声朝马三爷的面门射了过去。 没等马三爷反应过来,箭矢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凿穿了他的脸颊,淋漓的鲜血就那样飞溅出来。 “啊!” 马三爷立时捂着脸庞惨嚎起来,手中朴刀被他远远的扔了出去。 “不好,他们还带了弓箭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大厅对面的墙上站满了身材魁梧的弓箭手,此刻正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们。 看着弓箭手们冰冷的眼神,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 大夏律规定,大夏的百姓们虽然可以拥有刀枪棍棒,就算你是贩夫走卒也可以随身携带兵器上路逛街,没有人会管你。 但只要你敢私藏甲胄或是携带弓箭的话,一经发现便会被以某犯罪论处。 这并不奇怪,因为历朝历代的朝廷,对于甲胄和弓箭的管制是最严格的。 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任凭你铁打的汉子,只要十多名弓箭手对着你一轮齐射,再高强的武艺也得被人射成一只刺猬。 就像现在的马三爷,一身武艺在东城那是出了名的,但现在却只能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而始作俑者只是一支小小的箭镞。 第八十四章 伏诛 “老三!” 看着握着脸颊疼得满地打滚的马三爷,钱可通看的目眦欲裂。 他怒视着贾瑜,愤怒的问道:“贾大人,钱某人自问从未得罪过阁下,为何要对我金钱帮赶尽杀绝?” “没得罪过?” 贾瑜晒然一笑,指了指地方的马三爷:“钱帮主应该问问地上这位马三爷。 当初贾某人好好的住着客栈,这位马三爷便想对贾某人下手。 若非本官当时有几分运道,恐怕现在尸体已经飘在运河的哪个角落了吧? 更何况,钱帮主敢拍着胸脯保证,当初贾某人在大街上因为杀了三名青皮导致深陷囵圄,不是金钱帮捣的鬼么?” “呃……” 贾瑜的话也让钱可通哑口无言,虽然事情都是马三爷弄出来的,但他能说这一切都是马三爷个人所为,与金钱帮无关么? 都是成年人,说出这种话不但没用,反而会惹人嗤笑。 “大哥……二姐……救我……” 两人说话间,地上的马三爷发出了沙哑的哀嚎声。 看着昔日像个暴烈杀人无算的马三爷如今却只能躺在地上伸出手无助的求助,而自己几兄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连动都不敢动时,一阵无力的感觉在钱可通、李二娘、孔友仁三人心中升起。 钱可通看着已经将大厅团团包围的上百名士卒和布满围墙的弓箭手,惨笑一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 “贾大人,今日之事钱某人认栽。 只是不知您要什么条件才能够放过我们金沙帮?” “是啊贾大人,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孔友仁也扔掉了手中的长剑,摆出一副认栽的模样。 “俗话说得好,千里当官只为财,只要您说个数,我们几兄弟拼了老命也会给您一个交代。” 贾瑜微微一笑,突然道:“此话当真?” 听到贾瑜这么一说,孔友仁和钱可通等人面色便是一喜。 对于他们来说,不怕贾瑜提条件,就怕他不提条件,只要提了条件就代表还有的谈。 “当然!”钱可通大喜,拍着胸脯道:“只要您说个数,草民几兄弟绝无二话,自会尽力为您筹措。” “大人!”站在贾瑜身后的冯紫英心里便是一紧,生怕贾瑜做出什么糊涂事,低声提醒了一声。 贾瑜把手一摆,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只见他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头,“只要你们金沙帮能在一个月之内替朝廷筹措出三千万两银子,本官可以亲自向陛下替你们求情,放你们一马。” “三千万两?” 所有人集体失声。 如今的大夏朝廷一年的赋税收入也就堪堪一千五百万两左右。 如果钱可通能筹措到三千万两白银献给给朝廷,耿本成这位户部尚书能当场跪下喊他一声爹。 内阁五位阁老也会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捧在手心里,谁敢动他一根寒毛内阁那几位能跟他玩命。 但是这可能么? “贾大人,您真要置我们金沙帮于死敌么?” 眼看谈判无望,钱可通的眼神也变得森然起来,“贾大人,你真要对我们斩尽杀绝不成? 您别忘了,我金沙帮上下可是有上万帮众,势力遍布运河沿岸。 倘若没了我等这些兄弟压着,金沙帮便会大乱,一旦影响到漕运,恐怕皇帝再宠信你,那些言官御史的口水也会把你给淹没吧?” “哈哈哈……” 贾瑜大笑起来,“钱可通,本官就知道尔等所仰仗者便是那上万帮众和漕运。 但是你以为本官没想到么? 就在尔等喝酒之时,中车府的数千番子早已对金沙帮的各个舵主、堂主和头目进行了搜捕。 只要将那些为首之人通通缉拿归案,你以为剩下的那些苦力、脚夫会有人跳出来替你们出头么?” 贾瑜的话犹如一杆冰冷的尖刀刺进了他们的胸膛,将他们最后的希望给击碎了。 “还有你。” 贾瑜又将目光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普通帮众的灰袍人身上。 “如果本官没料错的话,今日钱可通宴请的应该是你吧? 你现在是自己走出来,还是等本官将你提溜出来啊?” 灰袍人眼看逃走无望,用阴毒的目光看向了贾瑜,尖声道:“贾瑜,你以为能抓得住我么? 想瞎了你的心……哈哈哈……呃……” 他的笑声越来越低,很快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冯紫英赶紧过去将灰袍人提起,查看了一番后禀报道:“大人,这个人服毒自尽了。 还有,此人是个阉人。” “知道了!”贾瑜只是淡淡点了带你头,凝目看着钱可通李二娘、孔友仁等三人。 “尔等三人也想一起追随马老三和这个阉人于地下,还是束手就擒?” 此时的马老三大早已没有了力气,只能张大着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剧烈的痛楚导致他的面孔极度扭曲,冒着泡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随着他的滚动在地面留下滩滩痕迹,实在是触目惊心。 任谁都知道,这位金钱帮的三当家已经没救了,这样的伤势华佗来了也得摇头。 看到涨红了脸的钱可通,贾瑜突然厉声道:“本官可没有耐心,如今数到三……再不跪地投降所有人杀无赦!” “三……二……” 没等贾瑜数到一,钱可通率先跪了下来。 “大人且慢,我等愿降!” 都是混黑道半辈子的老江湖了,他们当然知道面对数百名官兵的围堵和上百名弓箭手,任何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最重要的是,多年的舒适生活也早就腐蚀了他的意志。 如今的他家大业大,家里还有十多个小妾和一众孩子,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死,因此投降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把他们都绑起来!” 随着贾瑜一摆手,便有数十名士卒一拥而上,将包括钱可通等人全都绑了个结结实实。 贾瑜也不废话,大步走了过去,将钱可通如同提小鸡般提到了一间空着的房间里,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钱可通,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最好一五一十的回答本官的话。 第一,刚才那个躺在地上的阉人是谁? 第二,将你们金钱帮所有的房契地契以及藏银子的地方说出来。 第三,将你背后的主子给供出来。 第四……” 第二天一大早,忙碌了一夜的贾瑜带着一叠厚厚的供词来到了午门外,递牌子求见昌平帝。 第八十五章 臣斗胆所请 御书房里,昌平帝坐在龙案后面静静的翻看着手中那叠厚厚的供词。 贾瑜和戴权俩人只是静静的站在跟前,不敢发出声响,整个御书房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昌平帝抬起了头平静的问:“说罢……这个金沙帮的背后到底是谁?” 贾瑜和戴权只是低着头,谁也没说话,只是俩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期待着对方先说。 “啪!” 昌平帝的巴掌用力的拍在了龙案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冰冷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透了出来。 “戴权……你来说……否则朕不介意让锦衣卫撬开你的嘴。” “陛下……奴婢说……奴婢说……” 昌平帝这一发怒,戴权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 “陛下……是……是……是吴王殿下。” “这个逆子!” 昌平帝一张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他瞪着贾瑜,咬着牙道:“那逆子收敛银子的供词呢?” 贾瑜从衣袖掏出一叠供词,一旁的小太监赶紧接过供词后转交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随意翻看了一下后,不怒反笑道: “好……好啊……没想到朕的这个好儿子,还没当上皇帝呢,已经学会结党营私大肆敛财了。” 跪在地上的戴权恨不得将脑袋伸进裤裆里,这样的话是他能听的吗? 贾瑜则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你们老李家谁当皇帝关我屁事,反正我就一小小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这口锅怎么也甩不到我头上。 不过昌平帝到底是当了十多年皇帝的人,震怒过后很快便让情绪平静下来。 “来人啊!” “奴婢在!”赶紧有小太监快步走来。 “你把这份供词给那个逆子送过去,告诉他……三天之内送一百万两银子到内务府去,否则就别怪朕不讲父子情面。” “奴婢遵旨!”小太监双手接过供词,飞快的出了御书房。 小太监走后,御书房里就剩下昌平帝和贾瑜戴权三人,一时间御书房里只响起昌平帝喘粗气的声音。 昌平帝重新拿起那叠供词想要再次翻看,但已经全然没了心情。 他将供词往龙案上一扔,突然开口道:“贾瑜!” 贾瑜赶紧上前一步:“臣在!” “供词朕就不细细翻看了,你跟朕说说金沙帮的事。” “是!” 贾瑜清了清嗓子,开始将查到的金沙帮的事情开始说了起来。 “金沙帮十多年来,之所以能越做越大,说到底便是权钱交易。 上有吴王罩着,下有运河巡防营的配合,甚至连五城兵马司也被金沙帮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 臣昨日召集了东城兵马司衙门所有衙役官吏,下令围剿金沙帮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有十几波人想要给金沙帮通风报信。 幸亏臣早有准备,向戴总管借了不少人手,将那些吃里爬外的人全都拦了下来,这才保证了昨夜行动的成功。 在此次围剿金沙帮的行动里,臣等共查获金沙帮历年压榨百姓获取的钱财如下。 共有白银一百七十五万六千七百两,黄金五万六千两。 古董字画无算,房产、地契等各种店铺,预估约莫为六十到八十万两银子左右。 现在,金沙帮的四位当家,除了三当家马三爷被当场射杀外,其帮主可通、二当家李二娘、四当家孔友仁全都关押在中车府的大牢里。 另外,还抓活了金沙帮三十多位堂主、舵主等头脑以及其家眷一百余人,这些人则关押在东城兵马司衙门大牢里。 这些要如何处置,还望陛下尽早决断!” “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昌平帝喃喃了一句。 “正是!” 贾瑜回答得毫不犹豫。 戴权偷偷扫了眼这货,发现这家伙脸上格外平静,心中暗自感慨,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若非自己昨夜亲自参与了分赃,谁敢相信这货居然敢昧下了三成近五十万两的银子。 不仅如此,还堂而皇之的拿出四十万两和自己二一添作五给分了,剩下十万两则是分给了昨晚参与行动的数千名东城兵马司的军官士卒以及中车府的番子。 总而言之,昨晚所有参与了行动的人都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银子。 少的几十两,多的几百上千两,人人有份无人落空。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在称赞贾大人的豪爽大气。 但就连戴权也不知道,早在中车府的番子没来之前,贾瑜就已经偷偷将五万两黄金送进了世博会馆的空间里。 有了随身的空间确实方便,做点坏事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也是戴权做梦也没想到的。 昌平帝想了想,“事不宜迟,两位爱卿赶紧将缴获的金银送入内务府的银库。 至于钱可通他们嘛……” 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嘴里却淡淡道:“朕不想再看到这些人,爱卿明白吗?” “臣明白!” 贾瑜知道昌平帝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自己的儿子。 答应了一声后又问道:“那些金沙帮的堂主、舵主以及家眷呢?也要一并处置么?” “这个……” 昌平帝犹豫了一下,那些人嘛……男的全部交由刑部审讯,女的嘛……全都发配九边。 贾瑜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这年头,男的发配九边那是当炮灰的命,基本上活不过一年。 女的发配九边则是给当官的做奴婢的,下场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了。 只是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贾瑜很明白,这世道的大势就是如此。 个人是无法改变的。 昌平帝吩咐完后,又扫了眼一脸疲惫的贾瑜和戴权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朕说过,有功则赏,有过责罚。 此次清剿金沙帮爱卿功劳不小,朕先前说过……倘若再立功劳,当允卿所请。 现在爱卿有何所请,可向朕提出来。” 贾瑜虽然心中一喜,但还是推辞道:“陛下言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不敢妄言讨赏。” 昌平帝淡淡道:“朕说了,允卿所请。只要不是太为难之事,爱卿只管说来。” “那臣就说了。” 贾瑜一咬牙,“臣斗胆,请陛下将微臣的大姐……放凤藻宫女史贾元春归家,与家人团聚。” “什么?” 第八十六章 消火 贾瑜的话一出口,御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就凝固了。 昌平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贾瑜……你说什么?你想让朕放谁回家?” 既然都说粗口了,贾瑜也豁出去了:“臣说,请陛下应允,让臣的大姐贾元春回家,让其与家人团聚。” “嘶……” 一旁的戴权看了看贾瑜,又偷偷看了看昌平帝,似乎想到了什么。 良久,昌平帝的声音恍若从云中飘来。 “贾爱卿,倘若朕没记错的话,贾元春与你虽以姐弟相称,但实际早已出了五服,是这样吧?” “陛下好记性,确实如此。” 贾瑜躬身道:“事实上,金陵十二房与神京八房的最早的关系也都出了三四服。 平日里双方的关系也比较生疏,否则数月前微臣来投靠荣国府时,也不会差点被几名门子打死。” “唔……朕明白了。” 昌平帝点点不再说话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其实别说五代了,一般的寻常百姓亲戚关系超出两三代就已经开始生疏了。 一旦超出五代的话,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正当昌平帝想说什么时候,小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皇后娘娘携吴贵妃在外求见。” 听到这里,贾瑜和戴权对视了一眼,一股不妙的感觉同时在俩人心中油然而生。 “宣!” “陛下……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很快,一道哭泣声在门外响起,随后一个妖娆的身影扑了进来跪倒在龙案前。 “陛下……谨儿向来本份老实,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恶行。 您让他三日之内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直到这时,贾瑜才看清了跪倒在昌平帝跟前的女子模样,心道:“这应该就是吴贵妃了吧?难怪传闻颇受昌平帝宠信,确实是个尤物。” 只见她穿着一袭细腻锦缎制成的华服,衣袂飘逸如云。 上衣用深红色丝绸打造而成,绣有金色莲花图案,并镶嵌有精致的黄金线边。 身材虽然不算很高,但极为有料,再配上跟那张白嫩的瓜子脸和桃花眼,颇有几分后世范八亿的风采。 就在贾瑜偷偷打量的时候,一道身影随后也走了进来。 只见白皇后缓缓走到昌平帝跟前屈身行礼后笑道:“陛下,听说您适才下旨惩戒谨儿,还让他三日内交出一百万两银子?” “没错。” 昌平帝轻哼一声,“是朕让人去向那逆子宣旨的。 这些口供是贾瑜和戴权二人,昨夜在围剿金沙帮时审讯得来的口供。 这些口供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年金沙帮献给我们这位“吴王”殿下的银子已有一百六十多万两。 哈……朕还真是没想到,朕的这个儿子居然还精通陶朱之术,这可真是生财有道啊!” 看着笑得似乎很开心的昌平帝,已经和他做了多年枕边人的吴贵妃一颗心却冷了下来。 她深知此刻昌平帝笑得有多开心,内心就有多愤怒。 “一百六十多万两银子啊,朕的皇宫每年的用度是多少来着?戴权你来说说?” 戴权低声道:“启禀皇爷,皇宫去年的用度是九十六万九千四百余两,往年也差不多,不过从未超过一百万两。” “看看吧,你生的好儿子。光是这些年就从地方上捞了一百六十多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他从一个帮派身上索取的银两,至于其他的朕一时半会也查不到。 朕就想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朕还没死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当家作主啦?” “陛下!” 吴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自古天家无情。 面对皇位的诱惑,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还少吗? 要是真让昌平帝认为自己儿子对皇位起了窥探之心,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啊。 她上前跪了下来,抱住了昌平帝的腿哭泣道:“陛下……谨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的。 再说,金沙帮不过区区黑道帮派,那些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所言未必属实啊。” “未必属实?” 昌平帝轻哼一声,倘若贾瑜、戴权二人围剿金沙帮时,吴王府总管不在现场朕或许还能相信。 可如今,那位该死阉人的尸首还停在东城兵马司衙门里,你让朕如何相信? 昌平帝的话如同一道霹雳打在了吴贵妃的身上,这也让她原本还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吴王府总管亲自参加了金沙帮的分赃酒宴,这已经是妥妥的铁证如山了,你让她还怎么为儿子开脱? 这时,白皇后在一旁劝道。 “陛下,谨儿也是一时糊涂。 您想啊,吴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每天光是吃喝拉撒耗费的银子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倘若再买点喜欢的玩意,仅凭朝廷每年下拨的那点银子是怎么也不够花的。” “不够花?” 昌平帝一拍龙案咆哮起来:“他堂堂吴王府每年的俸禄便是一万两银子外加五万斗米。 这么多的银子还不够他花的吗? 你再到外头瞧瞧,寻常百姓殷实之家一年的花销才不过数十两。 朕给他的已经是寻常百姓十辈子都挣不到的银子了,他还不满足,他要那么多银子来干什么?” 看着声色俱厉的昌平帝,所有人都颤巍巍的低下了头。 白皇后无奈道:“陛下,那您说怎么办吧? 毕竟是您的种,总不能不要他了吧? 孩子犯了错,咱们做爹娘的也有责任,您也不能一股脑的全都怪在孩子头上吧? 谁让你这当爹的钱财没给够呢?” 贾瑜看着柔声劝慰的白皇后,心中暗自赞叹。 不愧是稳坐皇后位置那么多年的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你看,她一开口就是以普通百姓家庭的口吻来说的。 这就淡化了皇家的存在感,也将皇家内勾心斗角的紧张气氛消除了大半,昌平帝的怒火也能被熄灭了大半。 同时还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责怪他,你这做老子的钱没给够,还不许儿子自己出去挣钱啊。 “果然,能当上皇后的人都不简单啊。”贾瑜对白皇后的评价也再上了一个台阶。 第八十七章 重重治罪 事情也确实如贾瑜所想,白皇后的一番近似玩笑的话说出来,昌平帝原本一直阴沉着的脸缓和了不少。 白皇后莲步轻移,来到吴贵妃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吴家妹子,咱们这位陛下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 那就是个顺毛驴,你适才这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陛下能给你好脸色看才怪呢。 如方才般大声的喊一百句,还不如好好的求陛下两三句好使,你说呢? 再说了,陛下刚才正在和朝中重臣商议国家大事呢,你这般冒失的冲进来,陛下能给你好脸色才怪呢。” “啧啧……” 贾瑜心里已经对这位皇后从佩服进化成有些警惕了。 这样的人放在后世,一旦黑化那就是最顶级的白莲花,可一旦用在正途,那就是妥妥顶级hr,而且还是世界五百强的那种。 你看看刚才她分别对昌平帝和吴贵妃说的话吧。 前者是以玩笑的口吻,强调父子亲情来平息昌平帝的怒火,后者明面上是劝吴贵妃要放低姿态,实则暗自指责他对皇帝的态度不好,有失皇家尊严,让旁人看了笑话。 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和戴权戴了一顶高帽。 毕竟自己和戴权,一个只是小小的六品小官,另一个只是大明宫总管。 能得到当朝皇后亲口称呼为朝廷重臣,一般情况下不得感激涕零诚惶诚恐啊。 短短两句话,既抚平了昌平帝的怒火,又安慰了吴贵妃,还暗地里敲打了一下,最后还拉拢了大明宫的总管和一名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此刻就连贾瑜也觉得,这大夏的皇后就得这样人才当,别人谁当都不好使。 难怪昌平帝登基十多年,朝野对他的风评毁誉参半,但对这位皇后却是清一色的好评。 这样的女人智商如何贾瑜没测量过不敢说,但情商绝对是最顶级的。 吴贵妃虽然刻薄、狠辣,但并不蠢,被白皇后这么一点醒后也醒悟过来。 跪在地上委屈的对昌平帝道:“陛下,是臣妾适才冒失了,幸亏被皇后指了出来。 求您看在臣妾爱子心切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遭吧。”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冷着脸道:“起来吧,若非梓童求情,朕非得好好罚你一回。 这次回去后,你在自己寝宫里闭门思过半个月。 至于谨儿嘛……” 昌平帝沉吟了一会:“朕还是那句话,三天之内交出一百万两银子,闭门思过半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好在这件事如今只有贾瑜和戴权知晓,并没有传扬出去,否则一旦被满朝文武知晓。 群情激奋之下,就连朕也护不住他。 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跟江湖帮派勾结,欺压百姓巧取豪夺,这样的王爷如何能成皇家表率!” 听了昌平帝的话,吴贵妃虽然还有些不满意,但她也知道这是昌平帝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否则要是昌平帝一发狠,废了李铭谨的亲王封号,那才是一切都完蛋呢。 处理完吴王李铭谨的事后,昌平帝又看向了白皇后,表情突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梓童,你来的正好。朕刚好有点事想要跟你打个商量,还望你能同意啊。” 白皇后大奇,“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有事尽管下旨便是。 什么事居然还需要和臣妾商议?”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指着贾瑜:“前些日子,朕答应了这小子,倘若东城指挥使那件事办得好,朕便答应赏他一个恩典。 没想到这小子上任一个多月,还真立下功劳了。 这不……立马就跑到朕跟前索要恩典了,让朕好生为难,这才要跟梓童商议一下。” “陛下,到底是何恩典,让您如此为难?” 白皇后动人的美眸扫了贾瑜一眼,掩嘴轻笑间眼波流转,将成熟女人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吓得贾瑜和戴权两人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昌平帝指着贾瑜没好气道:“这混小子,一开口就想让朕把你身边的那位女史贾元春放出宫,和家人团聚呢。” “什么?”白皇后闻言也吃了一惊。 大夏开国七十余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臣子跟皇帝提出索要宫女的,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无惧。 但吃惊过后便是涌起浓浓的好奇心。 白皇后再次打量了一下贾瑜,发现这位十七岁的少年虽然一夜未眠而有些倦色,但依然身姿挺拔英姿勃发。 任是谁看到了都要赞叹一声好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 她心中一动,正色问道:“贾瑜!” “臣在!” “你老实告诉本公,你与那贾元春到底是何关系,为何执意要接她出宫?莫非你暗地里与她有了私情?” 此言一出,不仅贾瑜吓了一跳,就连昌平帝的脸色也再次黑了下来。 外臣和宫里的女人有私情,这玩意可是会要人命的。 贾瑜急了,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这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 臣和那贾女史可是姐弟啊,哪来的男女私情?” “姐弟?”白皇后樱唇慢慢往上一翘,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缓缓道:“倘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与贾元春早已出了五服,说是亲戚都已经算是勉强了。 况且你来神京之前并未与贾元春相识,却跟本宫说姐弟情深,你觉得本宫会信么?” 对啊…… 被白皇后这么一说,众人也回过神来。 贾瑜和贾元春真正见过的面也就一两次,要说两次见面就培养出深厚的姐弟亲情,你在哄鬼呢。 再联想到贾元春那雍容华贵的姿容,众人立马就回味过来了。 既然如此,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小子绝对是见色起意了。 吴贵妃第一个反应过来,尽管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但吴王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她的智商也重新回到正常水平。 看到贾瑜有些哑口无言,重新回归本性的她不禁娇喝了一声:“好大的胆子,外臣居然敢与皇宫宫女有了私情。 陛下,臣妾以为此风断不可长,应当将那贾元春和这贾瑜抓起来重重治罪!” 第八十八章 套进去了 一听到吴贵妃的话,贾瑜的眉头立刻就竖了起来。 这女人怎么回事,自己貌似从未得罪过她吧,怎么一开口就是奔着要自己小命的架势去的。 不对…… 他随后又回过神来,他儿子吴王和金沙帮勾结的事情就是自己爆出来的,她这是要为儿子报仇出气啊。 而昌平帝和白皇后也没想到刚被敲打的吴贵妃居然又不消停了。 昌平帝眉头微微一扬,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贾瑜扫了眼白皇后,刚刚还夸这女人情商高呢,怎么突然就朝自己开炮。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可是刚为朝廷清剿了金沙帮,还给她老公弄来了一百六十多万两银子吗? 虽然心里对吴贵妃很不爽,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闭嘴。 果不其然,就听昌平帝扫了眼对方,淡淡说了句:“吴贵妃,你现在给朕闭嘴,身为贵妃难道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之理?” 昌平帝淡淡一句话就把吴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精神。 后宫干政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全凭皇帝的心情,只要皇帝不高兴,甚至可以将她废掉。 昌平帝叱喝了吴贵妃后,转头看向了白皇后,温声道:“梓童,适才你指贾瑜和贾女史之间有私情,莫非是想处置二人么?” 白皇后嫣然一笑,犹如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徒然绽放。 她给了昌平帝一个嗔怪的眼神,“陛下您刚刚还怪吴家妹子后宫干政呢,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怎敢以身试法?” “那你的意思是?” “臣妾的意思很简单啊。”白皇后眼波流转,一双会说话的凤目在贾瑜的身上流转一圈后掩嘴笑道。 “陛下,您贵为大夏天子,同样也是大夏百姓的君父。 而且您先前也答应了给贾瑜一个恩典,如今人家好不容易立下了功劳,眼巴巴的跟您讨要,您身为天子总不能赖账吧? 再者说了,您不觉得贾瑜和贾女史二人很般配吗?” “他们……般配?” 昌平帝先是一愣,随即也详细打量了贾瑜一下,又联想到贾瑜和贾元春认识后的点点滴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昌平帝并不是一个好女色的,登基十多年,后宫里也只有白皇后、吴贵妃、周贵人等寥寥四五个女人。 现在,只是按照规矩将一名女史放出宫,然后做个顺水人情,不仅完成了承诺,还能获得臣子的感恩,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佯怒的瞪了白皇后一眼,表面上依然是淡淡的。 “贾瑜!” “臣在!”贾瑜赶紧躬身行礼。 “你与贾女史之事朕已然知晓……稍候自由恩典。 现在你先跪安吧,稍后朕自有旨意。” “喏!” 贾瑜清剿了金沙帮的消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便传遍了神京。 当然了,对于大夏的文武百官来说,金沙帮不过是一群贩夫走卒组成的帮派,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 可另外一件事就由不得文武百官不震惊了,因为亲自指挥了这场围剿行动的贾瑜联合了中车府的番子从金沙帮缴获了一百六十多万两的白银以及五万多两的黄金。 真金白银的一亮出来,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整个朝堂犹如一锅沸油倒入了几滴清水般,瞬间沸腾起来。 这些年大夏的财政愈发萎靡,加之伴随着蒙古、大金在边关虎视眈眈,大夏不得不加大对边关的投入,整个朝廷财政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上次贾瑜从二龙山和昌平府运回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经让百官们眼馋了,怎奈当他们知道的时候银子已经入了皇家的内库,他们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最后还是五名阁老厚着脸皮跟昌平帝要了几十万两。 现在好了,又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入账,这次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了。 第二天的朝堂,所有百官就跟打了鸡血似地,以内阁为首集体向昌平帝施压,试图让昌平帝将这笔银子转到户部。 只可惜,昌平帝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将银子全部转到户部,只答应让内务府转给户部四十万两,其他的银子全都入了内务府。 面对态度坚决的昌平帝,内阁几位阁老和户部尚书耿本成虽然依旧不满足,但也只能悻悻作罢,谁让这些银子是昌平帝自己弄来的呢。 看着那些心有不甘的大臣,昌平帝心里一阵畅快。 他登基虽然已有十多年,但大夏的军权和财权大部分还掌握在太上皇的手里。 户部尚书耿本成更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他想要动用银两甭提有多难了。 有鉴于此,他才会如此对贾瑜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如此重视。 原因很简单,贾瑜不但能剿匪,而且还能替他挣钱啊。 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左手轻轻敲打着扶手,思索了半晌后喊来了一名太监。 “来人,传中书舍人觐见……” 荣国府天刚微微亮,洗漱完毕的贾母坐在荣庆堂上,周围则是过来向她请安的晚辈,乌央央的站满了一群。 古人讲究的是百善孝为先,子女每天都要对父母晨昏定省。 意思就是晚间服侍父母就寝,早上也要省视问安。 越是大户人家越重视这些规矩,宁荣两府作为顶级勋贵,自然也不能免俗。 贾母喝了口鸳鸯递过来的参茶,只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原本刚起床的乏力也消散了许多。 她看向了一旁的王熙凤,“凤丫头,前几日让你给大丫头送物件都送去了吗?” “没呢。”王熙凤摇摇头,埋怨道:“老祖宗您是不知道,瑜哥儿前两日又将东城一个叫金沙帮的帮派给端了。 听说又缴获了金银无数,这两天朝中为了那些银子都吵翻天了。 我们家那位这几天想约宫里的人出来见个面都约不着,估摸着还得等几天吧。” “唉……” 贾母摇了摇头,“瑜哥儿也是个不省心的,当上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才几天啊,都闹出多少动静了。 对了……政儿呢,他怎么没来?” 听到贾母询问,王夫人赶紧答道:“老爷他今儿一大早就上朝了,估摸着要晌午才能回来呢。” “上朝?” 贾母有些奇怪起来,贾政这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平时基本不用上朝的,怎么也上朝了? 今天也不是大朝会啊? 正当贾母奇怪的时候,一阵脚步急匆匆的传来,一身朝服的贾政兴匆匆的闯了进来,人未至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娘……娘……您快看……是谁来了?” 第八十九章 元春回府 看到自家儿子一番平日里的成熟稳重,一副边跑边手舞足蹈的模样,贾母就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亏你还是当爷爷的人,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若是平日里,被贾母如此训斥,贾政早就跪下请罪了,可今天他却仿佛没听到自家老娘的话似地,依旧指着后面语无伦次道: “不是……孩儿……母亲大人……您看看……看看是谁来了?” “谁来……谁也也不能如此失态,就算……就算是……” 说到这里,一个妙曼的人影开始出现在贾母眼前。 乍一看到来人,贾母先是一愣,眼前这个人怎的如此眼熟。 但当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和她脑海里的一个人影逐渐重合在一起时,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突然,只听到当啷一声,贾母手中的金如意拐杖摔在了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在场的其实还有不少人,宝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史湘云等女孩都在其中。 只是这些人的反应和贾母并不相同,对于他们来说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实在是很陌生,只有宝玉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另一个和贾母有同样反应的则是王夫人了。 原本平日里一副万事不关心模样的王夫人早已没了平日的如同枯槁般的模样。 原本从不离手的佛珠也掉落地上,豆大的泪珠不断的从眼眶流出,整个人突然瘫软在地上,吓得一旁的金钗、玉钗赶紧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名桃李年华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紫色长裙,衬得她丰腴的身材更加婀娜。 长裙以细腻的刺绣点缀,让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一番典雅华丽的韵味。 微风扬起裙摆轻轻拂过地面,映衬出她修长的双腿和精致的绣花鞋。 对方长着一张犹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白皙的鹅蛋脸,身上透着一股雍容华丽的味道。 此时正含泪带笑的望着众人,整个娇躯也在微微颤抖着,这个人不是荣国府那位从小就被送入皇宫的大姑娘贾元春是谁? 良久,院子里才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大丫头啊!” 哭声中,贾母脚步踉跄的朝着元春扑了过去,吓得鸳鸯面色一变,赶紧追了上去,生怕荣国府的这位老祖宗摔出个好歹。 元春也扑到贾母面前跪在了地上,哭泣着喊了一声:“老祖宗!” “我的好孙女啊,奶奶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时间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宝玉……这……这便是元春姐姐吗?” 在贾母身后,宝玉、黛玉等一众小辈全都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了。 黛玉更是悄悄的询问一旁的宝玉。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宝玉也是一脸的懵逼,十年前元春入宫的时候他也就五六岁,尚且是个孩童,对于元春自然也就没太大的印象,一时间认不出来也不稀奇。 只是宝玉不记得,王夫人、王熙凤、邢夫人等人却是记得的。 王夫人也按耐不住扑了过去,搂住了元春悲戚的喊了起来:“我的儿啊!” 作为父亲的贾政虽然早在今天早晨已经发泄过一番情绪,此时见状后也已然忍不住潸然泪下,不住的用衣袖擦拭眼泪。 一时间,元春和荣国府的众人抱头痛哭。 好不容易等贾母平复情绪,祖孙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到底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见识的事情也多,这时候情绪也平复下来。 王熙凤也趁机上前说道:“老祖宗,今日咱们大姑娘回府,实在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有什么事咱们进荣庆堂再说。” “对对……”贾母擦拭了一下眼睛,“看我都老糊涂了,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再说。” “老祖宗,您先别急,咱们还得等戴总管宣了旨再说。” “啊……” 众人闻言一愣,往元春身后望去,这才发现她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名身着紫色蟒袍的太监,这个人不是大明宫的总管戴权是谁? “啊……原来是内相大人。” 贾母等众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见礼。 “内相大人恕罪,我等适才一时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您,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戴权则是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老太君言重了,舔犊情深乃是人之人伦。 老太君和元春姑娘多年未见,一时忘乎所以也是情有可原,咱家羡慕还来不及哪来怪罪之礼。” 此时的戴权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今天早上,昌平帝赏了他一件蟒袍,对于已经升无可升的他来说,这代表着皇帝对他的欣赏和器重,更代表着一种荣耀。 有了这身蟒袍,从今往后戴权出去即便见到内阁的阁老,侯爷伯爵等勋贵也能平等打招呼了。 更何况,他和贾瑜可是一起分过赃的战友,对于战友的亲戚自然是要照顾一二的。 他手中的浮尘一摆,笑道:“老太君,按理说咱家本不应该打搅您,但怎奈圣旨在手。 您若是想叙旧的话,还是等咱家宣旨完毕后再叙吧。” “什么……圣旨?” 贾母等人就是一惊,这才想起。 元春本是宫里的女史,怎么可能突然回到家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被放出宫了。 等到众人纷纷下跪后,就看到戴权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出一道圣旨,用略带尖锐的声音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贾元春,系贾府之女,久居宫中,品行端正,淑德贤良。 朕念其年岁渐长,且多年来恪守宫规,特此赐其出宫,以享自由之身。 今有年轻俊杰贾瑜,忠勇为国,深得朕望。 兹将贾元春赐婚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昭勇将军贾瑜,期望两人相知相守,共度余生。 钦此!” 听完了这道圣旨,所有人都听呆了。 他们荣国府的大姑娘今天被放出宫不说,而且还被赐婚了,赐婚的对象还是贾瑜这个家伙。 对了,贾瑜这家伙不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吗? 什么时候晋升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了? 而且皇帝还给了他一个昭勇将军的官职。 要知道,昭勇将军这个官职可不是贾珍那种威烈将军这种虚衔,这可是一个实权的官职。 有了这个官职,将来朝廷一旦开战,贾瑜凭借这个官职便可以独领一军的。 第九十章 任人唯亲 就在贾元春回到荣国府与贾母等一众人等抱头痛哭的时候,贾瑜也来到了位于内城仁寿坊红庙街一侧的中城兵马司衙门里。 闻讯赶来的裘良看着一身朱袍胸前补子上绣着一头老虎的贾瑜,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那只栩栩如生的老虎代表什么他当然清楚,那可是只有三品武官才能穿的官服啊。 他贾瑜何德何能,居然能穿朱袍,着猛虎。 看着面容失色的裘良,贾瑜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圣旨:“圣旨到……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听旨!” 说到这里,贾瑜看着依旧用惊疑不定目光看着他的裘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左手高举圣旨,右手则是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裘良……圣旨已到,尔等还不跪下?” “跪下!” 跟随贾瑜一同前来的冯紫英和周围十多名士卒突然齐声高喝起来。 裘良等人被吓得全身一震,双膝不由自主的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但双目犹恨恨看了贾瑜一眼:“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接旨!”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裘良,贾瑜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打开圣旨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贪赃枉法,勾结江湖帮派,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恶行累累,甚为可恶。此等败类,实非朕之所容。 朕念其尚有悔过之心,故特下此旨,将其革职查办。 与其查办之人尚有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齐豹、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梁元、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赵匡一众人等。 所空留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责职由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接任。 以明正典刑,昭示天下。 钦此。” “完了!” 裘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般,仿佛所有精气神都被抽走。 这些年,他在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位子上到底做了多少恶事他自己最清楚。 真要按罪论处的话,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现在负责督办他的还是贾瑜这个仇人,哪还有他的活路。 突然,一声怒吼传了出来。 “我不服,我不服! 本官这个指挥使的官职是太上皇赏的,陛下有何资格罢免本官!” 贾瑜和冯紫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这种话是能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就算太上皇如今还掌控着大夏超过六成的军权和大半的财政,但明面上他已经禅位了。 如今的皇帝是昌平帝,你再怎么自诩是太上皇的狗腿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 这么说,不仅是当众打昌平帝的脸,更是连太上皇的脸也一并给打了。 贾瑜只能说急怒攻心之下的裘良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裘良,贾瑜冷声道:“来人……掌嘴!” 冯紫英大步走过去,抡起胳膊对着裘良就是两记耳光。 “贾瑜小儿,你居然敢打我!”裘良不可置信的望向贾瑜。 面对露出怨毒之色的裘良,贾瑜缓缓上前,来到裘良身边,解下了他挂在腰间的牛尾刀。 “贾瑜小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看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裘良,贾瑜冷笑了一声。 在他耳边低声道:“裘大人,这把刀可是当初我亲手打造的。只不过当初杀了几个青皮后深陷囵圄。 刀也被顺天府衙役收走,没想到居然落到了你的手中,难道今日不该物归原主吗?” “你!” 裘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把刀是当初顺天府的衙役为了讨好他送给他的,裘良得到这把刀后视若珍宝,每天都要带在身上,没想到居然是贾瑜打造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嘴里喃喃道:“报应……报应啊。” 裘良伏法,跟他一起作恶的齐豹、梁元、赵匡等三人自然也跑不了,任由冯紫英等人犹如拖死狗般拖下了大堂。 “一个、两个、三个……” 等到最后一个人被拖出去时,有好事的衙役数了一下,整整二十七个人。 整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衙门,除了贾瑜外,包括裘良在内的四名指挥使,八名副指挥使以及多名百户、副百户等二十七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可以说,整个五城兵马司的管理层几乎被一网打尽。 “五城兵马司要变天了。”所有兵马司官员和衙役都从心里涌出了这么一句话。 人是抓走了,但五城兵马司这一大摊子的事还得有人来做。 贾瑜一屁股坐在大堂的案桌后面,看着周围战战兢兢垂头不语的官员和衙役,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涌上心头。 心中不禁感慨,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难怪自古以来,无数人为了它舍生忘死,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影响了他一会,很快他便回到了现实里。 昌平帝让他当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不是让他来玩的,如果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办事情办砸了,昌平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滚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填补空缺的官职。 他看向了身边的持刀站在下手的冯紫英,笑道:“你也算当了好些日子的副百户了,感觉如何?” 冯紫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还行吧,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但每天忙起来还是感觉挺有意思的。 不像原来,成天只能跟一群朋友喝酒玩耍。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废了。” “你能想到这点就很好,也不枉冯世伯和伯母对你的良苦用心,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可要更忙了。” “为兄知道,有事你只管吩咐。”看到旁边没人,冯紫英也开了个玩笑。 “不……你是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贾瑜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今天便会向兵部保举你担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伍云春、谢有元和分别担任南城和西城的指挥使。” 对于贾瑜的话冯紫英并没有任何意外。 华夏人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当了官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提拔重用自己的亲信。 也别说什么任人唯亲后患无穷之类的话,任何上位者对于下属最大的要求就是忠心。 如果下属对你不忠心的话,他的能力越强,对你的威胁就越大。 这无关道德无关素质,而是人性决定的,贾瑜自然也不例外。 你连忠心追随你的下属都不提拔重用,以后谁还敢为你卖命啊? 这不扯淡么? 第九十一章 绝望的目光 “老太君……诸位,接旨吧!” 荣国府荣庆堂的前院里,戴权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对于荣国府众人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甚至还有种看好戏的心情。 荣国府将贾元春送入皇宫的意图太明显了。 这些年宁荣二府的日益衰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贾家将自己的长女送入皇宫,就是希望能够通过她延续贾家的富贵。 只可惜,贾元春入宫十载,从十三岁熬到二十三岁,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 现在贾家被寄予厚望女儿突然被放了回来,还被下旨赐婚给了和他们有过恩怨的贾瑜,看着神情各异的贾家众人,戴权突然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畅快。 毕竟吃瓜是潜藏在人类基因里的东西,谁也无法避免。 面对戴权的催促,地位最高的贾母只能强撑着笑脸,恭敬的接过圣旨,嘴里不得不说:“臣妇领旨谢恩!” “老太君,这人呢咱家是给您送到了,旨意也是给您了,接下来元春姑娘和贾大人的婚事就看你们的了。 元春姑娘入宫多年,皇后娘娘对其很是看重。 加之年事渐长,因为娘娘特地嘱咐,这婚事宜早不宜迟,希望尔等尽快办理,娘娘还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呢。” 面对戴权的嘱托,贾母、贾政等人只能躬身答应,“臣等谨遵娘娘懿旨!” “好了,事也办完了,咱家也该回去了。” 说完,戴权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贾元春给喊住了。 “公公请留步。” 只见元春给跟在她旁边的抱琴使了个眼色,抱琴会意,赶紧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了戴权的手里。 戴权打开手掌一看,十多枚枚银灿灿,做工精美的银元静静的躺在掌心里。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春一眼,笑容也更盛了几分,“咱家多谢大姑娘,有空替咱家谢过小贾大人的赏赐。” 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语一出口,顿时让贾元春闹了个大红脸。 一颗芳心也开始有些发慌,这位大明宫的总管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似乎话里有话呢。 其实直到现在,元春心中也是懵逼的。 就在今天早上,白皇后亲自将她召去,告诉她皇帝给了她恩典,放她出宫和家人团聚,并且告诉她,皇帝已经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象就是她的族弟贾瑜。 说实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元春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激动得哭出声来。 能不激动吗? 这些年,她做梦都想能重回荣国府,回到疼爱她的奶奶和父母身边,回到她熟悉的闺房,只是这些她也只能在梦里想想,她这辈子估计都要终老在这座皇宫里了。 但今天,白皇后突然告诉她,她可以回家了,这样的惊喜简直太突然了。 至于说将她赐给了贾瑜成亲,虽然刚开始有些羞涩,但随即一想,能嫁给贾瑜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一想到自己比对方还要大上五六岁,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慌。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她和抱琴匆匆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便被戴权带出了宫,见到了刚得到消息赶来的父亲贾政。 父女见面难免一番激动,随后一行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荣国府。 对于元春和抱琴来说,乍一回到阔别十年的荣国府,她们看什么都是既熟悉又新鲜的,一颗心欢喜得仿佛要炸开。 心中难免还有些恍惚的她自然听不出戴权话里的深意,只是恭敬的将戴权送出府。 跟着贾母回到荣庆堂后,便被一众人给包围了,期间难免又抱头痛哭了一场。 等到众人情绪平复下来,贾母这才问道:“大丫头,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被赐婚给了瑜哥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夫人也不解的问:“是啊丫头,你在宫里呆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陛下放出来了? 前些天,老祖宗还从她的体己银里拿出了三千两,给了链哥儿,准备让他托人给你送去,没曾想银子还没送去呢,你倒是先出来了。” 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提到了贾瑜,尽管问话的人是自己的奶奶和母亲,元春依然难免有些羞涩。 她垂下了头,一张鹅蛋脸涨得通红,羞涩的低声道:“女儿在宫里也就和瑜弟见了几面,瑜弟怜惜女儿在宫里受苦。 曾经跟女儿说过,会想法子请陛下赐下恩典,让女儿回府与亲人团聚。 当时还觉得他只是安慰女儿而已,没曾想只过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陛下便下了旨意,将女儿放出宫来了。” 王夫人还没说话呢,一旁的宝玉便愤愤不平道:“还能有什么,依我看,肯定是那贾瑜垂涎我大姐的美色,不知使了什么诡计诓骗了陛下,这才让陛下下旨将大姐嫁给他。” “嗯!” 宝玉的话刚说完,原本还垂头的元春已经抬起皓首看向了他,一张俏脸上红晕渐渐退却,眼神也从羞涩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过去:“宝玉……姐姐不在这些年,想必你的功课一定大有长进吧? 以前姐姐不在你身边,无法督促辅导与你。 现在姐姐回来了,这些日子一定会好好检查你的功课的。” “啊……” 宝玉只觉得如遭雷击般,全身都呆滞住了。 待遇、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众女见状全都掩嘴笑了起来。 宝玉的脾气她们实在太了解了,成天在院子里和众姐妹们厮混,对于读书从来都是能能推则推。 为了这件事,不知挨了老子多少顿打,但依旧是死性不改。 贾母和王夫人则是无条件的护着他,以至于养成了他极度厌恶功名利禄,行为偏僻乖张的性子。 现在好了,家里又多了一个能管他的人了。 元春似乎没看到宝玉脸上绝望的表情,依旧慢条斯理的对贾政道:“父亲大人,女儿记得入宫之前,已为宝玉启蒙,熟读千字文等启蒙书。 如今十年未见,想必功课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吧?” 元春不提还好,一提到这里,贾政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指着宝玉骂了起来:“元春你有所不知,这个孽障这些年成天只知道厮混,丝毫没有一点上进之心。 如今你来的正好,这些日子你替为父好好管教管教他,莫要让他再继续荒废下去。” 元春轻轻点头:“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管教宝玉的。” 说到管教两个字时,元春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宝玉那绝望的目光。 第九十二章 打趣元春 而看到宝玉那绝望呆滞的目光,周围众姐妹们全都掩嘴笑了起来。 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能够管一管这个混世大魔王了。 或许是来自血脉中的压制,虽然十年未见,但刚一见面,元春便唤醒了宝玉来自血脉中那股压制的力量。 童年记忆中被自家姐姐教授千字文时的痛苦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以至于在旁人看来那张亲切温和,雍容华贵的俏脸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而一旁的贾政看到此处也高兴起来,捋须道:“元春,你来的正好。 这些年你不在府上,这个孽障没了人管束,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如今你回府了,顺带着替爹好好管束这个孽障,让他好好用功读书,该打打该骂骂,绝不能客气。” 元春点点头:“女儿谨遵爹爹教诲。” 听了自家老爹的这番话,宝玉瞬间便感觉这个世界了无生趣,世界也变得灰暗起来。 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慈母多败儿。 王夫人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接着道:“丫头,你弟弟这段时间身子骨不大利索,你也不用逼得太急,还是循序渐渐为好。” 心疼孙子的贾母也帮腔道:“对啊大丫头,你入宫多年,对府里的事不大清楚。 看看我家宝玉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些都被他那不成器的爹逼成什么样了?读书这种事是能急得来的吗?得慢慢来才行。” 元春虽然为人温柔善良,但入宫多年的她早已见惯了皇宫里的勾心斗角。 如今她虽然刚回贾府,但凭借刚才众人的反应和一番话下来,心里对贾府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听了贾母和自家母亲的话后,正色道:“老祖宗,母亲。 女儿这十年来虽身处宫中,但对宫外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 自从爷爷走后,咱们贾府的声势每况愈下。 咱们宁荣二府如今连一个挑大梁的人都没有,倘若老祖宗和母亲还是这般溺爱宝玉,那他可就真的要碌碌无为一辈子了!” 看到元春这般说话,一旁的黛玉、迎春等人啧啧称奇之余也暗自给这位今天刚回府的大姐竖起了大拇指。 平日里贾母和王夫人对宝玉的溺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作为晚辈的她们又不能说。 如今元春回来了,正所谓长姐如母。 元春在进宫之前就是她替宝玉启蒙的,如今由她来管教宝玉可谓名正言顺,就连贾母和王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果不其然,元春一番话语说出之后,贾母和王夫人不禁语塞起来。 良久,贾母轻叹一声,“丫头啊,你说得没错。可你也看到了。 你大伯和父亲都是不成器的。 你这一辈中,自从你大哥抛下你嫂子和兰儿走后,二房就只剩下宝玉一个独苗了。 奶奶实在是不忍心再逼他了,万一日后也像你哥那样一走了之,你让奶奶怎么活啊。” 说罢,贾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元春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轻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荣庆堂的气氛不禁有些压抑起来。 王熙凤见状那双丹凤三角眼眉毛一挑,笑道:“元春妹妹,今天你刚回来,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不妨留到日后再说。 现如今嫂子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如何偷偷跟瑜哥儿好上的,居然惹得他不惜冒犯龙颜也要求着皇上放你出宫? 看来这瑜哥儿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只可惜啊,你回府也呆不了多久。 日后啊,咱们想要看你只能去那个什么……昭勇将军府才能见到你啰!” 王熙凤不愧是活跃气氛的老手,一开口便将主动权夺了回来。 谈到这话题,元春哪里还有刚才询问宝玉功课的长姐模样,一张鹅蛋状的白嫩粉脸瞬间羞红。 嗔怪道:“链嫂子,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瑜弟清清白白,哪有偷偷跟他好上了。” “哟哟哟……你看看……连瑜弟都喊上了,还说自己清清白白呢,谁信啊?老祖宗您来评评这个理,我说的对不对?” “诶呀!” 元春羞得站起来就要找王熙凤算账,王熙凤立马躲到了贾母身后,一时间荣庆堂里笑成一团。 笑毕,贾母也感慨道:“罢了……罢了……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这件事就算是定了。 老婆子承认,先前是不怎么喜欢瑜哥儿,总觉得这孩子杀性太重,当着我们的面就敢杀了三个门子。 是以当初赦儿和珍哥儿上折子弹劾他时,我也没理会,辜负了大丫头从宫里传出来的好意。 现在想想,大丫头能嫁给瑜哥儿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他晋升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陛下又封了他为昭勇将军,这可是正三品,品阶比你老子还高,你嫁给他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再者他父母早亡,你嫁过去之后立马就是当家的太太,更没人跟你立规矩,整个将军府里就是你说了算,也算是对你这些年辛苦的酬劳吧。” “老祖宗!”听到这里,元春眼眶立刻就红了,走到贾母身边一把抱住了她,“我不嫁,我就陪在您身边。” “你说什么胡话……你如今年纪可不小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贾母轻叹了口气,不过随即又轻哼了一声:“不过那坏小子前日子里吓坏了我的宝玉。 这下好了,陛下给你们赐了婚,等下次他再来荣国府,老婆子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张狂。” 王熙凤又冒了出来:“对……这次瑜哥儿若是再来,狠狠敲他一笔,让他出一次血,我们才不会把元春妹妹嫁给他,大伙说对不对?” 众人大笑。 看到众人打趣,元春也顾不得娇羞,不由自主的替他说话道:“嫂子你以后也别老是喊什么瑜哥儿了。 人家如今也是有了表字的,前些日子陛下刚给他赐了表字,叫做三思。” “陛下还给他赐字?” 这下可没人笑了。 要知道皇帝可不会随便给人赐字,贾瑜能得到皇帝的赐字,这就代表着昌平帝是真把贾瑜当成子侄来看待的。 想到这里,就连贾母看向元春的目光也不同了,有这么一个简在帝心且担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夫君,元春的地位可就又不一样了。 就在众人心思流转的时候,一个婆子匆匆进来,走到王夫人身边低声道。 “太太,金陵的薛姨妈那边来信啦!” 第九十三章 打趣 “嗯……你说什么?”还在思索着大女儿婚事的王夫人一时没注意,愣了一下。 “二太太,薛姨妈来信了。”婆子又重复了一句,随后拿出一封信交给了王夫人。 这下大厅里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贾母看向了王夫人,好奇的问道:“宝玉他娘,是谁来了?” 王夫人笑道:“回母亲话,是儿媳的妹妹,便是嫁到了金陵薛家的那位来信了。” “哦……”贾母笑道:“快拆开看看,你妹妹信里说了什么?” 听见贾母的话,王夫人拿起信封看了一下火漆,确定完好后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笺看了一会后笑道: “回婆婆的话,妹妹来信说,过些日子她便要带着那双儿女从金陵来神京。 届时希望能来府上拜访您老人家。” 贾母一听很是高兴,“好好……告诉你妹子,来了之后不许再另行寻地方住。 住在咱们府上即可,都是自家亲戚,哪来那么多讲究。” “诶!” 听到贾母如是说,王夫人也很高兴,“那儿媳明儿便写信让人送过去。” “还等什么明儿啊,那送信的人不是还在吗?赶紧的,政儿你赶紧和宝玉他娘回书房写封回信让人带回去。 我早就听说了,你家妹子生了一双儿女,尤其是那个女儿,更是温婉贤惠,持家有道,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 宝玉一听到这里,眼睛不禁放出了光芒。 当即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却看到坐在对面的贾政冷眼扫了过来。 满腔的激动犹如被浇了一瓢冷水般瞬间冷了下来。 坐在王夫人下手的元春看到自己弟弟失态的模样,柳眉不禁微蹙起来,早就听说这些年宝玉喜欢在胭脂堆里厮混,对读书丝毫没有兴趣,看来传言非虚啊。 被贾母催促的贾政和王夫人一起去回信了。 看到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终于离开了,宝玉一颗心瞬间又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是姐弟情深,他偷偷扫了眼自家多年未见的姐姐,正好看到元春也含笑看过来,还朝他招了招手。 “姐姐!” 宝玉喜滋滋的跑到元春身边坐了下来。 元春拉住了宝玉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慨道:“当年我离家的时候宝玉才那么一丁点大,如今居然和我一般高了。” 王熙凤在一旁打趣道:“元春妹妹,你今儿可是刚回来,不得给弟弟妹妹们一点见面礼吗?” 贾母笑骂道:“你个凤辣子,大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你居然索要见面礼,哪还有一点做嫂子的模样。” 王熙凤大呼冤枉:“老祖宗可是冤枉死我了,我这可是替宝玉、林丫头他们要的,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此话一出,黛玉羞涩的轻啐了她一口,“链二嫂子说话好没道理。 明明是你自己眼馋元春姐姐的礼物,偏偏还要打着我们的幌子,感情这好人全让你当了,我们只能做坏人了呗。”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元春也笑了起来,她想了想朝不远处的抱琴使了个眼色。 抱琴会意,出了大厅,很快便折返回来,有些吃力的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子,放到元春旁的茶几上,还发出一声闷响。 元春手抚木盒笑道:“诸位妹妹也知道,我在宫里其实也就是个小小的女史。 平日里月例也没几个银子,更没有什么好玩意。 这盒子里的东西其实还是瑜弟当初生怕我在宫里手头窘迫,特地送给我,让我作为在宫里的花销。 现在我也出了宫,这些东西也用不着了。 宝玉、林妹妹、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妹妹,你们几个人一起过来,看看自己喜欢什么都挑几个拿去玩耍也是好的。” 黛玉几人自然是不肯要的,连连摆手。 宝玉却不管这许多,对自家姐姐还有什么客气的。 他打开了盒子,在烛光照耀下一道道银光照得人眼睛发晕。 只见这个木盒里整齐的摆放着十多枚银元宝,另一边则是数十枚银元。 这些东西全都堆在了一起,一时间光芒晃得人的眼睛有些生疼。 “咦……” 宝玉率先发出了惊呼,他抢先拿起几枚元宝打量了一下后拿到黛玉恩前惊喜道:“林妹妹快看啊……这些元宝是不是和上次瑜大哥给我们的元宝一般无二?” 黛玉仔细看了看后点点头:“确实一样,不同的只是上面的福禄寿等字样而已。 你看这些元宝,上面还雕刻着诗词呢。” “我看看……我看看……” 听了黛玉的话,众女一时间好奇心大起,纷纷凑了过去。 史湘云拿起一个元宝仔细端详了一下后惊喜道:“是真的呢,我手里这个元宝上刻的是易安居士的诗呢。” 说罢,她轻轻念了出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时间众女也忘了刚才推辞的话了,纷纷挑选自己喜欢的元宝。 不多时,众女全都挑好了。 探春挑选的元宝刻的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黛玉挑的是刻着那首红藕香残玉簟秋的诗。 只是挑选好之后,最小的惜春好奇的问:“大姐,为什么这里全都刻着易安居士的诗词啊,莫非瑜大哥很推崇易安居士不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元春摇摇头,“我和瑜弟见面的次数拢共也不过两三次,每次瑜弟都是有事向陛下禀报。 然后才能匆匆见一面,时间也很短。 像这些东西也是匆匆交给我后便走了,我根本没来得及询问。” “哟……才见了两三次面就看对眼啦。” 刚说到这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王熙凤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倘若再见上几次那还不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啊?” “你……” 元春可谓又羞又怒,一把抓住了王熙凤的胳膊,朝着她的胳肢窝挠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响起一阵笑骂和求饶声。 闹完之后,元春又抓起好几把银元塞给了宝玉、黛玉等众女,直言是做姐姐的给妹妹的零花钱。 只是众女都是见过世面的,看到手中这些做工精致的银元,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谢过元春后全都小心的收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 晴雯都急哭了 “噼里啪啦……” 热闹的鞭炮声在车儿胡同响起,贾瑜的府邸外此刻围满了一大帮人。 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汪昌友这四位新鲜出炉的东南西北四城指挥使全部到齐。 不仅如此,还有汪昌友等一大票副指挥使以及百户、副百户等一众大小军官,林林种种加起来至少有上百人。 众人看着府门外挂着的“昭勇将军府”五个大字的牌匾全都啧啧称奇。 谢有元赞叹道:“指挥使大人这升官的速度可真是没的说,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这才当了几天啊? 不到两月,就升到中城兵马司指挥使,昭勇将军了,这可是正三品的官啊。” 伍云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大人的升官速速要是不快,你现在还是选锋营里一个个小小的总旗呢,能穿上这身六品官服?” 谢有元讪讪笑着摸了摸脑袋:“那是……要不怎么说这当官最重要的是跟对人呢?” 随着鞭炮声停止,贾瑜站到了台阶前,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按理说各位大老远的跑来祝本官荣升。 贾某人怎么着也得在家里大摆酒席请各位好好喝上一顿,但怎奈寒舍太小。 倘若真要将各位同僚都请进去的话,咱们也别喝酒了,光是这么多人就得把寒舍给挤破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全都哄然笑了起来,贾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当初买这套三进的院子时,认为这么大的院子足够自己住了,毕竟这样一套房如果换在后世,没有个大几亿根本弄不下来。 可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呀,为什么那些高官显贵为什么都要购置大宅子? 除了住着舒服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预防遇到什么喜事,宴请宾客的时候地方不够用。 上次自己入新房的时候,只是一帮东城兵马司衙门的军官、胥吏来道贺,自己家差点就装不下。 现在自己晋升为中城兵马司指挥使,道贺的人数一下翻了好几倍,结果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贾瑜加大了声音:“各位,贾某人今日在醉仙居包下了一二三层。 待会希望各位同僚都赏脸去喝杯薄酒,大家不醉不归!” “好!” 众人轰然叫好,醉仙居可是京城有名的酒楼。 能去那里消费喝酒的都是有钱人,如今贾瑜居然将那里包了下来宴请众人,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很快,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开朝醉仙居而去。 贾瑜这才来到了内院。 只是他刚进内院,就看到晴雯正带着四名丫鬟正满头大汗的忙着清点下属们送来的礼物。 看到贾瑜到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忙得满头大汗的晴雯就像是看到救星似地,一个箭步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贾瑜的胳膊哭丧着脸道。 “爷……您赶紧找个管家吧,奴婢实在是不会干这个活啊” “让我看看。” 贾瑜接过晴雯手中的一看,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晴雯这本册子上,全都画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只是光看过去就让人头昏眼花。 他一把搂住了晴雯的纤腰笑着问道:“我说晴雯啊,你这册子上画的都是啥啊?” “这里记着您那些下属和朋友送来的礼物啊。”晴雯道。 “礼物?” 贾瑜忍着笑指着一个圈圈问:“这些圈圈是什么?” “银子啊!”晴雯指着圈圈认真的解释道:“这一个圈圈就代表一两银子。” “倘若是十两银子呢?”贾瑜又问。 “那就在圈圈里画一个点。”晴雯回答。 “一百两呢?是不是在里面画两个点?一千两银子便是三个点?” “对啊,大爷可真聪明。”晴雯的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似地。 贾瑜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差点笑抽了。 原来今天他吩咐晴雯负责清点登记众人送来的礼单,却忘了晴雯和王熙凤一样,是个不识字的。 当他想起来后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倘若贸然换人,恐怕会伤了这丫头的心。 是以刚吩咐完众人后,他便来查看一下,没曾想这丫头居然用了这种笨办法来记账,差点没把他笑死。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他,是时候找个管家了,否则今后再发生这种事,传了出去就惹人笑话了。 此时,依偎在他身上的晴雯看着手中犹如鬼画符般的册子苦着脸道: “爷……您还是赶紧把元春小姐娶进门吧,要不然府里没个管家的还真是不行啊。” “你急什么。” 贾瑜没好气道:“你当也不想啊,可大户人家成亲的规矩可不少,三媒六聘哪一样都不能少。 等忙完的话,几个月都过去了,哪能那么快。” 贾瑜说的确实没错,喝完了升迁酒之后,他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很快他便开始大刀阔斧的对五城兵马司进行了整顿,首先他将东城兵马司的那一套开始在五城兵马司全面推广。 五城兵马司所属五个城区共六千士卒全都开始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并制定了严格的军事纪律。 所有不合格的士卒一律撤裁,重新征召青壮入伍。 此外,贾瑜还在兵马司设置了一个军纪司的部门,专门检查军官士卒违法违纪之事,一旦发现便会严加惩处。 短短半个月,五城兵马司便淘汰了大半的士卒以及四成的底层军官,可以说整个兵马司全都进行了一轮大换血。 贾瑜的所作所为自然招来了一片咒骂声,甚至还有人告到了兵部。 只可惜兵部尚书叶檀知道贾瑜如今圣宠正浓,把这些告状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不过经过大半个月的大换血,整个兵马司的面貌可以说焕然一新。 原本看起来一片颓废的兵马司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朝气蓬勃的模样。 在此期间,当然也有人将状告贾瑜的折子递到了昌平帝跟前,但昌平帝对于这些折子全都驳了回去。 消息传出后,那些背地里说贾瑜坏话的人也哑了,只能将心中的恨意藏在心里,留待日后有机会再报复。 第九十五章 拒缴卫生费 神武将军府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冯紫英回到家,抓起桌上的茶蛊一口气将茶水喝得干干净净,随后又抓起茶壶倒水,一连喝了三杯茶这才停了下来,随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正在一旁和冯紫英母亲说话的冯唐看着儿子那犹如被抽掉骨头的模样,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叱喝道。 “给老夫坐直啰,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什么样子? 你现如今已经不是成天在大街上乱窜的混混,而是大夏的朝廷命官。 既然当了官,就要有当官的样子,倘若这副样子被上官看见,少不了就要训斥你一顿。” 被父亲训斥的冯紫英也不敢顶嘴,只是嘟囔道:“父亲,如今这是家里,不是衙门,儿子就是想坐得舒服一点也不行啊?” “你……” 眼看冯唐还要再骂,心疼儿子的冯母赶紧打圆场。 “好了,你也说了,如今咱们孩儿已经是一名六品武官了,你也不能如同以前那般动辄打骂,还是要给紫英留点面子为好。” 说完,冯母又关心的问道:“紫英,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怎么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天黑了才回来。” “还能有什么。” 冯紫英道:“孩儿自打当了东城指挥使后才发现,这当了官后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就拿这些天来说吧,贾贤弟最近……” “打住!” 冯唐又打断了冯紫英的话,正色道:“紫英,你要记住。 三思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能力都比你只强不弱,如今更是圣眷正浓,又是你的上司。 你这个称呼私下里喊两声倒是没事,但在外头你要是这么喊的话那就是不识大体不分尊卑了,是要遭人诟病的。” “是啊孩子。”冯母这次也不向着冯紫英了:“你看看……你原先只是一介白丁。 三思先是将你安排入了东城兵马司当了从九品的副百户,如今不过几个月你就晋升为东城兵马司六品指挥使,如此晋升速度,除了开国之初有数的几个人外再无他人。 所以这些年紫英你得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在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上做点事出来,如此也能堵住那些言官御史的嘴。 才能为日后的晋升做好准备。” 冯母那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眼界见识绝非一般人能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冯紫英现在基础不牢的缺点。 冯唐捋须道:“你娘说的对,骤登高位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三年你就不要想着升官了,安心当好你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对了……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么,怎么每天回家都累成这样?” “还能有什么,忙着跟那些商贾收卫生费呗。” 说到这里,冯紫英便是一肚子牢骚。 “三思给陛下上了个折子,说要对全城所有商贾收取一定银子的卫生费,然后再用这些银子雇一批人。 集中起来对全城进行一个大清除,没想到那些奸商们就像是跟刨了他们家祖坟似地,一个个全都蹦了起来。 这些天孩儿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收银子,累得嘴都起泡了,银子没收到几两,气倒是先吃饱了。” “唔……是这件事啊。” 冯唐沉吟了一下,“此事老夫也有所耳闻,跟商贾收卫生费的事,确实是大夏开国以来头一遭。 大伙对此心有疑虑是可以理解的,但……对了,你们每户商贾收多少卫生费?” “我们是按店铺大小来收费的,在五分以下每月收三百文,五分到一亩的收一两银子,一亩到两亩的收二两银子,后面以此类推。 其实这点银子对商贾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却遭到了商贾们的集体抵抗,这些日子孩儿光是跟这些奸商扯皮都快把嗓子扯坏了。” “其他城区也是如此吗?” “都差不多。” 冯紫英咬着牙道:“不仅如此,这些日子不少言官御史纷纷上折子弹劾三思,说兵马司在与民争利。” 冯唐神情凝重,看向了冯紫英,语重心长道:“收卫生费看似小事,但实则牵扯到许多的人和事,老夫也有些看不明白。 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如果办不好,三思将会有大麻烦。” ………… 事情确实被冯唐确给说中了。 第二天上午,当贾瑜刚来到中城兵马司衙门点卯时,有衙役匆匆来报,位于顺天府文庙附近的一家酒楼拒缴卫生费,为首的掌柜不禁态度嚣张,甚至还将前往收费的文吏给打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一大群人正在围在那里看笑话呢。 贾瑜一听到下面的人汇报,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一丝的耽误,立马便抓起牛尾刀,骑上马来到了文庙。 由于文庙距离中城兵马司衙门并不远,骑马也就半刻钟的路程,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点。 当他来到酒楼时,发现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指着一名身穿皂服的小吏鼻子大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收你家爷爷的钱。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你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这家酒楼的牌匾上写着什么字? 群英荟萃! 这是你能来讹钱的地方吗?惹恼了爷爷,一张二指宽的条子递进衙门里,就能扒了你这身皮! 还不给赶紧给爷爷滚……” “啪!” 这名掌柜的话刚说完,一声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次挨打不是那名小吏,而是那名刚刚还在叫嚣的胖掌柜。 随后就看到一名胸口补子绣着老虎的三品武官服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冷声道:“你想扒了谁的皮? 现在本官打你了,你倒是写张纸条递进衙门试试看,看能不能扒了本官的这身虎皮?” 贾瑜手上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巴掌下去,胖掌柜的脸瞬间跟发酵的面团似地很快肿了起来。 而被打了一巴掌的掌柜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挥起了拳头刚想打人,就看到贾瑜清冷的目光和腰间的钢刀,一瞬间满腔的怒火便消掉了大半。 第九十六章 熏晕了 能在京城这么大一间酒楼当上掌柜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刚才他之所以敢扇小吏的耳光,是因为他知道凭借他的身份可以吃定对方。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位正三品的武官,而且对方的身份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样一来双方的身份可就调换过来了。 有心认怂,但一想到自己背后的主子,原本弯下来的腰板又直了起来。 “贾大人,小人自然不敢得罪您,可刚才那狗东西……啪……” 话没说完,他的右脸又挨了狠狠一记耳光。 而且这记耳光的力道更加大,掌柜那硕大的身躯甚至原地转了几圈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前瞬间出现了一颗颗金星,耳边也全是一阵嗡嗡声,贾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本官刚才没听清楚,你说谁是狗东西?” “你……你……” 此时的掌柜已经被打懵了,不过坐在地上的他感受到从屁股传来的寒意,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刚想说话,只是一张嘴却率先吐出了一口血水和好几颗黄牙。 贾瑜慢慢蹲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小吏虽不是官,但他既然出来办差,那就代表了五城兵马司,代表了朝廷的颜面。 你一介商贾居然敢打他,有没有将兵马司放在眼里?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 贾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话语却是字字诛心。 看着贾瑜冰冷的目光,掌柜的也有些慌了,一咬牙用带着些许漏风的声音道:“大人……这酒楼是……忠顺王府开的产业啊。” 贾瑜冷声道:“忠顺王府又如何?忠顺王府就可以不用交银子了吗? 前些日子五城兵马司早就贴出了告示,这些卫生费只针对大街上的店铺,对于寻常百姓并不收费。 像你们的群英荟萃楼每个月也就一两五分银子而已,难不成你们连这点银子也掏不出来吗?” 说到这里,贾瑜站了起来,冷冷道:“本官言尽于此……倘若你们群英荟萃今日日落之前依然不缴纳卫生费的,后果自负!” “走……咱们去下一家!” 说完,贾瑜背着手朝着另外一间店铺走去。 只留下群英荟萃的掌柜望着贾瑜的背影有些不敢置信,这位传闻心狠手辣的指挥使大人就这么放过自己啦? 等到夕阳西落时分,五城兵马司的所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全都聚集一堂。 贾瑜坐在大堂的案桌后,扫了眼众人:“都说说吧,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卫生费的收取情况怎么样了?” “大人,情况不是很好。”冯紫英率先道。 “卑职这些天腿都跑细了一圈,依然没有多少人愿意缴纳那个什么卫生费。他们都说宁愿自己扫也不愿意多花这些冤枉钱。” “卑职这边也是一样。” “卑职这边要好点,但愿意缴纳卫生费的商贾数量也只有五成左右。” 伍云春、谢有元等人也纷纷汇报了南北西三城的收费情况。 汇报完毕后,一行人都有些担心的望着贾瑜。 收取卫生费,对整个神京都来一次大扫除是贾瑜就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后开的第一炮,要是这一炮就哑了,无论是对他的威望还是朝廷对他的风评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行……那就这样吧。” 只是贾瑜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情绪,只是点点头。 “大人……要不要卑职找一些朋友,再设宴邀请一些商贾富户,好好跟他们……” “不用!” 贾瑜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这些人不喜欢吃敬酒,那就别怪本官请他们喝罚酒了……” 当天晚上 “做得对,咱们就是不缴那什么卫生费。” “贾瑜此子贪得无厌,与民争利。什么卫生费,亘古至今还从未有过这种说法。” “我等就是不交,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 许多的宅子、大院里都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贾瑜居然敢来孤的酒楼收银子,想瞎了他的狗眼!你马上告诉那个蠢货,下回倘若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再来收银子,你马上找几个御史言官上折子,咱们参他!” 不管当天夜里多少人咒骂他,第二天一大早贾瑜依然如同往日一样,在贴身丫鬟晴雯的悉心服侍下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后来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因为今天要有好戏看了。 今天一大早,无数早起的神京城百姓便发现大街上多了许多身披灰色马甲的人,这些人手里拿着扫帚、铁锹、簸箕、大车等工具开始清理大街上的垃圾。 而且这些人的分工还很明确,有的人扫地,有的从大街旁的水沟里挖陈年堆积的淤泥、粪便等东西,还有人负责将垃圾装车,做得是一板一眼。 神京城里的百姓哪见过这玩意啊,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不少人还边看边笑。 这些人也不理会旁人,只是默默的干着自己的活。 但随着淤泥、粪便等物的堆积,大街上开始弥漫着一股股漫天的恶臭,周围的人闻到无不为之避让。 群英荟萃楼的掌柜得到了自己主子的指示后胆子也变大了,从早上开始他就守在酒楼门口,但直到日上三竿了也没见到再有人过来收费。 看到这里,掌柜渐渐得出了结论。 五城兵马司的人怂了。 “呸!” 他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昨儿个把话说得那么满,知道了我们王爷的威名后还不是怂了。” “走了……回去喝点。” 得意洋洋的掌柜转过身正想回酒楼,但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鼻子突然连续耸动了好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那么臭味道?” “掌柜的,您快看!” 突然一个伙计指着他身后喊了起来,掌柜回头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 只见一辆辆的大车已经将群英荟萃楼给包围了起来,而这些大车上放的都是啥玩意啊。 粪便、淤泥、垃圾,几乎所有能想到的恶心的东西全都能从这些大车上找到。 不仅如此,一只只硕大的绿头苍蝇还围绕着这些大车不断的飞舞着。 “你们这些混蛋……谁让你们把这些东西拉到这里……来……呃……” 掌柜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被这超强的臭气给熏晕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损招 凤藻宫 今天的昌平帝上完了早朝后来到白皇后这里叙了会家常,看到皇帝到来,白皇后也挺高兴的。 现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白皇后亲自下厨给昌平帝做了一碗降火的莲藕羹。 昌平帝一边吃着莲藕羹一边和白皇后说说家常,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白皇后说的多,昌平帝说的少。 但看得出来,昌平帝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 正当俩人说话时,看到一名戴权正恭敬的站在门口。 昌平帝见状放下了碗,没好气道:“你这老货,要进来就进来,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做什么?” 戴权讪讪一笑,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他和白皇后行了个礼。 “起来吧。” 昌平帝拿起碗重新喝了口粥,“说罢,有什么事?” “皇爷,有消息了。” 戴权低声道:“今儿个早上,小贾大人对那些商铺下手了。” “哦……” 昌平帝神情一凝,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到底是少年人,不知道这么做会授人以柄吗?要知道那些商贾身后的关系可是无数百官权贵啊。” 看到昌平帝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戴权赶紧解释道:“皇爷……您误会了小贾大人并没有对那些商贾们动粗,而是使了一个阴招。” “什么阴招?”昌平帝不解的问。 戴权忍着笑道:“小贾大人不是召集了一帮子杂役打扫卫生吗,他就让那些杂役将那些装有淤泥、粪便以及垃圾的大车停靠在那些不缴纳卫生费的店铺门口和附近。 那味道甭提有多熏了,据说那个群英荟萃楼的掌柜直接就被熏晕了过去,许多店铺的掌柜纷纷关门,有的大街人直接就跑了大半。” 戴权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白皇后就笑得前仰后合,昌平帝也是忍俊不住。 但他还是板着脸道:“胡闹,堂堂一个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为了几两碎银居然使出如此龌龊的手段,成何体统?” 戴权是什么人,这位跟随了昌平帝多年的老人对自家主子的脾气比对亲娘都了解。 当然知道昌平帝其实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于是在一旁帮腔道:“皇爷您或许还不知道,小贾大人这么一闹,许多原本不愿意缴纳卫生费的店铺纷纷主动找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缴上了这笔费用,那速度老快了。” 笑得不行的白皇后靠在昌平帝身上问:“戴权,俗话说得好,无商不奸,让那些人交银子就跟要他们的命似地。 一些粪便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那些商贾怎么会那么痛快的交银子呢?” 戴权苦笑道:“因为小贾大人说了,从今往后,他们会天天清除粪便扫垃圾,而且还是每天两次。 娘娘您想啊,就拿那些那些开饭馆的来说。 要是来吃饭的人一到门口看到一长串装着粪便的大车,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两天的他们可以顶得住,可要是连续十天半个月下来,谁也遭不住啊。” 听到这里,白皇后再也忍不住又靠在昌平帝的肩膀上笑了起来。 “陛下……贾瑜……贾瑜这小子也太坏了,为了收点银子,居然想出这样的损招。” 昌平帝还没说话,就有太监来报,忠顺王求见。 听到这里,昌平帝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对白皇后无奈道:“你看……麻烦来了吧,这个贾瑜,可真会给朕惹麻烦。” “陛下您也别埋怨,贾瑜可是您亲自提拔起来的,惹出了祸事您不帮忙谁帮忙?” 白皇后掩嘴轻笑时,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俏脸上,娇嫩的皮肤白得几乎要发光,将周围的宫娥和太监都看呆了。 昌平帝也不例外,差点就产生出了不理会外边的事,直接拥着白皇后入寝宫的想法。 不过他到底是个意志力强大的人,最后还是去了大明宫…… 神京城的百姓们发现,这段日子他们能看到的乐子比往常好几年的都多。 先是盘踞城东多年的金沙帮被人来了个连锅端,新任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大人亲自带人收卫生费,遭到多家商铺店面拒绝后居然使出了盘外招。 这下直接就让许多商贾气得直跳脚,背地里骂他的人不知多少。 有的商贾自问挡不住,当天就去了兵马司衙门交钱。 也有头铁的,梗着脖子愣是不缴。 随后第二第三天就有言官御史弹劾了贾瑜,说他扰乱商家正常经营,胡乱收费与民争利。 为此昌平帝还特地喊来了贾瑜将他训斥一番。 被骂的贾瑜也不着急,让下面的人慢慢跟那些商家玩。 很快那些头铁的商家就发现,虽然那些兵马司扫大街的杂役们不再用大车堵门了,但他们的阴招并没有停止。 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门前经常有装粪便、淤泥的大车经过。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这些大车在经过时会偶尔从车里掉下一坨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诶呀……那味道老冲了。 看到这里,商家不得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强忍着恶心清理这些掉落的粪便,否则自家的生意就别做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那些路过的大车仿佛络绎不绝似地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过一趟,比他娘的打更还准时。 对了,尤其是那些开酒楼的,那些大车就是卡在饭点时路过,每天三次……正好对应一日三餐。 这玩意直接把所有人都恶心坏了,你想继续参他吧,又不好说出口。 你成天拿一些屎屎尿尿的事情汇报给皇帝听,你这是在恶心谁呢? 还是说你们这些言官御史都没事干了,专门盯着那些粪车,要不你们也去帮忙挑大粪得了。 面对这样不要脸的招数,原本最头铁的忠顺王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上次为了这事他已经去找过昌平帝一回了,总不能再为了一点破事跑一趟吧? 真以为皇帝是你哥哥就可以没事用一些破事骚扰他吧? 最后,忠顺王一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缴纳了卫生费…… 第九十八章 兵马司扩编 “贾瑜,你可真不给朕消停啊,前些天收卫生费的事还没完呢,你居然又请旨对五城兵马司扩编,你是不是太闲了?” 御书房里,昌平帝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只感到一阵头大。 这小家伙能干是能干,但也是太能惹事,昌平帝觉要是这小子再这么折腾几次的话,自己得少活十年。 但更令他感到差矣的事情又出现了,这小子居然反驳了。 “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 贾瑜正色道:“如今我大夏内有民怨四起,前年湖广白莲教叛乱,大前年义乌旷工暴乱,更早还有倭寇入侵沿海一带。 而这些年朝廷赋税更是一年比一年少,江南各地官员和当地士绅相互勾结,铁政、马政几乎名存实亡。 往年的江南还能收上个四五百万两的盐税,可去年仅仅收上来不到三百万两。 您派往江南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为了盐税一事更是连妻儿都被人给害了,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您手里没有一支强军吗? 臣以为,不能任由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也必须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贾瑜一边说昌平帝的面色就越发的黑了几分,一旁的戴权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垂到裤裆里,这种事是他这个大明宫总管能听的吗? “一派胡言!” 昌平帝瞪着贾瑜,神情几乎能吃人,一字一句道。 “林爱卿的爱子乃是染了风寒不幸夭折,他的爱妻爱子心切,随后几年也病逝了,关江南盐商什么事?” “陛下,这话您信么?” 跟昌平帝打了好几个月的交道,贾瑜对这位传闻刻薄寡恩的皇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简单的说,这位性子跟后世那位委员长颇为相似。 属于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子。 但有一说一,只要你能展现出你的价值,他是不会吝啬褒奖的。 而且,如果这位如果大声骂你的话,你不要怕,这属于他的正常态度,并不是真的生气。 反之,如果你犯错之后这位并没有骂你,反倒一反常态和颜悦色的跟你说话,那你就要当心了。 贾瑜偷偷扫了眼昌平帝,发现这位虽然依旧黑着脸,但眼中依旧保持平静,这说明他的内心还很平静。 他继续道:“承蒙陛下厚爱,让臣执掌五城兵马司维护神京之安定。 但神京城地广人多,仅凭兵马司六千号兵马根本管不过来。 为京城之安定,为陛下之安危,为百姓之安居乐意,臣以为兵马司的兵力至少还得增加,也必须增加!” 这一次,昌平帝没有再骂人,而是沉默了良久后问道:“那你认为还得增加多少人?” 贾瑜伸出了两根指头,低声说了句:“两万!” “是伱小子疯了还是朕疯了,两万……亏你想得出来!”昌平帝再次咆哮起来。 “你知道一旦你这番话传出去,信不信几位阁老能跟你玩命!” “陛下……两万真不多。” 贾瑜苦着脸:“您想想啊,如今的神京可是足足有一百余万人。 即便扩增两万,总人数达到两万六千人,那也是一个人要管理四十多个百姓,这个人数只能说是刚够。” “你别扯那些虚的。” 昌平帝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这可是两万人的军饷器械啊,你让朕去哪给你弄?” 贾瑜也知道想要养活一支两万人大军,每年所需要的器械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有些弱弱的伸出一根手指:“两万人不行……那一万人总行了吧?” 昌平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万人?每年至少也得十多二十万两银子,甲胄、兵器,这些东西不要银子啊?” 贾瑜有些丧气道:“那您说招募多少?” “最多五千,多了就没有了。” “行……五千就五千!”贾瑜也知道这个数目已经是昌平帝的极限了,毕竟他上头还有个太上皇在盯着呢,估计这银子十有八九也不会从户部出,而是从内务府调拨。 不过他还是打算向昌平帝禀报一些事情,“陛下……臣还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说看。” “臣希望将这五千人编为一个火器营。” “火器营?” “是的!” 昌平帝的眉头皱了皱。 “贾瑜,京营不是没有火器营,但将士们对火器营的评价并不是很高,况且火器打造繁琐不说,遇到阴雨天气还容易出问题,你为何执意要组建?” 贾瑜有些意外的看了昌平帝一眼,没想到深居宫中的皇帝对火器还有研究。 察觉到贾瑜的目光,昌平帝忍不住骂道:“你这是什么眼神,真以为朕对兵事一无所知吗? 当年朕在潜邸的时候也曾在兵部当过差的。” 戴权也在一旁帮腔道:“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过太上皇出征过漠北,甚至还亲手斩过敌酋。” 贾瑜适当的露出崇敬的目光:“陛下英明……臣佩服之至!” 昌平帝也知道自己戴权吹嘘的阵斩敌酋的“战绩”有多大水份,赶紧摆了摆手。 “好了……朕当年也不过是恰逢其会,不算什么。 不过贾瑜,你为何要执意组建火器营?” “因为火器才是未来战场获胜之关键。” 贾瑜毫不犹豫的说:“虽然咱们大夏、蒙古和后金如今都以刀枪弓箭为主,但在遥远的西方,他们已经开始普遍使用起了火器。 而且他们的火器无论在性能、射程方面都已经超过了咱们,倘若咱们再不追赶,再过数十上百年,那些夷人开着坚船利炮过来,咱们将如何抵挡?” 昌平帝眉头紧锁,不明白贾瑜为何这般肯定,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数十上百年后发生的事。 有心拒绝,但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五千兵马,即便全装备了火器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想到这里,他又问:“依你之意,是不打算从兵仗局采购火器啰?” “是的!” 贾瑜道:“大夏的兵仗局早已不复往昔,做出来的火铳、鸟铳别说打人了,能不把自己给炸了就不错了。 因此微臣打算派人亲自跟西夷人购买火器,用来装备兵马司的火器营。” 昌平帝默然,他也知道大夏的火器营是什么德行,是以对贾瑜的话罕见的没有反驳。 “好吧……这件事朕依你了。” 第九十九章 答应了 在昌平帝看来,五千兵马而已,咬咬牙还是养得起的,而且贾瑜这几个月连续缴获了二龙山和金沙帮的钱财,可是收获了两百多万两银子,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对了……贾瑜,适才你说不打算用兵仗局制作的火器,打算跟西夷人买,是这样吗?” “是的。”贾瑜坦然道:“陛下,您也知道咱们大夏的兵仗局是什么德行,倘若真的跟他们买火器,臣怕到手的只能是一堆废铁。” 昌平帝沉默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兵仗局是什么德行,他当然清楚。 他直接问道:“装备五千人的火器需要多少银子?” 贾瑜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臣询问过西夷人,他们的红衣火炮一门要四千两银子。 一支火铳二十两,火药的话……每斤约莫二两。 以臣准备组建的五千人全部装备火炮来算,需要五千支火铳,二十门火炮。 再加上铠甲、背具、鞋袜等等东西 算下来约莫需要二十五万两银子左右。” “这么多?” 昌平帝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他咬着牙道:“贾瑜,你小子莫不是跟那些边关将领一般,想着吃空额吧? 据朕所知,咱们大夏的火铳一支也就一两银子,了不起一两五钱就够了,火炮也就几百两银子一门。 西夷人的火炮莫非是金子做的?价钱居然翻了十倍? 真以为朕不敢处置你?” “陛下……冤枉啊!” 贾瑜无奈道:“陛下,咱们大夏的火器是便宜了,可您也不瞅瞅,那玩意能用吗? 就如同大夏的茶叶在咱们这里也就一斤几两银子,可一旦运到了西夷诸国,那价格就得翻着筋斗的朝上滚,至少也得是二三十两起步。 同理啊,西夷人的火器或许在他们当地确实几两银子就能买到,可人家万里迢迢的运到咱们大夏,人家要是还按原价卖给他们,他们不是傻么?” 这回昌平帝不吭声了,咬了咬牙仿佛豁出去了,他拿起龙案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后扔给了他。 “拿着朕的手谕,去内务府提银子吧。 但是你要记住了,半年后朕要看到那支火器营到底是否如你所说的那般强悍。 倘若你胆敢欺君……朕绝饶不了你!” 接过手谕的贾瑜大喜:“陛下放心,臣向您保证,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那就好……你赶紧跪安吧。” 昌平帝摆了摆手,如同拍苍蝇般将他撵走了。 实在是不敢让这小子再呆在这了,再呆下去不知道他还会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多少银子。 二十五万两银子啊,这么多银子都够他组建一支同等规模的骑兵了。 现在只能用来组建一支火器营,总感觉很吃亏的样子。 只是昌平帝也知道,骑兵不是那么容易组建的。 大夏本身并不盛产良马,如今大夏的骑兵的战马主要来源于蒙古和辽东,但那两个地方如今对大夏也实行了战马管制,这也导致了战马奇缺。 就像如今京营,号称拥兵八万,但也就五军营有八千骑兵,由王子腾掌握,这已经是昌平帝手里最大的一张牌了。 其实昌平帝本身是不怎么看好贾瑜所说的火器营,但这小子太能这趟了,昌平帝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就是想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得到了昌平帝应允的贾瑜兴匆匆的回到家,却发现府上多了一名客人,此刻正在和晴雯说话,看样子两人还相谈甚欢。 看到来人,贾瑜眼睛顿时一亮,“抱琴!” 抱琴见到贾瑜,赶紧站了起来对着他盈盈屈身行礼:“抱琴见过……见过瑜大爷……不对,如今应该叫姑爷了。” 说完,抱琴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倒也是。”贾瑜点点头:“反正迟早也是要叫的,现在叫也没啥。” “姑爷你……” 抱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原本是想跟贾瑜打趣,没曾想对方脸皮的厚度远超她的想象,对方还没怎么样呢,她自己倒先尴尬了。 看到羞红了脸的抱琴,贾瑜赶紧转移了话题,“好了……不逗你了,抱琴你这次来有何事啊?” 被贾瑜提醒后,抱琴这才回过神来,“姑爷,奴婢是奉了小姐之命来转告您。 虽然陛下已然为您和小姐赐了婚,可以一切从简,但荣国府毕竟也是神京有名有姓的勋贵。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马虎的,您什么时候带人去府上提亲啊?” “你看我……” 贾瑜一拍脑袋,“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把正事都给忘了。 这样吧,大后天……大后天我请神武将军冯唐去府上提亲,顺便将彩礼什么的也带上,伱看怎么样? 对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家小姐嫁过来之后,你也跟着过来么?” 抱琴小脸又变得通红起来,白了贾瑜一眼,这才飞快的说道:“奴婢打小就跟着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好了,话奴婢已经带到了,奴婢就先回去向老祖宗和小姐复命了。” 说完,抱琴飞一般跑了出去。 看着快速消失在门口的抱琴,贾瑜嘿嘿一笑,有时候逗一逗小丫头还是很有趣的。 只是当他转过头来时,就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睛,仿佛在说:您都准备迎娶元春大小姐了,啥时候准备要了我啊? 看着这位已经将全身心系在自己身上的俏丫鬟,贾瑜微微一笑,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在她的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光是这一吻晴雯整个人就瘫在他怀里。 “晴雯。” “嗯!” “爷的洗澡水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给您备妥了。” “那好……咱们沐浴去。今儿爷要考考你的功课,吞吐自如这四个字你会写了吗?” “奴已经学会了呢。” “那好,待会爷要亲自检查,看看你写得好不好看!” “嗯!” 一个澡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等到洗完澡后已然是华灯初上。 而做完功课的晴雯也用早已酸麻的小手捂着小嘴跑着出去了,只留下心中一片宁静的贾瑜…… 第一百章 纳彩 三日后,经过宁荣街的路人惊奇的发现,荣国府的下人们一大早就在各大门处张灯结彩,一众门子、仆役和丫鬟婆子们也忙着张灯结彩,似乎有什么喜事。 友好使者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昭勇将军贾瑜和荣国府大小姐定亲的日子。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人成亲会有一大堆约定成俗的繁琐流程,尤其是像荣国府这样的顶级勋贵更是一样都不能少。 不过由于是皇帝皇后亲自指婚,许多程序就可以越过了。 比如按照规定要有三个媒人,你总不能去把皇帝、皇后拉来亲自给你当场给你做媒吧? 人家能给你一道圣旨那就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加之由于贾瑜已经父母双亡,而他在神京城唯一熟悉,且地位勉强够得着的人里头也就是是冯唐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冯唐便代表贾瑜的媒人兼男方长辈和贾瑜一起带着彩礼来到贾府,进行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程序……纳采。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带着彩礼上门提亲。 而今天的荣国府也是热闹非凡,一众小辈也是一大早就起了床,全都跑到了元春所在的院子里,一时间数十人将她的小院挤得满满当当的。 今天的元春穿着一套浅蓝色裙子,通体由细腻柔软的丝绸制成,脚下穿着一双黄绸制成的鞋子,鞋子绣有精致的花鸟图案。 纤细柔美的手腕上戴着两个玉镯子,玉镯白如她的肌肤,透明如清泉,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素然淡雅的气质。 即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举手投足间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种高贵和优雅气息。 众女们还是头一回看到经过仔细梳妆打扮的元春,全都看呆了,史湘云忍不住道:“元春姐姐,你今儿个可真漂亮,这是打算待会就跟着瑜哥儿回昭勇将军府当你的指挥使夫人么?” 元春伸出纤纤玉手在她的苹果脸蛋上捏了一把,羞红着脸笑骂道:“你这小妮子,成天都在胡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也急着要嫁人啊,我可以答应了。 等过些日子我成亲了顺道把你也带过去,就让你当一个暖床的丫鬟,你看怎么样?” “哎呀!” 这回羞红脸的人可就变成史湘云了,她几乎是跳了起来,“我才不当什么暖床丫鬟呢,想要娶人家,即便不是皇上指婚,那也必须得八抬大轿才能将我娶回家,否则人家才不嫁呢。” “哈哈哈……” 史湘云的话也惹来了众人一阵笑声,纷纷打趣起史湘云来。 只是史湘云为人豪爽大气,也不生气,反而嘻嘻笑着和众人打闹起来。 “来了……来了……” 就在众人闹成一团的时候,抱琴跑到了门口,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对众人道:“小姐……姑爷来……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赶紧站了起来,探春好奇的问道:“到哪了?” “刚才门子来报的时候,姑爷已经入了西角门,过了穿堂和内仪门,恐怕现在已经到荣禧堂了。” “走……我们都去看看……”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众人全都一蜂窝的涌了出去…… 荣禧堂在荣国府里的地位可不一般。 可以说,这里就是荣国府的正堂,以前荣国府的一代目贾演和二代目贾代善在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们平日里宴请贵宾,处理重大事件的地方。 自从贾代善去世后,贾母就很少在荣禧堂招待客人了。 而今天,为了表示对皇帝赐婚以及对贾元春这位贾家长女的重视,贾母决定还是荣禧堂款待冯唐和贾瑜二人。 被重新装点过的荣禧堂布置得十分精美。 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灯笼,四面墙壁上挂着寓意吉祥的画作和装饰品。 中央是一张精心雕刻的香案,上面摆放着各种供品,如糖果、糕点、水果等。 香案的前方则是一对红烛,发出温暖的光芒,为整个厅堂增添了一种喜庆而庄重的气氛。 身穿素色长袍的贾瑜在冯唐和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军官的陪伴下进入荣禧堂,他们的身后则是数十名挑着彩礼的仆役。 而贾母、贾赦、贾政、贾珍、贾蓉、王夫人、贾琏、王熙凤、邢夫人等一众人也坐在荣禧堂两边,看着仆役们将一箱箱彩礼放在院子里。 在贾母的旁边,身为内管家林之孝则是手持礼单高声朗诵着。 “白银六千六百六十六两、黄金六百六十六两、银元宝六百六十六锭、银元六百六十六枚,珍珠项链六串、玉如意两对、金簪八对、玉镯六副、苏绣三十匹、肥猪一百头、牛羊各五十头、美酒五十坛、西洋镜大小各两面、梳妆镜两面……” 当林之孝念到白银、黄金的数量时,众人的面色尚且正常,毕竟几千两银子和黄金对于荣国府这等顶级勋贵来说还算正常。 但当林之孝念到银元宝和银元时,众人的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神京的顶级圈子里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 那就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宫和荣国府出现了一款制作极其精良的银元宝和银元。 当然了,银元宝和银元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凡是大户人家,谁家里没一些啊。 但这些银元宝和银元不同,首先它们的制作太过精良,雕刻在上面的字迹、花纹甚至诗词都栩栩如生,且由于纯度极高,用牙齿轻轻一咬就能在上面留下牙印。 由于数量极少,这些东西只在皇宫和荣国府里的少数人拥有,偶尔有流入市面上的也很快在第一时间就被人高价买走。 别看这些银元宝和银元很小,重量都是一两,但只要出现在市面上,就会有人以百倍的高价购走。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银元宝和银元是从哪处流传出来的,但只有极少数人和荣国府的一众人知道,这些东西是贾瑜来贾府时给宝玉、黛玉等一众小辈的礼物。 还有一些是前些天元春回府时给小辈们的见面礼。 当时贾珍、贾赦之流对这些东西并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哄晚辈的玩意,但随着这些东西的名气渐渐在神京流传,他们才意识到当初贾瑜、贾元春随手赏人的小玩意到底有多值钱。 第一百零一章 张道士的心思 看着那一排排整齐摆放在箱子里的元宝和银元,一种被称为贪婪的情绪在贾赦、贾珍心中涌起。 贾珍扭头对贾赦道:“赦叔,没想到贾瑜为了此次迎亲,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那些元宝、银元可是好东西,要是拿到市面上出手的话,至少能卖几万两银子吧?” 贾赦强行压下心中的贪婪,故作淡然道:“能卖多少银子那是人家的事,这不也证实了贾瑜的诚意吗?” “哼……诚意?” 贾珍冷笑一声,“倘若侄儿没记错的话,半年前贾瑜刚来神京的时候,可是穷得差点饿死在客栈,如今才当了几天官啊? 便可以一掷千金迎娶元春妹子,看来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不过从今往后他和咱们宁荣二府也算是自家人了,有什么好事不要忘了咱们就成?” 听了贾珍的话,贾赦心中的就像是装了十多只老鼠似地七上八下。 这对叔侄,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堪称是宁荣二府的一时瑜亮。 尤其是贾赦,对于钱财尤为看重,原着中这厮为了五千两银子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最后导致贾迎春被丈夫活活打死,由此可见为人是多么的混账。 现在,乍一看到自己的弟弟只不过是嫁了一个女儿就弄到这么多的彩礼,一时间心思也不由得活络起来。 凭什么自己弟弟能做到的,没理由自己做不到,自己的女儿貌似也没差到哪去啊? 两人一时间各自想着心事,也没注意到贾瑜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荣禧堂,对着端坐在大堂上的贾母拜了下去。 “晚辈贾瑜拜见老太太,祝老太太福泰安康!” “好好好……好孩子,起来吧……” 今天的贾母穿着穿着一套簇新的蛟龙出海银红闪光绣绵软甲,腰里束着一条元青绉纱汗巾,脚下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颜色鲜艳且贵气十足。 可以看得出来,贾母对于今天贾瑜的到来是非常看重的。 “晚辈贾瑜拜见政公、拜见太太。” 紧接着,贾瑜又对坐在贾母下手的贾政和王夫人行礼问好。 看着面前的贾瑜,贾政心里颇为感慨,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初自己由于嫌弃对方被革了功名,随口便将其打发走的落魄年轻人,如今居然变成了自己的乘龙快婿,真可谓世事难料啊。 而王夫人的心情则更加复杂。 自己当初将女儿送入皇宫,就是盼着元春能爬上皇帝的床,这样一来贾家也变成了皇亲国戚,没想到十年过去了,皇亲国戚没当成,女儿反倒被人给送回来了。 始作俑者还是面前这位被自己定义为鄙夷武夫,不识礼数的家伙。 要说她心里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已成定局,谁也不可能改变。 如今的她只盼着俩人成亲后小两口能生活和睦,最重要的是能多关照自己的宝玉就更好了。 贾政和王夫人按照礼仪说了两句客套话后。 贾瑜分别给贾母、贾政夫妇敬茶。 敬茶完毕后,贾瑜向后一招手,一名身着红色小棉袄,脚蹬绣花鞋,容貌秀丽的少女手持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贾瑜先从托盘中取出一根沉香拐杖送给了贾母,又拿出一串伽楠念珠送给了王夫人,最后才将一块砚台送给了贾政。 旁人看到贾瑜只是送了一块砚台给贾政,不少人还有些诧异,这大好的日子,这小子居然只送自己的泰山老丈人一块砚台,这也太小气了吧? 没想到贾政接过砚台后,居然浑身一震,拿着砚台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去。 只见他颤抖着问贾瑜:“这……这……这莫非是东坡居士的方天砚?” “正是?” 贾瑜微微一笑:“此砚台正是方天砚,传闻此砚台是东坡先生十二岁之时,与同伴们在家乡眉山纱縠行住宅的空地上玩耍时无意间挖到的一块奇石。 此物颜色浅碧,表面有细细的银星,抚摸如同鱼的皮肤一样温润晶莹,轻轻敲击还能发出铿然悦耳的声音。 此后,此物便被东坡先生视若珍宝,随身携带了一辈子,瑜于偶然中得到此物,特献于政公。” “好……好啊……三思能有此心,老夫甚是欣慰。” 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贾政,看样子就算贾瑜现在就把元春领走,估计他都不会反对。 见过面,献过礼之后,便轮到冯唐这位代表着男方长辈和媒人的冯唐上场了。 他先是跟贾母、贾政等人打招呼寒暄过后,便很干脆的说道:“老太太,冯某人此番携世侄贾瑜前来登门求亲,请老太太和政公将爱女贾元春下嫁与我那世侄,还望应允!” 说完,冯唐从衣袖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 鸳鸯赶紧走了下来,接过生辰八字递给了贾母。 贾母接过后看了看,递给了贾政夫妇,二人过目后又递给了坐在他们下手一直默不作声的一名中年道士。 “张道长,还要劳烦您看看。” 而王夫人也从自己衣袖里拿出了贾元春的生辰八字递给了他。 这位道长便是自幼便替贾代善在清虚观出家的张道士。 只见这位张道士分别接过二人的生辰八字,仔细看过后眼睛微闭,右手不住的轻轻弹跳。 良久才睁开眼睛微笑着朝贾母点头:“恭喜老太太,此妆姻缘乃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啊!” “好好好……” 贾母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来人……赏……” 自有丫鬟给张道士递上一封银子。 张道士接过沉甸甸的银子,立即便明白这封银子至少有上百两,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今日只是过来动了动嘴皮子,就收获了这么丰厚的辛苦费,这银子也太好赚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正坐在不远处和一众姐妹们说笑的贾宝玉,心中不禁涌起另外一个念头。 眼前这些公子哥和小姐们似乎都没成亲呢,自己是不是也能在其中捞点好处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位卑言轻,想要从通过做媒捞好处的话,还得从长计议,可别好处没捞 第一百零二章 元春训弟 古人的三媒六聘中的三媒就不说了,六聘指的是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这六样。 一般来说,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个大半年根本搞不完。 但谁让皇帝下圣旨让他们尽快办完呢,所以一切都只能从简。 今天名义上是纳采,但紧跟着把问名、纳吉、纳薇、请期这四样也全都给办了,同时将最后一道程序娶亲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荣禧堂前,贾瑜陪着贾母等人说话,元春和一众女孩则躲在屏风后面窃窃私语。 众人透过屏风看着贾瑜和贾母、贾政夫妇说话,就连先前和贾瑜有过节的贾珍、贾赦二人也挤出笑容和贾瑜说了两句场面话。 虽然极其不待见这两人,但今天毕竟是个好日子,贾瑜也没提先前发生的龌蹉事,面色平常的说了两句场面话。 等到贾瑜和一众贾家的主要男男女女闲聊时,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已经退到外面的晴雯也被一群丫鬟给围住了,一大帮子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有的说:“诶呀,晴雯你这身新衣服可真好看,是瑜大爷给你做的吧?” 此时的晴雯挺着胸膛,一张俏脸由于兴奋而变得有些通红,用力点头道:“嗯,前些日子皇上赏了爷一些苏锦,爷便给我我一匹,让我自己做了套衣裳。” 有的则好奇的望着晴雯手腕上的腕表好奇的问:“晴雯,这是什么呀,好漂亮啊!” “这是腕表,用来计时用的,有了这个就再也不用看沙漏了。” “这也是瑜大爷赏给你的吧?” “嗯!” 看着晴雯兴奋得俏脸发红,一群丫鬟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更多的人则是后悔。 当初贾母询问有谁愿意去伺候贾瑜时,所有人都担心去了之后会吃苦,纷纷低头当鸵鸟,只有晴雯虎头虎脑的站了出来。 当时还有人笑话她傻,现在好了,一群丫鬟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谁也没想到,当初谁也看不上的金陵来的被革了秀才功名的穷小子居然是一支潜力股,短短几个月不到,就如同坐了风筝一般扶摇直上一发不可收拾。 就拿现在来说,他身边就晴雯一个女人。 且从如今晴雯的穿着打扮来看,等到元春过门后,少不了一个姨太太的身份,这对于一个出身卑微的丫头来说,绝对是草鸡变凤凰。 看着眉晴雯那不断扭动的水蛇腰,不少人便在心里暗自骂道:“骚蹄子,狐狸精,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靠着一股骚劲爬上了主子的床吗,当初要不是这小蹄子抢了先,这个位子就是老娘的了。” 不过也怨不得一众丫鬟们心中极度,委实是晴雯的长相委实是长了一张标准的网红脸。 以这个时代的审美来说,晴雯的长相就是标准的狐狸精模样。 精致的瓜子脸,一双略带狭长的狐媚眼睛又大又圆,眉毛浓密,身材娇小玲珑,肤色白皙,秀发乌黑亮丽。 也难怪当初贾瑜第一眼看到她还以为后世的范八亿也穿越了。 门口丫鬟的打闹也引起了躲在屏风后的元春诸女的注意,黛玉看到后不由得抿嘴一笑,俏皮的对元春道:“元春姐姐……看来瑜大哥还真是疼爱那位贴身丫鬟呢。” 元春看后只是抿嘴笑了笑,一旁的抱琴却有些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丫鬟而已,等我们家小姐嫁过去后,家里还不是全都得听我们家小姐的? 再说了,了不起她也就是一个姨娘的命,怎能跟我们家小姐比?” 黛玉眼珠子一转,打趣道:“那抱琴你呢,下个月跟着你家小姐嫁过去,日后的命岂不是也跟那个晴雯一样吗?” “诶呀……林姑娘你欺负人啊!” 抱琴一听,瞬间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对她动粗,只能站在那里使劲跺着玉足。 看到抱琴被黛玉调戏,众女全都捂嘴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高兴,只有宝玉闷闷不乐。 那个漂亮的丫鬟原本是他的,却被贾瑜半道给劫走了,倘若早知道晴雯那么漂亮,他说什么也要跟老祖宗把人要过来。 不过一想到自家姐姐很快就要出嫁,原本郁闷的心情又变得开心起来。 姐姐走后,再也没有人逼他读书了。 想到这里,宝玉的眼神又开始有了神采,开始盘算着下个月要去哪里玩。 前天,柳湘莲派人给他传信,邀他一起去外头喝酒,并说过要介绍几个朋友给他。 虽然他也很想出去,但这几天被元春看得很紧,过几日得想法子出去一趟才行。 正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元春突然看向了他:“宝玉……” 被喊到名字的宝玉打了个激灵,赶紧挺直了身子,“诶……姐姐,何事叫我?” 看着自己弟弟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元春叹了口气。 这些天她也趁机检查了一下宝玉的功课,结果很让她失望。 以宝玉现在的水平,别说考秀才了,真要考的话恐怕连童生悬。 要知道这里可是神京啊,达官显贵的数量堪称全国之最,每年要考童生的人数何止千百,以自己这位宝贝弟弟的水平,想要在神京考取功名谈何容易。 她正色道:“宝玉,这些天姐姐查过你的功课,以你如今的水平能考上秀才的几率不足一成。 看来姐姐不在这些年,你的功课确实是荒废了。 不过不打紧,好在你姐夫的昭勇将军府距离荣国府也不远,今后姐姐会让父亲定期将你的功课送至昭勇将军府,姐姐会亲自考校批阅,务必要将你这些年丢掉的功课捡起来。” “啊……” 宝玉一听,原本圆若银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姐姐就算已经出嫁,自己还是没能逃出逃出她的魔爪。 实在忍不住的他抗声道:“姐……我才不要跟那些禄蠹国贼一样呢。再说了,读书有何用? 瑜大哥秀才被革了,不照样当了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吗?” 元春一听,当场就被气乐了。 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抓住了宝玉的耳朵,“你也能跟瑜弟比? 你瑜大哥虽然被革除了 第一百零三章 宝玉摔玉 看到平日里温厚醇和的元春居然一反常态的板着脸毫不客气的教训宝玉,湘云朝旁边几个小姐妹们吐了吐小舌头,一副顽皮的模样,惹得众女轻笑不已。 训完宝玉后,元春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宝玉……姐姐如今虽然蒙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典,放出了宫中。 但在家中也呆不了多久就得嫁为人妇,不能如以往般教导于你,你自己也得争气才行啊。 咱们贾家如今连一个能撑起门面的人都没有,倘若再这般下去,待到老祖宗百年之后,宁荣二府可就真的要衰败了。” 元春的这番话可谓说得是语重心长了,偏偏这位宝二爷依旧一脸的不解,有些委屈道。 “姐姐……咱们宁荣二府可是开国贵胄,怎么可能败落? 再说,不是还有珍大哥和链二哥顶着吗,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撑起贾府的门面吧?” “你……” 元春指着自己弟弟,心中一阵失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弟弟居然连一点起码的安危意识都没有。 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宁荣二府全靠贾母一人撑着吗? 一旦贾母离去,那就代表皇家对贾家最后的一点圣眷也将消失殆尽,届时连一个能撑门面的人都没有贾家可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随意被人切割了。 黛玉弯弯的柳叶眉也微微蹙起,她低声劝道:“宝玉……大姐说得对,如今的宁荣二府连一个挑大梁的人都没有,你若不奋发图强,日后如何撑得起偌大的贾府。” 宝玉没想到向来被他视为心灵知己,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也这般说他,原本心里只是有些委屈的他,一股火苗瞬间在心中点燃。 再也忍不住的他豁的站了起来,不假思索的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通灵宝玉用力摔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对黛玉大声喝道: “林妹妹,我向来以为你是最懂我的。 可万万没想到,连你也要劝我做一个禄蠹的蠢贼。 读书读书……这破书有什么好念的? 都说我衔玉而生尊贵无比,可今天看来,我就是一个比废物还不如的蠢材! 既然如此,我还要这玉做什么,扔掉算了!” 宝玉这一摔玉不要紧,顿时将周围的丫鬟们吓得魂飞魄散。 整个贾府谁不知道宝玉就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命根子,而这块玉又是宝玉的命根子,要是这块玉有什么闪失,他们所有人都得倒霉! 一时间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后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前面。 正陪着贾母、贾政说话的贾瑜听到动静后不禁往屏风处望去。 贾母虽然已到古稀之年,但由于保养得好,无论是眼神还是听力都还不错,身后传来的动静自然也察觉到了。 宝玉的喊声她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她赶紧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鸳鸯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这时,屏风被人推开,众人就看到一众丫鬟忙得鸡飞狗跳四处在寻找东西,几名丫鬟正手忙脚乱的拉着宝玉。 黛玉也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迎春、探春、湘云等几女正劝慰着她。 看到这般模样,贾母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拄着拐杖骂道:“你们全都失心疯了不成?今儿是什么日子,也容尔等如此胡闹。” 贾政的面色更是沉了下来。 贾母看着乱成一团的小辈,贾母看向了最大的元春:“大丫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到惊动了贾母等人,元春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 只能她走到贾母跟前盈盈一拜:“老祖宗,事情是这样的……” 元春很快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孙儿原本只是有感于不久便嫁为人妇,再不能时时陪在宝玉身边督促教导,所以便说了他几句。 随后林妹妹也跟着说了几句,没曾想宝玉一时火气上涌,二话不说甩了他的宝贝,这才惊动了老祖宗和各位贵客,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孙儿没有管教好宝玉,还请老祖宗责罚。” 贾母听到宝玉又帅了那块宝贝,一时间眼圈就红了起来。 她上前一把搂住了宝玉哭泣道:“你这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王夫人则是对一帮丫鬟喝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块宝贝找来。” 一旁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也全都被震到了,冯唐端着茶杯呆呆的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仿佛里面能长出花来一般。 张道士则是低着头默念着经文。 冯紫英和伍云春、谢有元等一帮离得较远的人则面面相窥,当起了哑巴。 贾赦和贾珍虽然低着头不说话,但眼中露出的不屑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而作为父亲的贾政却是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突然……他大喝了一声。 “来人啊……取家法来……今日我非得打死这个逆子不可!” 伴随着贾政的喝声,全场更是陷入了一场混乱。 原本还被贾母搂在怀里的宝玉听到自家老子的话,吓得浑身颤抖,整个人就朝着贾母的怀里躲去。 贾母一边安慰宝玉,一边回头怒视着贾政,“你想打死谁?要不先把我这老婆子打死好了。” 看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贾母,贾政跪了下来哭泣道:“母亲……非是孩儿心狠,实在是这逆子太过顽劣,倘若不严加管教,日后恐要惹出大祸啊。” “混帐话!” 贾母骂道:“你这做老子的没本事管好儿子,却把过错全都推在我的宝玉身上,这是何道理? 你若是有本事,当初你父让你们两兄弟习武,你们吃不得那份苦,念书更是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有何脸面教训我的宝玉。” 听到贾母的话,贾政更是羞愧难当,垂下头不知该如何说话。 “找到了……找到了……老太太……宝二爷的宝贝找到了。” 就在这时,一名秀丽的丫鬟兴匆匆的跑了过来,将通灵宝玉递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赶紧拿过宝贝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东西完好无损,这才成熟了口气,重新给宝玉带上,边带边含泪道:“宝玉,以后有话要好好 第一百零四章 贾瑜训宝玉 通灵宝玉 虽然心里很看不惯,不过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来开口。 只是当贾瑜转头看向气得浑身颤抖的贾政时,生怕这位便宜老泰山气出个好歹来的他还是开口了。 “宝玉……按理说今天这事轮不到我开口,但看到此情此景,有些话我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贾瑜这一开口不打紧,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贾瑜走到贾母身边,“老太太,这就是贾府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块通灵宝玉了吧?能给晚辈看看么?” 贾母怔了怔,轻叹了一声,将玉佩递给了他。 贾瑜接过玉佩看了看,确实挺好看的,整块玉佩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旁边还有五色花纹缠绕。 正面用篆文写着: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则是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看完后,贾瑜微微一笑,将玉佩还给了宝玉,然后似是不经意的问:“宝玉,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摔玉吗?” 面对贾瑜的询问,宝玉明显有些忐忑。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可以不理会。 但今天纳采之后,贾瑜变成他姐夫的事实已谁也改变不了,就算贾家全体反对也不行。 再加上自己父亲那几乎能吃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喏喏了一下后垂头道: “也没什么缘由,只是对姐姐近来总是督促我念书很是烦躁,所以有些失态,一时间气不过就摔了这块玉。” “你这孽障!”一旁的贾政一听,又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骂人,却又被贾母一眼瞪了回去。 “所以在你眼里,这块玉根本不重要,你想摔就摔,是这样吗?”贾瑜突然反问道。 “不是的……其实……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块玉的,只是……只是……”宝玉喏喏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贾瑜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贾瑜算是看明白了,宝玉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摔玉不是目的,而是他用来吸引别人注意的手段。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神情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宝玉,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虚岁十七了。”一旁有人插了一句。 “十六岁岁……也不算小了。” 贾瑜轻叹了一声,“我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双亡。那时候的我在金陵穷得几乎连饭都快吃不起,空顶着一个秀才的名号却成日无所事事。 最后一咬牙,卖掉了父母留下来的唯一一所房子,独自从金陵来到了神京。 金陵到神京啊……足足两千多里地。 我记得那是去年的冬天,路上的大雪几乎能没到膝盖,我足足走了三四个月才来到神京。 到了神京的时候身上就剩下不到一两银子,不过当时的我并不难过,反而有些兴奋。 那时候的我憧憬着只要到了神京,找到了荣国府,想要求见赖管家,或许他能看在远亲的份上给我这贾某人安排一份差事。 哪怕是当马夫或是当个店铺的伙计也是可以的,那时候我的要求真的不高,能有口饭吃,可以活下去就行。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贾瑜语气变得格外缓慢。 “我记得当时看门的那几个门子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叫花子,任凭我如何哀求,他们都无动于衷。 情急之下的我跟他们争执了几句,没曾想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被我杀的那位叫余二的门子吗? 就是他带头打的我,当时的我又累又饿,根本没有力气还手,随即就被余二一棍子打在了这里。” 贾瑜指了指了自己的后脑,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贾瑜说话的时候,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少年。 有的面露怜悯之色,有的陷入了沉思,也有的默不作声,而黛玉、迎春这些女孩心思敏感的已经在脑海里刻画出了一副画面。 大雪纷飞中,一位饥寒交迫,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哀求着荣国府的门子,想求见他们的管家,为的就是想让他看在曾经是贾府亲戚的份上谋一份生计,哪怕是给他几个馍馍也是好的。 可哪怕是这么卑微的要求,也被那些鼻孔朝天的门子给拒绝了。 如黛玉这样心思最是敏感的,双眼已经开始通红,豆大的泪珠更是开始不停的往下掉落。 “就是这一棒,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贾瑜把手从后脑勺放了下来,“可能是他们也害怕闹出人命吧,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将他随意扔到了南城的一个巷子里。 正好那里有一家客栈,莪挣扎着找掌柜的开了间房,然后昏睡过去, 那一觉我一睡就是三天,也没钱请大夫抓药,只能一个人硬抗,差点就没挺过来。 好在我命大,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不过,最后我也因为没银子,被客栈掌柜给赶了出来。 我用最后两文钱买了一个连猪都不吃的馍馍,吃完后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能这样了。 后来的事情相信大伙也知道了,我杀了几个找我麻烦的青皮,又被顺天府给抓进了大牢,后来虽然被放了出来,但秀才的功名也被革了。 最后,蒙冯世伯不弃,将我招进了选锋营,经过数次出生入死打拼后才有了今天。” “宝玉,我今天之所以说了那么多,不是想向你或是谁炫耀什么,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今天之所以能肆意的拿着这块价值千金的玉佩摔在地上,不是因为你多有能耐,而是你今天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先祖披荆斩折,跟随太祖太宗舍生忘死才换来的。 在你看来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但是你别忘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这就如同虽然你的老祖宗给子孙们在钱庄留下了一大笔的银两,可倘若子孙后代们不懂得往里头存银子,只晓得肆意挥霍。 一旦将祖宗留下来的余萌被消耗殆尽,等待子孙们的后果将是极其可怕甚至惨烈的。 如果你不相 第一百零五章 劝学 一听到教坊司三个字,大厅里所有女人全都勃然色变。 这个地方对于女性而言,无异于一个魔窟。 但凡女子进入里面后,不管你先前是王孙贵胄还是功勋家眷,你要么以死以证清白,要么就得如同青楼女子般接客。 而且由于进入教坊司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官宦人家出身,这对于男人而言更是莫大的诱惑。 说到这里,贾瑜立即想起原着最后的一段情节。 贾府被炒后,贾府众人死的死散的散,全都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但在贾瑜看来,最惨的莫过于史湘云了,这位性格豪爽且待人真诚的女孩最后居然沦为了船妓。 最后当史湘云和宝玉偶然相遇时,史湘云撕心裂肺的喊出了:爱哥哥,赎我,把我赎回去吧! 而这个男人却一点作为都没有,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画舫远去。 一如他先前调戏了金钗,导致金钗被其母王夫人斥责并赶出贾府时,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最后导致了金钗跳井。 这样的男人,贾瑜愿称他为红楼最强窝囊废。 贾瑜的话如同一只无情的手,撕掉了贾府最后一层面纱。 贾家一家人无论男女老少的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贾赦、贾珍之流颤巍巍举起手想要骂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虽然无能,但最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大夏开国至今,多少曾经风光无限的官宦人家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他们更是见得多了。 甚至他们自己年轻时就是教坊司的常客,对于里面的内幕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贾母更是一个趔趄,若非鸳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恐怕就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教坊司,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尤其对于女性来说更是一个连做梦都不愿意想起来的字眼。 不过到底是比大多数人多吃了几十年饭的,反应过来的贾母瞪了贾瑜一眼,咬着牙道:“我说瑜哥儿,你今儿个来是专程来咒我们的吗? 你别忘了,你现如今也是贾家的一员,贾府若是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老太太,正因为我也姓贾,所以才会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贾瑜毫不客气的指着旁边的宾客:“老太太你满院子看看,今日在场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会跟你们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 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若非今日,贾府的事晚辈根本连理都不想理。” 说罢,他大步走到宝玉跟前,一股强烈压迫的意味直扑而来,吓得宝玉连连后退了两步。 贾瑜直截了当的问:“宝玉我且问你,倘若明日贾府遭遇大难,或有歹人来袭,你是否有能力护得你爹娘? 能否护得老太太?能否护得了家中的姐妹?你告诉我?” “我……我……” 被吓得面色煞白的宝玉一时间忘了如何说话,下意识的朝着他母亲的身后躲去。 “你回答不出来吗?”贾瑜冷笑一声,继续道。 “那我再问你,倘若贾府被陛下除了爵位罢了官职,发配回金陵老家。 此去路途两千余里,你作为二房唯一的嫡子,你能不能提得起刀剑,保全家中父母和姐妹的安危?不让他们遭到路途歹人的侵害?” 此时的宝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只知道躲在母亲的后面拼命摇头。 “你不能……你什么也不能?” 贾瑜毫不留情的拨开了宝玉的遮羞布。 “你被老太太和你的母亲保护得太好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就像从小生活在暖房里的一盘兰花。 这辈子也只能在暖房里生活,一旦将你搬出屋外,但凡遇到一点风吹雨打,你就会瞬间枯萎烂掉。” 说到这里时,贾宝玉再也忍不住陶陶大哭起来。 而贾瑜对他的打击还远不止于此。 “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乡下,十六岁的男子已经可以娶妻生子,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而你除了躲在老太太和你母亲的怀里撒娇你还会干什么? 再过几年,你娘你父亲也老了,就该轮到二房嫡子的你撑起门面了。 届时倘若遇到事情你该怎么办?莫非再像今日一般,掏出你的宝贝玉佩再摔一次,把旁人吓倒不成?” “扑哧!” 听到这里,周围终于有宾客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贾母和王夫人的面色则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损,这事多见不得贾家好啊。 而贾赦、贾珍则是事不关己,乐得翘起二郎腿看热闹。 众女中,元春则是眼含热泪的看着贾瑜。 聪慧如她的女子自然知道贾瑜完全是一片好心,否则他吃撑了才会在这种日子拼着得罪所有人也要试图骂醒宝玉。 而众女的反应也不同,迎春、惜春有些迷茫,探春则是盯着贾瑜,美目中刚露出一丝罕见的异样的光芒。 史湘云的苹果脸却是涨得通红,很显然是太过激动才这样的。 黛玉和众女不同,她先是有些不悦,但听到最后时却变得有些迷茫甚至若有所思起来。 看到还躲在王夫人身后的宝玉,贾瑜叹了口气,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啊,才会试图挽救这个只知道混在女人堆里的家伙。 他大声喝道:“宝玉,你给我站出来,像个男人一样!不要当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娘们!”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家里好好念书,争取两年之内考个功名出来。 要么加入东城兵马司衙门,从我的亲兵做起。从明日开始打熬力气,跟我习武,如果一切顺利,三年之内当上一个九品的百户应该还是可以的。 倘若遇到战事,你随我一起报国杀敌,未尝不能再续先祖光辉,封侯拜相!” 说到这里时,贾瑜望向宝玉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一丝鼓励和期盼,只可惜他看到的依然是畏缩的身影。 “瑜哥儿……” 贾母的声音响起,被鸳鸯搀扶着的她不待宝玉说话,赶紧道。 “宝玉打小身子骨就柔弱,哪能经得起军旅之苦,还是让他在家念书吧?” “念书?” 贾 第一百零六章 两个选择 贾瑜的话犹如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贾母和贾政夫妇的脸上。 贾政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怼着脸一顿输出。 气得他差点当场拿起大棒将这个逆子打死。 不过贾瑜也不是纯粹只会怼人,那样的话效果就适得其反了,弄得双方不欢而散对他也没任何好处。 他缓和了一下口吻,又道:“宝玉,其实在我看来,你也并非没有优点。 譬如你会丹青、会写诗,而且你为人心善,对待下人很和善,没架子,对姐妹们也都很关心。 如果你生在普通人家,以上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很难得的优点。 但很可惜,你生在王公之家,一出生就尊享了贾府的无上尊荣。 尤其是在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庇护之下,几乎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这也使得你比暖房里的花朵还要娇贵、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浪。 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远非你看到的那般美好,就拿你大姐来说,你知道这十年来她在皇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说她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是丝毫不为过的。 在那个地方,哪怕你只是无意中说错一句话就很有可能丢掉小命。 你姐姐为何十三岁便离开疼爱她的奶奶和父母孤身一人进入皇宫? 还不是为了延续贾府的荣华富贵? 可你作为一个男人,不但感到羞愧,反而成日里花天酒地不思进取,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贾瑜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他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才将杯子放下。 却没注意到一旁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声,女孩中有一人瞬间羞红了粉脸。 “好了,原本这番话不应该由我说的。 都说响鼓不用重锤,但今天我还是用了,只希望这番话能对你有点作用。 倘若你依然希望在胭脂堆里厮混下去的话那也由得你,毕竟未来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今天瑜当着大家伙的面斗胆胡言乱语说了一番话,倘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家伙的,还望大伙多多包涵。” 说到这里,贾瑜转过身对着聚在贾母身边的元春和众女微微一笑。 “各位妹妹,今天愚兄一番胡言乱语吓到你们了吧?愚兄先给你们赔个不是。” “这话也同样对老太太和各位说。” 贾瑜对贾母和周围的宾客们躬身拱手,以示道歉。 随后他又看向了贾母:“事情谈完了,老太太,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贾瑜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等人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冯唐苦笑着站了起来,对贾母拱手道:“老太君,三思年轻无状,说话难免颠三倒四得罪了各位,还望您莫要见怪,毕竟日后都是一家人了。” 贾母长叹了口气:“冯将军你不用道歉,老身虽然只是内宅的一个老太婆,但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看来这些年老婆子确实是太宠着宝玉了。 适才老婆子就在想,倘若老国公还在的话,看到贾家的子孙变成这般模样,恐怕也会大动肝火的。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是瑜哥儿说得对,宝玉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选什么样的路就看他了。” 看着贾母意兴阑珊的模样,冯唐只能再次行礼后离开了。 随着贾瑜一行人的离去,荣庆堂仿佛又恢复了原状。 看完了热闹的贾珍、贾赦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之大吉,花厅里只留下贾政夫妇、贾琏、王熙凤、宝玉以及一众女孩,只是和刚才不同,此时的花厅里却是一片寂静。 看到一众人都不做声,元春走到贾母跟前缓缓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老祖宗,适才瑜弟言出无状,您别怪他,孙儿替瑜弟给您和爹娘赔不是。” “大丫头,你且起来。”贾母赶紧摆手让元春起身。 “奶奶虽然老了,但还到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地步,瑜哥儿的话虽然不中听。 但话糙理不糙啊,若非是真心为了宝玉好,他才不会说出那番话来呢。” 一旁的抱琴赶紧将自己的主子扶了起来,随后站到了一旁。 贾母叹了口气,“政儿……今儿瑜哥儿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咱们贾家如今连一个能撑门面的人都没有,日后的衰落也是在所难免。 赦儿是靠不了啦,你作为二房的当家人,宝玉的老子,心里有何打算?” 贾政羞愧难当跪了下来:“孩儿枉费了母亲多年教诲,未能光耀贾家门面,实在是羞煞旁人。” “那宝玉呢?你这当老子的不想说点什么吗?” 贾政沉吟片刻,打量了低头站在王夫人旁边的宝玉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三思的本意自然是好的,只是宝玉这性子,倘若真入了军营,孩儿也不知晓能否受得了军旅之苦。” 贾政的话没说完,原本低头做鹌鹑状的宝玉立马慌了,抬起了头哭道:“父亲,孩儿不要去军营,您别将孩儿送去军营。 孩儿答应您,一定好好念书,为老祖宗和您争气!” “你……” 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宝玉,贾政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你吃不了从军的苦,那就在家好好念书吧。 不过你可要记好了,倘若再不好好念书,休怪为父对你施行家法了。” 听了贾政的话,宝玉大喜过望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宝玉对于从小就拥有的一切并不觉得有什么有多珍惜。 直到今天差点要被送到那个“粗鄙”之地后才惊慌起来,这才察觉到原来被他视为苦差事的念书是多么的舒服。 这时,一名婆子进来禀报:“老太太,晴雯来了。” “晴雯?” 在众人的目光中,身材妖娆的晴雯扭着快步走了进来,对贾母行了礼,“晴雯见过老太太,见 第一百零七章 皆大欢喜 乍一看到晴雯,众人都心思各异。 说句不客气的话,晴雯的姿容在贾瑜的一众丫鬟里,她若自称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第一。 当初若非冒出个贾瑜,她早就被贾母指派给宝玉了。 现在看着穿着一套用锦缎做的红色长裙,由于手里捧着一个包袱,是以走动中那柔软的细腰扭啊扭的,把不少人都看得心神发慌,就连刚被训得垂头丧气的宝玉眼中也重新恢复了光芒。 贾母笑道:“原来是晴雯啊,你不跟着你家主子回去,怎么又跑回来了?难不成舍不得这里,还想回来陪我这老太婆不成?” 晴雯娇俏的瓜子脸微微泛红:“老太太说笑了,晴雯既然被您指给了我么家大爷,就是大爷的人了。 怎能做出那种三心二意之事,倘若晴雯真这么做了,岂不显得老太太您教导无方?” 贾母哈哈一笑,“你这个小丫头,反倒将了老婆子一军了。 好了,咱们说正事吧,瑜哥儿派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晴雯抿嘴一笑,将手中的包袱双手举了起来:“老太太,适才人多,有些东西不好当场拿出来交给……交给我们家夫人和诸位小姐……嘻嘻……” 我们家夫人此言一出,饶是元春向来温婉纯良,也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好你个小蹄子,居然敢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完,她娇嗔的站了起来就要过去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鬟,只是被王夫人眼睛一瞪,只能乖乖的缩了回去。 王夫人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后,这才淡淡说了句:“晴雯,既然你是替你家的新主子来送东西的,那就赶紧把东西拿上来吧。” 听到“新主子”这般讽刺意味十足的话,晴雯浓密扬了扬,有心想要说什么话,但随即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虽然心高气傲,但并不傻,在这里跟人硬顶肯定没她的好果子吃。 晴雯不再说话,而是弯下腰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走到元春跟前,“大小姐,这是我们大爷给您的腕表,您试着戴戴看,倘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奴婢。” 元春接过盒子后小心的打开,众女们也全都好奇的凑了过来,当她们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全都哇的惊叫出来。 现代工业专门为女性制作的东西自然是有多精致就多精致。 通体金黄色的表带和表身,带着椭圆形状的长方体和荧光指针在透窗射进来的阳光下散发着灼灼光芒,柔和而不刺眼,也将一众女孩给看呆了。 最是活泼的史湘云指着腕表惊到:“呀……你们快看,这里面的那根长针还在转动呢?” “是啊,它转得好快啊。”年纪最小的惜春也惊呼。 元春的反应就好了不少,美眸转动间她问晴雯:“你刚才说这东西叫什么?” “它叫腕表。” 晴雯解释道:“它的作用就跟老太太旁边的那个自鸣钟一样,用来看时辰的,带上它之后,想要看时辰就不用看沙漏或是看日头了。 大小姐您看啊,这块表里头有三根针,最短的叫时针、长一些的叫分针,最长的叫秒针,它们是这么看时间……” 在场的人就没有笨的,晴雯只是讲述了一遍,大家都听懂了。 晴雯一边解说一边将腕表从盒子取出后给元春戴上,修长圆润的白皙玉手配上小巧精致的腕表,简直将众女都看呆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但却没有人央求元春将东西拿过来看。 她们不傻,荣庆堂里的那个会自动走时的自鸣钟可是价值数千两银子,这个功能一样的腕表比起那个笨重的自鸣钟精致得太多,能值多少银子用膝盖都能想出来。 只是虽然不能上手,但众人眼中羡慕的神情都从眼中透出来。 抱琴看着自家小姐手上的腕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夸道:“小姐,这个腕表可真好看,瑜大爷对您可真好。” 听了抱琴的话,晴雯扑哧一笑:“抱琴姐姐您别急,等你跟着你家小姐嫁过去后,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有一块的。” 抱琴惊讶的指了指自己:“什么……我也有?” “嗯啊。” 晴雯伸出右手将掩藏在衣袖里的腕表亮了出来,“抱琴姐姐你看,爷也送了我一块呢。我估摸着,等大小姐过门后,你很快也会有的。” 伴随着晴雯手腕亮出来,一块酒红色,椭圆形的腕表也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不像元春那块那么光彩夺目,但却同样的精致小巧,另有一番韵味。 “诶呀,说什么啊,我才不要呢。”这下轮到抱琴涨红脸了,羞得躲到了自家小姐身后,兀自嘴硬。 “那可由不得你。” 晴雯得意的说:“除非……除非你想当外人。” “呸……我怎么就成外人了。”这下抱琴不干了。 “那……就是说你想当爷的内人啦?” “诶呀,你说什么胡话,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 抱琴再也忍不住,从元春的身后跳了出来朝晴雯冲去,吓得晴雯尖叫一声躲到了众女身后,一时间乱成一团。 看着闹成一团的众女,向来喜欢热闹的贾母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王熙凤则是盯着元春手上的腕表,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 而王夫人则看着绕着众女不断躲藏的晴雯,眼中露出不善的目光。 对于寡言少语的她来说,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晴雯这种女孩的,用她的话来说,这种狐媚子除了会蛊惑自家主子外,只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不过好在众女打闹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随着晴雯拿出其他东西而消散了。 “我们爷说了,适才他言出无状,吓着了各位姑娘,这些东西是他特地拿出来给各位小姐赔罪的。 四小姐,这是你的。 我们爷说了,你素爱丹青,这套画册和画笔是给你的。 林姑娘,这两本闲书是给您的。 还有二小姐、探春小姐、湘云小姐,这些东西是给你们的……” 很快,众女都拿到了自己的礼物。 惜春是一套丹青画、一块画板、一套颜料以及画册。 黛玉是两本书,探春、湘云和 第一百零八章 来自李铭谨敌视 在一片繁华的园林中,一座精致的亭台楼阁矗立其中,别有一番韵味。 亭台位于园林的中心,飞檐翘角的设计使得它在园林中尤为突出。 阳光透过瓦片与雕花的窗棂,洒在亭台内外的青石板上,光影交错,给人一种宁静而幽雅的感觉。 一名身着宫装的少妇走在前面,她的身后跟着两名手拿食盒的侍女。 少妇走到楼阁前,就看到一名端着食盒的侍女正走出来,少妇拦住了侍女询问道:“殿下还没用膳么?” 侍女摇摇头:“回王妃的话,殿下还是没吃。” 少妇眉头微皱,伸手拿过食盒挥手示意侍女离开。 当她进入楼阁后,看到一个身穿蟒袍的消瘦的身影正站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她上前两步走到李铭谨身后柔声道:“王爷,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可不行。多少还是得吃一点吧。” 听了少妇的话,那人转过身子,不是别人,正是吴王李铭谨。 李铭谨转过身子,看到来人,原本阴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原来是玥儿啊,你把东西放那吧,孤还不饿,待会再吃。” “王爷……您若是再这样,臣妾可就要入宫禀明母妃,让母妃来教训你。”王妃看到李铭谨依然不肯吃东西,俏脸微微一沉。 “好好好……孤吃……孤吃还不兴吗?” 被王妃这么说,李铭谨露出无奈之色。 他这个王妃的出身可不低,乃是金陵甄家老祖宗之孙,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长女甄玥。 甄家在朝廷的地位可不比宁荣二府低甚至犹有过之,尤其是江南一带,甄家的地位甚至堪比土皇帝。 甄玥作为甄家嫡长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当然是极高的,即便是李铭谨也得让她几分。 看到李铭谨终于肯坐下来吃饭,甄玥对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俩人赶紧上前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食物摆在了小桌上。 甄玥亲自舀了一碗御田胭脂米粥递给了他。 李铭谨接过粥喝了几口,甄玥又给他夹了两条开胃的酸黄瓜。 在甄玥的服侍下,李铭谨终于吃完了一碗粥。 等到他吃完后,甄玥才开解道:“王爷,您也不用太难过了,这次咱们虽然交出了一百万两银子,但也甩出了一个包袱,日后也不用担心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算是因祸得福了,您又何必想不开呢。” “因祸得福……哼……” 李铭谨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然道:“你知道父皇前些日子是怎么骂孤的吗?他说孤空有阴狠之心,却无仁慈之意,连贾瑜都不如。” “啪!” 说完,他用力一拍,桌上的碗筷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他贾瑜算什么东西,一个身份卑贱的失怙之人,若非凑巧讨得父皇欢心,如今的他只配回到金陵当他的穷秀才! 不对……孤差点忘了,他的秀才功名早已被袁英德给革了,他只配当一介白丁。 偏偏这样的人父皇甚至大姐都还护着他,孤实在不明白,他凭什么?” 看着失态的李铭谨,甄玥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金沙帮的覆灭对于李铭谨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一直以来,金沙帮都是李铭谨的钱袋子。 虽然李铭谨身为吴王,每年都能得到一万两银子的俸禄和五万石的禄米,但以纵观大夏所有的王爷,有谁是单单靠着俸禄过活的? 别的不说,吴王府里丫鬟、婆子、侍卫、仆役加起来近千人,单靠朝廷发的那点俸禄连粥都喝不起,更别提结交、拉拢各地官员,收买人心了。 而金沙帮每年至少能为吴王府提供数十万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李铭谨才能在这些年里不断的结交各地官员,拉拢那些读书人。 如今金沙帮被贾瑜一举铲除,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钱袋子不说,还被罚了一百万两。 可以说李铭谨吃了贾瑜的心都有了。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被昌平帝勒令禁足,否则早就去找贾瑜的麻烦了。 看着李铭谨咬牙切齿的模样,甄玥想了想:“王爷,臣妾知道您您的难处。 咱们王府上千口子,每天人吃马嚼的,那就是一大笔开销。 您作为一府之主,诸多事宜都压在了您的肩上,确实是苦了您。 这样好了,臣妾那里还有几万两体己银,先拿来给您应应急。 然后臣妾再给父亲手书一封,从金陵紧急调一批银子过来,暂时撑过今年。 等您禁足结束后,咱们再想法子也不迟。” “玥儿!” 李铭谨一把握住了甄玥的小手,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感动之色,“实在是苦了你,我李铭谨这辈子能娶到你,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甄玥抿嘴一笑:“你我夫妻一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玥儿……” “王爷……” 俩人对视了一眼,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两名侍女对视了一眼后,慢慢退出了阁楼,并顺手带上了门…… 尽管李铭谨对贾瑜恨之入骨,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他只能每天在王府里一边隐忍一边谋划着解禁后如何尽快再找一个钱袋子的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很快就到四月初六。 再过两天就是贾瑜迎娶贾元春的日子了。 无论是昭勇将军府还是荣国府全都忙碌起来。 元春作为荣国府的长女,她的出嫁可不能马虎。 这些日子贾政一直在和王夫人商量嫁妆的事情。 贾政夫妇原本打算的是陪嫁64抬,但贾母听后有些不满,从自己的库房里又凑够了24抬,总共88抬作为元春的陪嫁,一切准备完毕,就等着两天后将元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而贾瑜则一边忙着娶亲事宜,一边忙着兵马司重新整编的事情。 新募的五千新兵只用了三天便征召完毕,之所以如此之快,还是因为神京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大,对于一座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招募五千新兵简直不要太简单。 扩编后的兵马司共有士卒一万 第一百零九章 边关示警 山西大同府 一片残垣断壁,刚刚结束的攻城战留下了无尽的血腥和惨烈。 几门歪歪斜斜的虎蹲炮散落在弥漫在城墙周围,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在城墙四周,无数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尸体散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惨烈的画面。 有些尸体则是倒在城墙下,满身铠甲仍然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铁剑、长枪、羊角弓等各种兵器随处可见,只是大多数都已经被血迹浸染得斑斑驳驳。 这些场景无不在告诉着人们,这座大夏西北方的重镇陷落了。 神京街头,拥挤而喧嚣的大街上,一名身穿红色铠甲的骑士迅猛地驰过,背部插着三根高高飘扬的红色羽毛。 街道两旁的行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骑士吓得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 无数老人和孩子被挤到了街道两旁,到处都能听到妇女们的尖叫声。 大街上,一抬四人轿子正慢慢的走在大街上,走在前面的脚夫看到前方突然出现的骑士和周围尖叫的人群,原本想要骂人的脚夫面色一变,赶紧喝令周围的同伴将轿子抬到一边,唯恐碰到那名疾驰而来的骑士。 由于动作太急,差点将轿子给掀翻。 “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如此毛毛躁躁?” 轿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一名容貌清瘦面带不悦之色的老人掀开轿帘探出了头,这个老头不是别人,凛然正是内阁首辅谈卿云。 “大人,刚刚过去的是一名信使,背后还插着三根红羽。” “三根红羽!”谈卿云的面色立刻就变了,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三根红羽代表了十万火急,任何人看到这名骑士都得让路。 别说他这个内阁首辅了,就算是当朝太子在这里,胆敢拦住信使的路,被撞死了也是他活该。 只是十万火急的信使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了,今儿怎么突然出现了? “立刻转头,咱们进宫!”谈卿云当机立断吩咐。 谈卿云的反应是对的,当他走到半路的时候,一阵悠扬的钟声从皇宫处响起。 “当……当……当……” 急促的景阳钟一连响了二十四响,在停顿了一会后又响了起来。 这座布置于皇城景阳楼上的大钟可不是能随便敲的,平日里每天早晨他只敲三下,宫人闻钟声,早起装饰。 如果连续敲击二十四下的话,那就代表了朝廷有大事发生,在京的官员无论手头有什么事情都得立即放下,即刻入宫,逾期不至者将被处以重罚。 短短一刻钟里,整个神京顿时就像是开锅一般,无数刚下朝的官员又转头朝着来路而去…… 神京西郊选锋营校场 贾瑜站在一座高台上,一队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士卒正排着整齐的队伍进行训练。 一名名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士卒们整齐地排成了一列,所有人都神情肃穆而坚定地站在原位。 “举枪!” “哗啦……” 伴随着一名名百户的命令,士卒们同时举起手中的长枪。 整个队列犹如刚刚从泥土中冒出来的巨人般高耸入天,他们平举着木质长枪,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抖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校场上,照耀着士卒们身上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战袄。 阳光照下,汗水顺着每个士卒额头滑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不许动……都给我撑住!” 在士卒的周围,一名名司法官正围绕着队伍巡视,这些人的眼睛可毒着呢,但凡看到有人身子晃动或是手里的长枪抖动一下,手中的木棍立马就会毫不留情的抽过去。 “不错……确实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冯唐已经来到了他旁边,望着校场上密密麻麻的士卒,眼中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三思,看来老夫确实小看你了,能够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把兵练成这样,你的练兵之法确实比老夫强多了。” “世伯过奖。” 贾瑜笑了笑,“能把兵练成这样,一来全仰仗陛下信赖,二来多亏了世伯的大力支持,否则小侄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处施展啊。 再者说了,紫英世兄也是出了大力的,您没看到这些日子他都瘦了一圈吗?” “哈哈……那个逆子能有这般出息,老夫还得多谢你啊。” 一提到冯紫英,冯唐就老怀大尉。 自从冯紫英入了五城兵马司后,先是从一个白丁直接当了从九品的副百户,随后又一跃成为六品指挥使,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就走完了寻常人一辈子的路。 冯唐两口子对贾瑜的自然是没口子的感激不尽。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贤侄,你先前说了,要将更新招募的五千士卒单独编为一个火器营,不知你的火器何时才到?” 贾瑜想了想:“火器已经派人去买了,但运来的话毕竟需要一定时间。估摸着再过几天应该就到了吧。” 冯唐还想再说什么,一名选锋营的士卒匆匆跑来大声道:“启禀两位大人,边关急报,陛下召您二位即刻入宫!” “出事了,咱们马上入宫面圣。” 两人面色一沉,来不及多说什么。 贾瑜召来了冯紫英、伍云春,让他二人盯着士卒训练,随后两人便匆匆上马急驰而去。 三刻钟后,匆匆而来的两人来到了皇极殿。 这个宫殿是昌平帝召开早朝、颁布大典,以及举行重要议事的地方。 当他们赶到后,发现这里早就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无数身穿蟒袍、麒麟袍、绯袍、青袍、绿袍的官员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大殿一直延伸到了后面的金水桥。 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场合的贾瑜一时间有些懵了,虽然皇帝封了他一个三品昭勇将军的头衔,但他的实职只是一个四品指挥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站在哪里。 看到冯唐继续往里走,他赶紧喊住了他,“喂……世伯……我该站哪?” “这个……老夫也不知清楚啊。”冯唐也有些头大,上朝可不比其他,周围可是有御史巡视,专门纠察那些失仪、不守纪 第一百一十章 驰援潼关 小太监快步走到来人跟前低声道:“贾大人,请随奴婢前来。” 贾瑜看了看冯唐,后者见状点点头,贾瑜便跟着小太监越过那些正在排队的官员从一条小路进入了大殿,随后将他引到大殿右侧一个空着的位置。 “贾大人,您就在这吧。” “多谢这位小公公,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 贾瑜向小太监道了谢,随手将一枚银元塞到了他的手里。 小太监摸了摸手中的银元,原本就殷勤的他笑容更灿烂了,“贾大人客气了,您叫奴婢小贵子便可。” 说罢,他还凑到贾瑜身边低低说了句:“大人,这个位置可是陛下特地嘱咐戴总管安排的。” “哦……知道了,多谢公公告知。” 贾瑜一听,心里立马就有数了,估计待会昌平帝待会会有事情吩咐自己去办,这才特意嘱咐戴权安排自己的。 只用了一块银元就能得到这么关键的消息,这银子没白花。 等小太监走后,贾瑜又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旁边的官员胸口的补子上全都绣着走兽,而左边那些官员的补子上绣着的都是飞禽,看来这里都是按照文左武右来站班的。 就在贾瑜东张西望看得正过瘾的时候,几道响亮的鞭响在大殿外响起。 “啪……啪啪……啪啪啪……” 响亮而又带着呼啸的鞭声响起后,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紧接着一个略带尖锐而又高亢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百官归位!” “陛下驾到……百官肃静!” 声音响了数次后,一身素色龙袍的昌平帝在戴权等数名太监的拥簇下来到了皇极殿,坐上了那座金光闪闪的龙椅。 别惊讶,大夏的龙袍并不像常人印象中只有黄色一种颜色,皇帝的龙袍包括了白色、黄色、玄色、红色等等,是以五行代表色为基准的。 至于穿哪种颜色,主要看皇帝的心情。 当昌平帝坐下后,殿外的鞭子声也立即停止。 与此同时,群臣们也全都拜了下去:“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昌平帝摆了摆手,示意百官平身。 等到百官各自站好后,昌平帝也不墨迹,立即道:“诸卿……就在刚才……边关传来急报。 脱脱不花自立为蒙古可汗,率领察哈尔部、准格尔部以及十多个部落共十万大军于四日前攻破山西大同府,如今正向京城袭来,潼关告急,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轰……” 昌平帝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众人的头顶爆炸。 大同府可是宣大防线最重要的一环,而且常年驻扎着五万大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陷落? 至于潼关就更重要了,那里可是神京在北方的门户,一旦潼关被攻破,蒙古骑兵便可以直逼京城,届时京城危矣。 听到如此噩耗,整座皇极殿就象烧开的锅般沸腾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即便巡查御史站出来叱喝了好几次都没能让百官安静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 “肃静……肃静……” 直到哨鞭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倒了喧哗声后,百官们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内阁首辅谈卿云站了出来,怒视着众官员叱喝道:“身为朝廷重臣,居然在御前失仪,该当何罪?巡查御史何在?” “下官在!” 好几名巡查御史当即站了出来。 “将适才喧哗之人的名字记下,下朝后交予吏部,将这些人今年的考核全部评为中下,三年之内不得升迁,原本拟定升迁的立即取消!” “下官遵命!” 谈卿云的话一出,所有官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三年之内不得晋升,这可是很要命的。 俗话说一步慢步步慢,搞不好这一慢就是一辈子的事,谈卿云这一招可谓是打到了官员们七寸上。 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面色阴沉的看着百官,直到谈卿云维持好秩序后才继续道:“如今潼关危急,京师危急,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陛下!” 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兵部尚书叶檀,只见他朝昌平帝躬身道: “潼关虽占据天险之利,但却只有八千守军,如何能抵挡蒙古鞑子十万铁骑,臣以为应当立即派出京营驰援潼关,否则潼关若破,则京师危矣!” 昌平帝点点头:“爱卿身为兵部尚书,你以为应当派多少兵马去潼关,何人担任统兵主帅啊?” “臣以为京营副指挥使王子腾可为统兵主帅,而驰援兵马也不能太少。 京营至少需要出动六营兵马才行!”叶檀毫不犹豫的说。 “六营兵马?” 叶檀的话让大殿内的百官又有些骚动起来,只是谈卿云适才的话犹在耳边,百官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可!” 吏部尚书丁御当即出列,“京营总共也就八营兵马,一下派出六营,倘若有个闪失,陛下和太上皇的安危怎么办?神京百万百姓的安危怎么办?” 叶檀厉声道:“丁大人,你别忘了,蒙古鞑子可是有十万大军,兵马派少了如何抵御蒙古大军?” “本官只是就事论事。”丁御毫不示弱道:“况且潼关乃是险关,根本用不着派太多的兵马前去,本官以为只需派三到四营兵马驰援足矣。” “三四营兵马太少?没有六万以上的大军根本无法击退蒙古鞑子!”叶檀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看着两人在大殿上当场吵起来,又有人建议调辽东军入关驰援,但刚提出来就被人否决了。 辽东军可是负责抵御后金大军的主力,一旦辽东军离开,努尔哈赤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如果说蒙古人是一匹狼的话,那后金就是一头恶虎,相比起蒙古人,后金对大夏的威胁更高。 又有人提议下令大夏各地赶紧进京勤王,也被否决了。 如今潼关危急,等到各地大军进京勤王,黄花菜都凉了。 一众百官商议了半天,最后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屈才了 敲定了出兵人数、统兵将领的人选后,昌平帝当场下旨令王子腾即刻领军出兵。 直到这时,贾瑜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京营副节度使王子腾。 这位王家的当家人,长着一张赤色的国字脸,颌下留着一缕长须,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乍一看贾瑜还以为关云长也穿越了。 被昌平帝点名的王子腾朝昌平帝躬身行礼,这时有太监将一封新鲜出炉,盖了皇帝印玺、内阁印章和兵部尚书印章的圣旨交给了王子腾。 这也意味着从此刻起,王子腾便是这六万大军名正言顺的统帅。 而王子腾也没有废话,领了圣旨后丝毫没有停留,当即告辞了昌平帝出了皇极殿开始去做出兵准备了。 看着王子腾离开的身影,皇极殿里包括昌平帝在内的文武百官只觉得心中一阵空荡荡的。 王子腾此去可是带走了京营一大半的兵力,京城的防守力量骤然空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贾瑜也在想着心事,自己前些日子和元春定亲,王子腾作为元春的舅舅按理说理应出息才是,可从始至终元春的这位便宜舅舅都没露面。 这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为了避嫌不成? “贾大人……贾大人……” 这时,旁边有人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皇上叫你!” “啊……” 贾瑜一惊,赶紧抬起了头,正好看到昌平帝面带不善的看着自己。 他赶紧站了出来大声道:“臣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拜见陛下! 适才微臣正在想点事情,一时没察觉到陛下在唤微臣,还望陛下恕罪!” 贾瑜这一站出来不打紧,他立刻感觉到大殿上无数目光齐刷刷的盯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感觉一般人可能没法体会,就是那种被无数大佬盯着的感觉,全身凉飕飕的,甭提有多别扭了。 昌平帝没好气道:“适才首辅谈卿云提议,如今京营兵马大部分离开,京城势必防务空虚,需得加强京城防务。 你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京城安危全系于你一身,不知你要如何应对?” “啊……这个……” 贾瑜一时间有些傻了眼,这个问题来的太过措不及防,你让他如何回答? 看到贾瑜一时间答不出,昌平帝也知道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平心而论,这个问题别说是贾瑜了,你把任何一名官员拉出来,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谈论如何加强京城防务这么大的命题,他都不可能答得出来。 就在贾瑜为难的时候,他看到一名穿朱袍头戴乌纱帽,腰围玉带的老人站了出来瞪着他大声道:“贾瑜,老夫问你! 你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难道对如何加强京城防务居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你这个兵马司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贾瑜皱了皱眉:“这位老大人是?” “老夫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少师谈卿云。” 贾瑜微微一惊,这位可是文官之首啊,怎么亲自下场对自己开起炮来啦? “原来是谈阁老,久仰大名了!” 贾瑜嘴上一边说着客套话,心里一边飞速转动着。 “本官没时间跟你废话,如今本官只问你,王子腾率领六万大军离京,如今京城空虚,势必会有宵小趁机生事,尔身为兵马司指挥使,应当如何保障京师安危?” 嘿……这老头没完啦,专门盯上自己了? 这个谈卿云已经七十来岁,鼻梁高峻,犹如鹰钩一般尖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怎么就被这样的大佬给盯上了。 贾瑜心中不禁微发怒,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如果今天不能向昌平帝和文武百官交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势必会给谈卿云以及一众文官一个攻击自己的借口。 到时候搞不好自己这个还没坐热的指挥使的位子就得让给别人了。 昌平帝也在仔细观察着贾瑜,谈卿云突然对贾瑜发难,虽然他事先没有预料到,但谈卿云的目的却很明显,那就是想在王子腾离京之际趁机染指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位子。 这是昌平帝不能容忍的,他开始盘算想如何替贾瑜开脱,但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目光看向了贾瑜。 而贾瑜脑筋飞速转动之下,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着昌平帝躬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如今军情紧急,京营主力也被王子腾大人带走,导致了京城防务空虚,一些跳梁小丑不免蠢蠢欲动。 臣就职兵马司以来,对神京各地进行了查访,发现如今神京各地黑帮泛滥,无数青皮、混混成日里无所事事,横行乡里,导致百姓怨声载道。 神京不仅是陛下的神京,也是神京百万百姓的神京,这些数量众多的黑帮、青皮以及各种专做坑蒙拐骗的恶人不但祸害百姓,同时也玷污了陛下和太上皇的英明神物之形象。 堂堂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焉能容纳此等魁魅魍魉之存在? 此事关朝廷社稷稳定大局和大夏长治久安,事关人心向背和官府威严,事关进行大夏对黑恶势力的伟大斗争、建设伟大大夏、推进大夏百姓安居乐业、实现大夏万世基业的伟大梦想。 此种扫黑除恶的斗争也是维护大夏安全和社稷稳定的大势所趋,也是大夏能否世代传承的伟大事业所需,也是大夏亿兆百姓民心所向。 臣以为,应当趁此机会对全京城进行一次大清扫,将那些隐藏在神京里的魁魅魍魉一举铲除,还神京的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园。 微臣打算集合五城兵马司所有士卒、衙役对神京里的黑帮以及恶势力进行一次雷霆出击,将这些危害神京安危的硕鼠们全都抓起来。” 皇极殿内一片寂静,这一刻不知掉了多少的眼睛。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也是一脸呆滞的表情。 而谈卿云也如同被点了穴般全身僵直。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听过这样的官话套话? 这一刻,谈卿云甚至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不应该当什么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而是来内阁任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攘外必先安内 其实何止是谈卿云,原本已经磨刀赫赫准备揪出贾瑜错处言官御史们也懵逼了。 有不服气的御史回想了一下刚才贾瑜的发言,想找出点漏洞然后一顿狂喷,但他们仔细回想了好几遍,惊讶的发现贾瑜的话竟然没有任何能让他们抓住把柄的地方,这就很让人惊讶了。 因为贾瑜的话里,大到社会的繁华安定,小到百姓的安居乐业,还有皇帝的殷殷期望,全都包含在里面。 不仅如此,这厮还用了好几个伟大来形容来形容此次行动的必要性,甚至连大夏的万世基业这个词都搞出来了,搞得如果谁敢反对这次行动那就是在和皇帝、和朝廷乃至和大夏亿兆百姓对着干。 这样的人,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死后还得被踩上一万只脚那种。 一番话搞得一些职业喷子都不敢吱声了,不少人都在心里暗骂。 你丫的的不就是抓几个青皮混混,扫荡几个帮派吗?有必要如此上纲上线么?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喷你了。 贾瑜说完,也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看众人的反应,终于把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谁说看七点钟的新闻没用的,这不就用上了么?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能顶得住,谁敢顶? 他转头看向了谈卿云,故作沉声道:“谈阁老,不知对于下官的这次提议,您有何指教?” 谈卿云并没有没有作声,整个眉头皱得跟一团乱麻似地,实在是此刻他的心里也格外的凌乱。 看到谈卿云不做声,贾瑜也不以为意,转头对昌平帝拜了下去:“陛下……臣启奏完毕,还望陛下恩准。” 昌平帝强忍着心中的惊讶,故作严肃的看向了谈卿云:“谈爱卿,不知对贾瑜的适才的提议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让百官讨论讨论。 还有各位阁老,尔等有何不同见解也可以提出来,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 昌平帝的话说完,内阁的几个阁老都在心里暗骂,这个混账小子把调子起得那么高,你让我们怎么反对?谁又敢反对? 但凡有人敢反对的话,他也别在官场上混了。 如果说,刚才谈卿云只是将贾瑜看成一只小蝼蚁,随手一弹就能蹦飞的话,现在的他已经把他当成挡在路上的一块石头,想要搬开就得花费些力气了。 他缓缓弯下了腰,躬身道:“陛下,臣适才还以为贾指挥使言之有理,如今的神京鱼龙混杂,地痞无赖以及帮派横行,已然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贾指挥使既然如此说了,那就交由他处置便好。” 谈卿云不愧是经历了三朝的元老,一看到事不可违立马认怂。 这也让昌平帝有些失望,原本他还想借着这件事好好敲打他一番,没想到这老头如此滑不留手,一点机会也不给。 他深深看了谈卿云一眼,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其余几位阁老。 看到谈卿云都认了栽,汪知节、简德三等人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反对,赶紧当场表示赞同。 昌平帝又问贾瑜:“贾爱卿,既然几位阁老都不反对你的提议,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此事爱卿打算如何展开啊?” 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消化,贾瑜也在脑海里将整件事都梳理了一下,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脉络,不就是扫黑除恶么,这事哥们熟啊。 没本事推陈出新,照方抓药难道还不会么? 听到昌平帝发问,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严办了! 臣打算从明日起,调集五城兵马司所有士卒、衙役、文吏,共一万三千人,对神京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进行一次彻底扫荡,将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硕鼠们全都抓起来。 然后交由大理寺、刑部进行筛选,本着从重、从快、从严的宗旨进行处理。 换句话说,就是原本可以轻判的要重判,原本能重判就要杀头,不如此不足以振朝纲,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 贾瑜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再一次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按照贾瑜的提议进行的话,用不了多久,整个神京必然会杀得人头滚滚,甚至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谁也没想到这位兵马司指挥使的杀性如此之大,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名御史忍不住站了出来愤然道:“万万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贾指挥使如此肆意屠戮,难道不怕激起民愤吗?” “民愤?” 贾瑜双目一凝,盯着这名御史:“敢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担任何职位?” 御史毫不畏惧的迎上了贾瑜的目光:“本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毕传道。” “原来是毕传道大人。” 贾瑜冷笑道:“敢问毕刚才说的民愤是哪里的民愤?倘若毕大人说的民是那些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地痞青皮的话,那本官可以回答你,这些人的民愤本官不怕,他们越是愤怒本官就杀得越是开心。 不知毕大人执意要为地痞青皮出头,是何用意?莫非毕大人对这些危害大夏社稷安危,残害百姓之人还心存怜悯不成?” “你……”毕传道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喷出,“你莫要胡说,本官从无此意?” “贾大人莫要曲解了毕大人之意。”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怒视着贾瑜。 “这位大人又是何人?”贾瑜森然看向了对方。 “本官礼部给事中崔元和。” 来人直视着贾瑜毫不畏惧道:“那些青皮无赖平日里固然茶毒乡里,但许多人所犯之事极为轻微。 倘若真如贾大人所言,从重从快从严处置,势必会造成诸多冤假错案,岂不成了草菅人命之举?贾大人你又于心何忍?” “杀错了那又如何?” 贾瑜毫不犹豫道:“事有轻重缓急,值此外有蒙古鞑子入侵,内有帮派、青皮肆意妄为之际。 倘若不重拳出击,一旦蒙古鞑子兵锋直逼京城,那些帮派青皮趁机乱了起来,届时便为时晚矣。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将神京内部清理一番,我们如何安心对付外来之敌?” 而贾瑜的一番话引得了不少官员的赞同。 尤其是“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更是让不少官员眼前为之一亮。 就连昌平帝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成果极大 “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此言大善。” 有官员忍不住拍手叫好。 “齐桓公曾言,“尊王攘夷”——先“安内”以“尊王”,“尊王”而后才能“攘外”。贾大人这句攘外必先安内与齐桓公所言有异曲同工之意啊。” 如果说刚才贾瑜提出从重从快从严的打击神京地痞无赖,帮派,让众人看到他杀性的话,“攘外必先内”这句话则是让众人看到了他目光的长远。 众人细细一分析后确实觉得有道理,凡事都要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此番王子腾领军出兵,倘若能取胜自是最好,可一旦失败了,蒙古鞑子势必会直逼京师,一旦蒙古人大军围城,京城内的那些帮派和青皮势必成为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与其留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毒瘤,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快刀斩乱麻将他们一举切除。 如此一来不仅净化了神京的环境,赢得民心,更是去掉了后患,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说手段残忍了点,甚至如那位崔元和御史所言,会产生冤假错案。 这个也不是问题,殊不闻乱世用重典,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况且,在不少官员们看来,那些帮派成员和地痞青皮的命也算是命么?全部死绝了才最好呢。 看着底下官员的反应,昌平帝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嘴角已经不经意的翘了起来,左手食指也在不经意间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提拔起来的一个小家伙能干得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当场提出的扫黑除恶的提议居然让大部分的文武百官都投了赞成票,甚至连那些职业喷子也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贾瑜这小子还真是能干啊,既省心还能为朝廷出力,这样的臣子要是多来几个朕能省多少心啊?” 看到百官议论得差不多后,他当即开口道:“这件事便交由贾爱卿去办即可,从明日起即可执行,刑部、大理寺进行配合,望爱卿切勿让朕和百官失望。” “臣遵旨!” 贾瑜拜伏了下去。 对昌平帝的旨意百官们也没有意见,言官御史们也闭了嘴,毕竟巡捕盗贼,缉拿囚犯本来就是人家的本职工作,如果还要反对的话那就是抬杠了。 等到朝会结束,贾瑜走出大殿后发现天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漫天的云朵开始聚集,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压到了头顶,一如压在百官身上的沉闷心情。 终于,临近傍晚的时候,伴随着一道炙热的闪电划破天空,豆大的雨点开始从天空倾泻而下。 神京东西南北四城,无数披甲执锐的士卒们依然整装待发,身披棉甲,外罩红色鸳鸯战袄的士卒们或是手持刀枪盾牌,闪着寒光铠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军队特有的强大的气势几乎让人窒息。 伴随着一声令下,他们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在街道上迅速行进,像一道红色的洪流。 伴随着夜幕降临,许多百姓们全都返回家,不少人听到街道上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纷纷透过窗户探望。 看到一队队士卒正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街道经过,不少人吓得赶紧让家人紧逼门窗,有的甚至还用棉被将门窗都堵了起来。 在一条窄巷中,一个喝高了的青皮正悠闲地躺在街头小摊旁边打着瞌睡。 他毫无察觉地仍然沉浸在梦乡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伴随着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十多名士卒在两名衙役的带领下将这个小摊包围了起来,也将睡梦中的青皮给吵醒了。 一名衙役指着青皮大声道:“军爷,这就是郭家的小四,平日里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就没有他没做过的。” 刚睁开眼没多久的青皮看到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十多名士卒和他们手中的长枪,原本还醉醺醺的他瞬间清醒了。 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两只手高高举起:“军爷……军爷……小的什么也没做啊。” “啪!” 回答他的是衙役手中的铁尺。 两杆铁尺打下去,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趴下,更何况这个青皮。 而且这两名衙役也算是老手了,手中的铁尺使得极为娴熟,他们很清楚打哪里使多大劲可以让人失去抵抗力而不使人致残。 很快一根粗绳便将这名青皮绑得结结实实。 这天夜里,神京城里无数青皮无赖倒了大霉,无数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在熟门熟路的衙役的带领下,将这些青皮无赖或是从被窝里或是从窑姐的床上拖了出来,然后扔进了大牢。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事。 更惨的是那些帮派,作为混迹神京多年的地头蛇,他们的关系网自然是盘根错节。 今天贾瑜在朝堂发出了扫黑除恶的提议后,刚下朝不到两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大部分帮派的耳中。 只是这些帮派得到消息后已然是傍晚,城门已经关闭,想出城的话也得等到明早。 不过好在行动要等到明天才开始,因此许多帮派连夜收拾金银细软准备第二天出城。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把东西准备好,无数凶神恶煞的官兵便破门而入。 面对来势汹汹的官兵,胆小的帮派赶紧跪地求饶,但也有自恃后台硬的帮派不甘心束手就擒,操起家伙就要反抗,但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要么被手持重盾结成军阵的官兵碾成了肉末,要么被弓箭射成了刺猬。 这一夜,整个神京城的追捕声和喊杀声响彻了一夜,直到天亮后才停下来。 天色蒙蒙亮 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和汪昌友四人联袂来到了中城兵马司衙门。 “卑职等拜见大人!” “昨夜行动进行得如何了?” “卑职等幸不辱命!” 贾瑜扫了眼四人,发现四人的眼中虽然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极为亢奋,很显然昨晚的突然袭击取得了极大的成果。 “大人,这是卑职等连夜抓捕的帮派名单、青皮无赖的人数和缴获所得” 贾瑜接过册子,当他看到册子上面所写的东西和数量时,饶是他早有准备瞳孔也缩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惆怅和不甘 皇宫的东北方坐落着一座宫殿,大夏刚开国的时候这座宫殿原本叫仁寿宫,但神武皇帝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后,便隐居于此,并将宫殿改名为龙首宫。 作为现在的太上皇,原神武皇帝的隐居之所,龙首宫无论是装饰还是守卫都一等一的。 它矗立在万岁山下,宛如一条巨龙伸展欲飞。整座宫殿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覆盖着,阳光洒在上面,如同无数颗明珠般闪耀着光芒。 一进入龙首宫的大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威严肃穆的气息。 就连高墙上也是雕龙刻凤,栩栩如生的雕塑令人惊叹不已,一条条金龙沿着高墙蜿蜒潜行,龙身上的鳞片也极为逼真,通体散发出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周围,站着一队队金色铠甲侍卫。 他们身披铠甲闪耀着金色光芒,在阳光下闪烁不定。 整座宫殿防守森严,在每个角落都能看到侍卫伏于其中。他们伏立于柱子旁,目光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宛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这支护卫龙首宫的护卫名曰金甲卫,乃太上皇所创建,共有三千人,同时也只听命于太上皇一人 昌平帝带着戴权和十几名太监来到了龙首宫,看着周围肃然站立的金甲卫,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心中却有种极为不适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这支金甲卫是由当年铁网山一战中幸存下来的军队重新组建的,平日里无论是指挥调度还是军饷器械发放全都是自行解决,无论是自己的圣旨还是兵部都无权干涉。 当昌平帝来到大门前,被一名白须白发的老太监给拦住了,面无表情的说道。 “陛下请留步,太上皇正在里面静坐,还得过一会才能见您,请您稍后片刻。” 昌平帝点点头:“无妨,朕就在这等父皇打坐完毕。” 说罢,昌平帝走到大门一侧就这么等了起来。 估计许多大夏的官员做梦也想不到,堂堂大夏的当朝皇帝也有被罚站的一天。 “皇爷!” 站在昌平帝身后的戴权有些不满了,刚低声说了一句,就被昌平帝眼睛瞪了回来。 “住嘴,给朕老老实实的候着!” 那名胆大包天敢让当朝皇帝罚站的老太监走进一座大殿,对一名闭目坐在蒲团上,身穿红色龙袍,白发苍苍,但却面容坚毅,神情淡然的七十来岁的老人恭声道: “皇爷……四皇子来了。” 老人睁开眼睛,缓缓扫了老太监一眼笑骂道:“夏守忠,你个老货,连陛下也不叫一声,也不怕老四给你苦头吃。” 夏守忠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在他的心里,皇帝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面前的太上皇李吾坤。 至于昌平帝李正熙嘛,不过是自家主子的第四个儿子罢了。 至于担心日后遭到清算什么的他就更不在乎了,他早就在太上皇面前发了誓,一旦太上皇驾崩,他是要跟着殉葬的。 太上皇拿起矮几上的茶杯品了口清茶,一股苦中带涩,且混杂了一股淡淡清香的味道直入腹中,让人的精神仿佛都清醒了不少。 将茶杯放下,太上皇这才淡淡道:“让熙儿进来吧。” “喏!” 很快,昌平帝一个人走了进来,朝太上皇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坐吧!” 太上皇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等他坐下后才问道。 “皇儿,你不在大明宫处理朝政,跑到朕的龙首宫来做什么?” “父皇……” 昌平帝沉声道:“蒙古鞑子十万大军叩关,大同府失守,潼关告急,儿臣已派了王子腾率领六万京营驰援潼关,只是战事凶险,儿臣夜不能寐,唯恐大军战败潼关失守,届时神京危矣。 左思右想之下,儿臣实在是心绪不宁,故而来父皇处,想请父皇指点迷津。” “你呀……还是太性急了。” 太上皇摇了摇头,“当年朕就曾经说过你,可至今依然没有改变。 这些年你恐怕还在怪朕依然不肯完全放权给你吧? 朕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担心你太过心急,搞得朝野不宁。 如今看来,朕的顾虑果然没错。 区区十万蒙古鞑子叩关你就急成这样,倘若辽东的后金大举南下,你又当如何? 要知道,后金的兵马可是要比蒙古还要凶悍的。” “父皇!” “好了,你不要说了。区区蒙古鞑子而已,翻不了天,你且回去吧!”太上皇打断了昌平帝的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昌平帝见状,只能无奈的起身,对着太上皇行礼后悻悻出了龙首宫。 等到昌平帝的身影出了门口,太上皇这才缓缓睁开了眼,轻叹了口气:“皇儿,你只看到了蒙古这头饿狼,却不知道后金才是那头虎视眈眈的猛虎啊。” 夏守忠凑到太上皇旁边低声道:“陛下,四皇子此来是想求您下一道手谕,调集辽东兵马驰援潼关,您为何……” “朕当然知晓他的心思,可辽东的八万大军是防备后金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否则后金趁着锦宁防线空虚悍然南下,则大事去矣。 熙儿不懂事,难道你这老货也不懂事么?” “喏,是奴婢莽撞了。”夏守忠赶紧后退一步垂首道。 太上皇看着殿外灰蒙蒙,依旧下着小雨的天空轻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昌平帝出了龙首宫,一直压在心头的压抑感觉这才消失。 他回头看了身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眼,忍不住冷哼道: “父皇还真是老了,后金固然凶悍,可倘若让蒙古人攻陷了潼关,大军直逼京师,留再多的兵马在辽东又有何用?” “皇爷!” 身后的戴权忍不住道:“您不如对辽东军下道圣旨,让西宁郡王安再师驰援潼关。 想必西宁郡王也不敢抗旨不尊吧。” “混账!” 昌平帝瞪了戴权一眼:“你以为努尔哈赤这个老贼是吃素的?辽东军主力倘若真的离开辽东,他肯定是要率军南下的,届时我大夏岂不要生灵涂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户部尚书照打 正当昌平帝准备回大明宫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贾指挥使一行人在午门外被户部耿尚书领着一群户部官员给围住了,他们快……快打起来了!” “什么……贾瑜被人围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昌平帝闻言脸立刻就黑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因为……咳咳……”小太监由于跑得太急,喉咙被痰液给卡住了,导致说不出话来。 戴权在后面那个气,冲了上去当即给了他一脚:“你他娘的是死人啊,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因为贾大人这次又是押着上百辆大车入了宫,正准备前往内承运库呢,谁知道他们刚到午门就被耿尚书带人给拦住了!” “诶呀……坏了!” 昌平帝一听脸上勃然色变,他怎么忘了贾瑜的招财鼠的属性呢,肯定是他这次抄了那些帮派老巢,弄了好东西后习惯性的运往内库,结果被耿本成那老小子带人给堵住了。 他不假思索抬腿一脚就踢到了戴权的屁股上,“你这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摆驾午门!” “是……是是……”戴权也急出了一头的汗,对着跟在后面的太监用尖锐的声音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将陛下的龙撵给抬过来!” 一群人抬着昌平帝慌慌张张的朝着午门而去…… 与此同时午门外 贾瑜一行人则是被一群官员团团围住,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那些最激动的官员好像是户部的居多。 为首的那名面色红润,身材矮胖,胸前补子绣着锦鸡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耿本成。 这位平日里总是一副恭喜发财模样的户部尚书此刻神情激动的张开双手挡在第一辆大车前厉声道。 “本官再说一次,今日这些大车一辆未经本官应允,谁也不许踏入午门半步,谁想进去的话,就让他从本官的尸体上踏过去!” 贾瑜也站在耿本成面前,右手按住刀柄,冷声道:“耿大人,您身为户部尚书,当知王法无情之理。 这些货物都是要运入皇宫内库的,你身为户部尚书,却聚众闹事,可知该当何罪?” “呸……你别来这套。本官入仕之时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撒尿和泥玩。 谁不知道你身后那些大车上拉的全都是昨夜从那些帮派抄家弄到的金银,这些钱财按规矩原本都是要充入国库的。 可你却屡屡将这些银两运入皇宫,上次本官已经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了你,但你要知道,凡事可一可二而不可三,这次老夫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了。 来人啊……” “在!” 身后一群户部官员齐声答应。 “给本官将这些大车全都拉到户部银库去!” “喏!” “我看你们谁敢!” 贾瑜一声暴喝,一下跳到了大车,居高立下瞪着众人,右手拇指微微一用力。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腰间的牛尾刀瞬间出鞘,一抹雪亮的寒光晃得不少人心中发慌。 “此乃皇家银两,谁敢拦截谁便是造反,本官有权将其当场斩杀!” 看到面露杀意的贾瑜,原本正打算蜂拥上前的户部官员们犹如被点了穴般瞬间定住了。 银子固然重要,但若是为此丢了性命可就不值了。 只是让贾瑜没想到的是,他可以吓到其他官员,却无法让耿本成后退半步。 只见这老头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冷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来……你朝这砍,你要是敢将本官的首级砍下来,本官还要夸你一声好汉子!”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你当然不敢。”耿本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笃定了贾瑜不敢动他。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里可是站着数百名朝廷官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场斩杀一名堂堂二品户部尚书。 贾瑜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 他又没疯,当然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当场斩杀一名户部尚书。 不过,不敢斩杀并不代表他不敢做别的。 只见他跳下大车,随手解下腰刀,扔给身后的冯紫英,随后大步走到耿本成跟前。 看到贾瑜解下腰间的兵器后,耿本成更得意了。 能让堂堂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当着百官的面卸下兵器,此等壮举无疑让在他文官集团大大长了一回脸面,势必大大增加他的声望,如此一来他入阁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 得意之下,他伸出食指指着贾瑜喝道:“贾瑜……圣人云,知错就改犹未为晚,本官姑且念在你年幼,又能主动弃械,倘若你能乖乖将银两送往户部,本官便可不追究……诶呀……” “啪……”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食指当场被一只大手握住,一张冷峻的面孔也出现在他面前。 老话说得好,十指连心,一根手指差点被拧断的情况下,这样的痛苦没几个人能够承受。 剧痛之下的耿本成疼得脸都变了形状,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下来。 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耿本成对着贾瑜下跪一样。 “啊……你放手……放手……要断了……快来救我……啊……” 这一幕发生得极为突然,户部的官员们也全都呆滞住了,直到耿本成的求救声传出后他们才手忙脚乱的朝贾瑜扑了过来。 “大胆狂徒……赶紧放在耿大人!” “侍卫何在……侍卫何在……赶紧将这恶徒拿下!” 户部一众官员看到自家老大居然被人打了,那还了得,立刻就有两名年轻的官员朝贾瑜扑了过来。 贾瑜只是轻蔑的一笑,上半身纹丝不动,右脚飞快的连续踢了两下,伴随着两声惨叫,两名官员当场被踢飞了好几米。 “贾瑜……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贾瑜扭头一看,赶紧松开了手,朝着来人拜了下去。 “微臣贾瑜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笔钱绝不能放走 缴获的金银珠宝 “朕在问你话,你们在干什么?” 刚从龙撵上下来的昌平帝看着眼前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只感到一阵头大。 “陛下……臣遵循您的旨意,昨日连夜对神京城内的帮派、地痞、青皮等窝点进行了突击,共抓捕了帮派成员以及历年来祸害无辜百姓的青皮无赖六千三百余人,并缴获了其赃款若干。 臣原本打算一大早就来向您交旨的,没曾想刚到午门便被户部尚书耿大人亲自带人给围住,想要强行抢夺这些赃款,并连同好几名户部官员对臣等一行人进行围殴。 臣忍无可忍之下只能奋起反抗,所以……所以就变成了您看到的样子。” 站在昌平帝身后的戴权实在忍不住,只能低下了头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了脸,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抬起了头,恢复往日那般波澜不惊的神情。 昌平帝也同样如此,饶是他知道这小子向来不着调,但也没想到这厮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到这般地步。 围殴,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围殴上千名全身披甲武装到牙齿的士卒? 看看你这大体格子和身上重达数十斤的铠甲,再看看现在还坐在地上的户部尚书耿本成和刚被同僚扶起来疼得直叫唤的两名户部官员。 这就是你说的围殴吗? “放屁!” 耿本成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贾瑜的鼻子爆了粗口:“粗鄙武夫,适才你打老夫之时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你抵赖。” “抵赖……我没有抵赖啊?” 贾瑜两手一摊:“耿大人适才带人拦住银车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这又怎么说? 下官还没追究你劫银车之罪,你却反倒恶人先告状起来,到底谁是恶人?” “你胡说。” 耿本成不顾依旧疼痛的食指,继续怒斥道:“这些银子都是你收缴那些帮派青皮所得,原本就应该上缴国库,可你却试图偷偷将银两拉入皇宫,这是何道理?” “我看你才是胡说!” 贾瑜才不会惯着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的钱财原本就该是皇上的,本官将东西送入皇宫内库有错么? 倒是你耿大人,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了户部尚书,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往自己家巴拉。 你别忘了自己臣子的本份! 陛下还没发话呢,你就敢越过陛下和内阁将银子抢走,你到底是何居心?” 说完,贾瑜朝昌平帝拜了下去: “陛下,臣清剿京城帮派,维持治安原本就是奉了您的旨意,内阁也加了印的。 适才臣正想入宫复命,耿大人就领着一群人当众拦截,还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的,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好了,事情的原委朕已经知道了,赶紧起来吧。” 昌平帝瞪了贾瑜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小子适可而止就行,别太过份了。 说完,昌平帝打量了一下贾瑜身后的那一排看不到尾部的大车,心中闪过一丝激动。 “这个贾瑜还真是朕的福将啊,光是前两次就已经给朕弄来了三百多万两银子,这一次又是多少呢? 只是这个该死的耿本成,居然敢带人截银车,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贾瑜的眼神多好啊,此时的他距离昌平帝不到五步,当然看到昌平帝眼中闪过的目光。 银子是个好东西,任凭是你帝王将相还是平头百姓,就没有不爱它的。 只要将这批银两运入内库,这次扫黑除恶的任务就算是基本完成,剩下的都是细枝末节。 想到这里,他大步朝着耿本成走了过去,吓得对方赶紧让开。 同时颤声道:“贾瑜……你想干什么,陛下可是在看着你呢,你可别乱来啊。” 贾瑜没有理会他,大声吼道:“冯紫英!” “下官在!” “护送银车进宫,谁再敢拦截银车,杀无赦!” “明白!” 不远处同样顶盔披甲的冯紫英也大声道:“众将士听令,大人有命,有再敢拦截银车者,杀无赦!” “杀无赦!” “都让开……否则撞死也是活该!” 接到命令的士卒们刀出鞘弓上弦,伴随着第一辆大车缓缓移动,围在前面的官员们只能不情愿的离开。 看着一辆辆装满了金银的大车朝着内库驶去,耿本成只觉得心在滴血。 有心想反对,但面对早已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的士卒和昌平帝严厉的目光,耿本成又怂了。 他固然爱财,但胆子还没大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皇帝抢银子的地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大笔钱财从自己身边溜走。 耿本成固然心在滴血,贾瑜的心中又何尝不是长舒了口气。 原本他以为趁着百官们早朝的时候偷偷的把银子送入内库,谁知道自己老板今天今天居然临时放了百官的鸽子跑到了龙首宫见太上皇,害得自己被耿本成给堵了个正着。 要不是昌平帝及时赶到,他感觉这一笔银子能不能保得住还真难说。 毕竟他也不能真的当着百官的面杀官吧,真要这么做了那些文官们非得发疯不可,像刚才那样以自卫的借口打两拳踢两脚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贾瑜也应该庆幸谈卿云等几位阁老不在,否则这几位大佬真要在的话,今天的事情还真不好处理。 当一百多辆大车驶入皇宫时,谈卿云等几位阁老这才气喘吁吁的赶到。 “谈大人,咱们来晚了呀!”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车队,阁老杨继林捶胸顿足的喊了起来。 刚才他们几个正在文渊阁办事,由于文渊阁距离午门比较远,皇宫内又不能骑马坐轿,等五位阁老气喘吁吁跑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听人说,贾瑜昨晚至少缴获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啊,就这么全没了?”叶祚喃喃道。 就在刚才,五个人还文渊阁里为如何向出征的大军筹集粮饷犯愁,现在突然听到贾瑜突然弄到了一百多万两,这简直就是天降甘露啊,要是让这笔钱从他们眼前飞走,他们这几个阁老还有什么脸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谈卿云:我要吃现成的 大明宫御书房 看着跪在地上的谈卿云等五位阁老,昌平帝的脸部一阵轻微的抽搐,面带讥讽道。 “尔等还真是看不得朕有点闲钱啊,朕问你们……倘若贾瑜昨天夜里没有抄了这么一笔银子,尔等是不是就筹措不到银子啦?” 谈卿云老老实实的说:“那倒也不是,筹措还是能筹到的。但就要从别的地方抠出来了,也会影响到朝廷其他用度。” 昌平帝差点被气乐了,谈卿云的意思很明显。 那些军费我们努力一下还是可以扒拉出来的,但现在既然有现成的我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四处筹钱? “嘶……” 一旁的贾瑜也被谈卿云的“坦率”给震到了。 怨不得人家是大佬,光是这份无耻的程度就不是自己能比的。 他再看看昌平帝那黑得能跟锅底姘美的脸,他真担心昌平帝会被气到爆血管。 再看看站在昌平帝旁边的戴权,这位平日里被尊称为内相的大明宫总管此时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毕竟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上不了阉人,如果胆敢在这种国家大事上随意插嘴,信不信谈卿云他们就敢喊出天诛阉贼的口号来。 看来只能自己出场了。 想明白这点后,他当即站了出来拱手道:“谈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赐教!” 看到贾瑜站出来,谈卿云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但一旁的杨继林却怒喝道:“放肆!吾等在和陛下商议军国大事,你是何等身份,也敢妄图插话?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 若是一般的官员,被内阁大佬这么训斥恐怕还真被吓到,但贾瑜还真不怵他。 贾瑜嘿嘿一笑:“杨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论起官阶几位阁老确实是当朝一品,下官一个小小的四品指挥使确实跟您几位差了好大一截。 可您别忘了,你们几位嘴里商议的这些银子可是下官弄来的。 怎么……如今银子还没到手呢,几位就开始瞧不起人了? 这是不是就是民间百姓说的,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啊? 您这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你……”杨继林一下语塞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毕竟人家说得没错,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人家弄来的。 你们几个商讨着要如何花人家弄来的银子,还不让别人说句话,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看到同为楚党的杨继林吃了鳖,谈卿云不能再摆出一副不屑理会的模样了,沉声道:“贾瑜,你有何事要问老夫?” “也没什么。”贾瑜提高了音量:“谈阁老,是在下官听到几位阁老正在向陛下讨银子,是这样吗?” “噗哧!”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瞬间就让谈卿云和杨继林、汪知节、简德三、叶祚等人瞬间变色。 这话太尼玛伤人了,这可不是在变着法的骂他们是乞丐吗? 关键是他们还没法反驳,事实就摆在那里,你们一个劲的追着皇帝要银子,这样的行径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不过能当上阁老的人,脸皮厚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是几个瞬间的功夫,谈卿云便调整好了心态。 面不改色道:“贾瑜,你此言甚为不妥。 这些银子固然是你清剿帮派所得,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权处置这些银两。 你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乃是你的职责。 而本官身为内阁首辅,如何处置这些银两也是本官之职责,你我同样都是为朝廷效力,何来讨要银子之说?” 听听……是不是乍一听很有道理啊。 “啪啪啪……” 掌声响起,贾瑜一边拍手一边赞道:“不愧是三朝元老,连讨银子都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难怪能在首辅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堪称是大夏的不倒翁。” 看到贾瑜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谈卿云,一直垂着头站在昌平帝身后的戴权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位小贾大人胆可是真的大,敢硬扛当朝五位阁老而面不改色,这就意味着他要站在整个文官集团的对立面,他就不怕将来没好下场吗? 要知道,经过七十余年的发展,文官集团已经渗透到了大夏的方方面面,就连军权也同样如此。 昔日的五军都督府也已经沦为了摆设,开国之初只是承担着后勤保障、器械补给任务的兵部如今已经成了大夏军队的最高领导机构。 要不是京营还掌握在皇室手里,大夏的军方早已被文官集团所掌控了。 贾瑜年纪轻轻的,就自绝于文官集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昌平帝的看法却和戴权不同,贾瑜这是要做一位孤臣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昌平帝看向贾瑜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柔和。 能替自己挣银子,能替自己和文官互喷,还能说一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这样的臣子上哪找啊。 而昌平帝能想到的,谈卿云这位三朝元老自然不会想不到。 他若有所思的盯了贾瑜几眼,这才淡然一笑:“随你怎么说,但有些话老夫还是那句话。 这些钱财固然是贾指挥使昨夜查抄所得,但银子拿来便是要用的。 如今蒙古鞑子十万铁骑入侵,潼关危急。 虽然王子腾已然于今日早晨率军出征,但后续的辎重粮饷还得靠咱们筹备。 倘若贾大人坐在老夫这个位子,得知朝廷突然查抄了这么多银子,你是不是也会请陛下将银子拨付下来用以购买军需呢?” “呃……” 这下轮到贾瑜哑口无言,秉心而论,换做他当了内阁首辅,同样也会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了。 “好了!” 这时,昌平帝发话了。 “将昨夜缴获的清单给朕看看。” 贾瑜赶紧从衣袖里掏出清单递了过去。 戴权接过清单后交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看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良久才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长公主二次相邀 从宫里出来后,贾瑜从守候在宫外的一名亲兵手中接过马缰上马,刚想回家,一名女骑士便从前方策马来到他跟前。 看到来人,贾瑜微微一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名女骑士应该是长平公主的护卫队长。 果不其然,只见女骑士对贾瑜拱了拱手:“贾大人,长公主有请。” “长平公主?” 贾瑜扫了眼周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女骑士见状解释道:“长公主在公主府等您。” “这……”贾瑜有些迟疑起来。 “大人毋须忧虑,长公主说了,她一介女流都不怕,大人堂堂男子汉又何惧他人流言?” “好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要是还婆婆妈妈的话可就要惹人耻笑了。 他带着两名亲兵跟着女骑士来到了公主府。 不得不说,公主府的地段就是好。 它坐落在皇宫西侧,整个府邸以黄色琉璃瓦为主,彰显着皇家气派。 高大的建筑耸立在府邸中央,层层叠叠的屋顶,弯曲的屋檐,显得格外华丽。 门口还有六名皇家禁卫看守,贾瑜跟着女骑士进入府邸后,穿过好几个建筑群,来到了一个花园。 花园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此时鲜花盛开,色彩斑斓。假山奇石矗立,池塘清澈见底,小径蜿蜒曲折,引导着游人深入府邸的各个角落。 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看到正坐在亭子里喝茶的长公主李雪燕。 女骑士大步走到长公主跟前拜下:“启禀长公主,兵马司指挥使贾瑜带到。” 长公主轻轻抬起头,露出那张白皙光洁的鹅蛋形的俏脸,“辛苦你了,上官队长。” “原来这小妞复姓上官啊。” 贾瑜心里一边嘀咕一边上前行礼:“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微微一笑:“贾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本宫的护卫队长上官灵儿。” “遵命!”听到长公主的话后,贾瑜这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而直到这时,贾瑜才真正得以仔细打量长公主的容貌。 只见她眉毛如远山烟云,细长而婉约,配合着绝色的鹅蛋脸,全身都透露出高贵的气质。 不过贾瑜也只是打量了一两秒就收回了目光,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长公主见状淡淡一笑:“贾大人,在本宫这里你不必如此拘谨。 本宫此番唤你前来其目的有二,一是谢过你剿灭二龙山贼匪并将与其勾结的戚建辉一行人。 其二便是与你商议兵马司新军扩编所需银两一事。” 贾瑜赶紧道:“剿灭二龙山贼匪乃是臣职责所在,当不得殿下当面道谢,至于戚建辉此人嘛,臣也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说到这里,贾瑜有些好奇道:“殿下,臣敢问一下,那戚建辉被抓后不知朝廷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如何处置?”长公主淡淡一笑,狭长的凤目中透出一股寒意,“此獠不仅勾结贼匪,甚至敢袭击本宫车驾。 按律本应诛三族,但父皇念在其也是开国功勋之后,襄阳侯府也算开国十二侯之一,故而赐给他一杯鸩酒,也算是便宜他了。” 贾瑜默然,怪不得戚建辉被押入刑部后就没了消息,感情是被秘密处决了呀。 而襄阳侯府为了保住侯府的名声,保密都来不及,如何敢大肆宣扬。 看到贾瑜不说话,长公主玉手轻摆:“好了,不提那个戚建辉了,咱们还是谈谈新军所需银两之事吧。” “是!” “贾大人,你的新军听说打算全部装备火器,不仅装备夷人的新式火铳以及火炮,每个月还需经常训练。 如此一来新军每月光是训练所需子药便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本官有些不解,真的有必要组建火器营么?” 贾瑜浓眉皱了皱:“殿下,臣以为组建火器营是非常有必要的。 况且臣以为,火器乃是大势所趋,世界趋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咱们不组建,咱们的敌人也会组建。 如今欧巴罗的夷人已经开始普遍装备了火器,咱们大夏倘若不快速赶上,迟早要被夷人抛下,届时悔之晚矣。” 长公主没想到贾瑜居然如此毫不客气的反驳她的话,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犹豫了良久后,她才蹙眉道:“好吧……既然贾大人认为很有必要,那本宫做主,今后每月为新军提供两万两银子的费用,你看如何?” 贾瑜想了想,“这两万两包含士卒的伙食、军饷费用么?”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贾大人以为呢?” “不敢欺瞒殿下,两万两银子只够给士卒们发饷以及伙食,训练费用所消耗的子药等东西还得再拨款两万两才行。” 长公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如此算下来,一个月岂不是就要耗费四万两银子,一年下来光是养这么一支新军岂不是要近五十万两银子?” “不错。”贾瑜点点头:“火器营的耗费原本就要比寻常军队要大,这是在所难免的,但不如此火器营无以发展,战力也无从谈起。” “荒谬!” 他刚说完,一旁的上官灵儿忍不住喝道:“我大夏也不是没有火器营,平日里充其量也就五日一小操,半月一大操,岂有天天出操之理? 倘若真如此奢靡,光是一个神机营就得吃掉寻常三营军士的饷银。” “上官队长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贾瑜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既然说到神机营五日一小操半月一大操,这么做确实是省银子了,那本官问你,如今的神机营战力如何?” 这下轮到上官灵儿不做声了,开国之时,神机营跟随太祖太宗征战的时候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可如今的战力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否则,倘若神机营真能打的话。 前两天王子腾驰援潼关时,有官员询问是否将神机营带走,也不会被他不假思索的回绝了。 “好吧……” 长公主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每个月初,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亲 看到长公主答应按时给兵马司拨发饷银,贾瑜心中一喜,刚想拱手道谢,却被拦住了。 李雪燕一双炯炯有神的凤目盯着他,郑重道:“贾瑜,今国事艰难,陛下能从内府挤出银两以构军,可见器重。 汝必当用心办事,不可辜负陛下之信任。” 贾瑜也一脸正色道:“殿下请放心,瑜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重托。” “你能这么想就好。”长公主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了半天渴了吧,桌上有茶,想喝自己倒。” 而她这一笑不打紧,原本屋内严肃的气氛一下变得松弛下来,在贾瑜看来如果说刚才这个女人像是冬天里的傲雪的梅花,现在就像是春暖花开后的牡丹,能让人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这个娘们有两下子。”贾瑜暗自惊叹。 不过虽然长公主的态度变得温和,但贾瑜脑中的弦却丝毫不敢放松。 一个女人能替皇帝掌管号称皇家小金库的内务府,足以证明这个女人不仅深受皇帝信任,而且无论是手腕还是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否则昌平帝再怎么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袋子来开玩笑。 这样一个无论是能力还是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女人,贾瑜又怎么敢小觑呢。 看到贾瑜没有喝茶的打算,长公主微微一笑:“怎么……担心本宫在茶中下毒不成?” “不敢。” 贾瑜微微躬身:“下官一介微末小官,如何敢在殿下面前放肆。 能入公主府一睹殿下天颜已是臣三生有幸。 殿下可以平易近人,但臣却不能得寸进尺。” “呵呵呵……” 李雪燕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宫实在是没想到,贾家居然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 好了,既然你呆着不自在,本宫也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贾瑜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多谢殿下款待,臣先行告退。” 李雪燕唤来一名侍女将贾瑜送了出去。 等到贾瑜出去后,上官灵儿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殿下,贾瑜此人如此不知好歹,您为何还要这般看重他?” 李雪燕失笑起来:“为何看重他,当然是因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换做你,能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就替陛下弄来数百万两的银子吗?” 听到这里,上官灵儿的神情便是一滞,低声道:“不能。” “这不就结了。”李雪燕轻笑道:“自古但凡有过人能耐的人,必有异于常人的脾气。 倘若本宫想要找一些卑躬屈膝之辈,满朝的百官到处都有。 可他们谁有贾瑜的本事?” 上官灵儿服气的躬身:“殿下明见万里,卑职佩服。” 李雪燕看着门口处正悠闲觅食的一只白鹤,悠然道:“没想到原本几近衰败的宁荣二府居然又出了此等人物,看来还真是天不绝贾家啊。 不过贾瑜如今还只是一头幼虎,将来能走多远还尚未可知啊。” 说完,她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本宫记得再过两日便是那贾瑜和贾元春的大喜之日了吧。 玲儿别忘了替本宫准备一份厚礼,届时派人送过去。” “喏!” 上官灵儿赶紧应承下来。 李雪燕站了起来,眺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大夏昌平十三年四月十三宜嫁娶、上梁、出远门。 这一天也是贾瑜和元春成亲的日子。 这一天,整个宁荣二府都被布置得庄严而喜庆,整个宁荣街都被十里里红妆的鲜花和彩带装饰着。 荣国府的正门大开,大院内八十八台陪嫁整齐的摆在在院子两侧,这些陪嫁全都用红布盖着。 无数丫鬟、仆役和婆子全都忙得脚后跟不着地。 一身新郎官打扮的贾瑜经过了诸如催妆诗等一系列娘家人的“刁难”下终于接到了新娘子。 最后,一身盛装的贾元春在和父母、贾母等家人告别后在抱琴的搀扶下走进了早就等候多时的花轿。 伴随着一声起轿,八名轿夫将大花轿抬了起来,出了荣国府的大门,朝着赵勇将军府走去。 眼见花轿离开后,贾政等人随即笑容满面的开始招呼来喝喜酒的一众宾客。 其实今天的这场婚礼,在贾府等一众人看来办得还是略显寒酸的。 按照贾母、贾赦等人的打算,原本是应该大宴七日的,但这个举动却被贾瑜及时制止了。 如今蒙古鞑子大兵压境,王子腾更是率部正在潼关和蒙古鞑子血战,原本这段时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应该办喜事的。 不过他们的亲事是昌平帝所指的婚,所以才没人说什么,否则早就有于是上折子弹劾了。 不过,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邀请亲朋好友还是可以的。 这次荣国府嫁女,开国元勋们还算给面子。 除了襄阳侯府和景田侯府外,其余四王八公以及十家侯府全都派了人来道喜,即便是人没来,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至于昭勇将军府就更简单了,贾瑜在神京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神武将军府外,其他来喝喜酒的大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员。 这样的场景跟荣国府相比无疑是寒碜得太多。 对此贾瑜并不在乎,能来就来,不来更好,日后还省得还礼了呢。 不过,当喜酒喝到一半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了。 没想到一个令人想不到的人也来了。 “贾大人,恭喜恭喜啊!” 望着满脸笑容的戴权,贾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戴总管啊,您来的正好,咱们待会可要好好喝两杯!” 戴权笑眯眯的说:“喝酒的事情先不说,咱家这次可是给您带了好东西。” 说完,他从身后小太监的手中拿过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给了贾瑜。 “这是陛下给您和新娘子的贺礼。” 一听到是昌平帝让戴权送来的贺礼,贾瑜正打算跪迎,却被戴权给拦住了。 “陛下说了,今儿是您的大好日子 第一百二十章 宝钗进京 “那成……咱们就看看。” 贾瑜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幅字。 小心翼翼的将字打开,发现上面凛然写着“佳偶天成”四个大字,字幅的左侧还有昌平帝的印章。 “嘶……” 周围全都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看向贾瑜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这厮不会是昌平帝的私生子吧? 亲自赐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亲自给他题字。 可以说,这幅字基本上就是一副免死金牌了,只要不是犯了谋逆之类十恶不赦的大罪,这辈子基本上不用担心皇帝会对他翻脸。 不过在场的人却只有贾瑜明白,这幅字其实就是昌平帝对他前些天在御书房硬扛谈卿云的奖励。 昌平帝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他,你为了朕选择当了一名孤臣,你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朕不会让一名忠臣没好下场的。 小心的收起这幅字,贾瑜郑重的对戴权道:“戴总管,请您回禀陛下,陛下对臣的厚爱臣铭感五内,今后一定竭尽全力以报陛下洪恩。 现在,请公公入席,喝杯水酒吧。” 戴权用略带尖锐的嗓音笑了起来:“贾大人的喜酒咱家自然是要喝的,否则咱家不是白来一趟了么?” 贾瑜将戴权带到了首席,和冯唐等人一桌,并陪着喝了好几杯酒。 而就在贾瑜陪着戴权喝酒之际,一辆堪称豪华的大车在数十名仆役婆子的拥簇下来到了宁荣街。 若是平常的日子还好,但今天的宁荣街实在是太拥挤了,即便是有数十名仆役和婆子丫鬟护着,这辆大车依然只能艰难的行进着。 大车里,坐着两名女子。 年长的是一名三十来岁长,穿着一件金黄色绣着五爪凤凰的紧身长袍,皮肤白皙面如满月的妇人。 另一名估计是她的女儿,年约十六七岁左右,身着月白绣花小紧身,照着腰掐出一丝那柳线来。 其人眼神柔和温润,透露出一种朦胧而温润的气息。 眉眼之间低沉而温润,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知晓,朗朗上口的气质。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由于在金陵犯了命案,不得已带着儿子进京避难的薛宝钗、薛姨妈和薛蟠一家人。 由于大街上人实在太多,薛姨妈曾尝试着掀开帘子往外看,只是刚望出去就被外头的人山人海给吓到了。 吓得薛姨妈赶紧将帘子拉上,随后不停的拍着胸脯:“我的儿,怎的会有这么多人?” 这时,帘子被人拉开,一个大脑袋凑到了窗口,用带着兴奋的语气道:“母亲……妹妹……喜事……喜事啊!”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原本就被外面的人群吓到的薛姨妈又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气得她照着那个大脑袋就是拍了过去。 “你个孽障,什么喜事不喜事的,遇到你喜事也要变成坏事!” 那个大脑袋不是别人,正是薛姨妈的儿子薛蟠。 看到自家哥哥讪讪的将脑袋缩了回去,一旁的宝钗抿嘴笑道:“娘……哪有这么说自家儿子的,从金陵到京城,一路过来哥哥做得都不错啊,您又何必将他说得如此不堪。”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薛姨妈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孽障在金陵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咱们家何至于如此匆匆跑到神京寄人篱下。 他作为你的兄长,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宝钗握住母亲的手劝道:“好了……哥哥已经知道错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能总揪着哥哥的错不放吧?” 薛姨妈轻叹了口气,反握住了宝钗的小手:“女儿啊,你哥哥要是有你这般懂事,为娘也不会这般担心了。” 看到母亲和妹妹自顾自的说话,并不理会自己,薛蟠急了,一张大脸贴着窗口喊道:“母亲,妹子,你们就不想知道今天为何如此热闹吗?” 薛姨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想说就说,没人拦着你。” 薛蟠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母亲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刚才找人打听过了,今儿个是荣国府嫁女,所以才会这般热闹的。” “嫁女儿?” 薛姨妈微微一惊,脑子闪电般的将荣国府的几名适龄女孩想了一遍。 疑惑的自语道:“是谁出嫁了?迎春、探春还是惜春? 不对……惜春太小了,没到出嫁的年纪……那就只能是探春和迎春了,究竟是谁呢?” 看到薛姨妈犯了难,薛蟠得意的笑道:“母亲您这次可是想错了,不是您说的那两位妹子。而是您姐姐的亲生女儿要出嫁了。” “姐姐亲生女儿?” 薛姨妈一听吓得失声道,“是元春……这怎么可能?元春已经入宫十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嫁人?” 薛姨妈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姐姐和姐夫当年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利用女儿巩固贾家的地位。 要是元春能被皇帝看上宠幸,运气好能生下一位皇子的话,贾家便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宁荣二府又可以为此延续数十年的富贵。 现在怎么就突然嫁人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母亲,薛蟠得意的笑了起来,“母亲您恐怕不知道吧,孩儿告诉您,是这般这般……” 薛蟠将道听途说而来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母亲和自家妹子述说了一遍,末了有些得意的说: “我那位姨夫和姨妈一门心思的想要攀上皇家,可临了却让女儿白白受了十年的苦,最后还不是只能嫁给了一名四品官。” 看着儿子姨夫幸灾乐祸的模样,薛姨妈气得在他的脑袋上又拍了一下。 “你这孽障,你表姐在宫里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不心疼也就罢了,居然还取笑人家,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表姐虽然只嫁了个四品官,但人家好歹也是官不是,哪像你还是一介白丁。” 脑袋吃痛的薛蟠讪讪一笑,这才住了嘴。 而宝钗则是摇了摇头:“母亲、哥哥,你们可别小看表姐的这位夫君,听哥哥适才说,我们那位姐夫可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女儿听说这个官职可是位卑而权重,手握神京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房花烛 “这倒也是。” 薛蟠晃了晃大脑袋。 “母亲,妹子说的有道理。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手里可是掌握着整个神京的缉盗、水火之权呢。 等到了荣国府,孩儿可得好好请他喝顿酒,从今往后有这位表姐夫罩着,我们岂不是可以在神京横着走了……啊哈哈哈……”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看着薛蟠摇头晃脑的得意模样,薛姨妈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四处看了看,一把抓起角落里的一把鸡毛掸子朝着薛蟠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吓得薛蟠赶紧扭头就跑。 边跑还边喊:“母亲,妹子,我先到前头等你们啊!”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孽障。”薛姨妈一把丢掉手中的鸡毛掸子,眼泪噗噗的往下掉。 宝钗拉住了母亲的柔声安慰:“娘……哥哥就是这个混不吝的脾气,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哪天他还是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书生,您才会傻眼呢。” “呸……文龙要是真能变成一个翩翩书生,我就算是马上下去见你爹也心甘情愿。” 薛姨妈含泪嗔骂道,只是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儿子倘若真的穿着一件儒衫,手拿折扇晃着大脑袋的模样后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娘俩紧赶慢赶,三刻钟后终于赶到了荣国府的西角门,薛蟠早已等候在门口,随后几名婆子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其中一名婆子赔笑道:“夫人,我们家太太如今正和老爷一起陪一些来喝喜酒的贵客,一时抽不开身,特地嘱咐奴婢迎接您,等明儿个一早太太会亲自过来向您赔罪。” 薛姨妈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哪来那么多客气,是我们今儿来得不凑巧,正好碰上元春这丫头成亲,我们连礼物都没准备好明儿个一定补上!” 那名婆子明显是个能说会道的,嘴里一边赔罪一边领着薛姨妈等人来到了一个东南角的一个院子里暂时安顿下来…… 忙碌了一天之后,贾瑜送走了所有客人,喧闹了一天的昭勇将军府终于安静下来。 晴雯忙着指挥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已经喝得有些高的贾瑜也来到了新房。 新房里,一方高几案上,囍字之下,两根红烛高燃,晕下彤艳之光。 一扇高山流水屏风之后,贾元春一身鸾凤火红嫁衣,凤冠霞帔,头戴红盖头,端坐在布置得锦绣辉煌,璎珞束结的床榻之上。 新婚之日,不止新郎累,作为新娘的她也不好受。 从被花轿迎进新房后,她就一直端坐在床上,几个时辰下来水米未进的她又累又饿。 随着时间流逝,元春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混合期待,再到焦虑、疑惑,最终担忧,想要开口询问,但只得忍住。 终于等到天黑了,屏风外响起丫鬟抱琴和另外一名陪嫁丫鬟的声音。 “谢天谢地,外头的人总算是走了。” “可不是嘛,都闹了一天了,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那么多的精神。” “嘘……别说了,姑爷来了。” 一听到贾瑜来了,原本枯坐了一天,又渴又累的元春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紧攥着,一时间激动得额头冒出了一层香汗。 很快,屏风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芳心不由一颤。 “姑爷。”丫鬟抱琴唤道。 贾瑜点了点头,说道:“夫人在里间吗?” “在的,都等您好几个时辰了。 小……夫人到现在都是水米未进呢。” “你们啊,我没进来,你们就不会让夫人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嘛。” “可夫人不让,说一定要能您。”抱琴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对了……你是……” 屏风外的贾瑜看着一个有些面生的俏丽丫鬟问道。 对方朝贾瑜怯生生的道了个万福,“姑爷,奴婢是太太指派给大小姐做陪嫁的丫鬟,唤做金钗。” “金钗?” 贾瑜楞了一下,随即想起。 这不是那个被宝玉调戏,后被王夫人撞见后将其赶出贾府,不堪受辱投井自尽的丫鬟吗? 看来由于自己的到来,已经在不经意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空细想那么多,对着金钗点了点头后便迈进了房间。 绕过屏风后,便见到一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的丽人,坐在床榻被褥之上,此刻屋内红灯高燃,烛火彤彤辉映,好一副迷人的景象。 听到脚步声的元春,原本紧张、焦虑甚至有点小委屈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但同时一股害羞的情绪也笼罩在心头,原本并拢的双腿不禁往里缩了缩。 贾瑜轻轻走到元春跟前,这时抱琴捧着一个托盘递到一旁。 他拿起托盘上的金秤杆,走到元春身前,挑起一角后慢慢拉了下来,随即便看到一张国色天香宜喜宜嗔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只见熠熠辉煌的金翅凤冠之下,一名艳冶明媚如芙蓉的丽人倏然现出,映入贾瑜的眼眸中,弯弯黛眉之下,明眸皓齿,琼鼻鼻腻鹅脂,樱桃檀口涂着玫红色胭脂,秀颈白腻修长,玉珠项链晶莹闪烁…… 贾元春原就是那种雍容、高贵典雅的鹅蛋形脸,这一点儿神韵颇似白皇后,但眉宇间又带着一股温婉柔媚的风情,用那些书生的话来说,这样的女人有内媚。 此刻凤冠霞帔下,衬托着她芳姿艳丽无端,却如一株雍容、艳冶的牡丹花。 “大姐姐!” 贾瑜将盖头和金秤杆随手放到抱琴手拿的托盘里,目光温和地看着对面的丽人,带着一丝颤抖的叫了一声。 被贾瑜这么一称呼,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元春扑哧一笑,忍不住娇嗔道:“傻子……到现在还叫我大姐么?” 看着有若天仙下凡的元春,贾瑜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喊道:“夫人!” 听到贾瑜的声音,元春白璧无瑕的脸颊艳若红霞,弯弯睫毛颤抖着,掩藏下一丛羞涩阴影,美眸微垂,涂着艳艳胭脂的丹唇轻启,柔声道:“夫君……” 贾瑜握着元春的纤纤素手,只觉细腻滑嫩,如羊脂白玉般。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正当两人含情相对时,抱琴、金钗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酒。 “姑爷,小姐,该喝合卺酒了呢。” 说罢,分别将酒递给了二人。 贾瑜接过酒杯,看着元春道:“夫人,你我有幸在这茫茫人海中相识相知,如今更是结为夫妇。 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饮了这杯酒,你我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元春扬起宛如牡丹花蕊,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柳叶细眉下的美眸盈盈如水,定定看着这位少年郎君,樱唇翕动,俏目由于感动而有些微红:“夫君……” 贾瑜和元春饮下交杯酒,将酒盅放回,抱琴和金钗齐声道贺:“祝姑爷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而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两只手已经握在了一起。 抱琴和金钗相视一笑,收拾好酒局,拿起托盘悄悄走出了房间,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看到二婢将门关上后,贾瑜将元春拥在怀里,搂着家人丰腴柔软的腰肢,低声喊了声:“夫人……夜了……咱们安寝吧。” 元春玉容如火滚烫,柳叶细眉下的美眸颤了下,弯弯眼睫垂下,琼鼻之中,不由发出一声腻哼。 ………… 夜色已深,或许是因为害羞,原本悬挂在树梢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也害羞的躲进了云层里。 房间里,只有两只印着囍字的红色蜡烛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红色烛光。 突然,伴随着一声低低的轻呼,红色的烛光突然跳了一下,随后灯花噼里啪啦散发出一阵细微的光芒,房间里的光线也瞬间亮了不少,但随后突然变得暗了下去,最后整个房间变得黑暗起来,随后房间里响起了阵阵阴阳顿挫的歌声。 翌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鸡鸣声,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了纱窗上,透过窗外稀疏的翠竹照进了屋子。 贾瑜看了依旧沉沉睡着的佳人,娇颜粉颊上尚有一丝浅浅的泪痕,仿佛在控诉自己昨夜的行为。 看着枕边佳人依旧云鬓散乱,容色绮丽的模样,贾瑜的心头生出浓烈的爱怜之意。 或许是感受到爱郎的目光,原本还在沉睡的元春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是不习惯的原因,看到贾瑜后娇颜又开始红了起来。 贾瑜见状轻轻一笑,俯下头在她娇嫩的俏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天色还早呢,你再睡一会。” 感受到来自爱郎的温柔和身体依旧沉沉的睡意,元春羞涩的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很快又重新睡着了。 贾瑜起床后,自己穿好了衣服,起床洗漱,穿上一件青色长衫便出了房门。 他开门后,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晴雯睡眼惺惺的也出了门。 看着晴雯的黑眼圈,贾瑜就知道她昨夜肯定很晚才睡。 微笑道:“怎么起这么早,再回去多睡会吧。” 晴雯摇摇头:“哪有主子都起床了奴婢还赖在床上的道理。 倒是爷,您昨天这么累了,为何不多睡会?” 贾瑜伸了个懒腰:“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爷还没到七老八十呢,这点劳累不算什么。 再说了,平日里早起晨练惯了,这少一天不练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来到了院子,拿起放在兵器架上的环首刀开始练了起来。 这把环首刀是他特意用来打熬力气用的,重达三十八斤。 寻常人别说拿来练武了,连提起来都费劲。 但对于贾瑜来说却不是问题,他先是做了好几分钟的伸展练习,将身子骨活动开,然后单手提起环首刀做了一个起手式,随后练了起来。 一时间满院子都是环首刀破空的声音。 练完刀之后,又打了一趟军体拳,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等到他收工完毕,便看到抱琴和金钗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他不禁笑道:“你们俩人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么?” “不是。” 回过神来的抱琴红着脸道:“只是从未见过姑爷练刀法,只觉得好有气势,一时看呆了。” 贾瑜哈哈一笑,“你们呀,第一次看到自然觉得惊奇,看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看看晴雯,她就不会像你们那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 抱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姑爷,晴雯可比奴婢多来了几个月呢,当然和奴婢不一样。” 金钗由于是刚来,兼之和贾瑜还不算太熟,所以只是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把早餐端上来,爷待会吃完饭还得去衙门一趟。” 晴雯走了过来,将一张毛巾递给了贾瑜,嘴里用责怪的口吻:“爷……您也真是的。 昨儿个才成亲,今儿个就得去衙门办公,朝廷也不体谅一下么?” 贾瑜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道:“这倒不是,不过陛下既然将五城兵马司交给了爷,爷就得将事情办好。 就连那些出家人都知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呢,爷可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懈怠公事了。” 说完,贾瑜将毛巾随手递给了晴雯,随后去偏厅吃早餐了。 抱琴和金钗看着贾瑜和晴雯这对主仆,相处得格外随意自然,说话也没有丝毫的隔阂生疏,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看来这对主仆已经养成了很深的默契呢。 不过她们也并不灰心,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以及道听途说,知道这位瑜大爷虽然杀伐决断,但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很好的。 晴雯一个刚伺候他不过几个月的丫鬟就敢这么随意的跟他说话,足见贾瑜对待身边的人是非常宽厚的,尤其是他送给晴雯的那块酒红色的腕表,更是被她当成命根子一般时时戴在手上,宝贝得不行。 而不论是昭勇将军府还是宁荣二府的人都知道,以晴雯的受宠程度,被贾瑜收入房中成为姨娘那是迟早的事。 一想到这里,抱琴和金钗相互对视了一眼,全都暗自下了决心。 俗话说得好,不想成为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晴雯可以做到的,她们同样也能做到,而且也绝不会比晴雯差。 第一百二十三章 晨起 吃了早餐后,贾瑜便让马夫将自己的红枣马牵了出来正要去衙门,却被晴雯喊住了。 看着晴雯垂着头,两只小手不停的绞着手帕欲言又止的模样,贾瑜不禁有些好奇。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不好说出来么?” “嗯!” 晴雯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看着向来爆炭脾气的晴雯居然也有小女人一般拧着腰肢,贾瑜不禁一阵好笑,伸出右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 行……寂然不想说,那就等爷回来再说吧。” “不是的。” 晴雯有些急了,这才有些扭扭捏捏道:“爷……是这样的,奴婢有一个姑表哥,名叫吴贵。 如今没有什么生计,听闻奴跟了您,便想着能在您这寻份差使,还望爷应允。” 贾瑜想了想:“你这姑表哥都会什么?” “奴这表哥也不会什么,以往只是和表嫂在赖管家的厨房里帮忙。” “这样啊。” 贾瑜沉吟了一会,看着怯生生的晴雯,终于点了点头:“罢了,既然是你的表哥,自然是要关照一下的,你就让他来厨房给柳嫂打下手吧。 至于住的地方和月例嘛,待会等夫人起床后你跟夫人说一声,夫人会安排的。” 听到贾瑜应允,晴雯大喜,朝他道了个万福后便兴高采烈跑回了院子。 看着即便跑步中,那水蛇腰在不经意中扭动的散发出一股诱人风情的晴雯,饶是昨晚刚大战过的贾瑜心头也不禁一热。 随即笑骂了一声“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随后便上马去了衙门。 等到元春再次醒来,已然是巳正时分。 厢房里,元春正在抱琴和金钗的伺候下穿衣裳。 只是平日里轻松无比的事情今天做起来却颇为艰难,浑身发软的她勉强将衣裳穿好后,又将那条梅花点点的白色手帕珍重的收入到一个木盒里。 一旁的抱琴和金钗小哲齐声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元春羞红了脸颊,娇嗔白了二人一眼,“有什么好贺喜的,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过来将元春扶正。 元春正想起身,不料却发出一声轻嘶,整个人又重新坐回到床上。 一双秀眉微蹙,美眸羞喜交加,毕竟是碧瓜初破,不良于行。 微微闭上眼眸,昨夜的温存场景似在心头浮现,想起一些羞人场景,雪腻脸颊又是滚烫起来,一直延伸向耳垂。 心中暗诽道:“夫君也真是的,明知道人家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怜惜人家,就如同一头蛮牛一般。”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自家夫君昨夜其实已经很怜惜她了。 按理说,如今的元春已到了花信之年,正是一名女子身体和精力的巅峰时期,所以昨天夜里贾瑜并没有任何做任何节制的措施。 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热度,她含羞瞪了抱琴和金钗一眼,自己勉力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在二婢的服侍下开始梳妆。 二人的分工也不同,抱琴伺候元春梳头,金钗则是从箱子里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梳妆台上。 看着这面做工精致,能将人映得清澈透明、清清楚楚的梳妆镜,第一次看到这面镜子的金钗也不禁看呆了。 “夫人……您这梳妆镜实在是太好了,就连脸上的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呢” “可不是……” 抱琴得意的说:“这可是瑜大爷送来的彩礼之一呢,一共两大两小四面。 我们家姑娘……嘻嘻……不对,现在应该是夫人了。 我们家夫人将其中一对留给了老太太,另一对则是给了太太。 老太太和太太视若珍宝,宝贝得不得了呢。 而这一面镜子是瑜大爷重新给夫人的。” 金钗听后,艳羡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毕竟她被王夫人指定为元春的陪嫁后,从今往后也是和昭勇将军府绑定在了一起,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自家主子有能耐,她这个丫鬟出去后也能高人一头。 别以为丫鬟、仆人之间就不会攀比,但凡是人就会有攀比之心,日后她若是回荣国府办事或是回娘家,家里人问起时脸上也有光啊。 梳妆台前,明亮的梳妆镜里映着着她那金钗云鬓,秀美艳丽的脸蛋儿。 羞喜流溢于眉眼之间,原本元春便长得丰腴,初为人妇后更是妩媚丰韵,她戴上一个碧玉斑斓的手镯,一节欺霜赛雪的藕臂,青白映照,一如伊人脱离了原着中那悲惨的命运。 等到元春梳妆完毕,已到了午初时分。 柳嫂过来禀报,说是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夫人过去用餐。 等到元春坐下后,发现膳食只是简单的两荤两素的四菜一汤。 憨厚的柳嫂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不停的擦拭着身前的围裙,嘴里不停的抱歉,“夫人,粗茶淡饭的,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倘若您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小人,小人立马就去做。” 元春温和的笑笑,“不碍事的,咱们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这样简单一点就好。” 柳嫂下去后,抱琴忍不住道:“小……夫人……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将军府。 瑜大爷也是堂堂的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虽不敢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倘若在吃穿用度上太过寒酸,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元春摇了摇头:“抱琴……你还是没看出来啊。” 抱琴一头的雾水,“夫人……看出什么啊” 元春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四菜一汤:“从那位厨娘你还没看出来吗,夫君对于平日里的出穿用度并不怎么讲究,否则也不会聘用这样一名厨娘了。 咱们刚进夫君家门,切记不可太过标新立异,否则惹得夫君不悦反倒不美了。” 听到元春这么一分析,抱琴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元春笑骂道:“讨打……又忘了怎么称呼我了?” 抱琴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人家忘了嘛,毕竟都喊了十多年了,一时改不过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清点家私 晴雯出现后,小步走到元春跟前行了礼:“晴雯见过夫人!” “是晴雯啊。” 元春放下碗筷,拿起手巾擦了擦嘴角,“有事吗?” 晴雯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了桌上说道:“夫人,这些是咱们府里库房的钥匙。原来您未来之前一直都是奴婢代为掌管,如今您已经入了门,这个家理应由您来掌管。” 元春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账册呢?” 晴雯听毕,犹豫了好一会,这才扭扭捏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随即垂下了头。 元春拿起账册一打开,这一看不打紧,原本好看的凤目瞪得圆溜溜的。 只见原本空白的账册上到处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圈圈和图案,程度之密集简直看得人眼晕。 她有些吃惊的问:“这……这是什么?” “账册啊。” 晴雯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是账册?” 天见可怜,元春也算是自诩出身名门,四岁启蒙十三岁入宫,见过的东西也不算少了,可如此奇葩的账册还是头一回见到,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那凌乱的思绪。 此时,抱琴和金钗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看到账册后俩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元春指着账册想要询问一下,可她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最后只能无奈道:“算了,我不问了,你还是直接带我去库房看一看吧。” 身为贾瑜明媒正娶的正室,赵勇将军府的女主人,管家是她天然的权利,既然嫁了进来,她自然要行使女主人的权利。 四人来到了位于昭勇将军府后院的那排库房,晴雯打开了中间的那间库房。 当库房打开时,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银冬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金钗颤声道:“这……这是……” “这是一号库房,放着的是咱们府里的银子。” “这里的白银全都是吗?”抱琴颤声道。 “当然不是。”晴雯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隔壁的二号三号仓库也是放银子的。四号、五号、六号库房里存放的是金子、古董字画以及一些稀罕的西洋货物。” 四人一边说一边逐步沿着几个库房进行检查,看着一个个满满当当的库房,三女的心情从震惊震惊再震惊到麻木。 抱琴和金钗也就罢了,元春作为荣国府的大小姐,又在皇宫里呆了十年,按理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依然被自家的家底给震到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夫君是如何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挣下了偌大的家当的。 “晴雯,现在库房也看完了,你告诉我,咱们府里如今一共有多少家底?” 晴雯掏出账册翻看好了好一会才皱着眉头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是……有白银六十七万七千六百多两,黄金八万五千四百多两,其他的古董字画这些不好统计的东西奴婢也不大清楚了。 还有一些爷弄来的西洋货奴婢也没统计好,还有这些日子府中的用度也有些乱,奴婢……” “好了……你不要说了,” 元春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实在是服了你们这对主仆了,一个是真敢放权,一个是真敢管钱。 能将府中的账册弄得这么乱,但数量还能大致对得清,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晴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谁让她不识字呢,能将贾府的钱财大致理清楚已经是她努力的结果了。 巍峨、峻丽的大明宫,廊檐之上的八角宫灯,挂着红色的丝带。 而在御书房之内,一张紫檀木制的拱形条案之后,身穿的冕服的昌平帝正襟危坐,手持饱蘸了朱砂红墨的毛笔,勾勾画画,凝神批阅着奏章。 一旁的大明宫总管戴权,手拿拂尘,恭谨侍立。 和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明朝不同,因为没有那场堪称耻辱的土木堡之战,军方和勋贵的势力并没有被完全废掉。 如今的大夏军方势力虽然大不如前,但至少不像明朝那样演变成武官不如狗的风气,勉强还能称得上文武并列。 是以司礼监这玩意并没有被弄出来,当然了,缺少了司礼监这个衙门,对皇帝的要求和工作量也高了不少。 但好处就是,虽然头顶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压着,但从中枢到地方,政令还算畅通,政令也没到被文官集团的官僚全面压制的地步。 此时龙案上,由通政司收发的六部九卿、詹事科道、地方督抚送来的奏疏,全都按照中枢地方,军政刑名一级轻重缓急整整齐齐分列几摞。 此时,昌平帝那张瘦削、硬朗的面容上,愁容密布,批阅完一封奏章,眉头便紧皱一分。 自从他继位十多年来,可谓是矜矜业业、宵衣旰食,但大夏的国情却仿佛一日不如一日。 西北和北方外地侵犯,各地则灾害频仍,以致贼盗蜂起,边事、赈灾、剿寇……银子哗哗的花,国库亏损严重。 要不是前些日子贾瑜帮他弄来了几百万两银子补贴亏空,昌平帝感觉自己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而且昌平帝此人并不好女色,不尚奢华器用,就算是龙袍也只有八套。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手中的银子捉襟见肘。 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冷声道:“王子腾催要粮饷的折子都送到朕这里来了,谈卿云他们是怎么办差的?前些天不是刚给了他们一百万两银子吗?” 王子腾率军出潼关已经快一个月了,每隔几天就会有战报送来。 从送来的战报上看,王子腾依仗着潼关地形之利,和蒙古大军打得有来有回,战况陷入了胶着状态。 现在,大夏的策略就是,将这场仗拖下去,等到蒙古人后勤补给耗尽后只能自行退兵。 “戴权,派人去传旨内阁,让其务必在中旬时,务必筹齐一应军粮、军械,支应王子腾,前线军情如火,不得贻误!”昌平帝面色不善的沉声着。 “喏!” 戴权答应了一声,就要去内阁传旨。 “回来!” 昌平帝又问:“今儿个是谁在内阁当值?” “回皇爷,今儿个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昌平帝发怒 如今的大夏朝共有四殿二阁,分别是中极殿、建极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和东阁,分别对应一位大学士。 这四殿二阁分别是给内阁六位阁老的头衔的,但如今的内阁却只有五位阁老。 中极殿大学士是内阁首辅谈卿云,建极殿大学士是次辅兼礼部尚书汪知节,文华殿大学士是简德三,武英殿大学士是杨继林,东阁大学士是阁老兼工部尚书叶祚,文渊阁大学士则一直空悬了多年。 别看文渊阁排名在最末,但无论是皇帝还是文官,都默认历任的文渊阁大学士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官员。 因为就连阁老们办公的地方就叫做文渊阁,由此可见这个名字的重要性。 因此自从上任文渊阁大学士十多年前空出来后,昌平帝一直没有让人补上,由此可见其在昌平帝心中的地位。 昌平帝吩咐道:“去文渊阁将叶阁老请来议事。” “喏!” 戴权领命而去。 等戴权走后,昌平帝又拿起一封奏折看了起来。 看到折子封面上写着的“顺天府尹袁英德谨奏”的字样后,昌平帝的眼神就是一凝。 袁英德这个人昌平帝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此人为官还算清廉,以手腕强硬而着称。 昌平帝还记得,上次他得知贾瑜被革除了功名后,也曾想过跟袁英德打个招呼恢复他的秀才功名。 但后来转念一想,以袁英德的臭脾气搞不好还会被顶回来,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只能作罢。 再后来,看到贾瑜犹如狗爬般的字后,他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拿起袁英德的奏折,眼中闪过好奇之色,他倒是很想知道,袁英德这份折子里到底说的是什么。 “臣顺天府尹袁英德谨上奏陛下: 五城兵马司之于京师,维护治安、卫生环境,厥功甚伟。 五城兵马司,自设司以来,夙夜匪懈,尽职尽责,维护京师之安宁与秩序。 近日五城兵马司衙门清扫街道,清理垃圾,兴办防疫、防火等事宜,使京师环境焕然一新。 然而,臣以忧心之事,兵马司之扩军……” 袁英德在折子里先是对五城兵马司扩军之事褒扬了一番,随后却对五城兵马司扩编之事提出了担忧。 他指出五城兵马司突然扩军五千,势必会打破神京原有的格局,最后他还指出随着扩编,势必导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权利过大,言语中他还隐晦的指出应当将五城兵马司的置于顺天府尹的节制之下,如此方能更好的展开工作。 看到这里,昌平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当了十多年皇帝的昌平帝敏锐的察觉到了五城兵马司已经引起了文官集团的注意,试图将这支目前尚未成军的兵马也纳入文官的手中。 什么……五城兵马司原本不是归兵部节制么?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别忘了这支新扩编五千人的火器部队用的粮饷器械可都是内务府拨发的。 兵部除了对兵马司有名义上的建议权之外,指挥权上他们压根插不了手。 尤其是贾瑜此人,谁都知道这家伙就是昌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除了昌平帝本人,其他人谁也别想指挥他。 一旦能将兵马司置入顺天府麾下,这就代表着直接归属皇帝的武装力量少了一大块,而文官们手中的武装力量则是多了一大块,这样的效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而昌平帝也明白为什么袁英德如此急切的想要五城兵马司的节制权。 因为一旦贾瑜将五千火器部队训练完毕,这也就意味着神京多了一支不受文官掌控的强大的武装力量。 五城兵马司不同于京营。 尽管京营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或许都远超五城兵马司,但是别忘了,京营由于他的军队属性,在没有圣旨和兵部的命令下,任何人想要调集超过十人以上的士卒进入京城都会被视为谋反。 而五城兵马司则不同,负责京师巡捕盗贼职责的他们天然就有在京城活动的权利。 以前兵马司只有五六千人的时候规模还不算大,而且在裘良的带领下,五城兵马司士卒的德行连大街上打更的都明白。 可现在不同了,在贾瑜的带领和辛苦训练下,兵马司的士卒已经开始有了强军的雏形,这点根本瞒不过京城里的有心人。 好东西人人想要,更何况一支强军呢。 想通这点后,昌平帝便将这封折子扔到了身边的一个大箩筐里。 这也表示,这封折子已经被留中不发,不交议也不批答。 恰逢此时,戴权进来禀报叶祚已在殿外等候。 昌平帝沉声说了句:“宣!” 很快,叶祚步入殿中,施了一礼,道:“老臣见过圣上。” “爱卿平身!” 昌平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神色有些淡淡的。 叶祚抬头看了眼昌平帝,见其神情有些不悦,问道:“陛下,唤臣前来有何要事?” 昌平帝犀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直接问道:“王子腾正率部在潼关与蒙古鞑子血战正酣,正是急需后方器械粮饷之时,尔等为何迟迟未将东西运抵前方?” “陛下,容臣详禀。”叶祚拱手道:“非是臣等不尽力,而是大军所需粮饷器械太多,京城一时间无法筹集,只能派人紧急前往江南一带购置,还需再等一些时日才行。” “荒唐!” 昌平帝怒了,“堂堂京畿重地,连区区数万大军所需粮饷都供应不了吗?” 叶祚解释道:“陛下……倘若只是数万大军所需粮草,京城还是能供应的,可大军所需可不仅是粮草,还有火药、火炮、子药、铠甲等诸多器械,这些就得需要江南驻地供应才行。” 昌平帝沉默了,伴随着江南一带的发展,大夏已经开始出现了工业的雏形。 神京地处北方,无论是人口还是商业发展规模都已经落后于江南一带,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叶祚说的并非是推脱。 过了一会,昌平帝突然问了句:“京畿的兵仗局难道真的如此不堪么?” 叶祚苦笑道:“陛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造枪 早期的卷管机器 世博会馆空间工业区 说是工业区,其实就是一栋三层高,占地足有三万多平米的一栋楼房。 而贾瑜正在这里吭哧吭哧的干着活呢。 他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钻孔。 一个多月前,贾瑜就托人在京城购置了五千根熟铁棒,用途也很简单,那就是制作枪管。 至于为什么不用工业区质量更好的无缝钢管和钢材,原因很简单,舍不得。 别看工业区里貌似各种现代的好钢材很多,给人一种可以随便造的错觉。 但贾瑜却很清楚,这些钢材、钢管全都是消耗品,一旦用完可没地方买。 再者,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普通的滑膛枪,一般的熟铁足矣,用太好的钢材反而是一种浪费。 “当!” 一根被加工好的熟铁……不,现在应该被称之为枪管的东西从钻孔机的出口滚了出来,贾瑜拿起这根加工好的铁管看了一下。 枪管内壁光滑平整,里面没有毛刺凹凸。 他满意的点点头,将机器关闭好。 又看了看身后已经被打包好的一捆捆枪管,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五千根枪管终于加工完毕,这也意味着滑膛枪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 剩下的那些击锤、火药池、通条、刺刀等东西就更不用说了,只待出去后找一些工匠将制作好的枪托将零件组装完毕就是一支完整的滑膛枪了。 其实,大夏朝使用火铳的历史还是挺早的。 之所以没有大规模装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枪管的制造难度实在太高了。 因为枪管不像火炮那样可以铸造,这个时期的枪管使用的并非是铸造工艺,而是卷管。 所谓卷管,就是将铁片围绕圆形“钢骨”紧紧的卷成筒状,然后焊好接缝,再抽出钢骨,这样便能得到一根简单的滑膛枪管。 但以上的卷管方法过于简单和不可靠,所以很快被更复杂的热卷工艺所取代,人们用性能更好精钢做“冷骨”,然后将烧红的铁片卷在冷骨外面成管,趁着铁还没煺红时再叠加卷上几层高温铁皮,使枪管达到更好的气密性。 但不管是冷卷管还是热卷管,它们的缺点都是十分明显的。 那就是加工程序复杂,成本高昂,一名熟练的工匠想要打造一根合格的枪管至少需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枪管的质量也不尽如人意,加之大夏的兵仗局腐败横生。 官员们肆意克扣材料虐待工匠,工匠们甚至连基本的温饱也难以维持,所以大夏的火器经常发生打着打着枪管爆裂的情况发生。 这也就导致了大夏的士兵宁可用大刀长矛作战也不愿意拿朝廷发下来的火器的原因。 从空间出来后,贾瑜出现在了五城兵马司在京城内的军营里。 将所有的东西从空间弄出来,全都堆积到了一个大的库房里,又让亲兵喊来了自己从兵仗局挖来的数十名工匠。 指着地上的东西对其说道:“尔等都看到了吧,地上这些东西都是火铳的零件,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十天之内将这些东西全都拼装好,可以做到吗?” 一名年纪最大,一脸皱纹的工匠先扫了眼地上的零件,点头道:“回大人话,如果只是用这些东西拼装火铳的话,别说十天了,五六天时间足矣。 小老儿担心的是,这些火铳的管子可不是那么好造的,倘若造得不好,打上一两枪就得炸膛,届时可就是害人害己了。” 贾瑜笑了笑,指着地上的枪管道:“老人家,这点您不用担心,尽管拿起一根管子看看质量如何?” 老工匠将信将疑的弯腰从抽出一根枪管看了起来,只是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几乎呆滞住了。 随后他突然将枪管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试图找出枪管加工过的痕迹,只是不管他怎么查找也没有找到半点敲打焊接过的痕迹。 紧接着,他发疯般又抽出了一根枪管,看了一下后又弯腰抽出一根,直到将一捆枪管全都看了个遍后才停止了动作。 突然,他一把冲到了贾瑜跟前。 身后的两名亲兵见状赶紧挡在了贾瑜跟前,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厉声喝道。 “站住,不许上前,否则格杀勿论!” “无妨……让他过来。” 身后的贾瑜摆了摆手,示意亲兵让那名老工匠上前。 老工匠激动的眼眶发红,“大人……这……您这些管子莫不是用卷的,而是直接钻孔?” “是的!” 贾瑜点点头,含笑道:“怎么……老人家您也知道钻孔。”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只是不应该啊,如此长的枪管您是如何钻孔,而且保证不钻歪的?”老工匠激动的问。 这年头其实不是没有人试图利用钻孔来制作枪管,但在没有发明高精度的钻孔机之前,早起的钻孔只能利用水力来进行,而且只能对手铳这些短小的枪管进行钻孔。 至于那些长度达到一米多的枪管就甭想了,而且就算能做,时间和成本也会高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面对老工匠的提问,贾瑜只能笑笑,表示无可奉告。 等到激动过后,老工匠也知道自己问得突兀了。 象这样的手艺那可是能世代传家的,给座金山银山都不换,又怎么肯随便告诉自己。 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老人家,您别想太多了,还是赶紧先装配出几只火铳出来,让我们先开开眼。” “您说得对,小老儿马上给您装好。” 不得不说,这老头不愧是在兵仗局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无论是枪管、弹簧、火药池、扳机、刺刀、通条等零件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一样。 即便是没见过的零件,他稍微琢磨一下后便能明白对方用途。 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多分钟就装配好了一支火铳。 装配好之后,他拿着火铳递到了贾瑜跟前,恳求道。 “大人……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小儿老第一个进行试射?” 贾瑜微微一怔,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笑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火铳的改进 看到贾瑜应允后,老工匠激动的朝贾瑜跪了下来,正要磕头时却被拦住了。 “老人家,我知道你是生怕本官试射时出意外。 应该是本官谢你才对,你怎么反倒要对本官磕起头来了。” 被贾瑜扶起的老工匠站起来后,激动的摸了抹了抹眼泪,拿起火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葫芦。 他先是将葫芦嘴的木塞拔开,然后倒了一点火药到火药池里,然后合上。 随后又从枪口处倒了一些火药进去后又塞了一枚弹丸,用通条杵了两下,又拨开了击锤,这才小心的举起枪对准了前方六十步外的一个木靶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那面木靶应声倒地。 “好!” 周围的工匠们纷纷鼓掌叫好。 成功上靶的老木匠也格外高兴,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是又继续打了五枪这才停止了射击。 他不顾微微发烫的枪管,对枪管、枪身等各处检查了一遍后这才兴奋的对贾瑜道:“好……好啊……不愧是钻孔制出来的火铳。 此种火铳不但极为坚固,士卒们纵然是连续射击也不用担心有炸膛之险,可称之为利器啊。” “确实不错。” 贾瑜道:“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此枪还有更进一步的改进空间呢?” “改进?”老头微微一愣,随即肃然道:“请大人指教。” “老人家,你看……我们可以这样这样……” 贾瑜给老工匠说出了定装火药和将黑火药颗粒化的思路。 老工匠听后就像被人推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激动得老泪纵横,不顾贾瑜拦阻,又朝贾瑜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小人枉自活了五十多岁,若非大人指点,恐怕到死也不明白,这火铳居然还能如此改进。 大人高义,居然愿意将此等传奇之法传授于小人,小人……小人敢不为大人效死!” “老人家言重了。” 贾瑜无奈的将老人扶了起来,温声道:“老人家勿要如此,将来本官还有许多事情要仰仗您呢。 对了,本官还未请教老人家高姓大名呢。” 老工匠惶恐的说:“大人羞煞小老儿了,小老儿贱名不敢有污大人清听。 小人姓吴,单名一个峰字,旁人都叫小人老吴头,您尽管称呼小人老吴头即可。” 贾瑜哈哈一笑,他也知道这个时代等级之森严是后世的人无法想像的,自己倘若真的对他太过客气,反倒让他不安心。 随即点头道:“好吧……本官便便称你老吴,您看可好。” “要的……要的……” 老吴连连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得如同绽开的雏菊。 随后,贾瑜给老吴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务必在七天之内将五千支火枪制作完毕,嘱咐完之后这才离开了军营。 ………… 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 宅院之内,半晌午的秋风,舒适宜人,吹起石榴树枝叶婆娑,也自打开的窗户吹过书房,落在书案之前的少年眉宇之间。 穿着一件宽松居家常服的贾瑜正拿着拿着一支笔对着一叠稿纸奋笔疾书。 原来,他正在为火器营编写训练、作战手册。 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国色天香,窈窕静姝的丽人。 写了好一会后,贾瑜抬起头问道:“夫人……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元春坐在一旁有一会儿了,此刻丽人望着他的那张秀美玉容之上,异彩连连,美眸焕彩间带着一丝痴迷。 闻言,元春钦佩的笑道:“夫君才思敏捷,文不加点,若非亲眼目睹,奴家还以为戏文所言,皆是夸大其词呢。” 贾瑜笑了起来:“夫人此言确是过了,谁不知道你四岁启蒙,十二岁便能教导宝玉读书识字。 又在宫中历练多年,否则焉能担任女史之位。” 元春皓首轻摇,“夫君此言差矣,我这点只能说是小聪明。而夫君居然能自己着写兵法于操典,这才是大才。 倘若此法能在后世流传开,恐怕这世上就要多了一门贾子兵法了。” 贾瑜哈哈大笑,但心中也颇为惭愧。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哪有元春说的那么神奇。 自己之所以敢编写训练大纲和作战手册,纯粹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就在贾瑜想着如何谦虚的时候,元春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但让妾身不解的是,夫君既然有如此大才,但为何你的字却如此不堪,犹如儿童涂鸦一般呢。” 元春的话瞬间犹如一把利剑将贾瑜原本还膨胀的心瞬间刺破。 他有些懊恼的瞪了她一眼:“夫人,正所谓看破不说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元春一时被贾瑜的话逗乐了,皓首靠在他的肩膀上哧哧的笑个不停。 面对自家媳妇的质疑,贾瑜只能将先前对昌平帝解释过的借口又说了一遍。 这一说后,元春瞬间沉默了。 想到自家夫君千里迢迢从金陵来到神京,原本想着贾府能看在远房亲戚的份上混口饭吃,没曾想却连贾府的管家都见不着,最后险些丢了性命。 良久,元春才搂着贾瑜的腰部幽幽道:“夫君,此事确实是贾府做差了。难怪事后你会对余二一家痛下杀手。” “是啊!” 贾瑜也叹道:“若非我命大,恐怕咱们现在早已天人永隔了。 不过还好……” 说到这里,他一把搂住了元春柔软的纤腰,将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闻着那淡淡的幽香,心中一片祥和。 “若非那几个门子刁难,恐怕如今的我早已变成荣国府的一名仆役或是下人了,哪里还有机会认识你这位大美人,甚至还能将你娶回家呢?” “这倒也是。”元春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感到世上之事,实在是太过奇妙。 又有谁会想到,当初苦苦哀求贾府收容的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居然当升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入了皇帝的法眼,最后还成了贾府的乘龙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动了杀心 “周瑞夫妇?” 贾瑜想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 这周瑞夫妇是王夫人的陪房,冷子兴的岳父岳母。 周瑞的媳妇常在大观园及王夫人、琏二奶奶处做事露面。处事较为圆滑、见风使舵,是贾宝玉口中典型的“鱼眼睛”。 而且周瑞两口子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热心肠的人,同时也是刘姥姥进荣国府的引路人。 既然知道这夫妇俩的心肠都不坏,让他们来也没什么。 于是点点头,“这种事你做主便是,咱们府上不是还缺个管家么,让周瑞来干便是。 至于周瑞的媳妇嘛,就让她跟着你就好。” 元春看到贾瑜答应,甜甜一笑,“谢夫君。” “谢我干嘛。”贾瑜摆了摆手,“既然我把你娶过门,后宅便是由你做主……对了……” 贾瑜突然想起一件事,“咱们的库房你都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一听到这里,元春俏脸便露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神情。 “妾身也算是服了你们这对主仆了,一个是真敢放权,另一个是真的敢管钱。 让妾身惊讶的是,晴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丫头,偏偏还能将家中银两的数量记得大致不差。 也幸好如此,否则府中还不乱套了。” “这不是没法子么。” 贾瑜闻言也是老脸一红,“不过好在你如今嫁过来了,正好将这一块接过来。还有啊,晴雯昨儿个央求我,想让他姑表哥和表嫂过来府上帮忙,她跟你说过么?” “说过了。” 元春点点头,“妾身已经告诉晴雯,让他表哥夫妇两人到后厨给柳嫂打下手,月例就暂时定每月一两银子,反正咱们家也不缺他们这口吃的。” “这就好。” 贾瑜满意的点点头,家里有了女主人就是好,后宅的事情自己一点都不用操心了。 不像先前,每天光是处理后宅的事就要浪费自己很大的精力。 就在夫妇俩叙着家常的时候,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又策马冲入了城门,将站在城门口的几名守城兵丁吓了一跳。 为首的什长刚想喝骂,但当他看到来人背后插着的那三面小旗时又闭上了嘴,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没隔多久又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 “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潼关那边出事了?”一旁有兵丁问道。 “我看不像,瞅刚进去那位至少在路上跑了有些日子了,潼关离咱们京城才多远啊,至于跑那么久么?” “对啊,那是哪出事了?” 一群兵丁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而那名骑士也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午门冲去,一路上横冲直撞,不知撞翻了多少摊子,踩烂了多少货物。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战马来到午门后,早已口吐白沫的战马一个嘶鸣,前蹄一软栽倒在地,措不及防的骑士也跟着翻倒在地。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守在午门口的禁卫喊了起来,“快……扶我进去……我要面见陛下!” 守在午门外的禁卫也不敢怠慢,其中两人跑了过来,一左一右将人搀扶起来,朝着皇极殿跑去,因为此时的昌平帝还没下朝,正跟百官议事呢。 当禁卫搀扶着骑士进入大殿后,骑士朝着龙椅上的昌平帝跪了下去,并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个锦盒高举头顶,气喘吁吁道:“陛下……十万火急……后金努尔哈赤于半月前率兵三万将沈阳团团围住,沈阳告急!” “轰……” 骑士的话音刚落,整个皇极殿立刻轰动起来。 百官们全都骚动起来。 怎么着,王子腾正率部在潼关和蒙古鞑子血战呢,后金又闹腾起来了? 昌平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有接过戴权递过来的求援文书,直接说了句:“念!” “喏!” 戴权不敢怠慢,打开文书后高声念了起来:“臣西宁郡王,辽东督师安再师顿首吾皇,昌平十三年四月初二,后金大汗努尔哈赤,亲率三万大军,欲以攻我沈阳。 沈阳乃辽东之重镇,若失其守,则大夏危矣。况努尔哈赤之辈,皆狡猾之徒,善战之将,非可轻敌也。 臣愿领所属之兵,与努尔哈赤决一死战。当以死报国,不负陛下之恩。 愿陛下圣明,察臣之诚,赐兵救援。则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戴权念完后,大殿里一片寂静。 良久才有人高喝道:“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西宁郡王手中可是握着足足八万精兵,区区一介贼酋努尔哈赤只率兵三万来攻,就慌成这个样子,他还有脸向朝廷求援兵?” 又有人出来反驳道:“白大人此言差矣,岂不闻后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言? 后金兵马之凶残尤甚蒙古人,况且西宁郡王手中虽有八万兵马,但却要分守锦州、辽阳、山海关等各地关隘。 沈阳城里撑死了也就两万兵马,要应对后金三万精兵,自是兵力不足,这有何奇怪的?” “两万兵马还不够么?”那名官员冷笑道:“沈阳城高墙深,别说两万了,就算只有一万兵马守城都绰绰有余。 依我看,西宁郡王就是借机向朝廷索要粮饷,此风决不可长!” “荒谬,殊不闻军情如火,耽误了军国大事你承担得起吗?” “军国大事,你别拿这个吓唬我。本官虽不知兵事,但一二三还是知道的。 八万打不过三万,这样的辽东督师,依我看不要也罢!” “你放屁,你行你上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很快便有各自的支持者加入了团战,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争吵之中。 而身为首辅的谈卿云只是眯着眼没有说话,其余几位内阁阁老们也不说话。 他们的心里都明亮着呢,西宁郡王这封求援的折子求援兵是假,实际上是在告诉朝廷,他们这边忙着呢,估摸着是没多余的兵力驰援潼关了。 谈卿云他们能想到的事,昌平帝自然也想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乱改祖制 眼看着一帮臣子争吵起来,连巡视御史都无法制止,戴权对下面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呼……啪……” 很快,一声响亮的响鞭突兀的响了起来,炸裂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将所有的争吵声都压了下去。 “肃静!” 谈卿云也适时站了出来怒喝道:“尔等居然敢御前咆哮,眼里还有陛下吗?” 首辅的身份还是很管用的,看到谈卿云亲自出来维持秩序,官员们这才逐渐散开归班。 该说不说,虽然官员们吵得很凶,但能站在皇极殿上的人智商都不会差,他们也知道皇太极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发兵围攻沈阳,目的就是牵制辽东军,不让他们抽调兵力去支援潼关。 而且很有可能后金已经和蒙古鞑子形成了默契甚至勾结在一起,双方一北一西合力对大夏施压,尽可能的削弱大夏的国力,为将来攻入大夏做准备。 想到这里,大殿内所有官员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难道昔日追逐漠北将蒙古人打得抱头鼠窜不敢南望的大夏已经大厦将倾了吗? 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眼中寒芒闪烁,看向了谈卿云,“谈爱卿,尔等内阁何时能将粮草器械备齐?倘若有困难爱卿只管明言。” 听到这里,站在谈卿云身后的汪知节看向谈卿云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一名内阁首辅什么时候能将大军急需的粮草备齐,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其能力的质疑,如果谈卿云还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答复的话,昌平帝可是真会翻脸的。 谈卿云赶紧朝昌平帝拜了下去:“陛下放心,臣等务必竭尽全力,必定在十日之内将粮草器械送抵潼关,倘若做不到,老臣自请摘掉头上乌纱帽。” 昌平帝淡淡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八日……倘若八日之内爱卿还不能将粮草运抵潼关,朕便亲自去龙首宫,向父皇请旨,革了你首辅之职。” 说到这里,昌平帝站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台阶,来到谈卿云等人面前。 “尔等记住,潼关乃是神京最后的门户,倘若因为粮草器械不济而丢失,尔等全都是大夏的罪人!” 谈卿云身体颤了一下,朝昌平帝跪了下来,咬牙道:“陛下且宽心,臣等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在八日内将粮草运抵潼关。” 昌平帝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过了许久,戴权那略带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退朝!” ………… 退朝后不到半天时间,后金突然围攻沈阳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神京。 一时间百姓们全都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想不明白,数十年前国势还如日中天的大夏怎么才过去短短三十多年便沦落到如此地步。 昔日被大夏铁骑打得抱头鼠窜的蒙古鞑子居然打到了潼关,以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建州女真也敢自立后金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得到后金也趁机对辽东动手的消息后,贾瑜愈发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性。 他一面抓紧时间训练士卒,一面开始对士卒们进行了进行了实弹训练。 五城兵马司的校场上,贾瑜站在一群新兵士卒中,手中拿着一支新鲜出炉的火枪大声道。 “你们注意看,现在我手里拿着的是一支最新式的火铳……当然……本官更愿意称其为火枪。 这种火枪,本官将其命名为昌平十三式火枪。 相比起以往神机营那种老式的火铳,这种火枪更轻便、威力更大、打得也更远。 它全重八斤,全长四尺七寸,口径为三点三寻,百步之内可穿甲。 现在,本官为大伙演示一遍如何操作。” 说完,贾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纸装的定装火药。 他先是咬开一头,将些许火药倒入火药池。 将火药池关闭后,将剩下的火药连同铅弹塞进了枪口内,然后用通条杵了两下,张开击锤,将枪口对准了百步外木靶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一阵白烟升腾而起,木靶瞬间落地。 “哇……” 士卒们全都惊叹起来,很快就有人跑了过去将木靶捡过来,贾瑜让其交予众人查看。 众人看到原本拇指厚的木靶已然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看到这支火铳的威力,所有人都惊叹起来。 在场的人中,不少人也见过原先大夏装备的火铳。 如今大夏神机营装备的火铳依旧是七十多年前的老款火绳枪。 不仅威力差,而且质量也很是堪忧,有效射程更是连这款火枪一半都不到。 冯紫英、谢有元、伍云春等一众指挥使更是两眼放光,倘若他们也能装备上这款火器,战斗力简直就是直线上升啊。 贾瑜将众人的目光全都收入眼底,“好了,你们的心思本官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今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士卒训练好,而且火枪兵的名额只有五千,剩下的六千多人还有其他事要做。 就比如本官还要抽调一千人组成一个炮营……” 在贾瑜的严令下,整个兵马司的士卒们就象上足了发条的机器般全力运转起来。 而且,在此期间贾瑜又对队伍进行了改制。 其中五千火枪兵,一千人的炮营,三千刀盾兵,两千五百人的长枪兵。 在此期间,贾瑜甚至还给火枪兵们专门设计了一套军服。 这款军服有点类似后世的龙虾兵。 大红色的上衣,白色的裤子以及一顶法式平顶头盔,再加上一双布鞋、一个子弹带和一个背包,就这样,火枪兵的装备便齐活了。 当贾瑜将这款军服下发至部队时,全营都轰动了,所有士卒看着这身军服全都面面相窥。 它固然延续了大夏军服的一贯颜色,但这红色上衣和白色裤子搭配是什么鬼。 有见多识广的军官更是认出了,这身军服跟夷人的军服貌似有些相似啊。 这个世界永远也不缺少落井下石和因妒生恨的人,很快就有人把贾瑜给弹劾了。 弹劾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乱改祖 第一百三十章 贾瑜的提议 “这个混小子,又给朕惹事!” 看着龙案上那一大堆弹劾贾瑜的奏折,昌平帝就是一阵头大。 虽然自从贾瑜当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后,弹劾他的折子就从未间断。 从“乱改祖制”到“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等等,各种理由都有。 虽然对于这些弹劾的折子昌平帝一般都是留中不发,但架不住下面的官员似乎就显示跟他卯上了,你留中不发是吧?那我就继续上折子,烦死你。 原本就为了辽东和潼关的战事火大的昌平帝终于发作了,对着戴权喝道:“去……把那个混小子给朕叫来,朕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正在校场练兵的贾瑜匆匆来到了大明宫。 “贾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贾瑜到来,昌平帝将一肚子的火器发泄到了他身上。 只见他抓起桌上一堆折子朝着他甩了过去,顿时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朕让你好好练兵,你看看你……成天正事不干,破事一大堆。连练个兵都能给你折腾出一堆的歪门邪道来,你自己家看看……这些全都是弹劾你的。 你实话告诉朕,这个兵你还能不能练,不能练的话趁早说,朕换个人替你练!” 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脑骂了一顿的贾瑜可谓是一脸的懵逼,他捡起地上的奏折随意翻看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昌平帝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看完后冷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 贾瑜不解道:“臣不过是自己试制了一批新的军服给那些火枪兵……嗯,火铳兵,穿上后感觉效果还不错,便让他们换上了。” “换上了。” 昌平帝差点被气乐了,“你知不知道,私制军服,又私改军制,此乃大罪也。” “臣没有擅改军服啊。” 贾瑜依旧一脸的无辜,“陛下,臣虽然给士卒们换了一批新军服,但也是事出有因啊,谁让兵部衙门不给臣拨发甲胄来着。 臣总不能让士卒们穿着百姓的衣裳吧?” “呃……” 贾瑜这一记将军打了昌平帝一个措手不及及。 他愣了好一会才咬着牙道:“就算兵部不给你拨发甲胄,你不会自己做一些鸳鸯战袍吗?为何要别出心裁的做一套和西夷人相似的东西出来。” “因为它便宜啊!” 贾瑜的回答依旧让昌平帝气得差点吐血,“臣给您算一笔账啊,您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士卒一套普通的甲胄就是六七十两银子,将官的更高,少则数百两,多的甚至数千两,臣哪来的银子给全军士卒换上甲胄? 而臣自己制作的军服就不同了,一全套下来只需要五两银子即可。 有鉴于此,臣干嘛放着便宜的东西不要,偏偏去买贵的? 而且您也别小瞧西夷人的军服,起码人家的服饰穿戴方便,最重要的是省布料啊。” 看着款款而谈的贾瑜,昌平帝有些麻了。 虽然早知道这小子会狡辩,但没想到这里有还挺强大的,说得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他道:“你啊……还真是不让朕省心。 朕这些日子宵衣旰食,忧心匆匆,可有人还净给朕出幺蛾子,你啊!” 贾瑜看着几日不见仿佛又苍老了不少的昌平帝,嘴唇蠕动了一下,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知道,安慰的话说得再多也不如搞出一件实事让人开心。 他想了想,“陛下,臣知道,这些日子随着蒙古鞑子叩关,东虏围攻沈阳,如今神京城内人心惶惶。 臣有一侧,不但可振奋京城内的民心,还能正面应对那些成天吃饱没事干的言官对微臣的污蔑。” “是嘛……说说看!” 昌平帝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想出一个点子来,一时间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办法很简单,举办一场阅兵!一场让全神京百姓都能观看的阅兵!”贾瑜不假思索的说。 “阅兵!” 昌平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过嘛……华夏文字的精髓就是,即便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的人,也依然可以通过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这个词。 “对……就是阅兵,也就是类似于观兵,讲武的意思。” 听到这里,昌平帝不禁瞪了这混小子一眼,观兵就观兵,这小子偏偏别出心裁的弄出了一个阅兵的词语。 不过他又回味了一下,发现这个词还是挺贴切的,比起观兵、讲武更贴近。 阅……便是检阅,兵即为士卒,检阅士卒,这就容易理解多了。 对于阅兵这种事昌平帝还是知道的。 华夏自古就有阅兵的传统,最早可以追述到公元前1048年那次着名的”孟津观兵”。 周武王召集诸侯在孟津举行阅兵,当时参加阅兵的诸侯有八百之数。 在会上周武王进行誓师,史称“孟津之誓”。 昌平帝对于阅兵自然是不陌生的,大夏自开国后也有过几次阅兵,不过彼时的阅兵大都只是皇帝和一众文武百官们参加。 现在贾瑜提出了让全神京的百姓都参加,这就有点意思了。 昌平帝犹豫了片刻,“这能行吗?” “太能行了!” 没有人比贾瑜更清楚一场盛大的阅兵式能对提高国民的信心有多大作用了。 君不见贾瑜所在的后世,无论是华夏还是西方列强乃至大毛等强国,动不动就阅兵。 所谓何来?不就是向世人炫耀武力秀肌肉吗? 目的就是对内安抚百姓,提高国民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对外就是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国家,看到老子这沙锅大的拳头没,小心老子揍你哟。 “陛下……至此人心惶惶之际,没有异常盛大的阅兵更能展现朝廷的决心了。 蒙古人和建奴不是想要南下么,咱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们。 想打没问题,咱们大夏奉陪到底! 咱们大夏可是拥有亿万民众的,咱耗得起……一旦打起来,担心的应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贾瑜大谈生意经 听了贾瑜的话后昌平帝沉默了。 是啊,经过七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大夏的人口从开国初期的三千多万增加了整整三倍。 而蒙古和后金呢? 这两个种族里人口最多的蒙古也就四十来万人,后金就更少了,撑死了也就三十多万人。 可以说这两族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大夏的一个零头,至于经济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可为何会成为大夏的心腹大患呢? 刚开始登基的时候,雄心勃勃的他还曾计划过东征后金西扫蒙古,可当内阁将执行这个计划所需的粮饷、金银以及各种物资送呈上来后,他沉默了。 按照内阁提供的清单看,光是想要西征蒙古就至少需要征集二十万大军和三十万民夫。 以大夏目前的财政收入,至少要不吃不喝一年才能够赞够大军一次西征所需,至于想要东征后金,所需要的大军、民夫和粮饷至少还得增加一半才行。 从此以后,昌平帝便彻底熄了征讨蒙古和后金的心思。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听到人提起了这件事。 昌平帝神情复杂的看了贾瑜一眼,“爱卿能有此等雄心壮志是好的,可打仗拼的不止是人口。 如今大夏国力不济,根本支撑不起大军出征所需的粮饷。 更何况出征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否则十多年前父皇也不会……” 说到这里,昌平帝闭上了嘴。 虽然如此,但贾瑜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十五年前,统一了女真的努尔哈赤宣布脱离大夏,建立了后金国,自称为大汗。 当时的神武帝,如今的太上皇李吾坤闻讯后大怒,亲率三十万大军远征辽东,誓要将刚成立的后金碾成粉末。 而努尔哈赤也不甘示弱,亲率十万大军迎战。 双方在萨尔浒展开了决战,最后大夏军大败。 三十万大军只逃回来了不到十万,也就是从这次战役,大夏的国势开始由盛转衰,对后金也从攻势变成了守势。 刚刚大败回来的神武帝休息了几个月后,为了重新鼓舞大夏军民的士气,召集百官在铁网山进行狩猎。 没曾想当朝太子居然趁机发动了兵变,效忠皇帝的军队和效忠太子的军队在铁网山进行了大战,虽然最后神武帝获得了胜利,但这场叛变也将大夏军队仅存的最后一点精锐也消耗殆尽。 经过这场叛变后,神武帝心灰意冷,将皇位传给了第四子,也就是现在的昌平帝,自己躲进了龙首宫。 或许是经历了叛变后疑心病愈发浓重,太上皇虽然将皇位传给了儿子,却是退而不休,依旧掌控着朝中的大部分权利,形成了双日悬空的局面,这也使得昌平帝虽然登基十余载,但做起事来却是束手束脚的原因。 而双日悬空的后果也导致了文官集团的权力愈发壮大,甚至大到了连昌平帝都感到棘手的地步。 原本这些东西贾瑜是不大清楚的,不过谁让他娶了一个博学的媳妇呢,这些东西都是这些日子,晚上他传授元春武学,累了之后休息的间隙元春告诉他的。 看着昌平帝有些黯然的神情,贾瑜却笑道:“陛下勿忧,后金和蒙古固然凶悍,但我咱们背靠着大夏。 无论是经济、军队还是人口都远胜于他们。 咱们可以输十次甚至数十次,可只要赢一次就够了。 蒙古人和后金则相反,他们可以赢数十次,但只要他们输一次,他们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昌平帝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言论,原本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饶有兴致的问:“哦……此话何解?” “这很简单啊,您听微臣给您分析分析。” 难得看到昌平帝对自己说的东西感兴趣,贾瑜也有了精神。 他随手搬一个凳子来到龙案前坐了下来,兴致勃勃的说:“陛下,您看啊。 咱们大夏人口亿万不止,这也就意味着咱们几乎拥有源源不断的兵员,哪怕前方死再多的士卒咱们也能够很快补充上去。 而敌人则不同,就以后金为例。 他们全族人口也就三十万,再加上依附他们的一些蒙古部落,撑死了也不过四十万。 按照四比一的青壮比例来算,他们最多也就能凑出十来万大军。 只要一场大战下来,咱们就算损失十万人,只要能歼灭他们一两万人,这笔生意咱们就不算亏。 只要银子粮饷足够,用不了半年咱们就能将损失的大军补充完毕。 可东虏就不同了,就凭他们那区区四十多万人,想要补充两万青壮,至少也得等十八年。 倘若咱们拼着损耗,每隔一两年就对后金发动一场大战。 您想想看,东虏他拼得起吗?他敢拼吗?” 昌平帝已经听麻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仗还可以这么打的。 以往一谈论起战争,谁不是说率领大军大破鞑虏,直捣黄龙生擒敌酋。 可这厮倒好,居然光明正大的说了打败仗不要紧,哪怕打出十比一的战损比也不怕,因为咱们耗得起。 他本想大声斥责这种荒谬的理论,可思前想后却觉得这小子说的居然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打仗可不就是比拼谁能笑到最后么。 老子人多、钱多、粮食多,老子耗也能耗死你。 轻轻叹了口气,昌平帝神情复杂的看了贾瑜一眼,“爱卿,你这番话在朕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在外头说,否则……” 贾瑜当然知道昌平帝的意思,他点点头,“陛下您放心,臣也就是在您这里发发牢骚,在外头是不会说的。” “你明白就好。” 和贾瑜谈论了一番后,昌平帝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莫名的好了许多,闻言笑道:“罢了,你那番阅兵的请求朕准了。 届时让选锋营、神机营和你们兵马司的兵马一并参加,地点便在午门外的长安街举行。 神京所有百姓以及文武百官都来观礼,这样一来也能振奋一下大夏官员和百姓的士气,时间么……” 他沉吟了一下后才说道:“就定在二十日之后吧。” 贾瑜站了起来,朝昌平帝躬身拜了下去:“臣遵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惊艳到的众人 今天是贾瑜和元春新婚的第三天,也是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荣国府的正门便大开,赖大亲自带着数十名门子、小厮排成两排恭敬的等候在两侧,不少人虽然低着头,但眼角却悄悄的望向了远处的街道。 按理说,荣国府的正门是不能够随便开的,只有身份尊贵的人到来才会打开。 但今天不同,因为元春出嫁的时候走的是正门,按照规矩,迎亲的时候走的什么路,回门的路必须和迎亲时一样,所谓“三天不走两条路”,走不同的路意味着夫妻双方会分开。 很快,一顶轿子就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荣国府门口,骑着枣红马的贾瑜也跟在轿子后面。 有眼尖的门子指着前方喊道:“小姐和姑爷来了!” “快……姑爷和大小姐回府了,赶紧去禀报老太太!”看到轿子到来,赖大不敢怠慢,赶紧派人跑回去禀报,自己则亲自上前迎接。 “停轿!”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轿子立刻停了下来。 他走到轿子跟前恭声道:“姑爷……小姐……小人恭迎您二位回府。老太太早就在荣庆堂等候您二位了。” 轿子里传来元春柔和的声音:“赖大,头前带路吧。” “喏!” 赖大恭敬的应了一声,赶紧走在前面带路。 伺候在一旁的抱琴和金钏赶紧将元春从轿子里扶了下来。 一行人跟在赖大后面朝着荣庆堂走去。 而贾瑜也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了身后的亲兵,和元春一起朝里面走去 只是望着赖大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正好这时候元春刚好转过头,看到贾瑜的目光后不禁微微一怔。 虽然她和贾瑜刚成亲了三日,但作为枕边人后,她对自己的夫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见状后不禁问道:“夫君……您为何这般看着赖管家,难道他得罪过你不成?” 贾瑜晒然一笑:“他倒是没得罪过我,而且得不得罪的我也不在乎,他真正得罪的人是宁荣二府。” “什么?” 元春芳心就是一惊,赶紧问道:“夫君……赖大赖升两兄弟的母亲赖嬷嬷可是当年陪着老太太入的贾府。 赖嬷嬷一家对老太太可是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深受老太太信赖的,让两兄弟同时担任宁荣二府的管家。” “忠心耿耿?” 贾瑜嗤笑一声,“你相信这世上有绝对忠信的人吗?” 不待元春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西夷人有句谚语:不要考验人心,因为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忠心的人之所以没有背叛,是因为让他背叛的筹码还不够多而已。” 元春沉默了,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呆了十年的她当然明白自家夫君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拿皇家来说,从古至今为了那把龙椅,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远的不说,十多年前前太子发动的铁网山叛乱还历历在目呢。 “况且,我并不认为认为让两兄弟同时担任宁荣二府的管家是什么好主意。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拱手将宁荣二府的产业交到人家手里吗?一旦赖家兄弟有了二心……不……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如今的宁荣二府恐怕早就被赖家兄弟掏空了吧?” 元春忍不住道::“夫君,既然如此,你先前为何不提醒一下老太太?” “提醒……以什么身份提醒?况且我就算说了,老太太别说听了,恐怕会第一时间翻脸将我赶走吧?”贾瑜轻哼一声。 元春沉默了,如果自家夫君贸然向贾母说赖家兄弟不可靠的话,他猜测贾母大概率……不……是肯定会生气的。 你一个外人跑到我跟前来说跟了我几十年的家生子的坏话,你这是想干什么? 一路上元春都在想着心事,两人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很快进了荣庆堂,偌大的大厅里坐满了人。 贾母高坐在首座上,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等人坐在左侧,贾琏、李纨、宝玉、王熙凤、黛玉、探春、迎春、湘云、惜春等人则坐在右侧。 “老祖宗!” 元春刚一出现,大厅里众人的神情全都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 原因无他,因为今天的元春实在是太出挑了。 今天的元春穿的衣裳可不一般,而是贾瑜从世博会馆里弄来的一件红色的小套裙。 暗红的色调,小圆领,右侧对襟和长及小腿的长裙,完美的将元春窈窕丰腴的身材勾勒出来,再配上元春那秀丽无匹的绝色容颜,活脱脱如同仙女下凡。 “诶呀!” 还是性子最直爽的湘云率先跳了起来。 只见她冲到了元春的跟前一把拉住了元春的小手惊叹道:“元春姐姐,你这身衣裳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身衣裳是请哪家裁缝做的,你快告诉我,赶明我也去定制一身。” 看着真情流露的湘云和一众看呆的亲人,元春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有些骄傲,将刚才赖大的事情而产生的郁闷心情冲抵掉了一大半。 只见她抿嘴一笑,朝贾瑜努了努嘴,“这是你姐夫给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这时,贾母也走了过来,拉住了元春的手,赞叹道。 “大丫头啊,你这身衣裳实在是太出挑了。只是这种衣裳的款式奶奶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可真好看,就是有些……有些太出挑了。 这里坐着的都是一家人,自然是不妨事,但日后出门在外还是少穿这件衣裳的为好。” 听了贾母的话,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的众女纷纷点头。 这件衣裳确实是好看,能够最大程度的将女性的窈窕身材体现出来,但也正因为太出挑了,对于如今保守的社会来说还是有些出格了。 元春羞红了脸,悄悄横了贾瑜一眼。 原本她是不愿意穿这套衣服的,谁让昨晚给贾瑜上课的时候被欺负地太狠,迷迷糊糊中答应了下来,今天才不得已穿了出来。 果然,刚来就被贾母给挑理了。 一旁的贾瑜却道:“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薛姨妈到 听了贾瑜的话,贾母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扭头对众人道:“看看……看看……我不过是说了大丫头两句,这位就开始护起媳妇来了。” 众人全都大笑起来,坐在贾赦旁的贾政手捋胡须,越看贾瑜越是满意。 自己女儿入宫十载,依旧只是个小小的女史。 现在嫁给了贾瑜,虽然贾瑜只是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但这个职位是典型的位卑而权重。 而且他还听说了,这段时间兵马司得到了皇帝的应允进行扩建,如今的贾瑜手中可是握着上万士卒,论起实力来堪比一营总兵。 这是什么……这就是实权啊! 宁荣二府自从贾代善和贾代化去世后,贾家的直系子弟已经没人在军中任职。 倘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等再过上一些年,等到昔日贾代善和贾代化提拔起来的军中将领纷纷老去后,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将彻底消失。 这也是为什么贾母明明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将贾家在京营里的资源都给了王子腾的原因。 没办法,与其死死捏着这些资源谁也不给,等到它们逐渐消失,还不如趁着还有用的时候交给王子腾,用来延续贾家的富贵。 现在好了,宁荣二府又有人重掌军权了。 虽然这个人并非宁荣二府的直系子弟,但人家毕竟也姓贾,而且还是自家的乘龙快婿,比起王子腾这个大舅哥的关系更胜一筹。 有了这个关系,宁荣二府的富贵又可以延续数十年。 至于刚才贾母所说的元春的衣裳有些不妥的话,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做丈夫的让你穿得好看点怎么了?岂不闻女为悦己者容呼? 想到这里,贾政看向及爱与的目光愈发的柔和。 他笑着对贾母道:“母亲,三思这也是爱妻心切嘛,您老人家就别苛责他了。” 贾母笑骂道:“政儿,连你这个老丈人也开始护起女婿来了。 罢了罢了,怎么说都是我这老婆总不对,那我不说了还不兴吗?”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此时的荣庆堂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开心,譬如贾赦就是其中一个。 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贾赦此时的心情,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凭什么元春这个二十三岁的老姑娘居然能嫁给贾瑜这样一个潜力无穷的男人? 不行……自己绝不能被弟弟比下去。 自己同样也有女儿,也可以找一个乘龙快婿。 想到这里,贾赦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对面。 而正微笑着和探春低声说话的迎春似乎心有感应,她一抬头,便看到自己父亲那恍若冒着绿光的眼睛。 迎春仿佛象被一匹饿狼盯上似地,吓得脸色变白的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将身子缩到了探春的身后。 众人说笑间,一名婆子上来禀报,饭菜已然备好,请贾母和一众人去偏厅用饭。 贾母一摆手:“走吧……今儿个是大丫头回门的好日子,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众人来到偏厅后,原本贾瑜想要跑去跟自家媳妇一桌的,却被贾母喊了过去。 “瑜哥儿……你坐我旁边。”贾母笑呵呵的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好吧,有些时候贾瑜也会崇善如流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聊到当前的朝局后,贾政好奇的问:“三思,你如今执掌五城兵马司,也算是行伍中人,不知你对当前战局有何看法?” 贾政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王夫人更是放下筷子看向了自己的女婿。 没法子,他的哥哥王子腾如今正率部在潼关和蒙古鞑子血战。 而这一仗也关系重大。 胜则此次危机解除,大夏军队可以趁机将蒙古人赶出中原并趁势收复失地,要是败了整个神京都将暴露在蒙古鞑子的铁蹄之下。 潼关一旦有失,神京周围便无险可守,蒙古骑兵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冲到神京城下,届时神京危矣。 有鉴于此,这些日子神京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就显是霜打的茄子似地,就连昔日每到夜间便热闹非凡的青楼也冷清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提出阅兵,昌平帝便如此痛快答应的原因。 听到贾政发问,就连正在说笑的宝玉、黛玉也停止了说笑齐齐看了过来。 正当贾瑜想要说话时,一名七十来岁满头银发的婆子走到贾母身边笑道:“大小姐……薛姨妈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正在外头等候呢。” “嗯……” 这个称呼立刻引起了贾瑜的注意。 他扭头打量了这个婆子一下,发现此人虽一身下人打扮,但身上的衣裳所用的布料却全都是苏锦所制,按照他的估计,光是这一身没有上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而且,如今整座贾府,敢这么称呼贾母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当年陪嫁进来的人才有资格这么称呼了。 看到贾瑜不停的打量其人,贾政在他旁边低声道:“这位是赖嬷嬷,也是家母当年的陪嫁丫头。” 她就是赖嬷嬷啊。 贾瑜意味深长的看了赖嬷嬷一眼。 而贾瑜的打量也被赖嬷嬷看在眼里,她赶紧笑着对贾瑜打了个招呼:“老婆子见过姑爷。” “嗯!” 贾瑜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他的态度也让赖嬷嬷有些不悦起来,想她作为当年贾母的陪嫁丫头,随着年事渐高,加之两个儿子分别做了宁荣二府的管家,整个宁荣二府除了贾母外谁敢不给她面子? 别说她了,贾家一些草字辈的子孙见到她的两个儿子甚至都得叫一声赖爷爷。 这个贾瑜何德何能居然敢如此无视她? 不过人老成精的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 很快,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赖嬷嬷说的薛姨妈便领着她的一双儿女走了进来。 那名年过三旬的妇人衣着一件鸭卵青交领袄子,五彩折枝牡丹刺绣裙门鸭卵青马面裙,加之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一副颇为和蔼温和的知心阿姨模样。 而跟在她身后的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屋皆惊 刚进门的宝钗模样 看到这个男子,贾瑜不用问就知道这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子肯定是薛蟠了,而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嘛…… 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张鹅蛋形状的俏脸白皙娇嫩,眼如水杏般妩媚端庄。 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品格端方,容貌丰美的美女。 “这一定就是薛宝钗了,不愧是红楼十二钗和黛玉并列首位的女子,确实是钟天地之灵秀的美人。” 贾瑜暗暗点头,而适才还缠着黛玉说话的宝玉此时早已看呆了。 不待旁人说话,这厮便自顾自的迎了上去走到宝钗面前,犹如看着世上最珍贵珠宝般露出痴迷的神情,情不禁道:“这位便是薛家来的那位姐姐吧,早就听说薛家来了一位天仙般的姐姐,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噗哧!” 宝玉的话音刚落,正在喝茶的贾瑜一时没忍住,幸亏他及时扭头将口中的茶水全都吐在了身后的地上。 “咳咳咳……” 在后面伺候的一名丫鬟见状赶紧递过来一张热毛巾。 而贾瑜这一咳嗽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这里。 贾瑜接过毛巾擦拭了一下嘴巴,忍俊不住问贾政,“岳父大人,宝玉平日里见到女孩都是这般模样么?” “这个孽障!” 贾政老脸一红,看着犹如犯了花痴般的儿子,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被这逆子丢尽了。 忍不住怒喝道:“混账东西,难不成连礼数都不知道了么?” 原本还痴迷望着宝钗的宝玉突然听到突如其来的咆哮,犹如被当场淋了一瓢冷水般瞬间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他望了一下,看着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黛玉,正掩嘴轻笑的湘云、探春、迎春等几个姐妹以及怒视着自己的父亲,瞬间回忆起了昔日来自老父亲的爱,立刻打了个激灵,赶紧一溜烟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这也让原本因为羞涩垂头不语的宝钗给整不会了,这家伙什么意思,夸完就跑吗? “好了,这大喜的日子,你摆什么架子。” 还是贾母的威望高,他不满的白了贾政一眼。 随后笑着对薛姨妈道:“姨太太,你过来坐吧。 原本老婆子是派了人请你们过来的,却不知道你们一昨儿个便出去办事,现在才回来。 正巧啊,我们家大丫头今儿个回娘家,这才在这里设宴款待我这孙女婿两口子。 你们来得正好,一起陪我这老婆子坐坐。” 薛姨妈赶紧上前赔笑道:“老祖宗,我们是前日便到的,只是当时来的不凑巧,碰上元春这丫头出嫁,所以没能及时拜访您。 昨儿个又有事出去,今儿才回府,这才来拜访您老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是晚辈的女儿宝钗和那个不成器的犬子。 宝钗,文龙,赶紧过来拜见老祖宗。” 薛蟠走到贾母跟前躬身唱了个大喏,“晚辈薛蟠拜见老祖宗,拜见姨父姨母。” 宝钗也收起心中的羞涩,亭亭走到贾母跟前拜了下去:“宝钗拜见老祖宗!” 贾母赶紧站了起来,指着宝钗道:“鸳鸯,赶紧将宝丫头扶起来。” 很快,鸳鸯便将宝钗扶起,当她将含羞带怯的佳人带到贾母跟前时,贾母仔细打量了宝钗良久,赞叹道:“好俊俏的丫头,姨太太,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薛姨妈赔笑道:“老太太过奖了。” “来来……你们都过来坐在这里。” 说完,贾母示意鸳鸯在自己旁边添加两把椅子,而薛蟠则是和薛蓉他们坐了一桌。 等到两人坐下后,贾母便拉着宝钗的手和他们娘俩拉起了家常。 听得无趣的贾政则继续问贾瑜:“三思,适才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如今时局弥乱,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你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且手握精兵强将,不知你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 贾瑜苦笑道:“还能如何?前些日子西宁郡王送来的十万火急的折子摆明了告诉圣上,指望辽东派兵驰援潼关是不可能了,想要击退蒙古鞑子只能靠自己。 所以如今潼关的战局只能靠京营节度副使王子腾大人,此战倘若胜了一切都好说,倘若败了,咱们神京恐怕就得做好迎敌的准备了。”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避开旁人,虽然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 而这也引起了宝钗和姨妈的注意。 看到两人探究的目光,贾母指了指贾瑜笑着对两人道:“姨太太,宝丫头,这便是我家那大丫头的乘龙快婿贾瑜,承蒙圣上恩典,时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职。 今儿个既然撞见了,你们认个脸也好,免得日后见了面都不认识。” 薛姨妈笑盈盈的站了起来:“原来是元春的夫婿啊,宝钗还不赶紧叫人。” 宝钗也站了起来,对贾瑜屈身行了个礼:“见过姐夫。” 贾瑜微微一笑,点点头:“表妹免礼。” 等几人见过礼后,贾政有些急切的问:“贤侄……你也认为大舅兄此战不容乐观么?” 看到贾政如此急切,贾瑜并不奇怪。 王子腾能当上京营节度副使,贾家在身后可是使了大力的。 要是王子腾兵败,贾家这些年的努力不仅白费,更是失去了一大外援。 况且,这些年贾政夫妇能以二房的身份行掌管荣国府之事,除了贾赦不争气之外,王子腾这位大舅哥的名头也是一大原因,也难怪贾政夫妇着急了。 贾瑜想了想,“岳父大人,王副节度使此人小婿并未接触过。 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前些日子参加朝会之时,对其人其事并不了解,所以小婿也无法做出任何评价。 一切只能等前线战报传来才知道。” 听到这里,贾政眉头先是一皱,自己这位女婿话里话外似乎对自己这位大舅哥有些不满啊。 不过他随后想到前些天他结婚时,王家只派了一个侄子过来道贺,贺礼也只是普普通通,也难怪自己这位女婿心生不满了。 这时,一旁的贾母说话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贾母讲古 贾母此言一出满屋皆惊,贾政惊恐道:“母亲,您何出此言?” 心忧自家哥哥的王夫人更是面色苍白,忍不住道:“是啊母亲,潼关乃是大夏天堑,蒙古鞑子就算人再多也难以拿下来吧?” “天堑?” 贾母环顾周围,看着面露惊慌之色的众人,轻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攻不破的天堑? 倘若真有天堑,当初蒙元朝廷比咱们大夏强盛何止数倍,最后还不是被大夏太祖率领的义军给赶出中原?” 贾母的话让原本欢乐祥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原本正和众姐妹们说话的宝玉看到偏厅的气氛冷了下来,诸如迎春这类胆小的更是吓得面色苍白,他的心头也是一紧,站了起来走到贾母的旁边,搂住了她的胳膊:“老祖宗,您看您说的,都把迎春姐姐快吓哭了。” 贾母目光一扫,看到胆小的迎春此时已经缩在探春的怀里,眼眶通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即便是探春、黛玉也是眉头紧锁,很显然也被自己的话给震到了。 她先是哈哈一笑,随后指了指那些女孩摇头道:“你们啊,从未经历过战乱,自然不知道战乱的可怕。” 轻叹一声后又道,“按理说,今日原本不该对你们说这些,但最近的时局太过混乱。 瑜哥儿也算是咱们贾家如今唯一在朝廷里带兵的人,老婆子就多嘴说了几句,你们不想听,我不说便是。” 一旁的王熙凤见状赶紧道:“老祖宗您说的是哪里话,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府上若无您这位定海神针坐镇,那才糟呢。 既然都说到这了,您也别卖关子了,也给咱们这些晚辈开开眼吧。” 贾母饶是心情不大好,也被王熙凤的话给逗乐了,“也罢,今儿个老婆子就给你们说说当年老婆子经历的一些事吧。” 听到贾母要讲古,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要知道贾母如今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岁数几乎和大夏朝相同,加之身份尊贵的缘故,这般年纪的人自然知道一些许多人不知道的东西。 贾母先是喝了口参茶,又用手帕擦了擦嘴巴,环视了众人一眼这才问道:“大伙都知道,咱们贾家两位老祖当年是从金陵追随太祖起兵的。 可你们有谁知道,当年咱们一共出来了多少人吗?” 众人面面相窥,表示都不知道。 “六十四人!” 贾母缓缓道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除了贾源、贾演两位老祖外,咱们贾家还有另外六十二人参加了太祖的义军。 可为何如今神京只留下咱们两支呢?” 不等众人回答,贾母叹息道:“因为其余六十二人全都战死了,打仗啊就像一个磨盘,到了那个时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她随即冷笑道:“你们以为咱们贾家一门双国公是怎么得来的?那是咱们贾家历代的老祖们用命换来的。从两位老祖时开始,贾家男儿陆续死在战场上的人就不下百位。 否则你们以为国公的爵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们错了,那是咱们历代的好男儿用血肉一寸寸挣来的!” 贾母的话就像一道晴空霹雳般让众人心神皆震。 旋即贾母又对贾政道:“政儿,你总说为娘平日里溺爱宝玉,可为娘实在是不舍啊。 自从珠儿没了之后,宝玉便是二房唯一的男子,为娘是舍不得让他再受苦了。” “老祖宗。”宝玉搂着贾母的胳膊哭了起来。 “母亲。”贾政也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王夫人更是搂着宝玉哭个不停。 “还有你们!” 贾母指着贾赦、贾琏以及一众草字辈的众人厉声道:“你们平日里做的那些腌脏事,真以为老婆子不知道么? 老婆子只是懒得管而已,因为老婆子从小到大,看到贾家死掉的男儿实在太多了。 加之年纪老了,实在是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否则倘若老国公还在的话,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被家法活活打死。” 此时,包括贾赦、贾琏、贾蓉等一众贾家男子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偏厅里哭声一片。 贾母此时也是老眼通红,她转头看向了唯一坐在位子上的贾瑜。 “瑜哥儿,老身虽一介女流,然于幼时曾亲睹先父保龄侯之领军出征。 每征战,先母便愁眉不展,日夜焚香祈福,唯愿先父平安归来。 自嫁至贾家后,代善公亦常领军出征,那时……焚香祈福之人便换成老身,如此岁月老身度过了数十年,直至老国公……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她转头看向了元春,蔼声道:“大丫头……如今你嫁给了瑜哥儿,而瑜哥儿又深受陛下器重,倘若真有一日领兵出征,你就会明白嫁给武人的难处了。” “老祖宗。” 此时元春也站了起来,只见她缓步走到贾母身边挽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神态决绝道。 “孙儿既嫁瑜弟,则生为贾家人,死为贾家鬼。 瑜弟在,孙儿在,为夫生儿育女教子相夫。瑜弟若出征,孙儿便如老祖宗昔日一般,焚香祈福。若瑜弟……有三长两短,孙儿便守节终老!” “我可怜的孙儿啊!” 贾母闻言也搂住了元春哭了起来。 “难道我们贾家的儿孙都逃不脱此种厄运吗?” 看到一众抱头痛哭的一众贾家众人,贾瑜这才明白。 身为侯门贵女出身,后嫁给了贾代善这等人杰的女人为何如此糊涂,如此纵容贾家的后辈子弟,以至于看着贾家衰落,最后落得白茫茫一片的下场。 感情是从小到大亲眼目睹了战争残酷的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啊。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她还是不敢苟同贾母的做法。 既然踏入了大夏最顶级的勋贵这个圈子,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总想着靠在老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是行不通的,任何人当皇帝也不允朝廷许养出一大群蛀虫出来,这么做的后果只会将整个国家拖垮。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景阳钟响 就在贾家一众人在偏厅上演感情戏的时候,外头似乎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悠扬的钟声。 “咚……咚咚……”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贾琏更是惊呼起来。 “这是景阳钟……景阳钟怎么这个时候响了?” 座落在景阳楼上的景阳钟一响,绝对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景阳钟一直响了24下后这才停了下来,这就代表着在京七品以上官员,不管你在干什么,全都得入宫觐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贾瑜和贾政,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们俩有上朝的资格。 贾瑜没有说话,朝贾母和贾政拱手道:“老太太、岳父大人,景阳钟响,小婿得先回府一趟,就先行告辞了。” 贾政点点头:“贤婿先走吧,老夫也要去换朝服了,咱们待会皇极殿见。” “好!” 贾母面露忧色,她轻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她眼睛一瞪,刚想骂人,就看到赖大家的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太太,宫中有天使来传旨意。” “天使来了?” 所有人全都一震,怎么景阳钟刚响,就有皇帝的旨意来了? 贾母赶紧问:“是给谁的旨意?” 赖大家的偷偷看了眼站在一众姑娘当中的元春,吞吞吐吐道:“是……是给大姑娘的。” “给大丫头的?” 贾母神情顿时一怔,王夫人也不解道:“不年不节的,怎么有旨意给元春?”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贾母赶紧道:“都别说了,赶紧出去迎接天使,赖大家的,赶紧让人焚香摆桌,可别让天使久等了。” 一行人匆匆出了偏厅。 很快,出了偏厅的众人看到一名手捧圣旨的小太监带着两名宫中禁卫站在院子里。 看到贾母等人出来,笑着对贾母拱手道:“老太太,今儿个比较急,陛下说了,一切从简。大伙就这么听旨吧!” 贾瑜也认出来了,这名小太监居然就是上次在皇极殿给他带路的小贵子。 只见小贵子展开圣旨尖声道:“圣旨到……昭勇将军之妻,贾元春听旨!” 贾元春赶紧站了出来,跪了下来:“贾元春听旨!” 看到贾元春跪下,贾母、贾瑜等一众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小贵子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之妻,贾元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封为二品夫人,以显其贤能。赐金册一册,以彰其荣光。 自即日起,贾元春享有朝廷俸禄,着令其继续秉持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光耀我朝。 钦此。” 这道圣旨一出,众人全都傻了眼。 二品夫人……贾元春居然被册封为二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老话说得好,妻凭夫贵。 如今的贾瑜虚职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实职是四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照常理的话,册封元春的话也就是个四品硕人,就算皇帝对贾瑜偏爱,能封她一个三品淑人也就到头了,没理由封她一个二品夫人啊。 可别小瞧了这二品夫人,在封建时代,诰命夫人共分九品。 其中二品就是诰命的分水岭。 只有二品以上的诰命才能被称为夫人,其他的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 这道圣旨一下,也就意味着,如今的元春是宁荣二府里除了贾母以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女人。 这还不止,皇帝还给了元春一本金册。 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的说,这本金册就是给了贾元春给皇后写信的权利。 这就更了不得了。 或许有人还不明白这玩意有多牛逼。 说句不谦虚的话,有了这个权利后,马爸爸、王首富看到你媳妇都得敬她三分。 听到元春被封为二品夫人甚至被赏了金册,一时间众人看向元春的目光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一时间人生百态尽在眼神中。 但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贾母了。 “臣妾谢主隆恩。” 这时,元春站了起来,小鬼子把手一摆,身后一名小太监将一个托盘恭敬的递了过来。 托盘上摆放了一本金册和一支毛笔。 一直站在后面的抱琴这时赶紧小跑着恭敬的将托盘接了过来,而后退到了元春身后,望着托盘中的金册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和一众羡慕嫉妒恨目光望着元春的其他人不同,贾母却是叹了口气:“这位公公,您应该还有其他旨意吧,请您一并赐下吧。” 小贵子满脸堆笑,“老太太果然英明,陛下确实还有一道旨意是给贾瑜贾大人的。” 说完,他看向了贾瑜大声道:“陛下口谕,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接旨!” 贾瑜大步上前,跪了下来:“臣五城兵马司贾瑜接旨。” “陛下口谕:贾瑜……你小子前些日子不是跟朕说,要跟鞑子血拼到底么? 这次朕如你所愿,朕命你马上点齐你部所有兵马,于午门外集结,朕要带着文武百官和神京所有百姓,未时时分于午门外阅兵! 千斤重担系于你身,万万不可让朕失望!” 贾瑜身躯先是一震,随后沉声道:“臣贾瑜遵旨!” 小贵子宣完旨意后,贾母忍不住上前,面带悲呛的问道:“这位公公,能否告知老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贾家的人,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小贵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苦笑道:“老太太,本来这件事原本不应该说的。 但咱家想着反正用不了多久大伙也全都会知道,先说给您听也无妨。”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老太太……王节帅败了,六万大军回来不足两万,潼关已然失守! 如今王节帅身负重伤,刚被部下匆匆送回入京城。蒙古鞑子眼看着就要来了!” “轰!” 小贵子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开来,随后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二品诰命 王夫人的昏倒就像一颗引信,引爆了整个院子,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起来。 即便是贾赦、贾政这些长辈也面露惊慌,就更别提那些晚辈了。 宝玉和姑娘们一个个面色苍白,下人们更是慌乱骚动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贾母轻叹了口气:“这位公公,老身适才还在纳闷呢,陛下怎会无缘无故赏了我们家大丫头这么大的恩典,又是二品诰命又是金册的,感情这是让瑜哥儿领兵出征了!” 如果说刚才小贵子说的蒙古鞑子要打过来是一道惊雷的话,贾母这句话就是一道闪电划过了。 众人这下全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突然无缘无故的给元春赏赐了,感情这是贾瑜的“卖命钱”啊。 “领兵出征”这四个字听起来普普通通,但经历了王子腾潼关战败,六万大军只回来不到两万的事情,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才短短几天啊,六万大军就一败涂地,王子腾本人更是重伤昏迷不醒,战场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 被贾母这么一说,小贵子讪讪一笑,“老太太,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心思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敢妄自猜测。” “罢了罢了。”贾母突然间意兴阑珊起来。 她向一旁的元春招了招手:“大丫头啊,你过来。” 此时的元春面色虽然也有些苍白,但依旧强撑着和一名丫鬟扶着刚悠悠转醒的王夫人。 听到贾母喊她,她将王夫人交给另外一名丫鬟,慢慢的走到贾母旁边。 贾母抚摸着她的俏脸轻叹了一声:“丫头啊,你是命苦的。 虽说生在勋贵之家,但却没享过几天福。 十三岁就被送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原本以为着刚被放出宫来,嫁给了瑜哥儿,终于开始过山过好日子了。 哪曾想才刚刚回门,就碰到了这档子事。 我的大丫头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祖宗!” 元春再也忍不住扑到贾母怀里痛哭起来。 看着抱头痛哭的祖孙俩,迎春、探春以及一众丫鬟婆子也垂泪不已。 而一旁的贾瑜脸却黑了下来。 这帮老娘们是怎么回事? 老子还没死呢,搞得就跟老子已经战死沙场一般,你们得是有多瞧不上我啊? 他懒得理会这帮女人,直接走到小贵子跟前: “贵公公,既然是陛下有命,为人臣者自然要领旨。 容本官回府准备一下。” 小贵子恭敬道:“贾大人请便!” 贾瑜点点头,他走到贾母和元春身边,轻声道:“夫人,为夫这就要回府准备一下,你就先留在这里陪老太太说说话,三个时辰后你们再到午门陪陛下和文武百官阅兵!” “嗯!” 元春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情的望着贾瑜轻声吟道:“征妇语征夫,有身当殉国。君为塞下土,妾作山头石。” 听着元春轻柔而坚定的吟出的《征妇词》,贾瑜一时间不禁心情激荡。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元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这个举动将所有人都看呆了。 在这个讲究男女大防的年代,年轻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连说点露骨的话那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更别提搂搂抱抱了。 “哎呀!” 黛玉第一个发出了惊呼,随即用小手捂住了眼睛,紧接着便是第二第三个……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们的手指间隙开得委实有点大。 至于王熙凤、李纨、邢夫人这些已婚妇女胆子则是大了许多,只是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沉默的同时,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不过好在贾瑜也没有搂多久便放开了手,只见他哈哈一笑,对着众人一抱拳:“老太太,岳父、岳母大人,各位兄弟姐妹,贾瑜先行告辞了,咱们待会午门见!” 说罢,他一转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众怔怔望着他背影的贾家众人…… ………… 大明宫文渊阁 昌平帝端坐在首座上,在他的下面站着数十名文武百官,将偌大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的。 此时,所有官员脸上都充满了凝重之色。 而在他们的面前,则站着两名身甲歪胄斜,一身狼狈的军官,他们便是跟随王子腾从潼关一路败回来的敢先营总兵,二等男石光珠和杨威营总兵官,三品威远将军马尚。 黑着一张脸的昌平帝瞪着面前的一身狼狈的两人,冷声问道:“你们谁来告诉朕,潼关之战到底是如何败的?” 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石光珠哭泣道:“陛下……上个月王节帅率领京营六万大军出京赶赴潼关后,我大军便在潼关与蒙古鞑子展开了激战。 鞑子虽然攻城凶猛,但我军依仗潼关地利,双方打得也算有来有往。 但六天前,蒙古鞑子突然调集了数十门回回炮对潼关展开猛攻。 回回炮凶猛无比,那些回回炮声震天地,巨石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潼关城池虽坚固,但在巨炮攻击之下终于坍塌,随后蒙古骑兵蜂拥而入。 节帅虽带兵拼死抵抗,但怎奈寡不敌众。 激战中节帅身中两箭身负重伤,随后我军终于溃败,潼关失陷了。” 说完后,石光珠放声痛哭。 昌平帝的手紧紧握着,甚至连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头犹不自知。 他铁青着脸道:“火炮呢……潼关可是布置了数十门红夷大炮的,难道还打不过鞑子的回回炮吗?” “陛下,火炮的子药和弹丸早就在先前的大战中消耗殆尽,后方物资又迟迟没运过来。 将士们……将士们完全就是在用血肉之躯硬抗鞑子的巨炮啊!” 看着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石光珠。 内阁里的几位阁老面色一阵苍白,倘若潼关失陷的原因真如石光珠所言,是因为后方的物资没能及时运抵的话,他们几个人便是罪魁祸首,而谈卿云这个内阁首辅更是首当其冲。 昌平帝刀子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谈卿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说罢就罢的首辅 “潼关居然是因为火炮子药用完,无法抵挡蒙古人的回回炮而失守了?” 谈卿云呆滞在原地,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他这个内阁首辅恐怕真要当到头了。 一想到昌平帝那吃人般的眼神和消息传开后百官如潮水般的弹劾奏折,谈卿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来人啊……传太医……” 在昏迷前,他还隐约听到耳边传来阵阵惊呼声。 谈卿云的突然晕倒也让文渊阁里混乱了好一会。 很快就有几名太监过来将谈卿云抬到了隔壁的房子里,并唤来了太医进行诊治。 不过很显然谈卿云的昏迷并不能消除昌平帝心中的怒火,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汪知节。 看到昌平帝投来的目光,汪知节心中暗暗叫苦。 作为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当谈卿云这位内阁首辅不能行使职责的时候,他就是内阁的一把手。 “汪爱卿,朕早在半个月前就曾给内阁下旨,让你们务必保障前方粮草辎重的保障,为此还拨给了你们一百万两银子。 现在你来告诉朕,为何潼关还会出现子药不足的情况?” 昌平帝的语气淡淡的,但任是谁都能听出此时的昌平帝就是一座蕴藏了巨大能量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陛下……” 汪知节缓缓走到昌平帝跟前拜了下去,悲痛的声音同时响起:“臣身为内阁次辅,未能及时将物资运抵前线,以至于潼关失守。 臣愧对陛下信任,愧对前线将士,请陛下降下责罚,臣绝无怨言!” “陛下……臣等愧对陛下……愧对前线将士,请陛下责罚。” 这时,简德三、杨继林、叶祚等三位阁老也朝昌平帝跪了下来请罪。 紧接着,一众大臣们也纷纷跪了下来。 看着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官员,昌平帝的脸色更黑了。 “好啊……这是集体在向朕施压么?” 就在昌平帝准备爆炸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太上皇驾到!”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在几名太监的拥簇下走进了文渊阁。 看到来人,原本气得就要爆炸的昌平帝猛然一惊。 他登基已经十三年了,在这十多年里,虽然李吾坤依然遥控着大夏的很大一部分权利,但表面功夫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从未踏足过属于昌平帝势力范围的皇极殿、大明宫等势力范围。 今天他的突然降临,也让昌平帝开始紧张起来,难道自己这位父皇在沉寂了十多年后,终于要有大动作了吗? 心中虽然吃惊,但他还是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父皇……您怎么来了?” 太上皇冷哼一声:“朕再不来,祖宗传下来的江山恐怕就要败在你们手里了!” 他大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看着跪了一片的大臣毫不客气道:“老四……朕适才听说,潼关是因为后方火炮所用的子药供应不上,这才被蒙古鞑子的回回炮给轰破城墙失陷的?” “是的。” 太上皇冷笑道:“这个谈卿云,看来还真是老糊涂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弄他那点小心思呢。 既然他这么不在乎前线将士的性命,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传旨……谈卿云以内阁首辅之尊,以辅朕处理国事,谋划大策。 当以朝廷为重,然其近年来政务懈怠,敷衍塞责,甚至有贪腐之嫌,已大损朝廷形象,伤害百姓之心。 朕曾期望谈卿云能悔过自新,然其表现令朕失望。今日朕不得不下旨,罢免谈卿云内阁首辅之职,并命锦衣卫对其抄家,以儆效尤。” 太上皇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将一名首辅革职抄家,就象废掉一名九品芝麻官一样干脆,把所有人都听呆了。 太上皇瞥了昌平帝一眼:“皇帝,朕这道圣旨你意如何?” 昌平帝赶紧躬身道:“父皇英明,儿臣无有不服。” 太上皇看了昌平帝良久,轻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罢了罢了,老四你也长大了,朕也不能如同以前那般动辄训斥你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做,如今我军新败,当务之急便是赶紧下旨各地进京勤王。 而在各地大军进京之前,务必要保证京师之安全,老四你打算怎么做?” 昌平帝赶紧答道:“回父皇话,上次王子腾带走了京营共六营兵马,如今京营只剩下选锋营和神机营两营人马共一万八千人。 此外还有五城兵马司一万一千五百新军,共两万余人,凭借这些人马儿臣相信是可以坚守到各地勤王兵马进京的。” 太上皇又问:“神京如此之大,仅凭两万余兵马是守不住的。 况且神京可是有一百余万百姓,每日里光是人吃马嚼便是一笔不菲的物资,蒙古鞑子倘若封锁了运河沿岸,导致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神京又能坚持多久?” 昌平帝咬了咬牙,“父皇所虑之事儿臣也想过,多了不敢说,坚持大半个月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妥不妥……” 太上皇摇摇头:“此举太过危险,倘若蒙古鞑子真的将京城围困,咱们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倘若京城的百姓慌乱之下,趁乱闹了起来,你当如何应对?” 看到太上皇不同意自己的意见,昌平帝咬咬牙:“父皇……儿臣原本打算过些日子举行一场阅兵仪式,请文武百官和全神京的百姓观看,以提高百姓和百官们的信心。 但谁也没想到潼关败得如此之快,因此适才儿臣已经下旨,将这场阅兵的日子提前,于今日酉正时分在午门外提前举行。 以提高文武百官和神京百姓的信心,请父皇恩准?” “阅兵?观兵么?” 太上皇哑然失笑起来,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也罢……今日朕就和你一同瞧瞧,你弄出来的这场阅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太上皇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昌平帝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心也暗暗悬了起来。 “贾瑜啊贾瑜,这次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准备观礼 潼关兵败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般划过神京的上空。 根本用不着故意散播,跟着王子腾败退回来的一万多溃兵进入神京后,短短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个消息便迅速传遍了神京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神京城里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考虑起是不是趁着这个时候逃离神京,但这个念头刚涌上心头便被他们否决了。 如果连神京都不安全了,天下还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其实,这时候最着急的人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反倒是神京里的勋贵和官员。 相比起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勋贵和官员们多年来购置下来的田产和财富比起老百姓们多了何止百倍。 一般的老百姓最多一辆大车就能将家中的坛坛罐罐都搬走,那些勋贵官员们数十年甚至百年积累下来的店铺、田庄等不动产可是搬不走的。 是以当朝廷传下旨意,太上皇和昌平帝两位皇帝将协同满朝文武百官在午门外的长安大街进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时,原本人心惶惶的情绪居然安定了许多。 原因无他,至少朝廷的两位皇帝都已经表达出了要和蒙古鞑子血战到底的决心。 而老百姓和官员们的想法也很简单,连皇帝都不怕死,他们害怕什么? 荣国府荣庆堂 包括贾母在内的贾家诸多子孙全都聚集在这里,就连贾珍、贾蓉、邢夫人、秦可卿等宁国府的人也来了。 虽然贾家众人齐聚一堂,但所有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全都沉甸甸的,整个荣庆堂里除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几乎是鸦雀无声。 贾母端坐在首座上,宝玉头一回没有陪在她旁边,取而代之的是元春。 贾政、贾赦、贾珍等贾家成年男子端坐于左手位置,全都在闭目养神。 右手位置则坐满了女眷,相比起男子,这些平日里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女子心里更加的惊慌和无助。 她们无法想像,一旦神京被蒙古鞑子攻破,他们将如何是好? 是一根白绫自行了却以保全名节还是随波逐流仓皇逃命,可像她们这样的弱女子在乱世里想要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此时此刻,即便是平日里号称凤辣子的凤姐也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不知过了多久赖大家的轻轻走到贾母旁边低声道:“老太太……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哦……时辰到了吗?” 贾母勉强打起了精神站了起来,元春也赶紧起身扶住了她。 贾母对众人道:“好了,都别愣着了。 今儿个陛下下了旨,让咱们这些个勋贵和文武百官到午门外参加个什么阅兵仪式,这可是大夏开国来的头一遭。 更何况,咱们府上的瑜哥儿也能领兵参加,这可是咱们贾家的荣耀,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贾府众人齐声答应。 一时间,整个贾府全都忙碌起来。 此时,宝钗也和黛玉、探春、迎春以及惜春、湘云以及李纨、王熙凤等贾府女眷也算是认识了,聪慧如她自然很快便融入到了女孩们的行列里。 这里最开心的当属宝玉了,对于他来说,蒙古鞑子什么的离他还远着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今天府里居然来了一位如此聪慧美丽的宝姐姐,对他而言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随着贾母一声令下,贾家众人在上百名下人的拥簇下前呼后拥的来到了朝着午门走去。 只是当他们来到长安大街时,全队被惊呆了,此时的大街上全都是人山人海,偌大的大街全都挤满了人。 能容纳数十辆马车并排行进的大街上人头汹涌,沸腾的人群像海浪一样涌动着。 沿着大街的两侧,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百姓,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无穷无尽。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混杂了期待、担心以及期待等神情。 他们既担心不日即将抵达的蒙古鞑子,又期待着能亲眼目睹昌平帝和太上皇的天颜。 潼关的失守让神京城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战争的威胁。 这种威胁是如此的直接,以至于绝大多数人都没做好准备。 毕竟自从大夏建国后,神京城的百姓就再也没有遭受过战争的威胁,即便是十多年前神武帝出征辽东时的惨败,对于许多百姓来说似乎也只是很遥远的事情。 不过还好,这次举行的阅兵不仅让老百姓知道了朝廷的决心,这也打消了不少人心中升起的那丝不该有的念头。 伴随着时间的临近,大街上开始出现许多身穿皂衣的衙役。 这些衙役们不停的大声叱喝着,让那些还在大街上乱溜达的人赶紧站到大街两侧。 而对于那些不听劝的人,他们可不会客气,手中的铁尺毫不犹豫的就打了下来,一时间喝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临近未时的时候,整条长安大街这才被清场完毕。 午门外,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高台,昌平帝和太上皇端坐在最中央,旁边是齐王李铭谨、吴王李铭乾以及尚未封王的李铭乾等一众皇子。 高台的另一侧则坐着皇太后、皇太妃、白皇后、吴贵妃、周贵人等一众皇家女眷。 距离高台的不远处坐着几位阁老、六部的尚书以及一众大夏的高官。 贾母等一行人来到午门后,正打算按照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的指引来到隶属于勋贵的区域,但却被一名小太监给拦住了。 只见这位小太监恭敬的说:“荣国夫人,皇后娘娘吩咐奴婢,请荣国夫人、昭勇将军夫人,与皇后娘娘一同观礼” “皇后娘娘邀请老身和我家大丫头与娘娘一同观礼?” 贾母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小太监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皇后娘娘亲口所言,岂能有假。” “好好好……老身这就过去。” 得到了小太监的确认后,贾母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能在这种重大场合中,获得皇后的邀请和皇室女眷坐在一起,这本身就是皇家恩宠的一种表现。 以 第一百四十章 准备完毕 贾母和元春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随着小太监上了高台,来到白皇后等皇家女眷所在的地方。 而此时,白皇后所坐的地方可不止只有皇家中人,还有一群外臣女眷犹如众星拱月般围在周围。 元春光是一眼扫过去,就看到诸如东安郡王妃、西安王太妃、西宁郡王妃、北静王太妃、镇国公诰命夫人等一众大夏最顶级的勋贵女眷。 看到贾母和元春到来,这些女眷都用有些意外的目光看着她们。 只见贾母郑重的朝白皇后施了个礼:“臣妇未亡人贾史氏见过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在场的女眷中以皇太后身份最为尊贵,看到贾母行礼,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而白皇后则是赶紧站了起来双手轻轻一扶,轻笑道:“老太君,您这不是折煞本宫么? 本朝除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两位老人家,谁能当得起您这一礼啊。” 贾母摇摇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别说老身了,就算是先夫在此,也得遵循礼数。” “老太君,您还真是固执啊。”白皇后摇头失笑,扭头对身后说道:“来人……给贾家的老太君和元春安排两个座位,就放在本宫身边好了。” “喏!” 听到白皇后的话,一众王妃女眷们更加意外了。 自从贾代化和贾代善去世后,宁荣二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下去,全靠贾母这位国公夫人在撑着 这些年皇宫里一般的聚会也都没有叫上贾家女眷,这就说明皇家已经开始不待见贾家了,没曾想这次阅兵居然又叫上了贾母和她的孙女贾元春。 难道这是看上了贾元春,想替皇家哪位子弟说媒不成? 但是也不对啊……虽然这位贾元春的无论是容貌模样确实是一等一的绝色,但听说前些日子刚刚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 对了,嫁的人便是今天领兵接受陛下检阅的那位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在一众混杂了惊讶、晒然、不屑的目光中,贾母和元春就这样坐了下来。 两人坐下后,贾母主动对坐在一旁的南安王太妃打招呼道:“老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荣国家的妹子,咱们又见面了。”南安王太妃点点头:“咱们似乎已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十二年啰。”贾母似乎也有些感慨,“只是十多年未见,老姐姐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也没显老。” “世上哪有不老的人。” 南安王太妃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老王爷,兴许是就要去见他了。” 贾母安慰道:“老姐姐说哪里话,您可是多福多寿的人,再活个三十年也不在话下。” “哈哈……” 南安王太妃失笑起来,“老身今年已经八十有二,若是再活三十年那不成老妖怪了。” 贾母和南安王太妃两位老人在叙话,一旁年轻一些的女眷则是暗暗打量着端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元春。 不少人还在心中暗嘲笑,身为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居然嫁给了一位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下嫁了。 在场的女眷们虽然一个个面带笑容坐姿端庄,但实则对贾家却不待见,究其原因还是站队的问题。 大夏的勋贵们历来都是太上皇的拥簇者,而贾家这些年先是弃武从文,十年前更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皇宫,摆明了想要靠女儿攀附昌平帝上位,这样的举动自然被勋贵们所抛弃。 于是,贾家和勋贵们的自然也就愈发的疏远起来,一来二去的,人家自然也就不带贾家一起玩了。 ………… 而在昌平帝和太上皇台下的一帮重臣们此时也都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同为内阁阁老的户部尚书叶祚低声问一旁的汪知节:“汪阁老,以您所见,此次陛下整了这么一出,到底有何深意?” 汪知节淡淡道:“身为人臣者岂能妄测帝心,不过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陛下此举无非便是想通过一场阅兵来安抚百官和百姓之心,其用意自然是好的,但在老夫看来,陛下恐怕是白忙活一场罢了。 眼下潼关失守,蒙古鞑子随时都可能进犯神京。陛下不想着如何加固城墙招募民壮,反而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汪知节这番话倘若是别的官员来说自然有大不敬的味道,但他身为内阁次辅,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旁人反倒不好说什么。 叶祚也叹了口气:“潼关失守,我内阁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陛下对我等有怨言也在所难免。 汪阁老您也得体谅一下陛下的难处啊。” “老夫当然知道,否则老夫早就出言反对了。”汪知节的心底对这场阅兵还是很不满的。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就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闹剧而已。 哦……你让一群丘八在百官和百姓面前走两圈就能够重振民心啦? 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也不是没想过反对,但谈卿云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他又不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昌平帝的霉头。 其实不止是他,朝中不少官员也认为这场阅兵就是一场闹剧而已。 加之天气炎热,不少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更有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就在一众人开始喧哗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号角从远处传了过来。 号角声似乎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伴随着马蹄声,一匹枣红马开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紧接着,一名全身甲胄的年轻将领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这名将领似乎在炫耀他的骑术一般,飞快的策马来到了午门外的高台前,眼看着就要冲到高台前。 而守卫在高台下的上百名禁卫也开始紧张起来,就在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来人拦下来时,只见那名将领一拉马缰,只听见一阵淅沥沥的嘶鸣声,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足足在半空停留了好几秒这才重重的踏在了青石板上发出了吧嗒的脆响。 随后只见这名骑士跳下战马,大步走到高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阅兵开始 红色的披风、红色的战马、红色的铠甲。 如果说朝中许多官员原本对昌平帝执意要举行这么一场阅兵式感到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心底暗中嘲笑的话,骑着战马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贾瑜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这些人的脸上。 这一记耳光抽得是如此的措不及防,以至于让不少人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眼前这一幕让他们觉得,这场阅兵式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 官员尚且如此,女眷曲的那一幕就更不用说了。 贾瑜的出现,对于从小就生长在深闺,长大嫁人后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们的杀伤力堪称是毁灭式的。 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女性都是慕强的。 比如自古女性嫁人都是向上兼容的,谁的身体更强壮,谁的家庭条件更好,谁的相貌更英俊,谁就更容易得到女性的青睐,这点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当看着如同一团烈火般从远到近而来的骑士,即便是已经年近古稀的皇太后也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好一位威风凛凛的小将,不知是哪家的儿郎?” 白皇后赶紧解释道:“回母后的话,这名小将是荣国府,贾老太君的孙女婿,时任昭勇将军、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贾瑜。” “原来是贾史氏的孙女婿啊。”皇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轻叹了一声,“昔日本宫也曾目睹过宁国公贾源、荣国公贾演的英姿,他们的儿子贾代化、贾代善的英姿也都是一代人杰,可惜了!” 似乎是回忆到了昔日的什么往事,皇太后苍老的面色变得缓和了许多,又对白皇后道:“老四家的媳妇,贾家是替大夏朝立下过大功的。 如今你也是六宫之主了,日后有什么事你要对贾家多关照一些。” 白皇后赶紧起身行了个礼:“儿媳明白。” 两人说话间,贾瑜那犹如洪钟般的声音也正好传入她们的耳中。 很快,就看到一身冕服的昌平帝站了起来,肃然道:“准卿所奏……阅兵开始!” “是,阅兵开始!” 说完后,贾瑜干脆的转过身子,跃身上马,很快战马发出一声长嘶,飞一般的朝着来路而去。 此时,偌大的长安大街上,来观礼的数万百姓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整条街上奇迹般的变得寂静异常,就连咳嗽声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时候,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西面的长安大街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隐响声仿佛从西面传了过来,紧接着包括高台上的人仿佛感到脚下似乎传来了一股微微震动的感觉。 “咚……咚……咚……” “呜……呜……呜” 紧接着,一股沉重肃穆的军鼓伴随着荒凉的号角声响起。 很快,一队士卒开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而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这些士卒的穿着和人们以往看到的大夏军士卒截然不同。 他们并没有身着甲胄,而是全部穿着红色的上衣,白色的裤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背包,脚上蹬着黑色的靴子。 在众人看来,他们身上唯一称得上有防御力的东西就是他们头上戴着的平顶铁盔了。 而且这些士卒手中的武器也很奇怪,并非是寻常见到的刀枪弓弩等常见兵器,而是一支支跟长枪很相似的东西。 “那是火铳!”有见多识广的人很快喊了出来。 刚刚策马向昌平帝报告的贾瑜此刻凛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不过,此时的他并非和士卒们一样手持火枪,而是手持一杆有一圈护手的长刀,长刀的刀背正抵在他右侧的肩膀上。 “轰……轰……轰……” 随着士卒们的临近,整齐的脚步声也愈发响亮。 而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尽管这些士卒一眼望不到头,但他们的脚步却浑然一直,无数人的脚步仿佛都踏在了同一个点上。 伴随着一声声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一股肃穆凝重的气氛也开始笼罩在整个长安大街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仿佛这些脚步声全都踏入了人们的心里。 临近后,昌平帝等一众文武大臣也清楚的看到了这些士卒组成了一个个四方形的方阵,每个方阵约莫三百来人。 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些士卒们即便是在走动间,这些方阵也丝毫不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直线。 高台上的议论声四起,无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昌平帝惊讶的扯着胡须,站在他身后的戴权也张大了嘴巴。 坐在昌平帝旁边的太上皇眼眶更是突然红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支强军,他似乎想起了当年某些事情。 这时候,即便是对兵事一无所知的人也知道,面前走来的这支军队绝对是一支难得的强军。 这支由火枪兵组成的方阵从远处缓缓行进而来,他们身穿统一的红白色军装,肩上扛着沉甸甸的火枪。 火枪上的刺刀闪着凛冽的寒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齐划一的步伐散发出坚定而有力量感。 士卒们们的方阵一队队的经过,将偌大长安大街铺满。 他们身姿笔直、神情肃穆,目视前方,仿佛再困难的事情也难不倒他们,而且尽管人人数众多,但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却恍若一个人似地。 当方阵快走到高台前时,走在最前面的贾瑜突然高喊了一声:“向右看齐!” “唰……唰……”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所有士卒突然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火枪取了下来。 枪托抵在右腰腰眼,枪口上斜着四十五度向上,闪亮的刺刀直抵身前的士卒背后,距离身前的士卒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百姓和官员们哪里见过这种来自后世的分列式,一时间一阵阵惊呼不时在高台和大街两侧响起。 跟文官以及普通百姓不同,高台上还有不少武官以及勋贵。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那些带过兵的武官们或许自身没有太大的本事,但眼光还是有的,站在高台上的他们看着那些火枪兵,一个个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又神情从容,分明是那种训练有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咱们不上,还有谁上 作为走在第一位的贾瑜受到的注视自然是最多的,全身披甲的他手持长刀斜指朝天,目不斜视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无论是身姿步伐还是神态都无可挑剔。 无论是平日里再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赞叹一声,好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昌平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一队队排得整整齐齐的方阵走来,只觉得心潮澎湃得难以自持,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支强军是朕的,是完全属于朕的一支大军。 而坐在他旁边的太上皇看着台下的走过的方阵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有点意思。” 一些原本瞪大了眼睛打算挑刺的言官看着从面前经过的方阵陷入了沉思,贾瑜这小子不讲武德啊,这玩意你让他们怎么挑刺啊? 那些相比起百官和皇帝,白皇后以及后宫的嫔妃和周围的勋贵的家眷们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女眷的她们何曾见过如此雄壮威武的场面。 冷酷无情的士卒,整齐划一的队形以及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都一条直线的队伍,给了她们这些从小生长在深闺后院里的妇人们太大的震撼。 白皇后紧握着手中的手帕,只觉得手心一阵潮湿,再看看肃然走在最前列的贾瑜,忽然觉得自己平日里还是有些小看这位年轻俊杰了。 而坐在她身后的贾母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在贾瑜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亡夫贾代善昔日的身影以及贾家再度崛起的希望。 一旁的元春虽然也双目有些发红,但更多的却是自豪和骄傲,她甚至有种立刻站起来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那道身影告诉所有人……看……那就是我的夫君。 总而言之,面对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阅兵,所有前来观礼的人,无论是皇帝、百官还是普通民众,所有人都着实被震撼到了。 “轰……轰……轰……” 不知什么时候,鼓声和号角声已经停止,整条长安大街上只剩下齐刷刷的脚步声。 当第一个方阵走到高台右侧时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第二、第三、第四个方阵…… 火枪兵方阵走完后,紧接着便是长枪兵方阵和刀盾兵方阵,最后则是好几个火炮方阵。 看着一匹匹战马拖着一门门十二磅和六磅的拿破仑炮缓缓驶来时,战场阅兵议事甚至达到了高潮。 太上皇更是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驶过的火炮。 “这……这是火炮?什么时候火炮已经这么轻便了?” 也难怪太上皇会失态,如今大夏使用的火炮依旧是开国时期所用的大将军炮和或红夷大炮。 这些火炮动辄便是上千斤甚至数千斤重,非常的笨重不说,每次开炮前的准备工作也非常的琐碎。 由于太过笨重,是以红夷大炮大多时候只能用来守城,鲜少会用来野战。 他甚至喃喃道:“没想到朕退位十余载,如今的火炮居然能做得如此轻便了。 倘若当年辽东之战时能有如此利器,朕焉能败给那贼酋?” 当火炮方阵过完后,上万士卒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大街上。 从高台上往下望去,一名名士卒组成的方阵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高台前方。 但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士卒之间的距离非常之近,但无论从任何方向望下去全都是一条直线。 等到全体士卒全部入列后,贾瑜又一路小跑着来到高台前,右手抱胸行了个军礼,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声道:“启禀太上皇、启禀皇上,五城兵马司所有士卒成员集体列队完毕,请两位陛下检阅!” 看着肃立在台下的兵马,昌平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扭过头看向了太上皇,“父皇,请您上前训示!” 太上皇面皮动了动,摆了摆手,“朕既然已经将皇位传给了你,这种事就由你来做吧,朕要的是结果。你明白吗?” 昌平帝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说完,他站起了身子大步朝前走去,身后的戴权赶紧跟在后头,有些紧张的盯着昌平帝。 这个高台由于搭建仓促,前面可是没有护栏的,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完犊子了。 昌平帝走到台边,望着下面那一双双正用肃穆眼神看着自己的目光,只觉得一种豪情涌上心头。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戴权从一名小太监手中将一个铁皮大喇叭递给了他,“皇爷,这是昭勇将军给您的,说是可以将您的声音放大。” 昌平帝接过话筒,尝试着放到嘴边大声道:“将士们!” 果不其然,昌平帝的声音被喇叭这么一放大,声音瞬间传递到了大街上的每一个角落。 “轰!” 就在昌平帝说话的瞬间,士卒们全体立正,发出了齐刷刷的响声。 “兵马司的将士们,多余的话朕今日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朕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就在昨日,蒙古鞑子已经攻破了潼关。 前些日子出征的六万大军死伤惨重,如今鞑子已经朝着神京而来。 朕已经下旨调集大夏各路兵马入京勤王,但这些需要时间。 而蒙古鞑子是不会给咱们时间的,所以朕需要一支军队主动出击,将鞑子拖在半道上,为援军赶来争取时间。 否则真的让鞑子将京城团团围困住,神京上百万人将会被困死、饿死。 如今,大夏需要一支敢死之士执行这个最艰难的任务,有人愿意去吗?”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台下,只是所有士卒全都肃穆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吭声。 看着台下一声不吭的士卒,周围开始慢慢出现了低低的议论声,百姓们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在原地的士卒,就连百官们眼中也露出了嘲讽的眼神。 就在昌平帝那火热的心头慢慢冷却的时候,一个身影却站了出来站,用坚定的声音大声道:“陛下,臣愿往!” 看着那道站出来的身影,昌平帝缓缓点了头:“贾瑜,你确定要前往么?须知此战凶险万分,去了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不再好好想想了?” 贾瑜晒然一笑:“陛下何出此言,咱们这些当兵,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老百姓的民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有漫天尘土,那便是臣来见你了 说完,贾瑜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方阵,随手拿起一个大喇叭,大声喊道。 “弟兄们!” “唰!”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原本肃立士卒们左腿同时并拢,发出哗啦一声声响。 “弟兄们,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我贾瑜亲自招进来的,纵然不是,但也应当认识我。 大伙还记得当你们第一天穿上这身军装时我教你们的军歌吗?” “记得!”回答贾瑜的是千万人齐声的回答。 当上万人齐声呐喊时,发出的动静又岂止那么简单,当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街上回荡时,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站在最前面的昌平帝甚至感到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好!” 贾瑜大喊了一声,“刚才陛下问我,如今潼关失陷,蒙古鞑子随时可能直抵神京。 而如今神京丝毫未做准备,倘若被鞑子团团围住,上百万百姓必将衣食无着。 因为必须派出一支敢死之兵出城阻击鞑子。 各位弟兄,你们可愿随我贾瑜一同前往迎敌呼?” 大军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了起来:“愿为大夏效死!” “愿为大夏效死!” “好!” 贾瑜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我贾瑜在这里先多谢各位兄弟了!咱们既然穿上了这身衣裳,就得扛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为人子者当尽孝,为人臣者当尽忠。 朝廷出银不惜重饷来养兵,一兵吃穿百十两,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今日,有鞑虏来犯,我兵马司所有兵马将奉旨出兵抵御鞑虏,兄弟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回答他的依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回答:“时刻准备着!” 贾瑜转过身,冷峻的目光看向了高台上的昌平帝。 “陛下,您听到了吗?这便是臣和兵马司所有将士的回答,您还满意否?” 昌平帝只觉得自己的眼圈开始湿润了,而他能做的便是举起右手重重的横在左胸,做了个标准的大夏军礼。 看到昌平帝的举动,贾瑜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左侧皇家家眷所在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透过重重阻拦和一直望着他的另一道目光相遇了。 两道目光一旦相遇,便如同胶水般相互黏合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贾瑜转过身子,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大军。 只见他举起喇叭大声道:“所有人都有……肃立!” “哗!”的一声,大街上所有军士,闻言全是站直自己的身影,他们个个站得笔直。 贾瑜大喝一声:“长枪火铳上肩。” 又是“哗!”的一声,一片整齐的寒光闪过,大街上所有军士,已将长枪与火铳持靠在自己肩上,一时间长枪火铳如林,一股杀气瞬间蔓延开来。 这几个动作做下来,包括昌平帝、太上皇、文武百官以及所有百姓在内的人全都看的目眩神移。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其不简单,这种整齐的动作,万人如一,没有背后长久严酷的训练,是办不到的。 贾瑜突然大喝了一声:“我大夏军!” “威武!” “我大夏军!” “威武!” “大夏!” “万胜!万胜!万胜!” 声震四野! 台上台下一片安静的声音,听到一阵阵欢呼声,所有人都感到血脉偾张,仿佛看到了苍凉壮烈的战争场面就在面前展开。 “所有人听令,后队变前队……出发!”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位于最后的长枪兵方阵开始朝来路前进。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每三个方阵结成一队,一阵阵而行,从台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火铳长枪,每个方阵间隔十几步,齐刷刷的都是脚步的声音。 看着正列队远去队列,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道歌声突然在队伍中响起。 “君不见汉终军 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 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 岂让儒冠误此生……” 这道歌声,很快就变成了合唱,阵阵高亢的声音在长安大街上响起。 伴随着歌声,原本在大街上围观的百姓们似乎仿佛看到一名名士卒在高举着手中的刀枪和那些远道而来的鞑虏浴血厮杀,而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也会永远的倒在了战场上。 突然一个妇人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二狗子,此去好好杀敌……为娘在家中等你!” 这一道声音仿佛引爆了百姓的情绪,很快一道道呼儿唤子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他爹……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夫君……此去一定要小心啊!” 伴随着道道悲戚的喊声,任凭高台上的百官们再怎么宦海沉浮心如石铁也不禁为之动容。 即便是如太上皇这般执掌大夏数十载的老人也闭上了眼睛,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可惜了呀!” 当队伍走到一半时,贾瑜也对一直站在高台上的昌平帝躬身行礼:“陛下……臣走了!” “好!” 昌平帝褪去了往日冷峻的面具,难得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了他:“贾瑜……你还有何话要跟朕说的?” 贾瑜爽朗一笑:“鞑虏来势汹汹,此战胜负难卜。 若臣能取胜,自当生还晋见陛下。倘若败了,臣自是战死在疆场,身膏野革。 他日我大军驱除鞑虏,陛下作为天子,倘若亲临臣与鞑虏血战之地祭祀将士英灵时,如有漫天尘土,那便是臣来见你了。” “陛下……臣告辞了!” 说罢,贾瑜大步走到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亲兵跟前,一跃飞奔上马,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红色的战马便如同闪电般飞驰而去,只留下兀自站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的昌平帝。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们不死谁死 在告别了昌平帝、满朝文武和全京城的百姓后,贾瑜率领大军出了城,踏上了出征的道路。 大军出征,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早在阅兵之前,兵部便已经遵照昌平帝的指示,紧急调集了五千征调的民壮以及足够大军半月所需的粮草辎重以及火药等物资在北门外等候。 贾瑜率领队伍和辎重队会合之后,大军这才朝着北方而去。 或许是经历了阅兵的兴奋,出城后的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对于贾瑜来说,战争对他而言并非是头一次,但像今天这样带领上万大军出征却还是头一遭。 这也意味着一万多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份责任不可谓不沉重。 为了保险起见,贾瑜几乎将手头所有的夜不收全撒了出去,而这些夜不收主要的侦查方向便是潼关方向鞑子的动静。 根据兵部给他的情报,蒙古人虽然攻占了潼关并击溃了王子腾率领的大军,但其自身的伤亡也不小。 根据溃败回来的敢先营总兵石光珠和杨威营总兵官马尚的报告,蒙古鞑子虽有回回炮帮助,但为了拿下潼关他们的伤亡至少也得一两万左右。 这么大的伤亡,即便是察哈尔部,准格尔部等十多个部落来均摊,也足够他们肉疼的。 而且死伤了这么多人,光是将这些人掩埋并处理后事,至少也需要几天时间。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的蒙古人应该还在潼关舔伤口才对。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贾瑜并不打算快速开进,而是以均速前进。 走了二十多里地后,贾瑜喊来了冯紫英:“紫英兄,如今敌我情况不明,虽然我已经将夜不收全都派了出去,但你也知道,咱们的夜不收满打满算也才二十来人,相比于咱们要侦查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冯紫英对此很是理解。 夜不收,说白了就是古代的精锐侦察兵和特种部队的结合体。 主要承担的是军事情报活动,包括平时及战时的情报侦查与传递,乃至从事间谍活动、劫营、烧荒、劝降等任务。 像这种精锐的兵种贾瑜的队伍里原本是没有的,就连他现在手中的这二十多名夜不收,也是他死皮赖脸的从冯唐手中讨来的。 “大人,你现在打算让卑职做什么?”冯紫英很是直截了当的问。 贾瑜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率领你麾下三百多骑兵,同样前出探查蒙古鞑子的动静,并支援前面的那些夜不收。” “明白了。” 冯紫英点点头,由于战马稀缺,贾瑜率领的大军别看有一万多人,但绝大部分都是步卒,骑兵只有可怜的三百多名。 贾瑜将这些骑兵单独编成了一支骑兵队,交给冯紫英统领,现在轮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三天后 伴随着一阵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从远处飞驰而来。 当他们来到一处山脚下时,跑在最前方的人高举起了右手,很快原本高速行进中的队伍很快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将原本包裹着头部的面巾扯了下来,胡乱的在脸上擦拭了一下,露出了年轻的面孔,正是奉命率部支援夜不收的冯紫英。 冯紫英喊了一声:“王老焉!” 很快一名无论体态神情都颇为彪悍精干的男子从队伍里跑了出来,“小的在!” 冯紫英指着前方的山脚问:“前面便是你说的砚山村吗?” “正是!” 王老焉不假思索道:“这个村子大约有六七十户人家,大都靠种地为生,此外还有两三家猎户,民风还算淳朴。 倘若想在此处歇息一宿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 冯紫英点点头,“这些天光吃那些干粮,吃得嘴都淡出鸟来。待会到了村里,咱们可以跟乡亲们买点菜蔬,另外再弄点野味尝尝先。” “好的。”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夜不收,王老焉对神京方圆数百里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很快就带着众人朝着山村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王老焉面色突然一变。 “这里有些不对劲。” 听到他的话,冯紫英赶紧朝后面一摆手。 伴随着冯紫英的命令,数十名士卒立刻分散开来,朝着小村子包抄了过去。 很快一片破败的小山村展现在眼前,到处都是被屠戮过的痕迹。 作为一座依山而建的村庄,沿山村的地形是村口朝下,村尾朝上 此时,摸到了村子冯紫英他们看到了四处散落着村民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地倒在街。 他们当中有妙龄妇女和老人,更有牙牙学语的孩童乃至少女,而无一例外的就是这些人的眼神凝固着恐惧和绝望。 一位已经断了气的年轻女子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的双手抱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她苍白而憔悴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在村子的中央,几栋还没烧完的房子还在冒着渺渺的黑烟。 一眼望去,整座小山村都被毁灭得面目全非。尘土飞扬中飘散着浓浓的焦臭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荒凉。 在村尾处,数十名正休息的蒙古兵坐在烧毁的房屋前点起了好几堆的篝火正在做饭。 这些人身上血迹斑斑,手中还拿着血淋淋的刀剑。 此时,他们正大声的喧哗着,不时有嘲笑和嘈杂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与凄凉。 已经悄悄摸入山村的冯紫英等人看到这一幕后,只觉得目眦欲裂。 “这些畜生!” 一名士卒正要冲过去,却被冯紫英给拉住了。 “你自己去送死不打紧,可别连累了别的弟兄。” 虽然冯紫英是头一回带队,但从小受到父亲熏陶,以及这些年闯荡江湖积攒的经验都在告诉他,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相反,盲目和冲动只会毁掉一个人。 “王老焉、侯亮,你们去周围看看,完事后回来禀报。” “明白!” 王老焉点点头,很快就和另一名夜不收两人朝着从左边摸了过去。 一刻多钟后,两人这才返回原处,朝冯紫英点点头,示意没有危险。 第一百四十五章 咱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呢 自从潼关陷落后,脱脱不花在得知己方死伤人数后,盛怒之下的他不但下令将潼关洗劫一空,还派出了大队人马对潼关周围进行了无情的扫荡。 虽然已经被大夏逐出中原七十余载,但蒙古人还是习惯性的将中原的汉人当成第四等人,因此杀起人来丝毫没有手软,短短几日之内,无数村庄便遭了殃。 蒙古鞑子所到之处哀嚎遍野,数不清的村庄被焚毁,百姓被屠戮,而冯紫英等人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在冯紫英的指挥下,数十名下了马的骑兵悄悄的将那些毫无察觉的蒙古兵包围了起来。 甚至火器才是未来的贾瑜不但组建了五千火枪兵,还将火枪分配给了冯紫英所在的骑兵部队,达到了人手一支。 早在外面便已经装好子药的火枪兵们在摸到距离蒙古兵七八十米的距离后这才停了下来。 士兵们默默地调整着枪口,凝神屏息等待指令。 随着一声尖锐而震耳欲聋的天鹅哨声响起,士兵们们同时扣下扳机。 刹那间,漫天硝烟弥漫开来。 火药爆炸时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让人心神俱摇。 措不及防之下,正围在篝火旁一边烤肉一边说笑的蒙古兵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打得血肉横飞。 纷飞的铅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闪亮轨迹。 一枚枚铅弹划破空气,在接触到目标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撕裂着蒙古兵身上那简陋的皮甲。 由于距离很近,这一轮的齐射精准而有力。 大部分蒙古兵们瞬间就被威力强大的铅弹击倒在地,遍地散落着他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当火枪的硝烟被风吹散,冯紫英和周围的士卒们看到原本围坐在篝火旁的蒙古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宛如被一轮齐射打得血肉横飞的残破傀儡。 黑红色的鲜血不断从尸体和伤员的伤口里涌出、汇聚成一个个小洼地,伤员们疼得满地打滚。 等到硝烟过后,冯紫英惊讶的发现,居然还有七八名蒙古士兵倔强地站立在篝火边缘,身上血迹斑斑,但他们仍然挣扎着保持站立。 他们先是呆滞了好一会,随后才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朝着冯紫英等人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定装弹药的好处了。 在定装弹药还没出现之前,世界各国的装弹方式全都大同小异。 火枪兵在射击完毕后,想要重新装填弹药至少需要四十秒钟甚至一分钟左右。 而有了纸质的定装弹药后,火枪兵只需要从弹药包里拿出一枚装好的弹药,将一头的纸包咬掉,稍微倒点火药到火药池里,再将其合上。 然后将剩下的纸质弹药连火药带弹头塞进枪管,再用通条杵两下,然后将火枪放平后搬开击锤,就可以射击了,整个过程只需要十多秒。 骑兵们早就趁着蒙古兵发愣的时候重新给火枪装好了弹药,等到剩下的那几名蒙古兵挥舞着弯刀面容狰狞的朝他们冲过来后,齐齐扣动了扳机。 随着燧发枪声响起,白色硝烟从枪口冒出,在夕阳下形成一道凄冷而迷离的景象。 数十枚铅弹汇聚成一股致命之流,在空中呼啸而过。 被数十人集火之下,这七八名蒙古士兵的身躯犹如脆弱的竹笋一般,身上那简陋的皮甲根本无法抵挡铅弹的威力。 每一颗铅弹击中他们的身体,都带来一声惨痛的呻吟。 篝火依旧倔强的散发着光和热,将倒在地上的蒙古士兵的尸体照得格外清晰。 点七五口径的铅弹击中人体后,巨大的动能会带动铅弹在人体里横冲直撞,而在撞击的过程中,柔软的铅弹也会变幻成各种形状,给人体带来巨大的伤害。 篝火旁不停有鲜血从尸体上涌出,渗透在土地上,浇灌着地上的野草,或许来年这里的土地会更加肥沃。 又等了好一会,看到再没有人站起来后,冯紫英把手一挥,数十门这才缓缓起身朝着篝火旁走去。 经过一番搜索,发现了尸体三十六具,尚未断气的伤员六人。 冯紫英下令将四名伤重的补刀,将剩下两名伤势较轻的蒙古兵分别拖到了一处地方开始对他们进行审讯。 很快审讯就有了结果,冯紫英对照了一下审讯结果,发现没有什么出入后,便掏出一个纸笔,将审讯结果写好,随后派人送了回去。 ………… “嘿,这个脱脱不花怎么回事,占了潼关后居然不趁着大夏没反应过来直扑神京,反而在潼关和宣大附近大肆掠夺屠戮,难道他就不怕大夏的各路援军赶到将他团团包围吗?” 收到消息的贾瑜看到冯紫英送来的情报后,对脱脱不花的作法很是不解。 他叫来了伍云春、谢有元等人,将刚收到的情报递给了众人。 众人看过后也很是不解,伍云春实在有些想不通:“大人,蒙古鞑子到底是啥意思,难不成真想赖在潼关不走啦?” 谢有元的想法则是简单了许多,“甭管蒙古鞑子怎么想,他们若想呆在潼关不动弹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就在这里守着。 最好能等到各地勤王兵马齐聚神京最好,至少咱们不用跟鞑子拼命了。” 贾瑜扫了眼谢有元:“老谢,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我记得上次打二龙山时就属你冲得最快,今儿个怎么不冲了?” 谢有元挠了挠脑袋:“俺老谢是能打,但又不傻。 蒙古鞑子可是足足十万呢,即便是打到现在死伤了两三万,剩下的七万人马也不是咱们能啃得动的。” “哈哈哈……”贾瑜和旁边几名将领全都大笑起来。 只是笑过后,贾瑜对众人道:“本官知道,诸位都不想和蒙古鞑子硬拼,毕竟鞑子人多嘛。 可你们想过没有,鞑子人是多,但咱们带出来的这五千火枪也不是吃素的。 咱们为什么不能凭借火枪兵干翻那些鞑子呢?” “这个……” 贾瑜的话让伍云春、谢有元等人全都犹豫起来。 虽然众人在校场上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射击训练,也多次模拟过火枪的战法,但从古至今,实战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寻找踪迹 虽然贾瑜说的很有道理,但众人还是心里有疑虑。 伍云春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人,咱们的火枪的威力确实犀利,但鞑子可是有六七万人马,倘若他们一窝蜂地涌过来,咱们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是挡不住的呀。” “老伍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大人鞑子毕竟人多势众,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谢有元也在旁边附和道。” 看到两位手下也产生了畏惧情绪,贾瑜狠狠的瞪了恶人一眼,吓得脸很赶紧低下头。 自己没脑子,你以为关老子也跟你们一样吗? 贾瑜一时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是要主动迎战,可没有说要和鞑子的六七万大军硬钢拼个你死我活啊,难不成在你们眼中老子就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不过贾瑜也知道这两人的想法也没错,在机枪没有发明之前,在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时,栓动式步枪确实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走近点。 等到两人凑近后他弯下腰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你们看……这里是潼关,这里是咱们现在呆的地方。 根据夜不收传来的消息,脱脱不花和他的主力如今还呆在潼关休整。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去强攻潼关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正所谓柿子要捡软的捏,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去踢脱脱不花的那话儿。” “哈哈哈哈……” 听贾瑜说得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 谢有元问:“大人,请大人明示,脱兔不花的那话儿在哪啊?” “就在这!” 贾瑜用树枝在潼关的后方划了一个圈子,他们的软肋就在这里。 看到众人不解的目光,贾瑜微微一笑:“你们应当知道,蒙古鞑子作战和咱们不同。 鞑子自成吉思汗开始,他们大军作战向来便是前方大军走到哪,后方的牧民们便将牛羊赶到哪。 这些牧民中有他们的父母、子女、妻儿以及他们所有的财产。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鞑子作战极为悍勇,从不后退,因为他们一旦退了,就会将身后的家人暴露在敌人的兵锋唛娘亲啊。 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一旦战败便是团灭的下场,想报仇都没法报。” 现在,咱们要做的便是绕过潼关,找到鞑子位于后方的老巢。 剩下咱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烧光、杀光、抢光! 说到这里时,贾瑜的目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听了贾瑜的分析,伍云春和谢有元也表示赞同,但谢有元又道:“大人,咱们现在可全都是步卒,鞑子的老巢虽然也会跟随大部队行动,但想要在方圆数百里找出鞑子老巢所在,难度可不小。 一旦被他们发现,这些人立马就会上马逃走,咱们想追也没法子。” 贾瑜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咱们的行动必须得快、准、狠才行。” 两人站了起来大声道:“谨听大人军令!” 三天后 贾瑜率领的一万多大军已经悄悄的经小路绕过潼关,出现在潼关后方的数十里外。 由于小路实在太过崎岖难走,为了将辎重、火炮等笨重的物件从小路通过,火炮营和五千民众几乎累脱了几层皮,甚至还搭上了一百多青壮的性命,这才成功的绕过了潼关。 寂寥的荒原上,夜幕笼罩着整片天空,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贾瑜率领一万多大军连同辎重,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默默行军。 在月色和星光的照耀下,大部队正默默的前进着,如同一条长龙蜿蜒前进。 寂静的夜空中,只有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上,只有一声声沉重而略带杂乱的脚步声。 绕过潼关后,贾瑜便下令将所有的夜不收都撒了出去,就连冯紫英和他麾下的两百多骑兵也客串了一把夜不收。 但一连两天,夜不收并没有搜索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随同蒙古鞑子行动的游牧族人仿佛消失一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而且为了保密,贾瑜还下达了白天休息夜间赶路的命令,这样一来想要找到鞑子牧民的踪迹就更难了。 很多人对贾瑜的这个命令并不理解,这年头夜晚行军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如今可不像后世,荒郊野外里到处都有毒虫野兽,一不小心就得中招。 尤其是那些喜欢藏在暗处的毒虫,更是让不少士卒被咬。 而此时的贾瑜正在队伍的最前方,正低着头看着遥控面板。 距离他数里外,一架黑色的机器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空中,电子马达发出微弱而持续的嗡嗡声。 无人机在空中轻盈地滑行着,它像一只优雅的猎鹰,在荒野之上留下一道幽暗而优美的弧线。 在贾瑜的身后,数十名亲兵牢牢的将他护在中间,以保证任何人都不能打搅他们的将主大人。 是的,贾瑜现在所使用的办法依旧跟上次二龙山剿匪时用的法子一模一样。 利用无人机在夜间进行搜索,几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将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范围探测完毕。 至于为什么不在白天做,原因很简单。 蒙古人作为一个曾经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庞大帝国的游牧民族肯定也不是吃素的,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警惕性自然也非常高。 他们肯定会在营地外设置众多的游哨,一旦发现异常肯定会第一时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届时,贾瑜他们这支几乎全部是步卒的队伍只有干瞪眼的份。 而晚上就不一样了,到了夜里,人的眼睛就会被极大的削弱,而反之无人机上的红外探测设备的功能却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如此一来,便可以将信息差优势发挥到最大,这也是贾瑜为什么执意白天休息,夜里行军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瑜手中的控制面板上突然亮起了红色的警戒灯,那是安装在无人机上的红外探测器探测到目标后发出的警示。 与此同时,飞行在三百多米空中的无人机也将它拍到的图像传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寻找下一个营地 无人机静静悬停在空中,俯瞰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场景。 地面上,一个寂静而安详的营地,在星空下若隐若现。篝火点亮了黑暗中孤单而温暖的火光。 篝火围绕着营地散落成一堆堆,舒缓升起来的炊烟弥漫在夜空。随着微风轻拂过来,带来了野草和干土壤混合香气。 而这一幕也被全都被无人机拍了下来,传到了十多公里外的贾瑜手中。 “好!” 看着控制面板上出现在的场景,贾瑜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手臂。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指挥着无人家绕了一大圈,确定方圆数十里内只有这一个营地。 他立马召集了所有军官开始布置任务。 很快……上万大军便悄悄的朝着十多里外的那个蒙古人的营地摸去。 寂寥的荒原上,一个营地映入眼帘。 贾瑜指挥着五千火枪兵从正面和左翼将营地悄悄包围。 两千火枪兵们在谢有元的指挥下从右翼包抄过来,他们身穿红白相间的军服,手持修长的长枪,排成了好几排。 长枪兵们排成一排排的方阵,他们挺着身体,手中握着尖锐而坚硬的长枪缓缓的朝着营地逼近。 刀盾兵们穿着灵活而坚硬的战甲,手持锋利无比的长刀和厚实的圆盾,排着紧密的队形将营地的后面牢牢堵住。 让贾瑜感到奇怪的是,他指挥着大军对整个营地完成包围,依然没有看到营地里的牧民有任何反应。 直到营地的营地里的几只牧羊犬察觉到了异样狂吠起来,营地里这才有人出帐篷进行查看。 当这名睡眼惺惺的牧民掀开帐篷的帘布后,立刻被惊呆了。 只见在距离帐篷两百多米的地方,一队队身穿红色军服,白色裤子的士兵正排成整齐的队形,静静的站在原地。 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把不时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看到这一幕的牧民吓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不好啦……大夏人……大夏人打过来啦!” 他一边说一边连滚带爬的朝着帐篷跑去,却听到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紧接着一支重达100克的长箭从他的后背直插而入,随后锋利的箭镞还从他的胸口穿了出来。 随后,一支支被点燃的长箭从后面划破了天空,落在了帐篷上,长箭上的桐油顺着帐篷流了出去,迅速将整个帐篷点燃。 很快,伴随着一顶顶帐篷被点燃,整个营地里燃起了熊熊火光,将整个夜空照得通亮。 “不好啦,大夏人打过来了!” “快跑……” 从睡梦中惊醒的牧民们忙不迭的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声声低沉的枪声。 惊慌失措的牧民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尖声惊叫着,四处乱窜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但阿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面对五千名火枪兵、长枪兵和刀盾兵合围,他们不是被铅弹打成了马蜂窝便是被长枪捅了个透心凉。 这场袭击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 要说这些负责留守的牧民一点战斗力也没有也不对,但对于武装到了牙齿,且有备而来的大夏士兵来说,这些老弱妇孺的反抗更像是一名病入膏肓的病人最后的挣扎。 天亮了,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的时候,贾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个木箱上看着面前堆得满地的战利品。 而在这些战利品周围,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三人正带着手下的士卒统计着战利品。 没过多久,一脸兴奋的冯紫英兴匆匆的跑了过来:“大人,咱们发财啦……发财啦!” 他将一张清单递给了贾瑜:“你看……光是金银咱们就查抄出了二十多万两。 当然了,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在我看来,这个营地最有价值的还是咱们缴获的一万三千多匹战马,其次便是八千多头牛和三万多只羊。 这些东西只要运到神京,一转手便是一两百万的银子。” 贾瑜接过清单看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把那些战马给卖了?” “当然不是。” 冯紫英当然知道贾瑜的意思,随即有些恼羞成怒道:“我当然知道那些战马打死都不能卖,但那些牛羊总是可以卖的嘛。 这些草原上的羊不仅味道鲜美,那些牛更是可以作为耕牛来用,这对于咱们大夏的好处将是巨大的。” “知道就好。” 贾瑜自然也知道冯紫英只是一时兴奋过度而有些失态而已。 他指着营地外那密密麻麻的马匹道:“有了这些战马,士卒们便再也不用单凭两条腿走路了。 咱们的机动能力也可以大大增强,凭借着马匹,一日行军百里再也不是幻想。” 冯紫英问:“你的意思,咱们还需要继续扫荡下去?” “为什么不呢?” 贾瑜诧异道:“这才哪到哪啊?脱脱不花不是在潼关那边烧杀掠夺得如此愉快吗? 难不成只许他们抢人,就不许咱们捅他的老窝了?天下没这个道理吧?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昨晚咱们共杀了多少人?” “六千五百三十多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冯紫英先是回答了一句,随后轻叹道:“也不知为什么,适才我让士卒们将那些被杀死的鞑子掩埋时,看到那些妇孺的尸体,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确实有点。” 贾瑜点点头:“咱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被鞑子毁掉的村庄还少吗? 还是说那些蒙古鞑子从来不对咱们大夏的老弱妇孺下手? 哼……他们不但会下手,反而会杀得更凶更狠! 现在你才杀了几个人啊,就不忍心了?” 说到最后时,贾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冯紫英,平日里以豪爽仗义而着称,难不成现在便开始爱心泛滥了。 如果真这样的话,对接下来的行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感慨完后的冯紫英看到贾瑜突然变得肃穆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八章 鞑子来了 万事开头难,对于贾瑜来说,只要解决了机动性的问题,他手中的大军能发挥出的威力绝对比1+1要大得太多。 缴获的一万多匹马匹都是蒙古人为了补充前线的损耗而选出来的好马,只是现在全都便宜了贾瑜。 当然了,一名合格的骑兵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那需要经过长期刻苦的练习才能有所长。 更何况贾瑜明白他们再怎么练也比不上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但利用战马来提高步卒的机动性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这几天,贾瑜给全军都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从今天开始,所有不会骑马的人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和自己的战马在一起。 这道命令一下,可就苦了那些不会骑马的士卒了,无论是行军、吃饭还是睡觉全都得在马背上解决。 两天的时间里,许多人全都摔得鼻青脸肿,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法子,用绳子将自己绑在了马背上,这才情况才好了起来。 不过,这些天的苦也不是白吃的,经过几天的突击式训练,全军将士的骑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成功的从啥也不会的小白变成了勉强能骑着马赶路的菜鸟。 夕阳西下,宽阔的荒野上,贾瑜站在一个土丘上,看着不远处渺渺升起的浓烟,和摆满了一地的尸体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紫英兄!” “卑职在!” 冯紫英跑了过来朝他行了一礼。 看着少了一丝豪爽之气,多了几分坚毅和狠厉的冯紫英,贾瑜点了点头。 战争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经过几场战斗的磨砺,冯紫英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大人,此处营地的三千二百九十一名鞑子,俘虏妇孺孩子六百七十五人。 此役咱们共缴获马匹7547匹,牛羊头,金银一万三千余两。” “很好。” 贾瑜满意的点点头,自从缴获了第一批战马后,大军的机动能力呈直线上升,短短五天时间里,他们共灭了四个游牧部落,缴获战马三万多匹,牛羊共六万多头。 同时,伴随着缴获的增加,也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来喂养照顾这些牲畜,为此贾瑜不得不下令留下一部分的妇孺和孩子来照顾这些牲口。 没法子,为了增加部队的快速机动能力,贾瑜只能将辎重营和青壮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沿着潼关方圆两百里之内的地方寻找鞑子的游牧营地。 就在贾瑜准备下令大队人马埋锅造饭好好饱餐一顿的时候,一阵肯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很快,两名夜不收装扮的骑兵飞速朝着营地飞驰而来。 在询问了一番后,他们找到了山丘上的贾瑜。 他们下马后来到贾瑜和冯紫英跟前拜了下去,为首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声道:“夜不收队正田清和参见将军大人!” “田队长请起。” 贾瑜抬了抬手,“田队长可有何发现?” “发现的。”田清和沉声道:“卑职于今日未时在距离此处西南方向六十里处发现鞑子大队人马,数量约莫六千左右,如今正朝着咱们这个方向而来,还请将军及早做好准备。” “六十里?” 贾瑜神情便是一怔,不等他发话,冯紫英便问道:“咱们的探子不是放到了百里开外吗,为何鞑子来到六十里开外才被发现?” 田清和神情一黯,“估计百里开外的那队兄弟被鞑子的探哨发现后给灭了口。” 冯紫英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如果说当兵的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那夜不收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了,其危险性可以说是冠绝全军,其折损率也是最高的。 看到冯紫英的神情,田清和倒是看得开,反而劝解道:“大人勿要为小人难过,自打吃上了这碗饭,小人和其他兄弟就看开了。 能活多一天都是赚的,况且出发前贾大人也给足了俺家银子,就算小人战没了,留下的银子也够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花的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贾瑜不由得叹息起来。 一场大战下来,不知要有多少妻子失去她们的丈夫,母亲失去自己的儿子。 不过感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现在摆在她们面前最要紧的事便是那朝他们而来的六千鞑子兵。 贾瑜派人去喊来了伍云春和谢有元,等人到齐后贾瑜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他们。 “诸位,事情便是这样。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便是赶紧脚底抹油逃之夭夭,第二便是在这里摆开架势,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不知你们是何想法啊?” 三人一阵沉默,他们成军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虽然这些日子通过突袭的方式端掉了鞑子好几个营地,但这些充其量也就是欺负一群老弱妇孺而已,跟鞑子的大部队干仗还是头一遭。 良久,谢有元咬了咬牙:“大人,这些鞑子既然来了,咱们哪有放过他们之理? 依卑职之见,不如在这里摆开阵仗,跟鞑子好好干一仗得了!” “你们呢?也是这般想的吗?”贾瑜环视了其余两人一眼。 “这是自然。”伍云春也道:“咱们此行不正是要和鞑子玩命的吗? 既然鞑子都送上门了,咱们不狠狠的跟他们干上一仗,对得起这些日子的辛苦吗?” 冯紫英也毫不犹豫的说:“只要能干掉这伙鞑子,想必潼关里的脱脱不花就要坐不住了吧?” “哈哈哈……” 贾瑜大笑起来,军心可用啊。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大伙都决定了要和鞑子干一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上传令下去,将士们抓紧时间饱餐一顿,半个时辰后开始摆开架势,跟那些鞑子好好的碰上一碰。 本官倒想瞧瞧,脱脱不花的兵马究竟有多能打!”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下达,原本还在悠闲的打扫战场的士卒们很快便忙碌起来。 伙头兵们忙着给将士们分发干粮、烤肉,士卒们忙着检查武器,擦拭铠甲,炮手们忙着检查子药和弹丸。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了大亏 潼关原总兵府衙 一名四十多岁,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冲着面前的一群人大发雷霆,而这个人便是察哈尔部的可汗脱脱不花。 当然了,脱脱不花自己是不会承认这点的,如今的他早已自诩为成吉思汗后最伟大的一位蒙古大汗,因为他做到了其他蒙古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率领蒙古联军连续攻克了宣府和潼关,也使得整个神京都暴露在蒙古人的兵锋下。 脱脱不花长着一张典型的蒙古人的脸庞,黄褐色的皮肤,黑且直硬的头发,再加上那副健硕的身材和一脸的横肉,看起来格外的凶狠凌厉。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天之内,位于我们后方的好几个营地全部被人屠戮殆尽,所有子民无一幸免。 庆格尔泰,你身为本汗的左丞相,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伴随着脱脱不花的声音,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站了起来,此人身材消瘦,略向前突出的颧骨加上细而长的眼睛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的阴冷。 他朝脱脱不花抚胸行了一礼:“尊敬的大汗,自从昨天我收到了消息后就已经派出了阿拉格巴日率领他所部勇士对潼关周围展开了搜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全歼敌人的好消息。” 脱脱不花咬着牙狠狠道:“你派人告诉阿拉格巴日,命令他抓到那个为首的人,给我留下活口。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屠戮我长生天的子民! 本汗一定要让他尝遍我们蒙古人的酷刑,不如此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下面的人看到脱脱不花震怒,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随着蒙古大军连续攻下宣府和潼关后,脱脱不花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 不仅是他的察哈尔本部,就连准格尔、兀良哈、者勒蔑等部落也开始对他献上了自己的忠心。 早在攻下潼关后的第二天,身为左丞相的庆格尔泰就向脱脱不花建议,只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驻守潼关,主力部队则迅速向神京逼近。 但这个提议却被脱脱不花否决了。 脱脱不花的理由也很简单,再强健的战马也需要休息。 蒙古大军虽然利用回回炮这个利器将潼关给攻了下来,但蒙古人自身也伤亡了近两万人。 如果不顾疲劳强行朝神京进军的话,以他们这支疲惫之师根本不可能攻下神京。 而庆格尔泰则反驳,现在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拿下神京,而是让大夏的皇帝和文武百官看到蒙古大军的身影。 进而让神京变得恐慌起来,只有神京乱了,他们才有机会。 能攻下神京最好,如果不能,他们也可以逼迫大夏的皇帝签订城下之盟,从而索取大量的钱财、布匹、粮食、茶砖等蒙古人急需的物资。 不仅如此,只要蒙古人还占据着潼关,神京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甚至变成蒙古人打草谷的地方。 他们想什么时候咬上一口都可以,至于咬多少就得看他们的心情了。 庆格尔泰的计划无疑是极为阴险毒辣的,倘若真的实施了,如今的神京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但脱脱不花却拒绝了庆格尔泰的建议,执意要在潼关休整几天。 庆格尔泰知道脱脱不花拒绝的原因,这是因为一路上有意讨好脱脱不花的准格尔、兀良哈、者勒蔑等部落接连向他献上了美女。 这些日子沉浸在温柔乡里的脱脱不花有些乐不思蜀了,这才拒绝了庆格尔泰的建议。 但就在这几天里,却发生了大事。 先是有人报告,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支部落原本应该两天前就向他们送来一批牲畜的,但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刚开始的时候脱脱不花并没有在意,只是派了一些人去寻找,但很快噩耗又传来,有人找到了一个残余的营地,并发现了一个被临时挖掘的大坑,里面堆满了那些失踪牧民的尸体。 这下脱脱不花被彻底震怒了,立即下令庆格尔泰进行严查,发誓要找出那位始作俑者。 就在脱脱不花集结军队准备对后方发起清剿时,贾瑜和他的大军也迎来了成军后的第一场硬仗。 此次来袭的正是奉了庆格尔泰之命前来围剿那支胆大妄为的大夏军的阿拉格巴日。 身为准格尔部有名的勇士,今年才刚三十岁的庆格尔泰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人生的巅峰。 对于他,脱脱不花也是极为欣赏的,不仅让他统领准格尔部的六千精锐骑兵,还给了宿卫大汗左右的权利,对于蒙古人来说这可是极高的荣耀了。 是以在知道居然有一支大夏军队在后方打死屠戮蒙古牧民的营地后,愤怒庆格尔泰的主动请缨,率领本部人马循着贾瑜所在的方向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正在行军间,庆格尔泰眉头一皱,却见左前方向,有十余骑己方的哨探正往这边狂奔而来。 那十余骑都是蒙古兵的探哨,领军的是一个十夫长。 他们这队的任务就是探查前方动静。 此时他急急而来,快马来到庆格尔泰跟前,滚鞍下马,跪在地上禀报道:“庆格尔泰大人,我们方才在前方遇到了大夏人的夜不收。 咱们跟他匆匆交手了一番,那些大夏军的火器极为犀利,小人折损了十多人后不得已退了回来。小人估计那些南人的大军就在前方。” 在场的蒙古头目全都露出古怪的神情,作为一个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蒙古人如果说自己的骑马的功夫天下第二,那是决计没有人敢说天下第一的。 自从入关以来,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大夏军的夜不收,也多次交手,但绝大部分都是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怎么今天事情却反过来了? 庆格尔泰怒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长生天的子民,怎么连大夏的夜不收都打不过了?” 十夫长哭诉道:“大人,非是我等打不过他们,而是那些大夏的夜不收火器太古怪了。 以往他们的火铳超过五六十步后就会威力大减,可这次他们居然在一百多步开外就朝我们开火,勇士们措不及防之下这才吃了大亏。” 第一百五十章 探哨接触 “胡说八道!” 庆格尔泰怒了,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指着他怒喝道: “大夏的火器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能打个五六十步就已经是顶天了。 百步之外连只鸡都杀不死,怎么可能打死这么多勇士?你莫不是贪生怕死,然后用谎话来框我?” “大人,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明晃晃的弯刀,颤声道:“我身后十多人都看到了,您若是不信尽管找人来问。” “好……这可是你说的。” 庆格尔泰招来了跟随那名十夫长败退下来的溃兵,经过询问后,发现十夫长确实没有撒谎。 听了这些溃兵的供述,庆格尔泰这才将弯刀收了起来,对十夫长冷声道:“看来你确实没有撒谎,不过此番你折损了十多名勇士也是一桩不小的罪过。 待会与那些南蛮交战时,你需得冲在最前面将功赎罪,你可愿意?” 十夫长赶紧跪了下来:“多谢大人饶命之恩,小人一定将功赎罪。” “来人……再派出三个百人队……对前方进行搜索,务必不能让那些夜不收靠近咱们。” 大军行动,最要紧的便是保密工作。 倘若一方的人数、军阵乃至行军路线全都被对方查探得一清二楚的话,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三分了。 所以不管任何朝代,两支大军开战前,最先接触并厮杀的都是对方的探哨。 很快,当双方再次行军了二十多里地后,庆格尔泰便看到前方一里处的前方尘烟滚滚,十多支队伍正在快速运动。 不时就有厮杀和惨叫声响起,并不时有人员落马。 而让庆格尔泰感到不可置信的是,在落马的人当中,居然大多数都是己方的探哨,这就很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蒙古人号称是马背上的民族那可不是吹的。 一名蒙古人,可以说从还没出生就跟着母亲在马背上颠簸了。 出生后就更了不得了,骑马、放牧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所有蒙古男人的基本技能。 可现在,在一场数百人的来回撕扯中,他们居然吃亏了,这一发现不亚于壮汉被一名小孩子给揍了那样荒唐。 不过,庆格尔泰很快又观察到,对面的大夏军的穿戴似乎格外精良,所有的人全都身着精甲,头戴铁盔。 而蒙古探哨射出的箭矢根本射不穿他们的铠甲。 而对方的夜不收使用的火器和他以往看到的也不同,这些火铳不但射程极远,一百多步外依然有很强的杀伤力。 蒙古探哨们一旦中枪便会落马,基本上没有存活的可能。 双方交战了大约一刻钟后,蒙古探哨终于撑不住了,在一名百夫长的吆喝下,朝着本阵败退下来。 看到此种情景,庆格尔泰又惊又怒,大手一挥,一支千人队脱离大部队开始迎了上去。 而对方的夜不收看到对方大队人马来袭,也没有纠缠,为首的人打了个呼哨后,所有人开始后撤。 不仅如此,他们在撤退的时候还有时间将几名落马的袍泽也扶上马一同带回去,甚至还顺手牵走了战场上数十匹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停止前进的战马。 看到这一幕的庆格尔泰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的他大声喝令两个千人队朝着夜不收撤退的方向追去。 潼关作为天堑虽然地势险要,但它周围的地势却奇迹般的极为平坦,这也为骑兵的运动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自从接到发现敌人的报告后,贾瑜便放出了自己的无人机开始对周围进行侦查。 由于是白天,加之天气良好,无人机传来的图像也极为清晰。 从手中的遥控面板上,贾瑜可以清楚的看到,蒙古人的共分成了三股,左右两边约莫一千人左右,中间的队伍规模最大,至少有三四千人。 贾瑜不断调整无人机视野,在对方的头顶上空不断的盘旋。 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实时图像,贾瑜下令结成战斗方阵。 每个方阵布置了五百名火枪兵,外围还布置有刀盾兵作为掩护,长枪兵则被部署在火枪兵后面。 他们的任务是一旦方阵被蒙古骑兵突破,他们就是火枪兵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听蒙古人的号角不断响起,慢慢的他们汇集成一片,不断的迎了上来,在双方相距不到一里处,都是相互停了下来。 “炮手就位!” 在方阵的左前方,数十辆拖着火炮的大车缓缓停了下来。 这些火炮刚停下来,大车上的炮手们也同时跳下了车,将火炮从大车上卸了下来。 四名炮手合力将火炮调转方向,随后固定好炮架和轮子,另外八名炮手则是忙着从大车上将一个个木质的炮弹箱卸下来。 其中一名炮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外表用纸包裹的火药包塞进炮管,又有一名炮手拿着通条将药包推进了炮管深处, 随后又有一名炮手拿起一枚十二磅重的弹丸塞进炮管,随后作为这个炮位最高指挥官的炮长则是从包里掏出一根火绳,插进炮管尾部的一个小孔里。 炮长,最后又再次将头凑到炮管尾部的刻度表上观察了一下,这才高举右手表示装填完毕。 很快,贾瑜挂在左肩上的对讲机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炮营报告,所有火炮已经装填完毕。” 是的,你没听错,这支军队已经用上了对讲机。 作为世博会馆的保安,贾瑜所在的保安室里本身就装备了一批专业的对讲机。 这些对讲机的最远通话距离虽然只有十公里,但对于贾瑜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好东西不用是傻子,贾瑜拿出好几个对讲机,分别给了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以及炮营指挥官等几名重要的军官手里。 对于这些东西的来历贾瑜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从西夷人弄来的,而且贾瑜还特意叮嘱他们,这些东西并非是送给他们,打完仗是要归还的。 如今贾瑜,便对着对讲机大声喊了起来:“炮营听我命令……开炮!” “轰轰……”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五十门六磅、十二磅的仿拿破仑炮同时喷出了一股 第一百五十一章 骑兵冲锋 伴随着贾瑜的命令,火药被点燃,强大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开始响彻着整个荒野。 一枚枚或是六磅或是十二磅重的实心弹丸从炮膛中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宛如死神之箭,在巨大火药的力量下向蒙古骑兵飞速奔去。 空中的无人机将这一幕清楚的记了下来,地面上所有的拿破仑炮角度都压得很低,所以这次的齐射所有弹丸几乎都是以直射的形式射向了蒙古骑兵。 以每秒三百多米的速度喷出的弹丸击中了好几名正停留在原地的蒙古骑兵。 被击中的蒙古骑兵身体象一个爆裂的西瓜般瞬间四分五裂,随后动能未耗尽的弹丸又连续击中了好几名蒙古骑兵后,又滚动了数十米,耗尽了动能后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火药的气息混杂着的金属特有的味道,凝聚成一团团厚重而浓郁的白色硝烟。 不时有弹丸急速从炮口喷射而出,穿过空气中发出咆哮般的尖锐声音。 在火炮的打击下,蒙古人的阵形里早已是一片混乱、人仰马翻,随处都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形成了一副残忍而恐怖的画面。 “不好……那些南蛮有火炮……他们开炮啦!” “大夏军有火炮!” “快散开!” 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蒙古人没有丝毫的准备,措不及防之下队形一片混乱。 “不要慌乱……不许乱跑……” 后方的庆格尔泰看到前方的阵形被大夏军队的一轮炮击就被打成了这样,又惊又怒之下他策马朝前方冲了过去,挥舞着马鞭毫不留情的在溃逃的骑兵身上和脸上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这支混杂了马尾和钢丝的马鞭格外狠毒。。 打到身上还好,要是被抽到脸上,脸部立刻就会肿得像发酵的馒头一样,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不过这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在庆格尔泰和数十名护卫的合力弹压下,慌乱的蒙古骑兵们这才被安静下来。 庆格尔泰喊来了手下的几名千夫长。 “巴特尔……你率领你的人朝右翼攻击,一定要率先端掉大夏人的这支火炮,绝不能再让他们朝咱们开炮了!” “巴图、阿拉坦,你们率领自己的人马分别从左翼和正面发起攻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大夏人的阵形,让他们乱起来。 只要他们乱起来,咱们就赢定了!” 不得不说,庆格尔泰是个很有想法的将领,一眼就看穿了大夏军的弱点。 虽然这些天大夏军缴获了大量的马匹,但说到底他们只是一支步兵,想要骑上战马和这些从小生长在马背上蒙古人正面厮杀……那就是想多了。 贾瑜很清楚,他麾下的军队优势在于火器,只有利用好火器的优势,才能更好的杀伤敌军。 依然在继续,不断有弹丸落在了蒙古人的阵形里。 一旦触碰到了战马或是骑兵,都会将它触碰到的目标撕成粉碎。 炮营的指挥官名叫曲朗,原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名百户。 在一次操演中,贾瑜无意中发现这家伙对火炮居然颇有天赋,于是便顺势将其提拔成了炮营的哨官。 此时,曲郎正举着分发给他的望远镜观察炮击效果,只是由于阵地上硝烟弥漫,视野很不好。 当他看到左侧的那队蒙古骑兵开始朝着自己方向移动时,蒙古人的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了,他的心中立刻打了个突突。 “不好……鞑子朝着咱们这来了!” 他不假思索的抓起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天鹅哨吹了起来。 高亢而响亮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两长两短的声音代表着有敌人接近。 几乎是与此同时,已经两个火枪兵方阵朝着他们快速移动过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将炮营护在了中间。 原来,一直在用无人机观察战场情况的贾瑜率先发现了情况,提前下令火枪兵方阵过来增援。 等到巴特尔率领的千人队冲过来时,却发现目标的左右两侧早已站着两个方阵。 第一次看到这种方阵的巴尔特一时间有些发懵,面前的这些大夏人连铠甲都没有,所有人都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说实话一点防护力都没有,随便一刀下去就要被砍死吧? 而那些士卒们拿着的应该是大夏的火铳了,虽然刚才庆格尔泰已经告诉他们,这些大夏的火铳射程已经达到了一百多步。 但庆格尔泰对此依旧是嗤之以鼻,一百多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算什么? 冲锋起来的骑兵只需要六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冲到对方的面前,然后勇士们只需要轻轻挥舞手中的弯刀就能将那些大夏士兵的头颅割下来。 他实在想不明白,大夏人为什么会这么蠢,居然摆出这样一个阵仗。 当然了,尽管想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下达发起冲锋的命令。 看着犹如排山倒海般朝他们冲来的骑兵,两个方阵里的火枪们全都变得凝重起来。 不少人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说实话,能承受的住这种压力而不溃逃,也是多亏了贾瑜练兵时的严酷。 贾瑜练兵,第一要求的便是要严格遵守命令,哪怕违背了一丝一毫的命令,军官们手中的军棍都会毫不留情的打下来。 贾瑜也事先说明,一旦到了战场,敢当逃兵的后果就不是打军棍了,而是直接被枪决甚至砍头。 第一个方阵里,一名哨官看着逐渐接近的骑兵,估算了一下距离,大喝道:“准备射击!” 随着命令的下达,立刻一片火铳移动的哗哗声响,前后两排的火铳兵都是举铳瞄准了前方奔来的骑兵们。 他们依靠火枪上的准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阳光暴晒下来,每个火枪兵的脸上都是一片通红,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紧抿着嘴,专心致志的瞄准着。 伴随着骑兵的逼近,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所有人的脸色都格外难看。 当蒙古骑兵冲到三百米的射程时,突然伴随着一阵巨响,炮营又开火了。 而这次他们射的并不是实心弹,而是射程虽短,但杀伤力更加巨大的霰弹。 第一百五十二章 齐射 一片刺耳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 一团被油纸包裹着的霰弹在强大的火药动能的推动下喷出了炮口,在空中形成了一团黑色的风暴。 蒙古骑兵冲锋而至,在霰弹发射出来之际却被迎头痛击。他们像是被隐形墙壁阻挡住一样,在冲锋途中一个个倒下。 这些弹丸犹如雨点般射到了蒙古骑兵队列里,那些身穿披甲、如箭般奔驰于战场上的蒙古骑兵突然被击倒在地,被击中后的他们全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破烂。 残暴的火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被那些拇指般大小的霰弹撕裂得四分五裂。 被击中的骑兵倒地时,不少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最终粉身碎骨地砸落到地面上。 不过炮营开火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了,当炮营发射完毕后,剩下的蒙古骑兵也冲到了距离炮营阵地一百多步的距离。 此时的那名千夫长的眼睛都红了,就在刚才的三轮炮击中,他的千人队至少损失了三成的人马,要不是他的人都是准格尔部的精锐,恐怕早就崩溃了。 “冲上去,杀了那帮南蛮!” 此时的千夫长不知不觉中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挥舞着弯刀的他神情狰狞,露出嗜血的笑容。 由于此时距离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前方大夏军炮手们那惊恐而又绝望的神情。 一百多步的距离,对于已经开始冲刺的骑兵来说也就五六秒的时间。 只要能冲到炮营阵地前,他就有把握将那些南蛮人的炮手杀得一个不剩。 “长生天在上……杀了……” “嘟嘟嘟……” 千夫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甚至还知道,大夏人将这种哨声称之为天鹅哨。 一名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关公红脸的千户官长刀前指,用尽全身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叫道:“射击!” 震耳欲聋的火枪齐射声响起,方阵最前方那排单膝蹲着的五十名火枪兵,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的五十名火枪兵一齐开火,一排灼热的火光从方阵前闪过,浓密的烟雾同时腾起。 随着火枪的巨响,冲在前面的骑兵立时倒了一片,就算他们有意分散开些,但冲得过近,人群密集,还是有三四十人被打翻在地。 冲在最前面的千夫长也成了火枪手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这位在准格尔部里也颇有悍勇名声的勇士就象被巨人踹了一脚的小人般从马背上飞了起来,整个人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两秒后这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他刚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两只沉重的马蹄就重重的踩踏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声音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一名准格尔部落有名的勇士就这样没有任何挣扎的死在了战场上。 其实默默死去的人又何止是他,许多蒙古骑兵的他们身上也同时冒出了一团团血雾,中弹落马的他们即使侥幸没被后面的骑兵踩到,但也全都凄厉地喊叫着滚倒在地。 这年头的火枪使用的是铅弹,虽然柔软的弹丸没太大的穿透力,但破坏力也因此而变得更强,蒙古骑兵们被铅弹打入体内后,里面的内脏已经尽数被搅烂,这样的伤势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就算有的骑兵手持圆盾挡在前面,试图以此来保护自己。 但是弹丸的强大冲击力并不会完全消失,只要被弹丸打中,所有的力量都要由他们的身体来承受,就算弹丸不能击穿铅弹,但强大的冲击力也会将骑兵震落下马。 这种场景不用看,只需要想想,从时速四五十公里的战马上摔下来是什么滋味就明白落马的人有多痛苦。 不少从马背上击落的蒙古骑兵们口吐血块,一个个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巨大的痛苦让他们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这些人,也很难活下来了。 其实,这一幕又岂止发生在炮营阵地前。 操控着无人机的贾瑜从屏幕上清楚的看到,一名身披重甲的蒙古骑兵从战马上跌落下来,从他身上那套沉重的铠甲来看,这个人在蒙古人当中一定是个相当有名的勇士。 不过,这位勇士右手的弯刀已经不见了。 他捂着自己的右侧胸口,那里不断的冒着血,他左手还提着一面大盾牌,只是坚持不倒,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但随着排枪声音再次响起,他被几颗弹丸打中,向后摔飞出去,这次是真的倒了,死了。 贾瑜不知道的是,这位被打死的人正是庆格尔泰手下最为悍勇的一名千夫长。 不过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名千夫长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了荒野上。 伴随着第一阵排枪后,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如潮水遇到岩石般,忽然停止了一下。 后面很多骑兵都是愣了一下,第一次遇到火枪方阵的他们虽然知道大夏的火器很厉害,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些火枪有如此威力。 不过出于穷凶极恶的本性,加上冲锋的惯性,即便看到前方倒下的那些在地上惨叫翻滚的同伙,他们还是红着眼睛策马呐喊着冲来。 而此时,蒙古骑兵们手中的弓箭也开始了发威了。 蒙古骑兵使用的是传统的角弓,一般是用兽骨和木头相结合而成,使用的箭矢,箭头呈三角形扁平铲,铤为圆柱体,穿透力颇强。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六七十步的距离,蒙古骑兵们也早就角弓在手,弯弓搭箭后,伴随着阵阵怒喝声,一支支箭矢也朝着方阵射去。 不得不说,蒙古骑兵射的箭也是又准又快,一波箭雨下来立刻给方阵里的火枪手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 而蒙古骑兵们射箭也不是乱射的,他们利用中间骑兵的掩护,从两侧朝方阵射箭。 因此这一波中箭的人大都是方阵两侧的火枪手,右角上的一个火枪胸口刚中了一箭,紧接着右眼角也中了一箭。 中箭的他大叫一声,被射得仰天向后摔倒在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损失惨重 不仅是那名火枪手,站在他旁边的,同样有一名火枪手惨叫着向后摔倒在地,他被一只利箭射中左眼不说,身上还同时中了三支箭矢。 这两名火枪手的运气实在是有些糟糕,连中数箭的他们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在这一轮的抛射中,大部分伤亡的都是方阵两侧的火枪兵,两处共有十多火枪兵中箭,其中五、六人当场受伤或是死亡,最前排的那五十名火枪兵里,也有多人被射中,造成了三、四人的伤亡。 看到蒙古骑兵的箭矢犀利,站在方阵中箭的哨官高声喝道:“刀盾兵上前掩护!” 不仅是这个方阵,其他方阵里也响起了军官们的喊声。 当蒙古骑兵们逼近到五六十步的时候,所有方阵的外围已经被刀盾兵护在了后面,一面面硕大的盾牌将整个方阵保护得严严实实。 接连几波利箭飞来,射击在刀盾兵的盾牌上啪啪作响,偶尔有几名倒霉的火枪兵被从缝隙中透过的利箭射中,发出痛楚的闷哼声。 不过,躲在刀盾兵后面的火枪手也没闲着。 虽然如今的情况他们不能像刚才那样肆意开火,但有了刀盾兵的保护后,火枪手们便可以躲在盾牌后面从容的射击,无论是安全感还是射击精度都比刚才提高了不少。 只是火枪兵们是安全了,却苦了那些刀盾兵。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他们耳边响起,震得这些枪盾兵的耳朵不停的嗡嗡作响,火枪射击时发出的刺鼻硝烟味也熏得他们直打啊喷。 但唯一给他们安慰的就是,这些利用钻孔机打造出来的枪管非常皮实,基本上没有炸膛的危险。 看着一道道火光不时从自己眼前冒出,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而那些装填好定装纸筒弹药的火枪兵们,也是纷纷来到那些枪盾兵的身后,从盾牌的缺口处向外射击,一排射击完毕后迅速后撤,然后第二排迅速上前射击。 十个火枪兵方阵同时开火,对蒙古骑兵造成的伤亡是可怕的。 在后方督战的庆格尔泰又惊又怒的看到,自己的骑兵明明已经逼近到了那些大夏人的方阵跟前,就差记几十步就能越过去了,可偏偏就是这看似几步的距离却成了一道天堑。 好几次不少骑兵已经来到这个距离了,但方阵里随后就会飞出几十枚黑乎乎的东西,落地后滚动了好一会便会轰然爆炸,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兵只要在这些东西方圆十多步范围内都会受到波及。 而且庆格尔泰还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战马其实是一种非常娇贵的牲畜。 他们胯下的战马从未接触过火光、爆炸的训练,如今身处于硝烟弥漫的战场,到处都是火光、浓烟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许多战马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轻则不听主人指挥,重则在战场上发狂后到处乱跑,一时间战场陷入一阵混乱。 而此时,在方阵里的贾瑜通过无人机也观察到,蒙古骑兵的攻击确实凶猛,他们如同一波波凶猛的海浪朝着他们扑来。 而他所在的十个方阵则如同一块块坚固的礁石,任凭风浪如何凶猛都牢牢的伫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摇。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激战,蒙古骑兵居然没有突入任何一个方阵,反而在方阵前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大人……不能再打了,我们的勇士死伤太惨重了!”一名千夫长一把拉住了庆格尔泰的手,大声提醒。 被这名千夫长这么一喊,庆格尔泰这才突然惊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察觉只是经过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他的兵马几乎折损了四成。 要知道,他这次带来的六千多骑兵可是准格尔部落最精锐的骑兵,如果全部折损在这里,准格尔部落势必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即便脱脱不花大汗饶了自己,自己又有何面目回到准格尔部落? 想到这里,他只能恨恨的下令鸣金收兵。 伴随着阵阵苍凉的号角,在战场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蒙古骑兵如蒙大赦般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来路退了下来。 蒙古人的撤退速度很快,短短五六分钟时间,骑兵们便纷纷退到了距离方阵六七百米的距离重新集结。 只是他们却忘了,大夏军还有数十门火炮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蒙古骑兵撤退后,没有了威胁的炮手们重新回到了炮位,一枚枚实心弹被装进了炮膛。 伴随着射击命令,一枚枚弹丸被强大的动能喷出了炮口,朝着前方射去,将正在集结的蒙古骑兵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及。 “该死!” 看着一名名刚撤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骑兵们居然被对面的火炮偷了家,庆格尔泰几乎是目眦欲裂。 只是气归气,在死亡的威胁下还是不得不再次下令后撤。 残存的的队伍又后撤了十多里这才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庆格尔泰再次清点了人数后,看着只剩下不足六成的残兵放声痛哭。 那些蒙古骑兵们也都是呆呆地站着,谁也没想到,仅是一个冲锋,己方就损失这么大,草原民族一向引以为傲的骑射,在对面大夏军的火器下,完全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一名千夫长愤怒的叫道:“庆格尔泰大人,让我率领勇士们再冲上去,挨近后下马利用死尸掩护,用弓箭射他们,我不相信那些南蛮人不溃散!” 庆格尔泰喝道:“阿达木,你是想我们准格尔部的勇士全都死绝了你才开心吗?挨近用弓箭对射,就算射光那些汉人的火铳手,我们的勇士又要死伤多少人?准格尔部落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损失了!” 也不怪庆格尔泰如此失态,一名优秀的骑兵可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 这次准格尔部落损失了这么多优秀的骑兵,没有五六年的时间根本别想补充完毕。 而且那些受伤或是战死的战马也不是那么容易补充的,死了那么多的战马,对于准格尔部落也是一个沉重的损失。 被庆格尔泰这么一骂,所有千夫长都沉默了。 良久,庆格尔泰才恨恨道:“我刚才已经看清楚了。 那些大夏军的旗号上有一个大大的贾字,你们都记住了,从今往后看到这个旗号咱们尽量离他们远点。 我们蒙古勇士失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子腾夫人相邀 神京大明宫御书房 穿着一身蟒袍的戴权恭敬的站在龙案旁边,而一旁的昌平帝正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龙案上的奏折。 又勉强看了一会后,昌平帝终于忍不住扔掉了手中的折子扭头问。 “戴权,脱脱不花的大军还在潼关没有动弹吗?有没有贾瑜的消息?” 戴权无奈道:“启禀皇爷,脱脱不花和蒙古大军依然驻扎在潼关,暂时没有进攻神京的迹象。。 至于贾大人,已经五六天没有消息了。” “这个贾瑜,到底是怎么搞的,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朕知道他的字写得丑,但也不能连信都不写一封啊!” 此话一出,戴权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自从那次阅兵之后,贾瑜的名气已经不限于勋贵之间,就连在百姓之间也开始流传起来。 名气大了,许多他之前的事自然也被人扒了出来。 比如之前从金陵千里迢迢投靠荣国府想找份差使,却险些被狗眼看人低的四个门子打死。 又譬如贾瑜那一手稀烂无比的毛笔字和见风使舵的荣国府为了讨好贾瑜,不惜将府里的长女贾元春嫁给他。 颇有一种哥虽然不在神京,神京城里却到处都是哥传说的光景。 这才有了昌平帝刚才的埋怨之语。 看到昌平帝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戴权心里也很能理解。 出声安慰道:“陛下,虽然如今尚未有小贾将军的消息传来,但脱脱不花如今在潼关按兵不动,不就证明了小贾将军如今正在与蒙古鞑子激战吗? 否则以蒙古鞑子的脾性,恐怕早就兵至城下了吧?” “是啊!” 昌平帝沉默了一会,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朕也是关心则乱了。 贾瑜这小子虽然平日里总是跟朕嬉皮笑脸,但在正事上却从不含糊,想来这次他也不会让朕失望,必然会……” 说到这里,昌平帝又硬生生的将后面“凯旋归来”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虽然他不怎么精通兵事,但也知道以一万对十万是何等的艰难。 更何况还有王子腾的例子在前,想那王子腾手握六万京营,还占据着潼关之利,尚且被蒙古人击败。 贾瑜只有一万兵马,此番前去连傻子都知道贾瑜这次就是率领一万大军拖住蒙古人的脚步,而后果就是战死疆场。 昌平帝再怎么看好他,也不敢将“凯旋归来”这四个字说出口。 一想到贾瑜,昌平帝的心就更烦躁了。 他又问戴权:“如今七八天过去了,有多少亲王大军抵达京城啦?” 戴权苦笑道:“启禀陛下,如今时间尚早,目前只有江南大营总督荣少刚以及江北大营的符若明将军各率领八千兵马抵达神京。 其余的亲王兵马要么尚在集结,要么尚在路上。” “神京呢,如今神京的防守兵力是否就位?” “没呢。”戴权低下了头:“如今整个神京的防御全靠冯唐老将军和他麾下的选锋营将士在支撑。 只是单凭选锋营一万将士支撑,还是太单薄了。冯老将军昨儿个上了折子,请求陛下给他增加兵力。” 昌平帝眉头一扬,“传旨,让冯唐暂摄京营,节制京营所有兵马。” 戴权点点头:“可要奴婢去王子腾家里安抚一下?” 昌平帝冷笑一声:“安抚什么?安抚他打了败仗?还是让他再接再厉 倘若一个败军之将也让朕去安慰的话,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又有何人去安抚?” 戴权不敢吭声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以前昌平帝有多器重王子腾,如今就有多失望。 更何况,王子腾这一败可不仅仅是丢掉六万大军这么简单,他更是将昌平帝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给败了大半。 昌平帝能忍到现在都没下旨治他的罪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怎么可能还去安慰他。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无情,毕竟不管怎么说,王子腾也曾经是自己手下的重臣。 如今虽然打了败仗,但自己倘若太过翻脸无情的话,更容易惹人非议。 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昌平帝轻哼了一声才问道:“王子腾如今怎么样了?” “回皇爷,王子腾前天便醒了,原本想着来觐见陛下的,只是身子骨实在是不能动弹,只能等过些日子了。” 昌平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觐见就不必了,你待会去一趟王府,将他的统兵大印拿回来,告诉他,让他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伤好后再说。” 戴权心里微微一惊,摸着衣袖里的那张银票,只感到有些微微烫手。 很快便做出取舍的他微微一鞠躬,恭声道:“奴婢遵旨。” 吩咐完后,昌平帝又戴上老花镜,重新拿起龙案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荣国府 自从贾瑜领兵出征后,荣国府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以往最喜热闹的贾母也一反常态的好几天没有召一众小辈来荣庆堂高乐了。 一众小辈每天晨昏定省之时,贾母也只是无精打采的和他们聊了几句后便打发小辈们出去了。 而让人想不通的是,贾母却将已经出嫁的元春招到身边陪她,一连好几天皆是如此。 这天,天刚蒙蒙亮,起了个大早的凤姐刚来到荣庆堂准备侍奉贾母,恰好碰到到宝玉、黛玉、宝钗、探春、湘云、探春、迎春、惜春等众女联袂前来。 看到众女,凤姐忍不住笑道:“哦……今儿是怎么了,我们家的混世魔王怎么起了个大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来了?” 宝玉嘿嘿一笑,没有作声。 探春、惜春却在一旁笑了起来。 最小的惜春更是笑道:“链二嫂你不知道,这几天二哥哥可是被政老爷逼着勤奋念书,说是要考取功名呢。” 一众女孩听到这里全都笑了起来,毕竟谁都知道贾宝玉是最讨厌官场的,动辄便以禄蠹国贼来称呼那些官员。 让他苦读四书五经考取功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澈而愚蠢的眼神 “看出什么来了?”宝玉依然是一脸的问号。 元春轻叹了口气,娇颜上露出了一丝愁容,她扭头对王夫人道:“娘……看来宝玉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入仕,这辈子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富贵闲人吧。” 王夫人面色就是一僵,若非说话的人是他的大女儿,恐怕早就发飙了。 只见她面色不悦道:“丫头,你又说什么疯话。 你可是宝玉的姐姐,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 元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贾母道:“老祖宗……您的意思呢?” 贾母沉吟片刻,似乎有些心有不甘,但旋即无奈长长叹了口气:“宝玉他娘,虽然大丫头说的话是有些不中听,但大体上还是没错的。 宝玉这性子……确实不怎么适合走仕途。” “娘……宝玉如今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就会好起来的。” 王夫人有些急了,自从贾珠死后,她便将心中唯一的期望寄托在了宝玉身上,还期望着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富贵闲人的结果? 现在看到贾母居然也附和起了元春,越想越气之下,瞪着元春道:“你这死丫头,我白养你那么多年了,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帮。” 王夫人这话说得已经有些重了,不过元春也理解自己母亲的心情,她当然知道自己母亲对这位宝贝弟弟是多看重。 她蹙起了好看的眉毛:“母亲这么说了,女儿也无话可说。 既然母亲不喜欢听,女儿今后不说便是,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 “你……” 王夫人不禁为之气结,指着元春,双目微红看向了贾母:“老太太……您看看……这丫头嫁出去才几天啊,居然开始跟我顶嘴了。” 贾母没有理会王夫人的哭诉,而是转头看向了宝玉,正色道:“宝玉……奶奶问你,你知不知道适才你那舅妈为何特意点名要让你姐姐过去替她贺寿啊?” 宝玉喏喏了半晌,有些犹豫道:“孙儿估摸着,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求到姐姐头上吧?只是至于是什么事,孙儿就不知道了。” 贾母盯着他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什么执意不去呢?” 宝玉抓耳挠腮了半晌,最后有些垂头丧气道:“孙儿不知。” 贾母转头看向了王夫人:“宝玉他娘,现在你明白大丫头为何说出要让宝玉当一个富贵闲人了吗?” 王夫人依旧不忿道:“老太太,宝玉他只是……” “他只是年纪还小,是吗?”这次贾母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冷冷说道。 “老太太……您……” 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贾母,不明白向来最疼爱宝玉的她态度怎么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贾母叹了口气:“原本老婆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事,老婆子也算看明白了。 这人啊,有时候不能不信命。宝玉他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真要勉强把他推出去,那也只是害了他。” 众女听到这里全都沉默了,她们默默看向坐在贾母身边挽着她胳膊,脸上露出迷茫、不解和纯真的宝玉,似乎理解了贾母的话。 “噗哧!” 突然,一个笑声突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发出笑声的居然是站在元春身边的晴雯。 看到一个丫鬟居然敢在这种场合笑出声,王夫人顿时大怒。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她气得柳眉倒竖,一拍桌子怒喝道:“好你个狐媚婢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擅自取笑老太太,你该当何罪? 来人啊……将这个不分尊卑的婢子拖出去张嘴二十!” “喏!” 当场就有两名婆子站了出来,挽起袖子朝着晴雯走了过去。 看到王夫人发怒,黛玉、宝钗等诸女吓得花容失色,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居然会下如此狠手。 晴雯的长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便是标准的狐狸精模样,尤其是一副水蛇腰更是仿佛风一吹都会折断。 倘若真的被掌嘴二十的话,怕不是满嘴的牙齿都要被打掉。 但让众人更没想到的事发生了,看到两名婆子向她走来,晴雯先是吓得俏脸煞白,随后居然又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朝着两名婆子怒斥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别忘了如今我可不是你们荣国府的人。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晴雯这一骂不打紧,也把所有人都听呆了。 众人这才想起,晴雯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晴雯的身契早就到了贾瑜的手中,如今的她可是贾瑜的贴身丫头,荣国府似乎还真没有资格教训她。 而吃惊过后,众人也不禁暗暗咋舌。 这个狐狸精一般的丫头还真是一副爆炭脾气啊,连王夫人都敢顶撞。 被顶撞王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紧握着手绢的手太过用力,差点把它给扯碎。 她扭头看向了元春,面色也变得有些狰狞:“丫头,这就是你们昭勇将军府调教出来的人。 你身为昭勇将军府的女主人,就是如此管教下人的么?” 看着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的女人,元春也感到一阵头大。 她瞪了晴雯一眼,怒斥道:“你看你干的好事,居然连夫人都敢顶撞!” 别看晴雯不怕王夫人,但对于元春这位昭勇将军府的女主人,晴雯还是有些发怵的。 垂下了头低声道:“奴婢适才看到宝二爷的模样,想到了瑜大爷的一番话,这才忍不住笑出声的,求夫人恕罪。” 元春瞪着她,银牙紧咬:“什么话?” “瑜大爷说……瑜大爷曾无意中说过,说宝二爷的眼中会经常透出一股清澈而愚蠢的目光。 适才奴婢看到宝二爷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瑜大爷的话,所以才笑出声的,奴婢真不是……” “哈哈哈……” 晴雯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荣庆堂里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大堂里开始响起轻微的哧哧笑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黛玉生病 王府 一间装饰得颇为雅致的偏厅里,王子腾正神情有些萎靡的斜躺在床榻上,平日里足以姘美关公的红脸此刻有些蜡黄。 此时,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瓷碗喝药,刚从荣国府回来的王夫人就坐在床边。 王子腾夫人 将最后一口药喝完后,王子腾将空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淡淡问道:“夫人,元春那丫头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 王夫人有些愤愤不平道:“那个死丫头不但不愿意来,反而说什么身子不爽利来不了。 就连老太太也帮着她说话,这分明是不将我这舅妈和你这舅舅放在眼里啊!” 王子腾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看来这次的劫难我是很难躲过去了。” 王夫人急了,“夫君,潼关丢失,但这也不能赖在你头上吧?后方的辎重子药没有及时运抵潼关,你这个主帅再有能耐也变不出东西来啊。 皇上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看到有些气急败坏的妻子,王子腾轻哼了一声:“皇上当然知道主责不在我,但是皇上已经将谈卿云给革职查办,甚至还抄了家,你还想让皇上怎么办? 难不成将剩下的几位阁老全都抓起来砍头?” “这……这……” 王夫人一时有些语塞起来,但还是有些气愤道:“既然处置了谈阁老,那为何要揪着你不放?你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想怎么样?” “若非是为夫我负伤,恐怕现在你只能去天牢里看我了。”王子腾不耐烦的一拍床头柜,发出砰的声响。 “六万京营大军出征,只回来了不到一万多人,剩下的全都战死在了潼关,这个责任我这个主帅不背,你想让谁来背? 而且,你也不想想,如今最想治我罪的当今皇上么? 错了……最想治我罪的是龙首宫的那位啊?” “啊……” 王子腾这么一说,王夫人吓得有些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京营一共八个营。其中六个营全都是太上皇的心腹,作为当今天子的昌平帝其实真正掌握的只有选锋营和王子腾率领的五军营。 如今王子腾不仅吃了败仗,还将太上皇的兵马给祸祸了个干净,太上皇恐怕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昌平帝如果想要给太上皇一个交代,自然就得处理王子腾,这才王子腾最担心的事。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两父子,老子不高兴了,儿子怎么可能不有所表示。 王夫人吓得捂住了嘴巴,良久才带着哭腔道:“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啊。要不妾身过两天亲自去求见皇太后,向他老人家求情吧?” “千万别!” 王子腾赶紧制止了王夫人的动作。 “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你真要去向皇太后她老人家求情,非但没用,反而会恶了当今陛下,让陛下以为咱们改投了太上皇,届时咱们王家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该如何是好?”王夫人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自从王子腾兵败重伤回来后,她就感到天要塌下来似地,就连做梦也经常梦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中车府的番子冲入府中,将他们的家给抄了,就连女眷也全都被送进了教坊司生不如死。 为了这个,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王子腾看着哭哭啼啼的媳妇,不耐烦的骂了句。 王夫人哽咽道:“眼瞅着番子都要上门抄家了,我能不哭吗。” 王子腾心里更烦躁了,不过他也是当了多年京营副节度使的人了,军论涵养城府自然是有的。 他仔细思索了良久,觉得自己唯一破局的法子还得落在贾瑜身上。 他缓缓道:“夫人,我思前想后,觉得今天你去贾府,借着过寿请元春来府上之事还是有些草率了。 元春那丫头比不常人,她可是在宫里历练了十年的主,什么事情没见过,你那点小心思人家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咱们想轻飘飘的一句祝寿,就想让她来咱们府上给咱们撑场子,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这件事是咱们做得草率了。 这样……你明儿亲自去一趟昭勇将军府,将情况如实给她说明,最好能请她过府一叙,我亲自跟她谈一谈。 态度要诚恳些,都什么时候了,别端着你那舅母的臭架子。知道吗?” 王夫人神情有些委屈,“老爷,我可是她的亲舅母呢。 哪有舅母亲自去请外甥女的道理?” 看到王子腾浓眉一瞪,王夫人吓得赶紧改口。 “行行……妾身明儿个就去还不行吗?” ………… 且不说,王子腾夫妻俩正在商议着如何度过这次劫难。 荣国府里,元春待到中午,吃过午饭后,谢绝了贾母的挽留,带着抱琴、晴雯、金钏三女,在十多名亲兵的护送下回了昭勇将军府。 而贾母因为有午睡的习惯,吃了午饭后将众人打发之后自己也回后堂歇息去了。 众人纷纷散去后,黛玉带着紫鹃和雪雁回到了她的院子。 由于黛玉也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便上榻后便慢慢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外面的小客厅里有人说话,仿佛是雪雁的声音。 “宝二爷,姑娘如今睡着了,你莫要打扰姑娘歇息,还是等一会再过来吧。” 宝玉的声音很快响起:“雪雁姐姐,我就看一看林妹妹,不会打搅她歇息的,你就让我进去吧” “诶诶……宝二爷。” 似乎是宝玉强行跑了进来,身后还传来雪雁焦急的声音。 “宝二爷,您不能进去。” 很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伴随着脚步声,睡眠本来就浅的黛玉立刻就被惊醒了。 任是谁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心情都不会太好。 睁开眼睛的黛玉看到看到宝玉兴冲冲的跑进来,小脸立刻就板了起来。 “你来我这里作甚?” “我来看林妹妹你啊。”宝玉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惹恼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治病 王太医先是伸出手在黛玉额头上试探了一下,他刚一触碰到黛玉滚烫的额头就不禁吃了一惊。 随后将两根手指搭在了黛玉露出被子外的手腕上,感受到那冰凉的温度,心里更是沉了下去,仔细诊了一会脉,沉吟了半会才说到: “这位小姐应是今日遇到令她大惊大怒之事,急怒攻心之下又受了风寒导致风邪入体而变得燥热。 为今之计是要尽快将这股燥热给去掉,然后慢慢调理身子即可。 只是看这位小姐的身子骨显然不是很好,一些猛药看来是不能吃的,只能尽量用一些温和的方子,让燥热慢慢退去,然后再图它法。” 贾母心急之下抢着问道:“王太医,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 你就实话告诉老婆子,我这外孙女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尽快治好?” 王太医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惶恐,随后又露出无奈之色:“老太太,下官才疏学浅。倘若明早之前能将这位小姐的燥热退去,一切都好说,倘若不能退去的话……恐怕……” 说到这里,王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从药箱里拿出纸张和毛笔,开始写药方。 听到这里,贾母和众人哪里不知道黛玉此番生病太过严重,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感冒发烧对于现代人来说充其量只是一个小病,吃点消炎药或是退烧药便能将高烧退下去。 可对于医学水平落后的古代来说,这就是一道鬼门关,每年死在感冒发烧里的人不知多少。 “小姐……” 突然,一道哭声响起,雪雁噗通一声跪在了黛玉的床前,握住了黛玉露在外的手腕,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 不仅是他,宝钗、湘云、探春、迎春等人也红了眼眶,黛玉虽然平日里虽然喜欢怼人多愁善感,有时候也爱使小性子,但其为人却是心地善良,从无害人的心思。 众女和她的关系都是极好的,如今乍一听到她有可能听不过去,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 很快,屋里响起了一阵嘤嘤的低泣声。 此时,贾政和王夫人也闻讯赶到,听闻了黛玉生病的原因后,贾政气得脸都青了。 要知道贾政和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关系极好,现在妹夫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照顾,倘若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自己有何面目去见林如海,又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贾敏。 “来人啊!”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黛玉,贾政从牙缝里透出了三个字。 “去将那孽障给我绑了,我要亲自将他打死!” “混账……” 贾母虽在悲痛中,但听到贾政要将自己的眼珠子,荣国府的凤凰给绑了打死,依然忍不住勃然大怒,指着贾政痛骂道:“如今林丫头病成这个样子,偏偏你还要将宝玉打死。 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打人,那就先打死我这老婆子吧!” “母亲!” 贾政噗通一声朝着贾母跪了下来,哭泣道:“非是孩儿心狠,您看看……玉儿可是小妹留下唯一的骨血啊。 可现在却被那孽障气成这样样子,倘若玉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儿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敏儿。 咱们贾府又如何对得起远在江南的如海兄?” 一提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贾母一时间也不禁老泪纵横,当场哭出声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看到母亲哭泣,贾政也痛哭起来,只是哭着哭着,眼中又露出了凶光,对着门口的林之孝厉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那逆子给我绑了!” “喏!” 林之孝看着一脸狠辣之色的贾政,知道贾政是真的急了。 犹豫了一下后应了一声,带着两名下人匆匆离去。 一看到贾政要来真的,王夫人也急了,一把扑到他跟前跪了下来,抱住了他的大腿,痛哭道。 “老爷,宝玉可是您唯一的男丁了,您真的忍心打死他吗? 咱们已经没了珠儿,倘若连宝玉也打死了,日后咱们可就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了! 妾身十七岁便嫁到贾家,为贾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妾身唯一的指望便是宝玉了,倘若您真的要将宝玉打死,那就先取走妾身的性命好了!” 看着老泪纵横的贾母和跪在地上的妻子,贾政也是全身一软。 他又何尝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打死呢,只是林如海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自己,要是在自己手中出了问题,恐怕贾家瞬间就会成为整个神京的笑柄吧。 连自己的外甥女都照顾不好,贾家还有什么声誉可言。 伴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就有丫鬟将煎好的药端了上来。 紫鹃接过药后,雪雁将黛玉扶了起来,两人合力搀扶着黛玉,拿着羮勺一口一口的给她喂药。 只是黛玉刚喝了几口便将药全部吐了出来再也喝不下去了。 “王太医……您看如何是好啊!” 贾母拉住了王太医的手,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太医赶紧从药箱里掏出一套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又用干净的白布擦拭了一下,在黛玉的迎风、人中等几个穴位刺了几下。 不得不说,王太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几个穴位刺下去后,黛玉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一些。 她悠悠转醒后,扭头看着贾母凄然道:“老祖宗,玉儿不孝,恐怕今后不能再服侍您老人家了。” 贾母大哭道:“你这是什么话,有老婆子在,断然不会让你有事的。” 黛玉长叹一声,他刚想说话,却被王太医打断了。 “这位小姐,你现在需要静静修养。话多则伤神,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而事实也确实如王太医所言,黛玉说了几句话后便沉沉睡去。 王太医又吩咐人端来一些安神汤,让紫鹃和雪雁想法子给黛玉喝下去。 末了,他很是无奈道:“老太太……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小姐这病,恐非一般药石所能医治,老太太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王太医这就想要告辞, 第一百五十八章 潼关来信 宝玉是被袭人带回去了,可贾母等人却是看着晴雯,不少人的眼中露出了光芒。 没法不发光,实在是晴雯这一手实在是太惊艳了。 或许在后世人看来,感冒发烧实在是太常见了,如果懒得去医院的话,自己到药店买点感冒药退烧药就好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感冒发烧可不是什么小病,那是能要人命的。 而且这玩意可不不会因为你身份高贵就对你另眼相看,君不见在另一个历史时空里,即便到了明清两代,因为感冒发烧而嗝屁夭折的皇子公主还少吗? 所以越是大户人家对于感冒发烧基本上都是闻之色变。 现在她们居然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只用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混着温水服下去,不到半个时辰高烧就退了。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神药啊,连带着只有一那手连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的晴雯在她们眼中也成了神医。 “晴雯……这种药是瑜哥儿给你的?”贾母率先问话了,只是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连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是啊!”晴雯点点头。 “这种药还有很多吗?”这次轮到王夫人抢着问了。 晴雯打开药箱看了看,摇头道:“也不是很多,还剩下十多包吧。 爷给婢子的时候曾经嘱咐过,让婢子省着点用,而且也不让婢子传出去。 要不是今日夫人吩咐了,婢子也不会拿出来。” “对对……瑜哥儿说得没错,这种神药可是救命用的,当然得省着用。” 贾母连连点头,随即对屋里的众人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婆子听着,今儿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要是让老婆子听到谁敢乱嚼舌头根子,就别怪老婆子不客气了。” 看到贾母罕见的板起了脸,屋里的众人赶紧连连点头。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明白知道秘密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没听晴雯说了吗,这种神药只有十多包了。 一旦这件事泄露得天下皆知,用不了多久,上门求药的人肯定络绎不绝,届时哪还有他们的份。 看着连连点头的众人,贾母却在心里暗叹一声。 作为一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她当然知道想要让在场的人保守秘密无异于痴人说梦。 别的不说,光是在场的这位王太医她就没办法强行要求对方保密,更何况屋里屋外的还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想要让这些人保守秘密,简直就跟要求青楼女子守贞操一样困难。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这件事的热度压下来,不那么快传得满城皆知。 想到这里,贾母有些歉意的拉住了元春的小手,“大丫头……这次是老婆子给你惹麻烦了。 恐怕今后上门找你的人不会少了。” 没想到元春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安慰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林妹妹可是孙儿的表妹呢,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了,老祖宗你真的以为这件事会给孙儿带来麻烦吗?” “不是吗?”贾母惊愕看向了她。 “大丫头,你莫要小看这种神药。你知不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恐怕昭勇将军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每日上门求药的人也会络绎不绝。 那些平头百姓且不管,他们也进不了昭勇将军府的大门,可那些同为勋贵之家的人你要如何拒绝? 又或是那些皇室之家呢?那些人可不是咱们有资格拒绝的!” 看着贾母焦虑的神情,元春却轻笑一声:“老祖宗,您不妨换个想法。 那些来求药的人难不成好意思空着手来不成,倘若真敢空着手来就更好了,那就等于他们欠了咱们一个大人情。 这年头什么债最难还?人情债啊! 就算来求药的人太多了,咱们拒绝不了。 大不了孙儿立马入宫求见皇后娘娘,将所有药谨献给陛下和皇后,孙儿不信,那些人还敢追到宫里逼迫娘娘不成?” “嘶……” 贾母和元春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宝钗、探春一干女孩全都在一旁听着。 刚开始贾母说出自己担忧的时候,她们也全都感同身受,设身处地的想,换做她们的话,一旦要面对来自整个大夏权贵阶层的压力,光想想就会让人崩溃。 可反观人家元春呢,轻描淡写的便将压力转换成了助力。 元春说的没错,你可以上门求药。 但你总不能空着手上门白嫖吧,一旦这种事传了出去,你也别做人了。 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一旦名声臭了,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在圈子里混,你可以坏、可以贪,但信用这个东西却是绝不能丢的,一旦丢了,就意味着你已经自绝于圈子之外了。 况且,元春也说了,真要顶不住的话,大不了把这些药全都进献给皇后。 只要皇后的脑子没坏掉就绝不会拒绝,能救命的神药谁会傻到拒绝啊。 东西一旦到了皇家手里,哪位不要命的胆边生毛敢向皇帝讨要东西? 最妙的是,元春把压力转接给了皇家,皇家还得承她这个人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元春的目光又不同了。 平日里,元春总是一副贤惠端庄,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没想到一旦玩起心眼来,那才叫一个狠呢。 尤其是宝钗受到的震撼更深了,其实这次薛家进京,除了因为薛蟠指使下人打死了人,不得不进京避祸之外,薛姨妈还给她报了入宫侍选的名单。 宝姐姐 薛姨妈的想法也和当初贾政、王夫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试图走女儿路线,只要女儿能爬上皇帝的龙床,薛家便可以再次起飞。 原本宝钗也觉得,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才学,一旦入了宫,不说立马获得皇帝的宠爱,至少也不会混得很差。 但今日看到元春的反应后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对入宫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连元春这样一位秀外慧中,容貌秀丽的女子都不得不在皇宫里蹉跎了十载,最后不得不黯然出宫嫁人,自己即便真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赃 这些日子,随着潼关的失守,神京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格外压抑。 虽然大半个月来不断有各地勤王兵马赶到,但随之而来的是伴随着这些客军的到来,神京原本就紧张的财政更加捉襟见肘了。 已经有不少官员上折子请昌平帝下旨停止勤王,户部尚书耿本成更是已经直言,户部已经没有了银子,倘若还有勤王兵马继续进京的话,户部将无力为这些客军提供粮饷。 为了这件事,官员们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争吵,而最后争吵的结果就是官员们齐齐请求昌平帝开内帑拨银子,气得昌平帝发了好几次脾气。。 现在听到原本以为原本只是被当成炮灰送出去拖延蒙古大军步伐的贾瑜不但没死,反而打了胜仗,官员们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 户部尚书耿本成的眼睛更是变得亮晶晶的,他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大声道:“陛下……贾指挥使此番能获得胜利固然可喜,但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当赶紧将贾指挥使送来的牛羊等缴获物资充入国库,以弥补国库的亏空。” 听到这里,其他的官员立刻醒悟过来。 是啊,贾瑜打了胜仗自然是好的,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那些缴获的东西收进口袋啊。 别以为只是缴获了一些牛羊不算什么。 要知道,蒙古牛向来以力气大且持久力强,能吃苦耐劳而闻名。 且具有乳、肉、役等多种用途,适应寒冷的气候和草原放牧等生态条件。它耐粗宜牧,抓膘易肥,适应性强,抗病力强。 在生产力较低的封建社会,牛可是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朝廷甚至下达了不许随意宰杀耕牛的明文规定。 如今的大夏,一头牛的价格从30到五六百两银子不等。 这些牛倘若真的入了户部,转手一卖那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想到这里,站在大殿上的冯紫英在不少人的眼中仿佛在冒着金光。 这哪里是什么信使,这分明是一座行走的金山啊。 面对众官员烁烁的目光,冯紫英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朝昌平帝躬身道:“陛下……微臣在来之前,贾瑜大人曾特意交代。 他明白,微臣将这些牛羊送入京城后势必会引来无数窥探的目光,甚至有人会让微臣将这些牛羊充入国库,因此贾大人说了。 这些牛羊是将士们用性命来的,绝不能便宜了那些成天想着不劳而获的蛀虫。” “放肆!” 冯紫英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引来了一阵喝骂声。 几名官员当场站了出来指着他叱喝起来。 “汝不过一小小的东城指挥使,有何资格插手朝廷大事。” “贾瑜虽然于征战中立下功劳,但如何分配战利品却是朝廷之事,如何轮到他来插手?” “区区一介武夫,居然妄言朝廷大事,该当何罪?” 面对众官员的责骂,冯紫英只当没听见,他看向依旧坐在龙椅上闭目沉思的昌平帝沉声道:“陛下……贾大人还说了。 他也并非是一毛不拔,他提出了一个建议……这些牛羊物资,户部可以要三成……内务府可以分四成,剩下的三成应当归此番出征的将士所有。 贾大人也说了,他明白如今朝廷无银,他也不奢求朝廷重赏那些为国征战捐躯的将士,只求朝廷不要将这些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卖命钱瓜分干净,能给那些还在卫国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留下三瓜两枣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冯紫英的话犹如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在场所有官员的脸上。 不少良心未泯的官员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是啊,这些牛羊是怎么来的? 是贾瑜和那一万将士用命从蒙古鞑子手里夺来的,可现在人家还在外征战沙场呢,自己一群人就在商议着如何将那些牛羊瓜分了,这和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 而冯紫英说完之后,他又朝昌平帝跪了下来泣声道:“陛下……臣泣血祈求,给那些征战在外生死未卜的将士们留点活命的银子吧!” 整个皇极殿变得静悄悄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冯紫英,即便再看他不顺眼的人也不敢冒大不韪在这个时候出言斥责。 毕竟人家说得没错,这些牛羊都是贾瑜和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用血和命从蒙古鞑子手中夺来的,还不许人家分一杯羹啦? 天下没这个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昌平帝,等待着他最后的裁决。 昌平帝思索了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就如贾瑜所言,这些牛羊牲畜就按照户部三成,内务府四成,出征大军三成的比例分配。 冯紫英,退朝之后,自会有内务府的人跟你进行交接,你将这些物资全部交给他们,等到这些东西全部售卖完毕后,朝廷自会将售卖所得的三成褒奖给出征的将士手中。” “臣谢主隆恩!” 听到昌平帝答应下来,冯紫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赶紧叩谢陛下隆恩。 其实贾瑜、冯紫英等人也知道,牛羊牲畜不比其他。 数量如此之多的牲畜,只有朝廷才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接手,也只有依托官方平台才能快速安全的出手套现。 真要让他们自己去弄的话,搞不好就得砸在手里头。 虽然这个过程会失去很多利润,但最起码能将风险降到最低,这就足够了。 看到昌平帝答应了冯紫英的请求,耿本成又站了出来抗议道:“陛下,臣以为这批牲畜应当由户部接手并出售才是。 而且臣以为这个分配比例也不合理……户部至少应该占六成……内务府和出征大军各占两成足矣。” “耿尚书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亦附议!” 耿本成话音刚落,又有不少官员跳了出来。 这可是四万头牛羊啊,全部出售的话至少可以获利六七百万两银子,能多占三成那便是一两百万两银子,傻子才不争呢。 “放屁!” “那些牛羊是将士们流血流汗从鞑子手里抢来的,凭什么要多给你们?”这时,勋贵里也站出来了几个人,指着耿本成等人骂了起来。 “就是……打仗不见你们,分银子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争先恐后冲得比谁都快,难道尔 第一百六十章 进退两难 在广袤的荒野上,一支长龙般的行军队伍正蜿蜒行进。 火枪兵、长枪兵、刀盾兵以及数千辎重兵组成的庞大队伍行军而来,给这片原本荒无人烟之地注入了一股浓厚的生机。 贾瑜扭头看了看身后这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经过一个月的磨砺,这支自己亲手创建出来的大军已经逐渐褪去了青涩,逐渐演变成一支精锐之师。 现在……自己将率领他们去争取更大的荣誉。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传来,负责指挥长枪兵的谢有元骑着马小跑着来到了他身边,有些担心道:“大人……咱们真的要去攻打宣府吗?” “不是攻打……是收复!”贾瑜纠正道。 “好吧,是收复!” 谢有元面带忧色道:“可是大人,宣府可是大夏重镇,就凭咱们这万把号人能拿得下来吗? 一旦久攻不下形成僵持局面,脱脱不花趁机派兵来援,两面夹击之下大军危矣。” 贾瑜一听乐了:“诶哟……没想到老谢也会动脑子了?不容易啊!” “大人,卑职可是说正经的。”谢有元无奈道。 自从两天前,原本还在潼关附近和脱脱不花玩捉迷藏的贾瑜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突然率军掉头北上说是要收复宣府,这个举动可是不少人吓得不轻,谢有元自然也不例外。 在憋了两天后,他终于忍不住找到了贾瑜想要问个清楚。 “我也没有跟你们开玩笑。” 贾瑜也正色道:“倘若此时脱脱不花亲自坐镇宣府,我连靠近都不会。 可如今脱脱不花还在潼关呆着呢,这就给了咱们机会。” 说到这里,贾瑜眼中露出一丝精芒,“而且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此番脱脱不花南侵不仅带来了他大半的兵马,甚至连他的王庭也带来了。 甚至还将王庭设在了宣府,由此可见脱脱不花是不打算走了。 你说,我要是不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脱脱不花的王庭啊,可以说脱脱不花如今全部家当都在那里了,自己要是不去抢掠一番,那也太对不起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了吧。 这些日子,贾瑜率领大军不断的绕着潼关跟脱脱不花的大军玩捉迷藏,为的就是麻痹蒙古人,让脱脱不花以为他的目的就是拖延住蒙古大军的步伐,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即便好几天不见贾瑜和他的大军的踪影,脱脱不花也会下意识的认为贾瑜正在哪个角落里藏着,等待时机再度偷袭,而不会想到贾瑜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去掏他的老窝。 看到贾瑜坚定的神情,谢有元就知道自家上官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了。 两人停下来说话间,不断有队伍从旁边走过。 火枪兵们红色的军服和白色的裤子相互交错的军装犹如一道流动的河流,在荒野中划出一道醒目而壮丽的风景线。 紧接着便是谢有元指挥的长枪兵,在阳光的照射下,士卒们的铠甲上不时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贾瑜看着队伍行进的方向,队伍只要再走一天,便可以抵达宣府。 而且他早已派探子打听清楚了,如今的宣府虽然名义上有两万鞑子守军,但实际上只是鞑子放出的假消息。 事实是,整个宣府真正称得上精锐的只有两千直属王庭的薛怯军,其余六七千兵马只是一些由半大小子组成的少年军而已。 如果不明白少年军士什么东西,可以参考一下后世的童子军就明白了。 说到底,不是脱脱不花不重视王庭,而是在他看来,宣府的周围地区早就没有了大夏的兵马。 即便有什么情况,两千薛怯军和六七千的少年军足以应付。 再有就是,蒙古的人口可不像汉人王朝那么富裕。 条件艰苦的蒙古草原上,孩童的夭折率是非常高的。 随便一个感冒发烧就能夺走一个孩童的性命,随便一场暴风雪就能让一个小部落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掉。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几百年过去了,蒙古族的人口没办法大规模增长的原因。 即便是元初,蒙古人最兴旺的时候,蒙古族的人口也才四百万出头。 不是蒙古人不想发展人口,而是他们实在办不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便蒙古族号称有数百万族人,但蒙古实在太大了,几百万蒙古人散落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就像沙子洒进了水池里。 几百万蒙古人分成了无数的部落遍布在草原上,脱脱不花能通过数十年时间通过吞并、掠夺、恐吓等法子,将察哈尔部落发展成一个拥有三四十万人口的大部落,已经堪称是自成吉思汗后最厉害的人物了。 而就在贾瑜率领大军朝着宣府进军的时候,潼关内的脱脱不花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潼关原总兵府衙 依旧是熟悉的一众蒙古将领,只是众人再也没有了一个月前的凶残与自信。 虽然他的神情依然是那么凶悍,但两鬓间不知不觉多出的一缕白发却在无声的诉说着这段时间的辛苦。 “各位,如今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那个贾瑜就象一条毒蛇般潜伏在潼关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 一旦咱们露出破绽,他就会立刻扑过来咬上一口。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不顾一切朝神京进发,只要拿下神京则万事大吉。 要么立刻掉头撤回宣府,好好经营宣府,等过几年咱们再强大一些后再对大夏发起攻击。 不知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不妨都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厅里一阵寂静。 看到众人的反应,脱脱不花立刻就明白了众人的意思。 如果换做一个月前,所有人早就叫嚣着要打到神京城下,活捉大夏皇帝,建立新大元了。 但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个叫贾瑜的大夏人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时代变了。 以前靠着娴熟的弓马,曼古歹战法征战天下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第一百六十一章 城破 宣府,大夏在西北方向最重要的重镇。 在大夏开国初期,宣府共有马步官军十五万一千四百五十二员名,战马五万五千二百七十四匹。 设立总兵一人,参将七人,坐营中军官二人,守备三十一人,领班备御二人。 从以上数据就可以看出来,宣府在鼎盛时期究竟有多强大。 这个时期的宣府,蒙古人别说对宣府发起攻击了,连靠近都不敢。 只是时过境迁,伴随着七十多年的时间,昔日强大的宣府也逐渐走向了没落。 直至前段时间陷落时,宣府的守军连全盛时期的一成都不到,这才被蒙古人给攻陷了。 随着宣府的陷落,宣府的十多万百姓也遭了殃,蒙古人在城里肆意抢掠烧杀,弄得宣府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脱脱不花将王庭迁到了宣府后,蒙古人这才稍微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而且十多天前,蒙古人将十多万掠夺来的百姓押到了宣府后,整个宣府又开始陷入一种畸形的繁华。 此时,由于脱脱不花不在,有鉴于王庭兵力实在太少,除了两千薛怯军外,只有六千多尚未成年的少年军。 因此蒙古高层一拍脑门便下了一道命令,所有汉人百姓每天只有辰时到午时可以出门干活或是买东西,其余时间必须呆在家里,否则一旦违反禁令后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杀无赦。 有鉴于这道禁令,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整个宣府看起来却如同鬼蜮一般,整个城市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一架无人机静静的悬浮在宣府这座城池五百多米的上空,以每小时数十公里的速度缓缓划过。 它只用了大半个小时便将整个宣府的情况打探了一遍,甚至还绘制了一个详细的兵力布防图。 哪里的兵力多少,哪里的防御力量薄弱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无人机在宣府上空盘旋了近一个小时后,又静悄悄的飞走了,对于它的到来,蒙古人丝毫没有察觉。 距离宣府十多公里外的一处山谷外,贾瑜将一众将领们召了过来。 只见他拿出一副新鲜出炉的宣府防卫图摆在了地上。 “诸位……你们都看看,这便是宣府的勘防图。 这里是蒙古的王庭所在,防守他的是蒙古人最精锐的薛怯军,约为两千人左右,这支军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脱脱不花的可敦娜木钟和他的家眷,并不参与到城墙的防守。 而真正负责守卫宣府的力量只有六千多名少年军,这些人除了负责整个宣府的巡逻守卫外,真正参与到城墙守卫的兵力只有四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宣府每面城墙只有一千人防守。 各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贾瑜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场的所有军官都兴奋起来。 宣府城墙的周长有多长呢? 答案是十二公里。 具体点的话就是米。 也就是说,平均下来每名蒙古士兵要防守30米长的地方。 在冷兵器时代,这个距离是非常要命的。 只要进攻方集中兵力攻打一段城墙,用不了多久,防守的一方就会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进而导致整条防线的崩溃。 “大人,这是真的吗?”不假思索的谢有元兴奋之下喊了起来。。 而回答他的则是伍云春的一个暴栗。 “你这孬货,若是假的大人会拿出来骗咱们吗?” 看到谢有元挨打,周围的军官们全都哄堂大笑。 这个谢有元,永远都是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也难怪他会经常挨揍。 对于下属之间的打闹贾瑜只是含笑不语。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严肃、活泼、团结、紧张,这是伟人提出来的口号,即便放到另外一个时空里也不会过时。 等到众人笑过,贾瑜这才继续道:“根据我的估计,咱们至少有三到五天的时间来攻打宣府。 在这几天里,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对宣府发起攻击。 现在,大伙都可以畅所欲言,说说自己的看法。” 伍云春又盯着勘防图好一会才指着一段城池道:“大人,卑职以为,咱们可以从西城墙发起攻击。 这里的城池前段时间刚被攻陷过,蒙古人虽然匆匆修缮了一下,但效果并不好。 卑职以为,咱们只要集中所有的火炮攻击这段城墙,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将这段城池重新将它轰塌。 届时全军集体发起攻击,如此一来两个时辰之内必能杀入城内,将宣府重新光复!” 说到这里时,伍云春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周围所有人的呼吸也全都急促起来。 “光复宣镇,这个功劳可就大了。即便平均分摊到每一名将士的身上都是了不得的功劳啊。 他们跟着贾瑜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所谓何来? 不就是期盼着能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吗?” 贾瑜没有答复,而是用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圈后问道:“你们呢?也赞同老伍的意见吗?” 众人思索了一会,谢有元道:“大人,卑职觉得伍指挥使言之有理,没有比这段城池更容易攻陷的地方了。” 贾瑜继续问:“你们只是想着攻陷城池,攻陷之后呢?” “攻陷之后?” 众人面面相窥了一番,很是不解。 一名身披铠甲的军官突然道:“大人……卑职或许明白您的意思了。大人想的不是如何攻陷城池,而是坐落在城内的那个王庭和脱脱不花的家眷吧?” 贾瑜目看向了这名军官,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不错啊……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听到贾瑜发问,军官赶紧抱拳道:“卑职古骥,时任刀盾营千户。” “古骥是吧,我记住你了。” 贾瑜点点头,继续道:“既然你这么说了,不知可有良策?不妨说出来。” 古骥一拱手,走到勘防图前指着中间道:“既然贾大人发话,卑职斗胆说说心中浅见。 倘若说的不对,还请贾大人和诸位大人指正。 各位大人请看,这里原本便是总兵府,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夫人的心思 “老祖宗……您快劝劝林妹妹吧,这些天她老是闹着回扬州,各位姐妹怎么劝都不听!” 荣庆堂的花厅里,王熙凤正在跟贾母诉苦。 贾母也是一脸的愁容,恨恨的猛戳着拐杖,“都看看……看看……这个孽障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把自家表妹气得差点一病不起不说,现在还闹着回扬州,这都是想气死我这老婆子吗?” 坐在不远处的王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拿着佛珠的右手不停的转动着,脸上依旧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事情的起因固然是因为他的儿子,但她并不认为这事全都怪宝玉,谁让黛玉那丫头太过矫情了? 生得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说,还爱使小性子,这样的人留在这里只能给贾府惹麻烦,倘若回去扬州倒可以落得眼不见心不烦,也正好断了宝玉的念想。 贾母骂了几句后,一转头正好看到王夫人依旧是一副泥菩萨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冷声道:“宝玉他娘,玉儿想要闹着回扬州,你这做舅母的难道不去劝劝吗?” 王夫人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老太太,玉儿这孩子兴许是想她父亲了,想要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嘛,儿媳又怎敢阻拦玉儿的一番孝心呢。” “你……” 贾母被气笑了:“好嘛……感情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小姑子唯一的女儿的? 老婆子知道,当年敏儿尚未出阁的时候给了你几次难堪,你一直记恨在心。 可如今敏儿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将对她的怨气迁怒到玉儿身上,你亏不亏心啊?” 王夫人一听再也忍不住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也不用做人了。 她站了起来跪了下来:“老太太……儿媳自问嫁入贾家二十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服侍公婆,为夫君养儿育女,从未有半点逾越之举。 可今日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您说是记恨小姑子,儿媳可受不了这样的评语,倘若您对儿媳不满,那就让夫君将儿媳休了吧,儿媳也好马上下去陪珠儿!” 说完,王夫人已然是泪流满面。 王夫人这一哭不打紧,一旁的李纨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走过去将自家婆婆扶了起来。 王熙凤也劝慰道:“老祖宗,太太也是心里委屈才一时间说出了这等糊涂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况且林妹妹也不过是使小性子而已,未必就一定要回扬州,兴许您亲自劝劝她,说不定她就会想通了。” “老太太。” 李纨一边哽咽一边劝道:“老太太,孙媳妇也以为林妹妹不过是在使小性子。 她平日里最孝顺您了,只要您一发话,林妹妹肯定会听您的。” 贾母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林之孝家的走到贾母跟前低声道。 “老太太……周瑞家的在外头求见。” “周瑞家的。”贾母微微一怔。 “她不是去了昭勇将军府了么,怎么过来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很快,周瑞家的便快步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走到贾母跟前恭声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昨儿个瑜哥儿派人送来了捷报,并送来了缴获的数万头牲口。 还给府里也送来了一些,夫人记挂着老太太,让小人给府中送来了三十头蒙古山羊给您和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尝尝鲜。” 贾母一听,原本有些焦虑的心也开朗了许多,笑道:“难得大丫头还记得我这老婆子,有好东西还记得送过来。你回去替我谢谢大丫头。” 周瑞家的满脸堆笑:“老太太说的是哪里话,夫人是晚辈,孝敬长辈这不是应该的吗? 既然这样,小人的差使也算是完成了,那小人便回去给夫人复命了。” 说完,周瑞家的给贾母行了一礼,便要回去。 “等一下!” 看到周瑞家的摇头,贾母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喊住了她。 她不等周瑞家的发问,扭头对王熙凤和李纨道:“老婆子突然有个主意,我们让林丫头到大丫头那里住几天,顺便散散心,你们说怎么样?” 王熙凤听后赞不绝口:“老祖宗这个主意好。 林妹妹之所以闹着回扬州,就是就是在和宝玉使小性子呢。 如今瑜哥儿不在府上,只留大姑娘一个人在家里未免也太过寂寞。 让林妹妹过去陪大姑娘住上一段时日,既可以陪大姑娘解闷,又能舒缓心情,何乐而不为呢。” 李纨也赞同道:“凤辣子这话在理,不过依我看啊,只让林妹妹过去未免太过无趣,不如将姑娘们全都叫过来。 问问她们谁愿意陪着林妹妹到赵勇将军府里住几天,愿意的可以一并过去,这样一来,热热闹闹的岂不是更好?” 贾母一拍大腿:“还是珠儿家的媳妇说得在理,既然要去那就一起去,这样也热闹些。还能陪大丫头解闷,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珠儿媳妇,你现在就去把林丫头她们叫来。” 很快,外面便传来喧哗声,包括探春、迎春、湘云在内的许多莺莺燕燕快步进入了花厅。 心直口快的湘云快步来到贾母跟前坐到了她旁边,挽住了她的胳膊问:“老祖宗……您这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把大伙全都叫过来了?” 贾母也很喜欢自己这位本家的内侄孙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看了看面色依然有些憔悴,被鸳鸯搀扶着的黛玉,笑着对众人道: “姑娘们,昨儿个瑜哥儿派人给朝廷送信,说前些日子刚打了个大胜仗,缴获了蒙古鞑子几万头牛羊,并派人全都送到了京城。 适才你们元春姐姐派人送来了几十头羊给我这老婆子尝尝鲜。 老婆子就想啊,难得大丫头一片孝心便收下了。 但转念一想,大丫头刚嫁过去,正是新婚燕尔之际,瑜哥儿便领兵出征了。 她一个人在府中也难免寂寞,便想着让你们过去昭勇将军府陪她住几日,一来让你们散散心,二来也陪陪大丫头,你们几个意下如何啊?” 贾母的话音刚落,女孩们全都欢呼起来。 湘云更是乐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早就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会会那位大汗 “杀!” 夜色如墨,贾瑜率领大军杀入了宣府城,将毫无防备的蒙古人杀得人仰马翻。 对于大夏军队的到来,宣府城内的蒙古贵族们毫无防备,当他们从睡梦中醒来时,城中早已到处火光四起,到处都能听到喊杀声。 “快……都跟着我……杀进去!” 一条大街上,一名千户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对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声命令。 一群人刚拐过一条街口,就看到一支骑兵朝着他们迎面冲了过来。 “不好,是怯薛军!” 看到这支骑兵,这名千户面色顿时就是一变。 怯薛军,在蒙语有“番直宿卫”之意),这也是蒙古人最骁勇善战的一个兵种,它是由当年成吉思汗亲自组建的一支队伍。 怯薛军有着严格的纪律,同时也享有非同一般的特权,它是维护成吉思汗的统治,构建蒙古帝国的统治基础。 当然了,随着元蒙帝国的覆灭,原本的怯薛军也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而这支怯薛军是脱脱不花效仿成吉思汗成立的,这支怯薛军不但个个骁勇善战,而且全部身披重甲,可以说脱脱不花能有如今的成就,这支怯薛军功不可没。 这名千户当然也听说过在这支怯薛军的大名,现在看到这支连人带马全部披着重甲的骑兵,要说心里不发怵那是假话。 不过战场上根本容不下害怕的时间,他很清楚,只要今天他稍有胆怯,等待他和身后士卒的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哔哔哔……” 千户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天鹅哨,一阵阵高亢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集合列队!” “准备射击!” 伴随着千户以及下面各个百户、总旗、小旗们的命令,这队火枪兵们迅速排成了一个方阵。 红白相间的军服,在火光的耀眼下闪耀着赤红色的光芒,火枪手们手持火枪,整齐地排成方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前方的敌人。 而怯薛军们也看到面前的这支火枪兵,为首的那支怯薛军千夫长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支大夏军队居然连铠甲都没有,这就跟赤身裸体也没什么区别,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全部消灭。 “蒙古的勇士们……在长生天的注视下……杀了这些南蛮!” 他高呼着口号,手中的弯刀指向了前方。 伴随着一声嘶喊……无数怯薛军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他们急速冲向火枪兵方阵,在空气中划出尖锐而凶猛的呼啸声。 面对这股气势凶悍的敌军,火枪兵们在军官们的口令下迅速调整枪口角度,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齐齐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轰隆!” 第一排数十支火枪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 火焰从火枪口喷涌而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战场。一大片白色硝烟弥漫开来,将敌军掩盖在其中。 而这片硝烟并未持续太久,一阵大风吹过,当白雾散去时,一幕惨状映入眼帘,十多名冲在最前面的怯薛军全都倒在了血泊里,鲜血染红了街道。 “什么……这些汉人的火铳居然能打透他们的重甲?” 后面的千夫长见状大惊。 在他的印象里,大夏军的火铳威力非常烂,不仅射程近威力差,而且非常容易炸膛,几乎没有可能射穿重甲的可能。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居然在一百步的距离就射穿了他们的重甲,这不应该啊! 还没等这名千夫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前方的火枪兵们又开枪了! 又是一轮火枪齐射! 如林般密集的火枪朝着前方,在火把的照耀下闪耀着寒光。 如同死神之箭般碰碰作响,在骑兵中间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大街上,战马的悲鸣声和骑兵们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混乱之音,战马一匹匹倒下,骑兵们纷纷从马上跌落,一具具尸体开始堆积起来,鲜血流得整条街道到处都是。 漫天的红白相间军服和火枪的剧烈喷火交相辉映,构成了这一场景的主旋律,硝烟弥漫在空气中,给整个战场笼上了一层苍白的薄纱。 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在夹杂其中的硫磺味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密集的火枪齐射下,薛怯军们还没冲到火枪兵的跟前就被无情地击倒在地,形成了一片死寂的尸山血海。 在第三轮齐射后,大街上原本密密麻麻的怯薛军此时只剩下大猫小猫一两只。 这些怯薛军们原本凶狠嗜血的表情此时已经变成了惊慌和无措。 这也难怪,自从成立之初起,他们就从未经过这样的战阵。 两军交战,他们还没冲到敌人面前就几乎全部阵亡,这仗还怎么打。 战场上陷入了瞬间的呆滞,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魔鬼……他们是红色的魔鬼……长生天诅咒他们吧!” “魔鬼……他们是魔鬼!” 越来越多的人喊了出来,很快……一名骑兵一拉马缰,战马掉了个头朝着后面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空军是会传染的,当第一个人逃走后,越来越多的人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很快大街上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怯薛军便逃了个干干净净。 “快……继续前进!” 看到这只怯薛军逃走,这名千户也没心思追击……而是下令队伍继续朝着王庭所在,即原宣府总兵府衙门方向前进…… 而原总兵府衙门王庭所在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整个王庭都陷入了混乱,所有的蒙古高层都没想到只是在睡梦中,看似坚固的宣府便陷落了。 惊慌失措的蒙古贵族们有的忙不迭的开始穿戴甲胄,取下兵器,有的则是喝令奴隶们赶紧将东西搬上车,抓紧时间准备逃走。 而在总兵府的后院里,一名女子正有些惊慌的站在一个院子里,她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一夜之间大夏人便攻破了宣府,为什么拱卫王庭的少年军和怯薛军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名侍女正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可敦……南蛮人打进来了,咱们赶紧逃吧?” 这名女子便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围城 距离宣府一百多里的一条官道上,一支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正蜿蜒曲折的行进着。 这支队伍便是脱脱不花所带领的从潼关撤离的蒙古大军。 只是和去时不同,这支蒙古大军归来的时候,不少蒙古士兵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东西。 由于蒙古盛产良马,因此一骑双马甚至三马的情况并不少见。 一百多年前的蒙古人就是凭借着这个优势,硬生生的杀到了欧洲,杀到了莱茵河,击败了无数的国家,甚至逼得莫斯科公国的斯拉夫人跪下来叫爸爸。 只可惜时光蹉跎,如今的蒙古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由于物资匮乏生活穷困,不少蒙古士兵来到大夏后是见什么抢什么,许多士兵的备用的战马上全都堆满了各种抢来的东西,甚至连锅碗瓢盆都要带回去。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队伍从潼关出发已经怔怔八天了,愣是只走了四百多里地。 面对这样的情形,脱脱不花也是大为光火,可他偏偏还不能发火。 要知道他虽然贵为大汗,但说白了也就是十多个联盟部落共同推举出来的首领。 人家高兴的时候叫你一声大汗,一旦你触犯了人家的利益,或者不能给大家带来好处,信不信这些小部落分分钟跑路给你看,反正草原这么大,去哪不能生活啊。 脱脱不花招来了庆格尔泰,沉着脸道:“大军这样的行军速度太慢了,这样可不行,一旦被大夏军队追上来,咱们是要吃大亏的。” 庆格尔泰苦笑起来:“大汗,现在可不比刚南下的时候。 那时候都是鼓足了劲,一心只想着南下后多抢东西回来。 现在勇士们好不容易抢到点东西,想着拿回去送给家人,倘若咱们强行下令勇士们将东西扔掉,搞不好会引起骚乱的。” 脱脱不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有一股莫名的担忧笼罩在他心里头,甚至好几个晚上都梦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可敦娜木钟。 在梦里,他好几次都梦到了宣府被大夏军队攻破,她的娜木钟也成了大夏人的俘虏,甚至还被大夏人给欺负了,做出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每次醒来后,脱脱不花都会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虽然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但他的心还是格外的纠结,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心爱的娜木钟身边。 只可惜,有些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携带了大量坛坛罐罐的队伍行军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发火,但最后都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了。 现在,他的耐心终于耗尽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哗。 随后一名怯薛军策马来到他身边:“启禀大汗,宣府那边来人了。” “什么……宣府来人了?” 脱脱不花心中就是一喜,难道是娜木钟知道自己要回来,特地跑来迎接自己吗? “快……把人带过来!”他赶紧忙不迭的下令。 很快,一名浑身狼狈,身上铠甲还沾染着血迹的怯薛军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他跟前,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大哭起来:“大汗……不好啦……宣府……宣府被大夏人给抢回去了!” “什么……” 一听到这里,脸上笑意尚未凝固的脱脱不花瞬间呆住了。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跳下马,一个箭步冲到来人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宣府沦陷了?我的娜木钟呢,她怎么样了?” “大汗,可敦她……可敦她也被大夏人俘虏了啊!”这名怯薛军跪在地上陶陶大哭起来。 “娜木钟……我的娜木钟!”脱脱不花瞬间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到喉咙,随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大汗……大汗……” 看到脱脱不花晕倒,庆格尔泰和一众侍卫等全都吓坏了,赶紧扑过去将脱脱不花扶了起来。 一阵掐人中,灌汤药之后,脱脱不花总算是再次苏醒了过来。 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庆格尔泰的手下达了一道命令,“全军抛弃所有重物,全速朝宣府进军,一定要在明天赶到宣府。” 面对脱脱不花的这道命令,准格尔部等十多个小部落的首领也罕见的没有提出异议,很快数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宣府赶去。 这倒不是这些部落首领们的思想觉悟突然变高了,而是他们的家当大部分都放在了宣府,现在家都被偷了,谁还顾得上那些坛坛罐罐啊,赶紧把东西抢回来才是正经。 不仅如此,他们南下一来俘获的十多万大夏百姓和原宣府城里的十多万人口全都在那里,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财富,现在被人这么一搞,他们先前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这才是最要命的。 得知老巢被偷,所有蒙古士兵们也顾不上那些锅碗瓢盆了,一个个快马轻骑,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宣府赶去,等到第二天,大军终于来到了宣府城外。 看着城墙上高高悬挂着的那面大大的贾字旗,脱脱不花的牙槽都要咬碎了。 就是这个混蛋,前段时间不断给他们制造麻烦不说,现在更是把他们的老巢给偷了,如果贾瑜现在就在他们前面,他绝对会立马扑过去把他给咬碎了吃掉。 不过心中虽然恨不得吃人,但起码的理智还是在的。 脱脱不花马上对庆格尔泰道:“马上命令大军安营扎寨,让工匠们连夜组装回回炮,明天立刻发起进攻,我要在明天傍晚的时候重新进入宣府,把我的娜木钟给救回来。” 庆格尔泰明白脱脱不花此刻的心情,“大汗,您放心,我马上让那些工匠们开始动工。” 伴随着脱脱不花的命令,五万多蒙古大军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打造云梯、组装回回炮,各种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蒙古大军的到来,也被夜不收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贾瑜。 而贾瑜接到这个情报时,正懒洋洋的躺在总兵府的大床上,享受着娜木钟和她的侍女苏日娜的服侍。 娜木钟 穿着一身宽松长袍的贾瑜躺在娜木钟的怀里,嘴里正吃着这位可敦送到嘴边的葡萄,而苏日娜则是红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开始攻城 宣府城西的城门楼上,贾瑜站在城头上,指着外头对身旁的众将道:“诸位也看到了,蒙古鞑子将重兵囤积在了西城外,看样子脱脱不花依然打算如同上次一般,试图用回回炮将城墙再度炸开一道口子。 不过他这是想瞎了心,咱们可不是宣府的那些守军,倘若脱脱不花还想故技重施的话,咱们便让他尝尝大炮的厉害。” “哈哈哈……” 众将全都笑了起来,谢有元更是大笑道:“大人,鞑子的回回炮撑死了也就能打三四百步,咱们的火炮可是能打两里地的,鞑子拿什么跟咱们打?” 贾瑜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咱们的火炮虽然犀利,但每开一炮就得消耗一份子药。 而且打完了还没有补充,所以你们一定要记着,一定要省着点用,否则等子药打完了咱们火炮可就变成烧火棍了。 尤其是你谢有元,一打起仗来就容易上头,这点一定要注意,听明白了吗?” “是!” 被贾瑜点名的谢有元讪讪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伍云春也趁机道:“大人,既然确定了鞑子的攻击重点是西门,那就请您将西门的防守交给卑职吧,只要卑职还活着,就一定替您看好西门!” “等等……” 谢有元一听急了,赶紧道:“老伍,你怎么能抢我的活呢,原先不是说好了让我守西门的吗? 你怎么给抢了啊,这可不厚道啊!” 伍云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以你的暴脾气,让你守西门的话,搞不好仗打到一半,你就会撸起袖子亲自上阵杀敌,到时候西门要真的失守了,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谁说的……谁说的?” 谢有元一听急了,刚想跟伍云春争辩,最后还是贾瑜一锤定音。 “这件事都别争了。老伍你性子沉稳,你带着一千火枪兵和一千刀盾兵去守东门,古骥你也带着两千人守南门,汪昌友你去守北门,老谢和我一起守西门。” “大人,西门太危险,您还是让卑职来守吧。 您可是大军统帅,咱们大军可不能没有您啊!” “你不用劝我了。”贾瑜摆了摆手:“正因为本官身为大军统帅,所以才得亲自坐镇西门。 况且,我还想着亲自会会这位蒙古大汗呢!” 看到贾瑜心意已决,众人也就不再劝说。 “好了,都别杵在这里了,都去忙吧!” “喏!” 看到贾瑜下了逐客令,众人全都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 又到了崭新的一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贾瑜将想要强忍着疲惫的娇躯伺候他起身的娜木钟重新摁在床上,自己穿戴好了衣服,又在苏日娜的伺候下穿戴好了铠甲后这才出了房门。 当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娜木钟有些失神的望着贾瑜离开的方向,连棉被滑落,露出白嫩的香肩也不知道。 而此时,她甚至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号角声,娜木钟知道那是蒙古人集结的号角声。 “可敦……您还是继续休息一会吧,您昨夜都没怎么休息好呢。”苏日娜过来轻声说道。 说到这里,她的脸蛋也红了起来。 “嗯!” 娜木钟轻柔的应了一声,此时的她累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轻轻应了一声后便沉沉睡去。 作为娜木钟的贴身侍女,苏日娜就算晚上睡觉也得和娜木钟睡同一个帐篷,以防自己的主人半夜有事叫自己。 只是这些天一来,苏日娜几乎每天都睡得非常晚。 没办法……那位大夏的贾江军精力实在太充沛了,每晚都将娜木钟折腾得很晚,昨天晚上更是过份,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下,害得她几乎一夜未眠,身为当事人的娜木钟甚至累到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呜……呜呜……” 号角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只是已经深深陷入沉睡中的娜木钟已经听不到了。 城外的蒙古士兵们涌出了帐篷,一队队士兵开始在各自的百夫长、千夫长的指挥下开始集结。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数万蒙古大军终于集结完毕,开始缓缓朝着西门压了过来,而排在队伍最前方的则是数十辆搭建完毕的回回炮。 这些高达七八米,重达上千斤的回回炮非常沉重,即便安装了轮子,也需要十多头头牛才能拉动。 而蒙古大军可是有五十多台回回炮,一时间数百头牛拉动着巨大的回回炮朝着西门移动,扬起了漫天尘烟的场景,动静搞得极为庞大。 看到蒙古鞑子弄出这般动静,城头上的守军们也是面色微变,不少人心里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城门楼上的贾瑜看着蒙古人弄出的诺大的动静嘴角却扬起一丝讥笑,所谓的回回炮,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号的投石机罢了。 或许放在上百年前还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但放到现如今,这玩意早已过时,亏蒙古人还死死搂着它当个宝。 他拿起对讲机说道:“炮营注意……目标……鞑子投石机……给我开火!” 城墙上,炮营指挥官曲郎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后,手中的长刀也高高举起,嘶声竭力的吼了起来: “炮营全体都有……目标……鞑子的回回炮……开火……” 城墙上,三十六门拿破仑火炮齐齐对准城下的五十门正缓缓朝西门而来的回回炮开火。 一时间火光四溅,呛人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火炮喷出的白烟在城墙上弥漫开来,浓烟笼罩着整个城墙。 白烟迅速蔓延,像是一条迷雾般将视线模糊,浓厚的硝烟中透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呼啸着从炮膛飞出的十二磅弹丸在空中留下一道黝黑而又残忍的轨迹。 它们宛如凶悍而无情的利刃,在天空中急速穿行,每一颗弹丸都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在空中留下嗖嗖声。 “啪……” 一门回回炮被高速飞来的十二磅弹丸准确命中,这门回回炮被打得四散飞溅,散落的木头架子洒落在地面上。 剩下没倒下的架子也如同残败玩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左右为难 “咄咄咄……咄咄咄……” 雨点般的箭雨朝着城墙射了过来。 不得不说,蒙古人不愧是天生的马背上的民族。 冲锋、躲藏、转向、射箭等动作一气呵成,密集的箭雨射到了城头,打了火枪手们一个措手不及。 “啊……” 城头上,一名不小心探出头的火枪兵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火枪也跌落在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在他的脖子上,一支箭矢深深刺入了进去,鲜血不停的从脖子上喷涌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一名总旗跑了过来,查看了这名火枪手后,赶紧道:“快……把人抬下去。” 站在城门楼上的贾瑜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蒙古骑兵那娴熟的齐射动作和密集的箭雨,他心中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他甚至还能看到城墙不少愤怒的火枪兵也举起火枪对着城下的骑兵开火,只是这款仿制棕贝丝燧发枪的滑膛枪的准头原本就不怎么样,况且还要对快速移动的目标进行射击,这准头自然是可想而知。 是以尽管城头的火枪兵不停的射击,但命中的却是寥寥无几。 看到这里,贾瑜心里就是一惊。 这蒙古人的骑射功夫还真是了得,难怪十万大军一出,宣府、潼关便接连沦陷。 感情他们先是用骑兵用弓箭压制城头的守军,然后下马的士兵可以从容的用云梯等攻城器械进行攻城。 更有甚至,他们还有回回炮这种攻城大杀器,这对于缺少火炮的守军来说确实堪称碾压式的打击。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大军携带的弹药可禁不起这般浪费。”看到火枪手们不停的朝城下来回奔驰的骑兵射击,可大多数却放了空枪,贾瑜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城下的蒙古兵们已经搭好了云梯,开始有士兵顺着云梯朝城墙上爬了上来。 而与此同时,又有好几队蒙古骑兵朝城墙飞奔过来,很显然他们是想加大压制力度,好掩护攻城的士兵顺利攻上城墙。 看到这一幕后,指挥反击的谢有元更急了,不停的下令士兵们加快射击频率,只可惜越忙越错,士兵们的命中率更低了。 “停止射击!” 看到这里,贾瑜明白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很明显蒙古人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消耗守城一方的弹药,一旦火枪兵的弹药消耗殆尽,他们除了引颈就戮,便再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谢有元,命令火枪兵停止射击。” 贾瑜下了城门口,找到了正在城墙上指挥士兵射击的谢有元,直接吩咐道。 “你让火枪兵们立刻后退,然后每五人一队。所有人装填好弹药,后退至鞑子架好的云梯周围……” “大人……这样行吗?”谢有元有些不确定的问。 贾瑜大手一挥:“你别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去做。” “喏!” 尽管谢有元依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既然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他也只能遵从,开始对城墙上的军官和士兵下达命令。 很快,蒙古人惊讶的发现,原本城头上拼命朝他们射击的大夏火枪兵们全都缩了回去,再也不露头了,这也让游曳在城墙下的蒙古骑兵们突然失去了目标。 并不知情的他们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在他们看来,这些大夏国的士兵已经被他们娴熟的骑射功夫给吓破了胆,不敢再露头了。 受到鼓舞的攻城士兵们也大声欢呼着,他们纷纷发出了呐喊,加快了速度朝着城头进行攀爬。 而在距离城墙两里地外观战的脱脱不花先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确定之后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城头恶狠狠喊道: “命令我们的勇士抓紧时间攻城,第一个攻上城头的赏牛羊各一百头,汉人俘虏和女子各十名!” 脱脱不花的命令传达到了前方后,更是引起了阵阵欢呼。 很快,第一名爬上城头的蒙古士兵出现了。 这名蒙古士兵从左侧城墙攀爬了上来,先是从云梯口上出现了一个手持圆盾,右手拿着半月短柄斧的蒙古士兵,他的头颅脖子粗大,满腮的虬髯,脸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疤痕,一看就是一名悍勇之士。 他先是用圆盾护在自己的前面,避免对面的守军用兵器砍过来。 随后他右手提着短斧,一声大喝,猛地从城头上蹦了下来,终于站在了城墙上。 但随后让他感到惊讶的事出现了,意料中的各种刀枪斧头并没有打过来。 等到他抬头望过去时,才看到对面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五名身穿红白相间军服的火枪兵正冷冷的看着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也对准了他。 “不好!” 来不及细想的他不假思索的将圆盾护在了胸墙。 而与此同时,就听到对面一名伍长大喝了一声。 随后他只听到两声枪响,却是两支火枪同时开火,刺鼻的硝烟与火药味蔓延在城头。 尽管这名蒙古兵身上披了蒙古士兵中都少见的铁甲,手里还举着圆盾。 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两支火枪一齐打过来,不说他手上的盾牌,就是他身上的铁甲,也是尽数被破开,身体同时被打出两个巨大的血洞,胸前的骨头也被尽数被震碎。 在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那名蒙古士兵的身子向后重重打飞出去,他的尸身撞击在城垛上,接着一弹,又是向前扑倒在地。 他的头歪着,嘴巴眼睛张得大大的,口中涌出大量的血块,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尽管打死了一名登上城头的蒙古兵,但那名伍长不但不高兴,反而对其中一名士兵破口大骂起来,“你特娘的眼瞎啊,谁让你开枪的?” 在事先的命令中,面对攀爬上城墙的敌军士兵,每次只能一人开火,如果没有命中敌人,或者敌人还能继续对他们进行攻击,第二名火枪兵才能进行补枪。 之所以这么规定就是为了保证持续性射击,否则一旦五名火枪兵的弹药全部打光,而敌人依旧源源不断爬上来,他们可就要傻眼了。 只是刚才那名原本身为候补的火枪兵一紧张,也跟着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你特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后退装填弹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过犹不及 思索再三的脱脱不花还是下令撤兵了。 当撤退后,一统计战果,所有人都呆滞住了,仅仅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蒙古大军就损失了四千余人。 中午时分,在脱脱不花的帐篷里,十多名部落首领以及万夫长以上的将领全都齐聚一堂。 “大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准格尔部落的派兀秃第一个发难。 “我们的人马已经损失过半,再打下去的话,准格尔部落的勇士就要死绝了。” “我们也是……” “我们部落已经伤亡超过了五成,不能再打下去了。” 看到有了带头的,部落首领们也没了顾忌,纷纷嚷了起来。 作为一个靠掠夺起家的游牧民族,蒙古之间的部落联盟其实是很脆弱的。 一旦遇到强大的外部因素,这个联盟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脱脱不花当然深谙这一点。 先前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尊称他为大汗,那是因为大家威慑于察哈尔部落的强大,以及脱脱不花能够带领他们不断的打胜仗捞好处。 可一旦当他们看到脱脱不花也打了败仗亦或是损失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后,如何及时止损便成了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问题。 脱脱不花也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愿意支持他们也是因为自己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但这种支持并不是无限的,一旦损失超出他们能够承受的底线,反噬也将随之而来。 所以他罕见的没有发怒,而是沉着脸道:“既然你们都说打不下去了,那你们说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撤军!”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不假思索道。 “撤军?”另外一个首领冷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们部落才来了两三千人,当然可以说走就走,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 “就是!” 旁边有人附和道:“这次我可是把部落里几乎所有的青壮男子都带来了,足足上万人的队伍,现在只回去了一半人。 而且还是空着手回去的,你让我回去后怎么跟部落里的人交待? 眼下还有四五个月,草原上就要下雪了。 没有了足够多的青壮,我们怎么熬得过今年的冬天?” 一提到冬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草原上的冬天是非常残酷的,而且极其漫长。 有的地方会从10月份一直持续到来年的5月份,气温可以达到零下三、四十度,甚至达到零下五十度。结冰期长达五个月,寒冷期有七个月。 如此漫长的冬季,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即是一道鬼门关。 一旦没有足够的食物储备、以及御寒的物资,就有可能出现被冻死、饿死的情况发生。 倘若再出现白灾这种因为长时间大量降雪造成大范围积雪成灾的自然现象,那死掉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当然了,比白灾更可怕的还有黑灾,这玩意一旦出现了,就会出现牲畜缺水,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甚至造成大批牲畜死亡的现象 想想看,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偏偏一场雪都没有,导致草原上连根杂草都不长,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搞不好一个冬季就能让整个部落全部灭亡。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脱脱不花将目光看向了庆格尔泰,这位左丞相向来以足智多谋而着称,这些年他也经常出谋划策,自己也将他视为左膀右臂, 看到脱脱不花投来的目光,庆格尔泰沉思了一会后道:“大汗,为今之计打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再打下去的话,即便能够拿下宣府,咱们的人也差不多要死光了,这样的胜利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因此,为今之计只能跟大夏朝廷和谈了。” “和谈?” 脱脱不花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舒展开,“你认为大夏朝廷会跟咱们和谈么?要知道,这次的南侵咱们可是杀了他们不少人啊。” “那又如何?” 庆格尔泰冷笑道:“您以为大夏现在还想跟咱们打吗?您别忘了,直到现在,他们的沈阳城还被后金国的数万大军围着呢。” “对啊!” 庆格尔泰的话让周围各部落的首领们如梦初醒。 他们虽然死了这么多人,但大夏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两线作战的滋味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对对……我们固然损失惨重,但大夏又何曾好受了? 无论是宣府还是潼关,大夏损失的军队加起来没有十万也有六七万了吧? 比起我们,说不定大夏朝廷更想跟咱们和谈呢。” 思路一通,所有人的心情立刻就变了,一些人甚至叫嚣起来。 “对……让大夏朝廷补偿咱们这次南下的损失。 我们要粮食、布匹、茶叶、食盐。” “对,他们还得把宣府城里那十多万俘虏还给我们,那是我们抢来的奴隶,他们不能白白拿走!” 看着这些一改刚才的沮丧模样,变成一副贪恋嘴脸的部落首领,庆格尔泰差点没被气乐。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话了,生怕再说下去会被这群蠢货给气死。 脱脱不花沉吟良久,虽依旧心有不甘,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跟大夏和谈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倘若再一意孤行的话,等待他和察哈尔部罗的将是灭顶之灾。 “可以!” 脱脱不花眼中闪过一丝果决,“跟大夏朝廷和谈之事就交给你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你马上亲自入城,跟城内的贾瑜商谈停战之事。” “是!” ………… 一个时辰后西门城门口 “什么……你们大汗要跟大夏和谈?” 坐在椅子上的贾瑜差点没把眼睛给瞪出来。 饶是他千算万算,却也没算到脱脱不花居然这么快就认怂了。 大哥,你手里头至少还有五万人啊,还是有再打下去的本钱的。 继续啊…… 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有些疑惑的问:“你果真是那什么捞子的左丞相?” “如假包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元春有喜 神京昭勇将军府 这是一套三进三出的房子,用后世的计量单位来看,它的占地面积大约1200方平左右。 原本按照贾瑜的规划,一千多平的院子足够他住的,即便加上丫鬟、厨子和下人也是绰绰有余。 但自从贾母让黛玉、探春、迎春、湘云、惜春等众女以及伺候他们的丫鬟暂住昭勇将军府后,这套房子一下子就显得拥挤起来。 一人一个院子是不可能了,面对住进来四女,元春只能在后院腾出了四间屋子,让四女和几名丫鬟住进去。 刚开始的几天,众女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住在一起的好处。 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大家的屋子相邻,一起玩的时候简直不要太方便,可以说出了门抬脚就能找到对方。 元春作为女主人,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众女每天都聚在一起,一块吃饭、休息、玩耍、吟诗作对,简直不要太愉快。 刚来的时候,黛玉的心情原本还有些郁闷,但几天过去后,每天和姐妹们一起朝夕相处,心结很快便被解开,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也让一直为她担心的雪雁、紫鹃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天中午,大伙吃完饭后,一直有午睡习惯的元春回屋内休息,剩下的黛玉、探春、迎春和湘云等闲聊了一会后,湘云突然说出了一个提议。 “林姐姐,迎春姐姐、探春姐姐,咱们来了好几日了,还没去瑜大哥的书房里看看呢,现在正好有空,不如去书房瞅瞅吧?” 黛玉柳眉微蹙,犹豫了一下后道:“这……不大好吧,瑜大哥毕竟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倘若书房内有什么不方便让咱们看到的东西,咱们贸然闯进去,恐有不妥吧?” 湘云笑道:“怕什么……元春姐午睡后没有半个时辰根本不会起身,咱们进去玩一会她肯定不会知道的。” “对呢。” 迎春也点点头:“我总觉得元春姐这几天似乎愈发的嗜睡了,原本我以为她身子有什么不适,可看她的胃口似乎比先前更好了,又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要不改天咱们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好像是真的呢。” 探春也蹙起了眉头,决定改天跟元春说说,请大夫上门看看。 众女说完后,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顾忌,一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浩浩荡荡来到了后院西侧的书房。 而此时,后院里静悄悄的。 由于贾瑜在的时候曾有严令,后院里除了贴身丫鬟以及有数的几名婆子之外,其他人是不能进入的。 即便如今贾瑜不在家,但这个规矩依然没人敢违背。 湘云率先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这是一间五十多平米的书房,面北朝南,采光性极好,因此屋子里也极为明亮。 这点和几名女孩印象里的书房没什么两样,但很快她们就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最先发现这点的还是细心的黛玉,只见她惊讶道:“诶呀,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怎么没书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别人的书房里不说满屋子都是书,至少也得放上几个书架,里面放上一些书装点一下门面吧? 可这里倒好,书房里虽然摆放了一个书架,但书架上空荡荡的,偌大的书架上,连一本书都没有。 一个连书都没有的地方,它还能叫书房么? 众人又扫了一圈,眼尖的湘云指着桌子道:“林姐姐你看,这里不是么?” 众女走过去一看,书房靠窗的一个大书桌上,摆放了一叠书,以及笔墨纸砚等一些杂物。 总算是看到一些跟书房有关的事情了。 众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了书桌旁。 首先映入众女眼中的是一大堆裁剪得整整齐齐的白纸,上头还用一个通体黄色,拳头大小的镇纸。 田黄石镇纸 众女都是识货的,一看到这个镇纸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居然是用上好的和田玉石制成,而且还是田黄石中的极品田黄冻石。 田黄石自古便有一两田黄十两金的说法,田黄冻石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却有这么大一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桌上。 这要是让那些田黄石爱好者看到居然有这么一大块田黄冻石制成的镇纸就这么随意摆在桌上,非得激动得晕过去不可。 湘云有些结结巴巴的指着镇纸问黛玉:“林姐姐,这……这块镇纸莫非便是田黄冻石不成?” 黛玉默默点了点头:“倘若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了。湘云妹妹,你不妨拿起来仔细看看,是不是有股略带冰凉的冷意。” 湘云大着胆子拿起了镇纸,发现入手后一股略带冰凉的感觉传入手掌心,随后她将镇纸翻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字,清楚的写着……昌平之宝四个字。 当然,这四个字不止是湘云,旁边的几女也全都看到了。 这下,众女更慌了。 湘云赶紧忙不迭的将镇纸重新放回了原处。 她们没瞎,都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当今皇上的御用之物啊,可现在居然出现在了贾瑜的书房里。 当然,以贾瑜如今的身份地位,当然不可能是偷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块镇纸是昌平帝赏赐给他的。 想通了这点后,众女更感到心惊了。 看来,瑜哥儿跟皇上的关系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啊。 众女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书房里除了没有书,其他东西倒是不少。 譬如,在书房的拐角处还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旁边还放着四张凳子,周围还有一个茶几,上面摆放着几个茶壶,茶几旁还有一张红木制的长方形的长椅。 从长度上看,这张长椅至少能坐下五六个人。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好几个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摆件以及挂着不少字画。 不用看,女孩们就能想到,以元春的眼光和贾瑜的财力,这里绝不会有赝品。 一个书房,布置得居然象一个客厅一般,这委实让女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诚实的贾瑜 神京德胜门 今天的神京依然如同往日般繁华,无数百姓和商贩都在为生计忙碌着。 守城的兵丁也如同往日般靠在城门口,看着无数人进进出出。 突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前方出现了一道尘烟。 守城兵丁们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站直了身子,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伴随着马蹄声的临近,兵丁也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看到好几名骑士正飞快的打马而来。 等到骑士临近后,原本挡在门口的兵丁也看清了为首骑士的模样以及他背后插着的两根羽毛,这代表的是六百里加急。 看清楚后,兵丁赶紧闪到一旁。 这几名骑士也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冲入了城门,当他来到大街上后,开始喊了起来起来。 “大捷……大捷……昭勇将军率军光复宣府……脱脱不花无奈求和!” “大捷……大捷……宣府光复了……宣府光复了!” 伴随着几名骑士一边在大街上策马疾驰一边大喊,整个街道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大捷了?” 大街上的百姓们听到骑士的喊声后,不少人面面相窥,随即欣喜若狂起来。 自打潼关失陷后,整个神京的气氛就莫名变得压抑了许多,怕的就是哪天蒙古鞑子会突然出现在神京。 现在好了,贾瑜大人打败了鞑子,鞑子要求和了。 ………… 与此同时文渊阁里 几位阁老从未感到如此头疼。 这些客军留在京城也不是,打发他们返回原地也不是。 也幸亏前段时间昌平帝下旨停止了勤王,让还未抵达京城的客军全都立刻回防原籍,否则来的客军还会更多,届时数十万大军齐聚京城,那才是要命呢。 银子……银子…… 如今几位阁老的脑子全都闪动着银子的光芒,谁要是能这个时候给他们弄来几百万两银子,谁就是他们的亲爹啊。 就在几位阁老头大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大门被人推开,一名穿着青袍的七品官员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不等几位阁老开口骂人便兴奋的喊了起来。 “几位大人,前线有消息了,贾将军于前几日光复了宣府。 并率领大军直捣王庭,俘虏了脱脱不花的可敦以及一众蒙古贵族,如今脱脱不花已经率先停战,向朝廷求和了!” “什么……” “蒙古人求和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万人敌在大厅里爆炸,将所有人都震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简德三瞪着眼睛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谎报军情可是要杀头的!” “谁……谁谎报军情了。” 这位七品小官倒也是个硬骨头,闻言眼睛一瞪:“来报信的信使如今还在皇极殿等候陛下召见呢,谁敢在这种事上谎报军情!” 汪知节也顾不上说别的,几乎是从榻上跳了下来,匆匆穿上鞋子对众人喝道:“快……马上随老夫去求见陛下!” 贾瑜率兵光复宣府,脱脱不花无奈派人求和的消息犹如旋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昌平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白皇后则是坐在一旁将洗好的水果送到他嘴边。 当报信的太监将贾瑜收复宣府的消息念给他听时,昌平帝嘴巴张得老大,就连吃了一半的苹果掉落地上也没察觉。 白皇后白嫩的小手也架在了半空中,娇俏的脸上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好一会才。 良久才看了看昌平帝,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陛下……臣妾似乎听到了贾瑜将宣府收复了?” “倘若朕的耳朵没毛病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昌平帝有些呆滞的呢喃了一声,突然对报信的太监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将贾爱卿的信给朕呈上来。” “喏!” 报信的太监将折子举过头顶,身后的戴权刚想去拿,却被昌平帝推开,随后一把抢过折子,撕开后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他刚看到一半便哈哈大笑起来。 “太好了……朕就知道,贾爱卿是不会让朕失望的……他果真做到了! 脱脱不花……你也有今天!” 只是笑着笑着,昌平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里突然闪出了泪花。 看着有些失态的丈夫,白皇后默默的掏出了自己手帕,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身为妻子的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昌平帝身上背负了多么沉重的压力。 脱脱不花率领十万蒙古大军接连攻下宣府、潼关等十数座城池,兵锋直指神京。 而在辽东,努尔哈赤亲率大军将沈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以西宁郡王安再师为首的辽东军对他这位天子也是听调不听宣。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压在了昌平帝的肩膀上,换做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崩溃了。 也就是昌平帝以莫大的毅力扛了下来,但也只有白皇后知道,即便是在熟睡中,自己丈夫也已然眉头紧锁。 现在好了……宣府光复了,脱脱不花主动求和了,这也等于压力一下去了一半,只要朝廷腾出手来,就可以解决辽东的问题。 高兴过后,昌平帝赶紧吩咐道:“戴权……赶紧派人将汪阁老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太监过来禀报:“陛下,汪阁老、简阁老和杨阁老他们已经到殿外头,求见陛下!” “呵呵……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昌平帝笑了起来,“速速宣他们觐见。” “喏!” 等到汪知节等几名阁老进入御书房后,齐齐朝昌平帝拜了下去。 “臣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爱卿免礼平身,戴权……给几位爱卿看座。” 昌平帝摆了摆手,一旁的戴权赶紧示意小太监给几位端来了锦凳。 只是汪知节等人并没有落座,而是再次朝昌平帝躬身道:“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大军终于大败蒙古鞑子,光复国土!” “呵呵……同喜同喜!” 第一百七十章 恐吓 汪知节一行人来得很快,从神京到潼关,只走了短短十天时间就到了。 而且他也不是只来了一点人,而是带来了一支大军。 是的,大伙没看错,护送汪知节一行人来的足足有三万大军。 当然了,这两万大军并不是只担负着护送汪知节的任务,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接手宣镇一带的防务。 由于受到了此次脱脱不花南侵的刺激,朝廷对于宣府的防务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马虎了。 这次内阁也是咬着牙,从原本就不宽裕的库房里挤出了数十万两银子,并购买了大量的物资,从驰援神京的客军里头挑选了三万人重新入驻宣府。 不仅如此,还重新为宣府配备了知府、总兵以及一应官员。 所以当脱脱不花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大军时,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庆格尔泰看到脱脱不花有些忧虑的神情,安慰道:“大汗比不担心,经过此番大战,大夏朝廷短期内是没有胆子再跟咱们开战的。” 脱脱不花摇了摇头:“本汗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指了指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问道:“庆格尔泰,从这里你看到了什么?” 庆格尔泰望了眼前方开来的队伍,想了想:“大汗请恕我愚昧,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脱脱不花轻叹了口气:“我看到的是大夏那几乎无穷无尽的人力,和财力。 就拿这次来说,咱们南下以来,消灭的大夏军队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 如果换做咱们草原,一下子死掉了那么多勇士,哪怕再强大的部落恐怕也会顷刻间分崩离析。 可大夏呢?再过了不到两个月,他们就又凑出了一支大军,仿佛前些日子死掉的数万大军对他们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一件事。 这就是大夏和我们的区别了。” 庆格尔泰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大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草原上条件艰苦,一户人家生下四个孩子,能活下来两个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跟大夏比。”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汉人。”脱脱不花叹了口气,举起马鞭指向了大夏的方向: “那些汉人占据了最富饶肥沃的土地。冬天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呆在屋子里,烤着火喝着酒就能轻易过冬。 可咱们呢,每年的冬季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一场白灾或是黑灾下来,甚至整个部落都得消失,凭什么……汉人能够占据那么好的地方,而我们蒙古勇士就得在寒风中受苦,我就想问,凭什么?” 庆格尔泰无奈道:“大汗,曾经我们蒙古人也占据过那片土地,可后来却被我们自己给弄丢了。” 此言一出,脱脱不花顿时就象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焉了。 是啊……曾几何时,蒙古人建立了一个横跨欧亚大陆,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可结果呢,才过了短短七十多年,就被他们自己给弄丢了,这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们自己了,是他们的狂妄自大丢掉了一切。 脱脱不花目光有些迷离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曾雄心万丈,发誓要成为象祖铁木真那样的英雄。 先是统一整个草原,随后再率领蒙古再次成就一番伟业,让全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因此,他率领十万大军悍然南下,连克宣府、潼关等十多座城池。 只是,他的好运气似乎用尽了。 自从遇到贾瑜那个家伙后,先是处处碰壁,随后更是被人家把王庭都给端了,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可敦也落入了对方的魔掌。 连续的失礼,对他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这些日子,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些年来努力的意义何在。 不过他毕竟是脱脱不花,数十年来养成的坚毅心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 能把察哈尔这么一个原本只有几万人的部落,经过数十年,发展成为一个拥有二十多万人,草原上数得着的大部落,脱脱不花的毅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沮丧的心情也只是在心里盘旋了一会便被驱散。 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他的心中重新涌起了豪情。 只见他哈哈一笑:“庆格尔泰,先前说好的见面礼,你都准备好了吗?” 庆格尔泰微微一笑:“大汗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一声令下呢。”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一个惊喜吧!” “明白!” 庆格尔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对身后的一名骑兵大声道:“传大汗命令,吹号!” 骑兵会意,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牛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伴随着号角声响起,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阵低沉高亢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高亢而又苍凉的号角声,原本平静的蒙古大营立刻骚动起来。 很快一队队蒙古骑兵开始涌出了帐篷,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开始集结完毕。 偌大的原野上,伴随着号角声、口令以及战马的嘶鸣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骑兵犹如乌云般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片大地。 而蒙古人在吹响号角开始集结的时候,对面来的大夏大军便察觉到了。 只是这支大夏大军的反应要慢了一些,正当他们准备做出反应的时候,对面的蒙古大军们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当五万蒙古大军开始移动,朝着大夏军队缓缓逼近时,那种气势简直就是压倒性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汪知节得知蒙古大军全部出动朝着他们逼过来时,第一时间也有些懵逼了。 蒙古人不是央求他们过来谈判吗,搞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 “阁老……汪阁老……蒙古鞑子朝咱们杀过来了!咱们要如何是好?” 此时,在汪知节的面前,一名全身披甲的将军有些紧张的问他。 这名将军正是此次被昌平帝任命为宣府总兵的杨清,同时也是此次保护汪知节安全的负责人。 “老夫只是全权谈判使臣,你才是统兵将领,这种事怎么问起老夫来了?” 汪知节也是被气到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谈判 第二天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贾瑜便率领着五百迎着朝阳护送着汪知节等一众使节团来到了城外预设的帐篷里。 而在来之前,贾瑜已经悄悄的用无人机和搭载的热成像仪将周围侦查了一遍,确定方圆数十公里内没有伏兵后这才护送汪知节一行人过去的。 辰正时分,脱脱不花到了。 这还是贾瑜第一次在近距离看到这位称霸漠北数十年的蒙古漠北大汗。 黄褐色的皮肤,粗糙的黑色长发,突出的颧骨,一张大饼脸再配上细长的眼睛,属于典型的蒙古族的特征,再加上健硕的身材和一脸的横肉,一看上去就极富侵略性。 而站在他旁边的庆格尔泰则是一副消瘦阴冷的模样。 双方会合后,所有的人都在相互打量着对方。 脱脱不花的目光只是在汪知节等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贾瑜身上便再也没有离开,眼睛几乎要冒火般,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了一句话。 “贾瑜!” “脱脱不花。”贾瑜倒是笑了起来,“你倒是眼尖,居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当然,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脱脱不花冷冷道,“这段时间我们有多少蒙古勇士惨死在你手里,这笔帐我都记着呢。” 贾瑜淡淡一笑:“战场之上刀枪无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难不成只许大汗屠戮我大夏子民,就不许贾某人杀蒙古人了?天下没这个道理吧?” “是没这个道理,但你却坏了本汗的好事,将本汗的多年谋划落空,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就没法子了。”贾瑜耸了耸肩:“不过我大夏人才辈出,就算没有贾某人,也会有其他人对付你的。大汗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大汗……慎言。”一旁的庆格尔泰在脱脱不花耳边低声提醒。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家大汗平日里可是很有城府的,怎么见了这个贾瑜后就如此失态? 其实脱脱不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能率领察哈尔部罗发展壮大至今,脱脱不花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莽夫。 更何况战场上刀枪无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贾瑜,脱脱不花就感觉一股无名火从心中涌起。 仿佛对方抢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那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抽出腰间的弯刀将他碎尸万段方能消除他心中的怒火。 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某种心灵感应吧,有些人刚一见面就能互生好感,但有些人一见面就会心生厌倦,更有甚者会视如仇人,脱脱不花和贾瑜应该属于后者。 深吸了口气,脱脱不花强行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正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汪知节道:“想必你便是大夏朝派来的使节团里首领吧?” 汪知节捋须道:“老夫汪知节,正是奉吾皇之命前来与尔等谈判的,姑且算得上是能做主的人吧!” “哼……你们汉人就是虚伪。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什么姑且算是。”脱脱不花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随后大步走进了帐篷。 汪知节身后一行人脸上露出怒意,这个脱脱不花也太狂妄了,这是一点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反倒是汪知节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沉住气,随后也走进了帐篷。 使节团其他人和贾瑜以及庆格尔泰等一众谈判人员也随后进入帐篷,只留下各自带来的护卫在帐篷外守护着。 这是一个足有一百多平米的搭帐篷,容纳数十人绰绰有余,在帐篷的中央还摆放着一张长桌,两边还放着木墩。 双方进入帐篷后,分别来到两旁坐了下来。 脱脱不花第一个开口了,他紧盯着汪知节道:“汪大人,既然你是能做主的人,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和你们说了。 想要我们撤军可以,但你们大夏必须要给我们补偿。 你们得补偿我们二十万石的粮食,一千车的茶砖、一千车的食盐、五千匹布料以及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我们撤兵的条件。 当然了,还有最关键的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将前些日子被你们抢走的可敦还给我,否则本汗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使节团的人一听就炸了。 礼部尚书莫梦松拍案而起:“混账……明明是尔等打了败仗,不思索如何赔罪,居然还敢趁机勒索,是何道理?” “道理?”脱脱不花冷笑道:“本汗的弯刀就是道理? 如果你们不给,本汗就自己派人去取! 凭借着蒙古铁骑,偌大的中原本汗哪里去不得?” “哪都能去么?”汪知节悠悠来了句:“那就请可汗现在就去神京城下走一遭,看看我大夏可会怕你。” “呃……” 脱脱不花语塞了一下,随即轻哼一声:“你们也莫要得意,本汗如今不过是暂时失利而已,待过上一段时间,本汗重整旗鼓杀向神京,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狠话人人会说,能不能做到才是最重要的。” 双方刚坐下来立刻就开始了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争执了起来。 “本官也说一下我大夏的条件。” 汪知节也提出了条件:“所有蒙古人必须退出我大夏的领土,恢复到三个月前的状态。 而且这次是贵部率先犯我疆土,所有的损失必须由你们赔偿。 你们也必须赔偿我方牛羊各五万头,未曾阉割过的良马五万匹,羊皮牛皮各十万张,白银两百万两……” “你们休想!” 汪知节的话还没说完,脱脱不花几乎跳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绝不会接受如此屈辱的条件!” 汪知节的话音刚落,帐篷里立刻就沸腾了。 不止是脱脱不花,所有蒙古高层和部落首领几乎全都跳了起来,一双眼睛如同择人而噬般狠狠瞪向了使节团,有脾气暴躁的甚至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大有一副上演全武行的架势。 蒙古一方的举动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谁也没想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唇枪舌剑 只见贾瑜站了起来,看向了庆格尔泰悠然道:“如果谈判失败,我会亲自向我们陛下请求,率领我的大军深入草原,日夜游荡在草原上。 专门截杀你们的小部落和牧民,如果你们率领大军来追击,我们就逃跑。 我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持续着,直到将你们全部杀光,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十年。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把你们杀光的。 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 贾瑜的话虽然很轻,但语气却格外坚定,坚定到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而听了他的话之后,所有蒙古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察哈尔固然是一个拥有数十万人的大部落,但受限于草场,自然不可能部落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 真要这么做的话,再富饶的草场也受不了这么多人和牲口。 所以正确的做法就是一个大部落平日里会自行分散成十多甚至数十个小部落散落在数百甚至上千平方公里的草原上,一旦遇到战事的话,这些小部落才会汇聚在一起。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脱脱不花和其他蒙古高层绝对会嗤之以鼻,如果草原部落真的这么容易被袭杀,蒙古人早就被人灭了无数次了。 可贾瑜不同,从这段时间和他战斗的情况来看,这家伙是真有这本事的。 如果贾瑜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将大军化整为零散布在草原上,日夜不停的截杀落单的牧民和小部落,那对于察哈尔部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虽然贾瑜这句话的真假还不知道,但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呢。 谁也没想到,贾瑜一开口便是如此歹毒的计划。 你可以说他是恐吓,但谁也不敢赌这是不是真的。 此言一出,即便以庆格尔泰的深沉和脱脱不花的桀骜也面色突变。 “贾将军……汉人有一句谚语,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这是要跟我们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不死不休吗?” 贾瑜晒然一笑:“留一线?你们蒙古人马踏大夏,烧杀掠夺,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的时候,想过给我们汉人留一线吗? 怎么?现在我要去草原逛逛,你们就受不了啦?” “但是……” 庆格尔泰还想再说,却被脱脱不花阻止了。 他直视着贾瑜:“草原贫苦,除了牛羊什么都没有。 我们蒙古人自出生之时便与天斗,与周围的部落争草场,几乎每隔十几年甚至几年就会有白灾、黑灾降临。 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南下丐活,这原本就是长生天的旨意,没什么好说。 如果你要来草原报复那也没办法,就让我们在草原上进行较量吧。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这里,只是商量一个能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好让大夏和蒙古人都喘口气。 否则我们再继续斗下去的话,只能让远在辽东的后金看笑话,你说是吗?” 不愧是能带领察哈尔部发展了数十年的雄主,脱脱不花一番话话也让包括汪知节等人暗暗点头。 这才是一名雄主应有的胸襟和气魄,大敌当前,无论先前多大的仇恨和恩怨都可以放下。 汪知节颔首道:“大汗所言甚是,不知大汗有何高见?” 脱脱不花不假思索道:“高见没有,我的意见很简单。 我们可以撤兵,也会将双方的疆域恢复到战前的状态,甚至可以对大夏做出适当的一些赔偿。 但大夏也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譬如……在双方交界处开设互市,允许双方互通往来。 而且这个互市必须公平公正,不允许强买强卖,囤积居奇,还要允许我们各部落派人参与管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不得随意关闭我们的互市。” “互市?” 这个词一出,众人全都沉默了。 互市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早在前朝就有。 简单的说这是开设一个贸易市场,允许游牧民族和汉人在这里相互交易互通有无。 蒙古人可以通过这里用牛羊、马匹、毛皮等草原特产交换他们继续的食盐、茶砖、铁器、药材等各种游牧民族需要的物资。 原本这应当是一件好事,而且草原上除了牛羊牲口什么都缺,因此游牧民族对于互市的需求是要远远大于汉人王朝的。 这也导致互市成了中原王朝钳制游牧民族的一个工具。 一旦游牧民族做出了惹恼了中原王朝的事情,中原王朝的执政者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闭互市,以此来惩戒游牧民族。 有鉴于此,互市向来都是关关停停,犹如汉人和游牧民族的关系那样,打打停停。 现在脱脱不花提出要开设互市,这并没有出乎使节团的意料,但脱脱不花说的不得随意关闭互市,而且还要各部落都派人一同管理互市,这就让他们有些迟疑了。 这玩意原本就是汉人用来钳制蒙古人的利器,现在你们蒙古人也想来参与管理,这怎么可能? 汪知节不假思索的正要拒绝,却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悄悄拉了两下。 扭头一看,原来是贾瑜正在对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心中不解,但他还是沉吟了片刻后才说到:“此事兹事体大,我们还得需要从长计议,本官建议先行休息,待用过午餐后,申时再继续会谈。” “可以!”脱脱不花也知道此事体大,大夏国的使节团需要时间讨论。 双方出了帐篷,各自返回驻地。 回到总兵府后,汪知节便将贾瑜叫到了一间房间里,俩人关上门整整谈论了一个时辰。 谁也不知道俩人谈了些什么,等到两人出来后,汪知节又将使节团的人聚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众人才确定下了下午会谈的基调。 等到下午重新开始会谈的时候,汪知节第一时间就告知脱脱不花,互市的摇头,大夏朝可以同意。 双方可以成立一个三十六人组成的互市司,专门负责管理互市的各种争议以及问题。 互市司处理不了的事情将会交由大夏的皇帝和脱脱不花处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个石头三只鸟 大军得胜还朝,大夏与脱脱不花等十多个部落达成了互市协议,蒙古人甚至还为此次南侵做出了赔偿。 消息传回神京,所有百姓都为此而欢呼雀跃,就连朝堂上的气氛也一改往日的压抑,犹如漫天乌云散去,重新露出太阳般让人心情愉快。 不过很快又有一件事引起了百官的讨论,那就是贾瑜得胜还朝后应该如何封赏的问题。 按理说这种事归内阁和礼部管,其他人讨论这事只能说是瞎操心,但架不住喜欢八卦的人多啊。 比如这几天贾政就发现,自己和同僚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融洽了许多。 虽然谈不上献媚讨好的程度,但用友善来形容绝对没问题。 一些以前对自己颇为冷漠的同僚如今见面后也会露出笑脸跟自己打招呼了。 甚至还有几名同僚还邀请自己一起去青楼喝酒,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不仅如此,就在今天上午,皇帝下旨,晋升他为工部员外郎。 要知道,贾政虽自幼酷喜读书,但受限于天份,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混上。 幸亏贾代善临终时上了一份遗本,昌平帝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贾政一个工部主事的差使。 由于非科班出身,加之不谙世情,只知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因此并不受同僚待见,十多年来都在工部主事的位子上打转。 郁闷的他每日里只能看书着棋,同一众清客闲聊。 没曾想,如今居然沾了女婿的光,得到同僚的另眼相看不说还升了官。 想到这里,贾政又是得意又是有些羞愧。 别人都是父凭子贵或是子凭父贵,他倒好,靠女婿上位。 回到家后,贾政将升官的事告知了贾母,贾母大为高兴。 在荣国府摆下了宴席,还喊了宁国府的贾珍以及贾赦、贾琏以及府里的一众女眷过来吃饭。 当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贾赦突然问贾政:“二弟,瑜哥儿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这次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说陛下会赏他一个什么官?”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贾琏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道:“政叔,我朝最重军功,太祖曾有言,我朝非军功不得封爵。 你说瑜哥儿有没有可能封爵呢?”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倘若贾瑜也能封爵的话,那可就是一门三爵位了,那贾家可就太出彩了。 贾政还没回答,贾赦在一旁却是对他叱叱喝了道:“黄口小儿,不懂就不要乱说,没得惹人笑话。” 贾琏讪讪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训斥完儿子后,贾赦才冷笑道:“封爵哪有那么容易的,瑜哥儿不过是跟鞑子打了一仗而已,倘若因此就封了爵,那爵位也太不值钱了吧? 二弟你莫要因为瑜哥儿是你的乘龙快婿就胡思乱想。 我觉得啊,此次瑜哥儿回来,陛下能给他一级就不错了。” 贾政有心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心中不禁有些郁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料却因为喝的太急被呛住了,一时间猛咳不已。 看到贾政被自己怼得没话说,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贾瑜的重要性也愈发提高,但贾赦对他的恨却不曾减少半分。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贾瑜在荣庆堂,当着他的面,犹如杀小鸡般杀了余二等几名下人时带给他的屈辱和恐惧。 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羞辱,尽管后来贾母为此训斥过他,他也当着贾母的面做了保证。 但仇恨这种东西并不会凭空消失,他只是默默的将这种情绪藏在心底。 现在,听到自家儿子居然询问贾瑜有没有可能封爵的话后,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出言讥讽起来。 贾母听后,眉头皱了皱,不悦的扫了自家老大一眼。 不料贾赦说完后,贾珍也掺合了进来,“政叔,侄儿觉得大老爷说得对。 爵位并非儿戏,虽然如今的满朝文武都知道瑜哥儿是陛下的宠臣。 但您也不想想,咱们宁荣二府一门双公已经够惹眼了,倘若瑜哥儿也封爵的话,那可就是一门三爵了,届时咱们贾家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看到贾赦、贾珍两人唱反调,一旁的贾琏、贾蓉乃至王夫人、邢夫人、尤夫人等一干女眷一开始有些惊愕,但想了想,发现贾珍的话确实挺有道理的。 一门双公已经够惹人注意了,皇帝怎么可能允许一门出现三个爵位呢。 将心比心,换做自己当皇帝,也不会允许下面出现这么离谱的事。 看到贾珍附和,众人也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贾赦更得意了,捋须道: “我大夏虽最重战功,但爵位也不是那么滥赏的。 我宁荣两位先祖能被太祖封为国公,那是因为跟随太祖征战沙场十余载,出生入死才封的国公。 瑜哥儿不过是跟蒙古鞑子打了几仗,又侥幸光复了宣府,俘获了蒙古王庭,这才逼得脱脱不花求和。 而且二弟你可别忘了,陛下刚升了你的官? 这是为什么?不就是明摆着将瑜哥儿的功劳摊到你身上了,陛下此举的意思还用问吗?” “够了!” 一旁的贾母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喝道:“你们两人想干什么,今天是来庆祝政儿高升的。 你们倒好,一唱一和的唱衰瑜哥儿,这是想干什么? 倘若你们不乐意就不要在这里碍老婆子的眼。” 看到贾母发了怒,贾赦、贾珍两人只能灰溜溜的先回去了。 只是两人虽然走了,但尤氏、邢氏二人却不好立刻跟着走,只能讪讪的坐在一旁,别提有多尴尬了。 贾赦和贾珍走后,餐厅里男的就只剩下、宝玉、贾蓉、贾琏几个晚辈,女的由于黛玉、宝钗、湘云等人都去了昭勇将军府,只有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王熙凤等人。 整个偏厅一眼望过去老的老小的小,贾母一时间只觉得索然无味,又匆匆吃了几口后便先走了。 贾母一走,众人很快便散了。 贾政和王夫人回了房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封爵 昌平十三年六月 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就在这个时候,朝堂上的官员和神京的百姓们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汪知节率领的使节团和贾瑜率领的班师回朝的大军明天就要抵达神京。 昌平帝早在三天前就发了明喻,神京七品以上官员全都要出城迎接使节团和回朝大军,除告假和值班之人,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第二天,北城的德胜门外,数万看热闹的百姓将偌大的北门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国人爱看热闹,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纵使朝代更迭岁月蹉跎也无法改变。 加之这年头老百姓的娱乐活动本来就少,如今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件大事,那就更不能错过了。 人多了,一些商贩也开始心思活络起来。 不少人开始推着小车或是在官道周围摆起了小摊。 什么卖烧饼的、臭豆腐的、卖艺的、杂耍的都有,可谓是热闹非凡。 这就是昌平帝上了北城的城门楼后看到的景象。 看到昌平帝一直盯着城外的小商贩看着出神,随同侍驾的戴权心头就是一跳,低声道:“皇爷,是否要奴婢将那些人全部赶走?” “不用。” 回过神来的昌平帝摆了摆手:“朕早有明喻,今儿个我大夏所有子民都可以前来迎接还朝大军。 百姓们难得这么高兴,咱们怎能扫了他们兴致呢?” 看到昌平帝发了话,戴权便侧身退了下去。 随后,有太监搬来了凳子和桌子请昌平帝坐下,随后又奉上了香茗和几碟点心。 昌平帝一只手端起香茗慢慢品尝的同时,右手则是放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轻轻敲打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代表他此时的心情是愉快的,而愉快程度也跟他敲打桌子的速度成正比。 作为昌平帝的身边人,戴权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这个习惯。 低着头的他偷偷瞥了昌平帝敲打着桌子的手一眼,随后飞快的收了回来。 心中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这个贾三思一飞冲天的架势明眼人都明白谁都挡不住。 自己身为昌平帝的身边人,虽然不能跟贾瑜走得太近,但适当的示好还是可以的,比如适当的关照一下昭勇将军府和贾府。 不过一提起贾府,戴权就感到有些头疼,身为中车府的一把手,他对于宁荣二府的那些龌蹉事非常清楚。 在他看来,自从贾代善死后,宁荣二府的后辈里就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全靠贾母在强撑着。 如果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只要贾母一死,整个贾府就会彻底没落下去,消失在尘埃里。 可现在偏偏出了个贾瑜,虽然不是宁荣二府的直系子孙,可人家毕竟也是金陵十二房出来的,还娶了荣国府的嫡长孙女贾迎春。 这样一来,贾家的下场还真不好说啊。 “要不提醒一下贾三思,让他注意一下东府的那位贾珍?” 就在戴权在心底暗暗盘算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 “来了……他们回来啦……” 不一会,一名小太监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昌平帝的跟前,跪了下来大声禀报。 “陛下……前方探子来报,汪阁老和班师回朝的大军已经到了两里外,很快便会抵达德胜门。” 昌平帝听后站了起来,大手一挥:“走……都陪朕去迎接咱们凯旋归来的英雄。” 说完,他率先下了城门楼,在的身后是伺候的太监和一长串的文武百官。 “呜呜……呜呜……” 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也预示着班师回朝大军已经来到了城门外。 很快一条长龙似的队伍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队穿着红白相间军服的火枪兵,他们步伐整齐,扛在肩上的火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紧随其后是长枪兵和刀盾兵,这些人身穿厚实的铠甲,手持圆盾、利刃和长枪,同样一脸的肃穆。 看到队伍出现,城门口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齐齐的欢呼声。 数万人的欢呼声响彻在整个北门上空,不少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由于动静闹得太大,吓得负责维护秩序的兵丁赶紧加紧巡逻,在道路两侧来回巡视维持秩序,以防止发生意外。 一身铠甲的贾瑜骑着他的红枣马,看着不远处城门口处那个写着“德胜门”的牌匾心生感慨。 几个月前,他亲率大军从安定门出发,回来的时候却是从德胜门入城。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大夏对于出征大军的美好期盼和嘱咐了。 大夏太祖亲自定下了规矩,大军出征,非得胜还朝者不得从德胜门入城。 就在贾瑜望着城门牌匾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贾将军赶紧回神了,陛下的龙撵已经来了,切莫君前失仪。” 贾瑜回头一看,原来是汪知节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他拱了拱手:“原来是汪大人,末将有些失态了。” 汪知节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捋了捋胡须叹道:“你也莫要自称末将了,恐怕过了今天,咱们再见面本官就要先向你行礼了。 经此一役,贾将军的名号在大夏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陛下对你的器重,封爵是迟早的事,老夫只盼着将军日后凡事要以国事为重。 万万不能辜负陛下和百姓的期望。” 按理说,汪知节身为内阁首辅文官之首,如此语重心长的说出这般话语,要是换做一般的官员,恐怕早就感动得痛哭流涕,赶紧表忠心了。 但贾瑜却是摇了摇头,“汪大人言重了,末将不过一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民间有句老话,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末将只需负责神京的治安即可,其他的事情末将可管不了,也不想管。” 汪知节眉头微皱,这个贾瑜怎么如此滑不留手,一点担当都没有? 可他偏偏还不能以此来指责他,因为自古以来官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府 大军归来,自是有一番热闹。 皇帝高兴、百姓高兴,百官们也高兴,看起来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 老百姓高兴是因为蒙古鞑子被击退,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哪天睡梦中就被蒙古鞑子冲入家中杀死。 文官们高兴则是因为这次大胜,不但确保了西北边境的安全,而且还赚了。 是的,以往文官之所以天天嚷着兵者乃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之类的话。 最主要的原因就自古打仗从来就是一项赔本的买卖,一旦开战,十多万甚至数十万大军齐聚,每天光是吃喝拉撒就能将负责物资保障的官员愁死。 如果打了败仗就不用说了,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不说,接下来的给阵亡将士的抚恤就能让户部尚书愁白了头 即便是打了胜仗,可得胜还朝的将士们总得封赏吧? 又是一大笔的开支出去了,那可是都白花花的银子啊。 现在好了,贾瑜出征几个月,户部没支出多少,人家反而抢回来了好几万头牲口和战马,和谈的时候蒙古人又是赔战马又是赔牛羊、羊皮羊毛的。 户部的官员一算账,朝廷不但没赔钱反而赚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而作为皇帝的昌平帝之所以高兴,不但是因为他们老李家的江山保住了,而且朝廷还多了一员将才。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才还是自己挖掘出来的,完全忠于自己的,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有鉴于此,昌平帝也是下了血本,不但封贾瑜为定远伯,而且还给了个世袭罔替的恩典。 皇帝高兴,百官们自然也得高兴,老百姓更得高兴,尤其是当老百姓们看到大军过后,那被辎重营压来的那一大片看不到头的牛羊时,心思灵活的人立刻意识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神京的牛羊价格不说降到白菜价,但大幅度下降却是肯定的。 这年头的老百姓家里说实话真不富裕,一年到头也没能吃得上几回肉,现在能有打牙祭的机会,自然格外高兴。 大军班师回朝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除了皇帝检阅大军,宣布封赏,还有上报、核查军功等一系列事情,不过这都是兵部的事、 昌平帝要做的就是召见汪知节和军中几名主要将领,除了勉励他们以外,还要当堂宣布封赏。 如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全都官升两级,就连快致仕的汪昌友也升了一级。 不过当昌平帝询问他们是想继续呆在五城兵马司还是进入新成立的虎贲营时,除了冯紫英外,伍云春和谢有元愿意去虎贲营外,唯独汪昌友表示想继续留在兵马司。 对此昌平帝也不强求,勉励一番后便开始赐座、赐酒,然后让人献上宫廷歌舞。 一番操作下来时间好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等赐宴结束贾瑜回到家时,时间已到了傍晚。 当贾瑜在数十名亲兵的拥簇下回到昭勇将军府时,新来的管家周瑞早已率领全府数十名仆役、下人在大门迎接,看到贾瑜回来,所有人全都朝他跪了下来。 “小人等恭迎爵爷回府!” “你们这些人啊。” 贾瑜无奈的摇摇头,指着旁边的人对周瑞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 说完,他便抬腿进了府门。 而当贾瑜进入后院后,看到的场景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身盛装的贾元春在一大群莺莺燕燕的拥簇下朝他拜了下来,“奴婢等恭迎爵爷得胜归来!” 说完,这群莺莺燕燕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嘿……” 贾瑜指了指元春,又指了指拥簇在她周围的黛玉、宝钗、探春、迎春等众女,差点迷花了眼,颇有种身处万花丛中的感觉。 他大步上前,先是一把搂住了元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吓得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一张粉脸顿时变得通红。 两只小手拼命的拍打着贾瑜的后背:“你要死啊,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定远伯府!”贾瑜嘿嘿一笑:“我在家里搂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不对?诶呀……” 原来是又羞又气的元春突然踩了他一脚,措不及防的他发出了一声痛呼,只能松开了搂着元春的手。 “诶呀……瑜哥儿你坏死了!” “这是想让我们长针眼吗?” 黛玉众女哪看过这么刺激的景象,一时间一个个小脸通红,如迎春这样的赶紧捂住了脸。 但不管是谁,全都对贾瑜发出了谴责。 “瑜哥儿你再这么放肆,我就要回去告诉老太太了,让她来骂你。” “对……让老太太罚你下跪认错!” 面对一群被惹毛的佳人,贾瑜却两手一摊。 “你们谁想告老太太就去,反正我又不住在荣国府,老太太也管不着我。 况且,我原本是打算给你们礼物来着,现在你们既然都要告状了,那这些礼物就没有了!” “呀……瑜哥儿坏死了,哪有送人的礼物还要收回去的。”史湘云第一个跳了出来,小嘴嘟的老高,一副宝宝不开心的样子,惹得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年纪最小的惜春也上前拉住了贾瑜的胳膊:“姐夫坏死了,明明是你自己欺负元春姐姐,偏偏赖在我们头上,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就不理你了。 而且也不将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贾瑜好奇的问。 “你求我啊……你求我就就告诉你!”惜春眼中闪过一丝狡狯。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敢跟我卖关子了!”贾瑜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付这种小丫头,他有的是办法。 他扭头对湘云道:“湘云妹子,我知道你最仗义了,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把原本给惜春那份礼物送给你!” “真的?”湘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贾瑜对姑娘们向来出手大方,这次得胜还朝,给她们的礼物还能少得了? “瑜大哥,我告诉……这个好消息是……嘻嘻……” 湘云的话没说完,胳肢窝就被惜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圆房 贾瑜封爵给朝堂带来的与其说是信号,还不如说是冲击,带给朝堂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能在朝堂当官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回过味来的百官们第一反应便是将目光看向了皇宫深处的那座龙首宫。 寂静的龙首宫深处,常年隐居在此的太上皇收到夏守忠传来的消息后先是惊愕了片刻,而后才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夏守忠忍不住道:“皇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四爷此举明显就是冲着京营去的啊。” “不算还能怎么样?” 太上皇轻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被王子腾那个废物这么一折腾后,如今的京营还有什么? 整整八万京营大军啊……潼关一战,六万京营大军只回来不到两万。 原本朕以为牛继宗、石光珠、陈瑞、马尚这些人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却没曾想全都是一群饭桶,整整六万大军啊……全都毁在他们手里。 现在老四要将京营收入囊中,朕拿什么理由拒绝? 况且,朕也不想看到昔日太祖威震天下的京营就这样毁在朕的手里。 老四既然想要,那就让他拿去吧!” 看到自家主子这么说,夏守忠也就不再劝了,毕竟人家是两父子,儿子继承老子的家业也算是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毛病来。 但沉默了一下后,太上皇突然笑了一声:“朕倒是有点好奇,既然他想把京营交给贾瑜那小子,却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王子腾那个废物。 要知道这厮可是在家呆了三个月,再重的伤也该养好了吧,潼关之败也该有人出来负责了。” 太上皇说得没错,潼关之败确实该有人出来负责了。 当初之所以没有算账,一来是因为昌平帝念在王子腾身受重伤,如果强行将重伤的王子腾抓进天牢受审,容易引起非议,说他苛待臣子。 二来是因为前方还在大战,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战事上。 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是应该有个结果了。 能在朝堂上当官的,哪个不是长了八百个心眼? 当贾瑜得胜回朝的第二天,弹劾王子腾的折子便如同雪片一般密密麻麻的飞向了昌平帝的龙案上。 这些折子里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严惩损兵折将丢城失地的京营副节度使王子腾,必须要给命丧潼关的数万京营将士一个说法。 而昌平帝对待这些折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留中不发。 文官们在等了几天后,看到昌平帝没有反应,愈发沸腾起来。 兄弟们奈何不了如日中天的贾瑜,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败军之将?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左都御史符同玄亲自站了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求昌平帝处置京营节度副使王子腾,必须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看到符同玄亲自站出来,他手下那些御史以及六科言官们哪里还安耐得住,一时间纷纷出列要求昌平帝严惩兵败的王子腾。 昌平帝沉默良久,最后才要求内阁尽快草拟出一个章程出来,对当日潼关战败之事草拟一份章程,呈给他看后再做定夺。 看到昌平帝终于将这件事交给内阁,文官们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摩拳擦掌,心中已经想好如何给王子腾定罪了。 只是他们没看到的是,以汪知节为首的几名内阁大佬们此刻眼中全都闪过一丝愁色…… 天色渐晚,在偏厅里和姑娘们吃过晚饭后,众人一起闲聊。 好奇的女孩们全都叽叽喳喳的询问起战场的情况,被缠得没办法的贾瑜也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战场趣事说给了姑娘们听。 听到趣事时,姑娘们全都惊呼出声,尤其是湘云更是听得两眼放光,嚷着也要去从军,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探春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露出玩味的神情。 好不容易将众女打发掉,贾瑜和元春和金钏、晴雯等几个丫头先回了房间。 等贾瑜走后,湘云一把拽住了探春,不依道。 “好你个探春姐姐,适才我说要从军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哪有?” 探春自然不会承认的,“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诬赖我。” “好啊,还说我诬赖你。”湘云瞪着好看的杏眼,有些娇憨的说道:“我还不了解你么?适才我说要从军时,姐妹们全都在笑,只有你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你当我看不出来啊。” 探春扑哧一声笑了:“看来我们的湘云妹妹确实长大了,连不以为然都看得出来了。” “那是自然。”湘云得意昂首叉腰,一副本姑娘很聪明的样子。 这副模样也惹得探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忍不住拽住了湘云的胳膊,让她坐在了凳子上柔声道:“湘云妹子,没没看出来吗,瑜大哥在哄你玩呢。你还真以为打仗是那么好玩的事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凶险莫测,但凡一个疏忽就有可能命丧沙场。 倘若打仗那么好玩,上次舅妈也不会来求元春姐姐替他们站台了。 六万大军,只回来了两万,剩下的四万人全部战死沙场,如此惨烈的战事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掩盖的? 你看着吧,我估计这些日子朝廷肯定又会对舅舅发起弹劾的,搞不好整个王府都会牵连进去。” 听到这里,女孩们全都沉默了。 良久,宝钗赞叹的说:“都说贾府里哪位姑娘最能干,依我看非探春莫属。 连朝廷大事也能说得七七八八,难怪元春姐姐都夸你是个女诸葛呢。” 探春羞红了脸,垂头道:“哪的话……姐姐不过是随口夸了我几句罢了,你们还当真了。我哪能跟元春姐姐比。” 不提众女在闲聊,劳累的一天的贾瑜吃完饭后,在元春和金钏、抱琴的伺候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他刚想和元春回去歇息,不想却被元春推到了一旁的房间里,随后耳边传来元春的声音:“夫君……妾身如今身子不适,就只能让晴雯来伺候你了。” 说完,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 贾瑜抬头一看,顿时就看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就做梦去吧 激动之下的晴雯罕见的跪了下来,朝元春磕了个头:“谢夫人恩典。” “好了,起来吧。”元春玉手虚抬,一旁的抱琴也笑着上前将晴雯扶了起来。 看着站在一旁眼眶发红的晴雯,在一旁观望的众女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的元春,心中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意味。 元春此话一出,就代表她已经答应了晴雯可以为贾瑜诞下子嗣了。 没错,在这个时代,姨娘或是小妾想要为主人生儿女是必须要经过主母同意的。 主母要是不同意,小妾、姨娘连生育权都没有,这跟后世的那啥政策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年头的讲的也是一个母凭子贵,有了儿子,女人的下半辈子才有保障和依靠。 现在元春这么说,就等于是给晴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也是晴雯为何感动得眼眶泛红的原因? 贾瑜本人对这种场面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看到的,因为这跟他从小受过的教育和认知是相佐的。 虽然他自问没有能力扭转这个时代的习俗,但同样不喜欢这种高门大阀的规矩。 在他看来,生育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任何个人或集体都无权用任何手段剥夺或者限制。 任何违背这种自然规则的人或集体最终都将遭到反噬。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礼也见过了,茶也敬了,咱们是不是该用膳了。” 看到贾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作为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元春便知道自己丈夫不耐烦看这种场景。 于是笑道:“好了……周瑞家的……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爵爷昨夜可是操劳了一夜,可别把咱们家的爵爷给饿着了。” “扑哧!” 元春的话音刚落,湘云第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众女也纷纷红着脸笑出了声。 谁都知道昨晚是贾瑜和晴雯圆房的日子,元春这么说分明是拿二人打趣啊。 果不其然,晴雯当场羞得就要跳起来逃走,却被抱琴给抱住了。 急得她当场喊了起来:“你个死妮子赶紧放开我,别忘了风水轮流转,等你和爷圆房的时候我也给你来上这么一出,看你怕不怕。” 这下抱琴不干了,伸手朝晴雯的胳肢窝里挠了过去,两人闹成一团。 周瑞家的一边掩嘴轻笑一边指挥外面的粗使丫鬟将饭菜流水般的端上桌。 贾瑜家里吃饭并没有别家那么多的规矩,向来都是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一起吃。 贾瑜没回来的时候都是元春和众女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即便是贾瑜回来了也没有改变。 更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是以这些日子下来,无论是黛玉还是宝钗、湘云、探春、迎春等众女都非常喜欢昭勇将军府这种轻松的氛围。 约莫两刻钟后,众人都用餐完毕。 闲着无聊的众女便怂恿着,想要拉贾瑜一起打麻将。 贾瑜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陪着一群丫头砌长城啊。 只见他眼珠子一转,道:“麻将就免了,不如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吧。” 湘云一愣:“讲故事……真的假的,瑜大哥你可别哄我们?” 惜春连连拍手:“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黛玉也好奇的望向了贾瑜:“瑜大哥,你真的会讲故事?” 元春、宝钗和迎春三女虽然没说话,但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众女神态不一,但也因此反映出了众女的性格。 湘云的天真烂漫,惜春的纯真无邪,黛玉的敏感多疑,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谁说我不会的。” 贾瑜挽起袖子端坐了下来,随后左右看了一下,一拍桌子佯怒道:“大胆,知道本官要说书了,怎么连杯茶水都没有,你们是想渴死本官么?” 女孩们全都嬉笑起来,众人都觉得这位瑜大哥确实与众不同。 在外头能率领千军万马的国之栋梁,在家里跟她们相处时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还能且不拘小节跟她们嬉笑打闹,实在是太对她们胃口了。 很快,金钏便笑嘻嘻的端来了一杯香茗放在了贾瑜身边。 随后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所有人都想听听这这位新鲜出炉的定远伯究竟能讲出什么子丑演卯来。 原本众人对贾瑜的话是一点也不信的,众人之所以配合就是想看他的笑话,好跟他逗乐子,没曾想贾瑜一开口就将她们给惊呆了。 只见贾瑜学着说书先生一拍桌子,便开口道。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两浙西路临安府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 没错,贾瑜说的正是后世公认的奇书《射雕英雄传》。 这本金大侠写的小说是公认是开创了武侠小说的新模式、新格局与新时代的一部作品,即便问世七十多年后,也依然被无数读者所喜爱,更是影响了好几代人。 牛家村、郭靖、江南奇怪、全真教、大漠以及黑风双煞等等一众故事如同画面般娓娓道来时,所有人都陷了进去。 元春虽然比起众女都稳重了一些,但架不住头一遭听这么有趣的故事啊,整个人坐在贾瑜身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晴雯、抱琴和金钏三个丫头也紧贴在元春和贾瑜身后仔细倾听。 黛玉、湘云、宝钗、迎春、和惜春等女孩也不知不觉中凑到贾瑜跟前,再也顾不上男女大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贾瑜,唯恐漏掉半个字。 贾瑜一口气讲了风雪惊变、江南奇怪、黄沙茫茫、黑风双煞、弯弓射雕五个会合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众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原本在外头做事的几名丫鬟也偷偷凑到了门口听贾瑜说书,更别提黛玉等诸女了。 最后说得口干舌燥的贾瑜不得不停了下来。 “好了……今儿个就先说到这里,想听书的赶明请早。” 此言一出,顿时就像是惹了众怒一般,诸女立刻叽叽喳喳的嚷了起来。 “呀……” 湘云第一个跳了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设宴 第二天中午贾瑜如约带着元春和十多名亲兵仆役抬着几箱礼物来到了荣国府。 这次来荣国府,待遇又大不相同。 荣国府不仅中门大开,管家赖大还带着数十名衣着光鲜的仆役迎在中门两侧迎接。 当贾瑜将元春从轿子里搀扶下来时,两侧仆役齐声高喊,“恭迎姑爷、大姑娘回府!” 看到这一举动,贾瑜不但没有高兴,心中反而有些不悦,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元春两人并肩走进了府里。 俩人从中门进入后一直走到了仪门,这时贾琏已经率领几名仆役迎接在门口。 看到两人后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妹夫、元春妹妹,你们来了,老太太、父亲大人和政叔、婶婶都在里头望眼欲穿的等着你们呢。” 看着一身公子哥打扮,猿臂狼腰一表人才的贾琏,贾瑜点点头,一旁的元春也含笑打了个招呼。 对于贾琏,贾瑜认为其人是宁荣二府里难得的还有救的人之一,为人也算是良心未泯。 虽然旁人都说他喜好人妻,薄情寡义,狠心恶毒对待和他做了多年夫妻的凤姐无半分情谊,但在贾瑜看来这一切都是凤姐自己作的。 在凤姐嫁进来之前,贾琏身边共有四个贴身的丫鬟。 凤姐嫁进来后二话不说便将这些贾琏身边的丫鬟和侍妾通通都处理了,但凡有身孕的也被她弄死。 王熙凤的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王熙凤不仅对自己丈夫的侍妾狠毒,对待自己身边的丫鬟同样也如此。 她嫁进来的时候原本是有四个陪嫁丫鬟的,最后只剩下平儿一个,剩下的三个全都消失不见了,下场如何大家可以自己猜。 这样的事但凡是个男人就受不了吧? 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宁荣二府的人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大家嘴里不说,但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在王熙凤的这种高压下,纳妾不能纳妾,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是经过王熙凤特地挑选出来的容貌平平无奇的人。 极度压抑之下,贾琏这才染上了曹孟德的爱好。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贾琏和王熙凤翻脸后抽出宝剑要砍她,王熙凤逃到贾母那里求救时,贾母只是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的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她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 不仅贾母这么说,周围的人也全都没当一回事,由此可见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就连同为女人的贾家众人也看不下去。 贾瑜对贾琏笑道:“链二哥,劳你久等了,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客气。” 听到贾瑜的话,贾琏眉飞色舞道:“瑜哥儿说的什么话,咱们虽是自家亲戚,但毕竟礼不可废啊。 这可是你荣升爵爷后头一回带着元春妹子回府,倘若我们不摆出架势,旁人不得笑话我们贾府没有礼数啊? 所以啊,虽然为兄有时候也挺讨厌这些虚礼,但有时候又不得不用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贾瑜笑着点点头,心道这个贾琏虽然性子软了点,还有点喜好孟德遗风,但操持家里家外的却是把好手。 几人说话间绕过向南大厅、暖阁和垂花门,走过穿堂后来到了荣庆堂,便看到齐聚一堂的贾府众人。 贾母端坐在大堂中央,左边坐着贾赦、贾政、贾珍、贾蓉等东西两府的几个当家老爷,右边是尤氏、邢氏、王夫人、李纨、王熙凤等一干当家的太太。 除了这些人,贾瑜甚至还看到了一名绝色佳人。 低眉顺眼的,是一张绝美面容,玉雪肌肤,芙蓉模样,天然美貌海棠花。 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纤腰袅袅,檀口轻盈。 偶尔一个眼波流转,便是风情万种,媚态百生。 “嘶……”看到此女后,贾瑜心底便是大吃一惊。 按理说来到这个时代后她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不说他的妻子元春,就算是黛玉、宝钗、探春等人,哪一个不是人间绝色。 但乍一看到这位妇人,他心中依然升起一股惊艳的感觉,因为这位佳人身上有着一股别的女人极为少有的风情,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位绝对是一位媚骨天生的尤物。 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的元春立刻察觉到了丈夫心中的悸动,她悄悄的掐了一下贾瑜腰间的软肉,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位是蓉哥儿的媳妇秦氏,你也要注意点。” 被自家媳妇抓了个正着的贾瑜尴尬一笑,转头看向了后面,那里坐着黛玉、探春、湘云、惜春、迎春、宝钗等一干未出阁的姑娘们,宝玉也混在其中。 看到贾瑜到来,这些昨日里刚分别的姑娘们两眼全都放出了光,性子最急的湘云更是长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冲着贾瑜呲起了牙,很显然是在提醒贾瑜不要忘了给她们讲昨天的故事。 贾瑜大步走到贾母跟前朝她做了个揖,“孙婿贾瑜见过老太太,愿老太太吉祥安康。” “好好……起来……起来吧……”看到贾瑜冲自己行礼,贾母笑得合不拢嘴。 随后贾瑜又冲着贾政和王夫人躬身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愿两位福泰安康。” “好好……贤婿免礼。” 看到贾瑜朝他行礼,贾政笑得合不拢嘴,赶紧他抬手让他起来。 而作为丈母娘虽然也面带微笑示意让他起身,但贾瑜却敏锐的察觉到王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却是亲近中带着一丝疏远。 看来自己这个毛脚女婿不怎么得到丈母娘的欢心啊,不过他随即将想法抛到了脑后。 反正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纵然再不喜欢我又如何? 况且,以贾瑜现在的地位,区区一个王夫人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只是贾瑜不知道的是,王夫人之所以对他心存芥蒂,究其原因还是他评价宝玉那句: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神。 他也小巧了这句话的杀伤力,时至今日,这句话已经不仅在贾府里流传。 如今的勋贵圈子,任是谁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试问,自己的宝贝命根子成了勋贵圈子里的笑柄,王夫人又怎么会对贾瑜喜欢得起来? 众人一番寒暄过后,贾母对王熙凤使了个 第一百八十章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这场宴会一直迟到了下午这才散去。 已经好久没看到自家大孙女的贾母不舍得这么快就让她回去,便对元春道: “大丫头,自打你有了身孕后,可是有好几个月没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今儿个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可得好好陪奶奶住两天。” 元春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贾瑜。 出嫁从夫,这种事她自然是要征询丈夫的意见。 没等贾瑜说话,贾母便佯怒道:“瑜哥儿,我老婆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我这大孙女了,想让她多陪我这老婆子几天,你应该没意见吧?” 对于这种事,贾瑜自然也不好反对,只能对元春道:“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在这里陪陪老太太,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贾母又道:“瑜哥儿,大丫头可是怀着身孕呢,你就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大丫头的小院我一直让人给她留着,你们俩人就住在那里,要是缺什么就跟林之孝家的说。 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听着贾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的话,贾瑜心里也不禁暗赞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随口几句话就轻轻松松的让自己两夫妻住进了荣国府。 至于贾母为什么弄出这番操作,贾瑜不用想就明白原因。 不外乎就是宁荣二府这十多年来不断在走下坡路,偌大的贾家连一个能挑大梁的人都没有。 只能将贾家的资源和人脉往王子腾倾斜,硬生生的将他捧到了京营节度副使的位置。 只可惜,这个贾家捧起来的靠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如今随着贾瑜封爵,他们又看到了一个比当初王子腾还要硬的靠山崛起,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呢。 对贾母的小算盘他虽然一眼就看穿,但贾瑜对此却并不反感。 人生在世,除非你出家为僧或是遁入深山老林避世,只要你还在红尘中打滚,你就永远躲不开世俗的纠缠。 虽然《红楼》的最后贾家落得了白茫茫一片的下场,但随着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首先,原本被皇帝纳为妃子的贾元春已经成了自己的媳妇,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跟剧情里的命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二来,原本几年后才突然暴毙在半路上的王子腾现在面临着牢狱之灾,惶惶不可终日。 可以说,随着自己的到来,红楼里许多人的命运已经彻底得到了改变,自己又何必纠结于那本书呢? 看着贾母那殷切的目光,贾瑜终于点了点头,笑道:“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晚辈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在这里打扰几天吧。” “好好……” 看到贾瑜答应留下来暂住几天,贾母高兴得呵呵直笑,赶紧喊来了林之孝家的,让她赶紧将元春原来的小院收拾好,赶紧让姑爷两口子住进去。 看见笑得合不拢嘴的贾母,贾瑜心中也是暗暗感慨。 只要是踏入了勋贵这个圈子,就如同逆水行舟,你不奋力拼搏的话,就会被这个圈子里的人越甩越远。 贾家自从贾代化和贾代善去世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贾母作为贾家事实上的掌舵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家这艘大船被其他人越甩越远却无能为力。 成日里只能用高乐这种手段来麻痹自己,同时也在用这种假象维持一种虚假的繁荣。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同样出身金陵十二房的贾家中人,同时又是自己孙女婿的自己人,她当然要竭尽一切所能和自己打好关系。 看到贾瑜答应留下来暂住,贾母乐呵呵的拉住了元春的手对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鸳鸯你先带着瑜哥儿去歇息,我再和大丫头说会话。” “是!” 贾母身后的鸳鸯含笑应了一声,走到贾瑜跟前道:“瑜大爷,请随奴婢来。” 贾瑜跟着鸳鸯出了荣庆堂,往右拐朝着一条小路走去。 一路上,贾瑜不断的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鸳鸯。 只见她的鬓边插了一对金玉梅花,身上穿着一件蜜合色的花凤的托泥裙,半掩着两只小巧的绣花鞋。 一手拿着汗巾,银条纱衫的袖子轻轻滑落,露出两只白皙的手腕。 再加上她那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姣好的面容,和走路时的那种风姿绰约。 若非套在外面的那件青缎掐牙背心暴露了她的下人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富户人家的小姐。 女人对于男人的目光永远是最敏感的,走在前面的鸳鸯脚步突然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向了贾瑜,面色微红中带着些许微怒道。 “瑜大爷,莫非奴婢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那到没有?” 贾瑜摇了摇头。 “那为何瑜大爷要如此盯着奴婢看?” 不愧是专门伺候贾瑜的一等大丫头,面对贾瑜这位新鲜出炉的伯爵也敢怼。 若是别的男人,面对鸳鸯这般直言发问,肯定会感到不好意思。 但贾瑜是什么人,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难倒。 只见他晒然一笑:“怎么……你长得漂亮还不许人看了? 本大爷就是看到你漂亮,所以才多看了几眼,那又怎么样? 信不信,爷过两天就跟老太太禀明,把你要了过去做我的姨太太,然后我天天把你看个够。” “你……” 鸳鸯长这么大,哪里听到过如此无礼的话。 想她自打伺候贾母后,随着贾母对她的喜爱,整个贾家上下看到她后哪个不对她另眼相看,就连贾政、王夫人对她也得给三分面子。 贾赦身为贾府的大老爷,虽然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但也只能暗地里打她的主意,从来不敢明说。 这可谓倒好,俩人第一次独处,就敢直截了当的说要把她要过去当姨娘,这下倒是把她给整不会了。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鸳鸯一张鹅蛋脸顿时通红起来,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 她狠狠瞪了贾瑜一眼,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模样怒道:“瑜大爷,你可是身为爵爷的人,怎好跟奴婢开这种玩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瑜哥儿,你要我女儿不要? 赵姨娘请客吃饭? 这个请客来得实在是措不及防。 看到贾瑜诧异的模样,那个小丫头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脆生生的说:“瑜大爷,我们姨娘说了,她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你不去的话会后悔的。” 看着这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片子一脸认真的模样,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升起了逗她的心思。 故意板着脸道:“倘若我不去呢?” 小丫头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没想到贾瑜会拒绝,想了好一会她也瞪了眼睛,故作凶狠的看着贾瑜: “我们家姨娘说了,若是你不去的话,我们姨娘便会亲自来请你!” “哈哈哈哈……” 贾瑜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原本还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的晴雯也忍不住笑了。 没办法,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萌太可爱了,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贾瑜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和蔼的问道:“小丫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先是警惕的看了看贾瑜,发现对方没有恶意后,这才道:“我叫小吉祥。” 贾瑜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元塞到了她手里。 “喏……这银子给你买糖吃,你回去吧?” 小吉祥接过那枚做工精致的银元,仔细端详着,越看越喜欢。 不过接过银元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问:“瑜大爷,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去不去赴宴,我好回去跟姨娘复命。” 得……这个小丫头还是个死脑筋,贾瑜无奈笑道:“去去……我过一会就过去,行了吧。” “好咧!” 得到了准话的小吉祥紧紧握着那枚银元连蹦带跳的走了。 看到小吉祥走后,晴雯走到他身边,有些不满道:“爷……那位赵姨娘怎么会请您去赴宴? 莫不是没安什么好心?您可得千万小心点。” 贾瑜搂住了她纤细的水蛇腰,在腰间的软肉上轻轻婆娑了一下。 时值夏日,晴雯身上的衣裳本来就少,被贾瑜这么摸了两下后只觉得浑身开始发软起来。 她挣扎着站直了身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粉嫩的瓜子脸上也露出嗔怪的神情。 原本想要责怪的话到了嘴边也变得软绵绵的:“爷……您不是要去赴宴吗,还不赶紧过去,可别让人家等急了。” “行吧,等我换身衣裳再过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重新换了一套玄色长衫的贾瑜这才在金钏的带领下来到了赵姨娘所在的小院。 赵姨娘所在的院子位于荣国府的东边,跟宁国府只隔了一层夹道。 说是小院,其实并不小,在贾瑜看来至少有两百多平米左右,这个面积比贾瑜所在的后院也就小那么一点。 看到这座宽敞的后院,贾瑜心中愈发觉得找一座新府邸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他刚迈进小院,就看到一名梳着坠马鬓,头戴银丝牛心发簪,一对金耳环,身穿月白色圆领,对襟比甲,年约三旬的蓝衫夫人迎了上来。 这位妇人身材丰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上满是媚笑。 贾瑜知道这位便是贾政的妾室赵姨娘了,而在赵姨娘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名少年的模样虽然还算周正,但在看人的时候却总喜欢斜着眼看,还喜欢挑眉,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像极了后世的那种抽烟喝酒打架泡妞的中二少年模样。 如果不出所料,这位应该就是赵姨娘的儿子,探春的弟弟贾环了。 赵姨娘快步迎了上来,走到贾瑜跟前便亲热的说:“诶呀,这位便是瑜哥儿了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贾瑜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赵姨娘好,瑜有礼了。” “好好!”赵姨娘笑得格外的殷勤,随后伸手拉了一下他身后的贾环。 “环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 被自家老娘一提醒,贾环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朝贾瑜拱了拱手:“姐夫好!” 贾瑜挑了挑眉毛,难怪这个贾环在贾府不怎么受待见啊,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虽然他和宝玉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宝玉叫自己一声姐夫是天经地义的,可贾环却不行。 毕竟他的母亲只是一名姨娘,而他只是一名庶子,是没有资格喊自己姐夫的,只能跟着旁人喊自己瑜大哥或者瑜大爷。 当然了,倘若他真这么叫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会被人背地里笑话。 君不见即便是贾环的亲姐姐探春,也不敢喊他姐夫,而是尊称为瑜大哥吗? 这就是这个时代高门大户里严苛而又繁琐的礼仪了。 不过对于称呼问题,贾瑜向来是不怎么看重的。 他随手掏出两块银元递给了他,笑道:“初次见面,没带是什么礼物,一点小玩意,拿去玩吧。” 接过手中精美的银元,原本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贾环眼睛立刻就亮了。 “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看着贾环那副见钱眼开的赵姨娘心里这叫一个气啊,但当着贾瑜的面又不好骂儿子,只能尴尬一笑。 “瑜哥儿,咱们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好!” 贾瑜点点头,便朝着屋里走去,赵姨娘趁机一回头,一把扯住了正低头欣赏手中银元的贾环的耳朵低声骂道: “你个丢人现眼的混账,待会给老娘注意点,否则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诶哟,娘……疼疼……” 耳边传来熟悉的疼痛,贾环皱起了眉头喊了起来。 听到儿子的叫声,赵姨娘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贾瑜,这才放开了手紧跟着进了屋。 来到屋子后,贾瑜发现屋里放着一张桌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四凉四热八道菜和一道八珍汤。 一股股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一看就有胃口,看来为了这顿饭,赵姨娘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来来……瑜哥儿请坐。” 赵姨娘殷勤的请贾瑜入座。 贾瑜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皇帝相召 “吧嗒!” 就在贾瑜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贾瑜、赵姨娘和贾环全都转头看了过去,一名脸上惊愕中带着羞愤神情的少女正站在门口紧盯着他们,不是他们口中的探春又是何人? “你们……你们……” 又羞又恼又气愤的探春伸出纤纤玉指,先是指了指贾瑜,最后才指向了自己母亲,这才气愤道:“姨娘,你怎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 看到事情败露,赵姨娘索性也豁出去了。 只见她叉起了腰指着探春骂道:“别忘了,你是从我的肠子里钻出来的。 你的终身大事我还做不了主了? 瑜哥儿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堂堂的伯爵大人。 你跟了他绝对不会委屈你,届时吃香喝辣的,难道不好吗?” 探春强压着怒意,指着赵姨娘怒道:“所以你就为了环哥儿的前程便将女儿给卖了吗?” “什么叫卖?”赵姨娘不屑道:“你才多大啊,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你可是我女儿,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你扪心自问,瑜哥儿哪点不好? 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哪点配不上你?” 说到这里,探春不吭声了。 她扪心自问,自己的母亲说得倒也没有错。 纵观整个神京,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俊杰中,能跟贾瑜掰手腕的连一个都没有。 只是对于心高气傲的探春来说,嫁过去给人当姨娘几乎就是一种侮辱。 从小就是家生子的赵姨娘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 看到探春面色稍微缓和,她立刻趁热打铁道:“娘知道,你打小就心气高,总想着做出一番大事。 但谁让你是老娘生下来的呢? 像你这种庶出的女孩,高门大户不可能迎娶你去当正室。 普通人家你又不屑去嫁,倒不如跟了瑜哥儿。 而且娘也想过,以元春那丫头的性子,你过去之后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加之现在她还有了身孕,你要是现在就过去,搞不好还能过一过管家太太的瘾。 再者说了,瑜哥儿可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你跟了他也不用担心对你不好啊!” 赵姨娘越说越来劲,整个人说的是眉飞色舞,全然没注意到一脸尴尬的贾瑜和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的女儿。 “好了。” 看到赵姨娘越说越露骨,贾瑜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她转头看向了探春,诚恳的说道:“探春妹妹,今天这件事愚兄事先也是毫不知情。 若有冒犯之处愚兄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说完,贾瑜向探春拱手行了一礼。 探春虽然依旧处于羞愤中,但多年来良好的教养也让她下意识的侧开身子,然后弯腰回了一礼。 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看着贾瑜泣声道:“瑜大哥,今天这事委实是姨娘自作主张所至,小妹也知道不关你的事。 只是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瑜大哥且先回去吧,今日这事……这事……” 说到这里,探春说不下去了,更多的泪珠不停的落了下来。 贾瑜摇头苦笑,虽然探春说了这事不怪他,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如果今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了,以探春高傲的性子搞不好就会出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探春妹子,愚兄在这里厚颜问你一句,适才赵姨娘所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诶……” 探春一听顿时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贾瑜居然当场问出了这么露骨的问题。 贾瑜也豁出去了,虽然今天的事情是他事先万万没想到的,可赵姨娘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而且像探春这样能干的女孩,既然有机会收入房中,她为什么要放过呢? 当然了,前提是要探春自己同意的情况下。 “探春妹子,愚兄知道让你做一个姨娘确实委屈你了。 但若你愿意的话,过去之后你在伯爵府的地位也就比你元春姐姐稍微低一筹而已。 你要是愿意管家,愚兄可以拿出一部分产业让你打理,你若是不想管家,只想做个清闲的姨太太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你自愿的情况下。 倘若你不愿意,就当愚兄刚才的话没说,今日之事除了咱们几个人之外,愚兄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也决不会影响你的清誉和名节,这点请妹子放心。 愚兄言尽于此,请妹子三思,愚兄就先告辞了。” 说罢,贾瑜站了起来大步离开,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贾环,开口道。 “环哥儿,从明日开始,你每日辰正时分,来到我住的院子,跟我一起打熬力气练习武艺。 我会亲自教你,倘若半年之内你能练出个样子,我便将你送入虎贲营里磨砺,倘若混不出个样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贾瑜便推门出了房间,只留下面面相窥的赵姨娘、贾环和探春三人。 房间里沉寂了良久,赵姨娘才有些弱弱道。 “女儿,其实瑜哥儿是真的不错,至少你跟了他绝不会受委屈,娘不会害你的。” “娘你别说了。”探春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一张通红的粉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涨得通红。 他扭过头瞪向了贾环:“你听到适才瑜大哥的话没有? 他的眼里可不容沙子,倘若你还像以前那般吊儿郎当成天混日子,他可不会像娘和我那般惯着你。” 贾环嘻嘻一笑,“怕什么,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姐夫,难不成还敢打死我不成?” “啪……” 一声脆响在屋内响起,原来是恼羞成怒的探春当即操起桌上的一根鸡毛掸子狠狠的给了贾环一下。 “啊……你居然敢打我……娘……探春她居然敢打我!” “你个小泼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被赶出来了 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昌平帝忍不住道:“贾爱卿,这块布料看起来色泽艳丽,摸起来分外舒服,一看就很保暖。 依朕看啊,这块布甚至跟锦缎有的一比,只是这种布料朕为何从未见过啊?” 听了昌平帝的话,贾瑜只是含笑不语。 昌平帝又看了一会后将布料放桌上,“诸位爱卿,你们也看一下吧。” 戴权赶紧拿起布料递给了下面的汪知节等人。 布料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后,所有人都被这块布料给震到了。 色泽艳丽不说,摸起来还格外的柔软舒服,一看就是一种上好的布料,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种布料即便是跟苏锦、素锦等最名贵的绸缎比也毫不逊色。 最重要的是,这种布料非常的保暖透气,这才是最难得的。 户部尚书耿本成第一个忍不住问:“贾爵爷,现在您可以说了吧,这块布料到底是何物所制?” 贾瑜嘴角微微上翘,“这种布料便是适才被我们的杨大学士所鄙夷的羊毛制成的。 它不但柔软透气,还非常的保暖,比起棉衣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这么好的羊毛,这么多年来在鞑子的手中只能连皮带毛的制成衣裳,实在可惜了。” “羊毛?” 众人一听,所有人的眼中立刻放出了光芒。 这玩意居然是用羊毛制成的? 这时候,汪知节等人提到那些脏兮兮的羊毛时再也不是一脸嫌弃的神情了,仿佛在看一座金山。 在座的都是什么人? 不是皇帝就是内阁大佬、户部尚书。 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四件事,那就是衣食住行。 衣排在最前面,由此可见衣服的重要性。 要是真的能把羊毛变成这种轻薄保暖的布料,那就是一座金山银山啊。 只是兴奋过后,杨继林又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贾爵爷,既然羊毛这么好,为何这么多年来,蒙古鞑子只能连皮带毛的制作衣裳?” 贾瑜冷笑一声:“杨大人,这有何难的。 草原上也不是没有铁矿,但为何蒙古人连一个铁锅都造不出来? 究其原因当然是蒙古鞑子没有那方面的技术了。 开矿要旷工,炼铁也要工匠,将生铁制成熟铁,再制成铁锅、农具乃至兵器甲胄也需要大量的匠人。 这羊毛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鞑子知道羊毛能制成布料和衣物,可他们知道如何将羊毛漂洗干净吗?他们会织布吗?他们会将布料染色吗? 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除了知道将羊皮剥下来制成衣物外,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连杨阁老都认为羊毛是粗鄙无用之物,那些更加粗鄙的蒙古鞑子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杨继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后又通红起来。 贾瑜这句话简直就是戳到了他的肺管子里,这简直就是在明着骂他跟蒙古鞑子一样,是个粗鄙之人啊。 可他偏偏还不能反驳,谁让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羊毛就是一种粗鄙的东西呢。 活了五十多岁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看似粗糙肮脏的羊毛,经过加工后居然能做出如此优良的布料。 或许是不忍看到自己的内阁大臣被贾瑜反复摁在地上摩擦,昌平帝及时转移了话题: “贾爱卿,这么说你手里头有如何制作加工羊毛的技术啰?” “是的陛下!” 贾瑜点点头,“微臣正好知道一些,能够如何更好的清洗羊毛,并将其制成布料的技术。 微臣也愿意将此技术献给陛下和朝廷,让朝廷来经营。” “大善!” 听到贾瑜愿意主动上交这项技术,昌平帝心中格外高兴。 谁都知道谁有了这项技术就同等于掌握了一个聚宝盆,贾瑜却能毫不犹豫的献出来,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忠心。 龙心大悦的昌平帝此时看贾瑜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心中也有些可惜。 “若非此子已经成亲,将他招为驸马,也是极好的。毕竟雪燕和雪雅已到了适婚之龄。 尤其是雪燕,替朕掌管内务府多年,辛苦不说,到现在居然还孤身一人,朕实在是对不住她啊。” 想到这里,昌平帝不禁怔怔出了神。 过了好一会,昌平帝这才看向了贾瑜。 “贾爱卿,你又为朝廷立下了一个大功。 按说我朝历来是有功必赏,只是前些日子你刚被封爵,现在朕倒是不知如何赏赐你了。 你自己说说吧,你想要何赏赐?只要不是太过份的,朕都依你!” 心情大好的昌平帝当场就给出了承诺。 贾瑜:“…………” 我能怎么说?我该怎么说? 说我想当国公?还是世袭罔替的? 恐怕刚说完就被昌平帝拖下去暴打了。 汪知节等几位大佬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贾瑜,尤其是杨继林的眼中更是不怀好意。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轻了重了都不行。 轻了会让皇帝以为你瞧不起他,重了会让皇帝认为你贪得无厌。 想了半天,贾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他看着昌平帝,小心翼翼道:“陛下……微臣一直有一个心愿一直想实现来着,希望您能成全。” “哦……说说看。”昌平帝不置可否道。 “是这么着。” 贾瑜道:“微臣虽然是独子,可事实上臣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六岁的时候夭折了。 臣的老娘临终前还对此念念不忘。 臣打小就有个愿望,就想着等哪天发达了,就多娶一个媳妇,顺带着兼挑,给臣的哥哥那一房留个香火。 不知陛下能否成全臣这个小小的心愿。” “嗯……你对朕就是这个要求?” 昌平帝听后,面色依旧沉静,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语气有些古怪的看着贾瑜。 “对……就是这个愿望。” 贾瑜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昌平帝,想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个人也算聚众么 “你放屁!” 贾瑜一下就怒了,大步走到毕传道面前。 看到气势汹汹走过来的贾瑜,毕传道还以为贾瑜要打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但随后又想起这里可是金銮殿,贾瑜胆子再大难道还敢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打人不成,于是又站住了。 直视着贾瑜怒道:“是非自有公论,适才那么多人看到,随便找个人出来问便知道,贾爵爷莫非是敢做不敢当?” 龙椅上的昌平帝听后眉头皱了起来,心想如果毕传道说的是真的,贾瑜此举也未免太蠢了,以这小子的狡猾怎会如此不智? 贾瑜冷笑起来,“既然毕大人说了,本官聚众赌博。 好……那本官倒想问问,我跟谁赌了? 正所谓聚众聚众……当然不能一个人便是聚众吧? 难不成本官是左手跟右手赌不成? 既然如此,现在就请毕传道大人在满朝的文武中将和本官赌博的人找出来,也好让本官输得心服口服。” “咦……” 满朝文武官员们听到这里也回过味来了。 贾瑜说得对啊,你既然说贾瑜聚众赌博,那总得把人找出来吧?你硬要红口白牙的说贾瑜一个人赌钱,这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么? 昌平帝坐在龙椅上,犀利的眼神看着毕传道,“毕传道……你既然说贾瑜聚众赌博,那就请你将当事人指出来吧。” “我……这……” 毕传道的额头突然冒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的事情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贾瑜确实是开设了赌局,这不是聚众赌博是什么? 可他却忘了,这场赌局还没开始,就因为那两个光吵架不动手的家伙认怂而散了。 一场没开始便结束的赌局能叫聚众赌博吗? 毕传道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当中。 “毕传道!” 昌平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适才既然说贾瑜在众目睽睽之下聚众赌博,你倒是指出来啊。 当时和贾瑜赌博的人到底都有谁?” 而大殿上的官员们也有些蒙圈了,刚才贾瑜闹出的动静很大,看到的人还真不少,原本确实有人想事后弹劾贾瑜来着,只是没想到被毕传道这个性急的人率先弹劾了。 现在被贾瑜这么一说,他们也回过味来了。 贾瑜只是嚷着坐庄开局,但问题是没人下场啊。 你总不能说贾瑜自己跟自己赌吧,这不是笑话吗? “毕传道,你倒是说啊,本官到底跟哪位大人一起赌钱啦?” 贾瑜的声音在金銮殿响了起来。 “你要是说不出来的话,本官可就要弹劾你一个诬陷上官的罪名了?” “我……我……” 毕传道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办了一件糊涂事,贾瑜刚才充其量只是有了赌钱的意向,却没有赌钱的事实。 法律向来讲究的是论迹不论心,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是不能拿来定罪的。 看着呆滞当场,不断冒出冷汗的毕传道,周围的人都暗自摇头。 这个毕传道也太心急了,纵然想弹劾别人,也得等到回去后好好斟酌一番后,再上折子弹劾对方。 君子当谋定而后动,哪有刚刚发生的事,想都不想便急吼吼的赤胳膊上阵的,如此行径跟一个莽夫有何区别。 “陛下……” 贾瑜朝昌平帝拜了下去,“臣要弹劾这位毕传道大人,当朝诬陷上官。 他身为朝廷御史,肃风纪正朝纲固然是其本职,但像这样捕风捉影甚至当朝陷害忠良的行径却跟小人奸臣行径有何区别? 此种行径影响极坏,还望陛下予以严惩。” 当听到贾瑜说到陷害忠良的话时,昌平帝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混小子哪点像一个忠良的模样。 对了,他差点忘了,昨天他冲动之下砸他的那个镇纸又被那混小子给顺走了,要不待会派人跟他要回来,听说那玩意还是挺贵的。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吧。 想到这里,昌平帝冷哼一声,看向了左下首的汪知节:“汪爱卿,事情你也看到了,像毕传道这种事应该如何处置啊?” 汪知节看着面露冷意的昌平帝,心中虽有些不忍,但他还是站了出来恭声道:“起奏陛下,按大夏律……诬陷上官,当以诬告反坐论罪。”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你要坐实了是诬陷的话,当初你诬陷对方用的是什么罪名,反过来就得用什么罪名来定你的罪。 看看……看看……这就是当朝首辅,就是有气度! 贾瑜看着汪知节,突然发觉这个老头还是挺顺眼的。 诬告当以反坐论罪,制定这条律法的人真是太特么英明了,后世的律法倘若也能这么办的话,哪还会有那么多扶不扶的破事发生。 只可惜,后世的人巡捕叔叔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和稀泥了,以至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昌平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汪爱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按照律法办事吧。” “喏!” 汪知节心里一沉,昌平帝的话分明就是要现在就公开处罚啊,这个毕传道的仕途估计就要到此为止了。 深吸了口气,汪知节站了出来大声道:“大夏律,士民赌博者,处“罚白银十两”,官员赌博者,则处苔刑三十,以示惩戒。 左右武士何在?” “喏!” 很快,两名大汉将军从殿外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汪知节指着一旁的毕传道大声道:“奉吾皇旨意,将此人拖出去,苔刑三十,以示惩戒。” “遵命!” 两名大汉将军二话不说,便将毕传道给拖了出去,很快殿外就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到毕传道被打了板子,贾瑜也心满意足的站了回去。 他甚至发现自己还收获了不少武官们钦佩的目光,一名武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能让当朝首辅下令打一名文官,而且还是御史的屁股,这是多少年前发生的事了? 这位定远伯确实有两下子啊。 不过,贾瑜还没得意两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罪不至死 “王子腾丧师辱国,倘若依下官之意,就应该满门抄斩。”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皇极殿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看向了古福良。 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满门抄斩这句话或许大家伙平日里在痛骂某个政敌时都没少说,但那都是私下里或是喝了酒之后发泄时说的,可这里是什么场合? 这里是皇极殿,今天是皇帝和满朝文武百官议政的场合,你既然当众说出来,那是必须要为这句话负责的。 贾瑜都被气笑了,还满门抄斩,你算什么东西。 他扭头对古福良沉声道:“古福良,你能为自己的话负责吗?” 古福良心头一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大声道:“下官身为六科给事中,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 当然也有为天子拾缺补漏之责,王子腾率领六万大军为国出征。 可只回来了不到两万,如此重罪难道不应该满门抄斩吗?” “呵呵……满门抄斩?” 贾瑜冷笑了一声,突然问了句:“好一个满门抄斩,你说王子腾丧师辱国,理应满门抄斩。 可本官问你,既然连王子腾都乣满门抄斩了,那故意贻误战机,扣押前线将士的补给,导致潼关失守的谈卿云谈阁老,应该定什么罪啊? 如果真论起罪责的话,谈卿云的罪责应该比王子腾还大吧?” 如果说古福良的话只是让众人大吃一惊的话,那贾瑜的话就系那是在皇极殿扔炸弹了。 谈卿云……一个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提及的名字。 自从他被太上皇和昌平帝下旨革职查办后,满朝文武好像似乎全都患了失忆症,再也没人提起过他。 现在被贾瑜突然提出来,仿佛揭开了什么伤疤一般,所有文官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贾瑜继续道:“古福良你也说了,连王子腾都要满门抄斩,那谈卿云怎么着也得诛九族吧?” “轰……” 整个皇极殿都轰动起来,古福良更是几乎跳了起来,“谈阁老之事,陛下和太上皇早有定论。 他也受到了应有之惩罚,贾大人你为何又要重提旧事?” “我没有重提旧事啊。”两手一摊:“将王子腾满门抄斩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寻思着,既然连王子腾都要满门抄斩了,作为潼关之败的罪魁祸首,谈卿云怎么着也不应该这么放过吧? 诛九族或许重了点,那就夷三族好了,古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我……我……” 古福良的脸变得煞白,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 贾瑜的话没毛病,如果说将潼关之败当成一件大案件的话,王子腾充其量只能算是次责,谈卿云才应该负主要责任。 没理由负次要责任的要满门抄斩,主责却只是罚酒三杯,这不成笑话了吗? “陛下!” 贾瑜转身朝昌平帝躬身道:“这位古福良大人认为王子腾应该交由三司会审且满门抄斩。 臣以为作为罪魁祸首的谈阁老也不能置身事外,理应将其重新捉拿归案,重新定罪,请陛下应允。” 不等昌平帝回答,汪知节率先站了出来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谈阁老……嗯……谈卿云之事已有定论,且陛下和太上皇也已经对其作出处罚,岂有一罪二判之理? 贾爵爷,你如此针对谈卿云,到底是何居心?”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汪知节已经转过身对着贾瑜厉声质问起来。 “我没有啊。” 贾瑜一脸的无辜,“汪大人你可是错怪我了,是这位古福良大人不放过谈卿云啊。 是他口口声声,不依不饶的要将王子腾满门抄斩的好不好?既然从犯都要满门抄斩,主犯是不是得夷三族啊? 我这话有错吗?” 对啊……有错吗? 汪知节无言以对,他扭过了头,用如同吃人的眼神看向了古福良。 问……被当朝大佬盯上是一种什么感受? 古福良很生动的做出了诠释。 那就是汗如雨下。 因为,盯着他的不仅是汪知节,还包括了来自周围的无数道炙热的目光。 当然了,这些目光几乎全都来自于文官。 为什么会这样呢,当然是因为谈卿云了。 作为一个历经了高祖、太上皇和昌平帝三朝的元老。 谈卿云在朝中的门生故吏简直不要太多,虽说如今的他已经被革职查办,恨他将自己依为臂膀的京营给弄没的太上皇还不解恨,甚至下旨抄了他的家。 但这并不影响他依然在朝廷拥有很大影响的事实,朝中依然有许多官员为他抱不平。 如果真的要将谈卿云重新捉拿回神京重新审判,这些官员第一个就接受不了。 汪知节作为继任的首辅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真要将一位前首辅夷三族的话,这对于文官集团的士气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这是所有文官都不能容忍的。 而古福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而说的要将王子腾满门抄斩的话居然让自己得罪了无数同僚。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一道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古福良只觉得身体在发冷。 言官的头很铁是不假,可他也没硬到敢得罪满朝的文武啊。 这已经不是头铁,而是找死了。 一想到满朝的文武都是自己的敌人,甚至连不小心放个屁都会被人弹劾的可能,古福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两下后吧嗒一声瘫软在地。 看到古福良倒地,贾瑜第一个弯下腰,伸出食指在他的鼻孔前探了一下,故作惊呼道:“陛下……不好了,古福良大人被吓晕过去了。” “哈哈哈……” 皇极殿上发乎一阵哄笑声。 这个古福良刚才还一副义正言辞满腔正义的模样,没想到居然被吓晕了,可见充其量就是色厉内荏的货色。 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摆了摆手,旁边的戴权会意,赶紧唤来两名太监将古福良抬了出去。 随后,昌平帝看向了早已看呆的符同玄,开口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要两成 当贾瑜明确表示拒绝了汪知节拉拢的意图后,他再次看向贾瑜的目光已经从刚才的亲切示好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客套。 “贾爵爷,现在就让我们谈谈羊毛的事情吧。” “当然可以。” 贾瑜好整以暇靠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不知汪阁老想如何谈?” “如何谈?”汪知节诧异道:“不是贾爵爷将如何清理、加工、编织羊毛之技巧详细整理后上呈朝廷,然后由朝廷来运作么?” 看着汪知节故作糊涂的嘴脸,贾瑜心中冷笑:“汪阁老倘若这么说的话,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谓技巧,无非就是用温水将收来的羊毛洗干净,然后将其加以整理梳平理顺,再将羊毛交给织工纺织成布即可,如此简单之事何须贾某详细整理后上呈朝廷?” 看到贾瑜同样装起了糊涂,汪知节原本还算和蔼的脸慢慢板了起来,“贾爵爷,这件事可是陛下亲自交待的,倘若你不好好说,老夫只能上报陛下,让陛下来定夺了。” “汪阁老真要这么做,贾某也没有办法。” 看到汪知节居然还抬出了昌平帝来压自己,贾瑜也没有惯着他,直接开怼:“倘若汪阁老认为事情太难办,或是办不了的话,贾某人也不介意向陛下讨了这份差事,亦或是跟内务府一起合伙干。” 贾瑜强硬的态度也出乎了汪知节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自己大义在手,且有昌平帝的旨意,贾瑜应该会乖乖配合才对,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自己的帐也不买。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贾爵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您到底有什么章程,可以直接说出来,咱们一起商议嘛。” “这才对嘛。” 看到汪知节终于服了软,贾瑜心中冷笑。 别看这些文官成天将孔孟之道挂在嘴边,但一到了分配利益的时候,所有人冲得比谁都快,否则民间也不会有负心多是读书人的谚语了。 明眼人谁不知道,羊毛生意一旦做成,那绝对是一座巨大的金山银山。 昌平帝固然定下了此事由内务府和户部牵头的基调,但并没有禁止个人或商户参与。 这样一来中间可以参合的地方就太多了,以文官集团为首的那些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座金山从手中划过而不动手脚吗? 这恐怕让狗看到屎不让它们去吃更难办到。 既然明知道文官集团肯定会趁机上下其手,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掺上一脚呢? 当然了,贾瑜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想要跟文官集团斗,肯定是玩不过的,所以必须得拉上其他人才行。 只见他缓缓伸出了两根指头。 “我要这个数。” “什么……这绝对不行!” 汪知节的脸当场黑了下来:“贾爵爷,你也不怕被撑死,你一个人就想要两成的份子,这怎么可能?” “谁说这是我一个人要的?” 贾瑜冷笑道:“就如同汪阁老也不可能一个独享这份银子吧。 本官今日便提个建议,这份羊毛生意,大头自然是内务府和户部所得。他们拿六成应该没问题吧?” 汪知节点点头,朝廷和内务府拿大头,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贾瑜继续道:“而这件事想要做成,需要朝廷文武官员同心协力才能办成,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出问题,所以文武两方各占两成,这个也是应当的吧?” 汪知节沉吟良久,按理说贾瑜的话并没有毛病。 羊毛生意涉及到的事情实在太大太多了,无论是想要撇开哪方面单独干都是不可能的,只要任何一个环节被卡脖子都会出问题。 但问题是在汪知节原本的设想中,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把这块蛋糕分享出去,而是由文官集团内部消化即可。 这并不是说汪知节太贪婪,而是屁股决定了脑袋,他既然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子,就得替文官集团考虑。 可现在贾瑜已经提出了武官也就是勋贵集团也要参合进来,事情就不同了。 他思索良久后,汪知节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此事老夫还得跟其他几位阁老商议,咱们三日后再重新定夺。” 贾瑜笑了,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知道不能独享后很快就做出让步。 “就依汪阁老的意思,咱们三日后再商议。” 正事谈完后,贾瑜站了起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汪知节。 “这便是如何清理、加工、编织羊毛之技巧,阁老拿去给工部详细研究一下,然后便可以开始试制了。” 汪知节接过小册子快速翻阅了一下后惊愕道:“贾爵爷,你就不怕老夫拿了这本册子后不认账吗?” 贾瑜哈哈一笑:“汪阁老,你也太小看自己了。 咱们大夏堂堂内阁阁老还不至于如此言而无信吧? 再者说了,您确定有了这本小册子后,事情就真的一定能办成吗?” 说完,贾瑜朝汪知节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看着贾瑜潇洒离去的背影,汪知节长叹了口气。 这个贾瑜还真是个人才啊,当初袁英德倘若不将他的功名革除掉就好了,搞不好文官集团里又会多出一员干将啊。 不过他也只是感慨了一下,理智重新回到了脑海里。 贾瑜说得没错,这件事想要撇开那些武官和勋贵们单独干还真不大可能。 这些人或许不能成事,但要是让他们坏事的话那绝对没问题…… 荣国府荣庆堂 自从元春答应在荣国府暂住后,贾母虽然不让她每天过来晨昏定省,但元春每天依旧坚持陪贾母说话。 看到元春如此孝顺,贾母嘴上虽然总是责怪,但心里却格外开心。 今天,吃完了午饭后,元春正陪她贾母在荣庆堂说话,王熙凤也一如既往的充当调剂气氛的角色。 黛玉、宝钗、探春等一众女孩也围坐在贾母旁边,当然也少不了专门爱往女孩堆里钻的宝玉。 往日里,宝玉这般做没人会说什么,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跟溺爱他的贾母和王夫人不同,元春突然考教起了宝玉的功课。 第一百八十八章 要请客 “哟……这么热闹呢。” 进了荣庆堂的贾瑜,看到大堂里坐着那么多人,笑着问了一句。 “大伙都在这里啊,谈什么这么开心啊?” 看到贾瑜进来,湘云第一个跳了起来,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瑜大哥,你刚才不在。元春姐姐正在督促二哥哥上进呢。” “让宝玉上进?” 贾瑜楞了一下,旋即笑道:“这是好事啊,这样好了……前几日我已经告诉了环哥儿,让他每天早上来我的院子,我要督促他每日里打熬力气练习武艺,明年就将环哥儿放到我的虎贲营去历练。 从大头兵当起,倘若运气好遇到战事,打上几仗侥幸不死的话,至少可以混个六七品的武官当当。 既然宝玉有上进之心,那明日便和环哥儿一块来我院子吧。 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老太太您看如何?” 听了贾瑜的话,贾母就觉得眼皮子一阵跳动。 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家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心肝宝贝一旦去了军营会遭多大的罪,搞不好三天就得被人抬回来吧? 想到这里,她气得颤巍巍的指着贾瑜骂道:“瑜哥儿,你就算不待见我们家宝玉,也不用这般作践他吧?你可是他姐夫啊!” 被贾母骂的贾瑜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正因为我是他姐夫,所以才想着他啊。 您不知道吧,赵姨娘为了让环哥儿让我教导环哥儿,不惜将探春妹妹许给我做妾,我这才答应下来的。 现在宝玉不用做什么就能得到我的亲自教导,他就偷着乐吧。” 贾母啐了一声:“你可是宝玉的姐夫,还想要什么东西……咦……不对……你刚才说什么?赵姨娘将探春这丫头许给你了?” “嗯啊!” 贾瑜很干脆的点了点头,笑道:“难道岳父大人没将这事告诉您么?” 就在贾瑜说赵姨娘将探春许给他做妾的时候,整个荣庆堂顿时炸开了锅。 至于贾瑜为什么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件事提出来,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事肯定是瞒不住旁人的,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否则越是拖延的时间越久,后果就越不好预测。 探春就不用说了,这两天为了这事她都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了。 为此,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贾瑜,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众姐妹的异样的目光。 而这个盖子今天就这么突然被贾瑜给当众掀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是羞愤?是窃喜?还是委屈? 或许这些情绪都有,但唯独没有哀伤难过,或许她的心里也明白,真要跟了瑜大哥,或许名份上不好听,但肯定不会受到委屈。 且不说贾瑜的性子,他在外头或许是一名杀伐果断的将军,但对待自己的家人那绝对是没的说,看看元春嫁过去之后的情况就知道了,简直不要太舒服。 既没有公婆伺候,免去了晨昏定省立规矩的烦恼,还做了整个定远伯府的当家太太,简直不要太威风。 如果自己嫁给贾瑜做妾的话,虽然名义上不好听,但当家的元春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元春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温厚醇和的性子。 对别人尚且如此,对自己这个妹妹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日后自己就算有了子嗣,虽然不能继承定远伯的爵位,但以贾瑜的能耐,给自家孩子弄一个前程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知不觉走神的探春不禁有些痴了,整个人怔怔出了神,却没注意到荣庆堂里其他姐妹的反应。 元春作为贾瑜的正室,他刚开始听到自己丈夫说赵姨娘要将探春许给自家男人做妾的时候,眉头先是一挑,但很快便缓和下来。 对于贾瑜纳妾这件事,她也是早有预料的。 从小便见惯了荣国府里诸多事,稍微大点后又在皇宫看到皇帝和诸多嫔妃们事情的她,对于纳妾这种事接受程度简直不要太高。 而且纳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这就更没问题了。 探春作为自己的妹妹,而且又这么能干,真来到定远伯府的话,还能帮自己分定远伯府的诸多杂事呢。 而至于黛玉、宝钗、迎春等诸女就更不用说了,谁也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探春居然不声不响就要做了瑜哥儿的妾侍。 不公么?不平么? 倒也不至于,虽说她们也为探春感到惋惜,可她们也清楚,这年头流行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说不上盲婚哑嫁,但一个女孩子想要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有多难。 象探春这样的就更不用说了,庶女出身的她想要嫁给勋贵圈的子弟做正室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嫁给平头百姓却又不甘心。 或许姐妹共侍一夫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想到这里,众女的心中全都释然了。 湘云一把拉住了探春的手,“探春姐姐,你也要和元春姐姐一般嫁给瑜大哥了呀? 这样一来以后你岂不是可以天天听瑜大哥给你说《射雕英雄传》了?” 众女微微一愣,原本还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全都哄然大笑起来。 湘云不愧是大家的开心果,脑回路也是与众不同。 只有探春虽然羞涩的低了皓首,但心里却依然有一丝遗憾和酸涩,“好妹妹……姐姐可不是嫁给了瑜大哥,而是许给了他做妾呢。” 贾母看了看探春,又看了看贾瑜,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她朝探春招了招手。 探春见状站了起来坐在了贾母所在的榻旁,贾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皓首叹道:“老婆子实在是没想到,你姨娘居然要将你许配给瑜哥儿做妾。 你虽然是个庶出,却是个极好的孩子。 倘若你身为男子,将来成就未必会逊色于瑜哥儿,只可惜了……这世间身为女子本身便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 只是却是委屈了……只是探春啊,老婆子在这里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愿意以侍妾的名义跟着瑜哥儿吗? 倘若你不愿意,老婆子纵然豁下这张老脸也要跟瑜哥儿大闹一场,也不能让这混小子欺负你。” 众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贾母晕倒 贾瑜跟贾母又聊了一会便告辞了。 他回到元春住的院子,掏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羊毛的事情涉及到的利益方方面面,单靠他一个人肯定办不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拉上汪知节和勋贵集团的原因。 没穿越之前,他那位在商海沉浸了半辈子的父亲就经常告诉他,永远也别想着把所有的钱都赚完。 当你真的把所有钱都赚完的时候,就是你变成孤家寡人之时。 正当贾瑜忙碌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 元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柔和的目光看着他,轻声道:“夫君……探春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贾瑜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搂住了元春柔软的纤腰,还试图将手伸进去,却被元春给按住了。 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瞬间红了起来,低声哀求道:“夫君啊……现在可是白天呢,要是让人看到了,你让妾身还活不活啦?” 贾瑜委屈道:“我又没想干什么,就是想摸摸咱们的孩子,看他是不是很调皮。” “扑哧!” 元春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孩子才三个多月,怎么可能会动? 倒是这段时间辛苦夫君了,你若是忍不住的话就去找晴雯好了,倘若晴雯一个人还不能满足,去找金钏或是抱琴也是可以的。 反正这两个丫头肯定不会拒绝你。” 元春一边说一边嘟起了小嘴。 看着平日里总是一副知心大姐模样的元春居然也有小儿女的一面,贾瑜的心突然一热,鼻息也开始急促起来。 俩人如今正相拥着,元春立刻就察觉到了。 吓得赶紧挣扎着就要站了起来,却被贾瑜抱着不能动弹。 她只能嗔怪的求饶道:“瑜弟……咱们在谈正事呢。” “那啥……现在咱们干的就是正事啊。” “可你别忘了,妾身如今身子不爽利,可不能乱来。” “我不乱来,一定非常小心。” “可是妾身怕……” “不怕……大夫说了,过了三个月就没事。” “可……” “没什么可是……我心里有数……”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 “嗯……” ----------------- 荣国府东院的书房里,贾赦和贾政两兄弟相对而坐。 “老二,你糊涂啊,怎么能将探春许给瑜哥儿做小呢?倘若传了出去,咱们荣国府还要不要脸了?” “兄长,这件事都是小弟的那个姨娘弄出来的,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面对贾赦的质问,贾政却显得不大在乎,反而劝道。 “探春毕竟是庶出,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室何其难也? 可若是让她嫁给小门小户的却是心有不甘,所以与其高不成低不就,倒不如将他许给瑜哥儿。 虽然只做了个妾侍是有些委屈,但以瑜哥儿的性子,必然不会亏待了她,兄长你说呢?” 说实话,贾政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他也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赵姨娘会磨人啊。 就这样被赵姨娘磨了半个时辰后,差点被磨掉了半条命的他只能无奈的同意了这件事。 不过随后他琢磨了良久之后,却是愈发觉得将探春许给贾瑜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毕竟只是庶出的女孩,纵使容貌才干都是一等一的,但高门大户人家根本就不会让这样的女孩当正室。 倘若给那些庶出子弟倒是能做正室,可那些高门大户的庶出子弟都是什么德行看看宁荣二府就知道了。 绝大多数都是到了年纪,分到一笔银子后被赶出主家自己家单过,而且分到的银子取决于主母和父亲对他的重视程度 当然了,也有特别受到父亲喜爱的庶子,在分家之前会被家里找关系打点后安排一个职位。 但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的,毕竟朝廷的官职可不是大白菜,随手就能派发。 以荣国府为例,贾琏这个嫡长子都只能靠银子捐了个五品同知,其他的庶子就更不用说了。 被贾政这么一分析,贾赦也没了话说。 手里捻着胡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后又道:“对了,瑜哥儿既然要纳探春为妾,他就没什么表示吗?” “兄长你这是什么话?” 贾政一听就有些恼了。 “我们将探春许给瑜哥儿是为了她能过上好日子,可不是卖女儿,焉能将探春同那些阿堵之物相提并论?” 看着一副义正言辞的贾政,贾赦心中的鄙夷都快写到脸上了。 但为了满足好奇心,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耐着性子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愚兄虽然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老话说得好,礼不可废嘛。 《礼·曲礼》也说了,“买妾,不知其姓,则之。 咱们也不是非要贪图那点银子,但礼数总是要有的嘛。” 瞧瞧,谁说贾赦不学无术的? 一提到银子,他连礼记也拽出来了。 贾政拿自己这位一心掉到了钱眼里的兄长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含糊道: “这点瑜哥儿倒是没说,不过现在定远伯府的事情都是元春这丫头在做主,我也不好过问。” 贾赦的眼中目光闪烁,“老二,我可是听说了。 瑜哥儿这次领兵出征,可是直捣了鞑子的王庭。 那可是鞑子的王庭啊,里头不说金山银山,但好东西绝对不会少,你就没问问?” 贾政勃然色变:“大兄……瑜哥儿固然是我的乘龙快婿,但我作为长辈的怎能去贪图晚辈的钱财?” “我没说让你去跟瑜哥儿打听。”贾赦皱眉道:“但你至少可以问问元春这丫头嘛,我就不信她对你这老子也敢不说。” “不行!” 贾政对这位哥哥实在是无语了,他正思索着如何回绝贾赦的话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一百九十章 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贾政的询问,贾赦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喏喏了好一会,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瑜懒得询问,而是直接道:“鸳鸯你来说,刚才赦大爷过来到底跟老太太说了什么?” “这……”鸳鸯扫了眼周围的众人,最后在迎春身上停留了一下,有些犹豫了一下。 “快说!”贾瑜可没耐心跟她打哑谜,瞬间提高了音量。 自从穿越的一年多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阵,随着官职越来越高,加之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朝廷最顶底的勋贵和朝中的重臣,贾瑜身上那种不怒自威以及摄人的气度也愈发浓厚。 这些日子里,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外,贾府的下人感觉是最明显的。 如今,他一板起脸,所有荣庆堂里的人瞬间就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尤其是鸳鸯的感受最深,仿佛一头猛虎正瞪大了双目望着她,吓得她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听完了鸳鸯的叙述后,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谁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心性凉薄之人,为了银子居然连自己女儿都能卖。 黛玉、宝钗、湘云等诸女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贾赦。 身为当事人的迎春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掩面朝着外面跑了出去,她的丫鬟司棋赶紧追了出去。 贾政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贾赦颤巍巍道:“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迎春可是你的亲闺女啊!” 贾赦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只见他“啪”的一声将贾政的手打掉。 随后冷笑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大哥啊,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 再说了,你不也将探春许给瑜哥儿了吗?难道就许你做得,我就做不得?” “我……” 贾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荣庆堂里的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贾赦的话似乎也没毛病,贾政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许配给了贾瑜,现在贾赦想要将自己的庶女许给贾瑜做妾,似乎也说得过去。 一时间整个荣庆堂陷入了寂静,原本想指责贾赦的人一时间也陷入了沉寂。 看到众人都不做声,贾赦冷笑道:“怎么……没话说了吧。 打小母亲就最疼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 可我有什么? 自打父亲过世后,我甚至被赶到了东院。 现在我不过是想给迎春找个好人家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贾赦越说越激动,原本蜡黄的脸也变得潮红起来。 “放屁!” 一声怒喝声突然响起,将原本激动的贾赦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扭头一看,原来是贾母正在身穿精致的青色丝绸长裙的老嬷嬷陪伴下从卧室走了出来。 看到贾母出来,两兄弟也顾不上争执,赶紧迎了上去。 贾赦上前两步后,看着贾母射来的目光,讪讪的停下了脚步:“娘……您怎么出来了?” 刚苏醒未久的贾母,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子也有些颤巍巍的,只听她怒道:“我倘若不出来,你岂非要将贾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旁边扶着她的嬷嬷赶紧低声劝道:“小姐……您千万别动怒,大夫也说了,您得静养啊。” 偌大的贾府,还能公然称呼贾母为小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年贾母的陪嫁丫鬟赖嬷嬷了。 鸳鸯见状赶紧迎上去和赖嬷嬷一左一右将其搀扶坐到了椅子上。 “娘……您听我说啊。” 看到贾母到来,贾赦瞬间便矮了一截,贾母指着贾赦痛骂道:“你还有脸说你弟弟,当年你父亲在的时候对你寄托了多少期望? 可你呢,读书读书不成,习武习武不成,若非你父临终前上了个遗本,恐怕你连那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也不能继承。 我也不盼你能做出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来,但你也不能把脸丢得满神京都知道啊!” 贾赦也算是豁出去了:“母亲,既然您和二弟都说儿子混账。 那儿子也想问您……您给儿子说说,以迎春如今的出身,能找到哪家比瑜哥儿还要好的人家? 倘若您能说出来,儿子二话不说,立马就派人上门去说亲!” “你……” 这下轮到贾母语塞了,贾赦虽然做事混账,但这话他还真没说错。 要说如今神京风头最盛的勋贵人,还真没人比得上白手起家,十八岁便封爵的贾瑜了。 只是理是这么个理……但事却不能这么办。 原本将元春、探春姐妹同时许配给贾瑜还能说是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可如果连迎春也许给贾瑜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贾府的姑娘嫁不出去呢。 眼看贾母说不出话来,赖嬷嬷见状后赶紧打圆场道:“小姐……赦哥儿虽然办事糊涂了些,但他也是为了姑娘好,您也不必苛责于他。 至于嫁人之事您也别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找。 奴婢相信,神京乃是大夏龙脉汇聚之地,人杰地灵的,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配得上二姑娘的年轻俊杰吗?” 不愧是服侍了贾母数十年的人,赖嬷嬷一番话下来既安抚了贾赦,又给了贾母台阶下,很快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贾母在赖嬷嬷的安抚下,神情也好了许多,她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赖嬷嬷的手道:“也难为你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从家里赶过来服侍我这老婆子。” 这时,贾母的大丫鬟琥珀端了一碗安神汤过来,就被赖嬷嬷接了过去,动作熟练的开始喂贾母。 看着赖嬷嬷那副熟练的架势,贾瑜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婆子,虽然红楼里对她描述的不多,但在贾瑜看来,她能教导出赖大、赖升两兄弟,并把持了宁荣二府管事数十年,可见其人是不能小觑的。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对贾母道:“老太太……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老还是赶紧歇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现在先让大伙散了,您看可好?” 贾母喝了几口养神汤后,感到精神也好了不少,闻言后点点头,刚想答应下来,不料一旁的赖嬷嬷却道:“瑜哥儿……如今老太太虽然精神好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抄家 “别忘了,本官是干什么的!”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爷不仅是虎贲营的总兵官,他还兼着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呢。 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囊括了武警、消防这些职责的治安型的准军事组织。 虽然不如中车府或是锦衣卫那般无孔不入,但想要调查一个家仆的情况,那简直不要太轻松好不好。 赖嬷嬷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很清楚自己自己虽然可以抵死不认,但这并没有意义,人家只需要到自己家逛一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想到这里,她抱着贾母大腿的手更加用力了:“小姐……小姐……奴婢承认,奴婢伺候您大半辈子了,在荣国府也呆了大半辈子。 对荣国府的感情颇深,所以奴婢的院子样式难免跟宁荣二府有点像,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而且奴婢的院子也比宁荣二府小了许多,未曾逾越,您可不能听信他人挑拨离间你我的主仆之谊啊!” “嘿……感情我成了挑拨你们主仆情谊的坏人了?”贾瑜都被气乐了。 “好好……感情你们赖家都是好人,合着就我是坏人是吧? 今天,爷还真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破家的县令……站住……” 贾瑜的话没说完,突然转头喊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目光,众人便看到一名四十来岁的婆子正蹑手蹑脚的打算出门,听到贾瑜的喝声后她非但没停下来,反而加快脚步想要逃走。 贾瑜也不废话抽出腰间的宝剑便甩了出去。 “啊……” 只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一道寒光,飞出去的宝剑射中了那名打算逃跑的婆子,将她的大腿刺了个对穿。 剧烈的疼痛让那名婆子当场躺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鲜血顺着大腿开始泊泊流淌,不一会便将地面染红了一大滩。 看着因为剧烈痛疼而满地打滚的婆子,荣庆堂里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贾赦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色煞白,被吓得失魂落魄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裤脚往下流淌。 贾政虽然要好一点,但刚才正端起的茶杯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湘云、黛玉、探春等一众女孩也吓得相拥在了一起。 “杀人啦……杀人啦……” 突然,一道尖叫声响了起来,所有丫鬟、婆子乱成一团。 反倒是元春虽然也被吓了一跳,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依然能强撑着坐好。 抱琴和金钏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依然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 “都给我闭嘴!” 贾瑜突然高声喝了起来,他走到那名躺在地上不停打滚的婆子身前,缓缓蹲了下来,扭头问周围的丫鬟仆役:“你们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房的?” 此时的贾瑜早已没有了平日的随和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肃杀之气,周围的婆子和丫鬟们面面相窥,全都摇头表示没见过此人。 良久才有一名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瑜大爷的话,这名婆子是赖嬷嬷带过来的,我等从未见过,应该是赖嬷嬷家的下人。” “赖嬷嬷家的下人?” 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真是稀奇啊,连赖嬷嬷都可以买下人了? 他转过头,包含杀意的目光看向了那名婆子:“现在你告诉本官,你适才打算去哪里? 是想要去跟赖大、赖升两兄弟通风报信吗?” 那名婆子想必也知道厉害,强忍着疼痛哭诉道:“不……不是……奴婢……奴婢只是内急,想要去解手!” “解手……呵呵……”贾瑜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厉声道:“那适才本官让你站住,你为何不听?” “奴婢……奴婢是太过害怕,所以……所以才……” 看着依然在狡辩的婆子,贾瑜缓缓摇了摇头:“本官已经给了你机会,但是自己不知道珍惜啊。” 他随即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抱琴!” “爷……奴婢在!” 原本护在元春身边的抱琴赶紧走到贾瑜身边。 贾瑜解开腰间的剑鞘递给了她,“你持本官的剑鞘,立刻到外院将我的亲兵都唤进来!” “是!” 抱琴接过剑鞘后赶紧匆匆离去。 贾母见状感觉不妙,赶紧喊上琥珀和鸳鸯扶着自己快步走到贾瑜跟前颤声道:“瑜哥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动不动就在荣国府里擅自杀人,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祖宗吗?” 贾瑜无奈的指着地上的婆子道:“老太太,我哪里杀人了,你没看到她不还没死吗?” “你……” 贾母心里这个气啊,你这个样子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这个人虽然自小享受了荣华富贵,长大后嫁给了贾代善,这辈子都是养尊处优。 一辈子都生长在深宅大院的她这辈子也就真正见过的两次血全都是眼前这孽障搞出来的,一时间她都有些后悔将元春留在荣国府了,以至于把这个杀星也招来。 眼看贾瑜连贾母都不怎么买账,这些生长在后宅里的女人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即便是赖嬷嬷也不敢胡乱搭腔,生怕这个煞星一个心里不爽也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剑。 不过赖嬷嬷不说话,却有人站了出来。 “瑜哥儿,你这是什么话? 老太太在问你话呢,你就是这么跟老太太说话的? 还不赶紧向老太太赔不是!” 众人一看,原来是东院的赦老爷。 贾瑜一扭头,打量了贾赦一番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赦老爷,劳烦您先回去换件衣裳再过来说话成不。 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这味道有点冲。” 原本大家还没注意,贾瑜的话一出口,众人才发现贾赦的脚下居然多了一摊液体,隐隐有一股腥臊味扑面而来。 一阵凉风吹过你,也是直到这时候,贾赦才意识到自己的裤裆居然有些凉飕飕的,原来刚才他居然被吓尿了,而且还是当着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抄家(二) 贾瑜也不废话,大步走到赖大面前,伸手就是啪啪两记耳光打了过去。 如今的贾瑜手劲何等之大,两记耳光下去,直打得赖大原地转了两圈,两边的脸颊犹如发酵的面团般迅速涨了起来。 随后赖大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了两口混杂了好几颗牙齿的血水。 贾瑜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赖大,你的事犯了……有人告你恶意蓄奴,侵占、偷盗家主财物。 仗着家主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现本官要将你们全部缉拿回衙门问话。 识相的就赶紧将所有人都叫出来,否则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看着手按宝剑,面如寒霜的贾瑜,赖大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跟贾瑜求情,而是对着贾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政老爷,老奴自打母亲那辈起便开始服侍老太太,至今已有六十余载。 老奴也是打小就开始服侍贾家,如今也过去了四十多年。 这数十年来纵然是偶有过错也不至于您发那么大的火,带着官兵来抄老奴的家吧? 您纵然不看在老奴的面子上,可您能否看在家母和老太太的面子上饶了老奴这一遭?” 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赖大,贾政一时有些不忍心,看向贾瑜,“三思……你看着……” 贾瑜一看就知道贾政的迂腐的毛病又犯了,无奈摇了摇头:“岳父大人,我知道您为人心善。 但人生在世,不是好心就一定能得到好报的,您且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被贾瑜这么一说,素来耳根子软的贾政只能长叹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众人又等了两刻钟左右,兵丁们开始押着赖家家眷以及仆役来到了前院,一时间整个前院全都站满了人。 贾瑜指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问贾政:“岳父大人……您自己瞅瞅……赖大身为贾府的一介仆役,家中居然私蓄了如此多的奴才。 您也是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您说说看,这是何罪名啊?” 贾政、贾琏叔侄俩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已经从震惊慢慢变成了震怒。 赖大不过是贾府的一个管家,严格的说起来他自己也是贱籍,可私底下过的日子居然比身为主子的他们还要奢华,这他娘的还有王法吗? 此时他们再看向赖大那被打得肿了一圈的脸颊,心里再也没有了同情之心,而是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可不是你们贾府的奴才,我可是读书人……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 你们最好马上将我放了,否则我必定给我恩师写信,让他老人家上折子参你们一本。 我那些国子监的同僚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迫害读书人的!” 赖大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声音,心脏顿时狂跳起来,他刚想出声制止,就听到贾瑜指向了人群说了句:“把那个狂吠的家伙给我带出来。” 两名亲兵立即毫不犹豫的冲入人群,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人。 众人一看,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衫,头上还带着一个四方巾,这在大夏是典型的读书人的打扮。 被拖出来的年轻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在叫嚣着。 “你们放开我,我可不是你们贾家的奴才,我可是读书人,你们不能抓我!” 有些不耐烦的贾瑜皱了皱眉,说道:“鼓噪,赶紧让他闭嘴。” 抓他的亲兵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贱籍,大手一挥,两记嘴巴子下去,原本还在叫嚣个不停的他立刻闭上了嘴。 贾瑜又看向了面前的人群,指着那名年轻人问:“谁能告诉我,这个家伙是谁?” 最后一句话,贾瑜是看向离他最近的一名丫鬟。 这名丫鬟战战兢兢道:“回老爷话,这是我们家家赖老爷的公子,名叫赖尚荣。” “哦……原来他就是赖尚荣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贾瑜立刻就明白了。 《红楼》里,赖家本是贾家的家生奴仆,但赖尚荣一落娘胎,就被主子放了出来,成为自由人。 在赖家,赖尚荣过的可是不比宝玉差的公子哥般的生活,从小由丫头、老婆、奶妈捧凤凰似的养着,读书写字,走仕宦之道。 后来在靠着贾府的关系当了一个知县,后贾府败落,贾政扶了贾母灵柩回南方,遇到盘缠不够,于是派人去向赖尚荣想要借五百两银子。 没曾想赖尚荣只给了五十两不说,还找各种理由推脱诉苦,气得贾政连银子也不要甩手就走。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贾瑜走到赖尚荣面前盯着他的脸问道:“赖尚荣……你现在告诉本官。 你们赖家的银库和宝贝都藏在哪里,趁早说了出来,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我……我……” 赖尚荣不敢说话,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父亲赖大。 赖大见势不妙,赶紧大声道:“贾爵爷,小人知道以前得罪了您,您要打要杀尽管冲着小人来,千万别迁怒到小人儿子身上。” “迁怒……嘿嘿……” 贾瑜也不废话,一伸手又是几记耳刮子下去,将赖尚荣打得哀嚎连连,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 随后,贾瑜又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架在了他的手腕上,冷冷道。 “本官现在数到三,倘若你还不说出来,本官就剁掉你的一根手指头。 本官倒要看看,你没了手指之后还怎么读书写文章?”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殴打,原本瘫坐在地上的赖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了起来就要朝着贾瑜冲了过去。 但他刚站起来呢,就被一名早就盯着他的亲兵队长赵秋白一脚踹中了胸膛,整个人如同大马猴般重新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踩在他背上的那只脚却仿佛重如泰山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 他不但没能爬起来,反而被吃了好几口尘土,呛得咳嗽连连。 “三……二……” 耳边听着贾瑜的冰冷的声音,赖尚荣的内心瞬间就崩溃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银子谁都不许动 看到贾母不但同意了,而且还多给了自己两万两,贾瑜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 贾母瞪了他一眼,“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老婆子就是那种是非不分,老糊涂的人吗?” 贾瑜笑了:“当然不是,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 “喏!” 赵秋白站了出来。 贾瑜指着地上的银冬瓜说道:“将这些银冬瓜带走拿走六个,再拿走两千两的散碎银子,然后跟本官走!” “喏!” 赵秋白也不废话,当场带人推来了好几辆大车,七八个人合力将五百斤重的银冬瓜抬上了大车,又捡了数千散碎的两银子后便跟着贾瑜走了。 银冬瓜 不知什么时候,经重新换好了衣裳的贾赦闻讯又回到了荣庆堂。 此时的他看着堆满了院子的大箱小箱看直了眼,只是碍于贾瑜在场,他始终不敢说话。 等到贾瑜离开后,实在忍不住的他跑到贾母跟痛心疾首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 您怎么一下子就给了瑜哥儿五万两银子,这可全都是咱们贾府的银子啊?” “贾府的银子?” 贾母瞥了自家大儿子一眼讥笑道:“倘若没有瑜哥儿,这银子还不知道姓什么呢? 怎么……你现在知道心疼了? 你只要平日里少买几个小老婆,手头也不会那么紧了。 再说了,先前你去哪了?怎么瑜哥儿把银子追回来了,你就屁颠颠的出来了? 你还真是做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啊。” 贾赦老脸臊得通红,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不过心疼银子的又何止是贾赦一人,王熙凤也忍不住道:“老祖宗,我们知道这银子是瑜哥儿追回来的不假。 可他一下子就拿走了五万两,这也未免太多了吧? 要知道咱们贾府每年的公中支出也才就这个数呢。” 贾母目光在周围扫了一眼,在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贾琏等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叹了口气: “老婆子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些不成器的货色。 瑜哥儿正在给你们擦屁股呢,你们还嫌人家拿多了。真以为瑜哥儿稀罕你们这三瓜两枣啊。 罢了罢了,老婆子也懒得跟你们说。 大丫头……还是你跟这些蠢货解释一下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元春抬起皓首,先是看了看贾政和贾赦,又看了看王夫人和周围的众人这才道。 “父亲、赦大伯,夫君之所以拿这五万两银子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去摆平后面的手尾呢。 今天夫君调动了数百五城兵马司的士卒替咱们贾府办事,从赖府搜出了价值数十万的银两。 人家既然给咱们干了活,而且干的还是私事,咱们就得给人家报酬。 就算每人给三五十两银子的酬劳,几百人下来一万多两银子就出去了吧? 而且你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吗? 咱们既然要报官,顺天府尹的人总得打点吧,那又是一笔银子。 而且这件事肯定上报给内阁的几位阁老。 虽然几位阁老都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但也总得买点薄礼给他们吧,这些事情哪件不需要银子? 现在链二嫂子还认为五万两银子多吗? 而且话又说回来,倘若这件事交给琏二嫂子去办,也给您和赦大伯五万两银子,您能办得好吗?” 元春不忿凤姐刚才质疑自己的夫君,顺手就给了她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我……” 王熙凤一时为之语塞,贾赦也老脸一红,两人转念一想,这件事如果真的让他们去办,还真的要抓瞎。 因为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向顺天府报官倒是简单,派下面的家仆持贾府的帖子去即刻办好。 可这件事影响太大,搞不好就会弄得满城风雨。 所以就必须要内阁出面帮忙把事情压下来。 但问题是,人家内阁的阁老是什么身份? 他们俩人,一个成天窝在小院里玩小老婆,另一个则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能接触到的吗? 别看他们在荣国府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可出了荣国府到了朝堂上,他们连菜鸡都不如。 或许还觉得不解气,贾元春又继续道:“而且这件事搞不好已经传入了宫里,届时陛下一旦派人下来彻查此事,到时候是赦大伯顶上还是链二嫂子跟中车府的番子亦或是锦衣卫的人解释啊?” 刚回到贾府的时候,由于多年未回贾府,元春刚开始并不了解贾府的情况。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总算是看明白了,昔日繁华的贾府早就成了一个空架子,若非还有那个赦造荣国公府的牌子和贾母在撑着,宁荣二府早就被排挤出神京顶层勋贵圈了。 可现在倒好,自己的夫君在外头辛辛苦苦的办事,他们不支持也就算了,还在后头风言风语的嚼舌根子,这让她如何能忍受,当场便怼了回去。 看到元春一个人便将往日混不吝的贾赦和心狠手辣的凤辣子给顶的哑口无言,探春、黛玉、宝钗、惜春等几位姑娘无不露出钦佩之色。 惜春甚至还悄悄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贾母白了自己那蠢货大儿子和孙媳妇一眼,“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多给瑜哥儿两万两银子的缘故了吧? 你们这些人,不帮忙也就算了,但也不能拖人家瑜哥儿的后腿吧?” 说到这里,贾母又看向了元春:“大丫头,今晚的事情全亏了瑜哥儿。 奶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们两口子,这样吧……这里的银子你们看着拿……拿多少随你们。 谁要是敢多说半句闲话,老婆子就拿拐杖抽他!” “我……唔……” 王熙凤一听立刻就急了,刚想说话,就被贾琏给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就在众人全都看向元春,想知道她拿多少的时候。 只见她嫣然一笑,如同一朵红色的牡丹花从容而又华丽的绽放,随后樱唇轻启:“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孙女若是不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哑口无言 看着贾瑜还在这叫苦,昌平帝就觉得心头一阵无名火起,眼睛在龙案上扫了扫,不假思索的就抓起一个镇纸。 只是刚把镇纸拿到手,一阵冰凉的感觉就从手掌心传入心中,立刻想了起来。 自己要真拿镇纸砸这小子的话,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这小子就是属猴的。 前两次砸他的那两个镇纸听说已经摆在了这小子的书房里,这厮还大言不惭的跟人说这是御赐的宝贝。 老子御赐你个头,这是不是御赐的你小子不清楚吗? 有心想让这小子拿回来,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左右是个玩物,给了也就给了,只是一想到这小子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他心里就不舒坦。 对了,前些天,他还托人给白皇后送来了一套胭脂水粉和一个带镜子的梳妆台,说是从西夷那里弄来的,制作格外的精致美观,昌平帝也曾见过,的确称得上一等一的宝贝。 白皇后得到那套胭脂水粉后视若珍宝,将那个梳妆台放在自己的寝宫里,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在那里涂脂抹粉的,对这小子也是赞不绝口。 按理说人家给自家媳妇送礼,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这混小子却偏偏把自己这个皇帝给忘了,这就不对了。 毕竟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想到这里的昌平帝忍不住瞥了眼,发现对面这个混蛋虽然低着头,但却用眼角偷偷盯着他手中的镇纸。 顿时便怒从心头起,老子还没跟你讨回上次扔的那两个镇纸,你居然又盯上了朕手中的这个,实在是不当人子。 有心发作,一时间却找不到好的理由,心中就更加恼怒了。 实在有些忍不住的他轻哼了一声:“贾瑜!” “臣在!” “你擅自调动兵马司抄家,实属公器私用,不可不罚。 但念在你是初犯,所以朕罚你半年的俸禄。 此外,那些缴获的银两,你自己送十万两到内务府去,你可心服?” “臣心服口服……谢陛下隆恩!”贾瑜当即拜谢了下去。 昌平帝看到贾瑜不但不心疼,反而一副高兴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愣,随即便立即回过神来,一拍大腿。 坏了……自己罚他的那十万两银子哪里是惩罚啊,简直就是在替他背书的好不好? 这岂不是在告诉满朝文武,这件事他昌平帝给扛下了吗? 昌平帝没猜错,贾瑜一听到昌平帝要他上缴十万两银子后不但不心疼,简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只用了十万两银子就能把皇帝给拉下水,这样的好事他做梦都能笑醒。 看着贾瑜那差点将腮帮子笑歪的模样,昌平帝越看越气,抬起手就像是赶苍蝇般使劲挥了挥:“好了,没你的事了,跪安吧,朕这还忙着呢。” 说罢,他站了起来走到身后的墙边拉开了一片帘布,露出一副大地图。 眼尖的贾瑜看清了地图的左侧写着《坤舆万国全图》这六个大字。 他扫了两眼后,发现这幅地图相比于后世的高清地图比还是比较粗糙和原始的。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和如今的大夏来说,昌平帝面前这幅地图已经算是最全面详细的地图了。 只是这幅地图虽然算挺大了,但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迹还是有点困难的。 虽然昌平帝戴上了自己送的老花镜,但依旧看得很吃力。 心中一动,他提高了声音道:“陛下!” “嗯……” 昌平帝回过头,看到贾瑜依然站在原地,不禁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朕这里可没留你的午膳。” 贾瑜上前一步,笑嘻嘻道:“陛下……您误会了,微臣最近弄到了一个好东西,正想着献给您呢。 这不正巧赶上了吗?您先拿去试试,看看好不好用?” 说完,贾瑜从怀里掏出一个足有碗口大的放大镜呈了上去。 一旁的戴权赶紧接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后这才递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接过放大镜,好奇的打量了一会,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贾瑜。 “这是何物?” 贾瑜赶紧道:“陛下……这东西叫做放大镜,是用琉璃所制。 它应该这么用……” 贾瑜连说带比划了一下,昌平帝很快就明白了用法。 他尝试着将放大镜凑到坤舆万国全图上,他刚将放大镜靠近,立刻就发现原本那些小若蚊蝇的文字立刻就被放大了好几倍。 再配合上自己戴的老花镜,原本模糊不清的自己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嗯……好东西啊。”昌平帝忍不住赞道。 他回头看了眼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贾瑜,心道:这混小子虽然常常气自己,但还是有赤子之心的。 有孝心的孩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姑且这次就原谅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 “贾瑜……你有心了,这东西朕很喜欢,就留下了。 不过朕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好了……你媳妇昨晚不是开口跟贾家的老太太要了那个姓赖的奴才的府邸吗? 为了避人口舌,那间府邸内务府稍后会派人将其收上去,随后朕再赐你一个赦造定远伯府的牌子。 这样你住进去也算是师出有名,再不用担心别人嚼舌头了。” 贾瑜闻言大喜,当场拜了下去:“谢陛下恩典,臣替拙荆谢陛下恩典。” 也难怪贾瑜会大喜。 昌平帝派内务府将那座府邸收上去,相当于将贾瑜的宅子收归国有,然后再赐给贾瑜。 从今往后贾瑜一家对那座府邸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 从表面上看是贾瑜亏大了,但实际上他却赚翻了。 因为连同房子一同发下去的还有那块“赦造定远伯府”的牌子,这块牌子才是无价的。 有了这块牌子,也就意味着这个府邸是皇帝赐给他的。 从今往后,没有皇帝的旨意,这座府邸谁也不能乱动,这就相当于昌平帝亲自给这座府邸披上了一层保护伞,这才是最牛逼。 跟这块牌子比起 来,区区一栋府邸算什么? “谢陛下恩典!” 看着贾瑜兴高采烈的出了御书房,昌平帝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混小子,混起来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但体贴起来的时候却格外的令人暖心,光是这点就比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强了许多。 想到这里,昌平帝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的柔和了不少。 就在他准备继续看奏折的时候,一名太监匆匆从外面进来低声道:“陛下……慈宁宫安总管在宫外有急事求见。” 昌平帝面色微变,不假思索道:“宣!” 很快,一名三十多岁的太监快步进了御书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陛下……皇太后前儿个受了风寒……从昨日起便开始了燥热,至今未退,太医院里的太医想尽了法子也未能让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热气退去,如今……如今已经开始说起胡话了,陛下……您赶紧想想办法吧!” “什么?” 昌平帝又惊又怒,抬起右腿一脚便将安总管踢翻在地,怒道:“你这狗杀才……皇太后昨日便开始生病,你为何不早点来报?” 安总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道:“陛下……奴婢昨儿个便想向您禀报了。 可是……可是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了,您每日里忙着批阅奏折太过辛苦。 一点小灾小病的就不用打搅您了,所以才没禀报您的。” 昌平帝又问:“父皇呢……父皇那里知道了吗?” “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是刚知道不久,如今已经赶过去了。” 昌平帝气得又踢了安总管一脚,“回头再跟你算账。” 他随即道:“戴权……马上派人告知皇后,让她和朕一同去慈宁宫!” “喏!” 戴权赶紧道:“皇上摆驾慈宁宫!” 当昌平帝来到慈宁宫时,白皇后也正好匆匆赶到。 白皇后一把握住了昌平帝的手安慰道:“陛下……母后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倘若真是这样,母后就不会生病了。” 看到丈夫心情很不好,白皇后也不再说什么,挽着他的手俩人一同走了进去。 当俩人来到皇太后的寝宫时,便看到一个身穿黄袍,身形有些苍老的身影正负手站在床边,在一旁不远处几名太医正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儿臣见过父皇!” 昌平帝和白皇后走了过去朝对方拜了下去。 “罢了!” 太上皇轻轻一摆手,“去看看你们的母后吧。” “是!” 昌平帝和白皇后走到床边,便看到一名面色潮红的老妇人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这个老人便是昌平帝的生母,也是太上皇的原配……李太后。 昌平帝弯下腰,一抚摸李太后的额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怎么那么烫。” 他一回头,问一旁的太医:“你们怎么回事,太后的额头如此燥热,尔等为何不想办法为太后降温?” 一名年纪最大的太医赶紧站了起来拜下道:“启禀陛下,吾等从昨日起已经用尽了手段,可太后这病来得实在太过凶猛怪异,臣等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混账!” 昌平帝又惊又怒,指着几名太医:“平日里朝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可一旦有事了你们却束手无策,朕要你们这样的废物何用?”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几名太医吓得跪了下来,只是连连叩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儿……皇儿……”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昌平帝一看,原来是李太后醒了过来,正在叫他。 他赶紧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李太后冰凉的手颤声道:“母后……儿臣在这里。” 李太后吃力的睁开眼睛,虚弱的说:“熙儿……这些太医已经尽力了,你莫要为难他们。 母后已是古稀之年,纵使有何不测也是理所当然,你也莫要难过。 好好的孝顺你父皇,他脾气不好,你多让着点便好。” 听到李太后的话,太上皇眉头一皱,叱喝道:“梓童,你在胡扯什么,朕让你走了吗?” 李太后虚弱一笑,“生死有命,自古哪有不死的人。即便是英明神如秦始皇、唐太宗以及大夏的太祖、太宗,哪一个就真的能长生不老了? 陛下,臣妾活了七十多岁,也该知足了。” 听着李太后的话,昌平帝他紧紧握着李太后苍老的手掌泪如雨下。 就在昌平帝伤心之际,他仿佛听到白皇后询问一旁的太医,“几位……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为首的太医轻叹一声:“皇后娘娘,如今太后她老人家最大的问题便是燥热持续不退。 只要能将她老人家的燥热退下来,其余的毛病咱们可以慢慢调理即可,可最大的问题便是无法退热啊。” “退热……退热……” 白皇后呢喃了两声,突然她眼前一亮,对昌平帝道:“陛下……您还记得之前贾瑜献给您的那几枚药丸吗? 据说这些药丸针对退热可是有奇效啊!” “对啊!” 被白皇后这么一说,昌平帝立刻想了起来。 先前,神京城里传出荣国府有退热神药的传闻,当时正值贾瑜领兵出征。 已经衰落的荣国府根本无法庇护这些药丸,最后还是贾元春一咬牙,将这些药献给了白皇后。 一来可以将这烫手的山芋转手,二来还可以获得皇帝两口子的庇护。 不过由于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要不是今天凑巧碰上了,昌平帝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恍然大悟的昌平帝赶紧道:“梓童,你马上派人去拿药过来。” “哦哦……我马上就让人去拿。” 白皇后赶紧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去自己寝宫里拿药。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药就被拿来了。 白皇后拿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枚胶囊,让人端来了一杯水,就要给李太会服下,却被太上皇给拦住了。 只见太 上皇皱眉道:“老四家的媳妇,这药可曾给太医检查过了?” “父皇容禀!”白皇后解释道,“此药物送来的时候,儿臣也曾将一枚药丸送到了太医院,让太医检查,但太医们查看了好几日也看不出此药到底是何物制成。” “既然连太医都不知道是何物制成,就这么给太后服用,是否太过冒险了?” “可现在咱们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白皇后一句话便让太上皇哑口无言。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大的恩典 听到远处传来的争吵声,所有人都微微吃了一惊,今天是什么日子,现在这里可是聚集了神京的大半个勋贵圈子,谁吃了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吵架? 真要惊扰了贵人谁能承受得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贾母,贾母也是感到面上有些火辣辣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啊。 感到老脸有些挂不住的她脸色一沉:“来人!” “奴婢在!”一名婆子赶紧从门口站了出来。 贾母一指门外,“你马上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外头争吵?” 婆子赶紧领命匆匆而去。 很快,婆子便赶了回来,神情有些古怪道:“回老太太的话,外头争吵的那些人是……是各府的老爷们。 适才,奴婢去的时候,看到镇国公府的牛老爷正在和缮国公府的石老爷准备到演武场操家伙动手。 其他各府的老爷则是在一旁起哄。 奴婢不敢多呆,便赶紧回来禀报了。” “什么?” 荣庆堂里的各位太太、夫人和小姐们全都听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牛继宗和石光珠要到演武场打架,剩下那群人则是在一旁拱火起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静王府的少妃有些紧张的问:“三位老祖宗,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打起来了? 咱们要不要赶紧过去劝劝?可不能让他们真的打起来啊!” “不碍事!” 听到是各府的老爷们闹出的动静后,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贾母却放松了下来,身子也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 而一旁的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也重新拿起了茶杯慢慢品起了茶。 看到众女们有些不解,贾母笑着解释道:“你们还年轻,不明白各府的老爷们都是什么德行。 老爷们年轻的时候哪一个不是从戎马生涯里过来的,一言不合动手那是常有的事。 要是哪天只是吵吵却不动手了才是怪事呢。 想当年,我刚嫁到荣国府那会,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便经常这样。 哪一次不打个鼻青脸肿的? 也就是这十多年来,咱们各府相互走动得少了,你们才没见过。 没事……这种事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听着贾母的话,各府的少夫人、小姐们全都面面相窥。 她们谁也没想到,那些一个个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王爷、国公、侯爷们私下里却这般不着调。 私下里打架这不是青皮无赖才会做的事么? 北静太妃也淡淡道:“贾家的妹子说得没错,你过去留意一下,待会回来禀报一声就成,老婆子倒想看看今儿个是谁打输了。” 婆子不禁看了贾母一眼,后者笑骂道:“你看我这老婆子干什么……没听到北静太妃的话么?” “喏!” 婆子不敢怠慢,赶紧一路小跑着去了。 等到婆子离去,三位老夫人相视一笑,南安太妃突然一拍额头:“对了……你看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连今儿个的主角都没看一下,这哪能行呢。 贾家妹子,你还不赶紧将今天的新娘子给叫出来让大家伙给瞅瞅。” “既然两位老姐姐想看,那我便让人将探春丫头唤过来。” 贾母笑着对旁边的鸳鸯吩咐了两句,不一会,探春在她的两名丫鬟侍书和翠墨的陪伴下来到了荣庆堂。 今天的探春穿着一袭鲜明的红蓝配短袄配马面裙,衣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头黑发盘在脑后,镶嵌着一枚华丽的金钗。头上没有束发带或者挽髻,只是简简单单地梳理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尤其是一双眼清澈明亮,令人简直难忘。 看着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探春,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全都啧啧称奇。 探春一来到荣庆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看的向来落落大方的她也羞得低下了头。 她缓步走到三位老人面前屈身行礼:“探春见过三位老祖宗,愿老祖宗福泰安康!” 南安太妃笑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定远伯为何如此大费周折,不惜宴请所有亲朋旧故也要收了这丫头了,换了我也得这么做啊。 你们看看……这丫头一看就是个贤惠能干的,若是让我早几个月看到这丫头,我说什么也要我那孙子来国公府提亲,纳了这丫头做侧妃。” 不远处的北静王少妃掩嘴笑道:“老祖宗,您这话可别当着定远伯说,否则他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才纳的美娇娘就这么被您给拐走了,非得跟咱们翻脸不可。” 众人闻言大笑。 面对众人的打趣,向来落落大方的探春也羞得垂下了头不敢说话。 就在众人笑得开心的时候,那名去打探消息的婆子回来了,只是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走路的时候却有些一瘸一拐。 一进大厅,婆子就哭丧着脸道:“启禀三位老太太,奴婢适才奉命去演武场打探消息时,在外头就被亲兵们给拦住了。 奴婢说是奉了三位老太太之命前去查看几位老爷的情况,却被亲兵呵斥了回来。 亲兵还说……适才定远伯下了军令,任何人皆不得查探,违者将以刺探军情罪惩处,奴婢分辨了两句,还被踢了一脚。 老太太,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看着一脸委屈状的婆子,贾母只是淡淡说了句:“既然各位爷们不想让旁人知道,自是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妇道人家就不要过多的打探了。” “确实是个这个道理。”南安太妃也附和道:“爷们商议军国大事,咱们妇道人家本就不应该去打听,这原本是咱们做差了。” 看到接连两位老太太都是同一个意思,原本还指望几位老太太为自己做主的婆子有些傻了眼. 她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知道自己再继续缠着贾母的话只能让人心生厌恶,只能讪讪的退了下去。 等到婆子退下去后,贾母这才无奈道:“让两位老姐姐见笑了,都是我管教无方啊,自从国公爷故去后,荣国府便松懈下来了,再无国公爷在时的严禁之风。” 南安太妃也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贾母的手:“妹子也别怪做姐姐的说话直,都说治国先治家。 这些年,荣国府确实懈怠下来了,偌大的府邸里,连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爷们都没有。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哟。” 北静太妃也道:“不过现在好了,妹子你如今找了个好女婿,这孩子我瞧着也是个有孝心的。 前儿个不是还帮着你惩治了刁奴,追回了被贪腐的银子吗?” 北静太妃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贾母顿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自己居然被一名陪嫁的丫鬟和两个家生子欺瞒了这么多年,差点将宁荣两府都给搬空了,若非贾瑜及时出手,恐怕用不了多久荣国府一众老少就得上街要饭了。 其实何止是贾母,面对周围勋贵女眷们投来或是诧异或是同情又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荣国府的一众小姐太太们又何尝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丢人……实在是丢人啊,而且还是当着大夏最顶级的勋贵女眷们的面丢的。 别以为在场的都是大夏最顶级勋贵的女眷,就一定是一团和气。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当年铁网山之事后,原本亲密无间的四王八公便出现了裂痕,有的甚至还停止了走动联系。 今天,虽然各府又聚在一起,但女眷们并不介意在无关大雅的情况下小小的被刺一下。 就在贾母和荣宁荣二府的女眷们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时候,一名婆子快步走到了贾母的跟前低声道:“老太太……宫里来天使了,说是要宣旨呢。” “哦……” 贾母立刻站了起来,“快快……赶紧让人摆上香案,迎接天使。” 元春在一旁提醒道:“老祖宗,还得通知荣禧堂那边的各府老爷呢。” “对对……琥珀啊,你马上去荣禧堂知会瑜哥儿和政老爷他们一声。” “老太太,不用了……适才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那就好。”听到已经有人去通知了,贾母这才放下心来。 当贾母和南安太妃、北静太妃以及一众女眷出了荣庆堂时,贾瑜一行人也从荣禧堂赶了过来。 一众勋贵们的爷们和女眷这么一回合,再加上丫鬟、仆役,顿时将偌大的前院挤得满满当当的。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众女眷们这才看到各府的爷们,只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不少各府的爷们身上还有脚印,有的脸上甚至还有些淤痕。 看到贾瑜一行人出来,贾母赶紧将贾瑜招了过来:“瑜哥儿,快过来,老婆子给你介绍一下几位贵人。 这位南安郡王府的南安太妃,这位北静王府的北静太妃,这位是镇国公府的当家太太,这位是……” 一路介绍下来,贾瑜也算是跟这群大夏最顶级的勋贵女眷们打了个照面。 他也没有怠慢,而是依照礼节一一和他们见礼。 而南安太妃、北静太妃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日子神京名头最盛的定远伯。 看着长身玉立,英姿勃发的贾瑜,不少人心里头暗自发酸。 如此年轻俊杰倒是让荣国府捡了个便宜,这荣国府有什么? 不就是靠着一个入宫十年还未获得皇帝宠信的孙女才笼络了贾瑜么? 这个定远伯也是,居然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女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甭管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最优雅的笑容,用最标准的礼仪跟贾瑜打招呼。 这时,北静王少妃看到自家丈夫的脸上居然肿了起来,情急之下的她也顾不上众目睽睽,快步走了过来急声道:“王爷,怎么才一会不见脸上便挂了彩?到底发生了何事?” 北静王水溶脸上虽然肿了一块,但很显然心情却很不错。 他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这是定城侯府的谢鲸给打了一拳。 不过他也没讨得了好,被我踢了一脚。” 北静王少妃不解的问:“可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水溶摆了摆手:“你不知道,这场架不得不打,不打上一架的话根本就谈不拢。” “你们到底在谈什么?” “这个稍后再告诉你,我只能说今天这场架打得值。 我可是为咱们北静王府打出了一千股的份子,有了这些份子,咱们王府每年至少能多收入这个数。” 说到最后,水溶悄悄朝北静王少妃伸出了一根食指。 各府的夫人、太太也纷纷围住了自家的男人或是儿子询问。 很快,羊毛的事情开始慢慢传了出去,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各府的爷们为什么会打起来,感情全都是为了银子啊。 就在众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有仆役来报,香案已经摆好了。 直到这时,来宣旨的太监这才珊珊走了过来。 只见他走到香案前,展开圣旨用尖锐的声音道:“陛下旨意,众人听宣!” 伴随着太监的声音,众人纷纷跪拜了下去,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制约: 朕久虽居宫中,也听闻荣国公府贾政之女探春,秀外慧中,温婉贤淑。 今被定远伯贾瑜纳为贵妾,朕听闻后深感欣慰,今特封探春为宜人,位列五品,以彰其德。 并特许其可从中门入府,亦可入宗族族谱。 此乃朝廷之恩典,亦家族之光耀。 望尔等尽心尽力,钦此!” 周围的空气变得寂静起来,不少人甚至都忘了谢恩,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跪在众人当中的探春。 皇帝今天不会是喝多了吧,怎么突然给了这么一道恩旨? 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说吧,有了这道圣旨,探春虽然名义上还是一个妾侍,但实际地位跟平妻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妾室地位是非常低的,当时的婚丧习俗是,正妻回府或是死后可以从家中正门出入,妾室回府或是死后是不能从正门出入的。 而且一般情况下,妾侍基本上就没有获得诰命的机会。 今天,探春居然有了诰命,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宜人,但不管它是几品,诰命就是诰命,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探春和其他各府的夫人小姐相聚时,可以挺直了腰杆跟她们以姐妹相称,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不止如此,圣旨里还给探春最大的恩典就是允许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也就是说死后也是能入祖坟的。 对于一名侍妾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恩典。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恩旨 念完了圣旨的小太监看到全场一片寂静,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连谢恩都不会了么? 有心想发作,但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 他不傻,那些跪在前面的人哪一个不是身穿麒麟袍或是一二品的绯袍,为首的那三名老太太头上甚至带着代表着超品爵位的凤冠。 那可是只有王妃或是国公夫人才能佩戴的,自然不是他一个传旨的小太监能得罪的。 不过,尽管不能骂人,但不轻不重的刺一下还是可以办到的。 只见他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咱家可是宣完陛下的旨意了,莫非是咱家的声音太小,各位没听明白么?” 众人一听……哟……感情是自己这些人没反应,让这位小公公不高兴了,赶紧齐声高呼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领旨谢恩!” 贾瑜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塞到了小太监的手里,笑道:“这位公公恕罪,实在是适才我等有些太过激动了。 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给微臣的侍妾下了这么一道恩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让公公见笑了。 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赐教。” 感受着手里这一叠沉甸甸的份量,小太监眼角余光一扫,看到那制作精美的银元,脸上原本淡淡的神情立刻多云转晴,笑容立刻变得灿烂起来。 虽然他没见过贾瑜,但听他刚才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笑嘻嘻道: “哟……您一定定远伯吧,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咱家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贾瑜问道:“公公,在下今日不过是纳妾而已,何劳陛下挂念,下了这么一道恩旨?” 小太监笑笑:‘定远伯,您这可错了。这道恩旨可不是陛下的,而是陛下奉了太上皇他老人家之命下的。 “太上皇?” 贾瑜一下就有些懵了,自己纳个妾,关太上皇什么事? “您还不知道吧?” 小太监看到贾瑜不解的神情,笑着低声道:“前儿个,皇太后她老人家突感风寒,燥热不退,几位太医束手无策。 幸好皇后娘娘想起前阵子贵府献给陛下她老人家的退热神药,说起来还真是神奇,太后娘娘服用之后燥热很快便退了。 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伉俪情深,但又不便直接给您下旨,于是才让陛下给了您这么一道旨意,您明白了么?” “原来是这样啊!” 贾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无缘无故的给了探春这么大一个恩典。 感情是太上皇受了自己这么大的人情,自己又不好直接出面直接褒奖自己,这才把这个人情用在了自己纳的妾侍身上。 这个皇家可真是精明啊,人情还能这么么还的。 不过这样也行,看过《红楼》的他明白探春虽是庶出,但却是个要强的性子。 以她的容貌和才干,让她做自己的妾侍确实委屈她了,现在皇帝给了她这么一道恩旨,从今往后她无论在定远伯府还是回荣国府,在众多姐妹中也能挺起胸膛了。 不提贾瑜的心理活动,得到一把银元的小太监心里那也是美滋滋的。 他可是早就听说了,最年来京城中出现了一种用雪花银制作的银元宝和银元。 最早是从荣国府和定远伯府流传出来的,只是数量非常少,一般都是作为打赏之用。 这些银元宝和银元因为纯度高、分量足,且制作异常精美,所以格外受到人们的追捧。 有商人甚至愿意以十倍的高价求购,但愿意出售者却寥寥无几。 当然了,也不是没人想过对其进行仿制。 毕竟这玩意说白了就是用银子做的,但凡有点家底的谁手里还没点银子。 但做这玩意,提炼纯度这一关就难倒了无数的能工巧匠。 这年头的银子纯度大都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能达到九十的就已经是顶级的雪花银了。 而这些银元宝和银元,据说纯度能达到九十九,以这年代的提炼技术根本就达不到。 加之其精良的做工,这才使得这些银元宝和银元格外受到达官贵人和富商追捧的原因。 不说别的,就算拿去送礼那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如果将这些银元献给戴总管的话,自己应该能升到奉御或是典簿了吧? 贾瑜没有理会这个陷入臆想的小太监,他走到了人群中,将这道圣旨交给了被侍书搀扶着,早已红了眼眶的探春手里,柔声道。 “探春,这是太上皇和陛下给你的恩典,你且好好收着吧。” “爷!” 接过圣旨的探春再也忍不住,一手抓住了圣旨,另一手死死拉住了贾瑜的胳膊,眼泪一串串的流了下来。 被紧紧抓住胳膊的贾瑜立刻就察觉到了周围射来的一道道目光。 正在激动中的探春没有察觉,他则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还有这么多各府的妹子看着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朝不远处的元春使了个眼色,元春会意,笑着走了过来搂住了探春的纤腰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妹妹别哭了,这里可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抱夫君的胳膊,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话一出,探春这才意识到这里可是宫中场合,数百人都在看着她呢。 瞬间便红了脸,赶紧放开了贾瑜的胳膊,但却将手里的圣旨抓得更紧了。 对她来说,这可不止是圣旨,这可是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啊! 被松开了胳膊的贾瑜也长舒了口气,来到牛继宗、水溶等人旁边道:“实在抱歉,让各位世叔世兄久等了。” “世侄,太上皇和陛下对你的恩宠可真是没的说的,连纳个妾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那是,贾贤弟可真是简在帝心啊。” 众人纷纷向他道贺,脸上全都是真挚的笑容。 没听刚才的那位太监说了吗,定远伯府献给陛下和皇后的退烧神药可是救了太后一命,太上皇这才让陛下颁了这道恩旨的。 当然了,大伙都是明白人。 知道太上皇和皇帝 在颁下这道恩旨的同时也在告诉贾瑜,你的这个人情我可是还了,以后可别拿这件事来说事了。 别以为皇帝就不用还人情,人生在世,人情债是最难还的,皇帝也不例外。 不过,最让众人眼热的还有那些退热的神药。 这年头,由于医疗技术还较为落后,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感冒发烧只是小毛病,但对于这年头的人来说,这玩意搞不好就能要人命。 谁能保证自己或是家里人不需要退烧的神药呢? 现在不先烧好这炷香,难不成真等病危了才过来抱佛脚么? 当然了,虽然先前元春就派人放了话,说这些药已经全部送给了皇家。 可这话谁信谁是傻子,都是成年人,要是真有了这种救命的神药,谁不会给自己留一些救命啊。 而且没看到皇家收了药后并没有吭声吗? 这也意味着皇家其实也猜到了贾瑜手中肯定还有存货,不过谁也不会傻到拆穿,只有傻子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此时,接过圣旨的探春也回到了女眷当中。 她立刻感受到了一道道炙热的目光看向了她……不……应该说是看向了她手中的圣旨。 有了这玩意,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从定远伯府的中门进出,名字也可以写进族谱,死后也能进入祖坟,今后参加女眷们的聚会时也可以挺着胸脯跟人说话了。 这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探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惜春第一个搂住了她:“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居然得到陛下的恩旨呢。” “对啊,探春姐姐,能不能圣旨给我看看……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看着一双大眼露出憧憬之色的惜春,探春心中就是一软,刚想答应下来,却被贾母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后脑勺,笑骂道。 “你这小丫头……怎么净缠着你探春姐姐,如今这么多人呢,想看不会等到日后再看啊?” “哦!” 惜春吐了吐小舌头,嘻嘻笑了起来。 很快,传完了圣旨的太监领了赏钱之后高高兴兴的回宫了。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客人们才纷纷散去。 而等到客人们散去后,贾母又召集众人举办了一次家宴。 这次家宴可不仅是荣国府的人了,宁国府的贾珍、贾蓉、尤氏和秦可卿也参加了。 宁荣两府加上贾瑜夫妇三人,数十人分成了好几桌。 酒宴上,就连平日里对贾瑜心中不满的贾赦和贾珍二人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事先谁也没想到,只是一场纳妾的酒宴,居然引来了大半个勋贵圈来道贺。 这让他们兴奋的同时,也让他们想起了昔日宁荣二府鼎盛时的场景。 不过,就在众人高兴的时候,贾珍放下了酒杯,对贾母重新提出了要将从赖家抄出来的财物进行分配的提议。 贾珍先是诉了一通苦,又道:“老太太,如今东府的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公中的开支一年比一年高,收入却一年比一年少,孙儿那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幸好瑜哥儿及时找出了两府的蛀虫,将他们兄弟俩多年来贪腐的银子给缴回来。 可孙儿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就不愿意将银子给分了呢?” 贾母放下了筷子,平静的看向了贾珍。 “珍哥儿,我明白这不仅是你的意思,同时也是赦儿的意思吧?” 贾赦面色一变,赶紧连连摆手:“母亲,您可别冤枉孩儿,孩儿可什么都没说。” 贾母冷笑起来:“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 你虽然住在东院,但每年光是买小老婆和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古玩,花费就不少吧? 真以为我年纪大了,连眼睛也瞎了吗? 还有你珍哥儿,你虽然继了你父亲给你的爵位,但你自己看看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我就没见过你干过一件正事。 你也别以为我管不着你们东府的事,真要把握惹急了,信不信我去玄真观将你父亲请来,让他来教训你。” 被贾母当着这么多人一顿训斥,贾珍一张老脸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他忍不住道:“老祖宗,您说得固然有道理,但这也不是您扣着我们东府银子不给的理由吧? 您还讲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贾母差点被气乐了。 她一指贾瑜:“好……既然你要讲理,那老婆子也不怕老实告诉你。 如今从赖府查抄出来的银子一共有五十六万两,金子一万两千三百两,其余各种古董字画还未来得及估算。 老婆子也不怕告诉你,倘若真的将这些银子分下去后,以贾家母亲的情形,用不了三年就会把这些银子全部花光。 届时你打算怎么办?再找一个赖家来查抄吗?” 这也是贾母第一次将贾府的财政状况如此明白的摆在众人面前。 这些情况,曾经管过家的李纨、王熙凤、王夫人、尤夫人等人自然是清楚的。 但诸如探春、惜春、黛玉、宝钗等人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贾家居然已经如此困难了。 贾珍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良久,这次嘟囔道:“可眼下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不分银子难道大家伙等着饿死吗?” “你!” 贾母一时间也为之气结,指着他的手指颤抖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贾瑜却坐在了另外一桌,他左边坐着元春,右边坐着探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热闹。 反正又不关他的事,他才不管呢。 孰料,贾珍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破防。 只见贾珍突然看向了他:“瑜哥儿,我可是知道了。 你可是有一种加工羊毛的方子,可以变废为宝,今儿个召集了那些亲朋旧故过来便是和他们商议如何份股份的。 你既是从金陵十二房出来的人,也是贾府的女婿,这些份子为什么不给自家人,而是要给外人呢?” 贾瑜差点被气乐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看到贾珍居然埋怨贾瑜不给他们股份,贾瑜差点被气乐了。 他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贾珍。 而贾府中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贾瑜。 贾珍看到自己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心中不禁得意起来,继续道:“瑜哥儿,我知道你要办的那些羊毛生意可是大买卖。 每年都有上千万两的银子呢,可你却宁愿将这些份子白白给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却不愿意分润给自家人,这到底是啥意思?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咱们贾府有什么不满啊?” 听到贾珍说的,羊毛生音每年竟然有上千万两银子的收入,贾家众人无不张目结舌。 贾赦的两只眼睛更是几乎要凸了出来。 上千万两银子啊,这要是能弄到手里,估计立马就会成为大夏首富了吧? 他要是有上千万两银子,小老婆还不是想买多少买多少,青楼里的花魁想包几个包几个。 王熙凤也不例外,一双三角眼亮得几乎能当灯泡。 想她这些年辛苦操持着荣国府,为了弄银子几乎是绞尽了脑汁,甚至不惜去放印子钱,没曾想贾府里最会赚银子的原来是这位好妹夫啊。 贾瑜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尽收眼底,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贾珍面前,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目光却愈发的冷了。 “贾珍……原先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蠢……现在我才明白,你不但是蠢,而且还很坏!” “啪!”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坐在椅子上的贾珍连人带椅子被抽翻在了地上。 看到贾瑜一言不合就将贾珍抽翻在地,众人一片哗然。 贾赦顿时站了起来指着贾瑜喝道:“瑜哥儿,你居然敢殴打贾族的族长?”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 贾瑜才不会惯着这个蠢货。 当场指着贾赦怒斥道:“别以为你元春的大伯我就不敢打你?再特么跟我哔哔,信不信老子照样抽你?” 看着贾瑜犀利的目光,贾赦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重新坐了回去。 这家伙连贾珍这个族长都敢扇耳光,再顺手给他这个大伯两记耳光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贾瑜说完,他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贾珍一提,一百多斤的贾珍就象是个布偶一样被提了起来,他随即又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贾珍就像个不倒翁般被打得转了两圈,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时的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看着贾瑜一言不合就将贾珍打成死狗,王夫人、邢氏等人吓得尖叫起来。 黛玉、宝钗等女孩也吓得闭上了眼睛。 反倒是尤氏的表现出乎了贾瑜的意料,她先是吓得尖叫出声,随后一把扑到贾珍的身上,眼泪婆娑的望着贾瑜哭泣道:“瑜哥儿,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再打我家老爷了。” 看到被尤氏护住的贾珍,原本还想再补上一脚的贾瑜轻哼了一声,指着贾珍骂道:“看在尤嫂子的份上姑且饶了你一回,否则再让我听到你还说出这种取祸之言,老子直接打死你。” 说实话,贾瑜的反应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谁也没来到贾瑜居然会突然暴起,一言不合就将贾珍给揍了一顿,要知道贾珍可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啊。 殴打族长在任何时代都不是小事,在一些皇权不下乡的穷乡僻壤里,族长便是所有族人的权威,别说打族长了,就算是顶撞族长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这位倒好,说打就打,丝毫不给贾氏一族任何面子。 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贾政知道如果自己这个岳父再不发话,今天的事情恐怕就很难善了。 他壮着胆子喝道:“三思,你是怎么回事? 珍哥儿纵然说错了话,但他也是东府的当家人,贾氏一族的族长,你怎能一言不合便打人呢?” 还好,贾瑜虽然打了贾珍,但对他这位岳父还是给面子的。 贾瑜轻哼了一声,指着贾珍怒道:“岳父大人、老太太,你们也认为我打贾珍不对吗?” 贾母神情也有些恼怒:“瑜哥儿,珍哥儿纵使不该窥探你那羊毛生意,但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倘若传了出去,你让外人怎么看我贾府,怎么看我贾氏一族?” 贾瑜道:“老太太,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一个不知轻重,一言不合便暴起伤人的暴虐之徒吗? 倘若我今天不将贾珍打一顿,那才是为贾氏一族招来祸事呢。” “嗯?” 贾母听后不禁为之气结:“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你打了珍哥儿啰。” “确实应该谢我。”贾瑜不客气的说。 “你!” 贾母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只是还没等她说话,贾瑜便接着道:“老太太,您刚才也听到珍哥儿的话了。 他自己也说了,这羊毛生意每年都有上千万两的银子,你认为这银子是咱们贾家能吃得下的吗?” 贾母轻哼一声:“我还没老糊涂,也知道贾家自己吃下上千万两的银子不现实,可弄个几十万两的应该不是啥大事吧?” “呵呵……几十万两银子?”贾瑜嗤笑一声,“老太太,您打听打听,偌大的神京,包括四王八公十二侯,甚至各位王爷在内,谁的府邸一年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您凭什么认为贾府就该得到几十万两银子,就凭着一股不要脸的劲还是贾珍的脸够大?” 贾瑜说完后,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正在尤氏的搀扶下重新坐下来的贾珍,发现这厮被扇了两记耳光后,脸颊确实变大了不少。 不知是谁率先扑哧出声来,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的贾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敢直视贾瑜,只是偷偷的扫了贾瑜一眼,心中一股恶意从心中涌起,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 “不将这厮弄死我誓不为人!” “这家伙一定要死,否则一定会有大麻烦!” 巧的是,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他。 看到贾瑜一个晚辈,居然连老太太的面子也不给,贾 家众人心里诧异有之、气愤有之、敬佩有之,一时间众人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还是元春生怕贾母下不来台,偷偷拉了贾瑜的胳膊一下。 贾瑜转过头,给了元春稍安勿躁的一个动作。 这才对贾母道:“老太太,实在贾珍只是说了这是一个每年能有上千万两银子的生意。 但他没说的是,这么大的生意已经不是任何哪家邸能吃得下的。 否则我干嘛不自己作,反而要将银子分给别人? 实话告诉您,这笔生意有六成要交给户部和内务府,两成给以汪阁老为首的文官,两成才是咱们勋贵的。 而这两成勋贵的所得我又将其分成了一万股,每股一百两银子,让镇国公府、北静王府等各家认购。 适才您也看到水溶、牛继宗、石光珠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了彩吧? 那是因为今天各府在认购股份时因为谈不拢后动了手,最后各家各府吵了一上午后才最终确定了各府能认购的份子。” 贾政忍不住惊呼道:“三思,你是说今儿个水溶、牛继宗他们是为了抢那些份子才动了手?” “正是。” 贾瑜点点头:“想要买羊毛的份子,可不是凭着脸皮厚就能买到的。 这些羊毛从宣镇的互市购买后,一路千里迢迢的运抵京师,然后经过清洗、加工等一系列的制作才能够支撑布匹、衣物出售。 中间要打通多少少环节关卡,无论是护送的人手、织工、染色、清洗出售等等,需要无数人一起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现在问题来了,咱们贾府在这些环节里能帮上什么忙? 倘若不能帮上忙的话,人家凭什么要把白花花的银子分给你?” 贾瑜的话让包括贾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同时,贾瑜的话也深深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宁荣两府确实没落了,连参与分蛋糕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作为掌管荣国府财政大权的王熙凤对于金钱的喜爱让她忍不住问:“瑜哥儿,你能不能告诉莪,你又要了多少份子。” 贾瑜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千股。” “两千股。”王熙凤默默算了一下,惊呼道:“那不就是要交二十万两银子?” “不需要。” 贾瑜摇摇头:“我只答应交一万两。” “一万两?”王熙凤不可置信道:“水溶、牛爵爷他们能答应?” “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贾瑜淡淡道:“否则我不介意将这些份子卖给其他人。” 王熙凤:“…………” 探春和元春看着傲然而立的贾瑜,眼中露出一股迷醉的目光,这就是他们夫君,可以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众人算了一下后,发现就凭着这两千股份,贾瑜和他的定远伯府每年就可以躺赚二十万两银子,就算打个对折,十万两银子也是没的跑。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倒下了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羊毛生意,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啊,而且还是可以传家的宝贝,只要后世的子孙自己不作死,那就可以一代代的传下去。 再看看宁荣两府,每年也就靠着城外的田庄租子以及有限的几个店铺过活,偌大的贾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每年的开支却在不断增加。 身为荣国府管家的王熙凤每天一睁开眼就是今天的银子到哪去弄,沉重的压力差点将她给逼疯了。 看到贾瑜居然找到这么一座金山,她的眼珠子都快红了,忍不住道:“瑜哥儿,没想到你对赚银子也如此精通。 能不能教教嫂子,如何弄到银子,这些日子我都快被每天来要银子的人给逼疯了。” 看着王熙凤对金钱丝毫不加掩饰的神情,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 “嫂子,不是我不说。 而是如今的荣国府已然是积重难返,非猛药不可医治,只是我怕我倘若说了出来,立刻就会招来一大片的骂声了。 既然明知你们不可能办到,那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贾母一听,也顾不上别的赶紧问:“瑜哥儿,你是要急死我啊……赶紧说啊!” “真说?” “废话……赶紧的!” 看到贾母真的急了,贾瑜深吸了口气这才问道:“老太太,我现在要问您一件事,您知道宁荣二府如今有多少人吗?” “多……多少人?” 贾母一听,一时间居然答不出来,转头看向了王熙凤。 “凤丫头……咱们府上有多少人?” 王熙凤想了想说道:“咱们府上如今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想必东府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一来两府加起来应该有八百丁左右。” 请注意,古时候只有男人有实际工作拿工资的青壮劳力才可以称“丁”,女人、老人、孩子都不算。 贾瑜接着道:“就按链二嫂说的两府有八百丁,如果加上老弱妇孺的话至少有一千五百人,这个数目应该不多吧?” 王熙凤点点头,其实贾瑜说的还少了,真实的人数比贾瑜说的只多不少。 贾瑜继续道:“这些人全都归贾府养,一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全部都要管。 光是要养这些人,贾府每年至少得花掉两到三万两银子。 这还不包括贾府里各位主子的开销。 那么咱们贾府的有多少个主子呢?” 贾瑜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贾府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缓缓道。 “只有十多不到二十人。” 他不顾众人开始变得难看的表情,嘴角掠过一丝讥笑:“八九百名仆役、婆子、丫鬟伺候不到二十名主子。 再说说这些主子的开销,贾府的主子们吃了螃蟹,要用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手; 连地砖都是碧绿中的,就连贾府中的丫头们,都不知道弄坏了多少玛瑙碗、玻璃缸; 你们吃一道茄子,都要十来只鸡配,才能做成菜;贾府中的点心,都要铰成最精致的花样…… 像你们这样过日子,纵然是有 金山银山也撑不住啊。 还有宝玉……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下人们说,他是衔玉而生天生的富贵命啊。 我就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 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第二百章 裁减人员 贾瑜此话一出,贾府众人皆为面色一变,尤其是王夫人,脸色更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看向贾瑜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 如果说,平日里贾瑜对于自己这位丈母娘还算给面子,今天他却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只见他冷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谁出生的时候是跟着石头一块生出来的,真要有的话,那生出来的就不是人而是妖怪了。” “扑哧!”突然有人笑出了声,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湘云。 尽管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笑,但湘云实在是忍不住,只是她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小嘴,随后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不小心。 王夫人心中大怒,但湘云毕竟是贾母的娘家中人,她也不好发作,只能不悦的瞪了元春一眼,看看你夫君,说的那叫什么话。 元春也觉得好笑,娇嗔的给了贾瑜一个白眼,意思很明确,差不多得了。 贾瑜继续道:“我不知道传着谣言的人是何居心? 我只知道,汉有汉高祖斩白蛇,终成大业。宋有赵匡胤黄袍加身。 宝玉你能否告诉我,这口含宝玉降世,又是什么吉兆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话让众人心里发笑的话,后面这番话便是让人心中如坠深渊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整个贾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逃不出一个法场斩首的下场。 尤其是王夫人,整个人更是差点吓晕。 无论什么时代,造反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别说做了,就算是有这个念头那都是不可饶恕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之所以特意让人传出衔玉而生的典故,只不过是想帮她的宝贝儿子提高一下知名度和名声,谁知道在贾瑜的口中,居然成了心怀不轨别有用心之人 贾政也吓得如同筛糠似地,从小就喜欢读书的他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做梦也不敢有这种想法啊。 他颤抖着说道:“三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倘若传了出去,咱们偌大的贾府将有灭顶之灾。 况且贾府世代忠良,对陛下赤诚之心苍天可见啊。” “我当然知道。”贾瑜轻叹了口气,“可问题是,既然没有这份心,干嘛要胡乱传出这种衔玉而生的典故? 但凡脑子没坏掉的人,就知道凡人肉胎怎么可能生出一块美玉?贾府一直宣扬此事到底是何居心?” 其实在贾瑜看来,贾府最后落得个白茫茫真干净的下场,虽说里头确实是贾府中人不争气自己作死的原因,但里面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在皇家中人看来,特娘的老子身为皇帝,出生的时候也没什么天地异象啊,一个贾府的公子哥居然衔玉而生,你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皇帝也知道以贾府的能力,造反不过就是个一个笑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不爽啊。 平日里还没什么,可到了贾府轰然崩塌的时候,皇帝并不介意来个顺水推舟,顺势将整个贾府打入云端。 听到这里,贾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夫人。 谁都知道这个传言最早是出自哪里,当然是宝玉的母亲啦。 估计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为了给宝玉讨个祥瑞随口编了个故事,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谎话重复多遍之后,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原来是又惊又怒的贾政一巴掌甩在了王夫人的脸上。 “贱人!” 贾政怒道:“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莫非你是想要害死我们全家不成?” 王夫人捂着脸不敢分辨,只是呜呜的痛哭起来。 贾政还想再打,却被贾瑜拦住了。 “岳父大人,事情已经发生,您再打也没用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只要咱们自己注意点就没什么大事,只是从今往后大家可得注意了,以后像这种什么衔玉而生的话可不能再说了,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全都忙不迭的点头。 贾母也赶紧道:“都听到瑜哥儿的话没有,今后谁要是再传这个谣言,老婆子直接让人打死了事,免得拖累了旁人。” “还有。” 贾瑜又道:“贾府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奢靡了,十多号主子,服侍的人却超过了一千多人。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宁荣二府的留下一两百人足矣,其他人全部遣散。 否则贾府再大的家底也不够那么多人祸祸的。 再有,我估计这些年外头的庄子给两府的收成应该也是逐渐递减吧? 马上派人清查外头的庄子,看看那些庄头有没有中饱私囊。 再有,我建议你们对为首的那些个管家也好好的查查。 毕竟,你们不会以为,偌大的贾府,只有赖家一个蛀虫吧,” 听到这里,贾府众人的面色全都变得格外难看。 贾母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过了一会才咬着牙道:“查……都给老婆子查……只要查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送官去!” 看到贾母发了话,贾瑜这才点点头:“既然老太太能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他站起了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了……今儿个饭也吃了,话也说了,大家伙也该回去歇息了。” 贾母见状也点点头:“那行,今儿个辛苦瑜哥儿了。 老婆子差点忘了,今儿个可是你洞房花烛的日子,老婆子就不打搅你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对了老太太。”贾瑜趁机道:“这些日子一直在这打搅您,实在是过意不去。 今日下人来报,说是赖家的那个府邸已经清理完毕,可以住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也罢,瑜哥儿你的府邸已经整理妥当,那便回去吧。 而且今儿可是探春丫头大喜的日子,老婆子也不好耽误你们。 既然如此,你们便先回去吧。” 看着贾母答应,贾瑜便带着元春、探春等诸女先回去。 等到贾瑜等人离开后,贾母看向了贾珍。 “珍哥儿,适才瑜哥儿的话你也听到了。 咱们宁荣两府同气连枝已有七十余载,老婆子记得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咱们两府的人数也不过两百余人,短短五十余载过去,人数便已然翻了近十倍。 这些人如同蛀虫般吸附在贾府的身上蚂蟥一般,拼命的吸食着贾府的血肉,试问咱们又如何负担得起?” 看到贾母略显疲倦的面容,贾珍沉默了一会才道:“老太太,那您的意思是……” “就按瑜哥儿的意思去做吧。” 贾母叹了口气:“再不减人的话,咱们两府真的要被拖死了。” 众人听了贾母的话后全都沉默不语,道理大家都明白,可那么多的仆役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宁荣两府里,关系盘根错节,可谓动一发而牵全身。 裁减掉哪一个身后都会迁出一大堆的关系,这就好入一个人身上长满了瘤子,想要活命就必须把瘤子割掉,可瘤子哪是这么好割的,搞不好瘤子没割完,人就因为大出血而嗝屁了。 贾珍摇摇头,“老太太,人不是这么好裁剪的。 宁国府那么多人,倘若一下子裁掉大半,势必会出大乱子。 不如这样好了,荣国府先裁减,咱们看看效果后再说,您看如何?” 贾母一听就知道贾珍是个没担当的,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宁国府由你做主,老婆子就不搀和了。 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行,您老先歇着吧,孙儿就先回去了!” 很快,贾府一众人都各自散去。 贾母坐在原处思索了良久,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意识到想裁减人员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非有手腕、有能力,还得强势之人才能为之。 只是她将贾府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却发现最适合的人居然是刚刚离开的贾瑜。 只是贾瑜虽然是自己的孙女婿,但人家身为堂堂伯爵,且身为朝廷重臣,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替自己来处理内宅的事情。 况且真要让贾瑜来处理这件事的话,倘若遇上刁奴不配合,搞不好又要死伤不少人,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随后,贾母又想到了元春。 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元春可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倘若因为这件事有了什么闪失,贾瑜绝对要跟自己翻脸。 最后,贾母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倘若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也就只能让凤丫头来试试了。” ………… 且说贾瑜和贾母告辞后,便和元春、探春以及晴雯、抱琴、金钏等几女回到院子开始收拾东西。 大家都知道,女人但凡收拾起东西来,那绝对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于是,贾瑜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院子,很快便翻墙来到了宁国府。 元春在贾府时,所居住的地方在东后院,隔壁便是和宁国府相邻的私巷,越过了私巷后便是宁国府了。 此时由于天色已晚,宁国府里的人并不多。 贾瑜根据事先侦查好的地形,来到了贾珍所居住的院子。 他偷偷翻进院子后,就听到贾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混蛋……混蛋……别让老子找到机会,否则一定要弄死他。” 尤氏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老爷……瑜哥儿可不是当初的那个无权无势的白丁了,如今的他可是堂堂的定远伯,咱们是斗不过他的。 况且他还是荣国府的乘龙快婿,您又何必一定要跟他过不去呢? 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好吗?”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 贾珍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由于天气有些闷热,贾珍的屋子并没有将窗户关上。 贾瑜偷偷摸到了窗户边,通过缝隙朝里面望去,发现贾珍正斜躺在床上,尤氏正一边劝解一边给他敷药。 只是尤氏的劝解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更让他生气了。 “贾瑜此人桀骜不驯,脑生反骨。 虽与咱们宁荣二府同出金陵十二房,但却丝毫没有关照同宗同族之心。 宁可将上千万两的生意白白让给朝廷和那些勋贵,却不肯分润给咱们两府。 反而劝老太太将裁剪仆役,你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咱们的祖宗给着太祖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子孙后辈们享受一下怎么了? 怎么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大逆不道之事。 你看看神京城里那些公侯王爷,哪一家不是豪奴成群仆役如雨啊,咱们两府才千把人而已,跟人家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帮着咱们弄银子也就罢了,还让咱们裁减仆役。 真要将仆役给裁剪掉了,谁来伺候咱们?偌大的宁国府如何维持体面啊? 你看着吧,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将这小子给弄死!” “老爷,您可千万别乱来啊,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尤氏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自家男人要弄死贾瑜了。 整个人吓得面色都白了起来。 “好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明白什么?”贾珍不耐烦的推开了尤氏,“去……你让人给我弄桌酒菜过来,我要好好喝点。” “老爷,您有伤在身,还是不要……” “啪!” 尤氏的话还没说完,贾珍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斥骂道:“贱人……老爷的话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 被打了一记耳光的尤氏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不敢顶嘴,含泪收拾好了东西默默的出去准备张罗酒菜了。 看到尤氏出去准备酒菜,贾珍这才重新躺到了床上。 一边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边骂骂咧咧,“贾瑜小儿,我一定要让你死……让你死……” 贾珍骂了一会后,累了一天的他等不到尤氏回来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到贾珍睡着,贾瑜翻身进了屋,伸出手掌在贾珍的颈部某个部位便是砍了下去。 睡梦中的贾珍闷哼了一声便昏睡了过去。 随后贾瑜从旁 边拿过一杯茶,便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打散后融进茶水里给贾珍喂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贾瑜又将东西放回原位,这才离开了宁国府…… 第二百零一章 回府 当贾瑜做完一切回到元春的小院时时间已然过去了三刻钟,此时元春、探春、晴雯、抱琴、金钏、侍书、翠墨六个人才堪堪将东西打点完毕。 看到贾瑜回来,元春迎了上来,伸手帮他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埃,一边拍一边问道:“相公怎么去了这么许久。” 贾瑜故作无奈道:“你不知道,我刚刚打算出去吹吹风醒一下酒的,没曾想外头黑不隆冬的,不小心走岔路了,绕了一大圈才回来。” 元春闻言抿嘴笑了笑,不再问话了,只有晴雯有些不解道:“不应该啊……按说老爷在这里也住了好些日子了,怎么可能走岔路。” 气得贾瑜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笑本老爷路痴呗,信不信老爷今晚去你房里,尝试着走一回岔路给你看?” 晴雯闻言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掩嘴笑了起来,“奴才不怕呢,今晚可是爷和探春夫人圆房的好日子,要怕也是探春夫人怕才对。” 探春平日里虽然精明能干,但此刻却是睁大了杏眼,想了又想,硬是想不明白俩人话里的意思。 最后还是元春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伸出纤纤玉指在晴雯洁白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娇嗔道:“让你不学好,好好的正道不走,偏偏要走歪门邪道。” 晴雯“诶哟”的轻呼了一声,捂住了脑门叫屈道:“爷快来看,夫人打人了,您也不管管他?” 贾瑜无奈的走了过去,在晴雯的愈发挺翘的圆臀上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笑骂道:“我看你是活该,连探春夫人的玩笑也敢开。” 没理会嘟起了嘴的晴雯,他转身搂住了元春温声道:“你也是,没的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个什么劲。 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孕的,可不能乱动,免得动了胎气。 倘若你真想罚她的话,赶明咱们将她唤到房里,让她在一旁伺候咱们,你看可好?” “呸!” 贾瑜的话音刚落,就同时迎来了二女羞红的俏脸和两声啐声。 “老爷、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也该走了。”此时,金钏走了过来提醒正在打闹的几位主子,“如今夜已深,再不快点回去的话,倘若碰上五城兵马司巡夜的兵丁可就不好了。” “金钏你是不是傻。”刚被元春和贾瑜联手收拾的晴雯正好找到了发泄口,走过去笑道:“咱家老爷便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他们逮谁也不敢逮咱们老爷啊。” 金钏闹了个大红脸,娇嗔道:“你才傻呢,我只是一时给忘了。用你管?” “不用我管?”晴雯哼哼了两声:“你可别忘了,我这个姨娘身边还没有使唤的丫头呢。 信不信,我立马求老爷,让他将你拨给我,我天天然让你伺候我。” “呸……我可是夫人的丫鬟,怎么可能伺候你?”金钏自然是不信的,当场顶了回去。 看着打闹的两人,贾瑜失笑摇摇头,“好了,咱们回去吧,让周瑞家的带人将东西带走,咱们也会回去了。” “是!” 众女打闹归打闹,可一旦贾瑜发了话,她们立即停了下来。 大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赖大家……嗯,如今已经是定远伯府了。 虽说是夜里,但众人依然能看到中门上新换上的那块崭新牌匾,上面那块赦造定远伯府六个大字在气死风灯下看的清清楚楚。 “老爷,这里便是咱们日后的新家了吧?”抱琴欣喜的问。 “是的,咱们日后便住在这里了。”贾瑜回答。 “呀……这可比咱们原来那座院子气派多了,听说也就比荣国府小上一些。”抱琴也欣喜的说。 一旁的探春、侍书、翠墨三女看着气派的府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唯独贾瑜却注意到晴雯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了过去柔声道:“晴雯,在想什么呢?” 晴雯沉默了一会才有些难过的说:“当年,奴便是赖嬷嬷买下的,便是在这里做了赖府几年的丫鬟,后来赖大又将奴送到了荣国府伺候老太太。 如今睹物思人,一时有所感慨。” 对此,贾瑜只能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晴雯,赖嬷嬷之事其实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看看……这些年下来,贾府都快被她的两个儿子掏空了。甚至逼得琏二嫂子不得不放印子钱来补贴家用的地步,这样的人倘若不抓,天理何在?” “什么……琏二嫂子居然放印子钱?” “这怎么可能?” 众女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全都不可置信的望向了贾瑜。 “你们呀。” 贾瑜无奈道:“你们也不想想,老爷是干嘛的。 琏二嫂子那点事,只要我想查,她能瞒得过我? 况且话又说回来,琏二嫂子那点事连我都瞒不过去,你们以为这件事能瞒得过锦衣卫,瞒得过中车府吗? 现在陛下之所以没发作,那是因为还不到发作的时候而已。 民间有句老话,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一旦发作了,对于贾府来说势必是灭顶之灾,偌大的宁荣两府将无一人能逃得掉。 现在你们都明白,今晚我为什么要敲打宝玉,并让宁荣两府开始裁减仆役了吧? 你们别看如今贾府如同烈火烹油般繁华,可一旦倒下,那便是大厦将倾啊。 届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对贾府落井下石,男的发配边关,女的要么发配教坊司要么沦落风尘,即便是稍微好点的也是出嫁为尼。” 听着贾瑜娓娓道来,众女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一个个吓得小脸煞白。 晴雯紧紧抓住了贾瑜的胳膊,喃喃道:“爷,你可别吓奴。” “吓你……” 贾瑜摇摇头不说话了。 倘若没有他的出现,贾府最终绝对逃不脱原着中的下场。 如果说贾府里的男人最后发配边疆者有之,贬为庶民有之甚至是落草为寇者也有之,但最起码还泯然于众,但贾府里那些女人的下场可就比男人惨多了。 死了的还能一了百了,活着的可就遭老罪了。 就比如那位性格豪爽 最爱笑爱玩爱闹的史湘云,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被贬为一名船妓。 当她苦苦哀求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宝玉救她的时候,那位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凤凰蛋能做的就是流着泪看船开走,最后扔下新婚不久的宝钗出家了。 王熙凤的女儿巧姐也被卖到了青楼,若非遇到刘姥姥搭救,堂堂荣国公的后人恐怕就要沦落风尘。 一想到原着中贾府里那一众原本花样年华女子的下场,贾瑜心中就是一阵叹息,于是不再说话,率先迈步进入了府邸…… 夜已深 一间打扮得格外精致的闺房里红烛摇曳。 已经洗漱完毕的贾瑜来到身着红装,静静坐在床沿边的探春身边,左手轻轻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右手搂住了她的纤腰。 探春娇躯微微一颤,含羞垂下了头。 贾瑜柔声道:“探春妹子,我实在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和你在一起,实在是三生有幸呢。” 被握住手的探春羞得粉脸通红,早已没有了昔日大气干练的模样,娇躯软软的靠在贾瑜身上,樱唇轻颤道:“老爷说的哪里话。 贱妾不过是一名姨娘所生的庶女,能委身给爷这样的大英雄,才是贱妾的荣幸呢?” 贾瑜却道:“谁说的,像你这么聪明能干且贤惠的女人,无论嫁给谁都绰绰有余。 我们家的探春就是最棒的。 之前我已经跟你姐姐商议过了,从今往后,咱们定远伯府的后院就交给你掌管了。 明日元春便会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你,从今往后你便是咱们府中的大管家,你可愿意?” 他刚说完,就感到怀中探春的娇躯轻轻一颤,随后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转向了自己,美目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爷……您和姐姐真的要让妾身管家?” 贾瑜轻轻一笑,搂着她娇躯的手也更用力了:“当然……如今元春已然有了身孕。加之我早就说过,偌大的贾府里,若谈到聪明能干者,非探春莫属。 只可惜,探春只是一个女儿身,倘若身为男儿,这荣国府的爵位不给你继承那才是没了天理呢。” 听完贾瑜的夸赞,探春的美目瞬间就红了。 想她虽身为庶女,但心中的高傲却不比任何人少,同时也自问聪明才干并不逊色于贾府任何人,只可惜身为女儿身不说,还是只是庶女出身,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 原本以为,为了自己弟弟能有个好出路,依了赵姨娘的心意给贾瑜做妾,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 没想到结婚当天就得到了皇帝的恩旨,得了一个五品宜人的诰命不说,现在贾瑜和元春居然还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刚过门的自己,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想到这里,探春再也忍不住伏在贾瑜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看着伏在自己怀里痛哭,不一会便将衣襟打湿了一大片的探春,贾瑜无奈道:“好了,今儿可是咱们的大好日子,你哭啥? 来……咱们先喝了这这杯酒,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嗯!” 探春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直了身子。 两人从桌上拿起早已倒好的酒杯,一起喝完了交杯酒。 贾瑜抓住了探春的双手柔声道:“夜深了,咱们歇息吧。” “嗯。” 探春点了点头,随后便要起身将蜡烛吹灭,却被贾瑜给阻止了。 “你吹蜡烛做什么……爷的眼神可不好,要是屋里乌漆嘛黑的还怎么伺候你更衣啊?” “啊……爷你坏死了。” “嘿嘿……你才知道爷坏啊……可惜……太晚了。 来……今晚让爷来伺候你更衣……” “不嘛……” 很快,伴随着一阵欲拒还迎和淅沥沥的声音响起,一朵梅花也悄悄的在屋外绽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贾瑜体内的生物钟便将他唤醒,他轻轻起了身,低头在还在熟睡中的探春洁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了衣服,随后推开门出了屋子。 此时,门外已经有两名粗使丫鬟已经起了床正在打扫院子。 看到贾瑜出来,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向他问安。 贾瑜点点头,问道:“贾环来了没有。” 一名粗使丫鬟赶紧道:“回爵爷的话,环少爷天没亮便已经到了,如今正在外头等候。” “知道了……那你们先忙吧。” 贾瑜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来到外院,他便看到身穿一套青色短打的贾环正站在外面的小亭里。 看到贾瑜出来,他兴奋的跑了过来,笑嘻嘻道:“姐夫好!” “你小子,来得倒是挺早的。” 贾瑜点了点头,既然我已经跟你姐成了亲,你我便是一家人。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说过的话不作数,从今儿起,你每天卯正时分来我这里习武,吃完午饭后回去,下午去族学,每天皆如此……你能做到吗? 说到后面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颇为严厉起来。 “姐夫,我可以的。”贾环也敛起了笑容,正色道:“莪也要和你一样,当大将军,当爵爷!” “好小子……有志气!” 贾瑜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光有志气还不兴,你还能做到才行。 正所谓知易行难……大道理人人会说,但能做到的可没多少人? 习武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必须持之以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 只有将身体打熬好,你才有资格随我上战场。 没有一副好的身体,什么建功立业都是虚妄。” “我会的。”或许是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些道理,贾环看向贾瑜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慕儒之情。 “那好,现在我们先从最简单的事情做起。先跟我一起扎马步!” 说完,贾瑜往前走了两步,两腿微微分开,双手一收,做了个标准的马步动作。 贾环见状也赶紧跟着贾瑜的动作开始做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贾珍病危 对于贾环来说,扎马步不仅仅是锻炼身体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贾瑜要通过锻炼来矫正他原来的不良习惯。 原来的贾环,无论是走路还是坐立走路,总是习惯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说话时眉毛也同样一高一低。 这并非是他身有残疾,而是被荣国府的下人刻意引导或者说是带坏了。 刚开始的时候认为这样做很有范或是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如同小丑般无异。 或许后来他也意识到了这种异于常人的行为并不酷,而且还很惹人讨厌,但习惯已然形成,想要改回来已经很难了。 是以,刚开始扎马步的时候,贾瑜便拿了一根小棍子站在贾环的旁边专门纠正他的姿势,一发现他的肩膀又重新开始一边高一边低或是姿势不标准,立刻就是一棍打过去。 一上午的时间,贾环被打得龇牙咧嘴,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过贾瑜可不是赵姨娘,压根不会手下留情的他该抽就抽,等到了午时时分,贾环的身上早已被抽得满是鞭痕。 期间已经起了床的探春也来看过几次,看到贾瑜毫不留情的教训贾环,心里也着实有些心疼。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弟弟多年来形成的劣性倘若不严加管教,这辈子注定是不会出息的,也只能强忍着心疼,在侍书的搀扶下慢慢走回了屋子。 不过贾瑜也知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倘若只是一味的严加管教,贾环这个小小的身子骨可受不了,还得适当的给他一点好处,让他看到奔头才行。 到了午时,贾瑜将他留下来一起用餐,吃完饭后,他拿出了一把牛尾刀,递给了他。 “这把刀名唤牛尾刀,乃是我早些时候佩戴的兵器。 此刀长三尺六寸,全重三斤八两,其刀身款而薄,且手感较轻,故便于携带且舞动毫不为例,正适合象你这样的初学者使用。 我拿着它剿灭过匪,也拿着它杀过蒙古鞑子。 今天我将它赠与你,希望你能不负它的威风。” 贾环用有些颤抖的手接过牛尾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贾瑜:“姐夫……这把刀真的要我?” 贾瑜颔首道:“当然,你可是宁荣二公的子孙,身上也有着他们身上勇武之气才对。 身为男人,虽然不一定要建功立业,但却一定要有保护自己,保护亲人的实力和勇气。” 贾环的眼泪刷的便落了下来,颤声道:“姐夫……你对我真好,以前从未有人教过我这种道理。 父亲他每次见我不是责骂我便是检查我的功课,却从不问我想要做什么。 府里的那些仆役成天就知道在背地里嘲笑我,他们的眼里只有宝玉,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只有你才是真的的对我好!” “呜呜呜……” 说完,贾环再也忍不可住大哭起来。 看着一身被小木棍打出伤痕的贾环抱着牛尾刀陶陶大哭,众女全都沉默了,心中也涌起一丝怜悯。 这个从小就毫无存在感的二房庶子,确实被忽视得太久了,他就象一颗野草般默默的在缝隙里生长着,也从未有人关心过他。 以至于贾瑜只是稍微对他释放出一丝善意,便将他感动得如此失态。 探春也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了贾环的肩膀:“环弟,你好好跟着姐夫学本事,日后跟着他建功立业。 努力给娘也挣来一个诰命,让娘也高兴高兴。” 贾环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问道:“姐……就像姐夫给你挣的那个诰命一样吗?” “正是。” 探春点点头,俏脸上带着一丝骄傲,“如今姐姐也是得了皇上恩典的五品宜人呢,你日后倘若能给娘也挣来一个诰命,咱娘一定会乐坏的。” 贾环想了想:“姐……如果真能挣上一个诰命的话,我可不可以不给我娘,而是给我媳妇啊?” 探春:………… 看着一脸懵逼的探春,一旁的元春、晴雯和抱琴、侍书等一众丫头全都笑弯了腰。 才感动了几分钟,这厮居然给她们来了个神转折。 回过神来的探春右手一伸,熟练的抓住了贾环的耳朵便是一拧。 “诶哟哟……疼……疼啊……” “你这个不孝子……有胆子你把这话当着娘的面再说一遍?” 贾环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依然倔强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的诰命不也是姐夫给你挣的吗,凭啥到了我这就不行了?” 众人一听……得……这准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 最后还是贾瑜出来打了圆场……行了探春……你也别为难环哥儿了,大不了让他加把劲,挣两个诰命出来,一个给他娘,一个给他媳妇不就行了吗? “嗯……这还差不多。” 探春面色稍瑕,这才松开了手。 他刚松开手,就跳到了一旁,很快门外便传来了啊的声音,“姐夫……我先回去了,明儿早上再来跟你学武。” “这个臭小子。” 贾瑜笑骂了一声,回头跟元春、探春、晴雯三人道: “你们先歇着吧,我还要去城外虎贲大营看看。 晚上可能回来得稍微晚点,晚饭的话你们就先吃吧。” “明白。” 元春颔首道:“夫君你去忙正事吧,这里交予妾身和探春妹子您尽可放心。” “那就这样,我先去大营了。” 说完,贾瑜便回了屋,让晴雯给他披上盔甲,腰间跨上厚背刀,跨上战马,在赵秋白和十多名亲兵的拥簇下飞快离去。 贾瑜走后,元春又和探春、晴雯俩人开始商议起府邸里的事情,只是刚说了不到两刻钟,便连连打起了哈欠。 毕竟有身孕的人,容易疲倦是正常的。 她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对探春道:“三妹……既然老爷已经将后院管家之责给了你,你便放心大胆的去做,万事有我和夫君撑着呢,你不用担心。 需要银子自己去库房拿便是,这里是库房的钥匙……从今天开始我便交给你了。” 说完,她看向了身后的抱琴。 抱琴会意,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元春。 元春接过钥匙转交给了探春。 探春接过这串钥匙,只觉得沉甸甸的。 遍数偌大的神京,有哪个侍妾刚过门,第二天便能得到管家权的?这样的信任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她缓缓将钥匙慎重的放入腰间的袋子,郑重道:“姐姐放心,妹子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把这个家管好的。” 元春晒然一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你莪在贾府的时候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如今咱们两人更是共侍一夫,即便死后都是要和夫君埋一块的。 所以你也别说这种见外的话,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唯独能保住人就好,你明白吗?” “嗯……妹妹记住了!”探春美眸微红的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那我先回去歇一会了。” 跟探春说完这些话后,元春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想回房间。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周瑞家的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神情凝重的低声道:“两位夫人……府里刚派人过来禀报,说是宁国府的珍大爷得了急症,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昨儿个珍哥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众女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贾珍可是贾府的族长,但从贾家的角度来说,他的身份并不比贾母逊色,甚至还要高上一筹。 因为宁荣二府向来都是以宁府为尊,贾家的祠堂也布置在了宁国府,所以荣国府称呼宁国府的时候大都是以东府相称的。 只不过到了贾珍这一代,宁国府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而且宁国府三代单传,这才造成了看似贾母在贾家说一不二的局面。 一旦贾珍突然去世,宁荣两府势必会迎来新一轮的动荡。 还是元春沉得住气,询问道:“来人还有没有说什么?” 周瑞家的摇摇头:“来的人只是通知了一声便回去了,至于其他的他倒是没说。” 探春询问道:“姐姐……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马上派人禀报老爷?” 元春沉吟了片刻后摇摇头:“老爷刚去了虎贲大营巡视,现在将人喊回来并不妥当。 况且现在珍大哥最需要的是大夫,老爷纵使去了也无能为力,如今只能期望珍大哥能度过这个难关了。” 众人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贾珍突患急症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纵使贾瑜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至于身为女眷的她们就更没有必要马上过去了,还是再等等消息吧。 虽然没有亲自过去,元春还是吩咐周瑞家的马上派一个仆役去宁国府里候着,一旦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通知她们。 吩咐完之后,元春便返回房间休息了。 只是令元春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返回房间歇息的时候,整个宁国府早已忙成了一团。 贾珍的房间里也乱成了一团,刚被请过来的太医院的一名姓胡的大夫望着躺在床上全身大汗,已经神智迷糊的贾珍,无奈的摇摇头。 他对坐在一旁,刚刚赶过来的贾母道:“老太太,珍大爷的脉象跳动急促而又虚浮,偏偏全身燥热不堪,且痰饮瘀血阻滞,乃是心失所养,心脉不畅所至。 敢问老太太,昨天夜里,珍大爷都做了什么?是否情绪失常或是动怒?” 贾母看向了尤氏,“珍哥儿媳妇,昨儿个夜里珍哥儿是和你在一起的吧?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早已哭得泪眼婆娑的尤氏缓缓站了起来,泣声道:“昨儿个夜里,老爷从西府回来后,先是在屋里休息了一会,随后便让妾身准备酒菜。 随后他和几名小妾一直喝到了三更天才睡去。 今儿一大早,妾身刚起床就听喜儿来报,说是老爷突发重症。 等到妾身赶到这里时,发现老爷正伏在床边不停的呕吐,面色也格外苍白,全身是汗。 妾身察觉到不妙,马上便派人禀报了老太太,并请来了太医。” 胡太医又问:“珍老爷喝酒的时候有何异常?或是遇到异常愤怒之事?” 尤氏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昨天晚上当她带人端来酒菜后,贾珍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痛骂贾瑜,不断嚷着要让他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情绪一度十分激动。 但这样的话她当然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胡太医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桌旁拿出纸笔开始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对贾母道。 “老太太,珍大爷此病来得太凶太猛,老朽也不敢说能否好转,只能看天意了。 老朽现在开一个方子,马上命人去抓药,煎好后命人给珍大爷服下,至于能否过了这一团,就只能看运气了。” “作孽啊……”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且蜡黄的贾珍,贾母用力跺着拐杖,无奈又痛心的对尤氏骂道: “你身为宁府的当家太太,连自家的爷们都伺候不好,真不知道你平日是干什么吃的。 昨儿个还好好的一个爷们,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作孽啊!” 尤氏垂下了头,暗自垂泪,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父亲!” 此时,一个悲戚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贾蓉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妻子秦可卿也在一旁嘤嘤垂泪,可谓是我见犹怜。 贾母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都是珍哥儿的命,你们也不用太伤心,如今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两口子还是得伺候你们的老子和公公,侍奉汤药,一定不能疏忽。” 待两口齐声答应后,贾母又道:“林之孝。” “老太太。”林之孝很快走到在贾母跟前。 “你派人去定远伯府通知了瑜哥儿和大丫头他们了吗?” 林之孝点点头:“回老太太的话,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两位夫人说了,瑜大爷刚去了城外虎贲大营巡视,两位姑娘昨夜刚回府。 如今也不方便过来,是以派人送来了一些药材,并派了一名仆役在外头候着,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即让他回去禀报。” 第二百零三章 托付 听了林之孝的禀报,贾母沉默了一会,“也罢,昨儿个可是忙了一天,两个丫头也是累坏了。 而且就算两人过来也无济于事,那就这样吧。” 这时,贾政、贾赦带着贾琏、宝玉也赶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若悬丝的贾珍,贾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转头对贾蓉道:“蓉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亲昨儿个还好好的与我等饮酒,怎的一夜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已经哭得眼睛通红的贾蓉抽噎道:“赦大爷,孙儿也不知道啊,今儿早上孙儿刚过来跟父亲请安,就看到他这般模样了。 听母亲说,昨儿个父亲回府后又接着饮酒,直至三更方才睡下,一大早便开始面色苍白,然后不停的呕吐,孙儿见状便让人一边请太医一边派人禀明了老祖宗。” 贾赦的面色依旧阴沉,随即又问道:“你派人通知你爷爷了吗?” 贾蓉哽咽道:“还没呢。” 贾赦刚想骂人,一旁的贾母却道:“赦儿,事情已然发生,你为难蓉哥儿做什么? 他一个做儿子的,难道不比你更关心自己的老子?” 被贾母这么一说,贾赦这才住了嘴,但脸上依然满是不服的神情。 目光转了两圈后,他又环视了周围,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借口。 “母亲……瑜哥儿呢,他怎么没来,您没告知他么?” “你给我闭嘴!” 再也忍不住的贾母怒斥道:“你当人家跟你一般闲么?人家一大早就去了城外的虎贲大营巡视去了,咱们怎可因为一点私事便让他回来?” 看到贾母发怒,贾赦只能悻悻的再次闭上嘴。 看到贾赦接连两次让贾母发怒,贾政忍不住劝道:“大哥,你少说两句,不要再让母亲生气了。” 面对贾母贾赦自然不敢放肆,可要是这个人换成自己弟弟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他轻哼了一声:“你当然不在乎了,自家两个闺女都嫁了人,而且还是共侍一夫,我那闺女还在独守空闺呢。” 贾政:“???” 你女儿独守空闺关我什么事,是我不让她嫁人的么? 不过这句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自从上次贾赦闹着让迎春和探春一样作为侍妾许配给贾瑜,被贾母痛斥了一顿后,迎春已然成为了贾府中的笑柄。 虽然那些下人们不敢当面说什么,但背地里的闲话却是传遍了,以至于直到现在迎春都不愿意出门。 向来只知道有坑爹的儿子,却没想到贾赦坑起女儿来更加的不顾一切。 而在贾赦看来,贾政生怕自己的女儿日后跟他的女儿争宠,所以才向贾母打了小报告,而母亲向来偏爱小儿子,这才出面阻止了自己。 这也让贾赦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火,凭什么你把那个庶女嫁过去都弄了一万两银子的嫁妆,轮到我嫁女儿了却还要阻止,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 “赦儿……你在胡说什么呢?”看到贾赦依然不管不顾的要闹事,贾母只觉得心里那叫一个堵啊。 火冒三丈的她拿起拐杖就要打过去,却突然听到贾蓉高喊了一声:“父亲……” 众人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贾珍的眼睛已经闭上,贾蓉跪在床边焦急的喊着。 胡太医赶紧来到床边推开了贾蓉,一把抓住了贾珍的手腕,过了一会他又伸手在贾珍的鼻前探了一下。 良久他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太太,各位老爷、太太,珍大爷他……去了……” 胡太医的话音刚落,屋内立即响起了一阵哭声…… ………… “你说什么……贾珍死了?” 当昌平帝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陪白皇后以及几名嫔妃在后花园里赏花。 戴权躬身道:“是的陛下,就在几个时辰前,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突患重疾走了。”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这个贾珍,早不走晚不走,居然在这个时候走,他可是真会挑好时候啊。” 对于这话,戴权可不敢胡乱搭话,只是低着头不做声。 白皇后也在一旁道:“倘若本宫没记错的话,昨儿个定远伯刚刚在荣国府纳了妾,四王八公那帮子勋贵还到荣国府贺喜,怎么今儿个就传出贾珍薨了的消息呢?”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戴权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只是贾珍薨的时候太医院的胡太医也恰好在场,据胡太医说,贾珍是因为昨儿个白天在荣国府的时候已经饮了不少酒,回府后又喝到了三更。 估计是饮酒过度,这才导致痰饮瘀血阻滞,最后心失所养,心脉不畅,这才突然薨了的。” 昌平帝不置可否道:“都察院和太医院其他太医怎么说?” 像贾珍这样的国公府的一府之主薨命,可不能简单了事,必须要太医院以及都察院的人一起过去调查一番死因后才允许发丧的。 戴权道:“太医院和都察院的人联合过去之后,查看一番后也得出了跟胡太医一样的结论。” “哼……这倒是便宜他了。”昌平帝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贾珍平日里生活穷奢极欲,为人荒淫无耻,虽妻妾成群却依旧对自己的儿媳妇心怀不轨,作为皇帝的昌平帝又怎能不明白。 只是这些年来神京的局势颇为微妙,他也不好明着动宁国府,只待等上一段时间再动手,没曾想这家伙倒先自己把自己玩脱了,这也让昌平帝心里有些不爽。 “对于……贾瑜呢,这小子在干嘛?”昌平帝突然问道。 “回陛下的话,贾爵爷今儿个吃完午饭便去了城外的虎贲大营巡视去了。” “这个贾三思,也太拼命了吧。” 白皇后有些心疼道:“他昨儿个刚纳妾,今儿个怎么也该留在府里陪陪他的新娘子吧? 我可是听说了,昨日他纳的那名妾侍可是元春同父异母的妹妹呢,怎么也不在家多歇会?” 昌平帝冷然道:“贾瑜身为虎贲营总兵官,巡视虎贲营是他份内之事,怎么能称为辛苦?” 白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您可别忘了,昨儿个可是他的新婚之夜呢,今天他就得去巡视大营,您还想让他怎样?”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他既然端了这碗饭,就得干这份活。 倘若连一个虎贲营都管不好,朕又怎么放心将更重的担子交给他?” 白皇后笑吟吟道:“看来陛下早就有心重用贾瑜了呢。” 昌平帝不吭声了,良久才说到:“自从京营在潼关大败后,原本满额的八万大军,如今只有不足三万人。 现在王子腾已然被革职,偌大的京营群龙无首,朕打算让贾瑜将京营的胆子挑起来,但又顾虑到贾瑜的年纪太小,是以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白皇后嫣然一笑:“陛下莫要诓骗臣妾,您心里恐怕早就有主意了吧?” 昌平帝无奈的笑了,“知朕者莫过于梓童啊,朕确实有了主意,原本打算过两天就下旨的。 只是今天刚收到一份奏报,扬州那边出了乱子。林如海那边出事了,可如今正是收盐税的要紧关口,扬州实在离不开他,所以朕打算派一个人过去帮他,思前想后居然发现满朝文武里居然只有贾瑜一个人适合,你说荒唐不荒唐?” 白皇后好奇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昌平帝沉默了一会才道:“林如海得了重病,可江南的盐税还没收上来。 林如海在密折里说,江南那边的盐商已经开始在搞小动作了,倘若朝廷再不有所动作,恐怕今后的盐税就更难收了。 难得林爱卿身患重病却依然一心为了朝廷,他这个最后的要求朕又怎么人心拒绝?” 白皇后依然不解:“那为什么一定要让贾瑜去?别人不行吗?” 昌平帝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因为这次去的人是要带兵去的,否则朕怕镇不住那帮利益熏心的盐商。” 白皇后沉默了,神京城里那帮子带兵武将的德行她是知道的,倘若是去九边和门股鞑子甚至满清鞑子交战的话或许还能撑两下子。 可去的地方若是江南这种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的话,用不了几天就会被那帮盐商拖下水。 但她随即又担心道:“陛下,别人去您不放心,可贾瑜去了您就放心了吗? 要知道他的年纪比乾儿还小一岁呢。” 昌平帝头一回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朕又何尝不知道呢,可谁让朕手头没人呢?” 白皇后不说话了,心中不禁为自己的丈夫感到悲哀。 别看神京城里的武将看似一抓一大把,可这些人大部分效忠的都是住在龙首宫的太上皇。 剩下的那小部分即便表面上投靠了昌平帝,但在忠心度上还得打上一个问号,即便忠心度没问题,但也很难保证到了江南后不会被那些盐商给拉拢过去。 千万不要怀疑那些盐商腐蚀人的能力,昌平帝在位十三年,扬州就换了六任知府,全都是因为贪腐被抓的。 看到白皇后沉默不语,昌平帝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你也害怕贾瑜到了扬州后也会被那些盐商给拉拢吗?” 白皇后轻叹了口气:“臣妾确实有些担心,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昌平帝轻哼一声:“孩子……谁家的好孩子会不停的求着朕给他赐婚的。 上次更是想让朕给他一个平妻的名额,美的他? 不过这次倘若他能办好这件差事的话,朕倒是不介意给他一个恩典。” 说话间,一名太监来报:“陛下……定远伯贾瑜递了牌子求见?” 昌平帝听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梓童,你们先玩一会,朕有事先回去了。” “陛下,那您先去忙吧。” 当昌平帝回到御书房时,贾瑜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一会了。 看到全身披挂的贾瑜时,昌平帝原本严峻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开口道。 “昨儿个才刚刚娶新媳妇,今日就得去巡视大营,看来你没有偷懒啊。” 贾瑜拱手道:“陛下说哪里话,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臣既然领了这份差使,自然就得尽力将这份差使做好。上对不起陛下的厚爱,下对不起百姓的期待,臣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昌平帝嗤笑一声,“种地……那也得你会才行啊。” 贾瑜尴尬的笑了笑,要说种地这种事,即便他两世为人,确实都没做过,这点昌平帝说得倒也一点没错。 “你知道这么晚了,朕还把叫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臣不知。” “你看了这封信便知道了。” 说罢,昌平帝让戴权将一封信交给了贾瑜。 贾瑜打开信笺,上面第一句话便是臣扬州巡盐御史临海冒死启奏…… 当贾瑜将信笺看完后,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格外凝重了。 他缓缓道:“陛下,江南之事已经严峻至此了吗?” “是的。” 昌平帝点点头:“朕自登基以来已有十三载,昌平元年的时候江南盐税尚有五百六十八万两,此后每年都在减少,到了昌平五年时,江南的盐税已减至三百万两。 朕不得不将最器重的林爱卿派去了江南,林爱卿也确实不负朕的厚望,在他去的那几年里江南的盐税又升回了五百多万两。 只是林爱卿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爱妻和幼子皆亡,为了保住他唯一的骨血,他不得不将爱女送到了荣国府以求得庇护。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宁荣两府的子孙虽多有不肖,但朕看在林爱卿和已故的贾代善的面子上都忍下了。 朕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带着一支兵马坐镇扬州一段时间。 一来是替林爱卿撑腰,二来是震慑江南的那些魁魅魍魉。 而且林爱卿在信中也说了,他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太久了,而且他已然给荣国府去了信,让他寄宿在荣国府的女儿赶回扬州侍疾。 你这次去扬州的话,就将他的幼女一并带上吧,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林爱卿那位唯一的骨血。明白吗?” 贾瑜一抱拳:“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昌平帝点点头:“那朕就放心了。” 第二百零四章 托付(续) 当贾瑜接到贾珍嗝屁的消息时,已是他从皇宫回到家的时候了。 唐贾瑜踏着月色回到定远伯府时,就从元春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对此,贾瑜并不感到意外。 头孢配酒,立刻送走。 这句话可不是白喊的,而且为了让贾珍走得彻底,贾瑜甚至还加大了头孢的药量,可以说只要贾珍一喝酒,肯定是必死无疑。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昨儿个贾珍不是还挺精神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个妾身也不大清楚,或许珍大哥本身就有什么隐疾,昨天夜里才突然发作的吧。” 元春柳眉微蹙,此时的她小肚子已经开始微微凸起,身子已经开始略微显沉,说了几句话后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说实话,她也觉得贾珍的的死有些突然,明明昨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宴会结束后还跟自家夫君发生过冲突,怎么今天就突然死了呢。 想到这里,元春微微叹了口气:“夫君,妾身知道您对珍大哥不怎么待见,昨儿个还跟他动了手。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贾家的族长,如今他既然不在了,咱们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贾瑜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贾瑜再怎么样,也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 元春想了想,“如今珍大哥的灵鹫就摆放在宁国府,按理说咱们夫妻都应该过去送他最后一程。 只是妾身如今身怀六甲,探春妹妹又是刚过门,都不方便过去,所以只能您自己去一趟了。” “这个没问题,我明天亲自过去。” 看到贾瑜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原本还担心自家夫君闹情绪的元春这才放下心来。 她握住了贾瑜的手,柔声道:“夫君……妾身知道您为了贾府背地里付出了许多。 而且还被一些人误解,但希望您能看在妾身和探春妹妹的份上不要和他们计较。” 贾瑜耸了耸肩:“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谁让我的两个媳妇全都是荣国府的人呢。 真要是跟你们吵架了,你们两人一发狠,全都跑回了娘家,那我可就要独守空房了。” “呸!” 贾瑜的话引来了元春和探春的齐齐轻啐。 此时房间里元春、探春两姐妹都在,俩人一左一右分别坐在贾瑜的两侧。 探春红着脸道:“爷说的什么话,妾身和姐姐既然嫁给了您,这辈子就是您的人了,又怎么可能如同那乡下愚妇一般动辄便回娘家,倘若传了出去,我们还要不要脸啦?”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 贾瑜笑嘻嘻的伸出手分别搂住了二女。 二女虽然大羞,但看到房内也没有其他人,也只能白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孰料,随后贾瑜又说了一句:“毕竟我过几天就要下一趟江南,你们就算不独守空房也不行了。” “什么……夫君要下江南?” 二女忘了害羞,两张宜喜宜嗔的脸同时看向了贾瑜。 “是的。” 贾瑜沉吟了一下,才说到:“扬州那边出了点事情,巡盐御史病危,无法理事,眼看着今年盐税无法按时收上来,不得已给陛下发来了求援的折子。 陛下思虑再三,打算让我去一趟江南帮林如海镇镇场子。” 虽然贾瑜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元春和探春两人,一个在深宫里沉浮了十年,另一个则是被称为贾府中最精明聪慧的女子,一下子就从贾瑜的话里听到了这短短一句话里充满了阴谋。 元春面露担忧之色:“江南的盐税号称大夏赋税的半壁江山,一旦出了问题搞不好便会动摇国本,林如海在江南苦苦支撑了七八载,如今居然罕见的向陛下写来了求援的折子,可见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探春虽然聪慧精明,但她之前从小生活在贾府的大院里,从来没有接触过朝廷大事,对于政事的敏感性却是不及元春的。 是以她虽然听出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是说不出来,闻言后不禁问道:“大姐,江南的事很严重吗?” “很严重。” 元春神情凝重道:“江南人烟稠密,百姓生活富庶,乃是大夏赋税最重要的来源。 尤其是盐税更是重中之重,倘若盐税收不上来,朝廷是要出大乱子的。” 探春这才知道事情居然已经危及到了这个地步,她这才明白皇帝派自己的丈夫下江南是要趟雷的,不禁着急起来。 “姐姐……那此时老爷去扬州岂不是很危险?” 元春苦笑起来,“我的傻妹妹……你现在才知道啊。 只是咱们老爷深受皇恩,蒙陛下厚爱得以封爵,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 陛下点名让夫君前往,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退缩啊。” 探春这才真正明白,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既然享受了朝廷给你的荣耀和荣华富贵,当朝廷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得替人家卖命。 一时间,探春的眼圈有些红了。 她昨天才跟贾瑜圆房,正值新婚燕尔之际,夫君却准备南下公干,一时间自然是万分不舍。 看到探春泪眼婆娑的模样,贾瑜爱怜的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哭啥……老爷我只是去扬州公干,又不是去辽东和鞑子厮杀玩命,用得着那么担心吗?” 探春依偎在爱郎怀里,闷声道:“不担心才怪呢,林姑父去扬州后,先是姑姑去世,随后表弟也夭折了,现在就连姑父也病重了,若说其中没人捣鬼,傻子都不信。 夫君你固然骁勇善战,但那只是在战场上,扬州却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名利场、销魂窟,多少朝廷大员都栽在了那个地方,就连姑父这样的一榜探花也未能幸免,你让贱妾如何不担心?” 贾瑜轻哼一声:“探春……那些朝廷大员之所以先后栽在扬州,那是因为他们都逃不过心中的贪念。 而姑父之所以奈何不了那些人,是因为姑父被道德给束缚住了。 你记住,这世上只要你不讲道德,道德就束缚不了你。 爷这次去扬州,是要掀桌子的! 既然那些人不想给朝廷体面,那朝廷就帮他们体面!” ………… 第二天一大早 贾瑜先是带着贾环蹲了一会马步,并指点了他一番后,随后又去了五城兵马司将公务处理完毕,直至午时才来到了宁国府。 当他来到宁国府时,整个宁国府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所有下人都披上了白布。 当贾瑜来到停棺的天香楼时,负责唱名的迎宾高声喊道:“一等定远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虎贲营总兵贾瑜贾爵爷到!” 伴随着贾瑜大步走进天香楼,天香楼里的宾客纷纷看了过来。 贾瑜目不斜视的大步走到棺木旁,一旁有仆役递上三根檀香。 贾瑜接过檀香对着棺木拜了下去,旁边的仆役大声喊了起来:“回礼!” 一旁早已哭红了眼睛的贾蓉朝贾瑜磕了三个头后泣声道:“侄儿给姑父磕头。” 贾瑜面容严肃的将他扶了起来,“珍大哥走得突然,宁国府的重担就压到你肩膀上了,你可千万要担起来,明白吗?” 贾蓉悲声道:“谢姑父教诲,侄儿明白。” “那就好。” 贾瑜拍了拍贾蓉的肩膀:“今后要是有什么为难或是解不了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倘若我不在的话,你直接找你两位姑姑也行。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我们是不会不管的。” “谢姑父!” 贾瑜立刻便察觉到贾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心中冷笑一声,别看贾蓉生得面目俊秀,细挑身材,但生活上却和他父亲贾珍一样荒淫无耻。 原着中,他的父亲贾珍玩他的媳妇,奈何不了自己父亲的他就去调戏尤二姐。 为了达到能与尤二姐不断鬼混的目的,他想出了让贾琏偷娶尤二姐并安置在府外的主意,使得尤二姐被王熙凤逼死。 原着里,由于贾珍、贾蓉两父子作恶多端,导致宁国府被锦衣军查抄,后只得依附荣国府生活。 贾蓉也是个打蛇顺棍上的人,听到贾瑜安慰的话后,赶紧对将头一扭,连声道:“可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谢谢姑父。” 伴随着贾蓉的声音,后面窈窕的过来了一名佳人,不是秦可卿是谁。 今日的秦可卿全身素白,正所谓要想俏一身孝。 一身的白色孝服将她婀娜妖娆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透过素白色的孝服,贾瑜还能隐约看到她脖颈间束着瓷凤,让人看了更添几分媚惑。 只见秦可卿窈窕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樱唇轻启:“侄媳见过姑父,愿姑父吉祥安康。” “罢了,免礼。” 贾瑜不敢多看,将目光收了回来后摆了摆手,蔼声道:“宁国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敬老爷难道没回来吗?” 提到这里,贾蓉的脸上便露出不豫之色,他忍着心中的不满,淡淡道:“爷爷今早便回来了,但他只是呆了两个时辰便回玄真观了。” “回去了?” 贾瑜不禁吃了一惊,“这死的可是他的儿子啊,他就这么回去啦?” 贾蓉忿忿道:“爷爷说,如今的他已经是方外之人,早已跟世俗斩断了联系,今日能回来已然是破戒了,是以在您来之前便回去了。” “方外之人?” 贾瑜对这话嗤之以鼻,你贾敬要真是方外之人的话,那就自己去苦修啊。 据他所知,贾敬每年光在玄真观里烧丹炼汞,所花的银两就不下上万两,倘若再加整座道观花销的话就更多了。 就这样的生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方外之人? 真要离开了宁国府的支持,玄真观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里面的道士全都得饿死。 不过对于宁国府的事他不好多说,只是安慰了贾蓉和秦可卿两句,吩咐他们这些日子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到定远伯府找元春和探春两位姑姑。 做了一番姿态后,贾瑜正想离开,只是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林之孝,说是贾母有请。 跟着林之孝来到了荣庆堂,发现荣庆堂的花厅里,不仅贾母端坐在首座,就连贾政、王夫人、宝玉、黛玉、宝钗、湘云等一众人也全都在场。 看到贾瑜到来,众人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从这里不难看出,一个人受尊敬的程度,是跟他的地位、实力和经济能力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一年前,当贾瑜第一次进荣国府的时候,只是赖大带路,到了西北角的外书房里跟贾政谈了两句后,当贾政知道贾瑜的功名被革除后,瞬间便对他失去了兴趣,勉励了他两句后便将他打发了。 当他第二次进荣国府的时候,他已经是五品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那时候的他在贾母的开恩下踏入了荣庆堂,只是贾瑜似乎很不识抬举,不但顶撞了贾母,更是挥刀连杀数名当初差点要了他命的恶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他的官越当越大,贾府对他也越来越恭敬。 到了现在,他不但是荣国府的女婿,更是皇帝钦封的世袭罔替的定远伯。 现在的他,哪怕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宝玉,贾母和王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就是权力和地位带来的变化。 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贾瑜对贾母道:“老太太,瑜刚从宁国府出来。 您这么急着找瑜前来,莫非有什么急事么?” 贾母轻叹了口气,“珍哥儿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丢下尤氏和蓉哥儿这对孤儿寡母的,今后可怎么办哟。 不过我今儿个叫你前来并非是为了珍哥儿的事,而是我那苦命的女婿如海,刚刚来信,说是患了恶疾,想让林丫头回扬州侍疾。 只是神京距离扬州可谓千里迢迢,倘若让林丫头孤身一人回去,老婆子我又如何放心啊? 思前想后的,咱们贾府中就属瑜哥儿你的本事最大,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将我这苦命的外孙女平安的送回扬州?” 第二百零五章 拒绝 “去扬州?” 贾瑜心中就是一惊。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一两千公里的距离只要坐上高铁,大半天就到了。 想当初他的这具前身光是从金陵到神京就足足走了几个月,现在从神京到扬州那就更远了,以林黛玉那娇弱的身体,半道上即便来个风寒,搞不好就得要了她半条命。 更何况,这年头出远门不仅要注意身体,还有多如牛毛的匪徒和强盗,一个不小心就得把小命给搭上,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不禁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黛玉,发现这位姑娘此时正依偎在湘云的怀里哽咽,两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地,很显然她也知道自己父亲命不久矣的事情。 贾瑜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心问:“老太爱,从神京到扬州,路途遥远,林妹妹的身子骨顶得住吗?” 贾母叹了口气:“顶不住也得去啊,要是老婆子硬要拦着林丫头不让她去,别人的唾沫星子都得将老婆子给淹死。” 贾瑜沉默了,这个年代的孝道大于天,阻止别人尽孝这种事连皇帝都得考虑咱三,更何况别人。 沉吟良久,贾瑜才缓缓道:“好吧……反正我过几天也要去一趟扬州办差,正好顺道把玉儿也带上。” “什么……瑜哥儿你也要去扬州?” 众人一惊,就连原本正在为父亲难过的黛玉也停止了哭泣,睁开红肿的眼睛看向了贾瑜。 “是的。”贾瑜点点头,“这是昨儿个才领到的差事,原本想着过两天再告诉您的,既然玉儿也要回扬州,不就正好顺路么?” 说完,贾瑜冲着黛玉微微一笑,“玉儿你也别担心,我这次去扬州正好要和你父亲林大人有事情相商。 而且陛下体恤林大人,还让我带了御医一起随行,届时正好让御医替林大人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呢。” “真的吗?” 黛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时间忘了矜持,也忘了贾瑜对她的称呼,走到贾瑜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颤声道:“瑜大哥,我父亲的病真的还有救么?” 这还是黛玉第一次和贾瑜有身体上的接触,一时间一股清淡而又让人很舒适的体香飘进了贾瑜的鼻腔。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有些颤抖的抱着他的胳膊,就如同落水的人在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 贾瑜沉吟了一下才无奈道:“玉儿,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夫,林大人的病我也没有把握。 我唯一保证的便是我会尽快赶到扬州,好让御医替林大人看病。 至于结果如何,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旁的宝玉看到黛玉居然跟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靠得如此之近,立刻打翻了醋坛子。 他也站了起来走到贾母身边不满道:“老太太,我也要陪着林妹妹去扬州,她一个人在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孙儿去了至少还能陪林妹妹说话解闷呢。” 宝玉的话一出,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贾母这次却不答应了。 “这可不行,神京到扬州此去千里,一路上路途遥远,你一个小孩子去了奶奶可不放心。” “是啊宝玉,你若说出府或是出城游玩都依你,可若是要去扬州的话,那是万万不行的。”一旁的王夫人也当场反对,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陪着一个失孤之人去扬州呢。 这种不祥之刃在她看来原本是连靠近自己儿子的机会都不应该给的,这些年只是碍于婆婆对其喜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居然要陪着这个不祥之刃去扬州,她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看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奶奶和母亲齐声反对,宝玉的心有些急了,他下意识的摸向了脖子上的玉佩,习惯性的想要使出“摔玉大法”。 只是当他的目光偷偷看向正不经意的看向自己的贾瑜和坐在上首的父亲贾政时,身体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被晴雯评为长了一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但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知道只要他今天敢摔玉,恐怕连最疼他的王夫人和贾母也保不住他。 思索了一下后他赶紧将握着玉佩的手放了下来,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 而贾瑜也安慰贾母道:“老太太……您也不用太过担心,虽说扬州距离神京太远,但咱们可以走水路。 而且乘坐的也是官船,这样的话一路上也不用太辛苦。 估计不到一个月就能抵达扬州了。” “这样最好不过。” 贾母喜道:“一路上有了瑜哥儿的陪伴,就不用怕我的玉儿受苦了。 不过你可得答应老婆子,你是怎么将玉儿带走的,日后你就得如何将玉儿给老婆子带回来。” “老太太您还不放心我么?”贾瑜有些哭笑不得,“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还给您一个活蹦乱跳的玉儿,哪怕她瘦了一斤,我也会负责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再还给您。” “呸!”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笑了,黛玉更是羞红了脸,朝他啐了一口。 贾瑜也笑了,只是当他将目光扫向众女时,却发现迎春虽然也笑了笑,但眉宇间一抹愁容却怎么也抹不掉,看到他的目光扫过来时,还有意躲了开。 他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贾赦这老头可真是混蛋啊,连卖女儿都能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却丝毫没想过如此一来置自己的女儿于何地。 想到原着中,这厮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就将迎春卖给了孙绍祖这个中山狼做继室,然后被活活折磨而死,他就有种是不是将贾赦一并弄死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逝。 宁国府已经死了一个贾珍了,倘若短短不到两天时间里再死一个贾赦,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瑜哥儿!” 这时,耳边响起了贾母的声音。 他扭头望去,发现贾母和众人正齐刷刷的看向他。 贾母皱了皱眉头,“瑜哥儿,你可是有心事,为何没回老婆子的话?” 贾瑜心中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随着自己地位的不断提高,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会被众人所关注。 刚才自己想到贾赦时心中杀机涌动,估计也是让贾母和周围的人 察觉到了异样。 看来日后有外人在场时,自己要格外注意表情管理了。 他摇了摇头,“老太太,我没事。只是适才想到了一些公事,所以一时间走了神。 对了,您刚刚说了什么?” 一旁的贾政道:“三思,适才老太太问你,如今珍哥儿不在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让蓉哥儿继承爵位,不知你有何好的法子?” 贾瑜不禁无语道:“老太太,我又不是宗人府的大宗令,这事我也管不着啊。” 看到贾瑜果然如同预想中的推辞,贾母无奈道:“瑜哥儿,老婆子知道前些日子你和珍哥儿俩人闹了不愉快。 可正所谓人死如灯灭,珍哥儿已经不在了,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应该化开了。 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贾瑜眉头一皱,“老太太……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那天我确实因为银子的事情揍了贾珍,可现在他既然已经死了,我再怎么着也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况且,承爵位这种事,朝廷自有法度和规矩,我一个外人如何能贸然干涉。 再者说了,如今的大宗令可是忠顺王这个老头,您想让我找他疏通关系,恐怕是找错人了。” 这里要说一下,这个年代继承爵位也是要考试的。 一般来说都会有马术、箭术和兵器三关。 然后由宗人府派出的考官评出等次,只有考试合格者才能继承爵位。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皇帝如果看谁顺眼,直接就开口定下。 这种封爵方式被称为恩封,即皇帝开恩,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爵位就归了你了。 “我当然知道。” 贾母气道:“老婆子就是想让你向陛下讨一道恩旨,免去宗人府的那些考试,难道这也不行吗?” “不行!” 贾瑜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贾母。 “谁都知道,宗人府的考核一般都只是做做样子,倘若蓉哥儿连做样子都蒙混不过去,那他也别继承什么爵位了,还是趁早将爵位让给别人算了。” 众人看到贾瑜居然当场顶撞贾母,全都面上变色。 王夫人抓着佛珠的手紧了紧,刚想出言说话,却被一旁的坐在一旁的贾政使了个眼色。 她这才突然醒悟过来,人家连贾母这位贾府的老祖宗的面子都不卖,更何况自己这个便宜丈母娘呢。 别看贾瑜是自己的女婿,但人家可不是贾府的附庸,人家头上的那个定远伯府的爵位是凭着他自己一刀一枪自己挣的。 至于说贾府面子什么的,人家乐意才会给你,要是不乐意,不给你又如何? 所有人都担心的看向贾母,担心一时她意识下不了台而勃然大怒,甚至和贾瑜翻脸。 没曾想,贾母并没有发怒,反而一副被气乐了的模样,“好你个瑜哥儿,老婆子不过是求你办点事,你就一脸面子也不给老婆子吗?” 贾瑜看到贾母并没有趁机翻脸,心里也是暗兹赞叹贾母能屈能伸。 看到贾母并没有发怒,他也趁机笑道:“老太太,您也莫要为难莪。 别人只看到我被陛下封为定远伯,深受陛下宠幸,但谁又知道我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之局,就拿这次下扬州来说吧。 你们以为我只是带着林家妹妹去的吗? 实话告诉你们,我这次可是带着虎贲营一万大军下去的。” “什么……你要亲率虎贲营大军亲下扬州?” 这下贾家众人全都被惊到了。 虎贲营是什么? 京营上次被脱脱不花重创后一直都没缓过气来,可以说如今的虎贲营便是整个京营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也是昌平帝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 现在昌平帝居然让贾瑜亲率虎贲营南下,这里面反映出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总不会是让贾瑜带着大军去江南散心吧? 贾政作为宦海沉浮了二十多年的官员,虽然平日里只会打躬作揖,终日臣坐,但最起码的官场嗅觉还是有的。 闻言惊呼道:“三思,陛下让你率领大军南下,莫非就是为了盐税之事?” 贾瑜点点头,毕竟再过几日虎贲营大军便要南下了,这点是瞒不了人的,现在说出来也不算泄露朝廷机密。 “岳父大人,这些年朝廷的赋税有愈发减少的趋势。 尤其是江南的盐税,去年还有四百多万两,可今年眼看着快到年中了,盐税连去年的一半还没收上来。 而作为巡盐御史的林大人突然病倒,一个不好,今年的盐税恐怕连去年的一半都收不到。 而现在辽东局势又极为紧张,上次努尔哈赤率兵围攻沈阳,虽然在辽东将士们的奋勇抵抗下沈阳总算是保住了。 但上个月,西宁郡王上了道折子,向朝廷提出明年的饷银要增加三成,否则辽东防线要有崩溃的危险。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作为扬州巡盐御史的林大人突然病倒。 一旦江南的盐税收不上来,朝廷想要凑足辽东所需的军饷就更困难了。 陛下为了此事忧心匆匆,常常彻夜未眠。 倘若我现在为了蓉哥儿那点承爵那点破事便不知好歹的去打搅陛下,您想想,陛下会有何感想?” 众人也并不是真正的笨蛋,刚才确实对贾瑜居然硬杠贾母有些不悦,但听到贾瑜将朝堂局势分析之后,倘若还不明的话那就是真正的笨蛋了。 这就好比,一家的大人原本就为了衙门的事心情烦躁,倘若此时家里的小孩偏偏跑过来要这要那,脾气好的大人恐怕只是训斥一顿,遇到脾气不好的搞不好就得把不懂事的小孩揍一顿。 而以昌平帝那素来严峻刻薄的脾气,贾瑜真的在这个时候撞枪口的话…… 贾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已经不敢现象会有什么后果…… 第二百零六章 痴人说梦 看着贾府众人一副一知半解但又懵懂的模样,贾瑜不禁暗自摇摇头。 自从贾代善死后,贾家远离朝堂太久,甚至已经失去了对政局的敏感性。 贾母这种平日里深居大院的妇人还好说,可像贾政这样的工部官员和贾琏这样经常在外走动的贾家子弟也同样如此,可想而知贾府确实是后继乏人。 宁国府如此,荣国府也同样如此,难怪原着里曾经荣耀无比的一门双国公的家族一夜之间轰然崩塌,原本攀附在两府周围的家族子弟也纷纷树倒猢狲散般的流落四方。 想到这里,贾瑜的心中也暗自警惕起来,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加强对家族子弟的教育了,尤其是不能将男孩子交给后院里的娘们教育。。 老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 看看正坐在王夫人旁边,搂着自己母亲胳膊的凤凰蛋,就知道被母亲和奶奶溺爱出来的孩子有多废柴了。 再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心情,贾瑜转头对已经停止了哭泣,但依旧垂着头的黛玉道:“玉儿,这几天你做好准备,三日后咱们一起下扬州。” “嗯!” 黛玉抬起了头,看了贾瑜一会后用力点了点头。 交代完毕后,贾瑜离开了贾府来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并喊来了冯紫英。 如今的冯紫英已经升至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并且还兼着东城指挥使的职务,可以说整个五城兵马司除了贾瑜外,就数他最大了。 贾瑜将自己要下江南的事情告诉了他,并将相关事宜交代完毕,要求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一定要保证神京治安的稳定。 冯紫英当然也明白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有多大,拍着胸膛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爱。” 贾瑜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好了,现在就咱们两人,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冯紫英却摇摇头:“这可不行,这里可是府衙,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老头子要是知道我在上衙的时候如此没有规矩,非得揍我不可。” 看着冯紫英一副沉稳的模样,贾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接着道:“这次我下江南的时候,你要将兵马司这一摊子撑起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向陛下辞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使,而你能不能顺利接替我的位子,就要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了。” “你要辞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使?”冯紫英闻言便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辞了呢? 莫非是有人向陛下进了谗言?”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贾瑜白了他一眼,“大夏立国七十余载,你什么时候见过谁是长期兼着兵马司指挥使和京营总兵官位子的? 陛下不说那是给我留着面子呢,有些事要靠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己体会。 真要不明白的话,今晚回家后自己问冯老爷子去。” 冯紫英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当天晚上,冯紫英将贾瑜要辞了兵马司差使的事情跟自家老爷子说后,冯唐不禁赞道:“三思能自己悟出这个道理,实在是太难得了。” 随即他又对冯紫英道:“既然三思已经跟你交了底,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就得好好干,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神京城里可是聚集了一百多万百姓,偌大的京城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想要维系好这里的治安可不容易,不过好在三思已经给你打下了底子,你只要按着他先前的模样萧规曹随,继续赶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冯紫英苦笑道:“爹您说得容易,神京这块地,一块砖头砸下去都能砸出几个达官显贵。 我就怕管得太严了,搞不好就要得罪什么人,到时候就麻烦了。 先前上头有三思顶着,我只管做事就好,一旦换做我亲自盯上,我都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买我的帐呢?” “你现在知道害怕啦?” 冯唐给了儿子一个白眼,不过心里也有些替儿子感到担心起来。 贾瑜入在不到一年时间,将原本充斥着兵痞、兵油子的五城兵马打造成了一支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拥有严格讲纪律的铁军,甚至在宣府一带都打出了赫赫威名。 如今的虎贲营便以昔日五城兵马司兵丁作为底子组成的一支全火器大军,只是如此一来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几乎全部被抽空,以至于如今的五城兵马司兵丁几乎全都换了一茬。 而且新组建的兵马司兵丁们可不像原来那样使用火器了,而是重新换成了传统的冷兵器,原因无他……没银子。 冯紫英要是接手了兵马司,势必会被人拿来跟贾瑜进行比较。 这人啊,就怕相互对比,你要是做得比前任优秀还好,要是做得不如前任,很容易让人嫌弃,这也是冯唐最担心的原因。 看到爷俩吃饭的时候还在商议公事,一旁的冯母再也忍不住骂道:“我说你们爷俩都说够了吧,吃着饭呢。 有什么话不能等吃完饭边喝茶边说?” 看到母亲发怒,冯紫英嘿嘿一笑,赶紧将碗里的饭给扒拉完毕,随手拿过毛巾擦了擦嘴巴,便飞快的溜了。 “这个臭小子。” 冯唐笑骂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自己的儿子,继续吃起了饭…… ………… 荣国府黛玉的闺房今天格外热闹 由于明天黛玉便要南下扬州了,宝玉、宝钗、迎春、湘云、惜春等众女纷纷来给她送行。 宝钗拉着黛玉的小手微笑道:“林妹妹,你明儿个便要下扬州了,咱们姐妹也不知多久才能再次见面。 我也不知道要给你什么东西,索性前些日子我偶然得到一件玉坠,觉得此物与你最是般配,今日便送与你,希望你这趟扬州之行顺顺当当的,也早日回来与我们团聚。” 说完,宝钗将一枚碧玉小葫芦放到了黛玉的手上。 黛玉拿过碧玉葫芦一看,发现此物通体透明,且做得惟妙惟俏,心中便生欢喜,抿嘴笑道:“宝姐姐有心了,不过我这里可没什么东西作为回礼。” 宝钗柔声道:“林妹妹说哪里话,我们姐妹之间还在乎这个吗? 只要你能平安回来 ,便是对姐妹们最大的回礼了。各位姐妹,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 湘云也笑道:“林姐姐,我可不像宝姐姐那么有钱,这是一块银手串,你可千万别嫌弃。” “这里是我画的一幅画,林姐姐你可得收好了。” 看到宝钗送了东西,湘云、惜春和迎春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 看到众女送完东西,一旁的宝玉抓耳挠腮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知道应该送林妹妹什么东西,所以莪左思右想,觉得送别的东西实在太俗,觉得还是这个比较好,林妹妹可别嫌弃。” 说完,宝玉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黛玉。 看到宝玉递过去的东西,众女全都吃了一惊,看了看宝玉……又看了看黛玉,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 原来,宝玉送的东西既不是金银也不是玉器古玩,而是一块手帕,而且还是用过的旧手帕。 看到宝玉递过来的手帕,黛玉面色微微变了。 也无怪众女和黛玉吃惊,在这年代,手帕可不是随便乱送的。 女孩相互之间送手帕还好说,倘若是男女之间赠送手帕代表的可就是定情信物了,尤其是丝绸制作的手帕。 正所谓,横也思来竖也思,一旦对方接受了对方赠送的手帕,那就代表接受了另一方的情意。 宝玉此举分明是示爱之举啊。 她思索了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二哥哥……此物太过贵重,我实在不敢收下,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宝玉一听就急了,赶紧道:“林妹妹……你这是什么话,自从你入府以来,咱们俩人同吃同住,可谓两小无猜,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说到这里,宝玉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整个人也有些激动起。 看到宝玉情绪有些激动的模样,黛玉并没有生气或是激动,她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句:“二哥哥,你送手帕给我,问过舅母她老人家了吗?” “我……” 这句话一出口,宝玉瞬间就象一只被捏住了嘴巴的鸭子般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也犹如一只受惊的鹌鹑般再也没有刚才的激动。 看到宝玉手无足措的模样,仔细观察着宝玉反应的黛玉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说贾瑜来到这个时空后,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原本的轨迹,宝玉和黛玉两人此时已经是相互之间产生情愫,在经过几年的发酵后,演变成了难舍难分的痴男怨女。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年头的大家闺秀都生养在深闺大院里,平日里能接触到的男子原本就极少。 诚如焦大说的那样,偌大的宁荣二府除了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外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无论是贾赦、贾珍、贾蓉还是贾琏等贾府的男人,养小老婆的、扒灰的、酗酒的、偷寡妇的、赌钱的,可谓是将人渣的本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宝玉这个妈宝男虽然不成器,但跟贾府的那些人一比,用鹤立鸡群来形容绝对没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宝钗、黛玉这么优秀的女孩全都看上他的原因。 但自打贾瑜出现后,事情就不同了。 形象英挺、硬朗,豪气干云,上马能为国征战,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挣来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连妻妾的诰命也一并给挣了下来。 女孩们至今还记得,前些日子探春出嫁那天,接到皇帝恩旨时那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一个地位低下的妾侍愣是拥有了诰命的爵位,名字也能入族谱,甚至还能从中门进出,这对于一名女人而言,实在是太重要的。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原本在女孩们眼中还不错的宝玉跟贾瑜一比,瞬间就不能看了。 我不求你建功立业上马封爵,但至少能挺直腰杆,拥有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吧? 可你倒好,看到父母就象老鼠看到猫似地,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让人家女孩如何放心将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你? 正因为死了心,所以黛玉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心,心中居然一片平静,原本的那一丝尚在萌芽中还没发芽的情愫被闷死在了襁褓里。 此时看着呆若木鸡的宝玉,黛玉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忍,轻笑一声:“二哥哥,你我原本就是情同手足的表兄妹,咱们的情谊也不会因为一张手帕而有任何改变,你又何必如此难过呢?” 看着黛玉那流露出轻松味道笑容,宝玉只感到最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他惨笑一声,凄然道:“林妹妹说的是……我知道。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说完,宝玉转过身子,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袭人看到宝玉的模样,整个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追着宝玉出去了。 屋内一片寂静,湘云有些不忍的对黛玉道:“林姐姐,你这样做真的好么? 二哥哥纵然有些不着调,但他对你的心意就连咱们也看得出来,你就这么匆匆的将他推了出去,日后可没你的后悔药吃,你现在赶紧出去挽回还来得及。” 黛玉凄然一笑:“湘云妹妹,你不用劝我了。 我跟二哥哥原本就只有兄妹之情,再者说了,舅妈原本就不怎么待见我,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失孤之女。” 女孩们面面相窥,谁也没想到,黛玉居然连这种话也敢说出口,看来今天这位还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也有不赞同的,宝钗搂住了黛玉的肩膀笑道:“林妹妹你这是拿宝玉和瑜大哥比啊,不过这世上男子千千万,又有几个人能跟瑜大哥比呢。” 黛玉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心中却是暗自轻叹了一声。 是啊……如瑜大哥这般的人中龙凤能遇到一个已然是三生有幸,想要再遇到第二个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第二百零七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二百零八章 多少价码 看到贾瑜进来,黛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虽说黛玉并不是头一回和贾瑜用餐,但那都属于聚餐性质,少则十多人多则数十人,像现在这样两人单独用餐还是头一遭。 黛玉有些放不开,面色微红的轻声道:“瑜大哥,天色已晚了,我听说你还没用晚膳,便贸然让雪雁请您下来简单的吃点,希望你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 贾瑜笑着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说道:“说起来,愚兄也是头一回能吃到玉儿亲自安排的饭菜呢,当然不能错过啦。” 说完,贾瑜也不客气,左手拿起碗右手拿起快起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在黛玉和雪雁惊讶的目光中,贾瑜只是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吃完了两碗饭,桌上四个菜也被他扫了一大半,顺带着还将那碗汤给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的他拍了拍肚子笑道:“总算是吃饱了……咦……对了……玉儿你怎么不吃啊?” 林黛玉有些哭笑不得的嗔怪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都快吃完了,让我吃什么啊? 站在黛玉后面伺候的雪雁也忍不住笑道:“瑜大爷还真是能吃呢,不过老话说得好,能吃是福嘛。 姑娘,要是不够奴婢让厨子再添两个菜过来。” “不用了了。” 黛玉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端起了碗筷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饭一边夹着桌上的菜,并没有嫌弃是贾瑜吃剩下的。 只不过她吃饭的速度很慢,一刻钟过去了也只吃了不到半碗,菜也只吃了两块羊肉和一点青菜。 看到黛玉吃饭的模样,贾瑜不禁摇了摇头,忍不住道:“玉儿……这样吃饭是不行的,你这点饭量连猫都比你吃的多。 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倘若再不多吃点的话,如何能将身子骨养好?” 雪雁忍不住为自家小姐辩解道:“瑜大爷,我们家小姐这一餐还算是好的,平日里她吃的更少呢。 一顿饭能吃上小半碗米饭就不错了,今天能吃半碗已经是很少见了。” 贾瑜轻叹了口气,再次打量了黛玉好一会。 这位有着一张瓜子脸,肤色雪白容貌精致的女孩固然长得美艳动人,但眉宇间那一抹愁容却总是让人格外心疼,而且那消瘦的身形总让人有种会不会被风刮走的感觉。 贾瑜正色道:“玉儿,愚兄知道你母亲和弟弟早逝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且常年寄人篱下也让你心中缺乏安全感。 但这并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到扬州了,你还要担负起照顾姑父的责任,倘若你依旧还是这般弱不禁风的,别说照顾姑父了,不让别人照顾你就不错了。 所以不管你如何不情愿,但饭是一定要吃。” 此时,正值紫鹃端着一碗汤进来,看到贾瑜这般毫不客气的教训黛玉,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汤都洒了。 黛玉是什么脾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林怼怼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在荣国府的这些年里,王熙凤、李纨、宝玉,这些人谁没有被他怼过? 倘若是宝玉,敢这般说她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便翻脸了。 可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被教训的黛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怼过去,而是默默的重新的拿起碗筷再次吃了起来,一直又吃了小半碗饭后这才停了下来。 看到黛玉重新吃饭,贾瑜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这才对嘛……不吃饱饭,如何将身体调理好。 这样吧,从明儿开始你每天早上都跟我一起锻炼身体,我再教你一套八段锦。 只要你能坚持每天练习,持之以恒的练上两三年,你的身子一定会好转的。” “啊……还要早起锻炼啊。”黛玉一听,一张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当然要练啊,不练的话怎么调理身子。” 贾瑜故意板起了脸,“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没有一副好身体,纵然是家财万贯身居高位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你也不想回到扬州后,林姑父见到的一个病怏怏的女儿吧?” 看到黛玉依旧皱着小脸,贾瑜想了想:“这样好了,倘若你能按时吃饭,按时锻炼,从今天开始,我便重新开始为你讲那部《射雕英雄传》,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 那部射雕可是还有后续的,你想不想听啊?” 黛玉:“你……” 我从未见过如此鸡贼之人。 看着贾瑜脸上那副吃定了她的表情,黛玉银牙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恨不得咬死这个混蛋。 不过,最后我们的林姑娘还是屈服在了贾瑜的威胁之下。 谁让那部射雕太精彩了呢,这年头的娱乐活动本来就少,而射雕可是经过后世大半个世纪的市场检验的经典,对于黛玉这样的女孩来说,吸引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最要命的是,贾瑜这厮还抛出了另一个王炸,射雕居然还有后续。 这就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了。 不就是吃饭,不就是早上起来锻炼一下身子么,本姑娘难道还怕了它不成? 黛玉深吸了口气,忍住了用小拳拳捶人的冲动,“成……我答应你了……不过你也要答应,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为我讲两个时辰的书,一直到讲完射雕和后续的那本书。” 贾瑜翻了个白眼,还说两个时辰的书……你在想屁吃。 看到贾瑜居然冲她翻白眼,黛玉再也忍不住了,挥起小拳拳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 虽然以黛玉的体质,这个拍打的力度堪比拍苍蝇,但对于黛玉来说,主动伸手打人却是她长这么大的头一遭。 眼看着黛玉真的急了眼,贾瑜这才伸出了一根指头:“一个时辰……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好……就一个时辰。” 其实,以黛玉的聪慧自然也看得出来,一个时辰已经是贾瑜的底线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马上道:“但是要从今天开始说。” 而一旁的雪雁和紫鹃看着这一幕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里,黛玉一直都是个傲娇的女孩。 以往在贾府的时候,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她从来不会主动 索要或是开口。 即便是宝玉兴冲冲的送过去,她也不一定会收下。 可现在呢,她们姑娘居然会主动要求一名年轻男子每天给她讲故事,时间少了还不行,为此甚至还动了手,对于她们来说,这简直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而眼尖的贾瑜则是看到了黛玉眼中一股狡狯的眼神一闪而过。 这个小丫头…… 贾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为了听书居然还玩起了心眼了。 不过他也没有戳穿,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行……咱们从现在就开始讲吧。” 一听到要讲射雕,黛玉立刻来了精神。 伸出纤纤玉手给贾瑜倒了杯茶,放在了他面前。 贾瑜用餐巾餐擦了擦嘴巴,喝了口茶后想了想道:“上次咱们说到,黄蓉正要将鸡撕开,身后忽然有人说道:“撕作三份,鸡屁股给我。” 两人都吃了一惊,怎地背后有人掩来,竟毫无知觉,急忙回头,见说话的是个中年乞丐……” 随着贾瑜娓娓道来,包括黛玉在内的三女全都竖起了耳朵,很快沉浸在了那精彩纷呈的故事里…… 从那天开始,贾瑜每天都会给黛玉说一个时辰的射雕英雄传,而黛玉也很遵守承诺,每天早上都会早起跟贾瑜练习八段锦。 练习的时间也从一刻钟逐渐增加,当船队行驶至徐州时,黛玉已经能从练习一刻钟便气喘吁吁变成练习两刻钟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 这天上午,贾瑜刚领着黛玉晨练完毕,船老大便前来禀报。 “启禀爵爷,前面便是徐州码头了,咱们船上的东西也快用尽了,小的需得停船重新采购一番。” 贾瑜算了一下,从神京出来已经十五天了,确实应该重新采购一番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停船靠岸吧,本官给你们半天的时间下船采买,务必要在酉时之前返回,明白吗?” “明白,小人一定在酉时之前返回。”船老大满口子答应下来,随即偷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亭亭玉立的黛玉一眼,殷勤的说道:“大人,您在船上也呆了多日,也可以携带您的家眷下船散散心的。” “这个本官自有安排。”面对船老大的邀请,贾瑜只是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将他打发了。 就在船老大走后,黛玉走了过来询问道:“瑜大哥,到了徐州后你要上岸吗?” 贾瑜反问道:“玉儿你呢,想下船散散心吗?” 黛玉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对徐州并不熟悉,而且咱们此行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尽快赶到扬州替父亲,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正想说话,一阵江风吹过,黛玉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贾瑜见状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给黛玉披上,黛玉粉颊一红,却没有出言拒绝,顿时一股淡淡的男人味飘荡在鼻翼间。 其实,经过十多天的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比起先前又近了一步,对于一些不经意的接触黛玉已经不怎么抵触了,只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披上一名并非至亲男子的外衣于她而言还是第一次。 不过黛玉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表姐夫,他们之间也只是情亲而已。 但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随着时间推移,就连黛玉自己也没察觉,她和贾瑜之间相处的时候也越来越随便了。 就像贾瑜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这种行为,换做登船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可现在不但贾瑜脱得自然,黛玉披得也有那么一种理所当然的味道。 这种契合就连身为当事人的俩人也没有意识到,唯独身为旁观者的雪雁和紫鹃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后面的紫鹃忍不住上前两步,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却被雪雁一把拉住了。 紫鹃急了,一边挣扎一边低声叱喝道:“雪雁……你拉我干什么?” “我拉你干什么?”雪雁瞪着一双杏眼也低声道:“我拉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瑜大爷和姑娘的事情是咱们这些奴婢能管得了的吗?” “可是瑜大爷已经成亲了呀。”紫鹃急得直跺脚,“咱们姑娘也是糊涂了,明知道瑜大爷是有妇之夫,还往瑜大爷的身边凑,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那也轮不到咱们来管!” 雪雁的态度也很坚决。 “咱们就两个伺候人的奴婢,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要分得清。 况且小姐上头还有老爷,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来多嘴。” 看到雪雁态度如此坚决,紫鹃也只能闭上了嘴。 不过好在此时黛玉走了过来对二女道:“雪雁、紫鹃,咱们回屋吧。” “是……姑娘。”二女赶紧应了一声,紧跟在黛玉的身后回了屋子,只是她们谁也没看到,自家小姐的耳朵早已羞得通红。 等黛玉回了屋子,贾瑜依旧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船队缓缓靠近码头。 十多艘船只停靠在码头后,船老大赶紧带着一群人上岸开始采买物资。 而在码头的某个暗处,好几双眼睛正紧盯着这支船队。 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低低响起:“没想到船上这位还真是沉得住气,一点也不像以为少年得志的爵爷,来到徐州这般繁华之所居然连岸都不上。” 另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是自然,这少年倘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如何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又如何敢将这个差使交给他?” 先前的声音轻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他纵使不在徐州下船,到了扬州他终归是要下船的吧,只要下了船,咱们就有法子接触到他,届时任凭他是铁打的汉子也得拜倒在金子银子和女人下面。” “这话倒也没错,不过还得看其余那几家愿意开出多少价码了?” 第二百零九章 吆五喝六 扬州 其自古便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所,南朝梁人殷芸更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诗句,由此可见扬州的繁华。 大夏建立之后,朝廷更是在扬州设立了巡盐御史一职,总领江南盐业赋税。 而江南的盐业也确实不负朝廷的期望,从开国至今,七十多年来江南盐业的赋税一直撑起了大夏赋税的半壁江山。 只是从神武年二十五年以后,由于太上皇性喜奢靡,曾经六下江南,每次下江南的耗费巨大,地方官府根本无力承担。 没办法的地方官府只能求助于地方盐商,并给了地方盐商放开了愈发多的口子,这也导致江南盐商的势力愈发坐大。 神武三十四年,御驾亲征的太上皇在辽东大败后,又经历了铁网山的叛乱,不得已退隐龙首宫,将皇位传给了如今的昌平帝。 头几年,刚上位的昌平帝忙着巩固皇位,等到他终于将皇位坐稳了,转头一看,才发现江南的盐商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抱团取暖,用各种手段偷税漏税,给朝廷的盐税也逐渐下降到了每年不足四百万两。 这点银子别说太祖时期巅峰的上千万两了,就连太上皇时期的六百万两那都是断崖式下跌啊。 被人动了钱袋子的昌平帝勃然大怒,当即委任他的心腹林如海为扬州巡盐御史,试图整顿江南盐税。 林如海到任后,可谓是殚精竭力,利用分化、拉拢等各种手段,终于止住了原本不断下跌的盐税。 在此期间,扬州的盐商也用各种手段试图对其进行拉拢,但均被林如海给拒绝了。 于是怪事来了,在随后的几年里,林如海的妻子和幼子先后因病去世。 为了保住唯一的骨血,林如海不得已将仅存的女儿送到了神京的荣国府。 只是林如海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是看走眼了。 按照原着的发展,他死在扬州后,他依然被老丈人一家给算计了。 不但唯一的女儿含恨凋零,就连留给女儿的那笔巨额嫁妆也被老丈人一家给吞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个世界,随着贾瑜的到来,也开始出现了稍微些许的偏差。 扬州巡盐御史府午时 林府的老管家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高悬在天空的烈日,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阵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无奈的摇摇头。 他喊来了一名仆役,给了他五两银子,吩咐他去附近定一桌酒席回来。 接过银子的仆役有些忿忿的道:“林叔,您怎么还给那些人订酒席啊。 自打这些人来了之后,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一个个吆五喝六的,还天天让咱们给他们订酒席,凭什么啊?” 林管家瞪了仆役一眼:“凭什么……就凭他们是老爷的族亲,倘若老爷一旦有何不测,还得靠他们给老爷执幡摔瓦。” 仆役无奈摇了摇头,赌气道:“要是小姐回来就好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林管家轻叹了口气:“小姐在也不行,除非她能给咱们招来一个姑爷,还得是有能力右手腕的。”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老林头……你他娘的在门口磨磨唧唧干嘛呢,还不赶紧给爷几个去置办酒席,要是把爷几个给饿着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听着身后传来的骂声,林管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去吧,要是晚了,里面那几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哦……” 仆役拿着银子刚想离开,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而伴随着脚步声,他就看到对面大街上一队穿着红白相间,头戴雪白噌亮头盔的士卒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朝着他们府邸走来。 尤其是这些士卒,每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杆长长的火铳,火铳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看着朝他们直径走来的从未见过这种装束打扮的士卒,正打算出门的仆役吓得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的问道: “老管家,这些人……这些人好像是……是冲着咱们来的。” “嗯?” 老管家扭过头,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这队明显冲着他们而来的士卒,有些疑惑的说道: “怪哉,这些士卒的装束老头我怎么从未见过?咱们扬州乃至江南,就没有这种装束的官兵,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就在老管家和一众仆役惊疑不定的时候,这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巡盐御史府门口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令,所有人全部停下了脚步。 林管家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尔等是何人,何故围我府邸? 此处可是林府,我家老爷可是皇上钦点的扬州巡盐御史,还不速速让开!” 只可惜,林管家的话如同对牛弹琴般,对面的士卒们连眼皮子都没动,只是自顾自的在军官们的口令下迅速将整个林府给包围起来。 林管家又急又气,刚想继续骂人,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林叔吗?” “嗯……” 听到这个很是熟悉的声音,林管家先是一愣,随后整个身子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随后他慢慢转过身子,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怯生生的站在一顶小轿子的旁边,含泪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又眨巴了好几下后,这才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小……小姐……是小姐吗?” 刚从轿子下来的黛玉看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管家也是激动得娇躯微颤。 两人相互对视了数十秒,林管家这才哽咽起来朝黛玉拜了下去。 “小姐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老爷……老爷他……” 黛玉一听,一颗心顿时便沉了下去,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此时,一个人影从后面赶来,一把扶住了她,沉声道:“玉儿,你先沉住气,等问清楚再说。 紫鹃、雪雁,你们先扶住你们家小姐。” “哦……哦……” 原 林管家看到来人居然如此不避嫌的搀扶着自己 小姐,而黛玉也并未表现出抵触模样,他不禁好奇的打量了对方一眼。 却看到来人虽然年轻,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腰间悬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长刀。 整个人长身玉立,英姿勃勃,尤其是一双眼睛看过来时,更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跟了林如海多年的老管家立刻就知道,这种气势非长时间发号施令的人,是不能培养出来的。 尤其是身上穿的那件蟒袍,更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了自家小姐,小声问道:“小姐……这位是……” “老管家……他……” 贾瑜不待黛玉介绍,便主动朝林管家道:“本官乃是荣国府大小姐元春的夫婿贾瑜,也是玉儿的表姐夫。 此次本官奉旨下扬州公干,顺道和玉儿一同来的。” “表姐夫?” “是的老管家,这位便是元春姐姐的夫婿,同时也是朝廷新晋的定远伯。”黛玉也在一旁补充道。 老管家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长身挺立在她身旁的贾瑜。 两人一个国色天香含羞带怯,一个长身玉立英气逼人,这哪里是什么表姐夫和小姨子,说他们是两口子那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啊。 不过老管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道:“小姐……老爷如今的病情不大好,时常是清醒一阵昏迷一阵的。 而且咱们府上还来了一群林家的族亲,他们……唉……您进去就知道了……” “族亲……” 黛玉秀眉微蹙,他们家连续两代单传,到了林如海这一代依然如此。 即便是有那也是比较远的亲戚了,怎么全都跑过来了。 她扭头看了贾瑜,迟疑道:“瑜大哥……这个……” 贾瑜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玉儿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贾瑜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黛玉原本漂浮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有贾瑜在身边,再大的问题也只是等闲。 贾瑜将目光看向了老管家,朗声道:“林管家,既然来了自家的亲戚,那就劳烦你带我们进去吧。” 老管家看了看贾瑜和黛玉,又看了看周围整齐排列,手持火枪的那数百名火枪手,心中不由得大定。 是啊,现在自家小姐回来了,而且还是跟着姑爷……啊呸……是跟着表姐夫回来的。 还带来了那么多官兵,自己还怕什么啊,要怕的应该是里面那些混蛋才是。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起一股火热。 自家小姐的这位表姐夫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还能给老爷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小姐……贾爵爷……请您跟老奴进去吧。”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贾瑜和黛玉带带着紫鹃、雪雁以及婆子和十多名亲兵进了林府。 一行人刚来到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喧哗声,贾瑜甚至还听到了划拳的声音。 不说贾瑜了,就连一同进来的黛玉、紫鹃和雪雁三女脸上都浮现出了怒容。 主人家生了重病,生死未卜,远道而来的亲戚而却在主人家的客厅里大吃特吃,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贾瑜还没说话,原本就因为心忧父亲病情而心情烦闷的黛玉率先忍不住,加快步伐走进了大厅。 当他们进入大厅后,发现原本布置还算雅致的大厅里一片狼藉。 三张餐桌摆放在大厅中间,足有二十多名男子正围在桌旁大声的谈论说笑着。 还有几名男子甚至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声的吆喝着划拳,大厅周围还站着几名仆役,皆是敢怒不敢言。 贾瑜一行人一进入大厅时,里面的人全都转头望了过来。 看到是两名陌生的男女走进来,不少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方全都是一副茫然的神色。 不过他们随即看到了跟进来的林管家,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立刻喊了起来,“老林头,你带来的这两人是谁?莫非也是赶来给如海侍疾的林家亲戚。” 黛玉来了之后,林管家的胆气也壮了起来,眼睛一瞪:“你怎么说话的,这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 中年男子面色微微一变,原本不善的脸色立刻换成一副虚伪的笑容。 “哟……原来是如海家的侄女回来了。 来来来……过来让五叔好好瞧瞧,你别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小时候五叔可是抱过你的。” 这位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原本还一副放荡不羁的几名年轻男子看到亭亭玉立站在当场,犹如芙蓉花仙子下凡的黛玉,全都呆住了。 常年生活在乡野的他们这辈子那曾见过如此国色天香的佳人,一时间全都呆滞住了,不少人甚至连唾沫都流出了嘴角而不自知。 不过黛玉却没有给他们什么好脸色,而是冷冷对中年男子道:“实在对不住,我并不认识什么五叔。 不过如今吾父病重,各位却在小女子的府中大摆宴席,吆五喝六的,是否不太合适呢?” “呃!” 五叔面色一僵,他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进来就对他们进行斥责,而且他还没发解释,毕竟这事确实是他们理亏在先。 但立刻就有人不干了,一名约莫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头站了出来,手捋胡须喝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进来后不但不向我们这些叔伯兄长见礼,反而叱喝我们,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尊卑礼法? 再者说了,我们如何做轮得到你来斥责我们吗,别说你了,就算是如海在这里,他也不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面对老头的指责,黛玉一时有些语塞起来。 不是她不敢骂人,而是这个时代的风俗礼法就是这样,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长辈的话就是天条,哪怕是错的你也得老老实实听着。 黛玉虽然敢斥责那我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但如果对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也这么训斥的话,倘若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绝对是很大的打击。 第二百一十章 你算什么东西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面对来自家族长辈的叱喝,小辈们即便再怎么不忿也是不敢顶嘴的,否则传出去的话唾沫星子都会把人淹死。 是以这老头一开口,原本还像一只炸毛小猫般的黛玉立刻就哑了火。 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这来自林家的长辈对黛玉确实有一定的威慑力,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跟路人甲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黛玉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睛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用满是不屑和藐视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随后他的开口更是把一众林家众人给震了个外焦里嫩。 只见对方转过头看向了黛玉:“玉儿……这老头的是从哪个地方个冒出来杂碎?” 随即他又指了指老头身后的一众林家亲戚,“怎么一个个都跟三年没吃过饭似地,看到桌上有点肉就跟野狗抢食似地,一点吃相都没有。 难不成是一群来你家打秋风的穷亲戚亦或是乞丐?”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大厅里一众林家亲戚就像是集体吃了两吨子药似地,全都炸开了。 为首的老人面色瞬间由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最后变成紫黑色。 那只指向贾瑜的右手也如同筛糠一般不停的颤抖。 听听……听听……他居然叫我这位林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做老头,还骂我是杂碎,又将林家一众人比喻成野狗和乞丐。 “你……你……”老头指着贾瑜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老头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旁的中年男子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随即怒斥道:“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骂宗族长辈,信不信我们立马禀明族长,开宗族祠堂行家法?” “去你妈的。” 贾瑜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后立马就两记耳光甩了出去,就听见啪啪两声脆响。 原本还在叫嚣着开宗族祠堂的中年男子脸上立刻多了两个红印记,随后两边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 贾瑜打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中年男子甚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带着好几颗牙齿的鲜血。 打完了中年年男子之后,贾瑜并没有收手,而是又是两记耳光打到了那个老头的脸上。 不过打这位老头时,贾瑜又收敛了大半的力道,免得不小心将这老头打死。 不过饶是如此,以贾瑜被时空能量加持过的天生神力依旧将老头仅存的五六颗牙齿给打飞了出来。 分别挨了两记耳光的中年男子和老头在原地转了两圈后,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贾瑜的这一手不说那些林氏族人了,就连林管家和林府的一众仆役也被吓到了。 这位新来的姑爷……啊呸……不对,这位新来的姐夫这么生猛的吗? 一言不合就打人? 不过我怎么看的这么解气啊? 林管家看了看坐在地上还在发懵的林氏两位长辈,又看了看黛玉,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位瑜大爷平日里都是这般生猛的吗?” 黛玉的粉脸也是一阵潮红,她也是这时才想起贾瑜曾经的辉煌战绩。 这位可是率领一万大军,便将十万蒙古铁骑打得落花流水的猛人啊,而且那天可是当着贾府众人的面一连杀了好几个当初为难他的门子。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帮林家的族人客气? 面对林管家的询问,她只能无奈道:“林叔……这位贾爵爷可是统帅千军万马跟蒙古鞑子厮杀过的。 您可还记今年刚被当今陛下钦封的那位定远伯?” “他就是定远伯?” 一听到这里,林管家立马就明白了。 虽然扬州远离神京,但贾瑜率领一万大军大破蒙古铁骑,逼得脱脱不花不得不含恨退兵,并签下互市协议的狠人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大夏各地。 尤其是江南各地,贾瑜的事迹更是被不少说书人变成了专机在各大茶楼酒肆广为流传。 有说他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手拿一根几百斤的斧头的。 也有人说他满脸胡须,一开口便是地动山摇,大声叱喝便吓退了十万蒙古铁骑的。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林管家身为林府的大管家自然不可能没听说过。 只是刚才黛玉跟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虽然也说了,但林管家却将重点放到了荣国府贾元春夫婿这个身份上,以至于没注意到定远伯这个爵位上。 现在林管家才明白,感情跟着自家小姐来的这位表姐夫居然是这样一个狠人。 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家小姐搞不定这帮子林氏族人呢,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何其好笑。 这位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爵爷,这样的大人物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林氏族人啊。 对于他们来说头疼无比的事情,对人家来说也就是几记耳光的事,如果两记耳光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再来两记。 如果贾瑜能听到林管家的心里话,一定会给他点个赞。 其实,人有时候会陷入一个误区。 比如小时候老师会孜孜不倦的告诉学生,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报告老师,千万不能使用暴力,因为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等到学生们步入社会,遭受到社会的毒打后他们才会发现,其实恰恰相反,暴力才是解决问题最便捷,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否则,世界五大流氓为什么要斥巨资制造足以将人类毁灭好几遍的大蘑菇? 老美为什么每年还要花费近万亿的军费维持一支世界上最庞大最先进的军队? 难不成那些大蘑菇和军队都是用来看着玩的吗? 当然了,老师的话也不能说完全错了,至少在校园里提倡对校园霸凌零容忍是非常正确的。 咳咳……扯远了。 在贾瑜看来,面对眼前这些人来说,讲什么大道理都是没用的。 因为任何道理也抵不上即将到手的银子吸引人。 对于这些林氏族人的目的,贾瑜心里跟明镜似地,无非就是看到林如海眼看就要嗝屁了,老婆儿子也没了,就剩下一个女儿还远在京城,一窝蜂的过来占便宜而已。 华夏人自古就有许多陋习,其中最让人不齿和残忍的一种就是吃绝户了。 套用一句后世网络流行语来说,这种行为就是:人性的沦丧,道德的败坏。 最常见的一种就是一对夫妻死后,无儿无女,他们生前所置办的田产、房屋、金银财宝,就会被同村人霸占。 其中田产和房屋会被变卖,换成银子。然后村民们用这笔银子在村里大摆流水席,宴请村里的每一户人家。 直到吃完这家人的积蓄,村里人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而这种行为,就是“吃绝户”。 大名鼎鼎的和珅,当年在父亲死后,他和弟弟就差点被亲戚赶到大街上要饭。 幸亏门房和父亲的一位小妾庇护了他们兄弟俩,他们才幸免于难,没有饿死街头。 当时和珅的亲友就存了吃绝户的念头。所以吃绝户不仅仅是没有后人会发生,有后人、但年龄小,依然有可能被吃绝户。 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吃绝户”的情况依旧存在。 比如一些丁克家庭,由于没有后代,所以与他们血缘最近的亲属,便极有可能成为遗产继承人。 一些人甚至在三四十的年纪,就被亲戚要求将房子变更到自己小孩名下,还美名其曰“养老送终”。 有些道德败坏的人,甚至希望这部分丁克亲戚早早去世,方便他们继承财产。 有鉴于后世网络信息的发达,贾瑜对于吃绝户这种情况看到的太多了,所以这些林氏族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用膝盖想都知道。 打完了人之后,贾瑜扭头就对身后的赵秋白道:“将这些骗吃骗喝的杂碎给本官扔出去,谁要是敢赖着不走的,就给敲断两条腿!” “喏!” 得到命令赵秋白丝毫不客气的带着十多名亲兵冲了上去,举起没出鞘的腰刀连劈带打将一群人赶出了大厅。 “混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居然敢打我? 我告诉你们,要是我们都走了,林如海要是死了连给他执幡摔瓦的人都没有,我看他有什么脸面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诶哟……别打,别打,我出去还不兴吗?” 亲兵们可不会听这些人的废话,手中的腰刀连抽带打的朝这些人抽了过去,打得这些林氏族人惨叫连连。 很快,伴随着阵阵哀嚎声,这些林氏的族人全都被赶出了林府。 很快,赵秋白进来禀报,“启禀爵爷,小人已经将那些骗子全都赶走。” 贾瑜点点头,扭头对林管家道:“那些烦人的苍蝇被赶走了,你现在赶紧带我去林姑父那里吧。” “哦……哦哦……”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管家赶紧忙不迭的应了一声,领着贾瑜和黛玉朝着后院走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后院,一进正房贾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两人刚走到正屋门口,就看到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刚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来人,黛玉快步上前,颤抖的喊了声:“梅姨!” 妇人见到黛玉后身子顿时僵了一下,整个人呆滞当场,良久才哆嗦着说了句:“你……你是玉儿?” “梅姨……是我……我是玉儿啊!”黛玉快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妇人,眼泪终于噗噗掉了下来。 黛玉急道:“梅姨……爹爹怎么样了?” 梅姨闻言,秀丽的脸上露出愁苦之色:“老爷他……老爷他……小姐,还是你自己进去看吧。” 黛玉不等她说完,已经快步跑了进去。 贾瑜扭头对身后刚跟进来的,由于走得太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太医道:“王太医……咱们也进去吧。” “是!” 当两人进入到屋内时,看到林黛玉正扑在一名年约四旬,面色蜡黄,半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身上痛哭。 一边哭还一边责怪道:“爹……您怎么病成这样了才给女儿写信啊,您倒是早点写信给女儿啊。”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巡盐御史林如海。 只见林如海轻轻拍着黛玉的肩膀安慰道:“玉儿你别哭,爹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你这么急着哭干什么?” “爹……你还说这种话。玉儿已经没有了娘,难道你也忍心抛下玉儿吗?”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女儿,林如海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他刚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正含笑望着自己,一身蟒袍的贾瑜和站在他身后,提着药箱的王太医。 他面露惊讶之色,询问道:“玉儿,你还带来了客人啊,这位大人是……” 看到父亲询问,黛玉赶紧擦了一下眼泪,介绍道:“父亲,女儿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荣国府元春姐姐的夫婿,同时也是今年刚被陛下册封的定远伯。” “定远伯?” 林如海闻言就是一惊,虽然这大半年来他卧病在床,但对于朝廷的消息并没有落下,自然知道大半年来名声鹊起的定远伯。 传闻中,这位定远伯可是昌平帝的心腹。 甚至亲自给他赐婚,而贾瑜也没有辜负昌平帝的期望,在蒙古鞑子南侵,朝廷大败之时率军出正。 挽危难于狂澜,大败蒙古鞑子,逼得脱脱不花不得不含恨退兵。 他也因此战一举封爵,回朝后昌平帝甚至将他所率领的五城兵马司单独成军,名曰虎贲营。 从名字上看,就知道昌平帝对其人赋予了多大的期望。 林如海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为宁荣两府感到高兴,有了这位乘龙快婿,至少可以保宁荣二府数十年的兴盛。 只是没想到,这位手握重兵的伯爵居然亲自护送自己女儿来到了扬州。 不过林如海何许人也,立即想到了自己先前给昌平帝的密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这时,贾瑜上前几步,对林如海拱手道:“瑜见过姑父,此次瑜冒昧来访,事先并未投递拜帖,还望姑父恕罪。” 林如海淡淡一笑,“都是自家人,还投什么拜帖啊。 贤侄此番能亲自护送小女来到扬州,我这做姑父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咳咳咳……” 林如海还没说完,就开始了咳嗽。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重新养一批就好 林如海摇摇头:“我倒不是要替他们求情,诚如贤侄所说,那些人吸附在大夏朝廷和百姓的身上吸食了太多的血肉。 这些人确实死不足惜,但扬州八大盐商可不止是八姓人家这么简单,真要追究起来,要死的人何止几十上百,搞不好扬州就要血流成河啊。” 贾瑜算是看出来了,林如海固然聪明能干,但也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为人不够狠。 换做别人,老婆孩子都被人弄没了,早就原地爆炸了。 可他呢,除了将仅存的唯一一位女儿送到了神京,自己则是默默的继续留在扬州和那帮子盐商周旋外,并没有任何反扑的举动。 原着里,林如海就算本人被那帮子盐商给弄得家破人亡,甚至就连自己也被毒死,也只是给皇帝上了道折子,托皇帝照顾一下自己的女儿。 在贾瑜看来,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会让那帮子盐商愈发肆无忌惮。 贾瑜无奈道:“林姑父,都什么时候,你还在为那些蛀虫担心。 可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的心软,这才使得那些人愈发肆无忌惮的对付你。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玉儿着想吧? 她才十六岁啊,已经没了娘亲和弟弟,倘若连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她在这世上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况且,倘若不将扬州那帮子盐商和跟他们勾结的贪官污吏通通打倒,苦的便是咱们大夏千千万万的百姓。 你也不想数百年后,后人说起大夏昌平年间的事情说,指着史书说,看看……正是因为当年这位巡盐御史的迂腐,导致大夏的百姓连盐都吃不起吧?” “你……” 被贾瑜拿话这么一激,林如海原本蜡黄的脸色变了好几下,突然哇的一声,把头一低,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林如海的突然吐血可是把贾瑜吓了一大跳,赶紧吼了起来:“来人……赶紧将王太医请来!” 林府的后宅立刻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当中。 刚沐浴完毕,还没来得及吃饭的王太医就被请了过来。 梅姨、黛玉也匆匆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地上那一摊血时,全都大惊失色。 “父亲……您到底怎么了?”黛玉吓得俏脸煞白,扑了过去扶住了林如海嘤嘤哭了起来。 “为父没事。” 林如海用梅姨递过来热毛巾擦了擦脸,朝黛玉露出了一个笑脸,“说来也怪,为父吐了这口血后,反而感到轻松了不少呢。” “父亲,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么说!”黛玉都快被气哭了。 “咦……不对……你们看……” 贾瑜指着地上那摊血惊讶的说。 众人低头望去,发现林如海吐的那口血居然有股浓浓的腥臭味,而且中间还伴随着一些黑色的血块。 此时,王太医也已经蹲了下来,低头在那摊血旁边细细查看,甚至还用手捡起一点血块放到鼻尖闻了闻。 过了一会,王太医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向了林如海:“林大人……恭喜您,您这口血可是将体内的毒吐出了一部分了,这对接下来的诊治很有用呢。” “是嘛。” 梅姨也是喜上眉梢,只有黛玉脸上依旧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当然,下官怎敢欺瞒林大人。” 王太医肯定的的点点头,“林大人的毒素已经存在体内大半年,而且是经年累积,极难拔除。 没想到今儿个却是误打误撞给吐出了一部分,虽然体内依旧有毒素,但至少也会有所好转。” “难怪我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林如海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若非万不得已,谁想死啊。 他扭头对贾瑜感激的说:“贤侄,这次可是多亏你了。” “哪里哪里……这次是您福气大,晚辈可什么都没做。”贾瑜连连摆手,他脸皮再厚也不敢贪下这个功劳。 不过经此一事,他和林如海也没了聊下去的心情,匆匆交待了两句后,贾瑜便回去歇息了,只留下梅姨和黛玉继续服侍林如海。 第二天贾瑜起了个大早,照旧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法,耍了一遍刀法之后,他先是拒绝了丫鬟的服侍,又将丫鬟送来的早餐偷偷放进自己的世博会馆空间,自己则是拿了一点早就存放在里面的一笼包子吃了起来。 没办法,实在是初来乍到的不能不多留个心眼。 想想林如海的老婆孩子是怎么没的,林如海自己又是怎么中毒的,在内奸没找出来之前,他怎么敢吃林府下人送来的食物? 他从来就不会低估那些盐商和那些贪官污吏的丑恶和歹毒。 就在他刚把手中的包子吃完,就有丫鬟来报,说外头有人有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贾瑜刚接过请柬就吓了一跳,内容先不说,光是这张请柬就不得了。 这请柬触手沉甸甸的不说,而且通体金黄,很显然这张请柬是用纯金来打造的。 他掂了掂,估摸着这张请柬至少有一两重。 光是这张请柬本身的价格就足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生活所需了。 欣赏了一下这张请柬后,贾瑜才看到请柬上还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草民丁守道于今晚在满香楼备下薄酒一杯,恭请贾爵爷光临。 两刻钟后,林如海的房间里。 看着手中这张请柬,林如海轻哼了一声:“丁守道……丁家这位当家人可真拉的下那张老脸,四十来岁的人了,还能这般放下身段。” “这个丁守道是扬州八大盐商之首的那个?”贾瑜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林如海轻哼一声。 “此人在昔年太上皇六下江南之时,曾有幸三次接驾,得过太上皇的褒奖,是以愈发的无法无天。 扬州八大盐商也以他为首,看来今天晚上的这场宴会贤侄肯定是收获颇丰啊。” 说到最后,林如海看向贾瑜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是!”贾瑜哈哈一笑:“小侄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名爵爷,若是给少了岂不是被人小瞧了?” 听着林如海和贾瑜居然商量起晚上收获多少,原本还在为林如海担心 的梅姨和黛玉两人难过之余也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黛玉忍不住拍了一下贾瑜的胳膊娇嗔道:“瑜大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和父亲说笑。” 如今的黛玉虽然眼眶尚有些通红,但眉宇间却带着娇嗔责怪,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看的贾瑜心跳都突然加快了几分。 意识到不对的他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心中默念好几遍阿弥陀佛。 虽然心跳如雷,但表面上依然面不改色道:“玉儿你想岔了,我正在和姑父商议如何为朝廷敛财呢。 眼看着有人送银子上门,不说笑难道还要哭出声不成。” “你……” 黛玉又急又气,有心又要再打,却看到自家老父亲和梅姨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吓得俏脸飞红,赶紧将手放了回。 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贾瑜轻咳了一声,“姑父,既然有人要请客,那小侄就先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贾瑜便朝着大门走去。 但他刚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嘱咐道:“姑父,忘了告诉您,小侄此番还带来了五百官兵。 小侄已经让他们对林府的外围安排了岗哨,从今日开始,没有小侄、姑父、梅姨和林管家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许出入林府,违者……” 贾瑜停顿了一下,随后从他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杀无赦!” 说完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看着贾瑜消失的背影,林如海不禁叹道:“既有菩萨之心,又有霹雳手段,存周兄好福气啊。 居然能有此佳婿,贾府又能繁荣数十载啊。”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里后,黛玉心里却是有些不快的轻哼了一声。 一旁的梅姨看着黛玉的目光却是有些担忧,有心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 林如海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女儿,随即陷入了沉思…… 作为大夏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扬州城的夜生活无疑是非常丰富的。 月上柳梢头时,扬州城里最繁华的那几条大街灯火通明。 贾瑜在五十名亲兵和两百名火枪手的护送下来到了扬州最有名的酒楼,满香楼的大门前。 此时,满香楼外早已站满了数十位穿着绫罗绸缎,举手投足间颇有气派的男子。 当贾瑜从马上下来时,这些人全都纷纷迎了上来。 而旁边守候在周围的数十名仆役和婢女则是齐刷刷跪了下来,用整齐的声音道:“奴婢等恭迎贾爵爷” 看着前面一排整齐朝自己摆下,周围更是跪下了一排奴婢,这样的排场可谓是要多大有多大,皇帝驾临也不外如此。 但贾瑜心里却是一寒,果然是挖坑无处不在啊,倘若今晚的事情传了出去,神京那帮成天闲得蛋疼的御史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心怀叵测、居心不良、目无君王这些罪名全都会一个不落的给自己安排上。 虽然现在昌平帝还算信任自己,可这种事他能原谅自己一次两次,一旦次数多了,再大度的人受不了啊。 尤其是身为帝王,其心思更难揣测,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会不会暴雷成为清算自己的借口。 贾瑜目光凛冽的扫了面前这些人一眼,冷声道:“既然各位并非诚心宴请,那今晚的宴会便作罢吧。” 说完,贾瑜重新上马,朝来路而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窥的众人。 站在众人最前面,四十来岁,长得一脸和善模样的丁守道此刻却是面色阴沉的看着贾瑜离开的背影。 周围的盐商们则是一脸的愕然,这位贾爵爷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一名长相富态的盐商凑到丁守道旁边低声道:“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丁守道深吸了口气,“看来咱们都小瞧这位贾爵爷了,这位爷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那怎么怎么办?追上去把人请回来吗?” “请什么请,现在请人不是落人口实了吗?” 丁守道眼中寒光烁烁,“哼……原本是给他下点绊子,没想到这厮如此警觉,看来咱们对他的策略要做出改变了。 不过不打紧,来日方长,咱们和他有的是打交道的日子。 既然他不赏脸,咱们自己吃。 走……大伙一起上楼商量一下对策。” 谁也没想到,贾瑜和扬州盐商的第一场交锋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 林如海的房间里 “贤侄你就这样回来啦?” 窝在床上的林如海有些忍俊,他实在是没想到,一场郑重其事的宴会,居然以客人连大门都没迈进去的方式而告终,这恐怕是丁守道和那些盐商们做梦也没想到的。 “哼……那些盐商的心眼一个个比马蜂窝都多,刚进门就给了我这样的下马威。 倘若我做出反应,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小侄之所以连话都不跟他们多说便立即返回,便是在告诉他们,莫要再用这种小手段来试探我。 这一次就罢了,倘若再有下一次,那就别怪小侄对他们不客气了。 别以为这里是江南,朝廷就不敢对他们下辣手!” 此时的贾瑜端坐在椅子上,一身麒麟袍的他要悬长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萦绕在身上, 林如海眼神微闭,良久才道:“话是这么说,但贤侄有没有想过。 眼上门在江南深耕七十余载,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据老夫所知,江苏巡抚兰仁宪、扬州知府栾体立以及一大帮扬州的官员都跟这帮盐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倘若你真对盐商下手的话,搞不好便会惹得江南打乱,届时惹得江南一带的百姓都吃不上盐的话,惹得朝堂震怒,你又要如何解决?” “朝堂震怒?” 贾瑜轻笑起来,“就算小侄不动他们,如今的江南百姓就真的吃得起盐吗? 盐商者,朝廷圈养的羊羔也,倘若这些羊羔连羊毛都不舍得让主人刮的话,留着这些羊羔又有何用? 莫不如将这些羊羔全都杀掉,再重新养一 批就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愿意娶玉儿吗 “羊羔?” 林如海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在盘踞扬州七十余载的盐商称之为羊羔。 他的神情有些错愕的愣了半晌,这才哑然而笑。 “贤侄这个比喻倒是颇为新奇,我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比喻。 虽然乍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细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当初太祖定下盐引策略时,之所以选了这八家,也正是看中了这八家的商贾颇有实力,且在太祖起兵时颇有资助,这才钦点他们为江南盐商。 只是时过境迁,这八家盐商早已忘了昔日之初心。 他们越来越贪婪也越来越疯狂,为了敛财,他们不惜大肆贿赂当地官员,控制当地商会和舆论。 名义上扶持、资助贫困学子,可实际上呢? 等那些学子们金榜题名,他们便是最大的受益之人,如此周而复始,导致数十年来,八大盐商的势力不仅遍布江南,甚至还试图朝着朝堂渗透,细细想来确实是令人细思极恐啊!” 贾瑜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所以……这也是为何陛下收到您的密折后便让小侄下扬州协助您的原因。 甚至不惜将虎贲营也随小侄一并下江南的原因。” “虎贲营的大名老夫虽远在扬州,却也早有耳闻。” 林如海看着贾瑜的目光有些感慨起来,“老夫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五城兵马司那帮指挥盘剥百姓的兵痞,居然能在贤侄手中变成一支常胜之军。 而陛下也舍得将这支大军派来扬州,只是……” 看到林如海又开始犯了读书人的老毛病,贾瑜忍不住提醒道:“姑父,您久居扬州,应该也明白,江南最重要的两支大军当为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 这两支兵马如今战力如何姑且不提,倘若咱们真要对那些盐商下手,这两支大军真能靠得住吗?” 林如海沉默了,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虽然号称是江南两支最重要的军队,可那只是开国之初的称号而已。 现在嘛……不提也罢。 况且,谁也不知道那些盐商在这两支军队里掺了多少沙子,里面有多少那些盐商或是跟他们有关系的军官。 真要靠这两支军队对付那些盐商和江南的官场,那纯粹就是脑壳有问题。 良久,林如海又问道:“贤侄的那支大军何时抵达扬州?此番虎贲营出京,知道的人多不多?” 贾瑜轻笑一声:“虎贲营乃是现如今京营最重要的最能打的大军,关注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上万大军出京,又怎能瞒得过有心人? 恐怕大军刚出京没几日,丁守道那些人便知道消息了。 至于何时抵达扬州,估计也就在这三两日吧。 您且看着吧,大军抵达之日,便是那些贪官污吏和盐商们授首之时。 不过现在嘛,最重要的还是您的身体,出京之前,陛下可是嘱咐过小侄,一定要把您的病给治好。” 林如海轻笑一声,“生死有命……岂是吾辈所能强求。 老夫这辈子上对得起朝廷,中对得起父母,唯独对不起的便是那早逝的玉儿她娘和幼子。 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倘若老夫真有不测,留下玉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上,却找不到人来照顾她。 倘若如此的话,老夫即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见玉儿她娘啊。” 说到这里,林如海的脸上早已是一片黯然,目中隐有泪光浮现。 看到林如海罕见的露出这样的软弱之神情,贾瑜赶紧安慰道:“姑父放心,这不是还有小侄吗,有小侄在,断然不会委屈了表妹的。” 林如海转过头看向了他,“此话当真?” “当然。” 贾瑜将胸脯拍得碰碰响,“姑父,您还信不过小侄吗?只要小侄有一口吃的,断然不会饿了玉儿,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那你可愿娶了玉儿?” “当然……呃……” 贾瑜突然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林如海,只见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一遍。 “贾瑜贤侄,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娶玉儿,照顾她一辈子?” “我我我……这这……” 贾瑜一时间有些懵了,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姑父……小侄已经成亲了呀。” “这个你不用管……老夫只问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说一声愿意,剩下的交给老夫来办。 你放心,老夫不会让你难办的。 想必你家中也有早夭的兄弟吧,挑选一位让玉儿兼挑一房便是了。 老夫自问在陛下面前还有几分薄面,纵然身遭不测,可是只要老夫临死前给陛下上一道遗折,相信陛下还是会给老夫几分面子的。” 看着林如海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贾瑜的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敬意。 看看……这才是大佬啊。 把兼挑说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且还如此笃定皇帝会答应他的请求。 想当初,哥们为了皇帝立下那么多的功劳,刚想要兼挑多娶一个媳妇,就被那老头操起镇纸砸过来。 要不是哥们反应快,保不齐已经破相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要求,到了你的口中居然变得如此的轻描淡写,老天爷还真他娘的不公平啊。 看到贾瑜呆滞不语,林如海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贤侄,你可愿娶玉儿为妻?” “这个……我……我……” 我我了半天后,贾瑜有些扭捏的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姑父,象玉儿这般兰心蕙质秀才慧中的女孩,哪个男人不想将她娶回家。 只是这种事总得两厢情愿才行,只是小侄答应也没用啊,主要还得看玉儿的意思。” 林如海轻哼了一声:“儿女婚姻大事,看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纵然不答应也没用,而且老夫这些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玉儿对你有没有意思,老夫自问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两天,玉儿提你名字的次数不下三十次,老夫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双眼睛也该挖出来了。” 说到这里时,贾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来自 老父亲的怨念。 此时的贾瑜心中可谓是喜忧参半。 要说他对黛玉没有意思那纯粹就是骗人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黛玉也算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个姑娘虽然有时候爱使点小性子,生气时也喜欢怼人。 但客观的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过着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生活,性格变得有些敏感这是很正常的。 而且黛玉的心地善良,对待感情也非常真诚,从来不吊着,这就很难得了。 至于说回京后元春会不会吃醋这问题嘛……到时候再说吧。 再说吧,这个媳妇是我哥哥这一房娶的,关我贾瑜什么事? 贾瑜也不是墨迹的人,既然决心要娶了人家,自然要表现出自己态度出来。 把心一横,贾瑜借口回去拿东西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他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锦盒递给了林如海,“姑父……既然您这么说了,小侄倘若再拒绝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这是小侄给玉儿的一个小礼物,还请姑父替小侄转交给玉儿,至于其他的聘礼,要等到侄儿回京之后才能给了。” 看到贾瑜手中的盒子,林如海欣慰的笑了起来,“好好……贤侄有心了。 老夫自会将东西转交给玉儿。” “那就麻烦姑父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叫老夫姑父吗?” “是……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好好……起来吧。” 看到贾瑜正式朝自己拜了下来,林如海乐得呵呵笑了起来,原本蜡黄的脸也有了一丝血色。 “好了,三思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双方的关系一确定,林如海也是瞬间改口,从贤侄变成了贾瑜的表字。 “是……那小婿先行告退了。” 说完,贾瑜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贾瑜一走,林如海转头对旁边一道屏风道:“好了,你们也看了那么久的戏了,也该出来了。” 伴随着林如海的声音,屏风被人推开,露出了黛玉和梅姨的身影。 屏风刚被推开,满脸通红的黛玉就扑到了林如海窗边,伸手抓住了林如海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 “父亲……您怎么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连问都没问过女儿的意思,女儿不依啊!” 林如何笑呵呵道:“玉儿,你果真不乐意? 倘若你真不乐意的话,反悔还来得及,等明儿个为父便将这门亲事给推了。 对了,小梅……你也将这个锦盒还给三思,就说咱们玉儿瞧不上他,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梅姨忍着笑,刚想接过锦盒,却被黛玉一手抢了过去。 轻哼了一声:“父亲好没道理,适才既然眼巴巴的逼着人家答应下了这门亲事,现在又要返回,此等行径岂是君子所为。” 说完,黛玉小心的打开了锦盒,随即一枚浅绿色,椭圆形的腕表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枚腕表通体浅绿色,周边还镶嵌了一圈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显得格外美丽。 看着正稳定转动的秒针和灯光下闪烁着莹莹微光的镜面,就连梅姨和林如海也呆滞了一下。 梅姨忍不住赞道:“呀,可真漂亮呢,这是什么的东西呀?” 黛玉强忍着心中的喜悦,故作淡然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种看时辰的小玩意。 自鸣钟梅姨您应该知道吧,您可以将它看成一个小小的自鸣钟便可以了。” 梅姨再没见识,也知道那些从西夷流传过来的自鸣钟有多珍贵,市面上那都是卖好几千两银子的。 更别提,要将原本桌板大小的自鸣钟浓缩成手腕大小的,说它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看着黛玉死死抓着腕表再也不曾摘下来的样子,林如海故意皱起了眉头,“玉儿,那你的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你总得给为父一个准话吧?” “这个嘛……那得看瑜大哥对我还不好了,倘若好的话,答应了也无妨,倘若不好的话……哼……” 看着昂着头做一副骄傲的小女儿模样的黛玉,林如海和梅姨对视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 只是高兴过后,梅姨又担心起来,“老爷……只是您的身子……” 一提到林如海的身体,黛玉也从高兴和羞涩里恢复过来,抓住林如海胳膊的手也加大了力量,望向林如海的眼中也满是依恋和不舍。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才道:“老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虽说王太医也说了,此番有五六成的把握可以拔出老夫体内的毒素,但事无绝对。 倘若老夫真的身有不测的话,玉儿你有三思照顾,你的下半辈子倒也不用老夫操心。 至于小梅……” 说到这里,林如海眼中露出了一丝柔情,他握住了梅姨的手,柔声道。 “小梅,当年你跟着敏儿一起嫁入了林家,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任劳任怨的服侍着我和敏儿。 敏儿走后,家里的一切事物更是落到了你的肩膀上,而你也从无怨言。 这样吧,老夫倘若有何不测,你日后便跟着玉儿吧,如此你二人也个依靠。 至于外面那些林氏族人嘛……” 说到这里,林如海原本淡然的脸上露出一股冷意。 “原本老夫还想着,倘若老夫真有何不测,死后好歹也得有个人来执幡摔瓦,是以对这些人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嘛……小梅,你待会就去告诉老林,让他将这些人赶出扬州。 还有,咱们府里的那些吃里爬外的蛀虫也该清理一下了,你也一并交给老林,让他一并处理了吧,老夫虽说不能动弹了,但也不能称为女儿女婿的累赘。” “是。” 梅姨眼中含泪的答应了下来…… 就在林如海交待身后事的时候,回到住所的贾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其实,刚才他在林如海屋子的时候,早就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的存在,只不过并没有点破而已。 至于屏风后面是谁,那还用 说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凡尔赛的林如海 贾瑜去满香楼赴宴,却连门都没进就转身返回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扬州,让一些暗中观察的人全都暗中皱眉。 扬州知府栾体立一大早就匆匆来到了巡抚衙门求见巡抚兰仁宪。 “巡抚大人,昨儿个那位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都答应赴约了,来到门口后却又折返了回去,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啊?” 看着一副忧心匆匆的栾体立,兰仁宪心中冷笑,这个栾体立还真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看到他这么喜欢装糊涂,兰仁宪也不惯着他,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位贾爵爷初来乍到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和喜好如何? 估计是昨天丁守道和那帮子盐商哪里惹着人家了。 贾爵爷身为朝廷重臣,既然来到了扬州,咱们扬州官府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这样吧,你身为扬州知府,今儿个便代表本官以及江苏的大小同僚去拜访一下这位贾爵爷,替本官问个好,顺便再询问一下贾爵爷有何要求,本官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栾体立一听,立刻就知道巡抚大人对自己装傻表示不满了,在敲打自己呢。 赶紧陪笑道:“大人明鉴,下官虽身为知府,但还是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的。 区区一个知府,在那位贾爵爷眼里恐怕比一只蚂蚁也大不了多少。 至于昨晚之事,下官也听说了一些,据说是丁守道那厮耍了个小聪明,安排了人在门口弄出了一个大排场,没曾想当即惹怒了贾爵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一下子便将丁守道他们给架在半空下不来了,这不……昨晚丁守道连夜找到了下官,向下官讨要对策呢。” 看到栾体立立马认怂,兰仁宪轻这才放了他一马,轻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个丁守道,这些年愈发的有些狂妄了。 真以为神京来的大人物也是他可以随便拿捏的? 这位爷可不是以前来的那些废物点心,别看人家年纪轻轻,但也是率领大军将蒙古鞑子打得落败求和的主,也是他这种只会卖盐的商贾能拿捏的? 这下好了吧,玩脱了吧?” 对于兰仁宪的话,栾体立深以为然。 别看他们每年都收受那些盐商的贿赂,但在他们这些当官的人心里,盐商其实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昨天晚上,丁守道这厮居然好死不死的想要算计一位爵爷,虽然他们同属一个阵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些人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尽管看不起归看不起,但事情还得要办。 栾体立又道:“大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那位贾爵爷此次来扬州,明显是要替林如海站台的。 昨儿个他刚到扬州,就明目张胆的住进了巡盐御史府,摆明了告诉旁人,他这次来就是要动那些盐商,也难怪丁守道他们会着急。 而咱们和丁守道他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丁守道他们倒下,咱们也会跟着遭殃,您还是得给咱们出出主意啊!” “这群废物!” 一说到这里,兰仁宪就气不打一处来。 面露怒容,“这些混蛋,本官早就告诉过他们。 凡事不可做绝,尽可能的给人留一条活路。不给旁人留活路的人,往往也就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这些蠢货不但将林如海的老婆孩子给弄死了,现在更是连林如海也要弄死。 这下好了吧?林如海确实要死了,可也把他给逼急了,人家给陛下上了密折,把救兵给搬来了,这下本官倒要看他们怎么办? 是不是连带着连这位贾爵爷要一并弄死?” 看到兰仁宪发怒,栾体立也苦笑起来,“大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那位贾爵爷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五百官兵。他刚住进巡盐御史府,便将整个御史府团团包围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许随意外出。 就算有人外出采买东西,都是三人一组相互监督。咱们布置在御史府的人根本没法将消息传出来,咱们也没法将消息传进去。 谁也不知道这两天的御史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下去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兰仁宪能当上巡抚,当然也不是什么废物点心。 生气归生气,但事情还是要办的。 他沉吟了一下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本官就亲自跑一趟吧。 你去告诉丁守道,让他马上准备一下,待会你陪着本官去一趟御史府,本官亲自去为林如海探病,顺道拜访一下那位贾爵爷。” 看到兰仁宪终于答应亲自出面,栾体立心中大喜,赶紧站了起来躬身道:“大人放心,下官马上就去通知丁守道,让他们赶紧备上一份厚礼。” “嗯,记住要快点,一个时辰之内要准备妥当。” “下官明白!” 临近午时时分,栾体立和兰仁宪两人在十多名衙役和数十名抚标营官兵的护送下来到了巡盐御史府。 只是他们刚来到巡盐御史府,便被拦了下来。 “来人止步……通报姓名!” 带队的班头看着面前这些身穿红白相间军服,头戴带着雪白噌亮头盔,手持火铳,面带杀气的官兵,心中也有些打颤,但他扫了眼身后的那两顶轿子,莫名又有了些底气。 只见他朝为首的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拱手道:“好叫尔等得知,吾乃是扬州知府衙门班头。 此番乃是陪同江苏巡抚兰大人和扬州知府栾大人前来探望巡盐御史林大人的病情,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这名队官扫了眼衙役和他身后的两顶轿子以及拥簇在周围的那些挺胸叠肚的官兵,淡淡道:“你们都在这候着,等我去禀报大人再说。” 说完,这名队官转身朝里面走了进去。 等到队官走后,这名班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转身想要禀报,却发现自家大人和巡抚大人已经下了轿子,正盯着那名队官离去的方向看的有些出神。 班头赶紧快步来到栾体立跟前,还没说话呢,就看到栾体立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本官适才都看到了。” 说完,栾体立扭头对一旁的兰仁宪低声道:“ 大人……您怎么看?” 兰仁宪沉吟良久,这才缓缓道:“本官观这些士卒举止有度,军纪森严,确实是一支精锐之师,定远伯不愧是神京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后起之秀。” 栾体立也赞同道:“大人所言不差,定远伯确实是名不虚传。” 班头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些当官的说话都是这么绕来绕去的吗? 其实这名班头不知道的是,栾体立和兰仁宪感慨的是这些官兵的精锐。 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些官兵便能看出身为统帅的贾瑜的真实水平,毕竟一个浪得虚名的人怎么可能训练出一群精锐的手下呢。 俩人说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凝重之色。 对于他们来说,贾瑜越是能干,事情就越是难办。 谁都知道贾瑜这次来扬州是冲着那帮盐商来的,而他们作为利益既得者,当然不希望贾瑜闹得太厉害。 这不仅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也会搅得扬州甚至整个江南大乱,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还没等他们继续谈下去,刚才那名队官便走了出来,对众人朗声道:“我家大人有请两位大人。” 兰仁宪和栾体立听后,吩咐众衙役和抚标营的官兵留在外面,俩人迈步朝着府内走去。 这倒不是俩人没心没肺或是全然没有戒心,而是官场自古以来的规矩,下级在面见上官的时候,没有上官允许是不能带随从进去的。 当然了,要是上官见下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来到巡盐御史府,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探望林如海。 甭管他们的首要目的是不是找贾瑜,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林如海依然是在自己的卧室里见他们,看到面色蜡黄,气色萎靡的林如海。 兰仁宪和栾体立心里先是一喜,随后暗叹了口气。 这位巡盐御史自从六七年前来到扬州后,便一直致力于从盐商手中扣银子上缴朝廷。 扣多了,那些盐商自然就不乐意了。 你断了我的财路,不就是杀了我父母吗? 这怎能行呢? 既然拉拢这条路行不通,那自然只能来硬的了。 于是乎,陆陆续续的,林如海的妻子和幼子先后病故。 原本以为死了老婆孩子后这位会害怕,没想到这位对昌平帝还真是够忠心的,依然对着盐商们穷追猛打,最后逼得那些利益集团不得对他下死手。 只是虽然早已知道林如海命不久矣,但身为同僚,看到林如海如此下场,依旧不妨碍他们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只见兰仁宪快步走到床前,目中含着泪凄然道:“如海贤弟,苦了你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伴随着兰仁宪,栾体立也紧随其后,一把握住了林如海露在杯子外那只枯瘦的手,颤声道:“林大人,你受苦了!” 面对两位“深情款款”望着自己的扬州一把手和四把手,林如海只是淡淡一笑,一副早已看开的模样。 “兰大人、栾大人,难得你们能来看望下官。不过,你们也不用难过。 文山公也说过,人生自古谁无死。 无非就是早死几年晚死几年的事情而已。 下官来扬州也有七八载,自问上对得起圣上,下对得起百姓,就算现在就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百年之后史书上还会留下这么一句,昌平帝年间,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在职期间奉公守法,战战兢兢一心为民,由此一句,余此生足矣。 而两位大人倘若好好办差,数百年后估摸着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如此一来咱们三人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岂不美哉?” 林如海虽然是笑着这么说的,但兰仁宪和栾体立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尴尬。 你林如海能青史留名,留的自然是赞誉之语,我们能留下什么名自己不知道吗? 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做过什么事别人不知道,自己能不清楚吗? 就凭这些年他们贪墨的银子以及干过的那些破事……还青史留名呢,恐怕留下的都是恶名吧? 想到这里,兰仁宪突然怀疑起来,自己今天上杆子跑来这里是不是昏头了。 看到兰仁宪和栾体立俩人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林如海笑笑,并没有继续给俩人上眼药,而是问道:“两位大人今日过来,除了看下官这将死之人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啊?” 听到林如海主动提起这事,栾体立赶紧道:“林大人果真是善解人意,本官和抚台大人今日前来。 一是看望林大人,二是想来拜访一下贾爵爷,还望林大人行个方便。” 林如海哈哈一笑,只是刚笑出声就剧烈咳嗽起来。 很快,一名三旬左右的美妇赶紧从外头进来,将林如海扶了起来,并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等到林如海咳嗽稍微缓解后,她又端来一碗汤药喂了林如海几口。 等到咳嗽停下来后,林如海这才歉然道:“两位大人勿怪,三思奉了皇命来扬州办差。 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加之也不想兴师动众的,所以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老夫这个姑父,索性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两位大人想要见三思自然是没问题的,他现在估摸着应该还在晨练呢,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两位稍安勿躁,静待片刻即可。 小梅,你去后院告诉三思一声,说老夫这里来了贵客,让他着紧过来一下。” “是!” 梅姨很快便离开了。 兰仁宪和栾体立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无奈之色。 看看……这话说的还真是凡尔赛啊。 堂堂一名手握重兵,奉旨来扬州办差的爵爷,到了林如海的口中不但直呼其表字,语气间更是如同对待自家子侄一般。 不过人家确实就是自家人,贾瑜的妻子贾元春便是林如海过世妻子的侄女,林如海喊他一声贤侄一点毛病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五章 翻脸 “算了,咱不跟这将死之人计较。” 兰仁宪和栾体立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正好此时丫鬟端来茶水,两人端起茶低头喝了起来。 不多一会,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穿蟒袍的年轻男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俩人便知道今儿个的正主来了,赶紧放下茶杯,朝来人躬身道:“下官江苏巡抚兰仁宪、扬州知府栾体立拜见定远伯!” 贾瑜看着朝自己行礼的俩人,两手虚扶,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多礼。 您两位可是此地的父母官,掌管数十万百姓的衣食住行,本官初来乍到,原本应该是率先拜会两位大人的,只可惜有事耽搁了。 今日能见到两位大人,也算是不胜欣喜啊。” 俩人一听,得……这位是挑理来了。 无论哪个朝代,从来都只有下级拜会上级,哪有上级主动拜见下级之理?贾瑜这么说分明是向他们表达不满啊。 栾体立咬着牙道:“哪里哪里……大人乃是朝廷重臣,来到扬州本应是下官率先拜见才是。” 兰仁宪苦笑道:“爵爷见谅,这些日子扬州附近流民激增,搅得扬州一带的百姓不宁。 下官和扬州的一应官员为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是以一直未能过来拜见,还望爵爷见谅。” “流民激增,搅得扬州百姓不宁?” 贾瑜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兰巡抚,这些激增的流民都是从哪来的? 您和扬州的官员又想出了何种对策啊?” “这个……” 兰仁宪怔了怔,这才答道:“对于那些流民,无外乎便是开设粥铺,搭建帐篷,让这些流民不至于饿死。 等到灾荒过后,再让这些流民各自返回家乡,此乃朝廷历来安置流民的法子。” “唔……” 贾瑜不置可否道:“那兰大人都安置妥当了吗?” “这个……” 兰仁宪愈发郁闷了,这位定远伯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询问那些盐商的问题吗,怎么突然对那些低贱的流民感兴趣起来了? 莫非他是想以此为突破口,故意找我和栾体立的麻烦? 不得不说,当官的思维比起常人还是非常活跃的。 想到这里,兰仁宪愈发小心起来。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回爵爷话,由于今年安徽大旱,这些流民大都是从徐蚌、滁州一带而来。 但扬州一带粮食本就不多,应付起来颇为吃力,是以下官前几日已经往金陵发文,请求从金陵常平仓调拨一批粮食过来。 只是时至今日,金陵尚未回文,下官为此也是忧心匆匆。” 看到兰仁宪一副我很忙,但搞了半天却一点法子都没有的模样,贾瑜心里便是一阵腻味。 他直言不讳道:“兰巡抚,你说的等于没说。 身为堂堂巡抚,总管江苏大小事务,连一点流民的事情都处理不了,朝廷要尔等何用?” 贾瑜的话刚出口,兰仁宪和栾体立的脸色立刻便是一变,立刻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只见贾瑜盯着他缓缓道:“倘若本官没记错的话,扬州可是建有三个常平仓的,里面储备的粮食应该不下三四百万石,怎么连到了连区区几个流民也要开口向金陵求援的地步?” “这个……这个……” 兰仁宪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用流民当借口是个最大的错误,现在好了……被对方顺藤摸瓜找上门了吧? 就在兰仁宪冒冷汗的时候,栾体立开口了,“回爵爷的话,扬州有三个常平仓不假,可这三个常平仓的粮食,没有朝廷的旨意是不能动的,抚台大人向金陵求援也是无奈之举啊。” “嘿……好一个无奈之举。”既然抓到了对方的破绽,贾瑜哪有轻易放过之理。 “既然扬州的常平仓没有旨意不得妄动,那金陵的常平仓就能随意开启了吗?栾知府,你这话让本官很是不解啊。” 这下轮到栾体立冒虚汗了,不过贾瑜似乎也知道现在不是揭盖子的时候。 话题一转,“罢了,本官并非文官,也管不着这些事。 但有一点,却是让本官很不解。 扬州可是号称江南最富裕的地方之一,怎的连粮食都如此紧张,而且扬州可是号称商贾之都。 这里的商贾可谓遍地都是,尤其是那些盐商,更是号称富可敌国,难道两位大人就没想过向这些盐商化化缘吗?” “来了……来了……” 听到贾瑜终于提到了盐商,兰仁宪和栾体立的心里就是一紧,同时松了口气,双方绕了这么大一圈,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 兰仁宪赶紧答道:“好叫爵爷得知,所谓扬州盐商富可敌国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那些盐商赚的其实只是一些辛苦钱,平日里他们也常常修桥铺路、开设粥铺,每次都不落人后。 倘若官府对他们压榨过甚,而导致盐商家破人亡,恐会引起江南震动啊。” “压榨过甚?家破人亡?” 贾瑜差点被气乐了。 他神情古怪的对兰仁宪道:“兰大人,若非本官知道你是江苏巡抚,说不定还以为你家里是盐贩子呢。 莫非你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盐商是什么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一群盐贩子罢了,我大夏朝廷能捧起他们,自然能灭了他们。 损一毛而利天下的道理难道还要本官来教你们吗? 倘若你们连这点也不明白,我看这个官你们也不用当了,趁早给陛下上折子乞骸骨吧。” 贾瑜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深深的刺入了兰仁宪和栾体立的胸口。 想他们二人,一个是四品知府,另一个更是从二品的一省巡抚,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一片阿谀奉承? 可今天却接连被一个跟他们儿子一般大小的年轻人嘲讽,甚至连让他们乞骸骨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你你……我我……” “贾爵爷!” 兰仁宪再也忍不住怒道:“下官身为 一省巡抚,自问数十年来也是兢兢业业的为朝廷效力,从未懈怠。 爵爷为何无故羞辱下官,倘若不给下官一个届时,莫怪下官上折子弹劾您了!” “随你们的便!” 面对色厉内荏的兰仁宪和栾体立,贾瑜更是表现得无所畏惧。 他冷笑着看向两人,“你们两人做过多少破事自己清楚,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今天也不怕把话摊开了说,大夏开国之初。 太祖定下了盐引之策,将大部分的盐交给八大盐商来经营,就是看在他们兢兢业业忠心为国的份上。 而那些盐商当初也确实没有辜负太祖的信任,每年上缴的盐税都在千万两银子以上。 可随着七十多年过去,大夏百姓从开国之初的三千多万增至如今的上亿。 人口比开国之时增加了数倍,可盐税却一年比一年少,去年的盐税更是只有区区四百来万。 你们来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我大夏的百姓全都不用吃盐了? 来啊……都说啊?” 兰仁宪和栾体立俩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就算他们再能言善辩巧舌如簧,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们除了张口结舌之外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言。 是啊,人口增加了数倍,可盐税反而减少了好几倍,你总不能说那些新增的人不吃盐了吧? 人多了,盐税却少了,那么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多收上来的盐税被人贪墨了。 看着无言以对的两人,贾瑜的目光犀利得犹如两道寒光,照亮了两人那两颗污浊不堪的内心。 病床上的林如海看到贾瑜毫不客气的训斥兰仁宪和栾体立时,他并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眼中精芒不时闪动。 而两人也很快从错愕和羞愧中回过神来,看着兰仁宪满脸的怒容,栾体立赶紧大声道: “贾爵爷,虽然你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扬州办差,但也不能随意诬陷朝廷大臣。 下官自问就任扬州知府以来,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 并无失职不妥之处,兰大人更是为了当地父老呕心沥血,没曾想却遭到爵爷如此诬陷。 您就不怕扬州大小官员知道后会心寒吗?” 贾瑜轻蔑一笑:“你们心寒不心寒本官不知道,但本官可以肯定的是,扬州的百姓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 兰仁宪一把拉住还要说话的栾体立,随后站了起来,朝贾瑜和林如海拱了拱手:“话不投机半句多,贾爵爷对扬州官员成见已深,下官无话可说,那就让咱们各自给朝廷上折子,各凭本事吧。” 说完,他便率先转身离去。 一旁的栾体立也赶紧跟上,只是这厮在离开之前还冲着贾瑜轻哼了一声。 等到两人离开后,林如海这才悠然道:“三思……你就真的这么和他们翻脸了吗?” 贾瑜点点头:“和兰仁宪、栾体立他们翻脸那是迟早的事,那帮子盐商这些年来靠着朝廷发给他们的盐引大肆敛财。 倘若没有兰仁宪这些当地官员给他们撑腰,他们哪来的胆子这么胆大妄为? 我今天之所以逼着他们翻脸,也是想看看他们接下来能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林如海轻叹一声:“可如此一来,你与扬州官场和那些盐商可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余地?” 贾瑜轻笑一声:“岳父大人,莫非您以为,不跟他们翻脸就有回旋的余地吗?” 林如海苦笑一声,用手使劲揉了揉鼻梁,无奈的摇了摇头:“古人云,百无一用是书生,此言还真是没说错啊。 我这辈子就是总想着给人留余地,这才屡屡吃亏,甚至连妻儿也没能保住。 连你一个弱冠之年的年轻人都明白的道理,我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头子却看不明白,难怪陛下总说我心肠太软,尚需磨砺啊。” “不……岳父大人您这话可是说错了。” 贾瑜正色道:“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心软未必便是缺点,心狠手辣也未必便是优点。 就拿小婿来说,如今小婿在朝堂上和汪阁老为首的文官几乎是势同水火。 这也是陛下为何会对小婿委以重任的原因,毕竟对一个帝王来说,一个孤臣才是最好掌控的。” “三思,慎言!” 话刚出口,林如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次厉声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能说的? 倘若被人听到,少说也是罢官丢爵的罪名。” 贾瑜无奈道:“岳父放心,小婿此言也就对您说过。 咱们翁婿之间私密的谈话,自然不会传出去。” “那也不能随便乱说。”林如海依旧神情严峻,“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这种事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随意说出口,你听明白了么?” 林如海虽然语气严厉,但贾瑜知道他也是在关心自己,也正色道:“多谢岳父教诲,小婿铭记于心。” “唔!” 林如海这才面色稍缓,“接下来,咱们也该商议一下,接下来要如何行事了。” 就在林如何和贾瑜翁婿俩商议如何对付那些盐商的时候,在一栋占地足有数十亩的偌大的院子里,数十名扬州当地有头有脸的商贾也齐聚一堂。 五六张硕大的桌子旁坐满了人,这些无不穿着上等的绫罗绸缎,桌子上也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只是坐着的这些人对桌上的美味佳肴连看都不看,他们或是将目光都聚集在了坐在最中央桌子上的丁守道身上,或是几个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和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其他人不同,今天的丁守道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衫,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结,中间用一根乌木发簪穿过。 只见丁守道轻咳了一声,所有的杂音立刻静了下来。 随后只见他开口道:“各位,那边传过话来了。 今儿个兰大人和栾大人联袂拜访了那位贾爵爷,却被那位给呛了回来。 那位已经发了话,这次来扬州就是 来搞咱们的。 不将咱们弄掉誓不罢休,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学子闹事 梅花书院 此书院建于大夏太祖时期,自建成七十余年的时间,该书院共出了七十六名进士,两名榜眼,一名状元。 而该书院所提倡的“入礼门、树仁心、走义路”一直以来收拢了不少士子的心。 而书院的山掌曹品更是江南有名的大儒,只是近些年来,曹品由于年纪大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静养,书院的事情都由副山长王三品在负责。 不过今天,原本应该是阵阵朗朗读书声的梅花书院被阵阵喧哗声所取代。 一名二十来岁,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正对着一群围在面前的读书人大声道:“各位贤达,吾辈读书人素来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 一直以来,扬州从来都是风平浪静,从未有事发生。 可自从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定远伯来扬州后,扬州的商贾们便开始人心惶惶。 原因何为? 因为那位定远伯是来咱们扬州找麻烦的,听说朝廷嫌咱们扬州缴的盐税少了。 那位定远伯是来逼着盐商们多缴纳盐税的,而让盐商们多缴盐税只是第一步。 待到盐商们全都屈服后,他又会把伸向其他的商贾,诸如卖酒的、卖布的、卖柴米油盐乃至卖茶叶的,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各位兄台各位贤弟,你们说,朝廷这么做咱们能答应吗?” “不能答应!” 周围顿时响起了阵阵愤怒的吼声。 看着这些激动得面色通红的学子,为首的年轻人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当然明白这些士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自古以来都说穷文富武,可事实上读书的花销丝毫不比习武少。 这年头的笔墨纸砚可不像后世那样便宜,而且你读书总不能闷在家里吧?总得请名师吧?总得四处走动增长见识交友吧? 这里头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寻常百姓人家至少得四名劳力才能养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而想要到梅花书院这样的书院念书,家里不说万贯家财,至少也得是小有身家才有资格进来。 这些人的家里谁不做点买卖?谁家里没有几个甚至数十个店铺? 现在,那位定远伯要来扬州城对商贾们加税,那不就是在动他们的钱袋子吗? 一时间,士子们顿时群情激奋。 不知有谁高喊了一声,“各位贤达,既然朝廷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就找官府要个说法,小弟打算去知府衙门向官府讨个公道,不知有谁敢和小弟一起去的?” “有何不敢!” “同去……同去……”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在同仇敌忾的情绪下,看到有人挑头,士子们纷纷响应起来,很快就聚集起来一百多名士子,他们蜂拥着出了书院,朝着知府衙门而去。 而在梅花书院右侧的一个角楼里,一名五十来岁的老人默默的看着士子们的举动默不作声。 旁边一名四十来岁,穿着儒衫,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有些焦急的对他道:“棕凯兄,学子们如此胡闹,你难道就不管管吗?” 这位老人便是梅花书院的副山长王三品,听到这位先生的话,他不以为意的捋了捋胡须, “咱们读书人当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如今朝廷不公,屡屡与民争利。 学子们为天下苍生愤然而起,何错之有? 让学子们到知府衙门闹一闹,这也是让朝廷知道咱们梅花书院的态度嘛,难不成朝廷连话都不让咱们读书人说啦? 没这个道理嘛?” “可是我可是听说了,新来的那位定远伯可不是一个善茬,这位可是跟蒙古鞑子血战过的猛将,要是惹怒了他,动起手来伤了书院的学子怎么办?”旁边的先生依旧忧心匆匆。 “动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王三品哑然失笑起来,“读书人乃是大夏的根基,朝廷的栋梁,他贾瑜倘若真敢伤了我梅花书院的学生,天下读书人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纵然是身为当朝定远伯,难道还能拦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成?” 看着王三品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一旁的先生虽然还想说什么,但又唯恐触怒了这位副山长,也只能作罢。 其实,王三品没告诉他的是,早在昨天就有人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对今发生之事睁只眼闭只眼,并且来人还保证这次请愿不会出什么问题。 更重要的是来人还给王三品送来了五千两银子,也正是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才最终让他同意了来人的请求。 梅花书院共有五百多名学生,此次被煽动起来的就有近一半人。 当两百多名学生浩浩荡荡的穿街过巷来到知府衙门口时,那些当值的衙役看到那么多读书人朝他们涌来,吓得腿都软了。 别看这些衙役平日里对那些普通百姓动辄打骂甚至皮鞭铁尺伺候,但这些读书人可不一样。 能在衙门里吃这碗饭的哪一个不是背熟了英雄谱的主,但凡第一天来衙门当值的人,负责带他的老人就会告诉他。 这扬州城里,第一个不能惹的人便是官老爷,第二个便是那些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都是属马蜂的,你只要惹了一个就等于惹了一窝。 动了一个,他的同乡、座师乃至那些同年们全都会跳出来跟你做对。 或许他们没法子撸了你,但他们可以每天堵在衙门口骂你,甚至还会写小作文,把你的家庭住址乃至人际关系都刊登在驿报上,让你成为众人嘲讽的对象。 这年头可没不讲什么个人隐私,你就算有一肚子苦水也只能默默往下咽。 有鉴于此,这些衙役们对这些读书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今天,值班的四名衙役看到朝他们涌来的数百名读书人,吓得腿肚子都在抽筋。 但出于职责所在,为首的班头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大声问:“来人止步,我可要告诉你们,冲击衙门可是重罪。” 很快,便有人大声道:“我等并非要冲击衙门,而是有冤情要向知府大人禀报,请知府大人替我等做主。” “冤情?” 几名衙役面面相窥,开什么玩笑,这些读书人就是数螃蟹的,偌大的扬州谁敢 惹他们? 真把这些人惹怒了,他们真敢高喊着“天诛国贼”来跟你玩命。 “行吧,你们在这候着,容我去禀报府尊大人。” 班头说完,便匆匆进去了。 士子们也没有等多久,约莫一刻钟左右,栾体立便出来了。 看到栾体立出来,学子们开始激动起来。 当场便有学子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请愿书”上前交给了他。 栾体立接过请愿书,装模作样的看了好一会,神情沉重的说道:“各位梅花书院的学子们,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职责所在,对陛下的旨意只能遵从,所以各位的请求请恕本官无法办到。” 为首的学子大声道:“大人……圣人云……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 您身为扬州父母,为扬州百姓做主乃天经地义之事,如今有苛政欲虐百姓,而大人却欲弃扬州百姓于不顾,您于心何忍?” 看着这位情绪激动,甚至眼眶都泛红的学子,栾体立也面露不忍之色。 犹豫半晌,这才长叹了一声动情的说道:“各位,本官虽然对各位学子的拳拳报国之心数格外敬佩,但本官职责所限,却是无法答应各位的要求。 不过本官可以答应你们,本官一定会将诸位的报国之心上报朝廷,让汪首辅和陛下知道,在扬州还有像各位这般忠贞之士。” 看着红了眼眶的栾体立,学子们全都被感动了,不少人甚至哭出了声。 就在众人的情绪已经被煽动得差不多了,突然便有人高声喊道:“各位……朝廷无道……行苛政与民,吾辈读书人所求者无非便是一个义字,既然府尊无能为力,我等便去找那个能做主的!” “对……去找能做主的!”有人立刻附和起来。 有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的还有些懵懂的问:“去找谁,莫非要找抚台兰大人吗?” 不过他的话刚出口,后脑勺就挨了一个暴栗。 “你傻啊,找抚台大人干嘛?他能让朝廷收回成命吗?要找就找那正主,定远伯啊!” “哦……对对……”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高喊道:“诸位,我等立刻便前往巡盐御史府,那位朝廷派来的定远伯便住在那里。 诸位可敢与我同去?” “有何不敢?” “同去……同去……” 被煽动起了情绪的学子们早已被情绪充斥着,这个时候别说让他们去巡盐御史府了,就算是皇宫他们都敢闯一闯。 很快……一群学子又浩浩荡荡的朝着巡盐御史府而去。 看着那群激动的学子离开知府衙门朝着巡盐御史府而去,栾体立脸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喊过那位班头吩咐道:“你马上带着两名衙役,换上寻常百姓的装束后悄悄跟上那些学子。” 班头有些挠头道:“大人……您是让小的保护那些学子吗? 只是才三个人是不是太少了?” “蠢货!” 栾体立气得骂道:“那些徐子用得着你去保护,敢动这些扬州学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本官让你跟上去,是去查探情况的,你就跟在那些学子的后面,将待会发生之事纤细的记下来,随后禀报本官,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班头摸了摸脑袋,点头哈腰的朝栾体立连连鞠躬,随后很快便带着两名衙役消失在了人群里。 而此时的巡盐御史府,林如海的房间里。 林如海正趴在床上,而在他的背部,十多只蚂蟥正趴在他的背部不停的蠕动着。 和平常暗灰色的蚂蟥不同,这些蚂蟥不仅个头更大,颜色是极为少见的暗黄色,比起寻常的蚂蟥更有活力。 一旁的床边,王太医和贾瑜正有些紧张的盯着林如海背上的蚂蟥。 王太医一边小心的观察一边问:“林大人,此刻您后背有何感觉。” 趴在床上的林如海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闷声道:“感到背部肿胀……还有些疼痛和痒。” 王太医安慰道:“大人,您忍着点,今天是第一次,所以反应比较大,等过几日再进行第二轮诊治的时候估计就会好很多了。” “没事,老夫顶得住。” “王太医,这些蚂蟥要让他们吸到什么时候?”贾瑜问。 “它们吸饱了自然会自行离开。”王太医淡淡道。 贾瑜:“…………” 这治疗过程也太痛苦了吧? 就在贾瑜暗暗腹诽的时候,一只吸得肚子圆溜溜的蚂蟥突然从林如海的后背滚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贾瑜也发现,这只滚落下来的蚂蟥落到地上后便一动不动,原本暗黄色的身躯居然全都变黑了。 “卧槽……” 看到这里,饶是贾瑜早有心里准备,也被吓得一跳。 “贾大人你看。” 和吓了一跳的贾瑜不同,王太医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只见他捡起了地上的蚂蟥,放在手掌里,指着蚂蟥道。 “这支蚂蟥已经变了颜色,由此可见它吸食了不少的毒素,倘若下官所料不错,此刻他体内的血液应该也变黑了。” 说完,王太医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蚂蟥吸得圆溜溜的肚子切开。 果不其然,随着蚂蟥肚子被切开,一股黑色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随后一股腥臭味也瞬间充斥在两人的鼻尖。 很快,伴随着第一只蚂蟥的死亡,越来越多的蚂蟥也步了那只,蚂蟥的后尘,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 直到最后一只蚂蟥跌下来后,王太医这才长舒了口气,随即又正色道:“爵爷,林大人的第一轮诊治结束了,接下来林大人便要做好善后。 只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林大人能挺过去,待到伤口愈合后,咱们便可以开始第二轮的诊治了。” “王太医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林大人的。” 贾瑜一边说着,刚想吩咐等候在外面的梅姨和黛玉进来,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赵秋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给我打 “大人……外头来了好多自称是梅花书院的学子,将林府给团团包围了,正嚷着让您出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赵秋白第一句话就把林如海和贾瑜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林如海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被贾瑜给制止了。 贾瑜拿过一条毛毯盖在了林如海的背上,对他道:“岳父大人您不用担心,这事让小婿去处理即可。” 说罢,他出了屋子,随后便看到梅姨和黛玉二女正站在门外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很显然两人也知道了巡盐御史府被学子包围的事情。 黛玉快步走到贾瑜跟前急道:“瑜大哥,那些士子可不同寻常百姓,你可千万要小心。” 梅姨也担心的说:“是啊瑜哥儿,玉儿说的没错,江南不同于神京。 这里文风昌盛,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对读书人都格外优待,尤其是三大书院更是个中翘楚。 那些学子们向来谈论朝政,痛斥各种利弊,而官府们对此也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肯定是听说了你此行是为了盐税而来,这才来向你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他们也配?”贾瑜轻蔑一笑。 随后又转过头,在黛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玉儿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你真能应付?”黛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忍不住道:“要不我进屋求父亲,让他出面安抚一下那些人。 好歹父亲也是当年的探花,在士林里也是有些声望的。” 贾瑜还没说话呢,门口便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 “好你个玉儿,都说女生向外。你这还没过门呢,这胳膊肘就拐得没边了。 你这是为了你的情郎,连自家老子也顾不上了吗?” 原来是林如海匆匆披上衣衫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林如海出了屋,梅姨赶紧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贾瑜颇为无奈道:“岳父大人,您怎么出来了,不是告诉您在里头好好休息了吗?” 林如海微微一叹:“不出来不行啊,老头子再不出来的话,怕是要被自家女儿进去揪出来了。” “父亲!” 黛玉大羞,忍不住娇嗔道:“女儿哪有这么做,您可别诬赖女儿。” “我诬陷?”林如海哑然失笑,“适才是谁说要进去求我,让我这老头子出去安抚外头那些学子的?” 黛玉一张粉脸红得跟大红布似地,最后一跺脚:“人家……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呵呵……” 林如海笑了起来,随后才正色看向了贾瑜:“三思,你想好如何应付外头那些学子了吗?” 贾瑜淡淡一笑,“岳父大人放心,倘若连几名学子都应付不了,小婿还有什么颜面来扬州协助您。” “报!” 这时,又有一名亲兵匆匆跑来:“启禀大人,外头有几名盐运衙门的人要求见大人。” “盐丁?”林如海面色微微一变,“莫非又出了什么事情?快……让他们过来。” 很快,两名身穿穿绿袍的官员被带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焦声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扬州城里到处流传着朝廷派了钦差来扬州,要对盐商下手的传闻。 随后城内的各大盐商以及所有店铺都开始关门歇业,声称要给朝廷上书,请求朝廷撤销苛政,给各家盐商以及商贾一条活路。 朝廷一日不废黜苛政,他们一日不复市!” 如果说,学子们堵门只是给人添堵的话,那么扬州商人们罢市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朝廷,威胁官府了。 林如海勃然色变道:“荒唐……商贾们对朝廷政令有意见,可以上书当地官府,由当地官府向朝廷专达,岂有用罢市来要挟朝廷之理? 还有,这件事你们派人向知府衙门禀报了没有?” “说了。” 一名官员苦涩的说:“早在今日早晨,卑职便亲自去了知府衙门求见知府大人。 可知府大人不但不见卑职,还让人传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惹出来的祸让谁自己解决。”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林如海怒击而笑,只是随后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王太医见状赶紧道:“快……林大人此时还不能见风,赶紧将他扶回屋内。” 贾瑜眉头一皱,走过去扶住了林如海,强行将他搀扶回了屋里,并让他躺回床上。 “岳父大人勿忧,区区一群商贾而已,居然想用罢市这种孩童般的手段对抗朝廷政令。 小婿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煌煌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你……” 林如海深深望了贾瑜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只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贾瑜吩咐黛玉好好照顾好父亲后,便带着赵秋白等一众亲兵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黛玉看着贾瑜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林如海的手力道增加了几分…… 巡盐御史府门外,一股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几百名梅花书院的学子紧紧围拢在巡盐御史府的大门前,他们神色激愤,口中高喊着让贾瑜滚出来或是朝廷苛政猛于虎的口号。 而在府门口,两百名手持火枪的火枪手列队而立,他们身穿红白相间的军服,手持上刺刀的火枪,寒光闪烁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光芒。 在这些学子中,好几名学子正围在那名为首的年轻人周围。 一名学子看着面前正用冷漠的目光盯着自己一行人的火枪手,有些紧张的问:“子玉兄,咱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有人附和道:“是啊子玉兄,这些丘八看起来跟咱们扬州的士卒大不一样,好像挺不好惹的样子。” 这位被称为子玉的年轻人虽然心里也在打颤,但依旧咬着牙给众人打气道:“怕什么……咱们梅花书院的学子全都是有功名的人。 况且,咱们为民请命何错之有? 子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谓之大丈夫也,难不成你们都怕了吗?” 几个人哪受 得了这个,尤其是当着所有同班学子的面,脖子一梗:“谁怕了,大不了一死尔,男子汉大丈夫,为民而死,死得其所!” “吱呀!” 就在几个人相互打气的时候,巡盐御史府的大门打开了。 在一众学子的目光中,一名身穿麒麟袍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不少学子纷纷喊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贾瑜走到了巡盐御史府大门外,双目环视了一圈后,看到一众身着青衫的学子。 他冷声道:“尔等为何要围堵巡盐御史府衙门?不知道大夏律早已言明,擅自围堵官府衙门乃是重罪么?” 贾瑜虽然只是身着麒麟袍,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刀,但光是往那一站,一股无形的气场便在周围蔓延开,周围的学子们心头一颤,不少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但随即回过神来的众人有些羞怒起来,当即便有人喝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 天下人管天下事,朝廷不公,出此苛政,难道还不许我等读书人为百姓讨个公道么?” “讨个公道?还为了百姓?” 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天天将百姓挂在口中,不知这些年,可曾为百姓做过什么实事?又救助过多少流民?资助过多少孤寡老人啊?” “呃……” 学子们全都哑口无言。 其实用后世的划分方法来算,这些学子全都是资产阶级,属于既得利益集团。 而那些他们口中的百姓则属于无产者,对于这些学子而言,百姓不过是一群泥腿子,只是他们用来喊口号,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平日里说说也就算了,又怎么可能会弯下腰来帮助那些他们眼中的泥腿子呢。 “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吧。” 贾瑜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大夏太祖曾有言: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 果有一切军民利病,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挡,唯生员不许。 如今尔等擅自围堵官府衙门,已然是触犯了大夏律法,而且还违背太祖训诫,就凭这点,本官也可以将尔等抓起来定罪。 倘若再不退去,可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站在他不远处的古骥一举手,周围的火枪兵们几乎同时唰的一声,齐齐端起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这些读书人。 或许是从未见识过火器的厉害,火枪兵们的这一举动不但没让这些学子们感到害怕,反而将他们给激怒了。 为首那名年轻学子高声喝道:“贾大人,岂不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呼? 吾等殷殷学子,读的是圣人之书,学的是微言大义,岂会受你恐吓? 诸位贤达,别忘了,今日我等乃是为民请命而来,岂能受此等丘八所辱? 我就不信,这些丘八敢对吾等读书人动手,大伙随我一起上前,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打我们?” 说罢,他率先大步朝着贾瑜等人而去。 在距离巡盐御史衙门不远处,三个人影正躲在一个角落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看到那些读书人居然真的敢朝贾瑜等人逼过去,一名衙役忍不住道:“那些读书人可真猛,居然敢跟京城来的贵人硬扛。” “京城来的贵人又如何?” 带队的班头不屑道:“到了咱们扬州,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那些丘八别看牛气哄哄的模样,但我谅他们也不敢……诶哟卧槽……” 伴随着班头的声音,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伴随着一声怒喝,那名京城来的贵人一把夺过旁边一名士卒手中的火枪,朝着快逼到他面前的一名士子砸了过去。 是的,他没有看错,就是那名身穿麒麟袍的贵人干的。 这款仿棕贝丝火枪全长全长62英寸,重约九斤左右,而且枪托用铜包裹,就是考虑到肉搏的时候用的上。 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读书人,贾瑜虽然很想下令把这些人通通枪毙,但考虑到一下子真要死几百号读书人影响太大,所以还是决定用另外一种方法教训这些人。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用黄铜包裹的枪托砸到了为首那名学子的下巴上。 坚硬的黄铜和下巴撞击的后果便是,这为被称为子玉的读书人下巴瞬间便脱了臼,甚至还歪到了一边。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这名学子当场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满地打滚。 火枪兵们看到自家爵爷率先动了手,哪里还会客气,自然是有样学样,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枪托没头没脑的朝着这些逼来的学子们砸了过去。 可怜这些梅花书院的学子,平日里读惯了之乎者也的他们犹如温室中的花朵。 让他们读书写字做文章或许是一把好手,可若是让他们跟人动手来真格的,那就抓瞎了。 而且这些火枪兵们可都是跟着贾瑜上过战场跟蒙古鞑子交过手,不少人的手上可是沾了不少的人命。 动起手可是绝不客气,一阵噼里啪啦的枪托砸下去后,这些刚才还在信誓旦旦讨伐贾瑜的学子们被砸得哭爹喊娘。 不少人甚至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后面那几名奉了栾体立之命前来探查情况的三名衙役顺便吓得面色惨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在他们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火气一上来连官府衙门也敢围堵的学子们居然也有被打的一天?这简直就是破天荒啊! “快……出大事了,赶紧回去禀报府尊大人……那些学子被人打啦!” 几名衙役吓得赶紧一溜烟的跑了,而在这附近,和那些衙役有着相同使命的人还很多。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朝着来路飞奔而去,他们要将这个劲爆的消息报告给各自的主人。 就在那些围观的探子们纷纷回去禀报的时候,被打倒了一大片的学子们终于怕了。 这些人原本便是凭借着一时的勇气,抱着法不责众的心里前来闹事,现在看到对方 居然来真的,胸中的那点勇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惟有鲜血、辛劳、眼泪和汗水,才能取得胜利 在巡盐御史府门口的大街上,被殴打的学门们四散而逃,慌乱中不少人甚至连鞋子都跑丢了。 学子们在乱成一团的大街上四处奔跑,火枪兵们手持火枪托,追击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们,将他们砸得哭爹喊娘。 乱糟糟的场面中,有人哀嚎,有人头破血流。 大街上一片混乱不堪,一些好奇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路人也被裹挟到了其中,在火枪兵和学子们之间来回穿梭着。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那些暗中观察的人全都被这一幕给吓着了,那位新来的钦差居然敢殴打梅花书院的学子,这可是扬州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啊。 “走……这里不能呆了,赶紧回去禀报家主!” 此刻,不知有多少人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哈哈哈……” 在一座占地足有数十亩的府邸里,收到手下来报的丁守道高兴得仰天大笑。 “老话说得好,欲使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 老夫让梅花书院的学子过去堵门原本也只是给他添添堵,没曾想此子居然胆大到殴打士子的地步,他这是自绝于扬州……不,自绝于江南所有士子啊!” 说完后,丁守道脸上露出兴奋的潮红,加大了声音道:“马上去通知其他商户,从今儿开始,谁要是还敢开门做生意,老夫便让他在扬州城里呆不下去! 另外,再让人给老夫聚集人马,都给老夫堵门去。 还有,再将这个消息通知其他书院的那些学子,老夫倒想看看,那些学子听闻梅花书院的人被打后会有什么反应?” “喏!” 事实上,梅花书院学子被打的消息传播的速度要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当和梅花书院齐名的安定、仪征两大书院书院的学子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便沸腾了。 虽然平日里其他两家书院和梅花书院属于竞争关系,但在维护读书人利益的问题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在这些学子们看来,高贵的读书种子居然被一群低贱的丘八给打了,这简直就是触犯了他们的逆鳞,瞬间这两大书院的学子们便沸腾了。 扬州是江南有名的大城,常住人口达到了数十万。 整个扬州忽然变得风起云涌,上午起,扬州城内的店铺开始关闭,所有买卖全部停止。 城内百姓惊骇慌乱下,掀起了抢购的风潮,到下午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之前,米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三两银子一石。 在恐慌情绪的传染下,扬州城里诸如布盐茶材各类货物价格也是一路飑升,最后有价无市。 很快的,罢市风潮蔓延到淮安城,凤阳城,甚至苏州府等处,各地抢购成风。 整个江南的地界上一片萧条,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但如此,扬州城内开始出现浩浩荡荡的请愿人潮。 他们拦邀官员,向知府、巡抚等各衙门哭诉,要求制止定定远伯贾瑜的以改制盐税为名,实则向各商家大肆敛财之举。 扬州的街头巷尾挤满了嚎哭的人群,各种匿名榜贴贴得到处都是。 当日,扬州的安定、仪征两大书院宣布罢课,数百学生游行至巡抚衙门前,向苏州巡抚兰仁宪请愿,反对定远伯的横征暴敛,与民争利之举。 巡抚兰仁宪出来向学生们说话,声称自己也对改制盐税之举很不赞同,一定会劝定远伯改变心意。 知府栾体立也跟在兰仁宪身旁,向人群声称定远伯改制盐税之说纯属谣言,他一定会劝定远伯收回成命云云。 而此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各位父老乡亲们,不如亲自去向跟定远伯问个清楚!” “对……同去……同去……” 看着蜂拥着朝巡盐御史府涌去的人群,兰仁宪和栾体立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 巡盐御史府里,刚吃完早餐的贾瑜正在和林如海、梅姨、黛玉说话。 从昨天开始,林如海便开始发高烧,体温一度达到了39度。 浑身发冷还打摆子,贾瑜知道这是因为那天那些蚂蟥在吸食他血液毒素的同时,也将一些病菌带入了他的体内。 且经过这些年毒素的侵袭,林如海的免疫力和身体状况极差,稍微一点感染他就受不了。 单靠林如海的话估计很难挺过去。 贾瑜尝试着给林如海服用头孢头孢和退烧药,其实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来做的。 或许是这个年代的人从未接触过青霉素的缘故,在服用了头孢和退烧药后,林如海的高烧很快就退了。 这也让王太医大呼不可思议,据他崔策,接下来林如海只要每隔十天左右,再进行两个疗程左右的治疗,林如海体内的毒素便可以清除大部分,剩下的就要靠调理了。 由于体内的毒素被拔除,高烧也退了,林如海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今天已经可以下床自己走几步路了。 看到父亲病情有望康复,这两天黛玉心情好了许多,就连笑容也甜美了不少。 当林如海将最后一口米粥吃完后,梅姨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这才让一旁的丫鬟将碗筷端了下去。 林如海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对贾瑜道:“三思……前日你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梅花书院的学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大夏开国七十余载,还从未发生过朝廷命官当街殴打书院学子的事情发生。 兰仁宪和丁守道他们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的,说不定弹劾你的折子此刻早已上路了。” 贾瑜淡淡一笑,“那些学子原本便是来找麻烦的,想要凭借好言好语劝走他们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对于那些人,动粗才是最有效,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林如海无奈道:“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打,整个江南的文人都会将你视为仇寇,尤其是扬州其他两家书院,也会对你同仇敌忾。” “其实这些事小婿早已考虑到了。” 贾瑜缓缓道:“小婿踏足官场还不足两载,便已经被陛下封侯,所谓何来? 还不是因为陛下知道,小婿在朝中其实就是一个孤臣。 遍数朝中,文官集团跟小婿从来都不怎么对付,勋贵集团跟小婿也只有一些利益往来。 唯一跟小婿有关系除了荣国府之外便只有岳父您老人家了。 也正因为如此,陛下才会放心的将五城兵马司和虎贲营交给小婿。 这次陛下派小婿来扬州,说白了就是来替陛下干脏活的。 江南文风昌盛,盐商们抱团对抗朝廷政令,倘若没有一个手段狠辣的人下来,想要对付那些盐商几乎是白日做梦。 您说,倘若小婿不使出一些霹雳手段,陛下又如何会放心呢?” “看来你都明白啊。”林如海有些意外的看了贾瑜一眼,又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这才长叹了口气。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三思你既然要走孤臣这条路,老夫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盼你今后遇事能三思而后行。” 一旁的黛玉忍不住抓住了贾瑜的胳膊:“瑜大哥,你已经将那些文人都得罪了,今后你在朝中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倘若日后你又失去了陛下的喜爱和庇护,那可如何是好?” 贾瑜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黛玉柔嫩的手背安慰道:“玉儿你放心,你的夫君还没那么傻,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倘若事情真到了不可谓的时候,咱们大不了抛掉在中原的家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可不在中原,咱们还能去哪啊。”黛玉不解的问。 贾瑜只是笑笑不语,由于受到时代的局限性,黛玉甚至林如海父女对于中原之外的地方都不大了解。 可从后世来的贾瑜却很清楚,这个世界大得很,即便中原呆不下去了,无论是东南亚还是弯弯、亦或是南洋都有大把的地方可以定居。 而且贾瑜一年多来也没有闲着,他早已派人开始秘密造船,甚至还在东南亚的某处开始圈地,只要察觉到不妙,他便会带上家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就在两刻钟前,咱们府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聚集了,看样子有人又要闹事了。” 就在几个人谈论事情的时候,赵秋白匆匆赶来,向贾瑜报告了不好的消息。 “你看清了吗?都是些什么人?”林如海沉声问。 “据小人穿插,有书院的学生、商贾、百姓,甚至还有不少青皮无赖也混在其中。” “怎么会这样,难道官府也不管管吗?”一旁梅姨气愤道。 黛玉拉住了梅姨这个生性善良的女人的手哭笑不得道:“我的好梅姨啊,你还不知道吗,官府的人早就和他们搅合到了一起,说不定这些人便是官府暗中授意的也说不定呢。” 贾瑜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岳父大人,您和梅姨、玉儿在此处歇着,小婿这就出去处理一下,稍后再回来。” 他刚站起来,林如海便悠悠道:“三思……你决定要见血了吗?” 贾瑜的身形顿了顿,“岳父大人,西夷人有句谚语,惟有鲜血、辛劳、眼泪和汗水,才能取得胜利。 胜利也不是靠软弱和祈求就能得到的,今天小婿同样将这句话与您共勉。”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如海的声音又在后面响起。 “倘若那些人调动了江南大营与你为难,你又该如何?” 贾瑜的脚步顿了顿,转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那正合吾意……因为小婿的虎贲营也已经抵达扬州,此刻就在城外十多里外待命。”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其实,当昌平帝命令贾瑜带着虎贲营下江南时他就明白了昌平帝的意思。 昌平帝让他带兵南下,摆明了就是要让他杀人的。 说白了,昌平帝就是要让他当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 至于这把刀杀了人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不好意思,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贾瑜大步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比起前天更多的人群。 最中间的是上百名学子,之所以一眼认出来是因为他们全都穿着只有学子才能穿的青色长衫和儒巾。 在这些学子的后面则是许多百姓以及商贾,甚至还夹杂了许多一身戾气的青皮和无赖。 此时,这些学子已经冲到了负责护卫的火枪手面前,满头大汗的古骥正领着火枪手们辛苦的抵挡着这些人的冲击。 贾瑜甚至看到一些无赖正混在人群里,朝着火枪手投掷石块、砖头等物,已经开始有火枪手受伤了。 看到这里,贾瑜的脸上已经满是愠色,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更远处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朝这里眺望,他知道那些人全都是被派来查探情况的探子。 而当人们看到从大门走出来,一身蟒袍的贾瑜后,情绪更激动起来。 那些学子们更是对着贾瑜开始破口大骂。 “贾瑜国贼,残害我扬州士子,你不得好死!” “诸位……为国除贼便在今日,我等一同上前除此国贼以正朝纲!” “大家上啊!” 周围开始乱哄哄起来,很快便有人开始朝贾瑜扔来了石块。 贾瑜也没有废话,随后躲过飞来石块的他大步来到了巡盐御史府的台前大喝道:“本官只说一遍……立刻散去。 否则就休怪本官下手无情了!” “呸!狗官……你就是来祸害咱们扬州百姓的!” “对……打死这个奸贼!” 伴随着几声怒骂,好几块石头更是朝着贾瑜飞了过来。 贾瑜躲过石块之后,眼神更是冰冷至极。 就在这时,忽然东边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万胜!” 伴随着响声响彻天空,整个人群立时安静下来。 接着地面似乎隐隐颤动,好象是大股人马整齐行进的声音。 整齐的踏步声越来越近,那些闹事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啦……虎贲营入城啦!” 一个凄厉的声音随之响起…… 第二百二十章 大开杀戒 几乎就在虎贲营入城的同时,原本在城内趁着混乱之际在各街道趁火打劫,掳掠财物女子的青皮无赖,盐商家丁护院看到大军入城后吓得狼奔豕突。 所有人纷纷四处逃散,不少人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的高声惊呼:“不好了,官兵进城了,全都是火铳兵,有上万人之多。” 兰仁宪、栾体立等扬州官员们也很快收到消息。 “大人,那些虎贲营的士卒突然出现城外,持定定远伯将令和兵部公文,守城军士不敢阻挡,他们杀进来了。” “各位大人,定远伯要镇压我士人百姓,这可如何是好,请兰大人、栾大人和吴老爷赶忙谋个方略出来。” 巡抚衙门里,扬州各级官员和盐商们齐聚一堂,不少人七嘴八舌,全都是神色仓惶。 一些商贾们大声喧哗,个个脸若死灰,很多人甚至已经打定开跑的主意。 兰仁宪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贾瑜胆敢派大军进城,栾体立更是脸色发白,只见他强打起精神,说道: “诸位不要慌,不要慌,本官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那贾瑜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压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惧言官凿凿,青史铁笔吗?” “对……”丁守道也附和道: “不错,我等乃是为民请命,激昂大义,虽蹈死而不顾,即便赴死也是死得其所。 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便是贾瑜压迫士子和扬州义商,我等依然从容而不惧!” 只是丁守道虽然口中嚷着从容赴死,但仔细观察之下依然能看到他两条腿在不停的打着摆子。 贾瑜居然如此果断的调动大军入城,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在先前的设想里,贾瑜在扬州城里不过区区五百士卒,即便再加上林如海手中的那数百盐丁也不过上千人,即便双方撕破脸他们也毫不畏惧。 可一旦加上虎贲营的上万大军那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他们身处江南,但也听说过虎贲营的大名。 那可是打得蒙古鞑子都能甘拜下风服软的虎贲之师啊,就凭他们手中那几千名由衙役、护院、家丁和地痞组成的杂牌军,想要硬碰硬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不少人的心里都泛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可老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计划已经展开,市也罢了,人也撒出去了,想要撒手不干这怎么可能? 最后还是丁守道最为光棍,他咬着牙道:“诸位,我等上去与虎贲营论理,看他们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我扬州之商人士子!” 兰仁宪眼珠子一转,也高声道:“对……本官也想看看,那贾瑜是不是真的如此丧心病狂。 只要他敢伤害一名书院的士子,本官定要上书弹劾他一个残害士子之罪!” “各位父老贤达,大伙一起去啊!”知府栾体立也举起手臂高声疾呼。 在兰仁宪、栾体立、丁守道的鼓动下,商贾们纷纷走上街头,蜂拥而前。 那些商贾不愧是做生意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啪啪响。 他们让书院的学子们走在前面打头阵,自己则是跟在后面,高举横幅,一路高呼,迎着巡盐御史府方向而去。 在他们的周围,则是大批的家丁、地痞青皮等人手持砖瓦石块,或三五成群冲在前面,或是散居周边,众人浩浩荡荡而行。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刚才还在高声喊着同去的兰仁宪、栾体立以及大部分官员全都不见了踪影。 忽然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接着是惊呼声响起,潮水般的地痞家丁和暴民突然往回狂奔,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虎贲军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听到枪声的丁守道等一众商贾全都呆住了,周围的商贾以及少部分学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贾瑜……贾瑜他居然敢真的杀人?” 混乱中,整齐的脚步声依旧在扬州城里响起,一个个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了出来:“奉定远伯军令,虎贲营入城平乱,捉拿囤积居奇、贩卖私盐的奸商。 从即日起,扬州城全部戒严。 包括各级官府以及衙役乃至百姓,必须即刻返回家中,切勿在大街逗留。 不许超过五人以上聚众、切勿暴动,但凡有打砸抢、对官兵、官府侮辱者,将以悖逆、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 “虎贲营乃是奉了陛下以及兵部之命前来扬州,我等也是一支仁义之师,绝不会骚扰大夏百姓。 所有人等在家安静等到局势平定,毋须惊慌。” 扬州作为江南有名的繁华之都,占地面积足有数十平方公里,人口数十万。 别看虎贲军来了一万多人,但分摊到偌大的扬州城里,也只能说勉强够用而已。 伍云春和谢有元两人分别率领五千人从东西方向入城,他们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呈拉网式的前进。 就比如说谢有元,此时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红白相间的军服,头上戴着雪白锃亮的头盔,手中拿着军刀。 而他身后的火枪手们也穿着和他一样的军服和头盔,手持上了刺刀的仿棕贝丝燧发式前膛枪。 所有士兵持枪而行,迈着整齐的步伐,士兵们肃杀气势立时震得周边一阵失声。 而作为事发时被学子、百姓和商贾重点围攻对象的巡盐御史府门前却又是一番景象。 能围攻这里的全都是对贾瑜仇恨最大,也是胆子最大的人,这些由学子、商贾和地痞、无赖组成的队伍,乍一听到虎贲军入城时,他们先是稍微混乱了一下,随后便开始躁动起来。 突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打死这个奸贼……为民除害!” 随后,如雨水般的石块和砖瓦便朝着贾瑜打了过来。 “大人小心!” 贾瑜还没说话,一旁的赵秋白便一把扑了过来挡在他的前面。 “啪!” 只听到一声闷响,赵秋白的额头上立刻就挨了一记,鲜血瞬间便从他的额头上泊泊流了出来。 看到赵秋宝这个亲兵队长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贾瑜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高射道:“所有人听命……开火!” “开火!” 早已在心中充斥着愤怒的火枪兵们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火枪对准前方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 在一阵阵巨大的枪声响中,人群里血雾乱溅,为首的十多名学子和暴民全都被打飞出去。 他们滚倒在地后,中弹的剧痛立时传遍全身,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大洞,他们凄厉地喊叫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 “啊!” 看到前面那些中弹的人那痛不欲生的惨样,他们身后的商人与学子队伍里当即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而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十多名从未见过血的学子和暴民像是失心疯一般朝着贾瑜这个方向跑来。 已经开了枪的火枪兵们可不会惯着他们,伴随着一声高喝。 “开火!” 震耳欲聋的火枪声再次响起,腾起的硝烟中,这十几名跑过来的学子和暴民通通被打翻在地。 剩下的学子和地痞、暴民等人终于认识到自己碰上硬茬子了,这位丛京城来的定远伯是真的敢杀人的。 一名学子下意识的想要逃,迎面吃了一记重重的枪托,立时脸面开花,血流如注。 剧痛之下,他捂着脸面,跪倒在地,痛得尖声大叫起来。 “所有人不得枉动,否则以辽东细作论处,格杀当场!” 在火枪手们严厉的喝令声中,乱成一锅粥的由商贾、学子、青皮、暴民等人组成的队伍就像是被围起来的羔羊般终于停下了混乱的脚步。 这些人一个个面无人色、呆若木鸡。 还有他们周围的地痞、家仆与学子们也慌忙跪倒在地。 有人惊觉自己手中还拿着石块,也赶忙偷偷扔了。 只是这么一安静下来,他们立刻就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尤其是在阳光下暴晒后,更是四处弥漫着。 看着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听着伤者凄厉的惨叫和呻吟,很多人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呕吐起来。 一些人更是一边呕吐一边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由于局势逆转得实在太快,一些人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几名学子更是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仅发生在巡盐御史府,还在其他地方上演。 巡抚衙门里,兰仁宪、栾体立等一众扬州官员齐聚一堂,当他们听到入城的虎贲军士卒们居然真的对着那些学子和商贾们开枪后,不少人更是当场吓瘫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栾体立突然一把抓住了兰仁宪的胳膊大声问道:“他贾瑜怎么敢……他怎么敢朝着扬州城的学子和商贾们下杀手的? 他难道就不怕引起反噬吗?他这么做的话,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兰仁宪面色铁青,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他一定是疯了。” “抚台大人,贾瑜他肯定是在替林如海报仇。” 一名官员突然喊道:“贾瑜可是林如海的侄子,咱们下毒害死了林如海的一家,贾瑜如何肯善罢甘休,他这是要和咱们同归于尽啊!” 其实,林如海一家被下毒害死之事,除了兰仁宪、栾体立以及丁守道等有限的几个人外,知道的人非常少。 可现在,这名官员在受到刺激之下当场就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一时间也让所有人都心中大震。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多少年来,官员们向来秉承着祸不及家人的原则。 你在官场上怎么斗都没事,可你要是对着同僚的家眷下手那就太犯忌讳了,尤其用的还是下毒这种龌蹉的手段。 这也让官员们看向兰仁宪和栾体立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警惕和忌惮。 今天你们可以对林如海的家眷下毒,焉知你明天会不会对我们的家眷下毒呢? 要知道,许多事情,有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看到许多下属和同僚投来的目光,兰仁宪心中惊慌的同时也燃起一股怒意,他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而那名官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大人……不好了……” 这时,一名衙役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丁老爷已经被从神京来的官兵给抓住了,如今那些官兵正押着他朝丁家而去。 还有许多官兵正在朝其他盐商的宅子而去,看样子他们要抄那些盐商的家。”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 兰仁宪拍案而起,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盐商们被抄家按理说并不关他的事,但有句话说得好,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和盐商的关系太近了,一旦盐商们被抄家,谁知道会不会从里头抄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大人,不能再让贾瑜如此张狂下去了。” 和兰仁宪抱着相同看法的官员并不少,当场就有人愤愤道:“扬州是扬州人的扬州,绝不能让贾瑜如此胡来。 贾瑜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他手中的那营兵马吗? 他有虎贲营,咱们也有江南大营啊。 您赶紧给江南大营的路总督去封信,恳请他老人家发兵,请他救救扬州的父老乡亲啊!” 兰仁宪只是思索了不到一分钟,便当即做出了决定。 “好……本官立刻给路总督发去公函,请求路总督赶紧发兵,解救扬州百姓于水火。” 兰仁宪并没有犹豫太久,当场便写了一封公函,签名后又盖上了印章,便派人出城求救兵去了。 至于那位路宏华总督会不会来? 这点兰仁宪并不担心,这些年那位路总督从盐商的身上捞到的好处可不比自己小,现在也该轮到他出力了。 写完这封信后,他又给金陵的甄家也去了一封信。 就在虎贲营在扬州城内大肆弹压那些暴民、商贾的时候,一封封书信也从扬州城飞向了四面八方…… 第二百二十一章 雷霆手段 “咣当!” 只听见一声巨响,扬州雪花坊一座府邸的大门被人用巨木粗暴的破开,数百名虎贲营的火枪兵蜂拥涌入。 这座府邸便是号称扬州八大盐商之首的丁守道的住所,这座府邸里拥有的仆役、丫鬟、粗使婆子不下五六百,更有负责护院的家奴家丁两百多人。 丁家在扬州作威作福数十年,平日里丁家的人作威作福惯了。 现在看到平日里对着他们唯唯诺诺的官兵居然敢破门而入,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丁府中人全都又惊又怒。 在一个穿着华丽的宝蓝色长衫的管家带领下,上百名丁府家丁护院气势汹汹的涌了出来。 这些家丁护院横行惯了,此时一个个手持长枪棍棒拥簇在那名管家身旁。 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亲自领队的伍云春扬了扬手中的军令,冷然道:“今查扬州盐商丁守道屯居积奇、祸乱江南,证据确凿,已被定远伯下令捉拿。 而今,定远伯有命,对丁家产业进行查抄封存,尔等且不可助纣为虐,免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名管家根本不信伍云春的话,指着伍云春怒斥道:“一派胡言,我家老爷乃是扬州义商。 多年来修桥铺路开铺施粥,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尔等居然敢污蔑我家老爷,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定远伯,他有何资格查封我丁府。他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丁家可是连抚台大人都要敬上三分……” 看着破口大骂的管家,伍云春也没有废话,冷声道:“定远伯有命,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还不赶紧弃械投降!” “投降你个鬼,我们……” “开火!” “啪啪啪啪!” 火枪的巨响声响起,几十支火枪对准眼前的家丁扣动了板机。 伴随着白色的硝烟升起,院子里一片血雾飞溅,十多名被中弹的家丁护院有如风吹麦穗般片片倒下。 就连管家身上中了好几枚铅弹,他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然没有了呼吸,躺在地上的他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天空,满脸不可相信的神情。 可能他到死也不敢相信,在扬州居然有人敢在丁府杀人。 “啊!” 看到前方的人纷纷倒下,剩下的家丁们全都吓得尖叫起来,开始四散而逃。 要说丁家的家丁也不是什么善茬,有的人手里甚至还有人命,可像现在这样火铳齐发,尸横遍野满地鲜血的场面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 有的人四散逃散,有的人则是当场吓尿了裤子瘫倒在地。 “开火!” 伍云春冷酷的声音响起。 又是一阵火枪的轰鸣,又有十多名家丁护院惨叫着被打翻在地。 “放肆,放肆……” 这时候,里面又出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当他被几个下人搀扶出来时,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丁守道的父亲,丁老爷子。 作为丁家上一任的家主,丁老爷子的见识和胆略自然不是那些家丁能比拟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他先是呆若木鸡,随后暴跳如雷。 这些官兵竟敢冲进自己府内公然杀人,他活了六十多岁还是头一回看到。 他咆哮般指着伍云春怒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我丁府公然行凶……知不知道……”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火枪兵便冲了上去,举起枪托就给了他重重一下。 用黄铜包裹的枪托砸在他的肚子上,已经六十多岁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住,顿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随后两名火枪兵上前,将这个老头象拖死狗一般拖到一旁…… 而这一幕也不仅仅发生在丁家,同样发生在了其他七名盐商的府邸里。 虎贲营突然入城,然后以雷霆般的手段对那些参与了罢市以及打砸抢烧的地痞、暴民以及商贾和学子展开了无情的镇压。 据统计,就在当天,被虎贲营击毙的人就有六百三十二人,至于轻重伤的那就更多了,保守估计至少数倍于死亡人数。 贾瑜的这一手也导致江南所有官场集体失声,自从七十多年前,大夏太祖定鼎天下后,扬州就再也没有经历过战火。 七十多年的繁华足以掩盖一切,随着那些经历过战火的老人纷纷逝去,那些新成长起来的人早已忘了战争的模样。 可今天,大夏立国后成长起来的人再一次见识到以往只能从老人口中才听到的故事。 知道了什么叫做乱世人命不如狗,什么叫做尸横遍野。 这场由八大盐商和扬州众多商贾以及学子们联手发动的罢市和动乱,虎贲营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便彻底平定。 到了下午,扬州城的各个街市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太平。 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排队购买粮食以及各种货物的百姓,所有人规规矩矩,不敢争也不敢抢。 这些老百姓之所以这么有规矩,可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素质高,而是不远处那些持枪巡逻的火枪兵缘故。 当然了,刚开始也有一些不守规矩想要插队吵闹的,但这些人的下场要么是被枪托砸了个满脸桃花开,要么被当场击毙。 兰仁宪在栾体立和几名随从的跟随下,换上了便装走上了大街,看着那些买到粮食货物后脸上露出欢喜笑容的人群,心中暗暗吃惊。 在他的预料里,贾瑜想要让扬州城恢复平静,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厮愣是凭借着手中的大军和铁腕的手段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便让偌大的扬州城恢复了平静。 按理说,扬州城能这么快重新恢复秩序,对他这位江苏巡抚来说应该是是件好事才对,但他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扬州城经过这次罢市的动乱后,即便有虎贲营的强力镇压,想要恢复到原先的水平至少需要十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就能把贾瑜和虎贲营牢牢的拖在这些琐事里,然后等到江南总督路培毅率领江南大营的大军到来, 到时候再用武力将贾瑜镇压。 只是计划固然不错,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和一众扬州官员的意料。 丁家父子被抓了,丁家也被炒了,其余的七家盐商也没好到哪去,全都步了丁守道的后尘。 根据下面的人来报,这次被抄家的不止是八家盐商,还有二十多家前几天跳得最欢的商贾也被一并清算了。 而从这些人家里查抄出来的金银珠宝、金冬瓜、银冬瓜乃至古玩字画等各种奇珍异宝更是数不清,据说这些天扬州城的大车都不够用了。 就在兰仁宪一边走一边沉思着如何对付贾瑜的时候,一名随从来到他身边,附耳悄悄说了几句。 兰仁宪随便面色一变,“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小的决计不敢撒谎,如今虎贲营的人已经开始在大街上张贴告示了!” “胡闹……荒唐!简直岂有此理!” 兰仁宪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栾体立还是头一次看到兰仁宪如此失态。 赶紧问:“抚台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贾瑜,他居然派人在大街上张贴公告,说要丁守道等八家盐商屯居积奇,为了一己私利煽动罢市,罪无可赦。 因此他和巡盐御史林如海决定罢黜这八家盐商,将所有盐引收回,半个月后公开招募新的盐商。” “这怎么可以!”栾体立大惊失色。 丁守道等八家盐商这些年来为什么能在扬州乃至江南横行霸道,还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拥有朝廷许可颁布的盐引,可以合理合法的卖盐吗? 而且他们可不仅贩卖官盐,事实上盐商之所以赚得盆满钵满,最重要的还是贩卖私盐所得。 因为官盐的定价和利润都是被定死的,私盐就不同了,这一进一出就是好几倍的利润。 一斤的官盐搭配三斤私盐,这么算下来,一家盐商每年赚的银子要是少于三四十万两银子,都可以被称为良心商人了。 这些年,之所以上交朝廷的盐税越来越少,除了因为丁守道等盐商越来越贪之外,还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把手伸向了盐税。 光是兰仁宪、栾体立、以及各级官府老爷衙役甚至巡河的盐丁这些人,每年就能吃掉上三四百万银子。 官老爷捞多了,盐商们赚的自然就少了,为了弥补自己的亏空,他们自然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盐税的身上,不断的找各种借口减少上缴朝廷的盐税。 这才是为什么给朝廷的盐税不断减少的原因。 现在贾瑜和林如海要重新换盐商,这就等于要重新洗牌啊啊,这不是断了兰仁宪这些官员的财路吗? 兰仁宪毅然转身对栾体立道:“不行……断然不能让这个贾瑜如此胡闹下去,你马上派人通知路培毅,让他赶紧带兵赶来扬州,咱们不能任由贾瑜和林如海这么胡闹下去了。” “下官明白!” 栾体立当即领命而去。 巡盐御史府里,身体已经好了些许的林如海看到贾瑜送来的账簿后,饶是他早有准备,也被吓得目瞪口呆。 良久才张口结舌道:“五……五千六百多万两?” “是的!” 贾瑜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双目微闭,任由一旁的黛玉含羞带怯的用美人锤敲打着他的胳膊、大腿。 而当黛玉听到这个数字时,也是美目圆睁。 这些天他跟在林如海身边,也经常听到自己父亲和贾瑜谈论朝廷的事情,对朝廷的情况也不像以前那样一无所知了。 如今的大夏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每年也就一千万两银子左右。 现在光是从这些盐商家里查抄出来的银子就有五千六百多万两。 这意味着什么? 这等于朝廷五年的财政收入啊。 这么多的银子,一旦到了向来囊中羞涩的朝廷手里,能办多少事啊? “三思,这些银子一旦到了朝廷手里,能办多少事啊?”林如海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颤声道。 贾瑜淡淡道:“能办多少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兰仁宪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 贾瑜的话也让林如海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神情复杂的望了贾瑜一眼,苦笑道:“老夫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法子。 重新选举盐商也就罢了,居然还提出了花钱买盐引的法子,最要命的是还允许把晋商、徽商、鲁商、粤商这些人给引进来,你就不怕扬州这些商贾们集体跳脚吗?” “跳脚?” 贾瑜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岳父大人,您认为,等到晋商、徽商、浙商这些人到来,届时扬州乃至江南这些商贾还有胆子对小婿呲牙么?” “所以老夫说你小子就是一肚子坏水。”林如海大笑起来。 大夏的商人一般来说有五大帮派,分别是晋商、徽商、浙商、鲁商、粤商。 扬州属于浙商一系,别看八大盐商在扬州乃至江南一带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也仅限于食盐这个行业上。 而从财力上来说,其他的商业帮派跟他们想比其实并不逊色。 比如晋商,他们就是通过和蒙古、辽东等地贩卖皮毛皮货起家的。 广东那边的粤商和福建那边的商人则是通过和东南沿海一带的地方做海运生意起家。 而浙商还有许多商人则是垄断了养蚕、织布等产业。 这些商人的名声或许不如盐商大,但俗话说得好,包子有肉不再褶子上,他们的财力跟盐商比并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只不过多年来名声不显而已。 现在贾瑜要对大夏所有商人公开招标,将所有盐引重新发放,这些钱多得只能埋在地窖里的财主们那还不象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们全都扑过来? 面对林如海的打趣,贾瑜只是一笑而过,继续道:“这次咱们查抄了八大盐商和二十多家商贾的家,弄到了五千六百多万两的银子。 更重要的是抄没这些人的家产后,至少可夺得十几万亩的良田。 咱们可以将这些两天租赁给那些无地的农户,将他们的租子降下来,可以降到三成甚至两成。 如此一来,扬州 的局势便可以快速稳定下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分析利弊 “租子降到两三成?” 林如海神情顿时一阵凛然,赶紧阻止道:“不可……两三成太低了,三思你可不能乱来。” 大夏的地主如今给佃户的佃租一般来说都是五成左右,四成五的租子都算是有良心的了,黑心一点的地主租子甚至收到了六成甚至七成。 倘若真如贾瑜所说,将佃租降到三成甚至两成,他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一群黑猪里突然冒出了一只白猪,后果会如何用膝盖想都知道。 贾瑜思索了一下,林如海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次拿下那些盐商,充其量只是得罪了江南那些贩盐的商贾,可真要将佃租降到两成,得罪的可是全天下的地主啊。 君不见后世来华的老马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工人的工资,就让国内的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商人们集体破防,纷纷投诉其“恶意”涨薪。 看来商贾的特性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贾瑜只能无奈道:“那好吧,那些租子咱们只收四成便好。” “四成的话倒是勉强可行。” 林如海点点头,随后郑重告诫道:“三思,你要记住,佃租可不比贩盐,这里涉及到的利益牵扯实在太大,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陛下也不敢随意改变,你明白吗?” 贾瑜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他当然明白佃租的牵扯实在太大,在自己没有绝对的权利和实力之前,不要试图和全天下的地主对抗。 华夏上下五千年,唯一有能力也是彻底改变了这一现象的人也只有那位教员了。 谢过了林如海后,他又陪着黛玉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看到女儿望着贾瑜离开的身影嘟起小嘴,林如海失笑道:“玉儿,三思是个做大事的人,作为他背后的女人,可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女儿才没有呢。” 黛玉赶紧否认,随即坐到林如海旁边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娇道:“女儿只盼着能这样陪着父亲、梅姨和瑜大哥这样过下去,再也不用回京城就好。” 林如海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秀发:“你这孩子,尽说傻话。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到扬州之事处理完毕后,你先跟三思回扬州。为父估计,用不了多久,调为父回神京的旨意也会下达了。” “父亲,您也要回神京吗?”黛玉一听,俏脸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 林如海淡淡一笑,“为父已经在扬州呆了十余载,此番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倘若再呆下去的话,恐怕有人就要有人睡不着觉了。” 说完,他看着黛玉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再者说了,我总得亲眼看着我们家的宝贝女儿出嫁才行啊。” “父亲……”黛玉羞得扑到了林如海的怀里扭动娇躯不依的撒娇,惹得林如海呵呵大笑不已…… ………… 贾瑜的雷霆出击,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也震得整个扬州甚至江南一带的盐贩子们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一个从神京下来的伯爵居然如此肆无忌惮,血淋淋的屠刀同时挥向商人、学子、以及地痞无赖和私盐贩子。 面对绝对的武力如风卷残云般落下,所有的阴谋,所有反对势力皆尽烟消云散。 短短三天之内,虎贲营已经全盘掌控扬州以及周边十多个县,这天中,不知多少人心惊肉跳,特别那些罢市的商贾和罢课的学子们。 尤其是对罢课的学子而言,他们更是惶恐万状,贾瑜镇压他们的名义是勾结盐商,私通海匪。 要说私通海匪这个东西他们有没有做呢? 肯定是有的,但做过的人肯定不会很多。 但这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中有人做过。 这些年,江浙一带的人私自出海做生意的商贾如同过江之鲫,想要找到几名私自出海做生意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要有人做过,那么罪名就有了。 因为这代表贾瑜并没有冤枉他们。 而海禁可是大夏太祖定下的国策,贾瑜抓捕私通海匪的学子有错吗? 当然没错,这可是政治正确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法指责他。 既然这些罢课示威的学子里有人勾结盐商囤积居奇私通海匪,那么跟这些人一起行动,所有罢课的学子,商贾就都有奸细的嫌疑。 一旦朝廷真的追究起来,这些罪名就是他们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即便朝廷法外开恩不会丢失性命,也有可能也失去自己的仕途。 或许日后经过审问后被证明许多人是清白的,但在世人猜疑的目光中,他们有可能戴着勾结奸商、私通海匪的帽子过一辈子,这对于将面子视为生命的读书人来说,比杀了他们更令之痛不欲生。 当初他们打着为民请命的义商口号有多响亮,现在的被打回来的巴掌就有多痛。 现在的这些学子们更担忧的是自己的前途与小命,这些天,不知道多少人害怕得无法入眠。 贾瑜的只是略微施展雷霆手段,轻描淡写就将所有反抗势力化为灰烬,原本声势浩大的“义商”为民请命之举也成了一场笑话。 丁守道扥八大盐商被查抄也让更多人重新审视起贾瑜的手段来。 琢磨之后,所有人才愕然发现,这位就是一个不按理出牌的主,仗着手握重兵和皇帝的旨意,做起事来没有任何顾忌。 而就在此时,一个惊人消息也在扬州传开。 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妻儿便是被那些盐商暗中下手给毒死的,他本人也中了毒,幸亏陛下从神京派来了御医,将他从阎王手里给抢了回来。 这次,贾瑜之所以对那些盐商下辣手,也是为了给林如海报仇的缘故。 众所周知,从古自今,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是最快的,短短三天时间,八大盐商为了一己私利将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的巡盐御史全家,毒害。 贾瑜为姑父报仇,率大军下扬州下辣手荡平盐商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扩散到了整个江南。 “啪……啪……” 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一名面色阴沉的壮汉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皮鞭。 在靠墙的一根木栏上,被扒得只剩一条内裤的丁守道 被打得血肉模糊。 丁守道此时已经被打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于从小便养尊处优的他来说,今天夜里的遭到的鞭打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刑罚。 又是一鞭子下去后,这名壮汉终于停了下来,狞笑着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大口水。 他看着丁守道那渴望的眼神戏谑道:“不得不说,你是少有的能在豹爷手下撑过一夜的人,豹爷我都有点佩服你小子了。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好玩意没有使出来,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顶得住。” 说完,豹爷从身后的墙上取下一个包裹,他当着丁守道的面将包裹打开,将一件件玩意给取了出来。 里面有镊子、小锤子、小拇指般大小的锋利小刀、竹签子、钳子等林林种种十多种刑具。 而且这些刑具上全都透着一股暗红色的锈斑,令人一看就心头发渗。 豹爷拿起一把镊子伸到丁守道的面前,仿佛炫耀般的说道:“你看……这个镊子其实很好玩的。它每次只会从你身剪出一块米粒大小的碎肉,而且我们只要你胳肢窝下的肉,因为那里最疼了。 你再看看这些竹签,它可以很轻易的钉进你的指甲缝里,然后将你的指甲完整的分离出来。 还有,你再看看这些钳子,我一般都是用来夹碎人的手指和脚趾的,都说十指连心,可能你对这句话感受不深。 不要紧,待会你就会感受到的……” “你不要说了……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吗?” 豹爷的话还没说完,受了一夜酷刑的丁守道终于崩溃了。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和狠辣,哭得眼泪鼻涕都流淌了出来。 “嘿嘿……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也省了昨夜的那通皮肉之苦。” 看到丁守道终于崩溃,豹爷心中大喜,随即打了个呼哨,很快便进来了两名书吏。 他们来到丁守道面前坐了下来,豹爷搬来一张桌子放在两人面前。 随后来人掏出笔墨纸砚,准备好之后便开始了审讯…… “爵爷……这是丁守道以及那些盐商们的口供,他还交待了这些年和兰仁宪等扬州一众官员的书信往来以及账册的藏匿之所。” 看着伍云春送来的厚厚一叠的口供,贾瑜随即翻看起来,看了几张后,贾瑜心中大喜。 “好……有了这些口供和账册,我倒要看看兰仁宪还能如何狡辩?” “爵爷,有情况。” 就在贾瑜准备将口供拿去给林如海看的时候,头上还裹着纱布的赵秋白走了进来。 只见他朝贾瑜一拱手:“爵爷,根据探马收到的消息,金陵的江南大营出动了,如今正朝着扬州而来,预计七八日后便能抵达扬州。” “江南大营?勇毅伯路培毅?” 听到江南大营这个名字,贾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江南大营的总督路培毅虽然也是勋贵,但他这个勋贵和宁荣二公、镇国公府、理国公这些开国勋贵并不一样。 路培毅的伯爵是铁网山事件后才封的,当年的铁网山事件,先太子率领他的东宫兵马和忠于太上皇的兵马在铁网山杀得血流成河。 虽然最后先太子兵败自刎而死,但太上皇也一方也是死伤惨重。 在这场大战后,对开国勋贵一脉有些不信任的太上皇又封赏了一批新的勋贵用来和那些开国勋贵相制衡。 为什么上次京营在潼关之战时几乎全军覆没,太上皇只处置了一个谈卿云后便不做声了,也没有对涉案的文官痛下杀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太上皇早就知道,过了那么多年的太平日子,京营早就不是开国初期那支打得元蒙落花流水的无敌大军了。 这批铁网山事件后提拔起来的勋贵才是太上皇真正的铁杆和底牌。 而这位时任江南大营总督的路培毅便是当年参与了铁网山之战的人。 一想到这里,贾瑜就感到有些头大…… “没想到路老爵爷居然也跟扬州的这些盐商搅合到了一起,这下有些难办了。”看到贾瑜送来的口供以及江南大营出兵的消息后,林如海不禁长叹了口气。 贾瑜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岳父大人,这个路培毅怎么回事? 他一没有圣旨,二没有兵部的调兵公文,他怎敢私自出兵? 一旦朝廷追究下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贤婿你有所不知。” 看到贾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林如海解释道:“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号是太上皇在神武五年,布置在江浙一带的重兵。 江南大营是步卒和骑兵,将北大营主要是水师。 太上皇之所以创建这两个大营,起初的用意便是用来压制和威慑江南各地,同时是防止沿海一带的倭寇。 为此,太上皇也给这两支大营以特权,在必要危急时刻可以不经圣旨和兵部公文可以紧急出动进行平叛,只需日后上折子说明缘由即可。 而这两支大营数十年来从未动用这个特权,没想到江南大营今日却为了你而动用了,老夫也不知道应该恭喜你还是说你运气不好呢。” 看着林如海似笑非笑的目光,贾瑜有些哭笑不得:“岳父大人,您就不担心路培毅这个老家伙真的把小婿给干掉么?” “你小子还用得着老夫担心?” 林如海没好气道:“脱脱不花的十万大军都没能耐你何,路培毅这个老头真能击败你才是见鬼了。 不过老夫担心的也正是这点,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倘若真把路培毅给揍了,导致江南大营损失惨重,太上皇绝对饶不了你。” 贾瑜瞪大了眼睛:“路培毅这老小子绝对是跟那帮子盐商勾搭在一起了,您还替他说话?” 林如海只是淡淡说了句:“打狗还需看主人,别忘了路培毅可是太上皇的人。 你真要把江南大营给重创了,信不信用不了半个月,召你进京的圣旨立刻就会送到你手上。 然后你铁定被削爵,搞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抓人 “太上皇又如何?” 对于林如海的话贾瑜并不是很赞同,他反问道:“江南大营可不是小婿主动喊他们来的,他路培毅都明火执仗的带着大军杀过来了,还不许咱们反抗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贾瑜来说皇权并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套对他根本不好使。 他果断的说:“岳父大人,非是小婿对您不敬。而是此时此刻,咱们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倘若那路培毅真的领兵来到扬州城下,那就说明那路培毅已经做好了跟咱们兵戎相见的决定。 倘若咱们还是畏畏缩缩,失去了殊死一搏的心思,等待咱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要知道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贾瑜的话也让林如海身子一震,喃喃自语了一声:“是啊……已经没有退路了。” 沉吟了良久,他才苦笑道:“看来,自从玉儿她娘去世后,老夫便存了得过且过的心思,再也无复当年的豪情壮志了。 也罢也罢……既然老夫认下了你这个女婿,咱们便是一家人,你决定的事情老夫自然也会无条件支持你。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便放手去做吧。 就算搞砸了,大不了老夫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神京向陛下和太上皇请罪。” “父亲!”看到林如海这么说,黛玉的心里便是一紧,拉住了他的衣袖担心的看着他。 “岳父大人不必担忧。” 看到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林如海,贾瑜心中感动之余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愧疚。 自己的行为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无疑是极为离经叛道的,要是换做哪个古板的老头,搞不好就得来个大义灭亲。 可林如海却依旧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这份信任和爱护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他诚恳的说道:“岳父大人,安重荣曾说过,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小婿虽然对那个位子没有野心,但也不想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您为了陛下在巡盐御史的位子上苦熬了十载,为了那点盐税把姑母和表弟的都搭进去不说,差点连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也该为自己着想一回了。” 当林如海听到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时,整个身子都颤动了一下,一旁的黛玉也好不到哪去,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直到贾瑜说了后面的话时,两人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不等林如海说话,黛玉便恨恨的使劲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骂道: “好好的尽说混帐话,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转眼间便是大祸临头,纵然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元春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再说,倘若你有什么事,让我和元春姐姐怎么活。” 看到黛玉小脸煞白,泪珠滚滚的娇弱模样,贾瑜的心也忍不住一疼,握住了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 “玉儿你莫担心,我怎么可能去做傻事呢?这辈子有了你和元春相伴,我此生足矣。”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向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黛玉被握住手后心中大羞,轻轻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出来,只能任由他握住,只是嘴里却依旧不依的训斥着。 “好了,你们也得注意点,老夫还在这呢。”一旁的林如海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用不满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 看到自家老父的目光,吓得黛玉赶紧用力把小手从“魔掌”里抽了出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混科打岔,刚才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贾瑜继续道:“其实陛下对于岳父大人还是挺看重的,否则也不会让小婿带着王太医过来为您治病了。 别的不说,就凭咱们翁婿此番能为朝廷带来超过这么多的银子,纵然小婿做得再过份一些,想必太上皇和满朝的文武也会捏着鼻子认下了。” “呵呵……”林如海意味深长的看了贾瑜一眼。 “三思,你老实说……这次抄家你到底从中昧了多少银子?老夫才不相信,八大盐商和二十多家商贾积攒了一个多甲子的身家只有那么点。” 相处这么些日子,林如海也算是摸清了自己这位便宜女婿的秉性了。 这小子就是胆大包天的主,从这小子一年多前还是一个差点饿死,到现在积攒了偌大的身家,要说他是一个清廉如水的人,估计三岁小孩都不信。 而且,雁过拔毛那可是大夏官员的通病了,光凭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够干嘛的? 别的姑且不说,就连他自己,在扬州的这些年里,即便没有刻意贪腐,不也积攒下了偌大的身家吗?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位沾了毛比猴都精的毛脚女婿? 听了林如海的话,贾瑜只是嘿嘿,冲着两人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林如海倒吸了口子凉气:“两百万两……你小子胆子够大的。 这么多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派人运送银子的时候小心点,倘若被人抓到,你纵使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两百万两银子光是光是大车就得装数十辆,还得一路护送到京城,换做一般的商贾还真是难办到。 不过对于贾瑜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那上万的大军可不是摆设。 所以林如海也只是嘱咐了两句便不再说了。 只是他却怎么也没注意到贾瑜听到林如海说的两百万两银子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不过他也不想纠正,算是默认了林如海的话了。 但他接下来又道:“岳父大人,咱们给朝廷的银子可不止是抄家的那五千六百多万两,等到咱们将从八大盐商的手里收回的盐引拍卖后,估计咱们还能来个大丰收。” “罢了罢了。” 林如海摆了摆手,苦笑道:“老夫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速度。 以后的事老夫就不管了,只管在府里养病就好。” 听到林如海这么说,贾瑜心中一喜,知道林如海已经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表示了默许,而他也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有了林如海的背书,贾瑜心中最 后一丝顾虑也放下了。 他跟林如海和黛玉说了一声后,便匆匆出去了。 等到贾瑜离开后,林如海对黛玉招了招手:“玉儿,将为父扶起来,再把桌子搬过来。” “父亲,您要干嘛呢?这么急匆匆的?”黛玉嗔怪的责备了一句,但还是过去将林如海扶了起来。 “老夫在给你未来的夫君擦屁股呢。”林如海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小棉袄一眼, “这小子现在要做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不好就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老夫倘若不预先给陛下上折子,要是让人先入为主的告了,想要挽回就麻烦了。” ………… 出了巡盐御史府的贾瑜,带着数十名亲兵来到了街上,此时扬州的街市已经恢复太平,商贾们也全都打开店铺开始营业,就连价格也恢复到了原先的价格。 这倒不是这些商贾们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前两天那一场场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不听话的下场会有多可怕。 以丁守道为首的那八家盐商和二十多家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的商贾便是前车之鉴。 市面上恢复了商品供应,老百姓的心自然也就安定了下来。 大街上都是满面笑容排队购买粮货的军民百姓,所有人规规矩矩,不敢争也不敢抢,仿佛前些天无数百姓聚集在大街上为了买点粮食。 看到这一幕的贾瑜终于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至少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确实如此。 “爵爷,咱们现在去哪?”一旁的赵秋白问。 “去虎贲营驻地,调兵……抓人!”回答他的是贾瑜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时间慢慢来到了下午,当劳作了一天的百姓们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好无数火枪兵突然将巡抚衙门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看守巡抚衙门的可不是衙役,而是隶属于巡抚的抚标营。 看到大队的虎贲营士卒将巡抚衙门团团包围,为首的军官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上前拦住了他们。 贾瑜下马上前对这名抚标营军官冷声道:“江苏巡抚兰仁宪,与扬州八大盐商相互勾结,现证据确凿,本官前来捉拿归案,现在你要拦本官吗?” “卑职不敢!” 这名抚标营军官强忍着心中的害怕道:“敢问大人可有陛下的圣旨或是刑部的公文?” 贾瑜摇了摇头,“这些本官都没有,不过兰仁宪本官今日是拿定了,你确定要拦住本官?” “是的!” 军官依然挡在了贾瑜的面前,“倘若大人仍然要过去,那就从卑职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砰!” 军官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后他的胸口便多出了一个大洞。 伴随着一股渺渺白烟的升起,贾瑜将手中的短铳插回了腰间。 随即厉声对身后的十多名抚标营士卒喝道:“还有谁敢拦本官的,他便是下场!” “放下兵器,双手抱头,所有人蹲下来!” 这时,贾瑜身后的火枪兵们你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剩下的抚标营士卒。 看到自己的官长只是因为一言不合便被击杀,剩下的士卒们全都傻了眼,赶紧扔掉了手中的兵器乖乖的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走……进去……” 贾瑜没有废话,领着数百名火枪兵们冲入了巡抚衙门。 沿途也有一些衙役想要上前阻拦,但看到杀气腾腾的火枪兵和贾瑜,全都吓得缩到了一旁。 很快,贾瑜就带着人马来到了巡抚衙门的后院,这里也是兰仁宪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他的家眷也都住在这里。 当贾瑜来到后院时,正好看到兰仁宪带着十多名随从家丁从里面出来,看到面色阴沉的贾瑜和一大群杀气腾腾的火枪兵涌过来时,他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只见他咬着牙怒喝道:“贾瑜……你不要太嚣张了。这里可是巡抚衙门,本官也是陛下钦点的一省巡抚,没有陛下的旨意和刑部公文,你倘若敢杀本官,那便是残害同僚,是要满门抄斩的!” “杀你……不不……” 贾瑜冷笑道:“兰仁宪,你也别搁着演戏了。要说残害同僚,可是你先开的这个头。 丁守道早就什么都招供了,林大人在扬州这些年,其妻子相继而亡,便是你和那些盐商们暗中下毒害死的。 今年以来,你们更是连林大人也不肯放过,倘若不是陛下怜悯,特地派了宫中的御医来为林大人诊治,恐怕用不了多久林大人也会步林夫人和其幼子的后尘了。 说实话,我真的想把你们的心全都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说到最后,贾瑜依然是疾声厉色。 兰仁宪面色苍白,但依旧不服道:“那又如何?正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这天下的官员哪个不贪? 自从林如海来到扬州后,每天都殚心竭力的跟本官以及盐商做对。 本官也曾劝过他,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反正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可他是怎么做的?不但将本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更是频频领着巡河营查处私盐,他这是要砸了所有人的饭碗啊。 这样的人不死谁死?” 看着兰仁宪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贾瑜都被气乐了。 他已经懒得骂人了:“兰仁宪,本官承认,大夏官员的俸禄确实有些低了。 这点就连陛下也知道,所以平日里大家伙收点孝敬,来点冰炭火耗什么的陛下也只睁只眼闭只眼。 可你们做得是越来越过份了。一年才三百多万两的盐税,亏你们干得出来,你们这是要掘了大夏朝的根啊! 换做你是陛下,你会容忍下面的奴才把你的家底全部掏空吗? 罢了……不说了,你有什么话,留着到神京亲自跟陛下届时吧。 来人啊……把这里查封起来,所有人都给本官抓到兵营里,一个都不许放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左右为难 金陵甄家大院 忙碌了一天的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下,立即便有丫鬟赶紧端来香茗。 甄应嘉拿起香茗喝了一口,入口微苦但回味甘甜的香茗入口后,他这才感到精神好了些许。 正当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悄走了进来在他身边低声道:“老爷,路总督率领的大军已然距离扬州不足六十里,预计明日便可抵达扬州城下。” “唔……” 甄应嘉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老莫……你觉得路总督能打得过那个贾瑜吗?” “这个……” 来报信的管家闻言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后才苦着脸道:“回老爷话,老奴不过一介奴婢,哪敢对军国大事横加妄言。” 甄应嘉哑然失笑,是啊,贾瑜和路培毅俩人,一个定远伯,一个勇毅伯,两位伯爷相互交锋,岂是他一个管家能够评价的。 想了想,甄应嘉吩咐道:“老莫,你吩咐扬州那边的人抓紧盯着,一有消息立刻向我禀报。” 老莫应了一声刚想退下去,就看到又一名仆役匆匆小跑过来,将手中一个小竹筒恭敬的递给正在喝茶的甄应嘉。 “老爷,这是扬州来的飞鸽传书。” 老莫接过竹筒刚想递过去,就听到甄应嘉道:“念!” “喏!” 老莫从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念到:“六月初六酉时,贾瑜率大军将巡抚衙门、知府衙门团团包围,将巡抚兰仁宪、知府栾体立等一干数十名官员及其家眷抓住后看管起来,如今生死不知。” “啪啦!” 甄应嘉手中那盏景德镇出的精品茶杯掉落在地,变成了一地的碎片,而他本人也猛的站了起来。 “混账……他这是要造反吗?” 甄应嘉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抓捕官员和抓捕盐商可是两码事。 要知道商贾虽然有钱,但地位却不高,而且此次贾瑜下扬州也是奉了昌平帝的旨意去的。 就算上次他在扬州城大开杀戒,杀了几百名商贾、暴民、地痞乃至学子,都可以用借口搪塞过去。 可抓捕官员就不一样了,这是皇帝才有的权利。 任何人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擅自抓捕官员,这几乎就是造反啊。 也难怪甄应嘉的反应如此激烈了。 不过激动了一会后,甄应嘉突然笑了起来:“原本老夫还在为如何对付那贾瑜而头疼,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膨胀张狂,居然连封疆大吏也敢抓,这回他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说罢,他大步走进了一旁的书房,大声道:“来人……替老爷研磨……我要上书弹劾他。 居然敢断我们的财路,这次老爷我倒要看他怎么死?” 贾瑜并不知道,他这次将八大盐商连锅端,几乎将江南所有名门大户都得罪了。 不过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谁让他干的就是这个活呢。 就在他将兰仁宪等一众扬州官员全都抓起来后,无数封弹劾他的折子如同雪片般飞向了神京。 夜已深,大明宫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作为一名勤勉的皇帝,昌平帝经常要批阅奏折到深夜,这已经是常态了。 当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后,昌平帝将身体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再也掩饰不住疲惫的表情,随即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这时,戴权走了进来走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皇爷……皇后娘娘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白皇后领着两名侍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白皇后将食盒放在了龙案上,从里面拿出了两碟小菜和一碗碧玉米粥,柔声道。 “陛下,夜已经深了,您吃点东西后赶紧歇息吧。” 昌平帝轻叹了一声,刚想说话,就看到一名小太监匆匆小跑着进来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一个小竹筒高举头顶。 “陛下……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飞鸽传书送来的密折。” “密折?” 戴权面色一变,上前接过竹筒,仔细查看了一下密封后这才交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接过竹筒,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只见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他不得不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看了起来。 在昌平帝看密折的时候,白皇后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后宫不得干政是大夏太祖定下的规矩,白皇后也不敢违背。 不过虽然不能看密折,但偷偷观察一下自家丈夫的脸色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次她却看到昌平帝的面色有些古怪,似是惊喜又似是愤怒,最后汇聚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昌平帝看完密折,对方却呆坐在龙椅上怔怔出神。 白皇后和戴权也不敢打搅,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良久才听到昌平帝长叹了一声,喃喃道:“贾瑜啊贾瑜……你让朕如何处置你呢?” “处置?” 白皇后听到这里,芳心不由得猛的跳了一下。 情不自禁道:“陛下……莫非是扬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哼……何止是出事啊,这个贾瑜是要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啊!” 昌平帝愠的将密折摔在了龙案上怒道。 “你知道贾瑜到了扬州后都干了什么事吗?他先是在扬州大开杀戒,杀了数百名扬州的士子和商贾、百姓,随后又将八大盐商给抓了起来还抄了家。 最后……他居然将江苏巡抚兰仁宪和扬州知府栾体立以及数十名扬州官员也全抓了起来。 现在,江南大营总督路培毅亲率两万大军朝着扬州杀去,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刚听到贾瑜杀了几百人甚至抓了八大盐商后,白皇后只是眉头皱了皱,可当昌平帝说到贾瑜居然连江苏巡抚也抓了起来后,她就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了。 一省巡抚那已经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没有皇帝的圣旨和内阁的公文,谁也没有权利抓人? 这个贾瑜疯了吗? “陛下……贾瑜这孩子平日里虽然偶尔也有些冒失,可臣妾观他也不是不 知轻重的人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昌平帝怒道,“要说误会嘛,林如海在密折里倒是解释了。 贾瑜听闻路培毅率兵杀向扬州后,为防止兰仁宪和一众扬州官员跟路培毅里应外合,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先将兰仁宪等人控制起来,待到击败了路培毅后再将其释放。 朕看啊,这个理由也就能骗骗朕,其他人有谁会相信他?” 虽然昌平帝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怒不可遏的语气,但作为他的枕边人,白皇后当即就明白,对于这件事,昌平帝其实并没有他表面表露出来的气愤。 什么叫做骗骗朕,其他人有谁会信? 不就是说其实昌平帝的心里是相信这个理由的,至于其他人嘛……除了龙首宫那位还有谁。 更何况,世人皆知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从来都只听太上皇的调遣,路培毅更是太上皇的死忠,而贾瑜则是昌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现在路培毅亲率江南大营要征讨贾瑜,这不就等于太上皇要和昌平帝要掐架吗? 白皇后担心的问:“陛下……倘若路培毅真的和贾瑜打起来,恐怕会惹得朝廷震动啊。 届时,太上皇倘若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这也是林如海为什么会写这道密折的原因。” 昌平帝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有些欢喜又是恍惚,“林如海还在密折里说了,这些日子贾瑜这小子从八大盐商和二十多家商贾的家里共查抄出了五千六百多万两银子。” “多少?” 白皇后只觉得娇躯一震,差点就没站稳。 “五千六百多万两。”昌平帝又重复了一遍。 或许是他也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实在忍不住的他重新拿起了龙案上的密折看了一下,这才长吁了口气,“确实是五千六百多万,而且林如海还说,他们打算将今日派大军护送这批银子进京。 不仅如此,贾瑜还提议,将扬州八盐商的盐引收回来,以拍卖的形式重新分配。 如此一来,预计又能收到一大笔银子,这下朝廷终于不用为了银子发愁了。” “五千六百多万两?” 不说白皇后被这个数目震得有些头晕,一旁的戴权也感到两脚发软。 如今的大夏一年的收入也就一千万两银子左右,这个贾瑜一下就替朝廷弄来了五年多的赋税,他这是要上天啊。 而且听昌平帝说了,接下来他还打算将盐引重新拍卖,这又是一大笔银子,这家伙也太能折腾了吧? “对了……还有那个路培毅,他和贾瑜就要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戴权心里便是一惊,重新看向了自家的主子。 此时昌平帝的面色也有些阴晴不定,一边是五千六百多万两银子,一边是龙首宫的太上皇。 孰轻孰重,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白皇后和戴权也知道昌平帝正在心里权衡利弊得失,但却什么也不敢说,这等大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掺合的。 看到昌平帝良久没说话,白皇后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意笑道:“陛下……臣妾有一事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何事?”昌平帝淡淡道。 “虽然臣妾不知道林如海在密折里说了什么,可臣妾怎么听出来,林如海在帮着贾瑜那小子说话呀。 莫非贾瑜去扬州之后给林如海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提到这里,昌平帝就忍不住吐槽道:“他有没有给林如海灌迷魂汤朕不知道,但林如海在密折里说了,他这次能活下来全靠贾瑜和那位带去的御医。 而且这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林如海的闺女给勾搭上了,非贾瑜不嫁。 林如海不得已,这才舔着一张老脸求朕,让朕开恩下一道恩旨,将他闺女许配给那小子,兼挑他那死去的哥哥那一房。 嘿……当初那小子死皮赖脸的求着朕要兼挑,没想到今儿个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陛下,您这是答应了?您就不怕别人说闲话?”白皇后惊讶的问。 “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又有谁敢说闲话?” 昌平帝没好气道:“谁要让给朕弄来五千万两银子,别说兼挑一房了,就算是兼挑十房,朕也答应他。” “对了……朕要马上去一趟龙首宫,戴权……摆驾龙首宫!” “喏!” 戴权赶紧喊了一嗓子:“陛下摆驾龙首宫!” 昌平帝刚转身想走,就听见白皇后在里面喊道:“陛下,您先喝了这碗粥再走也不迟啊。” “还喝什么粥啊。”昌平帝摆了摆手,“朕怕去晚了,去告状的信笺就先到父皇手里了。” 当天晚上,谁也不知道昌平帝和太上皇两父子在龙首宫里说了什么。 不过,第二天确实如昌平帝所料,弹劾贾瑜的奏章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大明宫和龙首宫,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太上皇和昌平帝如同约好了似地,这些折子如同石沉大海般全都没了下文。 就在百官们感到愤怒,打算继续给皇帝上折子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在神京城传开了。 奉旨下扬州查案的定远伯贾瑜,居然从八大盐商的家里差超出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这个消息立刻将所有人都震得集体失声。 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啊,这些银子倘若全都运抵国库,能办多少事啊? 朝廷真有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什么辽饷,什么赈灾,什么治理黄河,那全都不是个事,全都给你办得妥妥的。 而这下子那些官员们可就坐腊了。 如果继续弹劾贾瑜的话,那就说明贾瑜收缴这些银子是错误的,应该把银子还给扬州的商人。 可遍数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的。 这可是五千六百万两银子,能办多少事啊? 谁敢说要把这些银子退给人家,首先户部尚书耿本成第一个就得拎着菜刀过来跟你玩命。 可你要说这些银子收得应该,那就证明贾瑜没做错。 不过,那些言官御史们也没为难多久。 很快又一个消息震惊了神京,贾瑜居然将扬州自巡抚兰 仁宪以下的数十名官员给拿下了。 这下可算是痛了马蜂窝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虎贲营过来了 “狂妄……嚣张……拓跋……” “他这是想干嘛,他要造反吗?” “诸位,不能让此子如此嚣张下去了,咱们要上折子弹劾他!” 都察院的公堂里,数十名御史齐聚一堂,而他们讨论的对象正是如今又一次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贾瑜。 不得不说,贾瑜擅自抓捕兰仁宪的行为确实是触碰到了所有官员的逆鳞。 一个封疆大吏你说抓就抓,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王法? 你今天可以随意抓一名巡抚,那明天是不是可以抓其他人了? 没你这么做事的? 听到大家全都同一副仇敌忾的模样,一名坐在最里面的御史突然幽幽说了一句:“可是这些天咱们给陛下和太上皇的折子全都被留中不发了,咱们就算上再多的折子又有什么用?” 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御史突然开口道:“陛下和太上皇如此袒护贾瑜这个奸贼,非朝廷社稷之福,吾等身为御史,匡扶社稷乃吾辈义不容辞之事,要不咱们去敲闻登鼓如何?” “嘶……” 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向了他,仿佛在说……亲,你是认真的吗? 闻凳鼓可不是那么好敲的,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符同玄睁开了眼睛看了年轻人一眼。 这个年轻人是昌平八年的榜眼,在翰林院里呆了三年,一个月前才被分配到了都察院。 原本符同玄还想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倘若真是可用之才便好好栽培一下,只是现在看来这家伙好像念了太多书,把人都给读傻了,脑子有些不好使啊,连闻凳鼓这么烂的主意都想出来了。 “各位,贾瑜此獠太过张狂,未有领旨便敢擅自扣押朝廷大员,此风决不可长。 不如我等去跪午门,求陛下将其押解回京师,尔等以为如何?” “不如何?” 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御史毫不客气的怼道:“岂不闻勇毅伯路培毅已然率领江南大营南下扬州,找贾瑜讨要一个说法,此时说不定两方已经打起来了,现在派人去将贾瑜押解回京,你打算派谁去? 再说了,即便双方没打起来,用不了多久,贾瑜便要率大军将那五千六百万两银子押解至京师,你猜陛下和太上皇还会治他的罪吗?” 一句话把众人干沉默了。 有人不服气道:“可是贾瑜他没有旨意便擅自扣押朝廷大臣啊。” 那位则淡淡道:“他给朝廷弄来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他在兖州大肆屠戮学子和商贾,其罪当诛!” “他给朝廷弄来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他目无王法,肆意妄为!” “他给朝廷弄来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尼玛……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这名御史很想破口骂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足以将朝堂所有反对的声音压得粉碎。 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那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来得实在和可爱。 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屠戮学子商贾,这些罪名能当饭吃么? 但是银子能? 有了银子,往后三到五年内,只要不出现什么特大灾害或是大规模用兵,朝廷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它能改变这世上的很多东西。 而就在神京的言官御史们还在为要不要继续弹劾贾瑜而争论不休的时候,路培毅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来到了扬州城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 今年已经五十九的路培毅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头。 或许是早年间常年征战沙场的原因,他的身体并不是太好,整个人很瘦,乍看起来就像一只大马猴。 但谁若是因此而小看他,绝对会吃大亏。 此时,路培毅便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是十多名江南大营的将领和军官。 看着刚从扬州城回来的两名探子,路培毅皱眉道:“你说什么……贾瑜那小子居然将包括兰仁宪在内的几乎大半扬州官员全都抓起来了?” “是的。” 为首的一名探子道:“这事扬州都传遍了,而且小人还听说,定远伯还将扬州的八大盐商全都抄了家,弄到了五千六百万两的银子。” “嘶……” 路培毅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他奶奶的,这些贩盐的居然这么有钱吗? 亏他们每年还跟老夫哭穷,早知道这些贩盐的这么有钱,老子非得狠狠敲他们一笔不可。 好了,没你们啥事了,退下吧。” “喏!” 待到两名探子退下,一名军官犹豫了一下后问道:“爵爷……咱们真要跟虎贲营干一仗吗?” “是啊老爵爷,如今那兰巡抚等人已经被抓,咱们在扬州城里可就没有了内应。 总不能真的强行攻打扬州城吧?” 看着周围那些军官露出的畏战的神情,路培毅沉着脸没有吱声。 发兵扬州原本就是他强行压下众多反对意见一意孤行的结果,在场的大多数军官都是不赞同的。 江南大营虽然号称是江南最精锐的驻军,当年也跟随过太上皇远征辽东,后又参加了铁网山之变,堪称是太上皇手中最能打的军队之一。 但多年的承平生活下来,这支军队还有多少战力众人心里也没底。 而且他们要应对的还是几个月前刚将蒙古鞑子打得落花流水的军队,为此昌平帝甚至还赐名为“虎贲”,跟这么一支军队交手,大伙心里都有些发怵。 最重要的,路培毅是在没有得到太上皇旨意和兵部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 事后朝廷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他们搞不好都要倒霉,这也是军官们全都心里打鼓的原因。 路培毅轻哼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毫不客气的骂道:“老子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害怕事后被清算,老夫早已说过,倘若朝廷真的追究下来,老夫身为江南大营的主帅,自然会负全部责 任。 你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事不会追究到你们头上的。” 看到路培毅当场作出保证,军官们的心稍微安定了点。 一名参将忍不住问道:“老爵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老爵爷解惑。” “说!” “老爵爷,末将知道您执意出兵,是因为那些盐商每年都会给咱们江南大营上贡一大批的银子。 咱们也靠着这笔银子日子才能够过得那么滋润,可现在那些盐商都被抓起来了,估计这辈子也没法翻身了,咱们这般帮忙值得吗?” “是啊,老爵爷。”又有人附和道:“虽然这些盐商都被抓了,但咱们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啊。 反正不管谁接手他们的生意都少不了给咱们交银子,咱们何苦替丁守道那些人出头呢。” “你们知道个屁。” 路培毅指着这些人破口大骂:“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你们真以为老夫知道这个道理吗? 老子吃过的盐都比你们吃过的饭多,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明白?” “那您为何还要出兵呢?”军官们全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面对军官们的疑惑,路培毅只是淡淡说了句:“为了日后我们还有这份收入。” 接着他又解释道:“老夫蒙太上皇厚爱,在担任江南总督一职已有十六载。 这些年里,八大盐商们对江南大营上贡的银子可不少。 在座的诸位每年少的能有五六百两,多的甚至还有四五千两的孝敬,这十多年下来也不少了吧? 如今八大盐商覆灭,倘若咱们一声不吭毫无作为的话,你们想想……接下来那些接替他们的盐商还会对咱们如此孝敬吗?” “诶……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的。” 盐商们每年为什么都要给路培毅和江南大营上贡,不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庇护吗? 现在盐商们被贾瑜给连锅端了,倘若路培毅和江南大营一点作为都没有,传了出去势必会给人一个只收钱不办事的结论。 那么接下来,日后接替丁守道他们的那些盐商还会不会继续给他们孝敬就不一定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把人给一群只收钱不办事的人。 “老爵爷,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毕竟是擅自出兵的,倘若真的跟定远伯的兵马打起来,导致人马损失过大的话,该如何跟太上皇交待?” “交待?” 说到这里,路培毅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只要老夫能击败虎贲营,攻破他们的大营,届时大伙全都是太上皇的功臣,还要什么交待啊。” “攻破他们的大营?” 有聪明的人已经注意到这句话,“老爵爷,您莫非……” “没错……” 路培毅脸上露出一股狰狞的神情,“老夫实话告诉你们,根据线报,贾瑜从盐商那缴获的五千六百万两白银就放在他的虎贲营的营地里。 咱们只要能拿下他的营地,那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就是咱们的了。 你们说说……届时太上皇还会怪罪咱们吗?” “嘶……”所有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谁也没想到路培毅的胆子这么大,居然连这笔银子也敢打主意。 看到众人震惊的目光,路培毅继续道:“只要咱们将这笔银子拿到手,就算咱们上缴给太上皇五千万两银子,剩下的几百万两咱们自己分,也足够咱们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忍不住咽了口子唾沫,随即所有人的眼中全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就算只截留六百万两,他们在座的每个人少说也能分到几万两,多的数十万两,别说这辈子了,下下辈子也花不完吧? “他娘的,干了!” 突然,一名游击将军站了起来,双目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弟兄们,老爵爷说得没错,这可是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只要能将那支京城来虎贲营击败,将银子抢到手,老子立马就去扬州城最漂亮的花魁赎身,让他天天给爷唱小曲!” 有人就调笑道:“老董……就你这个大老粗听得懂小曲吗?莫不是让人给你唱十八摸吧?” “哈哈哈……” 众人全都大笑起来,此时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一种叫做贪婪的目光。 财帛动人心,自古以来都是一样的。 面对五千六百万两的银子,没有人能不动心,即便是快到花甲之年的路培毅也一样。 虽然没有皇帝的圣旨和兵部的公文,但路培毅也有自己的理由。 江南大营在成立之初,太上皇就给了他们一个便宜行事的权利,更何况他还有江苏巡抚兰仁宪发来的求助公文。 有了这份公文,严格的说路培毅也不算师出无名。 就算日后朝廷怪罪下来,他也可以以此为自己辩解,这点在出发之前路培毅早就考虑过了。 不过高兴过后,有一个问题又摆在众人面前。 有人担心的问:“老爵爷,扬州可是一个大城,光靠咱们这两万人马能拿得下来吗?” 听到这里,只见路培毅神秘一笑:“谁说咱们要攻打扬州的? 据探子来报,虎贲营的驻地并不在扬州城内,而是在扬州郊外,也就是说咱们只需要一举拿下他们在郊外的营地,那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就到手啦!” 路培毅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欢声雷动。 所有江南大营的军官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定远伯疯了吗,他居然放着坚固的扬州城不驻扎,反而将大营驻扎在了城外?” “你懂个屁,你以为人家像你那么傻啊。 放在城内才不安全呢,谁知道城内有多少盐商的余孽啊,放在城外大营里,还有上万大军保护着,谁敢动这些银子啊?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咱们会来罢了。” 江南大营的军官们瞬间集体高潮,在他们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呀。 “老爵爷,您赶紧下令吧,咱们立马就杀过去,干掉那些京城来的少爷兵,把银子夺过来!” “对……干掉那些少爷兵,抢银子!” 就 在众人纷纷叫嚣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紧接着一名士卒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虎贲营大军已经杀到咱们大营外面了!” “什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讲武德 一听到虎贲营居然主动打上门,所有江南大营的将领们全都愣住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足足有两万大军,而虎贲营的人数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撑死了也就万把人,他们哪来的胆子敢主动进攻他们的营地。 一名军官当场跳了起来,“老爵爷,这个贾瑜也太狂了吧? 区区万把人就敢主动挑衅咱们,真当咱们是泥捏的啊?” “是啊,他不就是凑巧击败了蒙古鞑子吗,打了一个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路培毅的脸上也有些阴晴不定,原本他心里还犹豫着攻打虎贲营地时是不是手下留情,不要造成太多杀戮。 没曾想自己还没去呢,对方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就好比一匹饿狼原本打算去找一只兔子的麻烦,只是还没出门呢,对方却主动找上门了,这让他有种被冒犯到了的恼怒。 “好……好嘛……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呆在江南十余载,久不在神京,没曾想今日却被一个黄口小子给鄙夷了。真是好得很啊!” 路培毅站了起来,冷哼道:“来人!” “请大人吩咐!” “传老夫将令,全军结合,准备迎敌!” “喏!” 周围的人心中全都一凛,在军营里,命令可不是随便下的。 就凭那句全军迎敌,今天的事情就不可能善了。 在江南大营大军的大营外,一队队穿着红白相间军服的士兵从远处开来,他们整齐划一地列成五百人一队的方阵。 这些每个士兵肩膀上全都扛着长长的仿棕贝丝火枪,长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这些士兵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但却异常整齐。 沉重的脚步仿佛让大地都在为我颤抖,最前面的方阵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来到距离大营不到一里地的距离上站立。 看到缓缓逼来的虎贲大军,所有军官们的面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都是带惯了兵的人,一支军队的素质怎么样,基本上一看就知道。 正当所有人面色沉重的时候,一名眼尖游击突然指着前方惊呼道:“不好,那些狗日的京城来的混账居然还带了火炮!” “什么……火炮?” 这下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虽然火炮不是什么稀罕货色,江南大营也有,而且还不少。 但他们的火炮都有这个时代的通病,那就是特笨重,动辄一两千斤的红夷大炮运输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尤其是在江南这种水网纵横的地方,想要拖着几千斤重的大炮行军对于辎重队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加上此番路培毅率领大军直扑扬州,主打的就是一个快速,加上路培毅打心底里其实还是瞧不起贾瑜,自然没有将笨重的火炮带上。 现在突然看到对方居然将火炮也带来了,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倘若待会真的打起来,有炮和没炮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他娘的,这小子不讲武德!” 那名姓董的游击忍不住喊了起来。 “咱们好不容易赶到这里,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这小子就趁咱们立足未稳上门。 这也就罢了,现在连火炮都拖出来,这算什么啊?有本事咱们刀对刀枪对枪的干一场! 仗着火炮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周围没人理会他,打仗不是过家家,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有用什么武器还要跟对手商量的?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宋襄公啊?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路培毅。 路培毅神情深吸了一口气,喊来了一名亲兵,“你……去问问对面的贾瑜小儿,为何发兵围堵老夫的大营,他到底要干什么?” “老爵爷,您这是?”待到亲兵离去,众人都目露钦佩的看向了自家主帅。 怪不得姜还是老的辣啊,看看人家这脸皮。 明明自己领着大军来找对方的麻烦,现在还能面不改色的倒打一耙,怪不得能当主帅呢,而自己只能在人家手底下当差。 路培毅没有理会手下将领们投来的目光,他的神情不断的变换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为难的事情。 但很快,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天授不取必受其咎,五千六百万两的白银摆在面前,别说一个虎贲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放过。 只要击败了面前这支军队,再将五千万两白银献上去,就算是当今皇帝怪罪下来也有太上皇挡着,他根本不用担心。 “来人!” 路培毅凝声道:“传老夫将领,所有人各司其职,准备战斗!” 旁边的人便是一愣:“老爵爷,咱们派去询问的人还没回来呢?” 路培毅森然的目光便扫了过去:“你想违抗军令吗?” 战场抗命可是要杀头的,军官吓得低头躬身:“末将不敢!” “那你们还等什么?” “喏!” 看到将领们一窝蜂的离开,路培毅这才轻哼了一声,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大营外。 这些人承平太久了,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兵者诡道也。 只要能打胜仗,哪怕让他穿着女装在阵前跳舞都成。 只是路培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忙着调动兵力的时候,在他的头顶数百米处,一架无人机正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将大营里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屏幕里江南大营士卒们的调动,贾瑜喃喃道:“这个勇毅伯还真是有点东西啊,连兵不厌诈都使出来了。” 半刻钟后,路培毅派去的亲兵灰溜溜的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告诉路培毅:“启禀大人,定远伯命人告诉小的,让您洗干净脖子受死吧!” 只一句话当场差点没把路培毅给干破防,面色铁青的他呆滞了好一会才冷笑道:“原本还想着留你一条小命,现在看来倒是老夫太好心了。” 说罢,他扭头对身后的亲兵道:“告诉董川竹,一刻钟后老夫要看到他的骑兵冲向贾瑜小儿的步兵方阵,否则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喏!” 董川竹是他手里的前锋游 击,掌握着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向来被他当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现在是用他们的时候了。 带了一辈子兵路培毅对火器自然不陌生,在他的认知里,火铳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射程短不说,装填也极为麻烦,战场上往往只有打一发的机会。 虽然贾瑜靠着火器大败蒙古鞑子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但当他听到这消息后却是嗤之以鼻。 认为是朝廷为了挽回先前失败的而故意吹捧出来的,是以当下面的将领询问要不要也组建一支火器部队时被他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 现在,他看到虎贲营居然是清一色的火铳兵时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当即做出了判断,只要能引诱那些拿着火铳的火枪兵将事先装填好的子药打出去,接下来就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屠杀。 “呜呜呜……” 面对虎贲大军的逼近,江南大营也毫不示弱,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大军也开出了大营摆开了阵势。 最中间的是八千长枪兵和刀盾兵组成的中军,两侧各是一千骑兵。 正当中军刚刚停下脚步时,三千骑兵突然从营地大门冲了出来。 一片烟尘滚滚的战场上,三千名全身披甲的骑兵如疾风般从大营口奔腾而出。 骑兵们身上的铠甲闪着冷光,刀枪如林,壮观而威武。 尘土飞扬之中,骑兵们脸上露出兴奋而狰狞的神情,朝着火枪兵方阵所在的防线冲去。 就在他们冲到距离方阵四百多米的时候,虎贲营所在的炮营开始发出了轰鸣声。 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密集的铁珠子如暴雨般从炮膛中喷射而出。 这些拇指大小的铁珠子呼啸着飞向骑兵们,撕裂了空气。 密集的铁珠子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战场上战马嘶鸣着,在硝烟弥漫中奔驰。 外表看起来格外强壮的战马和那些披着铁甲的骑兵倘若不幸被钢珠撕裂成碎片,许多倒地的战马和伤员即便侥幸一时没死,也会在血泊中发出悲切的惨叫。 阳光下,无数铁珠子穿透了看似坚固的护甲,在阳光下闪耀着血淋淋的光芒,无数身体被钢珠撕裂成伤口喷涌血雨。 数十门火炮第一轮齐射,就夺取了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骑兵的性命。 剩下的骑兵看到前方同伴的惨状虽然心里发寒,但作为路培毅手中最精锐的突击力量,他们的表现还是合格的。 他们依旧强忍着强烈的不适,拼命的打马往前冲锋。 伴随着炮营的开火,战场上一片混乱,尽管不断有骑兵中弹倒下,但他们依然拼命策马冲锋。 远处的路培毅拿着花费重金买来的千里镜,看着下面的骑兵虽然损失惨重,但依然奋勇向前冲去,眼看着就要冲到炮营前面,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还没等他笑出声来,对面传来一阵密集而清脆的枪声。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仿佛突然碰到了一根无形的绳子般纷纷落马倒地。 不少骑兵的铠甲突然多出了一个小拇指般大小的洞口,鲜血顺着洞口泊泊流出。 战场上战马嘶鸣、伤兵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有战马发出悲鸣,受伤的骑兵犹如一口沉重的麻袋般摔倒在地面。 “一排后退,二排上前……开火!” “开火!” 方阵里,负责指挥的哨官高举着手中的指挥刀,嘶声竭力的下达着命令。 毕竟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你的嗓门要是不大的话,你下达的命令根本无法传达到所有人的耳中。 当然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部队还很贴心的给每位哨官和队官都配备了尖哨。 但战场上情况那么混乱,枪炮声、惨叫声和周围的哨声此起彼伏,想要靠哨声准确的传达命令是非常困难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军官还是喜欢靠大嗓门传达命令的原因。 三千名骑兵犹如凶猛的巨浪般不断的朝着虎贲营的炮营和最前方的三个呈品字形的步兵方阵扑去。 在后面的路培毅看来,这三个步兵方阵和炮营在骑兵的不断冲击下早已摇摇欲坠,仿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将他们吞没。 但直到路培毅将眼睛都看酸了,那三个步兵方阵依然牢牢的伫立在那里。 反观发起冲锋的三千骑兵的人数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减少。 很快,原本密集的队形很快就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终于,两名骑兵架着浑身是血的董游击回来了,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路培毅跟前,哭泣道。 “老爵爷……鸣金收兵吧,在这样打下去,咱们的神威营就要拼光了!” 路培毅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抖动着,不甘、惊悚乃至不可置信的神情不断在脸上浮现,最后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几乎是咬着牙道:“让他们撤下来吧。” “当当当当……” 伴随着后面响起的鸣金声,原本还在靠着最后一股气冲锋的骑兵们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忙不迭的调转马头朝着来路退了回去。 而当浑身是血的董游击看到聚集在自己面前不足三百来人的骑兵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路培毅的心也在滴血,这三千骑兵是他这些年花费了重金和无数的精力打造出来的一支拳头部队,没想到今天一仗就被打残了。 “贾……瑜……” 看着前方依旧伫立在原地的虎贲营的三个方阵和炮营阵地,路培毅几乎把满嘴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在这个骑兵为王的年代,想要重建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所需要话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说,之前路培毅来扬州的目标就是打败虎贲营,抢走那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那么现在他心中最迫切的想法就是一定将对面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下达了他今天第二个错误的命令。 “来人啊……传本官将领,全军突击……” “呜呜呜……” 在漫天的号角声中,七千名由长枪兵和刀盾兵组成的中军朝着虎贲营的本阵压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太上皇有旨 在一条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官道上,数十匹马匹正急促的催马前行。 为首的是两名身穿宝蓝色太监服饰的太监,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明显可以看出是两拨人。 一拨是身穿金黄色铠甲的骑兵,而另一波人也是骑兵,但穿的却是飞鱼服。 倘若有对神京高层比较熟悉的人一看肯定会发出惊叹。 因为这两拨人分别是金甲卫和锦衣卫。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名为首的太监分别是龙首宫的总管夏守忠和大明宫的总管戴权。 这就有意思了,作为分别代表了太上皇的夏守忠和代表了当今天子的戴权居然出现在同一拨队伍里。 或许是赶路的时间太长,两人的衣服全都布满了尘土,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趁着赶路的空档,戴权从腰间掏出一个水囊喝了一大口水,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老货的精神头可真好,他们一路结伴从神京出发已经七八天了,又是乘船又是骑马的。 这般强度的赶路,即便是一般的年轻人都有些受不了,可这老货明明已过花甲之年,居然还能坚持下来,还真是挺厉害啊。 戴权这么一看,夏守忠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满是尘土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戴总管,你这般看咱家,莫非咱家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这老货好厉害。” 戴权心中暗自吃惊,脸上却嘻嘻一笑:“夏总管莫要大惊小怪,咱家只是有些敬佩您,您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和咱家出来吃这份苦,咱家真是替您心疼啊。” 夏守忠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太上皇既然有命,咱家便是拼了命也得完成。 戴总管您不也为了四爷的事和咱家拼了命的往扬州赶么?” “这老货居然连一句陛下都不肯叫?” 戴权心中大怒,脸上闪过一丝阴森之色,但嘴里却发出了嘎嘎的笑声。 “彼此彼此,咱俩都是各为其主嘛。” 两人都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笑里藏刀、表里不一这些手段他们见得多了去了,即便是心里发怒,但在表面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 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扬州,及时阻止那场大战。 无论是江南大营还是虎贲营都是昌平帝和太上皇的心头肉,任何一方遭到重大损失都会让他们感到肉疼。 尤其是昌平帝,手中的底牌原本就不如自家老子多。 经过潼关一役,无论是贾瑜还是虎贲营都成了大夏朝公认的名将和精锐之师,要是真的跟江南大营干起来导致损失过重,他非得心疼死不可。 太上皇自然也是同样的心理,江南大营可是他控制江南最重要的依仗,一旦江南大营打没了,他对江南的掌控力将会直线下降。 有鉴于此,自从那天晚上,他和昌平帝俩人商议过后,俩人都同意赶紧派人下扬州,制止这场大战的发生。 这或许就是天悬双日的悲哀吧,明明都是大夏朝的军队,带兵的俩人也是大夏朝的臣子。 如今想要制止双方的大战却需要两位皇帝下达圣旨约束各自的人马。 两位各自心怀鬼胎的人虽然嘴上都斗得不亦乐乎,但赶路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戴总管,看到前方的那座亭子了吗,这里便是扬州西郊的送别亭。 看到这座凉亭,就说明咱们距离扬州城只有十里地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入城了。”一名锦衣卫指着前方略带惊喜的说道。 “太好了。” 戴权闻言露出一个笑意,他刚想说话,就听到前方似乎隐隐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嗯……那是……”戴权微微一愣,侧耳倾听了一下,打算再分辨一下声音,不料旁边的夏守忠突然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道。 “不好……那是火炮、火铳开火的声音,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咱们赶紧过去!” 戴权闻言面色便是一僵,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虎贲营和江南大营真的干了起来,双方无论是谁打败了,那都是大夏国的损失啊。 “快……加快速度,咱们赶紧赶过去……一定要让他们停下来!” 戴权吓得声音都变了,尖叫了一声后,赶紧策马朝着炮声朝着炮声响起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夏守忠也不敢怠慢,马鞭狠狠的在马匹的屁股上抽了一下,夹紧了马肚子,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后快速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戴权和夏守忠终于赶到了战场边缘,看到了令他们此生难忘的景象。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无数江南大营的士卒们正呈扇形朝着虎贲营冲锋。 而在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白色硝烟,火炮轰鸣声震耳欲聋。 虎贲营一方的火炮不断倾吐着火舌,将冲锋的步卒轰击得四处奔逃。 同时,火枪兵方阵中不停闪动着光芒的火枪手们纷纷向对方倾泻弹雨。 战场上尸体横陈,散落着兵器和旗帜。 每一声惨呼都伴随着一名步卒倒下,但这并不能阻止军官们依然驱使着江南大营的士卒继续冲锋向前。 在江南大营的后方,杀红了眼路培毅不断的不断的下达着命令。 “前锋营和骁毅营准备,蓝风营和猛士营后撤! 告诉他们,弓箭手要再往前压,一定要压制住对面的火铳,不能再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开火啦!” 在路培毅的指挥下,一队队死伤惨重的队伍被撤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生力军。 仗打到这份上,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在虎贲大军的中央,贾瑜站在一处高地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战况的他也在不断的下达着命令。 “第三哨上前,增援右翼,第五哨增援左翼。 一哨、二哨暂时后撤补充弹药,让枪管冷却……” 截止目前为止,战斗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了,虽然在最开始的后,虎贲营利用火炮和火枪的优势以及路培毅对虎贲营的轻蔑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重创了对方的骑兵营。 但随后被激怒了的路培毅开始指挥全军对虎贲营发起了攻击。 虎贲营的火枪在这场战斗中自然是占尽了便宜,但路培毅也不是吃素的,指挥着剩下的一万七千步卒,开始对虎贲营发动了轮番攻击。 而且路培毅也不是吃素的,在意识到火枪的厉害后他们也改变了战术和打法。 很快,江南大营的步卒们推出了一辆辆大车,这些大车高七尺六,长九尺二,宽四尺三,车里面装满了泥土以及杂物。 步卒们则躲在大车的后面朝着虎贲营缓慢的压了过去,火枪手们虽然拼命朝大车射击。 尽管铅弹在大车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但柔软的铅弹却无法击穿装满了泥土的大车。 看到江南大营不断逼近,贾瑜果断下令炮营赶紧换上实心弹,优先对准大车开火。 当炮营将目标换上大车后,江南大营的士卒们便遭了殃。 正当一辆辆大车坚定而缓慢的朝着虎贲营逼去时,一枚六磅重的拿破仑炮实心弹准确地击中了一辆装满了泥土的大车。 大车在高速飞来的实心弹的撞击下,车身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 躲在大车后面的步卒们如同被洪水卷入深渊,无法逃脱。惨叫声和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在整个战场上回荡。 不断在战场上横飞的弹丸像是无情的死神,在空中划过凌厉的轨迹,将一辆辆逼近的大车打得四分五裂。 木屑和泥土交织着飘扬而起,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自以为躲在大车后面便安全了的步卒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上……都给老子上!” “谁也不许后退!” “爵爷有令,前进者生,后退者亡!” 在军官们的督促下,剩下的步卒依然不顾生死的朝着前方冲锋,因为无论是路培毅还是江南大营的军官们全都相信,只要能冲入敌方的方阵里,虎贲营必然会溃败。 就在双方都打出真火的时候,戴权和夏守忠一行人终于赶到了。 看着前方尸横遍野杀声震天的战场,戴权吓得面色惨白,夏守忠的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我们来晚了!”戴权忍不住哀叹起来。 “不……还没晚……” 夏守忠到底要比戴权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反应也快了许多。 他当即大声道:“好了,别嚎了……赶紧制止这场大战才是正理。 你们……赶紧将陛下的大纛打出来。 你们对我朝江南大营而去,戴总管你去虎贲营,一定要让双方立即停下来,否则太上皇和当今陛下一定饶不了咱们。” “咱家知道。” 戴权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他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小太监道:“小贵子……把陛下的龙旗给打出来!” 随即他又对身后的十多名锦衣卫道:“小子们,你们有没有胆子跟在咱家的身后,咱们一起前往虎贲大营!” 谁都知道,他们这十多人贸然进入数万人厮杀的战场,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要说这些锦衣卫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事到临头了,谁也不可能退缩,所有人都齐声道:“愿随总管建功立业!” 戴权哈哈大笑,“好小子,咱家没看错你们。只要咱家不死,等回了神京之后,咱家亲自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现在小贵子赶紧将陛下的龙旗打出来,咱们也学一学常山赵子龙,来他个七进……啊呸……来他个杀入敌……也不对。 算了,不说了,都跟着咱家冲啊……” 说完,戴权率先策马朝着虎贲营方向的冲去,在他的身后则是高举着龙旗的小鬼子和十多名锦衣卫。 按理说,十多个人贸然冲进战场,就像是一把胡椒面洒进了一条河流里,压根就掀不起半点的风浪。 但好巧不巧的是,咱们的贾大人正好配备了一台高分辨率的望远镜。 正在高台上观察战场情况的贾瑜很快就发现了,左侧前方好像突然闯入了一支不同寻常的一队人马。 和穿着传统大夏朝红色军服不同,这些人里他们穿着蓝色的太监服和红黄相间的飞鱼服,最重要的是,其中一名太监居然还高举着一面旗帜。 再看看那面旗帜……卧槽……居然是五爪龙旗! 在大夏朝,除了皇帝之外,没有谁敢用五爪龙旗,被人看到那是要诛九族的。 但凡敢打出五爪龙旗的,除了皇帝外,那就是只有代表了皇帝亲临的钦差才能用了。 “难道是……” 贾瑜心头一紧,赶紧用望远镜锁定了那一行人,右手则是不断的调整着望远镜的倍数。 等到他将倍数调到最大时,这才勉强看清了拿一行人的模样。 “咦……为首的那个人好像是……戴……戴权……他怎么来到这里了……不好……” 看到戴权到来,贾瑜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赶紧一把转头对自己的亲兵队长赵秋白喊道:“你马上去左前方,将戴权公公和跟随着一同前来的亲随接过来。 还有你……赶紧下令炮营停止开炮,绝不能伤了戴功功一行人!” 就在贾瑜发现了戴权一行人而下令停止炮营停止射击的时候,夏守忠一行人也竖起了龙旗大纛朝着江南大营方向而去。 他们一边策马驰骋一边高声大喊,“圣旨到……太上皇有旨……立刻停战……太上皇有旨……立刻停战……” 得益于江南大营一方用的都是冷兵器,在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后,江南大营的人并没有攻击他们,随即很快便有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将他们护送到了路培毅所在的地方。 路培毅自然是认识夏守忠的,早在二十多年前,路培毅还是一名副将时,双方便认识了。 “什么……不让我们打?” 路培毅瞪大了眼睛,“夏总管,那可是五千多万两的银子啊,咱们真的不要啦?” “路爵爷,咱家传的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旨意,莫非你想要抗旨不成?” 夏守忠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咬碎了牙的路培毅 看到路培毅依旧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夏守忠冷笑道:“路爵爷,这可是太上皇的旨意,您真的打算抗旨不成?” 路培毅指着前方喝道:“夏公公,不是末将不肯遵旨,而是您看看……今天这一仗下来,江南大营被打成啥样了,就这么罢手了,末将实在是不甘心啊!” “咱家不管你死了多少人,咱家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停不停战? 倘若你不愿意退兵也行,咱家立刻转身就回去向太上皇禀报,你爱怎么打都成?” “我……” 路培毅哑了,他当然不敢就这么让夏守忠回去。 真要这么做了那就成了抗旨了,那是要砍头啊。 只是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啊,这次出兵,原本就是冲着贾瑜手中那五千六百万两银子来的。 现在银子没捞着,却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倘若就这么灰溜溜回去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部下交待了。 最要命的是,这次他是在没有得到圣旨和兵部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 害死了那么多人,损失了那么多的装备,如果没有朝廷买单的话,光是后续的抚恤和安抚就能要他半条命。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的,要是贾瑜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能冲过去把他给撕碎。 不过愤怒归愤怒,通过刚才那一仗,他也明白自己还是小觑了虎贲营的战斗力。 不愧是能把脱脱不花打得主动求和的主,刚才双方打了一个多时辰,自己几乎把整个骑兵营都搭进去不说,后续又陆续死伤了两三千步卒,愣是没占到一点便宜。 而对方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如果夏守忠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江南大营恐怕今天真的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路培毅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他咬了咬牙,“既然连您都亲自过来宣读陛下的圣旨了,末将自然遵旨。 但这事不能这么便宜他了,这场大战,我们江南大营损失惨重,他必须要对末将做出赔偿,否则末将无法对下面的将士交待。” 夏守忠摆了摆手,“这事你跟咱家说不着,有什么话留着待会跟贾瑜那小子说吧。” 看到夏守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路培毅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来人……立刻鸣金!” “当当当……” 很快,战场上响起阵阵鸣金的声音。 闻鼓则进,闻金则止。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听到后面传来的鸣金声,原本还在咬牙勉力进攻的江南大营将领们卸下了最后一口气,赶紧指挥部队退了下来。 随着戴权和夏守忠的到来,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终于安静下来。 两支原本还在殊死拼杀的大军隔着一里地相互守望,倘若不是战场上那遍地都是的尸体和没来得及撤下来的伤员发出的呻吟声,方才的那场大战仿佛就像是一场幻觉。 半个时辰后,在距离江南大营驻地和虎贲营的中间,贾瑜和路培毅终于碰面了。 在两人的旁边则分别是戴权、夏守忠以及两人各自带来的五十名亲兵。 看着路培毅那如同嗜人般的神情,贾瑜淡淡一笑:“路老爵爷,咱们终于见面了。” 路培毅的面色格外难看,良久才从牙缝里冒出了一句:“好你个贾瑜小儿,今日之事老夫记住了。” 贾瑜脸上的笑容一敛,“今日之事,是非公道自有公论。 你身为江南总督,不好好在你的江南大营呆着,却带着大军擅自攻击友军。 本官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你也知道老夫是江南总督啊,你在扬州大开杀戒,屠戮学子、商贾,如今又擅自抓捕兰仁宪等一众朝廷官员,老夫身为江南总督,自有保境安民之责,岂能容你胡作非为?” 对于自己的真实目的,路培毅自然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一口咬死了自己是职责所在,自己率领大军来扬州就是为了讨伐贾瑜擅自抓捕朝廷命官的行为的。 而且人家也不是空口白牙,他是真有兰仁宪亲笔书写的请求发兵的公文的。 从程序上来说,他除了没有兵部公文,你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能用事态紧急,只能一边发兵一边请旨的说法糊弄过去。 “反倒是你,居然率领大军主动攻击友军,你又该当何罪?” “你反倒问起本官来了。” 贾瑜冷笑道:“换做你是本官,突然有一支大军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现在自己周围,你会怎么做? 况且,本官来的时候,路爵爷你是怎么做的,立刻全军集结,然后派出骑兵对我虎贲营发起攻击,现在反倒装起一脸无辜的模样来了,你这是婊子也要当,牌坊也要立啊!” “你放屁!” 路培毅暴怒起来,“若非你率领大军来犯,老夫岂会对你进行攻击?” 看着两人在那里互喷,夏守忠和戴权也没说话。 其实俩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地,若非看上了贾瑜手中那五千多万两银子,路培毅岂会亲率大军直扑扬州? 至于说什么收到了兰仁宪的公文后才发兵扬州这种话也就能糊弄一下三岁小孩。 兰仁宪又不是路培毅的亲爹,他凭什么一收到公文就立刻发兵扬州? 不过有些事心里虽然明白,但他们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哪有资格处置两位手握重兵的伯爵。 夏守忠作为太上皇的代表先发话了。 “咱家不管你们为什么打起来,既然太上皇和陛下都已经下了旨意,你们都不许再打了,否则后果你们自己明白。” 说完,夏守忠看向了贾瑜,阴柔的说道。 “定远伯,发生了这般的事情,你也不要在扬州逗留了,你赶紧带上你的人,和咱家押着银子赶紧回神京,太上皇他老人家还在龙首宫等您呢。” 贾瑜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戴权。 看到贾瑜不理会自己,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反观戴权则是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笑道:“定远伯,咱家出京之前,陛下亲口子说了。 让那个混蛋赶紧滚回来,倘若八月 十五之前还没回来,朕就撸了你的爵位,让他到午门看大门去!” 贾瑜算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七月十六,距离八月十五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自己恐怕真的要看大门了。 想到这里,贾瑜苦着脸道:“戴功功,不是我不想快点回去,而是上万大军压着那么多银子上路,实在是快不起来啊,能不能请陛下宽限几日?” 戴权忍着笑道:“贾爵爷,咱家就是一传话的奴婢,哪能替陛下做主,您呐……最好还是听陛下的话,赶紧准备一下动身上路吧。” “那行吧,劳烦两位公公稍等一下,待我先去城里跟岳父大人禀报一下,再叫上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咱们明天再动身,您看行不行?” 看着贾瑜和戴权在那里一唱一和的耍宝,夏守忠的脸色更黑了。 在他看来,贾瑜此举分明是不将太上皇放在眼里。 只是偏偏他还没法子发火,现在大夏朝的天子是昌平帝,自己的主子早已退位十多年了,贾瑜身为大夏朝的臣子,当然要听当今皇帝的,这有错吗? 实在懒得看这两个人在这里演习的夏守忠冷声道:“你们两个说够了吧,既然已经决定了明儿要回京城,那咱们便在此处会合,咱家等着你们。” 贾瑜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份,真要把这个老太监惹急了,人家真要翻脸,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他朝夏守忠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夏公公请自便,本官先告辞了。” “贾爵爷且慢。” 这时,路培毅突然出声了。 只见他眯着眼睛道:“贾爵爷,这次是老夫和手下的儿郎不争气,吃了大亏怨不得旁人。 但你一无陛下的旨意二无内阁的公文,便擅自将兰巡抚他们抓起来,这却是何道理? 纵然他们有罪,也应当禀明陛下后由陛下发落,交由三有司定罪,绝无擅自扣押朝廷命官之理。 现在,当着戴总管和下总管的面,您也应该将兰巡抚他们放出来了吧?” 按理说,换做别人的话,十有八九会就坡下驴答应下来,但贾瑜却依旧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路老爵爷,江苏巡抚兰仁宪与扬州盐商相互勾结,私吞盐税,且伙同丁守道等人下毒谋害巡盐御史林如海一家人。 导致林大人夫人及其幼子相继身亡,林大人本人也身患奇毒卧床不起。 前日,我等更是从兰仁宪等官员的家中抄出了他们相互勾结的书信往来及白银五百余万两。 此番贾某正打算将其押回神京交由陛下处置,如何能放了他们?” 兰仁宪伙同丁守道等盐商毒害林如海一家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之外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被贾瑜当众说出来,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 朝堂自有朝堂的规矩。 当官的哪有不相互斗争的? 只是这个斗争也有底线,那就是祸不及妻儿以及不得使出盘外招。 现在兰仁宪居然伙同盐商对林如海本人甚至家眷下手,这可就是触犯到了所有人的底线了。 要知道底线一旦被突破,那么对谁都没有好处。 今天你可以对我和我的老婆孩子下毒,明天我自然就可以买通杀手宰了你的家人。 真要这样的话,岂不弄得朝堂大乱,搞得所有官员人人自危? 因此听到贾瑜这么一说,就连路培毅也没话说了,毕竟这个性质太恶劣了,任何官员都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 看到路培毅和夏守忠都不说话,贾瑜再次朝堂拱了拱手,和戴权一起离开了这里。 只有路培毅看着贾瑜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极为不甘,但怎奈道理不在他这边,打又打不过对方,若非夏守忠及时赶到,搞不好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江南大营今天就得一朝覆灭。 “别看了。”身后传来夏守忠幽幽的声音。 “若非你自己不争气,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咱家就算是想帮你说话都无从说起啊。” 一番话说得路培毅几乎是无地自容。 撤军后的贾瑜先行安排部队回到营地后,这才和戴权回到了眼扬州城。 两人一同来到了巡盐御史府,看到了林如海。 而当看到林如海的第一眼,戴权不禁惊呼了一声:“林大人,您怎的变成这样了?” 戴权是见过林如海的,十多年前,林如海高中探花,得昌平帝接见,两人相谈甚欢。 当时戴权就伺候在一旁,那时候的林如海刚和荣国府的大小姐贾敏成亲,可谓春风得意丰神俊朗。 可十多年后,林如海已经变成一个两鬓斑白,神情憔悴的老人,这如何不让戴权感到惊叹。 贾瑜在一旁解释道:“好叫戴总管得知,岳父大人自从岳母和幼子相继去世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加之被那兰仁宪和盐商买通了身边的下人,给他下了毒。 若非前些日子陛下派来的御医看出了端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岳父大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恐怕早就见不到您了。” 戴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兰仁宪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伙同盐商谋害同僚! 抓得好,这次将其押解回京后,咱家一定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禀明陛下! 绝不能让此等阴毒小人继续逍遥!” 戴权作为大明宫的总管,素有内相之称,平日里想拍他马屁的官员简直不要太对。 即便是有人求到他头上,他充其量也只是含糊其辞的应这么一声,象今天这样明确表示要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的还是头一回。 由此可见看到林如海的遭遇后,即便是看惯了公里尔虞我诈的戴权也感到愤怒了。 对于戴权的话,林如海表示感谢之后,这才淡淡笑道:“如海此番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侥天之幸了,戴公公又何必介怀。 此番戴公公能来看望如海,如海已是万分高兴,至于兰仁宪、丁守道等人,自有国法惩治,公公的心意如海只能心领了。” 戴权和林如海两人闲聊了一会后便告辞了,临走前他握着林如海的手嘱咐道:“林大人且安心养伤,咱家来之前陛下说了,等到处理了扬州这些手尾后,陛下对您另有重用, 让您一定保重好身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姐妹叙话 神京定远伯府 一身浅绿色长裙,宽松比甲,元春正低头一边绣着一件婴儿用的肚兜一边和探春说话。 在她们的旁边,他们的贴身婢女侍书、抱琴和金钏正小心的伺候在她旁边。 “小姐,您喝点茶。”金钏端来了一杯香茗放在桌上。 元春头也不抬的说道:“嗯,放在那吧,还有最后几针就好了。” 说完,元春又缝了几针后,用牙齿咬断了线头,这才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肚兜,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已经显得颇为臃肿的腰。 如今的元春早已是大腹便便,尽显孕妇的模样。 由于预产期将近,这些日子周瑞家的已经提前将稳婆请进了府,随时准备接生。 就在这时,一身红色长裙,身上套着一件轻薄比甲的晴雯脚步轻盈的小跑着进了后院的客厅,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一边跑一边对正在喝茶的元春喊了起来。 “夫人……夫人……好消息……好消息啊……姑爷派人送信来了,据送信的亲兵说,姑爷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元春一抬头,露出了充满惊喜的笑容,她放下了茶杯,笑道:“是吗……快点将信拿给我看。” “诶!” 晴雯将信封交给了元春后,她略微查看了一下火漆和封口后,撕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这封信很长,足有四五页之多。 元春看了一刻多钟才将信看完。 只是看完后她不但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反而面色在不断的变化,最后轻哼了一声,将信笺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看到元春的行为有些反常,探春、晴雯、抱琴以及金钏四女全都看向了她。 抱琴有些担心的问:“小姐,您怎么了?姑爷在信里都说些什么了?” 元春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贝齿轻咬嘴唇,有些羞怒道:“这个家伙,没想到护送林家妹妹去了趟扬州,居然护送出了一个媳妇。” “媳妇?” 三女都惊呆了,晴雯不解道:“夫人,这怎么可能? 您可是陛下亲自指定的定远伯的正室夫人,老爷怎么可能另娶她人?” 听到这里,元春垂下了头轻叹了口气,“我确实是他的正室不假,但这并不妨碍夫君替他过世的兄弟另娶一房啊。” “哦……我明白了,老爷这是要兼挑呢。” 这下晴雯三女顿时就明白了。 一子两祧,为太宗年间特制之条,所谓礼以义起也。 神武年间议定服制,大宗子兼祧小宗,则为所生父母斩衰三年,而为兼祧父母齐衰不杖期。 什么意思呢? 就是兄弟2门或3门只生有1个男性后代时,可分别为其娶2房或3房妻子。 虽然这些女人事实上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子,但她们相互之间依旧以姑嫂相称,所生的子女也以堂兄弟相称。 想到这里,三女对视了一眼,原本想上前安慰元春,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探春开口道。 “姐姐……小妹曾经听老爷说过,他家里原本有三兄弟。 但老爷的大哥和三弟分别夭折,老爷或许是不忍看到自家兄弟绝嗣,这才向陛下求了恩典,这才让林妹妹嫁过来吧。” 元春擦了擦眼泪,有些委屈道:“这事我也是知道的,我也并非是好妒之人。 我只是生气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而是先斩后奏的,待到事情决定后才告知于我,她分明是没把我放在心里。” 看着泪水不断往下掉的元春,探春坐了过去搂住了她明显粗大了不少的腰肢柔声道:“我的傻姐姐啊,难怪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没说错啊。 以往秀外慧中的姐姐哪去了? 你也不想想,老爷那么疼你,倘若事先便有了这个打算,他为何不事先告诉你,反而要回来了才写信? 肯定是因为事发突然,老爷来不及写信告知与你。 现在老爷明明已经回来了,还特意派亲兵给你送信,那也是尊重姐姐你这位正牌夫人啊。 再者说了,兼挑之事早在太宗之时便已有之,林妹妹纵然入了定远伯府,你二人也是以妯娌相称,对你也没有半分影响,你又何苦难过呢?” 看着秀美中带着英挺风采探春这般柔声安慰自己,元春也不禁破涕为笑,嗔怪的白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我以往怎么不知你居然还这般的会埋汰人。 什么一孕傻三年,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这回等夫君回来了,我就让他专门在你身上使劲,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的也让你怀上,看你还有没有脸笑话我。” 此言一出,探春一张英气的秀美脸蛋顿时布满了红晕,整个人瞬间破防。 她拉住了元春的胳膊娇嗔道:“姐姐啊,人家是关心你罢了,连你也要笑话我?” “谁让你先笑话我的。” 被自己妹妹这么开解指挥,元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也搂住了探春的纤腰柔声道:“妹妹,姐姐我如今的身子已经不大方便侍奉夫君了。 过几日等夫君回来,可就全靠你撑着了,所以你可得做好准备才行。” “姐姐……你还说。”饶是探春已经跟贾瑜成了亲,甚至姐妹俩还一起玩过三人行,但也对于元春的打趣也感到有些受不了。 果然,已婚妇女要是开起车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二女说笑过后,待到元春心情平复后,探春这才对她道:“姐姐……前些日子。 我去宁国府吊唁珍大哥时,蓉哥儿就曾私下求过我,想让我们以定远伯府的名义给宗人府去一封帖子,请宗人府网开一面,让蓉哥儿顺利承爵,但被我以夫君不在,我一妇道人家无法做主给回绝了。” 元春点点头:“妹妹你这么做是对的,夫君在离京之前早有嘱咐,这种事千万不能掺和。 虽然咱们定远伯府如今也是勋贵中的一员,但若论起底蕴和身份,跟宁荣二府几代人的京营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再说了,这等事办成了好处是宁国府的,可消耗的却是皇家对咱们定远伯府的情分,这种傻事咱们可不能干。” 第二百三十章 说服贾母 看到元春这么说,探春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咱们府如今人丁单薄,虽然老爷已经有了姐姐、我和晴雯三个人,但如今也就只有姐姐一人有了身孕。 像这等家族没有几代人,根本就发展不起来,全靠老爷一个人撑着,自然是比不上宁荣二府的底蕴。” 元春又问:“那你知道蓉哥儿如今承爵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吗?” 探春想了想,“我听荣少奶奶说,宗人府的人似乎提了一嘴,说宗人府拟给蓉哥儿承袭的爵位是正五品龙禁尉。” “五品龙禁尉?”元春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怎的会这般低?” 也无怪元春惊呼,别看贾珍先前的品级只是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世袭三品爵”就是世袭三等爵。 这里的“三品”绝不是朝廷当官的三品,因为在大夏,牵扯到世袭爵位的将军就没有三品的,最低也是从一品,贾珍的威烈将军无疑是从一品的将军,只是没有实职而已。 这跟贾瑜先前被册封的正三品的昭勇将军可是截然不同,昭勇将军属于流官,一旦册封案例是必须要给一个实权的,比如当初昌平帝册封贾瑜为昭勇将军时,就兼职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贾珍的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则不同,这玩意只是一个世袭的爵位,只是象征性的。 而秦蓉的五品龙禁卫则要比三品威烈将军更低了一个档次,这个爵位是没有世袭的,贾蓉继承了这个爵位后,他的子孙后代就不能承爵了,这也意味着宁国府的爵位传到贾蓉后便要断了。 “就是这般低。”探春轻叹了一声,“如今宁国府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加之珍哥儿素来不为皇家所喜,能给一个龙禁卫已然是看在死去的宁老国公的面子上,否则搞不好连爵位都会被收回去。” 虽然探春、元春二女跟宁国府那边并不是太亲近,但宁荣二府多年来同气连枝,相互之间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宁国府一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荣国府表面上虽然要好些,但其实也就是靠贾母这位国公夫人撑着。 一旦贾母百年之后,荣国府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贾赦、贾政两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玉子辈的贾琏、宝玉两人,前者也就是中人之姿,后者……不提也罢。 想到这里,二女脸上不禁泛起浓浓的愁容。 元春轻叹了口气,对谭春道:“妹妹,我看环哥儿是个好的。这些天,他每天天不亮就来咱们府上习武,下午回去后还要去族学念书,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地。 我记得夫君曾经承诺过,倘若一年半载之后,环哥儿习武有成,便会将他收为亲兵,只要跟在夫君身边历练几年,学了本事之后再放出去,最次也是个百户起步,日后赵姨娘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提到贾环,探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嘴里却道:“姐姐先别夸他了,先别说环儿还能坚持多久。 即便他习武有成,老爷又愿意提携他,但也得他自己争气才行啊。 而且我听老爷说,如今宣大一带的局势虽然已经平静,但辽东和西南沿海一带却依旧不太平。 尤其是辽东一线,上次咱们跟脱脱不花签署协议后,努尔哈赤见占不到便宜后虽然退了兵,但却从辽东掳掠了数万人口。 夫君说,咱们大夏和后金必有一场决战。 可战场上兵危战凶的,想要建功立业就得拿命去搏,我宁愿他们不去冒这个险。” 探春原本是谦虚一下,但说到最后却开始担心起来。 “妹妹你明白就好。” 元春轻轻拍了拍探春的小手,轻叹了口气:“外人只知道羡慕咱们姐妹俩嫁得好,皇上赏了咱们老爷一个世袭罔替的伯爵,可谁又知道咱们老爷经历了多少危险。 那可真是用命换来的啊,多少次命悬一线,多少次是死里逃生。 别的不说了,就说咱们的那位舅老爷,这些年来战战兢兢的替朝廷效力,可就因为潼关一战大败,就被朝廷撸掉了所有职位,至今只能闲赋在家。 咱们府又何尝步不是如此?只要一步踏错便会步了舅老爷的后尘。” 姐妹俩说到最后,全都齐齐叹了口气。 还是一旁的晴雯安慰道:“两位夫人何必担心呢,反正咱们这辈子都是老爷的人了。 老爷生咱们自然也生,老爷倘若有车不测,咱们自然也会追随老爷而去,又何苦担心未来的事呢?” 晴雯的话也让两女呆滞了一会,元春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良久才笑着对探春道:“妹妹,妄自咱们姐妹自诩都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却都不如晴雯看的透彻啊。” 探春也是一脸赞许,拉过晴雯的手叹道:“晴雯虽然没念过书,但也正是如此,她身上多了一种质朴而又直指人心的特质,难怪老爷这么喜欢她,就连每次洗澡都指名要她伺候呢。 晴雯赶紧加把劲,赶明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的,这样老爷也好将你抬举成姨娘。 然后赶明我求姐姐分给你一个院子,也让你当一回主子,你看可好?” 晴雯瞬间便羞红了脸,随后低下了头道:“奴婢不想当什么主子,只求跟在老爷身边做个丫鬟,能伺候老爷便好。” 看着晴雯露出的娇羞模样,元春和探春不禁哑然失笑。 若非相处多年,深知晴雯的为人,她们还以为晴雯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也就是她们这两位知根知底的人才明白,晴雯说的便是她的心里话。 这位平日里有些爆炭脾气的丫鬟,对贾瑜那可是一心一意,即便让她去死都不带丝毫犹豫的,难怪自家夫君对她这般喜爱和信任,平日里无论是洗漱、暖床还是各种贴身伺候都是由她负责。 “对了。” 探春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元春道:“姐姐,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这些年宝玉对林妹妹一直朝夕相处,虽说经常吵吵闹闹,但宝玉对林妹妹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出来。 这次林妹妹成了老爷兼挑之妻,宝玉倘若知道了,岂不要闹翻天?” 元春皱了皱眉头,“这倒是问题,这些年老祖宗对宝玉的溺爱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倘若因为这件事大家伙又闹得不愉快的话就不好了,尤其是夫君 那个脾气,倘若又来一次大闹荣二府话,那可真是让神京的勋贵看笑话了。” 作为和贾瑜的枕边人,和贾瑜成亲这么久,元春对贾瑜的脾气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隐约感受得到,其实在贾瑜对宁荣二府是不怎么的待见的。 只不过是碍于她和探春的关系,这才不得不接纳了宁荣二府一众人,如果没有自己和探春这个纽带,贾瑜大概率是和贾府老死不相往来的。 先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妹妹,我觉得这事还得提前跟老祖宗说一下,让老祖宗提前做好准备。 否则真等到夫君回来,冷不丁的告诉他们,我怕宝玉一时间会受不了。” 探春无奈的点点头:“姐姐说的对,择日不如撞日,小妹今日便去一趟荣国府,告诉老祖宗这件事吧。” 这件事原本应当是元春亲自去告诉贾母,但谁让她快临盆了呢,只能让她这个妹妹代劳了。 探春是个聪明能干的性子,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裳后,便带着自己的丫鬟侍书,在几名婆子和亲兵的护送下来到了荣国府。 正在荣庆堂和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凤姐闲聊的贾母听到婆子来报,不禁好奇道:“这不年不节的,探春这丫头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凤姐在一旁道:“兴许是三姑娘许久没见老祖宗,太过想您了,所以才过来探望您呢。” “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贾母笑道:“如今元春这摇头临盆在即,照看她才是最重要的。 老婆子现在是等不及要看看重外孙长什么样了。” 在众人的谈话中,探春在侍书的陪伴下进了荣庆堂。 “老祖宗……母亲……” 探春刚打过招呼,贾母便笑着向她招了招手:“三丫头,快过来这里坐下。” “是!” 待到探春坐下,贾母拉着她的手笑问道:“三丫头,你不在定远伯府里陪你姐姐,怎么跑到老婆子这里来了?” “老祖宗,是这样的……” 探春也没有延迟,一五一十的将来意说了出来,最后才说道:“姐姐和孙儿都明白宝玉对林妹妹一直情有独钟,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姐姐和孙儿便想着提前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和母亲,想个法子让宝玉接受此事。” 听了探春的话,贾母也是眉头紧锁,有些不悦道: “想那林丫头也是堂堂列侯之后,探花之女,怎的就给了瑜哥儿当了兼挑之妻? 况且我朝对兼挑早有规定,朝中大臣若想兼挑,需得陛下亦或是皇后下恩旨方可,瑜哥儿莫非想将自己用命伯搏来的恩典全都用在这上面?” “这倒不是。” 探春解释道:“将林妹妹许配给老爷,让林妹妹做兼挑之妻其实是林姑父的主意。 彼时老爷去到扬州后,林姑父已然病重卧床不起,看到老爷后林姑父生怕自己死后林妹妹没人照料,于是便给陛下写了一封遗折,央求陛下将林妹妹许配给老爷做兼挑。 陛下念在林姑父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这才答应了林姑父的请求。 虽然后来林姑父被跟着老爷去扬州的王御医从阎王爷的手里拉了回来,但木已成舟,说出去的话又怎能收回? 于是这件事变这样成了定局。” 虽然探春极力解释,但贾母还是心里很是不爽,气得直拍桌子:“既然人已经没事了,那这件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如海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瑜哥儿已经将我两个宝贝孙女弄到了他的府里,莫非现在连我最疼爱的外孙女也不放过吗? 看到贾母发怒,探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上这话,只能垂头不语。 反倒是王夫人却道:“老太太,这事也不能全怪瑜哥儿。 如海可是连遗折都上了,陛下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倘若这时候突然反悔,这不是欺君吗? 您让如海怎么跟陛下说?” 对于王夫人来说,黛玉的死活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心目中的理想儿媳一直都是温婉大方的宝钗。 想要靠黛玉这般弱不禁风的女子为贾家多诞下子嗣简直难如登天。 反观宝钗体态丰腴,屁股大胸脯鼓的,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这才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现在,听说黛玉已经被许配给了贾瑜做兼挑,她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贾母扭头看了王夫人一眼,对于自家二媳妇的心思,贾母其实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平日里只能用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看到贾母有些不高兴,探春陪笑道:“老祖宗也不用生气,老爷在信里还说了,此番扬州事毕后,林姑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召回京城了。 听说,陛下对林姑父也是器重得紧呢,这次林姑父回京,陛下肯定是要大用的。 倘若您老人家有什么话要对林姑父说的,待到林姑父回京后再跟他细说也不迟。” “罢了罢了。” 贾母突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丫头们一个个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这老婆子是管不了啦,你们爱干嘛干嘛吧。” 说到这里,贾母扫了眼周围,最后停在探春的俏脸上:“探春啊……老婆子知道如今定远伯府里只有你们姐妹二人。 大丫头又是个怀孕的,全府上下就靠一个人支撑,你看看你这张小脸,一个月没见都消瘦了。” “谢老祖宗夸奖,孙儿不苦。” 探春甜甜一笑,她哪里会苦呢? 可以说嫁给贾瑜的这段时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上头没有婆婆公公伺候,也不用立规矩。 而正室又是自己的亲姐姐,自己手中还掌管着定远伯府的后院大权,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第二百三十一章 薛姨妈的吃惊 “小姐……太太……出事了,出大事了!” 宝钗的丫鬟莺儿急匆匆的跑进了薛姨妈的屋子。 此时,薛姨妈正在屋内和宝钗一起一边绣东西一边说着闲话,看到莺儿心急火燎的跑进来,不禁笑骂道:“你这小蹄子,都十五了还是这么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 被薛姨妈这么说后,莺儿停下了脚步朝两人施了一礼:“太太见谅,实在是奴婢适才听到了一个大消息,这才急着跑来禀报太太和小姐的。” 宝钗也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也值得你这般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当耳报神。” 莺儿急道:“小姐,这回奴婢听到的可真是大事,林姑娘她居然许配人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薛姨妈和宝钗全都被惊到了。 薛姨妈惊讶道:“不是……这是怎么回事,黛玉不是跟着瑜哥儿回扬州了么,都几个月了也没有信回来,怎的突然就许配人家了?” 宝钗也狐疑的看着她,“莺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须知女儿家的名节可是最重要的。” 看到这娘俩不信自己的话,莺儿急得就差赌咒发誓了。 “太太,小姐,奴婢说的千真万确,如今府里全都传遍了。 荣府的三小姐今儿个来找老太太了,是她亲口跟老太太说的。 当时不仅老太太,就连二太太、二少奶奶也在场,哪有说错之理?” 看到莺儿信誓旦旦的模样,薛姨妈和宝钗对视了一眼,不禁信了七八分。 宝钗随即好奇道:“你可知林妹妹许配给了何人?” 说到这里,莺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神秘笑容,双手背后故作玄虚道:“太太,小姐,你们肯定猜不到林姑娘被许配给了何人?” “啪!” 原来是薛姨妈忍不住在莺儿挺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骂道:“你这小蹄子,还会卖关子了,赶紧说。” 薛姨妈用的力可不小,莺儿被拍得发出了一声痛呼。 只能委屈巴巴的说道:“好嘛,人家说还不行……其实林姑娘许配的不是别人,而是荣国府大姑娘的夫婿瑜大爷!” “什么” 薛姨妈惊呼了一声后痛斥道:“荒唐,这怎么可能?世上怎有一男娶二妻的? 而且如今大姑娘如今身怀六甲,眼瞅着就要生了,瑜哥儿怎么可能另娶她人。” “我真没骗您!” 颖儿委屈的说:“太太您先听奴婢说完嘛,瑜大爷不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娶的林姑娘,而是让林姑娘做他的兼挑之妻。” “兼挑之妻?” 薛姨妈和宝钗齐齐发出惊呼。 对于兼挑,俩人自然是知道的,宝钗疑惑道:“我朝虽有兼挑之习俗,但想要兼挑可不简单,要么获得礼部准许,要么得陛下降下恩旨才行,瑜大哥怎么……” 说到这里,宝钗停了下来,若有思索道:“既然瑜大哥能让林妹妹做他的兼挑之妻,肯定是因为立下大功了,否则圣上不会破例降下恩旨的。” 说到这里,宝钗眼中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其实,就连贾瑜也不知道,如今的他早已成为宁荣二府的一个传奇。 以平民之身,来到神京不到两年的时间,便硬生生挤入了勋贵的圈子,自己更是成了世袭罔替的伯爵,这份荣耀甚至比宁荣二府还要难得。 毕竟宁荣二府的爵位是要一代代降爵的,五代以后爵位就没有了。 他这个伯爵府别看要比宁荣两府的国公府要低得多,可这个爵位却是铁帽子爵位,只要大夏不倒,他这个爵位就会永远传下去,这才是最厉害的。 贾瑜如此优秀,自然会吸引诸多女孩的目光。 宝钗身为一名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自然也不例外,有时候她甚至也在想,倘若是她率先遇到了贾瑜,会不会现在这位定远伯夫人就是她了呢? 不过这种美梦她也只敢在无人的深夜做一下,平日里就算是偶然想一下也觉得羞不可抑,然后暗骂自己不知羞耻。 现在乍听到这段时间和她朝夕相处,亲如姐妹的黛玉居然做了贾瑜的兼祧之妻,原本如同湖水般平静的心情顿时有些沸腾起来。 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在痴痴发呆,薛姨妈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宝贝女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 宝钗回过神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母亲,适才女儿想事情入神了,没听到您的话。” 看袄宝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薛姨妈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自己女儿什么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平日里善解人意不说,为人也极为大气,从来都是宠辱不惊,怎的今天听到黛玉许配给了瑜哥儿后居然走神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自己女儿,试探着问道:“女儿,莫非你对黛玉许配给了瑜哥儿有什么想法亦或是不看好他们?” “什么……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宝钗吓了一跳,赶紧连连摆手。 “女儿再自大也不敢对林妹妹的亲事横加指责啊,况且许配的还是瑜大哥这样一位才华横溢,对女孩子知冷知热的年轻俊杰呢。” 听到宝钗这么说,薛姨妈不但没有释然,心里反而愈发警惕起来。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宝钗的举止实在太反常了,“不对……非常不对,自己这丫头提起瑜哥儿时,脸上那丝不正常的红晕证明了绝对有问题。” 不过薛姨妈也明白倘若现在追问的话,搞不好会引起女儿的警惕和反感,旋即淡淡笑了笑便不再追问了。 不过她随即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一件事,随即站了起来:“女儿,为娘有点事要跟你姨妈商量,你且坐着,为娘先过去一趟。” “母亲有事尽管过去吧。”宝钗不疑有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薛姨妈说完后便带着丫鬟同喜匆匆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宝钗和她的丫鬟莺儿,屋子一下陷入了寂静。 看到宝钗一下沉默下来,莺儿尝试着问道:“小姐,如今天色尚早,您要不先歇会?” 宝钗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如今已是午时,闻言后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哈欠。 “那好吧,我先睡一会。” 宝钗站了起来走向了里面的屋子,来到薛姨妈的床上坐了下来,脱下绣花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玉足,上了床后便开始了午睡…… 一条通往西北方向的官道上,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正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在这支队伍的中间同样是数千辆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车。 这支队伍便是奉旨押送银两回京的贾瑜和他麾下的虎贲营。 只不过来的时候乘坐的是船,回去的时候却只能走陆路了。 毕竟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扬州一时间根本找不到那么多的船只,而且走水路虽然舒适,却远不如陆路安全,所以贾瑜还是决定走陆路的好。 数千辆装满了银子的大车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它的周围则是一万多虎贲营大军,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毕竟如今虎贲营上下谁都知道自己运送的是什么东西,要是这些银子出了问题,上至贾瑜下至小兵,谁都得玩完。 而在大军的中央则行驶着一辆特制的大车,这辆大车足有后世的一辆小巴这么大。 这辆大车里面坐着的便是黛玉、雪雁、紫鹃。 当然了,在大车的周围还有十多名负责伺候她的壮妇和婆子。 不仅如此,在这些大车里,还混杂了上百辆不属于朝廷的车辆,而这些车辆里装满了林如海委托贾瑜帮他带回神京的银子。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纵使林如海没有刻意去贪,但在他这个位置上,想要一点银子都不碰那是不可能的。 在《红楼》原着里有这么一段话:随着荣国府的落败,府中的资金链几乎断裂。 恰逢为了操办贾母的寿辰,将家中剩余不多的银两消耗殆尽。 恰逢宫里的太监来荣国府打秋风,贾琏急了,对王熙凤道:“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银子。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 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贾瑜认为这个“再”字非常重要,这个没有交代来处的财应该就是林家的财产了,根据作品的描写,荣国府能获得如此巨大财产的唯一机会,便是林如海死后,林家财产的并入。 毕竟林家四代列侯,几代人积累下来再加上林如海在扬州当了十载的巡盐御史,能积累下几百万两银子并不算离谱。 而现在,这件事也被证实了。 就在贾瑜离开扬州之前,林如海将这笔银子交给了他,拜托他将这笔银子一并带到神京。 毕竟林如海也不傻,几百万两银子想要安全的运抵神京,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那可就太大了,而且交易单走漏了消息……呵呵……恐怕全大夏所有贼寇都会闻风而动吧。 现在好了,自家的毛脚女婿要押运五千六百万两巨款回神京,自己让女婿帮个忙顺道带回去,那就是顺手而为的事了。 “瑜大爷……” 正当贾瑜打量周围的景色时,旁边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发现紫鹃正从大车的窗户旁探出头来朝着他挥手。 贾瑜策马走了过去问道:“有何事?” 紫鹃抿嘴笑道:“瑜大爷,小姐让您入车里,她有话要跟您说。” “有话要说?” 贾瑜打量了一下,看到周围都是自己的亲兵,于是便下了马,将马匹交给一旁的亲兵队长赵秋白,自己则钻进了大车里。 这是一辆装饰得颇为奢华的大车,里面不但有一张小床,还有一张茶几和几个锦凳,布置得颇为舒适,能尽最大程度的减缓疲劳。 贾瑜刚一进入车里,便看到一双明亮如星眸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这双明亮星眸的主人正是黛玉。 看到贾瑜上车,她的眼中虽然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但却扬起了雪白修长的脖颈,故作不悦的说:“哟……这不是咱们的贾爵爷吗,怎么舍得登上小女子的住所啦?” “嗯……这是怎么回事?” 贾瑜微微一愣,摸了摸后脑勺,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事啊,怎么还使起小性子啦? 她试探着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黛玉轻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娇俏的白眼并不说话。 这下贾瑜更搞不懂了,还是一旁的雪雁忍不住笑道:“瑜大爷,您莫非忘了答应我们家姑娘的事了?” “我答应什……哦……你是说这个啊……” 贾瑜一听才明白,感情是我们的黛玉想听故事了。 那部射雕英雄装早在几天前就说完了,原本是应该继续说下一部《神雕侠侣》的,但这些天一直忙着赶路,昨天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原本答应了黛玉今天就开始说神雕的,没曾想被他给忘了,这不……被人追债了。 想到这里,贾瑜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那本神雕侠侣啊。这个好办,我这就开始讲! 不过嘛,我这人有个脾气,那就是从不跟噘着嘴的人讲故事,因为这也意味着人家不喜欢我书,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你们说是吧?” 黛玉一听急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怒视着贾瑜娇喝道:“你胡说……人家什么时候让你用热脸去贴人家的……人家的……” 终究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即便是气急了,也没有说出屁股两个不雅的字眼来。 看到黛玉急了,贾瑜嘿嘿一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把便握住了她的一只小手。 黛玉吓了一跳,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拍打他,不料就连这只手也落入了对方的魔掌。 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实在挣不脱后,恨恨的白了他一眼,骂了声:“无赖!”然后就不再挣扎了。 贾瑜有对看热闹的紫鹃佯骂道:“你有没有点眼力劲,不知道说书很耗费口舌吗,还不赶紧给大爷倒杯茶来。” 紫鹃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了声“是!”,然后便起身给他倒茶了。 贾瑜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道: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 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 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伴随着贾瑜开始说话,黛玉主仆三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争议再起 “今年的辽饷居然需要五百万两,莫非辽东那边的将士打算天天吃山珍海味吗? 但是最让真感到吃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你们这些内阁的哥老们,居然让这个折子给通过了?”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将手中的折子甩到了内阁首辅汪知节的脸上,消瘦的脸上阴云密布,仿佛立刻就会爆发。 汪知节跪在地上,头垂在地上一动不动,简德三、杨继林、等三人也跪在身后。 等到昌平帝说完后,汪知节这才低声道:“陛下恕罪,容老臣为您道来。” 昌平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子丑演卯来?” 汪知节苦笑道:“去岁,努尔哈赤率领大军围攻沈阳城,虽然如今已被击退,但辽东军损失颇重。 为此西宁郡王这段时间不断的上折子请朝廷拨发粮饷、器械并修缮沈阳城墙,光是这些东西就需要至少三百万两银子。 平西郡王还在折子里说,去岁的那场大战,辽东军虽然给予了后金大军以痛击,但自身也损失了近两万人,光是补充这些兵员缺口和对战死将士的抚恤,对有功将士的褒奖也需要上百万两的银子,这些林林种种的东西加起来,五百万两银子似乎也不算多。 老臣和诸位阁老考虑到这点之后,才在折子上批复了同意的。” “这样啊。” 昌平帝冷漠的一笑:“银子呢……这五百万两银子从哪出?汪爱卿莫非打算你们几位自己凑一凑么?” 汪知节不假思索道:“老臣得到最新报告,定远伯贾瑜率领大军已在返回的途中。 距离神京只有两三日的路程,等到贾瑜押解的那笔银子抵达神京后,便可即刻派人押解银子送往辽东。” 饶是昌平帝心性隐忍,也忍不住气急而笑:“嘿……好一个无缝衔接啊! 朕问你们,倘若贾瑜此次下扬州,没有抄了八大盐商的家,弄到了这五千六百万两银子,不知汪爱卿你们又要如何批复这份奏折啊?” 倘若是一般人被一名帝王这般逼问,绝大部分都会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汪知节显然不在此列。 他依旧面色平静道:“陛下此言谬矣,定远伯纵使没有从盐商那里抄家,辽东的局势也不会为此而有任何改变。 西宁郡王同样会向朝廷索要粮饷、器械,银子照样是少不了的。 只不过,由于定远伯在扬州的一系列动作,西宁郡王索要的数目相对而言就多了些而已,老臣以为这也是人之常情。” 听听……五百万两的巨款,却被汪知节说得如此风轻云淡理直气壮,昌平帝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五百万两银子啊,这可是往年朝廷半年的赋税,现在却被他说得好像五百两银子那么轻松。 感情这些银子不是你家的,所以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是吧? 昌平帝气得不想再跟汪知节废话下去了,他干脆又拿出几本奏折摔在了龙案上。 “这里还有清理黄河、赈灾、给九边拨发饷银等等,朕粗略算了一下,至少还需要五百万两银子。 如此一来,一个月不到,一千万两银子就这么花出去了,朕还是头一次发现,汪爱卿还真是挺会花钱的。” 说到这里,昌平帝站了起来,在御书房里走了几步后,突然对着跪在地上的汪知节等人说了一句:“自从谈卿云被革职后,内阁便一直没有再增加人,朕拟让内阁增加新人,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好的人选推荐啊?” 即便是被昌平帝斥骂也能面不改色的汪知节等人听到昌平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却如同听到惊雷般,面色立刻就是一变。 大夏太祖建立大夏之后,为了增强皇帝的权力废除了宰相制。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夏太祖发现宰相废除之后权利是增加了,但工作强度也是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实在受不了的太祖便弄了个内阁制,为的是将皇帝从繁琐的政务解放出来。 内阁一般设有一到七名阁老,一般来说不管内阁成员有多少人,数目都是单位数。 而自从谈卿云被革职查办后,内阁成员便降到了四个人,至今已有一年多了。 这种情况是很不合理的,因此昌平帝提出增加内阁人数并不算突兀,只是对于汪知节等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毕竟内阁掌管的权利就这么多,人越少每个人掌握的权利就越多,现在昌平帝突然提出要增加内阁成员的人数,这对于习惯了手握大权的他们来说,又怎么舍得将到手的权利分给他人呢。 有心要反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且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目前这种由四人组成的内阁无疑是不合理的,皇帝要恢复内阁人数是天经地义,他们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 看到汪知节等人不做声,昌平帝总算是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扭头对戴权喝道:“你这老货,汪阁老他们都跪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提醒朕一下。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汪阁老起来坐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作为伺候了昌平帝多年的老人,戴权当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就是故意让汪知节等人跪着的,但面上还是露出惶恐之色,伸手给自己来了两巴掌,这才喝令小太监们搬来了锦凳,并请汪知节等人坐下。 等到几人坐下后,汪知节才说道:“陛下,遴选阁老,按例要进行庭推,而后将名单送呈陛下御览。 老臣等提议,七日后开始庭推,老臣等人必将为朝廷,为陛下选出一位能干的阁老。” “不……爱卿说错了。” 昌平帝摇了摇头:“不是一位……而是三位。” “什么……三……三位?” 这下汪知节四人再也控制不住心情,惊讶、惶恐甚至不舍等神情全都呈现在脸上。 “正是。” 昌平帝道:“我大夏太祖自从开创内阁制以来,便定下了七人之数,只是朕继位的这些年一直忙于国事,将内阁之事疏忽了。 而且,这些年诸卿的辛苦朕也看在眼里,朕听文渊阁的人禀报,诸位爱卿每日忙得连解手的时间都没有,朕实在是不忍看到爱卿一把年纪了,还如此 辛劳。 朕思前想后,打算将内阁的人数恢复到七人之数,这样也好让诸位爱卿不那么辛苦。” 听到这里,汪知节等四人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他们很想告诉昌平帝,其实我们不怕辛苦,内阁的人数能不增加最好,再多的活我们也能干的完。 只是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这种话打死也不能说出来,否则一旦传扬出去,那些言官御史能把他们给喷回老家。 尽管内心极度不适,但四人还是不得不唯心的向昌平帝道谢。 昌平帝又对四人讨论了一会政事,待到四人告辞而去,昌平帝的脸色这才缓缓阴沉下来。 他盯着门口的方向,良久才转过身子,对一旁的戴权道:“走……” 戴权赶紧问:“皇爷,回寝宫歇息吗?” “不……去父皇那里。” “太上皇?” 戴权拿着浮尘的手就是一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朝外头喊道:“陛下摆驾龙首宫啦……” 不提昌平帝去龙首宫,汪知节四人回到文渊阁后,也坐了下来。 待到仆役送来清茶后,入口自微苦回味甘甜的茶水入肚后,四人的精神这才好了些。 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叶祚忍不住率先对汪知节道:“鑫山公……陛下要恢复七人制的内阁,看来是对我等开始不满了,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汪知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品着香茗,一旁的简德三也皱眉道:“倘若再增添三个名额的话,确实对我等有些不利,不过朝廷制度本就如此。 陛下这么说也是天经地义,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啊。” 武英殿大学士杨继林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怕了?前些日子老夫就说过,不能放任下面的人乱来,可你们谁听了? 好家伙……一个个眉头都不眨的,大手一挥一千万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感情你们是仔卖爷田心不疼是吧? 现在终于惹怒陛下了,看着吧……接下来几个月,大伙也别干别的了,为了这三个阁老的名额,下面的人非得打出狗脑来不可。” 如今内阁只有四人,其中汪知节和叶祚属于浙党,这两人在内阁中占据了一半的力量,再加上汪知节身为内阁首辅,可以说在内阁里,浙党占据了绝对上峰。 而杨继林是湖广人,属于正儿八经的楚党,像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冷嘲热讽的机会可不多,他当然不会放过。 汪知节眉头一皱,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陛下已经开了口。 接下来的庭推不仅要举行,而且速度还要快。” “速度要快,汪阁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到这里,杨继林和简德三心中立刻警觉起来,难不成这个汪知节还要往内阁里塞自己人不成? 他们俩人一个是楚党,一个是晋党,要应付汪知节和叶祚两个浙党已经很吃力了,要是进来的人里头再有一两个浙党,内阁可就真的成了浙党的天下了。 汪知节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哼一声:“你们都想到哪去了,老夫之所以提议要尽快廷议,是因为老夫怀疑陛下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咱们倘若不尽快敲定人选,搞不好就会生变。 你们也不想陛下趁机将新党塞进来吧?” “新党?” 一提到新党,几个人的面色便齐齐一变。 所谓的新党,是近些年来,朝堂上新出现的一股势力。 这些人对朝廷旧的保守势力极为鄙视,极力鼓吹实行变法,认为朝廷应该重新丈量土地,废除人头收税制度,改为按田的实际数量收税这才合理,为此他们不断上折子,建议昌平帝进行变法,认为唯有如此才能富国强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党的名气也逐渐增加,吸引了不少官员的加入。 不过从目前来看,新党的实力暂时还没法和以浙、楚、晋等旧党相比。 尽管如此,新党的出现还是让旧党们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叶祚冷哼一声,“新党……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根本不足挂齿。 这么些年了,他们也没能成什么气候。 不过老话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老夫以为,消息传出后,肯定会引得朝堂轰动,新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各位阁老一定要加倍小心才行,一定不能让新党的人混进来,否则有一就会有二,届时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旧党们尽管平日里相互之间斗个不停,但在对付新党这块上,他们可是有着共同的利益。 “这点不劳您多说,我们自己晓得。” 杨继林也没了刚才幸灾乐祸的心思,虽然新党大都是由一些出身寒门的官员组成,但通过这些年,还是有不少新党开始爬到了较高的位置,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们钻了空子,那可就麻烦了。 汪知节轻轻翘了翘桌子,待到众人看过来后,他沉声道:“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新党如今羽翼未丰,就算给他们机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拟出一个章程出来呈送陛下御览,老夫以为,内阁还是需要一些老成持重的人较好,那些嘴上没毛的人就不用考虑了。 这样好了,待会各位回去之后,仔细思索一下,两日后将各自的名单送到老夫这里来,再过五日便是大朝会的日子了,届时陛下肯定会在朝会提出庭推,咱们一定要准备好。” 众人立刻就明白了汪知节的意思。 他话里的潜台词便是,楚党和晋党可以再塞一个人进来,同样的,浙党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内阁的势力就变成了楚党和晋党各两名,浙党三名。 如此,内阁便可以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不答应 原本贾瑜以为只有以耿本成为首的户部官员对自己运回来的这些银子如此失态,但他还是小觑了人们对于金钱的痴迷。 当他率领车队进入朝阳门时,立刻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吓了一大跳,只见偌大的朝阳大街上两侧全都挤满了人。 要不是顺天府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维持着秩序,恐怕整条大街都要被全部堵塞。 当押运银子的车队进入大街后,原本就热闹的大街瞬间就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定远伯来他们了!” 有人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车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我的老天爷啊,这些大车里装的全都是银子吗?”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笨蛋,你没听说吗,一共是五千六百万两白银。” “五千六百万两……我的乖乖……这么多银子,哪怕只给我五千六百两……不……给我五百六十两银子,我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无数百姓的眼中全都射出一道道炙热的目光,贾瑜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企图利用目光将大车给射穿。 甚至有不少人拼命的向前挤过来,试图靠近银车。 一辆辆满载着银子的大车缓缓从大街上驶过,途径的街道上,道路两侧、房屋的门窗全都是人头涌动,甚至屋顶也坐满了人。 这样的情景使得历经了战火的虎贲营的士卒们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火枪,就是生怕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几个被银子冲昏了头脑的人。 其实别说那些百姓了,就连他们又何尝没有起过异样的心思。 不过对于这点贾瑜也早有预料,早在扬州抄家之后,贾瑜便给虎贲营所有士卒都发足了赏银。 并且还着重强调了军纪,赏银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谁要是管不住自己,想要胡乱伸手的话,就别怪军法无情了。 为此,贾瑜甚至还亲自下令处决了两名管不住手的士卒。 现在看到黑压压的百姓脸上露出的狂热的神情,士卒们自然开始紧张起来。 眼看着局势有些失控,贾瑜心中暗道不好。 他从腰间抽出了短铳,朝着天上开了一枪。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原本混乱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一下。 贾瑜从旁边一名亲兵的手中掏出了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喝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本官定远伯,奉命护送银两入京。 尔等虽然可以在一旁围观,但切记不可擅自冲撞银车,否则后果自负! 虎贲营所有人听令……上刺刀,但凡有胆敢冲撞银车者,格杀勿论!” “喏!” 押运银车的士卒听到命令后纷纷开始上了刺刀,一时间大街上全都是“咔嚓咔嚓”的金属撞击声。 看到满大街闪着寒光的刺刀,原本狂热的百姓这才想起,银子虽好,但也不是他们的。 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官兵,谁要是敢动一点歪脑筋,绝对就是死无全尸。 在上万虎贲营官兵的押送之下,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艰难行进,车队终于抵达了午门口。 就在此时,早已换了一身新龙袍的昌平帝已经率领文武百官守候在了午门外。 当贾瑜来到午门时,立刻就感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射在了他身上。 他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自走到昌平帝的跟前拜了下去:“臣定远伯、虎贲营总兵、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奉旨公干回京,特向陛下交旨。 此番微臣下扬州后,查到扬州八大盐商和扬州各级官吏相互勾结,欺上瞒下囤积居奇,祸害百姓,证据确凿。、臣不得已将所有盐商和包括兰仁宪在内的二十三名官员全部缉拿归案,押回神京交由三法司会审。 另外,臣还在抄家中查获金银珍宝无数,共计白银五千六百万两,现已一同押解回京,交由陛下处置!” “爱卿平身!” 今天昌平帝不仅龙袍换了新的,就连平日里总是板着的那张脸也仿佛换了一张,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爱卿此番下扬州公干,劳苦功高,不仅替朝廷挖出了一大群蛀虫,还将祸害江南多年的无良奸商捉拿归案,替朝廷立下大功,朕心甚慰。 戴权……宣旨!” “喏!” 跟在他旁边的戴权上前几步,掏出圣旨大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观贾瑜,德才兼备,实乃国之瑰宝。品学兼优,文章华彩,为人楷模,誉满天下。 今闻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亦才情出众,温婉贤淑,朕心甚悦。是以特此下诏,赐贾瑜娶林黛玉为兼祧之妻,以彰其才德之美,亦彰显我朝恩典之广。 贾瑜得此良缘,宜加倍勤勉,以答谢皇恩浩荡。当以文人之志,辅以良善之心,为大夏繁荣昌盛作出更大贡献。林黛玉亦应承此恩典,以柔婉之德,助贾瑜成其大业。 钦此诏下,望贾瑜与林黛玉共谐连理,白头偕老。 戴权的圣旨一念,周围的文武百官们全都愣住了。 “陛下如今下圣旨都这么粗暴简单的么?” 也有人心里暗自皱眉,这次贾瑜立下的功劳不可谓不大,那可是五千六百万两的白银啊,陛下就奖了他一个兼挑之妻?这不是妥妥的打发叫花子吗? 不过贾瑜倒是面色如常,昌平帝的这番褒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返京之前,林如海就曾和他一起分析过。 以他如今未到双十的年纪便已经是世袭罔替的伯爵,而且他封爵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总不能再晋升他为世袭罔替的侯爵吧?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晋升爵位,但昌平帝肯定会在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果不其然,戴权念完后,紧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另外一封圣旨,高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夏定远侯贾瑜,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卓尔不群。忠诚勤勉,堪为朝廷柱石。今,特此晋升贾瑜为京营节度使,统领京营诸军,拱卫京师,以安社稷。 钦此。” “哗!” 周围发出了一阵惊叹,众人眼中这才露出了本该如此的目光。 京营节度使这个职位,向来非皇帝心腹,雄才略者不能担任。 要知道这个职位可是统领着神京八营兵马近十万大军,可以说如果这个位子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来担任,皇帝晚上连睡觉都不安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随着王子腾将京营兵马几乎全部葬送在了潼关,若非还有冯唐的选锋营在撑着,可以说京营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今,昌平帝晋升贾瑜为京营节度使,其目的肯定是看重了他善于练兵的本事。 君不见贾瑜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就将五城兵马司的那帮兵油子练成了如今神京最能打的精兵,从这点来看,重整京营的重任非他莫属。 只见贾瑜深吸了口气,郑重的朝昌平帝拜了下去,热泪盈眶的泣声道:“陛下以性命相托,臣敢不以死报之!” 看到贾瑜如此感动,一直关注着他神情的昌平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爱卿请起,望爱卿勿负朕望,重建京营,恢复太祖荣光!” “臣领旨谢恩!” 待到贾瑜领旨谢恩后,昌平帝这才笑着对满朝文武道:“诸位臣工,今日贾爱卿奉旨从扬州公干返京,而且还押解回来了如此多的银两。 说句实话,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实在是大开眼界啊。” 听昌平帝如此说话,在场的大臣们也纷纷点头。 其实又何止是昌平帝一个人,可以说在场所有人包括户部尚书耿本成在内,就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昌平帝继续道:“所以呢……今儿个朕也就大方一回。 朕在皇极门内设宴款待定远伯贾瑜和诸位臣工,不过诸位臣工也不必谢朕。 要谢就谢定远伯吧,倘若没有他运回来的银子,朕也不敢如此奢华的宴请诸位。” “哈哈哈……” 难得看到一向抠门的昌平帝居然大方的设宴款凯满朝文武,百官们全都大喜过望。 虽然大家都不缺这口吃的,但能吃上皇帝请的宴席,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至于吃什么那反倒是次要的。 “来……” 昌平帝上前两步,拉住了贾瑜的手,“定远伯……今日你就坐在朕的下首。” “谢陛下!” 贾瑜有些哽咽的再度朝昌平帝拜了下去,毕竟昌平帝今天又是晋升又是赐宴的,要是不感动得痛哭流涕那就是不正常了。 不过,别看贾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他的心里却如同明镜似地。 自古伴君如伴虎,昌平帝之所以对他如此恩宠,那都是看在他能替老李家既能卖命,又能挣钱的份上。 假如某一天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份恩宠自然也会随之散去。 就在贾瑜在宫里赴宴的时候,黛玉也在赵秋白等数十名亲兵的护送下回到了荣国府。 当他踏入荣庆堂时,便看到宁荣二府数十名主子全都在场。 贾母看到黛玉回来,当即站了起来朝黛玉走来。 黛玉快步向前几步,朝贾母走去,两人当即相拥在了一起。 “玉儿!” “老祖宗!” 两人抱头痛哭后,贾母这才摸了摸黛玉的小脸叹道:“玉儿……几个月没见,你倒是清减了不少呢。” 黛玉:“…………” 一旁的凤姐忍不住笑了,他故作奇怪的说道:“老祖宗,您这可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我怎么瞅着林丫头比几个月前离京那会更胖了点呢。” “扑哧……” 凤姐的话也惹来众人一阵哄堂的笑声。 在场的人眼睛都不瞎,几个月的时间不算长,黛玉离京前什么模样众人都很清楚,这次回来确实是比离京前稍微丰腴了一点,虽然并不明显,但硬说她瘦了就属于睁眼说瞎话了。 贾母一时为之气结,怒瞪了凤姐一眼,“你这凤辣子还跟我犟嘴?老婆子说我的玉儿瘦了就是瘦了,莫非你有意见不成?” 凤姐也知道贾母并非是真的生气,所以依旧笑道:“孙媳妇当然没意见,只是老太太您可得一碗水平端才行,都是您的晚辈,您不能只看到林妹妹啊。” 贾母笑骂道:“你这破落户的水有什么好端平的,老婆子就是喜欢玉儿,你管得着吗?” 凤姐故作惊讶的对众人道:“诶哟,老祖宗以前好歹还做个样子,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吗?” “哈哈哈……” 看到凤姐在耍宝,众人笑得是前仰后合。 就连贾母也被气乐了,啐了她一口。 “呸……我就不该跟你这破落户吵。” 众人笑毕后,贾母拉着黛玉坐在了自己的云床上,拉着黛玉的小手关切的问道:“玉儿,此番去扬州,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黛玉点点头:“回老祖宗的话,父亲的病好多了,多亏了陛下派去的王御医,这才将父亲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听了黛玉的话,大厅里不少人固然高兴,但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贾母又问:“如海呢,如今他一个人在扬州,身边又没个人照顾,这可如何是好?” “老祖宗不用担心。”黛玉拉住了贾母的手:“父亲说了,他在扬州也有十载。如今更是死里逃生,陛下乃仁厚之君,想必用不了多久,召他回京的旨意便会送抵扬州的。” “这就好……” 贾母感慨的说:“待到你父亲回京,你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届时有你父亲照顾你,你也不用每天半夜偷偷流泪了。” “老祖宗……” 听到贾母的话,黛玉忍不住伏在她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众人看到后也不禁感慨起来,黛玉来荣国府也有好几年了,一个小女孩孤孤单单的寄人篱下,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其人又是个敏感的性子,其中的滋味可谓是一言难尽,如今自己父亲即将回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万万不可……林姑父若是回了京,那林妹妹岂不是要从府里搬出去,我不答应!”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懂礼数 众人闻言扭头一看,发现宝玉从后面跳了出来。 今天的宝玉穿了一套红绫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靸着蝴蝶落花鞋,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喜庆,只是此时脸上却露出焦急的神情。 只见他冲到了贾母跟前急道:“老祖宗……林妹妹来咱们府上也有好些年了,怎能说走就走? 况且林姑父在扬州已经呆了十载,继续在扬州呆着不好吗,林妹妹又何必急着做决定呢?” 众人被宝玉的话给吓了一跳,贾母还没来得及训斥,就听到黛玉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哥何出此言,先母、稚弟,皆因盐事亡,家父为朝廷多输税,朝廷方旌之,岂有淹留扬州之理?” 宝玉一扭头,就看到了黛玉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而众人也被黛玉的话给震惊了。 这些年,黛玉性子敏感,喜欢怼人,但那些都是在私下里进行,从未在贾母以及公共场合里如此不给宝玉面子。 没想到今天居然如此毫不留情的顶撞他。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凤姐、迎春、惜春甚至李纨、尤氏、贾琏、贾蓉、秦可卿等人无不被黛玉的态度给震到了。 贾府的头一次发现,往日里那个总是低调、敏感,受气之后喜欢关起门生闷气的女孩居然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估计宝玉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黛玉,一时间喏喏的居然说不出话来。 而作为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她猛的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随后霍然站了起来,指着黛玉呵斥道:“实在是荒唐!黛玉……你如何敢跟你表哥这般说话,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了吗?” 看到平日里那位慈眉善目,只会诵经念佛的王夫人居然亲自下场指责黛玉,众人皆眉头一皱。 如果说黛玉和宝玉争吵还能说是小辈之间不懂事在吵闹,现在作为长辈的王夫人亲自开了口,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王夫人居然指责黛玉不懂礼数,这个指责就比较严重了。 在封建时代,人们对女人的要求可是很严的。 三从四德那是最起码的标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标配,大家闺秀的要求就更严了。 一名未出阁的小姐如果被传出不懂礼数的风声,基本上这位小姐的名声就毁了,日后也很难嫁出去。 这也为什么古人会有: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语。 听到这里,黛玉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眼圈开始红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围舅母居然会指责自己没有礼数,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有心想要反驳回去,但倘若真的顶撞了长辈的话,那个不知礼数的指责岂不就被落实了吗? 想到这里,委屈的她眼泪瞬间顺着她娇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雪雁和紫鹃看到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她,只是由于身份的关系,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当众顶撞王夫人,只能跟着黛玉一起流泪。 看着一起落泪的主仆三人,大厅里的众人皆眉头一皱,对王夫人有了一些不满。 都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儿子,可小辈之间的争吵,你这个做长辈的却亲自下场,这本身就已经是以大欺小了,更何况说的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这就有些过份了。 到了这个时候,贾母就不得不出面了,她皱眉对王夫人道:“老二家的媳妇,玉儿可是老婆子看着长大的,向来就个好孩子。 他和宝玉两个小辈打闹,你身为长辈怎能如此指责于她? 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过所有人都给老婆子听好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就休怪老婆子不讲情面了!” 说完,贾母转头看向了黛玉,叹了口气道:“玉儿,今日之事你看在老婆子的面上就算了吧,改日我让宝玉亲自去你的院子里向你赔不是,你看如何?” 黛玉深吸了口气,朝贾母躬身拜了下去,原本难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坚毅之色,只见她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道:“老祖宗,赔礼就不用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玉儿已经许配了人家,倘若再与夫君以外的男子单独相处,恐怕就不怎么合适了。 况且,不管怎么说,玉儿和表哥都是亲戚,哪有那么多讲究?” “玉儿……你……” 看到黛玉说得如此坚决,贾母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一旁的宝玉则是如遭雷击般,整个身子呆滞了好一会。 良久,他的双目变得赤红起来,瞪向了黛玉,随即突然朝着黛玉冲了过去,好在一旁的袭人等丫鬟早有预料,见状几名丫鬟一起过来抱住了他。 宝玉不能过去,撕心裂肺般的吼了起来:“林妹妹……这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么能许配给他人呢,你快告诉我他是谁? 母亲……老祖宗……链二嫂子,你们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看到状若癫狂的宝玉,大厅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虽然黛玉许配给了贾瑜做兼祧之妻的事情早在贾府传得沸沸扬扬,但贾母和王夫人早就下了禁口令,谁敢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宝玉,不管是谁立马打个半死然后撵出府去。 是以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个消息虽然早就人尽皆知,但唯独宝玉被蒙在鼓里。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变成这个样子,贾母也大哭起来,她拍着自己的大腿哭泣道:“我的宝玉啊,你别这个样子。 这世上的好女子千千万万,赶明儿奶奶再给你挑一个好的,一定让您称心如意。” 宝玉哪里会听,一边死命挣扎一边撕心裂肺的喊道:“不……我不要……我只要林妹妹,除了林妹妹我谁也不要!” 看到宝玉如此激动,贾母和王夫人也生怕自己的宝贝疙瘩会因此出事,赶紧让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等丫鬟将宝玉带回院子里。 几名丫鬟也不敢怠慢,赶紧连拖带拽的将其带了下去。 等到宝玉离开,荣庆堂里这才安静了一会。 此时,王夫人看到黛玉这种类似 其母的面容,心中对她的厌恶更是达到了极点。 有心要叱喝几句,但想到刚才贾母警告自己的话,这才将话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林之孝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带喜色的对贾母道:“启禀老夫人……大喜……大喜啊……” 看到林之孝跑来倒吸,贾母纵使心情不佳,也好奇的问道:“快说说,有什么喜事啊?” 林之孝满脸的喜色,率先朝黛玉拜了下去:“恭喜林姑娘,适才老爷派人来报信,说是陛下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了圣旨,将您许给了瑜大爷作为其大房大哥的兼祧之妻。 不仅如此,陛下还下旨晋升瑜大爷为京营节度使,奉旨重建京营,用不了多久,您可就是堂堂正正的节度使夫人了!” 饶是黛玉刚才还是心情糟糕,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满脸的羞红。 随后她习惯性的啐了一口道:“什么节度使夫人……正牌的节度使夫人还在定远伯府呢,我不过是个兼祧之妻罢了。” 只是她虽然一脸的嫌弃,但眼中的喜色却是瞒不了人的。 谁不知道兼祧之妻可是能和原配的元春平起平坐的,而且没听到刚才林之孝说了吗,是许配了贾瑜夭折的大哥做的兼祧之妻,按照礼制,元春见了黛玉都得先给她行礼喊她一声嫂子。 而大厅内的众人听到贾瑜晋升为京营节度使后,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要知道,京营节度使向来都是贾家的地盘,只是自从贾代化去世后,贾家后继无人,不得不将军中的资源向王子腾倾斜。 只是王子腾自己能力有限,加之太上皇从中作梗,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是个京营节度副使,加上上次潼关之败后,王子腾便被打回了原型。 现在,京营节度使这个职位终于重新回到了贾家的手里,虽然并非宁荣二府的直系后代,但人家毕竟也姓贾,而且还是荣国府的女婿,有了贾瑜的关照,宁荣二府的辉煌又可以延续数十年了。 而贾母听到这里,也忘了刚才的那些糟心事,喜笑颜开道:“好……好……果然是好消息啊,对了……瑜哥儿现在在哪,回来了没有?” 林之孝赔笑道:“回老太太的话……瑜大爷如今还在皇宫呢。 这次瑜哥儿在扬州立下了大功,和姑老爷一起将扬州的大小盐商们全都抓了起来,又将扬州上下数十名贪官也一并捉拿归案,查出了五千六百多万两银子。 如今这些银子押送入宫,圣上龙心大悦,下旨在午门外设宴款待群臣,如今瑜大爷和政老爷都在宫里,估摸着要到酉时左右才能回府呢。 “好……好啊……” 贾母一张老脸笑得如同菊花绽放般,她满意的点点头,亲自站了起来走到黛玉旁边,拉着她的手来到云榻旁坐了下来。 柔声道:“玉儿……林之孝的话你也听到了,如今陛下对瑜哥儿是何等的看重。 不仅给你们赐婚,还晋升他为京营节度使,这可是拱卫京师的十万大军的统帅啊。 等到你们成亲时,陛下怎么着也给你赏赐一个诰命,届时你也是堂堂正正的诰命夫人了。 不管走到哪里,谁不得高看你一眼,况且你老子过些日子也要回京了,那你便是林府堂堂的大小姐。 如此高贵的千金小姐,总不能跟宝玉那个孽障怄气吧?” 周围的人听到贾母居然也难得的放低姿态跟黛玉这个外孙女变相的道歉,心中也不禁感慨。 尤其是迎春、惜春、湘云、宝钗这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今天黛玉刚回荣国府,就碰到了这样的闹心事,王夫人更是公然指责她不懂礼数。 倘若换做以前,贾母纵然心疼她,恐怕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安慰两句。 哪像现在这样放下姿态亲自安抚她。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她不再是千里投奔亲戚,孤苦无依的女孩了。 现在,她的身后可是站着贾瑜和林如海两个男人。 贾瑜现在可是满朝文武红得发紫,新鲜出炉的京营节度使,更何况用不了多久等到林如海回京之后,凭借着他多年来替昌平帝卖命的份上,绝对会受到重用。 别的不敢说,在六部之中担任三把手甚至二把手那是没有问题的。 有这么两尊大神做靠山,从今往后,荣国府里哪个人还敢给她气受? 被贾母拉着手坐在云榻上的黛玉虽然垂着头,但眼中那一抹掩饰不住的喜色却一闪而归,就连腰肢也挺直了不少,她心里突然有了感悟,从现在开始,她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谁也别想轻易的欺负她。 这时,凤姐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我滴亲娘耶……五千六百万两银……那可是多少银子啊,倘若放在咱们府里,恐怕所有的屋子拿来装银子都不够吧?” 荣庆堂里寂静了一会,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贾母也哑然失笑起来,指着凤姐笑骂道:“你这个破落户,眼里就只有咱们荣国府这一亩三分地了。 五千六百万两银子银子,这可是泼天的富贵,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不过五百多万两银子,这可是朝廷十年的赋税呢,若非这样的功劳,圣上又岂会将京营节度使这个职位交予瑜哥儿? 你若不信,不妨问问玉儿,她这个当事人应该比咱们都清楚。” 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黛玉面色有些绯红,摇了摇头:“非是我不说,而是这件事爹爹和瑜大哥也不愿意告诉我。 但我曾经听府里的下人说过,当时全扬州的商贾都联合起来罢市,试图将瑜大哥赶回神京,瑜哥儿便下令调兵入城,随后杀了好几百人,又将所有的盐商都抓了起来,这才将局势给稳定下来。 后来他还跟从金陵来的江南大营的数万大军狠狠打了一仗,死的人老多了,若非是太上皇和陛下及时派来了使者勒令双方退兵,恐怕还要死更多人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众女羡慕 众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贾瑜和江南大营打的那一仗,但仅凭想象也知道那场仗岂止是死了好多人那么简单。 那可是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啊,国朝十一年的赋税一朝到手,朝廷原本窘迫的财政必然可以得到极大的缓解,甚至往后几年朝廷的日子都不用那么窘迫。 也正因为如此大的功劳,昌平帝这才会破例晋升贾瑜为京营节度使,还将黛玉赐婚给他作为兼祧之妻。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黛玉心中不禁暗叹。 都说妻凭夫贵,这句话用在黛玉身上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只待林如海从扬州回来,和贾瑜成亲之后,这位便是正牌的京营节度使夫人了,其声势甚至比当初王子腾的妻子更加威风。 当年王子腾别看他名义上是京营副节度使,但真正听他调令的也就冯唐的选锋营和他亲自统帅的五军营,其他六营兵马全都掌握在太上皇的手中。 现在京营在潼关被脱脱不花打残,虽然重建京营要从头开始,但好处就是从此以后京营势必会打上贾瑜的烙印,从而彻底掌控在他的手里。 从这点上来说,王子腾拍马也比不上他。 凤姐又嬉笑着问道:“林妹妹……咱们妇道人家就不提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那是大老爷们的事,嫂子只想知道,大伙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和瑜哥儿的喜酒啊?” “哄……”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纷纷好奇的望了过来,尤其是女孩子们更是围了过来。 性子直爽的湘云拉着黛玉的小手笑道:“琏二嫂子这句话正是我想问的,要知道如今元春姐姐临盆在即,定远伯府里可是急需一个坐镇后宅的夫人呢,你现在赶紧嫁过去,正好替元春姐把定远伯府的那摊子事情管起来。” “诶呀……你要死啦,这种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能说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黛玉再如何也受不了了,羞红着脸朝着湘云扑了过去。 “诶呀……节度使夫人要打人啦!” 两个女孩绕着宝钗、迎春、惜春三女追逐起来。 黛玉虽然拼命想追,但怎奈她的身子骨虽然比起下扬州之前好了不少,但比起湘云还是差了不少。 追了一会便开始娇喘吁吁,面色潮红起来。 最后不得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指着湘云娇喝道:“好你个湘云,居然敢捉弄我,信不信等我真当了节度使夫人后,立马就求瑜大哥,求陛下下旨把你也嫁给他做一个兼祧之妻,到时候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众人闻言皆惊,随后整个荣庆堂犹如爆炸一般哄堂大笑。 这下轮到湘云受不了了。 黛玉要嫁给贾瑜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有父母之命,又有皇帝下的圣旨,可以说双方就差成亲入洞房了。 可湘云如今可还是一位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平日里虽然豪爽大气,但终究是个女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玩笑。 闻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涨得跟红布似地,纤纤玉指指着黛玉一时间居然羞得捂住了脸。 看到终于扳回了一局,黛玉这才得意洋洋的横了她一眼。 死样……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还是贾母看不过去,嗔怪着拍了一下黛玉的胳膊笑骂道:“你这死丫头,湘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怎能跟她开这般玩笑,还不赶紧跟她赔不是。” 黛玉终究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虽然平日里喜欢怼人,但那也是她以往在荣国府里为了保护自己而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而已。 现在眼见父亲已经快要回京,自己又即将嫁给贾瑜,成为货真价实的节度使夫人,正是心中安全感满满的时候,闻言后也感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也有些过了。 她走了过去,搂住了湘云的纤腰柔声道:“好妹妹,适才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良久湘云也没有回应,黛玉忍不住拉开了她捂着脸的手,只是这一拉却拉出了事,却见湘云早已泪流满面。 这下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湘云的豪爽大气是出了名的,罕有见到其如同其他女孩般哭泣的情况,可今天却被黛玉的一个玩笑给弄哭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贾母也被吓了一跳,走了过来搂住了湘云,低声安慰道:“云丫头别哭,都是这个林丫头使的坏,待会老婆子怎么骂她! 林丫头,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云丫头给弄哭了,还不赶紧过来向云丫头赔不是?” 说完,还对黛玉使了个眼色。 黛玉见状也明白自己刚才的玩笑似乎有点过了火,她思索了片刻,走到紫鹃的旁边对她低声说了两句。 紫鹃闻言后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答应。 最后还是黛玉沉下了俏脸,语气愈发变得严厉起来,她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慢慢走了出去。 待到紫鹃出去后,黛玉重新走到湘云的身边搂住了她的纤腰笑道:“好啦……适才是姐姐不对,开的玩笑有些过火,姐姐跟你赔个不是。 这样,姐姐送你一个好玩意,保管你喜欢,你看如何?” 湘云原本也就是豪爽的性子,刚才之所以失态也是因为众人面前有些下不来台,情急之下这才流泪,被贾母和黛玉轮番劝慰后,心中也恢复了平静。 闻言后她擦了擦眼泪,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林姐姐,这可是你说的,若是不好,我可不依。” “云妹妹你只管放心,倘若你看到后还不满意,你尽管骂我好了。” 说话间,紫鹃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她的手里可是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看起来还挺沉的。 黛玉指着一旁的桌子道:“放在那吧。” “好!” 等到紫鹃将盒子放在桌上,黛玉拉着湘云走了过去,众人好奇之下也围了过去。 只见黛玉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东西一露出来不打紧,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惊叹声。 这是一个足有七十公分长,三十多公分宽六十多公分高的墨绿色的化妆盒。 别的不说,光是这东西的卖相就足以让所有人女人捂住了嘴巴,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 这 个化妆盒的左上角是一个圆形的镜子。 在场的众人都是识货的,光是这个做工精致毫发毕现,连人的寒毛都清晰可见的镜子市面上的价值就不下五六百两银子。 化妆盒的右下角是一个呈扇形的小屋子,里面摆放着好些造型精致的化妆膏状的东西,左下角同样是一扇小门,里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别致的化妆品。 黛玉将小门拉开,拿出了好几支化妆品解释道:“云妹妹,这支是粉底膏,是用来遮盖肌肤瑕疵和均匀肤色用的,这支是润肤露,用来滋润皮肤,这支是……” 听着黛玉将这些化妆品一一解释,湘云的小嘴张得老大,饶是她身为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平日里见过的胭脂水粉不知多少。 有珍珠粉研制的,也有用鲜花、矿物乃至各种奇珍异果制成的都有,可像今天这种色泽雪白,通体透明的东西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些东西的用途各异,什么遮瑕的、增白的、乳化皮肤的甚至润肤水乳的林林种种,以往她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一刻的她感到自己就像刚进了城的乡巴佬一般,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整个眼睛仿佛都不够用了。 其实感到眼睛不够用的又何何止是她呢。 都说女人对于一些东西的感觉都是相通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增加自己魅力的东西。 这无关于年龄,也无关乎身份地位。 史湘云咽了下口水,此时的她很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说是一般的金银珠宝或是别的什么稀罕玩意她早就不假思索的回绝了,可这玩意简直就像点在了她的死穴上,有些话她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良久,她才艰难的说了句:“林姐姐……这样不好吧?” 黛玉嫣然一笑,摸了摸她的秀发:“没事,这就是给你的,你就拿去用吧。” 此时,荣庆堂的一众人里,除了贾琏、贾蓉等寥寥几个男子外,绝大多数都是女人,此时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制作精美的化妆盒和里面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一个个眼神都变了,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黛玉的身上。 黛玉毕竟是一名秀外慧中的女孩,看着一众女人投来的炙热目光,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味。 果不其然,就看到王熙凤咽了口唾沫,急忙开口道:“林妹妹,这套胭脂水粉是从哪买的,你也帮嫂子弄一套。 你放心,不让你白弄,多少钱你说一声,嫂子立马让人给你送来,车马费什么的也好说,你看怎么样?” 她只能苦笑道:“琏二嫂子、珠大嫂、尤嫂子,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只是这套胭脂水粉只有一套,实在没法子给你们了。” “只有一套,这怎么可能?”王熙凤疑惑道:“这套胭脂水粉你又是从哪买到的,怎么只买一套?” 看到王熙凤居然不相信自家小姐的话,一旁的雪雁忍不住道:“琏二奶奶,我家小姐并没有说谎。 这套胭脂水粉是我们家姑爷送给小姐的,整个大夏根本就没地方买,只有西夷那边有少量存货,我们家姑爷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了几套。 其中一套就送给了皇后娘娘,听宫里到的人说,娘娘得到后也视若珍宝,这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弄到的。 您让我们小姐再弄一套,可就为难她了。” 按理说,主子们说话,身为奴婢的雪雁是不能插嘴的,换做旁人这么怼王熙凤的,少不得要拖出去掌嘴。 可雪雁一来是林如海亲自安排给黛玉的丫鬟,二来如今的黛玉可是未来的节度使夫人,倘若真的将其拖出去掌嘴,那打的可不是雪雁,而是黛玉的脸了。 身为宅斗小能手的王熙凤自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不悦之色虽然在她眼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炙热所取代了。 后世的某位大文豪曾经说过,人都是贱骨头,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渴望得到。 此时不止是她,就连上了年纪的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尤氏等人看着桌上那套精美的化妆盒子眼里也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这东西好不好用姑且不知道,但光是跟皇后同款的胭脂水粉这点就让她价值千金。 而湘云仿佛也察觉到周围投来的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条件反射般一把抱住了盒子,警惕的对王熙凤说道:“琏二嫂子,我屋里的那些东西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去,唯独这东西不行。” 王熙凤咬着牙恨恨的白了她和黛玉一眼,“你这死丫头,枉费我平日里白疼你们了,这么多了我难得喜欢一样东西,还没开口呢就被你们给堵了回来。” 湘云噘着嘴道:“琏二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这东西可是林姐姐送给我的,你若是真的喜欢,不如求林姐姐,让他再跟瑜大哥要两套呗,这样不就好了吗?” “对呀。” 王熙凤眼睛便是一亮,但随即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 “这东西何等珍贵,瑜哥儿可以送给皇后娘娘和林妹妹,却绝不会送给我这的。算了,咱们还是没那个命啊。” 说罢,她有些羡慕的看了黛玉一眼。 她是个要强的人,无论什么事都喜欢争出个高低来,只是现在却发现,有些人即便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自己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对某些人而言却是唾手可得。 这一刻她突然感到意兴阑珊起来,起来。 有些灰心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自己还是不要去丢这个脸了。 黛玉看到王熙凤的神情,心中也有些愧疚。 虽然心里很想帮她也弄一套,但她也知道这东西对于贾瑜而言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自己将他送的东西送给了湘云已经很不好了,又怎好意思开口让对方再帮琏二嫂子弄一套。 第二百三十七章 皇后相召 贾瑜当然不知道自己刚送给黛玉的化妆品被被她作为赔礼送给了湘云,更不知道因为这套化妆品引起了贾府诸多女子的骚动。 此时的他作为主角,当然受到了诸多的关照,。 不仅是昌平帝,还有诸多的官员轮番向他敬酒。 这些官员里既有文官也有武将,甚至还有不少以往弹劾过他的人。 贾瑜当然明白这些人的险恶用心,不就是想把他灌趴下,让他当众出丑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向你敬酒的不一定全是你的朋友,不向你敬酒的也未必是你的敌人。 虽然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左格又挡,但还是被灌了一肚子的酒,导致尿意重重。 只是他环顾四周,除了人还是人,想要找一个方便的地方简直太难了,而且他也很好奇,来参加宴席的百官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有方便的需求,难道这些人的肾和膀胱都是铁打的不成? 其实这就是贾瑜的经验不丰富的缘故了。 但凡有经验的官员,在上朝或是参加重大活动之前一般是不吃东西不喝水的,而且在上朝之前也会将膀胱排空,这是为了避免在上朝的时候出现三急的情况发生。 而且参加这种皇帝举行的宴会,没有谁会真的那么缺心眼,当着皇帝的面大吃大喝,毕竟大部分京官谁也不缺这顿吃的。 可今天,贾瑜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感到实在不能憋下去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刚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方便一下。 只是他刚走到角落,迎面就走来了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对着自己躬身道:“定远伯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 “嗯!” 听到这名小宫女的话,贾瑜脚步就是一顿,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皇后娘娘有事找自己?” 他喃喃嘀咕了一句,随即看向这名小宫女,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是皇后娘娘的宫女,又如何证明确实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 由不得他不小心,毕竟这里可是皇宫,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小宫女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反问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间小脸涨得通红。 正巧贾瑜看到几名太监从不远处经过,他定眼一瞧,为首的那位不正是大明宫的总管戴权吗? 他赶紧朝戴权招了招手,大声道:“老戴……老戴……戴权……戴权……” “嗯……谁特娘的敢直呼咱家的名字?” 戴权一听,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正准备骂人的他扭头一看,看到居然是贾瑜,原本的怒意顿时变成了惊愕。 他改变方向快步朝贾瑜走来,随即好奇的问:“贾爵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别提了。” 贾瑜无奈的指了指这名小宫女:“我刚才被那那群混账灌了一肚子酒,正打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呢,就碰上了这个小宫女,她居然说皇后娘娘有事找我。 我让她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出来,可她什么东西也拿不出来,我正准备喊来侍卫把她拿下呢,这不正好看到你过来了,所以就问你一声,认不认识她。” 戴权打量了一下这名小宫女,随后扑哧笑了起来,“贾爵爷,您这回可是走眼了。 这位小宫女还真没骗您,她的确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她应该没有骗你,皇后娘娘应该有事找你。” “不是吧,皇后娘年的贴身宫女,怎么身上也不带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譬如腰牌之类的东西。” 戴权翻了个白眼,“我的爵爷啊,您当这里是锦衣卫亦或是中车府呢,宫里的太监宫女成千上万。 而且每年进宫或是出宫的人那么多,倘若每人都发一块腰牌,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腰牌这玩意,那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的。” 贾瑜想想也是,看来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他嘻嘻笑了笑,搂住了戴权的肩膀,“好吧,这次是兄弟我孤陋寡闻了。老戴,多谢你告诉这些事情……呐……别说做兄弟的有好东西不关照你,这是我从扬州弄到的一个小玩意,送你了。” 说完,贾瑜从怀里掏出一串东西塞到了戴权的手里。 戴权低头一看,是一串合浦珍珠串成的手链,这些珍珠全都拇指般大小,温润如玉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旁边几名太监和小宫女看到这位身穿麒麟袍的伯爵居然搂着皇宫里令人闻之色变的戴权公公的肩膀,还跟他嬉皮笑脸的说话,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戴权也同样如此,想他作为昌平帝的贴身太监,大明宫总管兼中车府令,平日里宫中的太监宫女谁看到自己不是战战兢兢。 而满朝的文武看到自己,要么面露鄙夷见到自己后绕到而走,要么虚情假意的跟自己打招呼,或者是谄媚得让人恶心,都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唯独这位定远伯,好几次看到自己却像是多年的损友那样。 先前还喊自己一声戴公公,俩人混熟之后,这厮私下里更是一口一个老戴,俩人仿佛像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损友一般。 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搂着自己的肩膀跟自己勾肩搭背,还硬塞给自己一些好玩意,自己不要都不行。 这种感觉是戴权从未感受过,同时也在内心极度渴望的。 不知为什么,戴权突然感到自己的眼圈有些发烫。 他深吸了一下鼻子,随手将东西塞进怀里,笑着对贾瑜道:“放心吧贾爵爷,这位确定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无疑,她说娘娘有事找你,可肯定是没错了。 你赶紧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听戴权这么说,贾瑜这才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脑袋:“诶呀,我差点就冤枉好人了呢。 诶呀,小女孩你别哭啊,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贾瑜刚说完,就看到面前的小宫女眼圈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情急之下他摸了摸身上,随后掏出两颗银元宝塞到了她手里,“喏……不知者不怪,这两枚银锞子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了,回头可别跟皇后娘 娘告状,说我欺负你啊。” 看到小宫女手里拿着两枚银光闪闪的银元宝,一旁的戴权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是贾爵爷赏你的。 咱家可得提醒你,这玩意你可得保管好,可别傻乎乎的就送人了,它可是老值钱了,倘若有人想要买的话,低于一百两银子一枚,都属于贱卖。” 说完,戴权这才冲着贾瑜一拱手:“贾爵爷,咱家还有事,先告辞了。” 贾瑜也点头道:“那成……你先去忙,有空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好……届时咱家一定打搅。” 说完,俩人这才相互告辞。 贾瑜便跟着小宫女朝里面走去,看着垂头走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贾瑜问道:“还不请教这位姐姐的名字呢。” 宫女抿嘴一笑:“不敢当爵爷叫姐姐,奴婢名叫蕊儿。” “蕊儿……嗯,好名字。” 贾瑜点了点头,“那蕊儿姐姐,您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找我有何事?能否透露一二?” 蕊儿抿嘴一笑:“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尽管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俩人一边走一边甩,很快就到了一处宫殿前,俩人刚走进去,贾瑜就感到有些憋不住了,赶紧询问了茅厕的位置,蕊儿刚指了个方向便朝着蕊儿所指的地方跑去。 急得蕊儿在后面大喊:“诶……贾爵爷,左边是女厕,右边才是您要去的地方……” 只是蕊儿的话音刚落,贾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里。 只感觉憋得膀胱快要爆炸的贾瑜跑到了蕊儿所指的地方,直接就冲了进去。 只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便池,过了一会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昏了头了,这里又不是后世的公共厕所,哪来的便池啊。 他随手找了一个坑位,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才将膀胱里积攒的液体倾泻而出,最后抖了抖工具,将其收回去后,这才出了茅厕。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后一旁的坑位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倩影走了出来,又羞又愤的目光看向了贾瑜离开的方向,目光几乎要刀人一般。 贾瑜出来后,又被蕊儿带到了一座屋里,等了好一会才看到皇后娘娘珊珊到来。 他赶紧躬身行礼:“臣贾瑜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爱卿免礼平身。” 白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贾瑜这才停止了身体,看向了对面的皇后娘娘。 两人相距并不远,也就几米的距离,以贾瑜的远超常人的视力,足以将白皇后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对方那欺霜赛雪的娇嫩肌肤和脸上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红晕也看的一清二楚,这也让他在心里暗自赞叹。 “啧啧……这娘们可真白啊,那肌肤几乎都能掐出水来。 还有这身材也真是顶呱呱,前凸后翘的,怎么也不像是有了两个孩子的娘,只是脸上怎么这么红,莫非她也喝多了?” 贾瑜还是头一回和白皇后这样的一个绝代尤物独自相处,加之今天有些喝多了,一时间不免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贾瑜!” 白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股恼怒的味道。 贾瑜吓了一跳,赶紧躬身答道:“臣在!” “你……” 白皇后有心要骂人,却不知从何骂起。 分外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她这才故作冷淡的问道:“贾瑜,你上次送给本宫的胭脂水粉,本宫甚是喜欢。 只是这些日子,那些胭脂水粉已经快用完了,不知你能否再弄一套给本宫?” “胭脂水粉?” 贾瑜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前几个月确实送了一套高档化妆品和一个梳妆台给这位白皇后,算算日子确实应该用完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白皇后亲自召见,派人跟自己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心里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恭敬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回去后,明儿便派人送入宫进献给您。” “嗯!”白皇后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两人都没说话,屋内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贾瑜有些忍不住,刚想告辞,却听白皇后轻声道:“贾瑜,三皇子乾前些日子刚被封为晋王,陛下打算让他去五城兵马司观政,还望你好生教导与他。”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贾瑜立刻就明白了。 白皇后生有嫡子,长子李铭乾被封为齐王,按理说这家伙天生就应该是太子,只是为人骄横鲁莽,自以为是,不被昌平帝所喜。 第二个儿子李铭乾自己见过,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小胖子,没想到居然也被封王了。 对了,大夏朝的规矩,皇子封王后便有了开府的资格,每个人都要挑一个衙门去观政,熟悉衙门的运转。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铭乾不去六部任何地方,反倒跑到自己的五城兵马司来,这就有意思了。 但他随即又想了起来,自己老早就给昌平帝上了折子,请求卸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但昌平帝一直没有批复,感情这老头是想让自家的儿子接手啊。 想到这里,他立刻就明白了白皇后特地喊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朝白皇后道:“娘娘请放心,既然陛下让三皇子来五城兵马司观政,臣自当竭尽所能尽快让其熟悉五城兵马司的运作,让三皇子早日上手。” 白皇后深深看了贾瑜一眼,她不明白贾瑜到底是听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呢,还是故作糊涂。 只是现在也不好立刻就把话说得很清楚,她只能点了点头,“贾瑜你能有这份心就很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先跪安吧。” “喏……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贾瑜听后,赶紧站直了身子,朝白皇后施了一礼后,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转过身出了屋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贾母突访 贾瑜走后,白皇后看着贾瑜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阴晴不定,甚至还带着些羞怒的味道。 刚才她在如厕,完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闯进来一名男子,差点没把她吓死。 也幸亏她入主后宫多年,早就养成了沉稳的性子,这才没当场喊出来。 当她发现来人居然是贾瑜后,刚开始她甚至一度以为贾瑜想对她做某种不轨之事,没曾想这厮也没有理会别的,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放水。 而且时间居然长达两分多钟,近在咫尺的白皇后愣是被强迫看了一场大戏,甚至连作案工具也看得一清二楚。 若非她早已死死捂住小嘴,她都要被吓出声来,身为大夏国最尊贵的国母,她何曾见过如此吓人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这混蛋离开,她这才敢从里面出来。 期间她也想过喊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拿下,但转念一想,真要这么干的话贾瑜固然一死,但她同样也活不下去,堂堂一国之母,居然跟一名陌生男子在厕所里坦诚相对。 真要传了出去,她除了一根白绫自我了断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为了自己的名节,她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跟贾瑜见面。 只是她再怎么掩饰,看到贾瑜的那一刻她依然想起刚才乍一看到那混蛋时被吓到的情景,这才被贾瑜察觉到了异样。 不过也幸亏这厮看到丝毫不知情,这才让她心中稍安,否则倘若被其知道他刚才在如厕的时候居然被堂堂的一国之母看了个清清楚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白皇后感到欣慰的是,这家伙还算听话,自己让她送化妆品他立刻就送,让他关照去自己去五城兵马司观政的儿子他也立马答应下来。 从这点上看,这混蛋对自己还算忠心,只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有些不甘心呢。 “罢了罢了……便宜这小家伙了,就当是被狗咬……不对……本宫还未被……也不对……这个混账,看本宫以后怎么收拾呢。” 白皇后低声的骂了起来,一旁的小蕊虽然隐隐听到两句,但她也只是低着头,脸上甚至什么表情也不敢露出来。 虽然她年纪尚小,但也在皇宫里呆了好几年,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自然清楚,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那是会死人的…… 贾瑜重新回到了设宴的皇极殿外,此时昌平帝也已经离开,他向汪知节等几位阁老和一众大臣告辞后,便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定远伯府。 回到府中的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含情看着自己,早已大腹便便的元春和晴雯二女。 他也毫不避讳的将将二女搂在怀里,三人耳鬓摩斯了一会后,贾瑜好奇的问二女:“探春哪去了?” 晴雯听后忍不住率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元春则是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今儿个赵秋白带人送来了这么多银子和古玩字画。 探春已经带着十多名账房先生你和数十名伙计忙活了整整一下午了,直到现在还没清点完毕。” 贾瑜挠了挠脑袋,“还清点啥,这些又不是咱们的东西。 我只是替林姑父运来而已,等林姑父来京后,咱们还是要还给他的。” 元春冷笑道:“还林姑父呢,恐怕在扬州的时候你不知道已经喊了多少声岳父大人了吧?” 贾瑜“……”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元春,以前那个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呢?怎么一言不合就变脸? 不过他也明白,再大度的女人知道自己男人有了另外的女人后也会吃醋的。 古大侠不也说了嘛,世界上不吃饭的女人或许还能找到几个,但不吃醋的女人是绝对没有的。 或许有人会问了,探春和晴雯同样是他的女人,而且天天都住在同一屋檐下,元春不也没吃醋吗?为什么换成黛玉就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原因很简单,探春和晴雯严格的来说都属于妾侍,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元春的地位。 而黛玉不同,她可是兼祧之妻。 而且兼挑的还是贾瑜那位死去的哥哥的,以后两人见面,如果真要见礼的话,元春甚至还得喊黛玉一声嫂子,这才是元春罕见的使小性子的原因。 不过嘛,贾瑜虽然不知道元春为什么会使小性子,但他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女人生气的时候千万别试图跟她讲道理。 所以……贾瑜动了,他一把搂住了元春,使出了百试不爽的那招……然后…… 五分钟后,原本还一脸不悦的元春软绵绵的靠在贾瑜怀里,红晕布满了脸庞,贝齿轻咬,樱唇有些红肿的她眼波流转的横了他一眼。 “你这混蛋,也就是欺负我罢了。” “谁说的,我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贾瑜大言不惭的说,随手一把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晴雯拉了过来,又低头吻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松开同样红晕满面,娇艳欲滴,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的晴雯,得意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无赖!” 元春有心想要咬他一口,但早已浑身没力,只能恨恨的用眼神瞪了他一眼,就此作罢。 她刚想说什么,却脸色一变,发出了一声惊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贾瑜赶紧扶住了她。 “元春……你怎么了?” “夫人……” “我……我……”元春皱起了眉头,护住了肚子,柳眉紧蹙,“我好像要生了……不好……羊水开始破了……” “啊……” 贾瑜一时间有些傻了眼,头一回碰上这种情况的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晴雯是早有心里准备的,见状赶紧道:“老爷,您赶紧扶着夫人到后院的产房,我去喊稳婆过来。” “哦……好好……” 晴雯说完之后,赶紧一溜烟的朝着前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林婆婆……林婆婆……我家夫人要生了,你赶紧过来呀……” 伴随着晴雯的声音,整个定远伯府立刻陷入到了阵阵鸡飞狗跳中。 定远伯夫人分娩,对于定远伯府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仆役下人都忙碌起来 ,烧热水的,通知人的,准备各种婴儿用品的,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一个多时辰后,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产房里传来了稳婆惊喜的声音。 “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您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呢!” …………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好好好……同喜同喜……” “来人啊……传我的话,府里所有人,每人赏白银二两……” 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父亲的贾瑜笑得合不拢嘴,除了派人通知宁荣二府外,还给府里所有下人都发了赏银。 也别嫌二两银子少,就以荣国府为例,贾母身边的鸳鸯、宝玉身边的袭人这些一等丫鬟每个月也只是一两银子的月例。 这样的工钱,在普通老百姓当中已经属于中高收入群体了。 很快,定远伯府诞下世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第二天,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等一众勋贵纷纷派人送来了贺礼,宁荣二府自然也不例外,贾母还命人专门打造了一块金镶玉的项圈,然后让人送了过来。 不过这些贾瑜都没有理会,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当中。 看着抱着儿子不肯撒手的丈夫,躺在床上的元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娇嗔道:“行了,你都抱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抱够啊。 都说君子抱孙不抱子,夫君若是老这样,会宠坏儿子的。” “老子乐意,管他呢。” 贾瑜头也不回的回答,随后又亲了儿子一口子,惹得孩子哇哇大哭。 “快拿过来,孩子饿了。” 元春赶紧伸出了手,贾瑜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给了她。 元春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拉开衣襟开始给孩子喂乳,看来天下所有女孩在做了母亲之后都是一样的。 贾瑜正想说话,就听到晴雯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道:“老爷……老太太他们到了。” “老太太……哪个老太太?”贾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到贾瑜的模样,晴雯急得直跺玉足:“诶呀,还有哪个老太太,就是荣国府的老太太啊。 不仅是老太太,就连政老爷、太太,琏二爷、琏二嫂子、珠大嫂、蓉夫人以及迎春、惜春、湘云、黛玉等各位小姐全都来了。” 贾瑜一听,好家伙……今天宁荣二府是全体出动吗?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出去迎接吧。 等贾瑜匆匆来到前院,就看到贾母在数十名晚辈的拥簇下朝着后院走来,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很快,他赶紧领着探春、晴雯迎了上去。 “老太太……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好让晚辈出去迎接你啊。” 贾母今天穿着一套棕色底子金色团花的对襟袄,脚上一对锦缎绣花鞋子,整个人显得富态又喜庆。 只是贾瑜看着挽着贾母的胳膊,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黛玉以及望着自己偷笑的湘云、惜春和垂着头不和自己对视的迎春,就感到有些头大。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因为贾政已经率先走过来高兴的问:“三思,孩子现在在哪,可否抱出来让老夫看看?” “当然……” 还没等贾瑜回答,贾政就被贾母拍了一下胳膊:“政儿你干什么,你到底懂不懂,孩子那么小哪能抱出来吹风?若是着了凉怎么办?” “哦……” 被自己母亲拍了一下的贾政这才讪讪笑了笑,退了回去。 贾母说完后,对贾瑜道:“瑜哥儿,赶紧带老婆子去看看我的宝贝重外孙去。” “好吧,老太太请随我来。” 老太太要看自己的重外孙,贾瑜自然不能拦着,便领着众人来到了位于后院的大厅。 当众人跟着贾瑜来到后院,走了一段路后,看到后院对面那座气派的大厅上挂着的牌匾全都一怔,贾母率先停了下来。 贾政更是望着大厅上挂着的牌匾看了好一会,最后才捋须道:“兰心堂……这个名字很不错,但怎么老夫觉得这个名字更像是女子取的?” 贾瑜无奈道:“好叫岳父得知,这个名字确实是元春取的,那时元春也等问过小婿,小婿对于起名这玩意也不甚精通,便交给了元春来取,最后便取了这个名字。” “可惜了……可惜了……” 贾政大感叹息,这么一座气派的大厅,居然取了这么个胭脂气的名字,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贾瑜对此却毫不在意,一个名字而已,就是取了阿猫阿狗的名字又如何? 毕竟古人也说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嘛。 在贾政的惋惜声中,众人进入了大厅,然后纷纷落座。 贾政、贾琏、贾蓉等男子留在了大厅,贾母等一众女眷则是去了元春的房间看孩子去了,贾瑜作为男主人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客人的。 待到丫鬟送来香茗后,众人才闲聊起来。 这时,贾瑜这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贾蓉,发现这位当今荣国府的当家人,发现几个月不见,贾蓉居然憔悴了不少。 他不禁好奇的问:“蓉哥儿,几个月不见,你怎的憔悴了如此之多。” 贾蓉苦笑道:“瑜叔您不知道,侄儿自从当上这什劳子的贾家族长之后,才发现这一族之长实在是不好当啊。 每天都有族里的事情要处理,到处都是伸手要银子的人。 就连爷爷那边的供奉也不能停,但如今宁国府虽然表面看上去依然气派,但实际早就变成了个空架子,可以说如今神京的勋贵圈里,宁国府已经从圈子里除名了。” 看着贾蓉那不像有假的苦笑,贾瑜沉默了一下。 上次他之所以要除掉贾珍,是因为贾珍不仅对他抱有极大的恶意,更是屡屡向他出手。 虽然暂时没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如果继续留下他,日后保不齐就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灾难。 自己这才除掉了他,只是没想到贾珍一死,才几个月的功夫,宁国府居然衰败得如此之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任人唯亲 就在贾元春回到荣国府与贾母等一众人等抱头痛哭的时候,贾瑜也来到了位于内城仁寿坊红庙街一侧的中城兵马司衙门里。 闻讯赶来的裘良看着一身朱袍胸前补子上绣着一头老虎的贾瑜,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那只栩栩如生的老虎代表什么他当然清楚,那可是只有三品武官才能穿的官服啊。 他贾瑜何德何能,居然能穿朱袍,着猛虎。 看着面容失色的裘良,贾瑜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圣旨:“圣旨到……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听旨!” 说到这里,贾瑜看着依旧用惊疑不定目光看着他的裘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左手高举圣旨,右手则是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裘良……圣旨已到,尔等还不跪下?” “跪下!” 跟随贾瑜一同前来的冯紫英和周围十多名士卒突然齐声高喝起来。 裘良等人被吓得全身一震,双膝不由自主的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但双目犹恨恨看了贾瑜一眼:“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接旨!”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裘良,贾瑜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打开圣旨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贪赃枉法,勾结江湖帮派,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恶行累累,甚为可恶。此等败类,实非朕之所容。 朕念其尚有悔过之心,故特下此旨,将其革职查办。 与其查办之人尚有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齐豹、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梁元、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赵匡一众人等。 所空留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责职由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瑜接任。 以明正典刑,昭示天下。 钦此。” “完了!” 裘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般,仿佛所有精气神都被抽走。 这些年,他在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位子上到底做了多少恶事他自己最清楚。 真要按罪论处的话,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现在负责督办他的还是贾瑜这个仇人,哪还有他的活路。 突然,一声怒吼传了出来。 “我不服,我不服! 本官这个指挥使的官职是太上皇赏的,陛下有何资格罢免本官!” 贾瑜和冯紫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这种话是能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就算太上皇如今还掌控着大夏超过六成的军权和大半的财政,但明面上他已经禅位了。 如今的皇帝是昌平帝,你再怎么自诩是太上皇的狗腿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 这么说,不仅是当众打昌平帝的脸,更是连太上皇的脸也一并给打了。 贾瑜只能说急怒攻心之下的裘良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裘良,贾瑜冷声道:“来人……掌嘴!” 冯紫英大步走过去,抡起胳膊对着裘良就是两记耳光。 “贾瑜小儿,你居然敢打我!”裘良不可置信的望向贾瑜。 面对露出怨毒之色的裘良,贾瑜缓缓上前,来到裘良身边,解下了他挂在腰间的牛尾刀。 “贾瑜小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看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裘良,贾瑜冷笑了一声。 在他耳边低声道:“裘大人,这把刀可是当初我亲手打造的。只不过当初杀了几个青皮后深陷囵圄。 刀也被顺天府衙役收走,没想到居然落到了你的手中,难道今日不该物归原主吗?” “你!” 裘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把刀是当初顺天府的衙役为了讨好他送给他的,裘良得到这把刀后视若珍宝,每天都要带在身上,没想到居然是贾瑜打造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嘴里喃喃道:“报应……报应啊。” 裘良伏法,跟他一起作恶的齐豹、梁元、赵匡等三人自然也跑不了,任由冯紫英等人犹如拖死狗般拖下了大堂。 “一个、两个、三个……” 等到最后一个人被拖出去时,有好事的衙役数了一下,整整二十七个人。 整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衙门,除了贾瑜外,包括裘良在内的四名指挥使,八名副指挥使以及多名百户、副百户等二十七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可以说,整个五城兵马司的管理层几乎被一网打尽。 “五城兵马司要变天了。”所有兵马司官员和衙役都从心里涌出了这么一句话。 人是抓走了,但五城兵马司这一大摊子的事还得有人来做。 贾瑜一屁股坐在大堂的案桌后面,看着周围战战兢兢垂头不语的官员和衙役,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涌上心头。 心中不禁感慨,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难怪自古以来,无数人为了它舍生忘死,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影响了他一会,很快他便回到了现实里。 昌平帝让他当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不是让他来玩的,如果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办事情办砸了,昌平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滚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填补空缺的官职。 他看向了身边的持刀站在下手的冯紫英,笑道:“你也算当了好些日子的副百户了,感觉如何?” 冯紫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还行吧,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但每天忙起来还是感觉挺有意思的。 不像原来,成天只能跟一群朋友喝酒玩耍。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废了。” “你能想到这点就很好,也不枉冯世伯和伯母对你的良苦用心,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可要更忙了。” “为兄知道,有事你只管吩咐。”看到旁边没人,冯紫英也开了个玩笑。 “不……你是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贾瑜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今天便会向兵部保举你担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伍云春、谢有元和分别担任南城和西城的指挥使。” 对于贾瑜的话冯紫英并没有任何意外。 华夏人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当了官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提拔重用自己的亲信。 也别说什么任人唯亲后患无穷之类的话,任何上位者对于下属最大的要求就是忠心。 如果下属对你不忠心的话,他的能力越强,对你的威胁就越大。 这无关道德无关素质,而是人性决定的,贾瑜自然也不例外。 你连忠心追随你的下属都不提拔重用,以后谁还敢为你卖命啊? 这不扯淡么? 第二百四十章 晋王殿下到 贾母等人欢欢喜喜的走后,贾瑜又回到屋子里,看到元春正在奶孩子,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搂住了元春因为刚生完孩子变得更加柔软丰腴的纤腰,闻着传来的阵阵的奶香,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欣喜安乐。 一旁,抱琴和金钏正在整理尿布。 贾瑜把准备将贾琏调入五城兵马司,让他在里面担任一个百户的事跟她说了。 元春依偎在丈夫怀里,双目温柔的抬头看向了他,扑哧笑道,“夫君终于想明白啦?” “我什么时候想不明白?”贾瑜无奈道: “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不近人情,但凡能帮的我还是会拉一把的。 只是宁荣两府这一代人全都被养废了,想找出一两个能做事的爷们实在太难。 最后看来看去,也就链二哥勉强能干点事,其他人……唉……不可说也罢。” 元春想了想,点头道:“荣国府里,也就链二哥能办点事,其他人还真不行。 不过链二哥这个人,小事能办,大事还是差了点。 你让他到五城兵马司任职是对的,这个差使比较安全,油水又相对多点,只要他不是太过份,上官们看在荣国府和你的面子上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晋王殿下表面上虽然看似大大咧咧,毫无心机,但妾身更相信此人为人隐忍低调,倘若掌管了五城兵马司,对链二哥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个你不用担心。” 贾瑜摇了摇头,“只要我还是京营节度使,晋王就不会对他怎么样。 况且,只要晋王殿下没当上太子,他的心思就不会放在链二哥身上。只是……” 说到这里,贾瑜便停了下来。 元春是个聪慧的人,闻玄歌而知雅乐,一听便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你是生怕链二哥和咱们会卷入晋王和齐王之间的争斗?” “娘子果然聪慧。” 贾瑜赞许的低下头在元春娇嫩的脸上亲了一下。 “诶呀,在说正事呢,你别闹。”元春的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贾瑜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脸皮都薄,是以亲了一下后并没有再逗她,继续道:“大宝之争最是残酷,当年铁网山之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不管是齐王还是晋王都已成年,俩人为了这个位子肯定会争得你死我活。 我身为京营节度使,更是身处漩涡之中,避是避不掉的。 齐王和晋王虽然不敢明着对我怎么样,但我就怕他们会从我身边的下手,那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元春沉吟了一会,“夫君,眼下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两位皇子纵然有这个心思,但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撕破脸皮。 不过,有些事情变数太多,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 贾瑜失笑着摇了摇头,按理说昌平帝的两个嫡子皆已成年,是时候立太子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昌平帝至今没有立太子的意思,估计是被当年铁网山之事弄出了心理阴影。 也是,不是哪个皇帝都像朱元璋对太子朱标那样喜爱放心的。 自古天家无亲情,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就拿龙首宫那位,都退位十多年了,还死搂着那点军权不放,估计他也是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李渊吧。 忙碌了一天后,贾瑜也有些乏了,和元春聊了几句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准备写一份练兵大纲。 此时,书房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窗外透进的阳光斑驳地洒在书桌上堆满文稿的角落,勾勒出一片静谧而聚精会神的氛围。 贾瑜坐在书桌前,笔端在纸张上舞动,专心致志地起草新兵训练大纲。 就在这时,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的晴雯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来到了贾瑜身边柔声道:“爷……这是妾身熬的参汤,最是滋阴补阳,您也劳累了一天了,喝点参汤补补身子”。 贾瑜头也不抬的说:“嗯,你先放在那,我待会再喝。” 晴雯见状嘟起了小嘴,她将参汤放在了桌上,走到贾瑜身后,伸出纤纤玉指在贾瑜的肩膀上按摩起来,柔软嫩滑的手开始对贾瑜肩膀上有些僵硬的肌肤按了下去。 讲真,晴雯的按摩手艺还真的不错,感受着肩膀传来的阵阵舒适的感觉,贾瑜发出了舒适的呻吟声,他放下了手里的笔,满意的说。 “晴雯,你这推拿的手法愈发的娴熟了。” 晴雯妩媚的一笑,轻轻依偎在贾瑜身后,她俏丽娇媚地凑到贾瑜旁边,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温柔而羞涩的吻。 自从被贾瑜纳为妾侍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主动。 贾瑜笑了起来,右手稍微一用力,晴雯咛婴一声,同时闻到了贾瑜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后,整个娇躯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贾瑜怀里……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半个时辰后,云收雨散。 晴雯依旧软绵绵的躺在贾瑜怀里,任由贾瑜替她整理衣襟。 贾瑜低下头,在她雪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问道:“以前老爷想要跟你在书房里亲热一下,你说什么都不答应,今儿怎么突然想开了?” 晴雯皱了皱挺翘的琼鼻,嘻嘻一笑:“当然不一样啦,以前太太还没诞下世子时,奴婢和探春夫人再怎么想为您诞下子嗣也得忍着,现在有了世子自然就不一样啦,况且这也是太太应允了的。” 说完,晴雯将皓首深深埋在爱郎怀里,深深吸了一口爱郎的味道,心中一片欣喜宁静。 从她主动来到贾瑜身边后,她就知道从今往后,这个男人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 现在,她还要为他诞下子嗣,帮他开枝散叶,只要自己能生下一个儿子,自己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嘻嘻笑了出来,同时也惹来贾瑜询问的目光。 晴雯吃吃笑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爷……这次奴婢说不定比探春夫人还能早点怀上您的孩子呢?” 看着晴雯脸上欣喜中 带着得意的神情,贾瑜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有时候他表示自己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思,都是生孩子,早生晚生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在晴雯愈发丰满的翘臀上拍了下去,“好了,你个小狐狸精,去自己房里躺着,爷还有正事要干呢。” 得了好处的晴雯也没有继续赖在这里,挣扎着起身后便离开了,看着晴雯离开的身影,贾瑜突然想起一件事,晴雯既然做了自己的侍妾,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自己也应该给她配一到两名丫鬟了。 改天得跟元春说一声。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笔,正准备继续起草练兵纲要,没曾想门又被推开了,一道窈窕的倩影走了进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探春。 只见她的手里同样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贾瑜的旁边柔声道:“老爷最近辛苦了,这是妾身熬的参汤,最是滋阴补阳,您喝点参汤补补身子” 贾瑜看了看探春手里的托盘,又看了看适才晴雯端来放在桌上的那碗参汤,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贾瑜起床后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出了房间,长长伸了个懒腰。 经过你一个晚上的休息,感觉又是精神满满。 不愧是被空间能量加强过的身体,即便昨天以一敌二,依旧将探春、晴雯二女杀得丢盔弃甲。 但两女也不是吃素的,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们别的没学会,但屡败屡战的精神倒是学了个十足。 下午战败后,晚上居然联起手来向他发起了反击,虽然最后依然被打得溃不成军,但这种苗头却是值得警惕,倘若再等一段时间,等元春恢复完毕后,三个联起手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刚成亲那会,懒得跑来跑去的贾瑜想要元春和探春二女一起伺候他,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可自从去几个月前,自己出发去扬州之前,三女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一起伺候他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过贾大官人表示,就算三人联手他也不怕,阵地战打不过,咱们还可以打游击,大不了各个击破。 当他来到演武场,发现贾环已经在那里开始了一天的例行练习。 经过好几个月的锻炼,如今的贾环已经逐渐褪去了昔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变得气度沉稳起来。 如今的他一套长拳也是打得有模有样,一把红缨枪在他手里也是舞得虎虎生风。 等到贾环练完一套枪法后,旁边传来了鼓掌声。 贾瑜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不错……不错……几个月没见,环哥儿变得壮实多了,可见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确实是下了苦工的。” 贾环放下了长枪,看向了贾瑜,高兴的说:“姐夫……你走后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来这里习武,大姐每天都让人煮了好吃的,让我吃饱了再回去。 就连姐姐也夸我比以前有出息了,姐夫……我是不是可以去京营当你的亲兵啦?” 贾瑜打量了一下贾环,如今的贾环才十五岁,个头也才到自己的肩膀,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 但古代的男子早熟,十五六岁的年纪成亲生子的比比皆是。 他想了想:“好吧,你回去后问问你娘,倘若你娘同意了,明儿个你就正式充当我的亲兵。 不过有些事我得说在前头,倘若你真当了我的亲兵,你就得在我的定远伯府住下来,而且得和其他亲兵同吃同住,没有得到应允不得擅自回家。 当了我的亲兵,那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了,一切行为举止都得用军法来约束。 大夏军规可是有十七斩,你得背熟啰,否则一旦触犯了军法,那可是要砍头的,你想清楚没有?” 此言一出,贾瑜可以明显察觉到贾环的身子抖了一下,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姐夫你放心,也不用问我娘,我自己就能做主。 况且莪早就想好了,既然吃了这碗饭,那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别人能做得到,我同样也可以! 倘若我真犯了军规,不用姐夫你动手,我自己了断便是!” “好小子,有股子志气!” 贾瑜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贾环的肩膀,“既然如此……你跟我过来。” 他带着贾环来到了校场旁的一个库房,叫来管库房的人,将库房打开后,让贾环自己进去挑选一套适合他的军服让他换上,然后又给他发了一支棕贝丝火枪。 等到贾环穿戴完毕后,看着一身红白相间军服,手持棕贝丝火枪的贾环,妥妥的就是一名火枪兵,只是这个火枪兵个子还有些矮,甚至比那支上了刺刀的棕贝丝火枪也高不了多少。 不过看着手持棕贝丝火枪,努力挺胸抬头的贾环,贾瑜还是夸奖道:“不错,有那么一股虎贲营士卒的味道了,不过你既然当了我的亲兵,那么从今天开始,在众人面前,你就不能喊我姐夫了,而是要改个称呼了。” 贾环一挺胸膛大声道:“节帅放心,小人明白!” 看到贾环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贾瑜欣慰的点了带你头:“好……你现在就去跟赵秋白报道,和他一起吃完早餐,而后随我一同去五城兵马司。” “喏!” 两刻钟后,贾瑜带着赵秋白和贾环等一众亲兵骑着马朝着五城兵马司而去。 这些日子,由于贾瑜长期不在,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冯紫英在处理。 贾瑜来到五城兵马司后,首先吩咐书吏取出这些日子的卷宗,然后查看起来。 看到卷宗上记录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一一记录,如何处理乃至后续都写得非常详细,贾瑜满意的点点头。 昔日那位不愿当官只愿意闯荡江湖交朋友的冯紫英,经过一年多的历练,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官员。 正当他放下卷宗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高亢的声音,“晋王殿下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怀心思 在高亢的声音中,刚被册封为晋王的李铭乾在一群王府侍卫的拥簇下来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 贾瑜率领一众五城兵马司官吏在门口列队相迎。 “下官见过晋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免礼。” 穿着一身四爪蟒袍的李铭乾快步上前,两手虚扶,示意众人起身,随即笑着对贾瑜道:“定远伯、各位同僚,本王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五城兵马司观政。 来之前父皇曾有交待,孤来五城兵马司后,要少说多看,多跟定远伯学习,务必要保持谦卑的状态,不能摆出亲王的架子,所以定远伯你只需将孤当成五城兵马司的一名普通官员即可。” “晋王殿下大义,卑职能佩服!”贾瑜和身后的官员们全都拱手,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 当然了,至于大伙心里怎么想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贾瑜将晋王迎进了大厅,将一堆的卷宗交给了他,“晋王殿下,这些卷宗是兵马司近几个月处理的大小事物,冯副指挥使已经处理过了。 您可以拿去检查一下,也算是替下官拾缺补漏。” 李铭乾笑道,“诶……定远伯此言差矣。 别人不知道,孤还不知道么? 自从您担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后,整个神京的治安可谓是焕然一新,以往那些魁魅魍魉再也不敢抛头露面,就连父皇也在私下里跟母后赞许您的能力,否则也不会让孤来跟您学习了。 这些卷宗既然已经由您和冯副指挥使处理过,孤看不看都已经不重要了。” “殿下过奖了。” 贾瑜笑着摆了摆手,依旧坚持的将卷宗放到李铭乾跟前,“殿下……请恕下官无理。 您既然来到五城兵马司观政,那便是来五城兵马司做事的,倘若您连卷宗都不看,回宫后陛下倘若问起,您又该如何回答?” 贾瑜的话让李铭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身后的一名侍卫长模样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上前两步正要呵斥,却被李铭乾摆手制止。 李铭乾阴沉不定的脸色晃动了片刻后,随即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定远伯不愧是父皇看重期许的朝廷重臣,做事有章法,大夏有您,是大夏江山社稷之福啊!” 能被当今的亲王如此夸奖,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到荣幸。 但贾瑜却不敢接下这个夸奖,他微微躬身道:“殿下过奖,瑜蒙陛下厚爱,侥幸坐上了这个位子。 这一年多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生怕行差踏错,为此下官几个月前便向陛下提交了辞呈,可陛下却一直迟迟未曾答复。 如今陛下派您来兵马司观政,下官和兵马司上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下官只盼着您能尽快熟悉兵马司的章程,好尽快接手兵马司,下官也好将心思放在京营的重建上。” 听到贾瑜要将精力放在京营上,一丝精芒在李铭乾的眼中一闪而逝,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 和历朝历代不同,大夏并没有嫡长子继承皇位这个传统,而是选择了有德者居之,理论上每个皇子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 所以每个皇子成年后都会被分配到一个衙门进行观政。 比如大皇子齐王李铭寅观政的衙门是刑部,二皇子吴王李铭谨观政的衙门是礼部,而三皇子晋王李铭乾来的地方则是五城兵马司。 前面说过,虽然理论上来说每个皇子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但那也仅仅是理论上而已,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吴王被派到刑部,晋王被派到五城兵马司,而非嫡子出身的李铭谨会被派到礼部的原因了。 事实上,自从大夏立国以来,坐上皇帝宝座的人无一不是皇帝的嫡子。 大夏人都知道,皇帝派皇子观政,皇子到哪个衙门,哪个衙门就会成为该皇子的基本盘。 李铭乾在来之前曾到凤藻宫请教过自己的母亲白皇后,白皇后就曾对他面授机宜,让他多交好贾瑜这位近年来最新崛起的新贵。 贾瑜不仅有手腕,有能力,会打仗,更重要的是他会为朝廷捞银子。 从二龙山剿匪开始,他为朝廷弄到的银子之多,数量之大,足以压下朝中任何反对他的声音。 是以,尽管这两年来,朝中弹劾他的奏折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但他依然能成为昌平帝最器重的臣子。 现如今,他更是被任命为京营节度使,负责重建京营。 一旦京营重建完毕,那么手握十万京营大军的他,将成为大夏最有权势的勋贵。 只要李铭乾对大宝还有窥探之心,贾瑜便是他一定要拉拢的对象,这也是他刚才为何对贾瑜如此客气的原因。 只可惜,他的示好似乎抛给了瞎子,贾瑜对他的态度虽然不能说是冷漠,但只能说是尊敬中带着一丝疏远,始终保持着距离,似乎并不想与他深交,这也让李铭乾恼怒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过他也并没有灰心,贾瑜如果这么容易被他三言两语的就收服,他也不配被自家父皇如此看重了。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定远伯说得对,是孤错了。 你放心,这些卷宗孤这两天一定尽快将它看完,然后再向你请教。” 看到李铭乾并没有发怒,反而能迅速调整态度向自己道歉,贾瑜对他的评价不禁上了一层,换做别的亲王,看到自己主动示好居然被拒,保不齐已经生气了,可这位却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向自己道歉,光是这点,就比那位吴王强多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李铭乾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分。 因为他深信一件事,会咬人的狗往往都是不会乱叫的,等到他们冲着你叫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你最危险的时候了。 而五城兵马司的其他官员们看着贾瑜和吴王殿下谈笑中已然暗自交锋了好几次,一个个全都耳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勋贵,一个是刚被封为晋王的皇子,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假装看不见。 在贾瑜这里碰了个软钉子的李铭乾终于静下心来,开始老老实实的查看卷宗。 就这样一晃时间便到了下 午酉时,贾瑜伸了个懒腰,对依旧在认真查看卷宗的李铭乾道:“晋王殿下,下官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报一声。” 李铭乾放下卷宗笑道:“定远伯客气了,有话只管说。” 贾瑜道:“下官有一位堂兄,乃是荣国府贾恩侯之子贾琏,现如今在家里闲赋。 其人虽然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办事还算得体。 正好东城兵马司有一个百户空缺,下官打算将其调入东城五城兵马司接替那个百户的职位,所以特地向您禀明一声,望您应允。” 李铭乾笑了起来,胖胖的脸上立刻充满了一种喜庆的感觉,“定远伯您太客气了,孤今早便说了,孤此番前来只带了眼睛和耳朵,兵马司之事孤没有资格插手,您如今可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此等小事您只管自己做主便是,何须询问孤王。” “王爷此言差矣,您身为王爷,臣身为下属,哪有遇事不向您禀报之理?” 李铭乾哈哈大笑,他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贾瑜的肩膀:“既然定远伯都这么说了,孤还能说什么呢?此事你做主便是。” 看到李铭乾应承下来,贾瑜这才放下了心。 虽然贾瑜现在还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但谁都知道用不了多久昌平帝同意他辞呈的折子就会批复下来,兵马司指挥使这个位子将会落到眼前这个小胖子的手里。 现在他固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将贾琏调进来,可他一旦离开,等到李铭乾接手兵马司后,保不齐就会给贾琏小鞋穿,这也是为什么他还要特地跟李铭乾禀报的原因。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已经属于高不可攀的六品百户,在两人谈笑中已经决定了归属,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无数人都痴迷于权势的原因。 两人又谈了几句后,贾瑜率先告辞离去。 李铭乾笑着看贾瑜离开,眼中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等到贾瑜离开后,他身后的那名侍卫长凑到了他跟前低声道:“王爷,此人如此狂傲,连您的招揽也敢拒绝,您为何还要给他这个面子?” 李铭乾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孤为何不给他面子?” “可他……” 侍卫长刚说了一半,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自己的脑袋,“小人明白了,您是打算先将人招进来,待到定远伯离去后再慢慢收拾他那个堂兄。 高……实在是高啊!” “笨蛋!” 李铭乾没好气的在侍卫长的屁股踢了一脚,“孤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笨蛋做侍卫长,你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先答应而后又整治人家,孤这么做岂不是将那贾瑜给得罪死了,平白竖一大敌,这对孤有何好处?” 侍卫长也不敢分辨,只能揉了揉屁股低下了头…… 时光流逝,三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贾瑜辞呈的那份奏折昌平帝已经批复下来,他也已经去了户部将五城兵马司的大印交了上去。 而晋王李铭乾也正式入主了五城兵马司,在此期间贾琏也到五城兵马司报到,成了一名百户军官,成天带着一百多名手下负责好几条街的治安和巡查工作。 而让贾瑜没想到的是,贾琏对于五城兵马司的这份工作居然格外热情,每天走街窜巷好不快活。 这是贾瑜也没预料到的,他没想到平日里在荣国府里无所事事的只会喝酒玩女人的公子哥,居然还有这个天赋。 一眨眼,距离元春诞下孩子已经一百天了。 贾瑜在定远伯府摆了宴席,邀请贾母等一众宁荣二府的人来赴宴。 宴席上,众人一致起哄让贾瑜给孩子起大名。 贾瑜心里默默一算,这孩子跟贾蓉一样属于草字辈,经过思索后他便给孩子起了个一个蘅字。 众人经过思索后都觉得可行,于是贾瑜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便定了下来。 “贾蘅!” 贾母抱起了孩子,不断的在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脸上尽显喜悦之色。 此时,王熙凤扫了眼众人,看到正和宝钗等人说话的黛玉,眼珠子一转,旋即笑道:“哟……我们未来的节度使夫人在和宝妹妹说什么悄悄话呢,” 猝不及防的黛玉俏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狠狠的白了王熙凤一眼,嘴上却似笑非笑道:“琏二嫂子,这些日子您可是春风得意啊。 这都三个多月了,您还没过够官太太的瘾啊?跑到我和宝姐姐的面前耍官太太的威风来了?” 不愧是绰号林怼怼的人,一句话就把向来能说会道的王熙凤给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的一旁的贾母等人大笑起来。 贾琏这些日子的变化大伙是都看在眼里的,自打当上了五城兵马司的百户后,成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 不过这人一旦有了正经事做,整个人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往日里那股子公子哥的架势慢慢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干练和沉稳。 不止是贾琏,就连贾环也同样如此。 自从他跟在贾瑜身边当了一名亲兵后,成日里便跟着亲兵们一通训练、吃饭、睡觉,以往那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是耷拉着肩膀一边高一边低的毛病也给改了过来。 有时候,他偶尔休假回荣国府看望自家老娘,赵姨娘看着变黑也变壮了许多的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过赵姨娘虽然没什么眼力,但也明白自己的儿子跟着贾瑜肯定要比呆在自己身边有出息得多,于是很罕见的没有说出让贾环回来的话。 贾琏、贾环的变化当然瞒不过贾府众人,不少人都起了心思,想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到贾瑜旁边,让他帮忙调教,顺带着也弄个前程,其中就包括了李纨。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怎么来了 贾母等人过来,自然不会是空着手来的,众人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有肚兜的、长命锁、玉坠等等,贾瑜全都收了下来,随后吩咐周瑞家的准备开饭。 这次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只在偏厅摆了两桌。 席间,贾母再一次夸奖了贾瑜,对他发达了也不忘提拔同族兄弟之事赞叹不已。 “瑜哥儿是个念旧的,前些日子老婆子偶然间看到环哥儿,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变得又黑又壮不说,言行举止也变得极有分寸,比起以前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贾瑜笑道:“老祖宗过奖了,我只是给环哥儿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 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争气,否则即便天王老子也没法子啊。” 王熙凤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天我正好到宁国府找蓉哥儿媳妇办点事,正好看到环哥儿从赵姨娘院子里出来。 好家伙,环哥儿一身红白相间的官兵服饰,还以为官兵来抓人了,吓得我腿都软了。” 说完,她还拍了拍胸口,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又惹来了一阵大笑。 听了贾母和王熙凤的话,众人啧啧称奇之时,也不忘向贾母和贾政道喜。 这两母子自然是笑得格外开心,只有王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无论是贾琏还是贾环,在他看来都是自家宝贝儿子道路上的绊脚石。 别看现在贾母对宝玉的宠爱简直到了骨头里,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继承荣国府爵位的是贾赦这位一等将军。 虽然贾赦向来不被贾母待见,而且为人昏庸、好色、贪财且无耻,但他即便再无能,也不会将自己的爵位传给宝玉,毕竟人家的亲儿子贾琏还在呢。 以前,王母还幻想着贾琏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被贾母一气之下禀明圣上剥夺了贾琏承爵的资格。 只是没曾想如今的贾琏居然被贾瑜的提携下入了五城兵马司成了一名百户。 百户对于荣国府来说,只能算是一个不起眼的芝麻官,但这里面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这表示荣国府里除了贾政之外,又有一个人在朝廷里担任了一个实职。 贾琏有了这个跳板,将来就有可能从百户晋升到千户、东城指挥使,甚至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如果贾琏真有能耐当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那他的爵位可就谁也抢不走了。 还有,一旦贾母百年之后,作为二房的他们能否继续留在荣国府还未可知,反正王夫人是不会认为贾赦能这么好心让他们继续留在荣国府的。 最让她闹心的是,贾琏也就算了,就连那个她向来看不起贱婢生的庶子居然也开始了大变样。 据下人传来的消息,近半年来贾环每天天不亮就到定远伯府习武,最近又被贾瑜收为亲兵开始带在身边。 谁都知道,亲兵向来是将主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得到提拔的人。 贾环当上贾瑜的亲兵后,加上又有小舅子的身份,只要不是太笨,日后飞黄腾达那是肯定的。 一个昔日被她看不起的庶子,日后居然要骑在他的宝玉头上,想到这里,王夫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去。 不过王夫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她当然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责怪贾瑜,而是趁着众人都高兴的时候对贾瑜道:‘瑜哥儿,今儿个趁着老太太和大伙都在,我想求你点事。 贾瑜扭头看了过去,微笑道:“岳母大人请说,只要小婿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小事的话还好说,如果太难的事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贾母见到王夫人突然说了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自家的儿媳妇。 王夫人眼中露出一股奇异的光芒,望着贾瑜道:“瑜哥儿,我听说你和陛下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曾见过面,想必你也见过二公主吧,不知其人如何?” “二公主?” 贾瑜一听,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漂亮小姑娘的面孔。 他点了点头,“是曾有过一面之缘,二公主长得确实漂亮,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 王夫人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倘若如此,我就放心了。” 看到王夫人一副欣慰的模样,大伙都是一脸的问好。 人家二公主长得如何跟你有个毛线关系,你露出这么一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只有贾母隐约猜出了自家二媳妇的想法,不禁好奇的问:“宝玉他娘,你莫非是想……”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儿媳觉得吧,宝玉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也应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了。 咱们贾府虽然比不上皇家尊贵,但至少也是一门双公的食鼎之家。 瑜哥儿深受陛下信任,如今又当上了京营节度使,儿媳便想着,能否让瑜哥儿向陛下讨一道恩旨,让咱们家宝玉尚公主,您看如何?” “噗……” 王夫人的话音刚落,正在喝茶的王熙凤一口茶顿时从嘴里喷了出来。 其他人也全都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了王夫人。 黛玉正和宝钗、湘云三人的小脑袋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呢。 乍一听到这话,三人这么一激动,三颗小脑袋顿时碰到了一起,三人同时发出了一声痛呼。 只是三女没来得及理会这些,全都震惊的望向了王夫人。 我的乖乖……都知道你心疼你的宝贝儿子,可你也太敢想了吧? 那可是当朝公主啊,就你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也想当驸马? “不……岳母大人……”贾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懵懂的看向了自家岳父……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不过当他看到贾政也是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件事肯定是自己这位岳母的自作主张。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了王夫人:“岳母大人,这件事请恕小婿无能为力,皇家的婚姻大事岂是咱们做臣子的能过问的? 宝玉的年纪并不大,此时就谈婚论嫁为时尚早,您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况且世上的好女孩千千万,您何苦盯上了公主殿 下?” 听到贾瑜一口回绝自己,王夫人脸上露出哀怨之色,更是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对着贾母泣声道:“老太太,我们家宝玉是个不成器的。 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将来他可怎么办呀。 我这当娘的这些日子为了这事愁得都睡不着,所以便想着,瑜哥儿不是同皇家的关系还不错嘛,就闲着请瑜哥儿跟陛下提一嘴,看看能否让陛下将二公主下嫁给我们家的宝玉。” 贾母思索良久,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宝玉他娘啊,皇室公主的婚事是何等大事,岂是瑜哥儿所能左右的?你找他也没用啊。” “岳母大人。” 贾瑜忍不住道:“您可以看一下,大夏开国以来历代公主嫁的驸马都是什么人? 刚开国之时,那些驸马大都是开国勋贵的子孙。 而自从太上皇起,能当上驸马的要么是才华横溢才子,要么是朝中重臣的杰出子弟,您自己看看,咱们家宝玉能沾上哪条? 小婿也知道,您是担心日后老太太和您百年之后,荣国府会容不下宝玉,是以想给宝玉找一个靠山,您的心情小婿可以理解,但事不是这么办的。 正所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您既然如此担心宝玉的未来,倒不如现在督促他努力上进,最好能考个功名出来,弄个一官半职,即便不能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衣食无忧,这样不是更好么?” 贾瑜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看向了王熙凤,吓得这位凤辣子俏脸瞬间变色。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正吃着瓜,怎么这瓜却落到自己头上了? 其实何只是他,经过贾瑜这么一点拨,众人这才突然惊觉,这位在贾母和王夫人跟前插科打诨的孙媳妇,日后才是荣国府的女主人呢。 宝玉日后过得怎么样,还真得看她和贾琏的脸色。 当然了,大家都不是蠢人,这些东西大伙平日里都能想到,只是如今贾府是贾母和王夫人当家,不少人不愿意去想而已,可今天贾瑜却第一次将这件事血淋淋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荣国府终究还是大房的,不管宝玉现在如何受宠,可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贾母的宠爱上,一旦贾母不在了,贾赦、贾政两兄弟的分家是必然的,届时不要说宝玉了,就连贾政和王夫人都得从贾府里搬出来。 而身为目光焦距中心的王熙凤被众人的目光这么看过来,她表示心里有些发慌。 忍不住结结巴巴道:“老祖宗……姑母……我……这……这……孙媳妇我从未这般想过啊……我……” 贾母神情不停的变化了良久,最后长叹了口气:“宝玉他娘的担心确实也是老婆子所担心的,如今老婆子还在,你们两兄弟尚可安然无恙,倘若老婆子哪天不在了,事情恐怕就会像瑜哥儿说的那般发生。 不过树大分枝,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宝玉他娘想要为宝玉找个靠山这也没错,只是这件事吧……” 贾母说到这里,突然对贾瑜道:“瑜哥儿,宝玉他娘提的这件事难道就没有半点指望吗?” “嘿……” 贾瑜差点被气乐了,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也开始变卦啦? “老祖宗,您老人家怎么也糊涂了?您也不想想,宝玉想要尚公主,他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啊? 他是文采过人?还是能统兵打仗?亦或是能安邦治国亦或是能为皇家分忧? 难不成就凭他脸大吗?” “噗哧!” 贾瑜的话刚出口,兰心堂里的众人瞬间就笑喷了。 原着里也形容宝玉脸如玉盘,其实说的就是他长了一张大圆脸。 当然了,这里并不是说宝玉的相貌不好看,正好相反,客观的说宝玉的相貌还是相当能打的,只是平日里众人都没注意到,现在被贾瑜说出来,众人心里立马就浮现出了宝玉的那张圆脸形象,立刻就对上号了。 黛玉、宝钗、湘云三女更是相互拥抱在了一起,三人笑成了一团,这才勉强不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惜春和迎春两姐妹也是伏在桌子上,两人不敢放声大笑,只能肩膀一抽一抽的,忍得格外辛苦。 贾母也是哭笑不得,拿起拐杖狠狠在贾瑜的后背抽了一下,笑骂道:“你这混账东西,哪有你这么说自家小舅子的!” 王夫人则和别人不同,他望向贾瑜的目光则是满肚子的怒气。 贾瑜也没想到众人的反应如此之大,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份了,是以即便被贾母抽了一下,也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最后,贾母等人还是悻悻的回去了,王夫人临走前更是恨恨的白了他一眼。 对此贾瑜也很无奈,不过确实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丈母娘。 将贾母送出门后,他正当打算回去看元春和自己的儿子,就看到赵秋白匆匆走了过来。 来到他身旁后低声道:“爵爷……外头有人找您?” “谁啊?”贾瑜漫不经心的问。 “是……是……” 赵秋白迟疑了一下,有些凝重的说:“爵爷,您最好还是亲自过去看一下为好,小人已经将其安顿在了南侧的客厅。” “南侧客厅?” 贾瑜微微一怔,但凡是来访的客人一般都会安排在前堂客厅里,南侧的客厅那里比较偏僻,一般少有人来往,赵秋白将人安置在那里,这就说明来人的身份不简单。 “走……过去看看!” 贾瑜没有废话,在赵秋白的陪同下来到了定远伯府南侧的一个小客厅里。 当他看到站在那个站在小客厅里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时,身躯猛的一震,忍不住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草原突变 只见来人穿着一套汉人女子的衣服,身材修长健硕,高鼻梁、双眼皮,略微有些厚的性感嘴唇,再配上浅麦色的肌肤,使得她看起来有一种有别于汉家女孩的异域的美,而这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是已经一年没见的娜木钟的侍女苏日娜。 苏日娜看到贾瑜,娇躯一震,眼泪瞬间便从脸庞流了下来,随后飞奔先前一把扑到了贾瑜的怀里,哭泣起来。 赵秋白见状,赶紧退了出去,这场景可不是他一个亲兵队长能看的。 贾瑜怀里搂着她,着实有些尴尬,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但苏日娜毕竟是跟他有过鱼水之欢的人,当初和娜木钟主仆一起伺候过他,就这么把人推开也不合适。 他只能赶紧问道:“苏日娜……你怎么来了?娜木钟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听了贾瑜的话,原本只是轻声哭泣的苏日娜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哽咽道:“大人……您救救可敦吧,也救救小王子吧?” 贾瑜听着苏日娜没头没尾的话,只感到一阵发懵,赶紧道:“等等……你说什么?娜木钟怎么了?还有什么小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 苏日娜哽咽着陆陆续续将事情慢慢说了出来,经过半天的解释,贾瑜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潼关之战结束后,在脱兔不花的强烈要求下,贾瑜只能将娜木钟放了回去,随后脱脱不花也率率兵退回了草原。 按理说她和贾瑜这辈子应该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这段孽缘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掉。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回去不久后,娜木钟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了旁人的,脱脱不花知道后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让娜木钟把孩子生了下来。 就在两个月前,娜木钟生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脱脱不花高兴得手舞足蹈,第二个月就当众宣布册封那名男孩为自己的王位继承人。 或许有人会问,娜木钟和脱脱不花成亲多年,并没有诞下一儿半女的,没曾想这次回去居然有身孕,脱脱不花难道不起疑心吗? 其实,脱脱不花的心里跟明镜似地,自己的帐篷里的女人不下二十个,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唯独娜木钟被俘回来后就有了身孕,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明白。 不过对于脱脱不花来说,娜木钟生了男孩,也就意味着他后继有人了,至于是谁的种并不重要? 具体情况可以参考一下蒙古人最伟大的先祖成吉思汗,人家对这种事都没放在心上,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按理说,只要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等到娜木钟的孩子长大,就可以顺利的接过脱脱不花的汗位,成为察哈尔部罗新的可汗。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两个月前,脱脱不花突染恶疾,连一个月都没挺过去就嘎了,只留下了娜木钟一对孤儿寡母,这下问题就来了。 游牧民族向来讲究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没了脱脱不花的庇护,偌大的察哈尔部落瞬间就起了许多反对的声音,尤其是以左丞相庆格尔泰为首的一伙人更是步步紧逼,若非娜木钟还有一批忠于的脱脱不花和娜木钟的旧部的支持,恐怕娜木钟母子的性命都难保。 眼看形势越来越对自己不利,娜木钟也想起了和贾瑜分别前他嘱咐自己的话,派了对自己最重心的侍女苏日娜带着她的亲笔信和信物连夜赶往神京求援。 苏日娜哭泣着道:“大人……自从大汗死后,察哈尔部落很多人都不看好可敦,庆格尔泰趁机掌握了部落的人马,如今可敦手里只有大汗遗留下来的不到七千怯薛军还在效忠她。 可即便这样,这些人也在不断减少,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大人,您就救救可敦和小王子吧!” 说完,苏日娜挣扎着要从贾瑜怀里站起来,然后就要朝着他跪下来。 贾瑜赶紧将她重新扶起。 “你先起来,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容我好好捋一捋。” 他先安慰了苏日娜,随后坐了下来沉思起来。 这件事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日在宣府的数日偷欢居然结下了果实,这下玩大发了。 他挠了挠脑袋,只感到一阵头大起来。 首先,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娜木钟既然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就决计不能对两母子不闻不问,任由她们被人欺负。 而且,游牧民族的习俗他可是很清楚的,一旦娜木钟母子落入庆格尔泰的手中,作为女性的娜木钟或许可以活下来,但他的儿子绝对必死无疑。 这跟草原上的狮群是一样的,当新的狮王取代前任狮王时,他会杀死前任狮王的幼崽,以确保自己的后代能够生存和繁殖。 庆格尔泰也同样如此,他是绝不允许一个能威胁到自己日后地位的人存在的。 既然如此,想要救下娜木钟母子的话,他的动作就必须加快了。 想到这里,贾瑜又看了苏日娜一眼,发现这位昔日的侍女比起印象中瘦了许多,同时也是一脸的风尘,由此可见这位忠心的侍女一路绝对吃了许多苦头。 他怜惜的对苏日娜道:“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我再找人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解决这件事。” 苏日娜也知道想要解决察哈尔部罗的危机绝非易事,更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是以虽然心里格外焦急,但也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晋当即吩咐赵秋白将苏日娜在府中安顿好,自己则是朝着元春的房间走去。 他很清楚,这件事想要瞒着元春是不现实的,就算现在能瞒得住一时,将来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反噬也就越厉害,所以倒不如现在就去坦白,以得到元春的理解和支持。 当天晚上,贾瑜留宿在了元春的房间里。 在经过一轮友好切磋后,贾瑜将他和娜木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她做了坦白。 果不其然,元春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高兴,但随即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对于男人确实非常友好,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更是如此。 元春之所以能很快看开是因为她很清楚,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娜木钟跟她其 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对她这位正牌的伯爵夫人压根构不成任何威胁。 娜木钟的儿子也同样如此,傻子也知道,一个蒙古女人所生的儿子对她的宝贝儿子也同样构不成威胁。 恰恰相反,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好,如果娜木钟的儿子真的能继承了察哈尔部落的可汗之位,对她的儿子不但不是威胁,反而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当然,成为助力的前提是娜木钟母子能够渡过此劫。 不过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元春还是不打算这么轻易饶过这个家伙。 她幽幽的扫了贾瑜一眼,伸手在某个部位拧了一下,疼得某人龇牙咧嘴却不敢喊疼,还得陪着笑脸。 “夫君,你在外头究竟还有多少个女人,能一并说出来吗?也好教妾身心里有数。”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贾瑜苦笑着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状,“你尽管放心,如果我在外头还偷偷藏有女人的话,就让我……” 如同读者大大们预料的一样,贾瑜的嘴立刻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堵住了,还有取而代之的白眼。 “夫君……你也不用发誓。” 元春轻叹了口气,“夫为妻纲,妾身自问也不是善妒之人,倘若你在外头还有女人的话,不妨带回来安顿在府里,可不能让让她们流落在外,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对你定远伯的名声可不好。” “没有,真没有了。” 贾瑜就差举手发誓了。 保证了半天后,元春这才放过了他,只是随后贾瑜又开始了又一轮的输出,直到将其累得沉沉睡去这才算安静下来。 第二天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看着贾瑜递上来的娜木钟的亲笔求援信和一块代表着脱脱不花信物的狼头玉雕沉吟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昌平帝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爱卿……你以为这事咱们大夏应该帮忙么?” 贾瑜想了想,“这就要看陛下从哪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哦……此话怎讲?”昌平帝好奇心大起。 贾瑜捋了一下思路后道:“从短期来看,咱们大夏出兵绝对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众所周知,大军出动一次所耗费的银子绝对是哗啦啦的,这对于朝廷的财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咱们刚和察哈尔签署了停战通商协定,此时又对察哈尔部落出兵,容易落人口实,给人以反复无常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一旦介入失败,咱们损兵折将不说,甚至还有陷入泥潭的风险,搞不好宣府也会重新陷入战火之中。” “那从长期来看呢?”昌平帝不置可否继续问。 “从长期来看,我们必须要出兵帮助娜木钟。”贾瑜毫不犹豫道。 “嗯,你详细说说。” “昔日,微臣也曾和那个庆格尔泰打过交道,此人原先是脱脱不花的左膀右臂,深得脱脱不花信任。 可脱脱不花病逝后,便是此人率先开始对脱脱不花的遗孀发起攻击,试图登上可汗的宝座,由此而可见此人不但有能力,而且为人非常隐忍和阴险。 倘若让这样的人登上可汗的宝座,对咱们大夏是祸非福。 尤其是这些日子随着通商后大量的羊毛开始输入大夏,咱们的羊毛制成布匹也开始在大夏流通。 羊毛的价值也随之水涨船高,庆格尔泰不会看不到这点,微臣担心的是,在利益的驱使下,此人会利用这点做文章,试图拿捏朝廷。 甚至不排除他想要利用羊毛向朝廷索要更多的布匹、铁器、铠甲、食盐等物资。 一旦大夏的大量物资流入察哈尔部落,最多不超过十年察哈尔部落将会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届时察哈尔部落必将重新成为大夏的心腹大患。 有鉴于此,这个庆格尔泰是万万留不得的!” 听到这里,昌平帝缓缓点了点头,“贾爱卿,倘若朕让你带兵协助脱脱不花的可敦平叛,你需要携带多少兵马?” 贾瑜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指头:“倘若只是平叛的话,只需一万虎贲营将士即可。”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但微臣以为,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只派一万虎贲营过去岂不是有点亏? 要知道这些日子微臣可是新招了五万的新兵,分别重建了五军营、三千营、敢先营、神机营和果毅营,这些新兵虽然训练的时日尚短,但也算是度过了新兵期。 而且一支没有经过战火锤炼过的大军是永远也无法长大的,微臣寻思着,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让这些新兵们出去见见血,这样也好让他们迅速成长为一支劲旅。 陛下,您可别忘了,咱们真正的心腹大患可不在宣府,而是北边的辽东啊!”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昌平帝,他微微抬头,犀利的眼神在贾瑜的身上扫了好几圈,脸上神色变换了好几下,最后深吸了口气这才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 “来人啊……宣汪知节、简德三、杨继林、叶祚四位阁老来御书房!” 听到昌平帝开始摇人,贾瑜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否则这位爷要是不同意的话,是不会喊人来商议的。 很快,内阁的四位阁老便从文渊阁匆匆赶了过来。 当昌平帝将事情说出来后,御书房也当场炸了锅。 一开始的时候,四位阁老是持反对态度的。 在他们看来,朝廷好不容易刚有了点银子,宣府也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你小子又开始搞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直到贾瑜将刚才说服昌平帝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御书房这才安静下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内阁才勉强同意了出兵,只是他们还要贾瑜做出保证,此次出兵时间绝不能太长,以半年为限,一旦超过半年无论如何都要退兵。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赵姨娘哭惨 上午巳时朝阳刚高挂在空中之际 荣庆堂里,贾家中人里除了贾政要上朝,贾琏要去衙门点卯外,贾赦、王夫人、宝玉、邢夫人以及一众女孩照例向贾母请安。 偌大的荣庆堂里,各人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而坐在王夫人旁边的宝玉虽然不时偷偷的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黛玉,但后者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和宝钗、迎春、湘云、惜春等诸女说话。 贾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暗自叹息,但事已至此这两人的事已经不是她能干涉了,只有王夫人看着自己宝贝儿子痴痴呆呆的模样,心里就憋了一团怒火。 当然了,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有王熙凤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调动气氛,荣庆堂里的氛围还算过得去。 只是还算勉强过得去的氛围,却因为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而变得大乱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姨娘。 赵姨娘 按理说,赵姨娘身为一个妾侍,除非是每逢祭祖、过节等重大节日,平日里是没有资格到荣庆堂向贾母请安的,了今天她却是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完全不顾跟在她身后那些婆子。 而荣庆堂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也因为她的闯入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更有不少人向王夫人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道理很简单,赵姨娘身为贾政的侍妾,理论上来说,王夫人就有教导她的责任,现在她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来,丢的可是贾政和王夫人的面子。 被众人这么看过来,平日里总是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木讷模样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她当即站了起来叱喝道:“赵姨娘,你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这地方也是你能闯进来的,莫不是以为自己女儿嫁到了瑜哥儿做了姨娘,你的腰板子就开始硬起来啦? 再这般无礼,信不信我立马就把家法请出来!” 别看赵姨娘平日里总是耍泼打混,甚至连跟府里的丫鬟打架的事情都发生过,但作为从小生长在荣国府的家生子,她可是深知家法的厉害的。 一通棍子打下来,就算是身体强健的好汉也得去了半条命,更何况她这样的小妇人。 按理说,换做平日的话,她早就下跪认怂了,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愣是没理会王夫人,而是朝贾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泣声喊了起来。 “老爷……老太太……您两位去劝劝环儿吧,他可是妾身唯一的骨血啊! 环儿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原本贾母只是冷眼在一旁观看,到了她这个身份,像这样的小事她已经懒得管了,只是一听到跟贾环有关,她不禁心中一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贾环如今好像是跟在贾瑜身边当了一个亲兵,他能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这才淡淡开口道:“赵氏……你且起来,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至于让你这般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赵姨娘哭泣道:“老太太,都什么时候了,您也莫要戏耍奴婢了。 难道您不知道,环哥儿就要随瑜哥儿出征了吗?” “哗……” 赵姨娘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在荣庆堂中响起,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贾母颤巍巍的站起身,指着赵姨娘怒喝道:“赵氏……你知不知道,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 虽然老身这里没有什么白虎堂,也不是兵部大堂,但你一介侍妾人家,居然敢跑到老身跟前造谣生事,真以为老婆子处置不了你不成?” 赵姨娘的哭声更大了,“老太太,奴婢就算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您老人家啊。 昨儿个傍晚,环儿便进了府找到了奴婢,说是最近有可能要跟随瑜哥儿出兵,还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说是瑜哥儿给的银子,所有的亲兵都有份。 奴婢虽然没念过书,但在打小就生长在荣国府,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一些东西,试问这不是出征给的安家费又是什么?” 听了赵姨娘的话,原本还叱喝她的贾母眉头皱了起来,作为从小生长在将门之家,长大后又嫁给了贾代善这么一位名将的妇人,她虽然不通军务,但最基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作为将领身边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是将领的最后的贴身护卫,将领们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兵。 每次出征之前给自己的亲兵每人一笔安家费,这是惯例了。 而且这笔银子还有个别称,叫做卖命钱,意思就是说,一旦出征,这些亲兵就是将领们的贴身盾牌,是要为将领当箭弩和刀枪的。 现在,贾瑜突然无缘无故的给所有亲兵每人一笔银子,这意味着什么贾母当然很清楚。 她的面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但语气依旧淡淡的:“赵氏……伱的来意老婆子已然明白,但你要明白,环哥儿如今已然入了与瑜哥儿的麾下做了亲兵。 正所谓亲兵亲兵,他们全都是将主最亲近的护卫,是要守护将主安危的。 倘若瑜哥儿中真要出征的话,环哥儿作为亲兵是一定要跟随的,倘若你真要把环哥儿拉回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说到这里,贾母的语气已变得有些森然起来。 赵姨娘兀自傻傻的问:“意味着什么?” 贾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意味着环哥儿当了逃兵,那是要砍头的!” 听着贾母有些森然的声音,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寒,似乎感到了军法的严酷和无情。 “赵氏……当初你既然让环哥儿选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今天。 亲兵亲兵……平日里跟着将主吃好的喝好的,将主还要花费大力气培养教导你。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用你的时候,你却想着当逃兵,试问哪个将主会容忍这种行为? 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瑜哥儿真的念在同宗兄弟的份上放他一马,将他留下来,可环哥儿这辈子也就毁了,没有谁敢和一个临阵脱逃背信弃义的人亲近。 赵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这里,赵姨娘再也没话说了,只能放声痛哭。 贾母说完后,转头看向了面露忧色的黛玉,叹了口气道“玉丫头,你也先别着急,这件事兴许只是赵氏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 瑜哥儿即便要出征,肯定一会先过来跟你,跟我们大家伙说一声,届时大伙再担心也不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黛玉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但眼中依然里满是忧色,看的不远处的宝玉心如刀绞,恨不得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动听的话说给她听。 只是这个想法他也只能放在心里默默的想一想,眼前的黛玉早已不是当初那位和他亲密无间的林妹妹了,她已经被其父做主,许配给了自己的姐夫,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再见到她时就得喊她一声嫂嫂了。 一想到这里,宝玉的内心便如同被火烧一般疼痛。 都说知子莫若母,坐在宝玉身旁的王夫人立刻察觉到了自家宝贝儿子的不对劲,当即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安慰道:“宝玉莫难过,娘向你保证,日后一定替你找一个比她更好的,你可千万莫要犯糊涂。” 而在另一旁,贾母看着依旧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赵姨娘,心里不胜其烦,正准备喝令她退下时,外头传来了婆子的声音:“启禀老太太,政老爷、瑜大爷和琏二爷回来啦!” 婆子的话音刚落,贾政、贾瑜和贾琏三人便联袂走了进来。 看到三人回来,众人的眼前便是一亮。 走在中间的贾政就不用说了,前些日子他刚从六品的员外郎提升为从五品的郎中,官服上的补子也从鹭鸶变成了白鹇,一时间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而贾琏经过这段日子在五城兵马司的历练,整个人也干练了许多,穿着六品武官服的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至于贾瑜就更不用提了,作为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靓的仔。 三个人联袂走了进来,也让荣庆堂里的众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走进来后,三人对贾母躬身道:“孩儿、见过母亲!” “好好……看到你们到来,老婆子我就很高兴了。”此时的贾母笑得格外开心,作为荣国府的最高掌舵人,她最大的心愿其实就是希望能将荣国府的荣光持续下去。 以前是没办法,偌大的荣国府只有贾政一个人在朝为官,而且由于性格问题还被同僚排挤,现在好了,有了贾瑜、贾琏后,荣国府下滑的态势已经停职,甚至还隐隐有了振兴的迹象,这如何不让她高兴。 贾母赶紧让三人坐下,随后便迫不及待的看向了贾瑜,问道:“瑜哥儿,适才赵氏找到了老婆子,说你即将率军出征,此事可当真?” “确实如此。” 贾瑜用肯定的语气做出了回答,随即看向了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赵姨娘说道:“赵姨娘……您这次来是为了环哥儿的事吧?” “我……” 别看赵姨娘平日里度量小、脾气大,为了兄弟的丧葬费能多得二十两银子,不惜与亲闺女探春撒泼吵闹。 但也要看人,如今的贾瑜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就算她女儿做了贾瑜的妾侍,平日里在自家的院子里也总是以贾瑜的丈母娘自居,但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着一身蟒袍,腰间挎着宝剑,不怒自威的贾瑜,到了嘴边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还是贾母替她补充道:“瑜哥儿,赵姨娘适才确实是为了环哥儿来的。 想让老身跟你求情,让环哥儿留在京城不要出征,但已经被老身给骂了回去,你莫要放在心上。” 贾瑜眉头一蹙,淡然道:“环哥儿如今已经入了军籍,更是我的亲兵护卫,倘若敢推脱不去的话,那可是要按照逃兵处理,那是要杀头的,姨娘你想什么呢。” 贾琏也有些不悦的说:“赵姨娘,环哥儿这些日子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经过妹夫的调教,环哥儿如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地,他此次随妹夫出征,只要能立下几个功劳,等回来后晋升为什长、百户身子哨官就跟玩似地,你怎么反倒舍不得了?” 听了贾瑜和贾琏的话,赵姨娘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气得贾政怒骂起来,最后才命人将她带走。 贾瑜此次前来,主要是将自己出征的事情告诉贾母以及贾府一众人,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想跟黛玉私聊一会。 毕竟一旦出征,再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随口回答了贾母几个问题,然后便跟着黛玉来到了她住的院子,只留下后面一脸悲伤的宝玉。 进入院子后,黛玉看着紧跟在后面的贾瑜,给了他一个娇俏的白眼,“紧巴巴的跟着人家过来干什么?” 贾瑜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搂住了她的纤腰柔声道:“当然是来看我的玉儿啊。” “呸……谁是你的玉儿,恐怕在你心里,早就把人家给忘了吧?”黛玉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扭动身子,只是力度并不是很大。 贾瑜知道,黛玉这是在气自己这些日子没来看她,而且出征这么大的事也是才知道,心里有些不爽,故而对他发作而已。 唉……不愧是绰号林怼怼的主,真是见谁怼谁啊。 不过没法子,谁让自己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婿呢。 他也没有废话,直接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朝着微微颤抖的樱唇吻了下去…… “唔……” 良久,紧紧相拥的身影这才分开,黛玉二话不说抡起粉拳使劲的朝着他的胸口砸了下去。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感受着轻柔的力度,贾瑜笑嘻嘻的搂着她的纤腰柔声道:“好了,莫要砸啦,否则你的手若是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你看……我这次给你带什么来啦?” 话音刚落,贾瑜的手中顿时出现了一套厚厚的书籍。 黛玉眼疾手快的抢过一看,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小脸顿时云消雨散,瞬间变成了晴天。 “神雕侠侣?瑜大哥你真的将她印刷出来了?” “当然了,你以为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不容易哄好了我们的林妹妹,贾瑜这才长舒了口气。 不过黛玉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有道理她还是很愿意听的,而且对于像她这种文艺女青年来说,没有什么是一本书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两本。 哄好了林妹妹,顺带着趁机占了一顿便宜,气得林妹妹又用粉拳打了他一顿,贾瑜这才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他刚走到到穿堂,过了垂花门,迎面就走来一个人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来人脚步踉跄的朝着他撞了过来。 贾瑜眉头一皱,伸手挡住了来人。 来人被贾瑜这么一拦,来人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场就骂了起来。 “哪个小野杂种瞎了眼,居然撞了你家爷爷,看爷爷我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说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就要打人,只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砰!” 只听见一声闷响,还没站稳的来人又重新一屁股坐了回去,只是这次他的脸上瞬间又多了一团乌青。 吃痛之下的他当场嚎哭了起来。 “诶呀……不得了啦……打死人啦……” 这时候,贾瑜才有空朝来人看去,地上坐着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宝钗的哥哥,薛姨妈的宝贝儿子,薛蟠薛文龙。 只是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明明还是白天,这个薛蟠怎么喝得迷迷瞪瞪的,连路都走不稳。 有心不理会这个混账,但人毕竟是自己打的,而且也算是自家亲戚,倘若自己就这么走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便走到他跟前,朝坐在地上的薛蟠伸出了手,“起来吧……一个大男人的,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而原本喝得迷迷瞪瞪的薛蟠挨了一拳后人也清醒了不少,定眼一看,原来打自己的居然是荣国府大小姐元春的夫婿,定远伯贾瑜,这一看不打紧,全身的酒意顿时被驱散开,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对了,刚才自己骂了他什么……好像是什么小野杂种来着。 自己居然骂了一位伯爵做野杂种,这下完蛋鸟。 清醒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害怕。 这些日子,刚来到神京不久的薛蟠又结交了一群新的狐朋狗友。 在和朋友的交往中,薛蟠也扯过这位的大旗,诸如他也常常借着酒意大大咧咧道:“最近京城最火的定远伯知道么……那是我姐夫……我们还一起喝过酒来着。 我妹妹经常去他家玩耍来着……” 往往这些话说完后他就能收获一大堆艳羡的目光,可眼下自己居然把这位爷给骂了,而且自己还挨了对方一拳,这是咋整? 如果是在后世,薛蟠说不得要掏出手机在知乎上发一条信息:刚刚把首都的卫戍司令给骂了,咋整?在线等…… 急…… 害怕之下的薛蟠两条腿不停的打着摆子,结结巴巴道:“姐……姐夫……我没看清……真不知道是你……我……我该死……啪……” 说到最后,薛蟠伸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且打完还不算,薛蟠又想给自己来一记耳光,只是这次却被贾瑜给拦住了。 “好了……别打了。” 贾瑜皱眉道:“怎么大白天的就喝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看到贾瑜似乎没有怪罪自己的样子,薛蟠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来,壮着胆子解释:“嘿嘿……这不是昨晚几个朋友约了一起喝酒么,一直喝到了今儿早晨,还没来得及洗漱呢,这才变成这样子。实在是失礼了,姐夫莫怪。” 看着薛蟠一副宿酒没醒的样子,贾瑜无奈的摇摇头,正打算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薛蟠道:“文龙……听说你们家是做皇商的,对于运送物资补给应该有经验吧?” 一听到这个,薛蟠可就来劲了,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姐夫您要问这个可就问对人了,我们薛家原本就是行商出身,提起运送物资、补给那就是老本行啊。 姐夫您这么问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么?” “确实有点事要办。”贾瑜点点头,只是看着薛蟠一副脚步虚浮的模样便摇摇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样吧,你先回去洗个澡,今儿个傍晚的时候再来定远伯府找我,我有事要和你商议一下。” 看到贾瑜语气还算客气,薛蟠心中最后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脸的惊喜。 “姐夫您放心,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要是办不好我就是狗……啊哈……总而言之,您尽管放心好了。”总算是薛蟠看到贾瑜又皱起眉头,及时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着薛蟠一副强打着精神的模样,贾瑜叹了口气:“去吧……好好睡一觉。别整天都喝大酒,对身子不好,现在仗着年轻没感到什么,等到老了后悔莫及了。” “好的,姐夫您放心,我马上回去睡觉,保准不耽搁晚上的事。” 薛蟠跟贾瑜告别后,就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头追赶似地,朝着后面飞奔而去。 当他刚进院子,便大声喊了起来:“母亲……妹子……你们在哪呢?” 他一边高喊一边冲进了院子,只是刚进门就看到薛姨妈和宝钗俩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刚一见面,薛姨妈便骂道:“伱这作死的孽障,昨儿个一晚上没回来,又跟你那狐朋狗友去哪鬼混啦?” 薛蟠并不理会没理会这些,而是兴匆匆的对薛姨妈道:“母亲,你刚才知道我碰到谁了吗?” “碰到谁也不行,你看看你,一身的酒气,还不赶紧去洗洗! 香菱……赶紧给大爷准备热水。” “诶……” 旁边一名模样标志,眉心中间长着一颗米粒那般大的天然胭脂痣,白皙脸庞上的一点朱红非常抢眼的丫鬟应了一声后走了过来,就要带着薛蟠去沐浴。 可薛蟠却不知吃了什么药似地拒绝了,而是急匆匆道:“母亲,妹子,你们先听我说完啊。” 他不待薛姨妈再骂,抢先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吧,适才我遇到姐夫了……就是荣国府的那位姑爷,定远伯!” “什么……你遇到了定远伯?”薛姨妈疑惑的问。 “可不是吗,适才我冲撞了人家,还被他打了一拳,这不脸上还肿了呢。”说罢,薛蟠还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一块乌青凛然在目。 薛姨妈心疼得落了下了眼泪,“我的儿啊……你怎么又惹事了? 我早就说了,让你少喝点马尿,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冲撞了贵人被打了吧?” 眼看着薛姨妈又要哭起来,一旁的宝钗赶紧制止了她,“娘啊,您还是先别哭了,还是先听哥哥说吧。” 薛姨妈这才点点头,伸出保养得还很好的手指点在薛蟠的额头上,“我倒要看看你这孽障能说出什么个东西来。” 说完,薛姨妈便走进了屋。 进屋后,等到薛姨妈和宝钗坐了下来。 “说罢,我就不信,你这孽障还能踩到狗屎不成?” 薛蟠笑嘻嘻道:“母亲,这次你可错了,儿子我还真是踩到了狗屎。 适才姐夫打了我一拳后,看到我这一脸的乌青,估计是过意不去,先是问了我们家是不是做行商出身,我答应了之后,姐夫便让我回屋洗个澡睡一觉,傍晚时分到他府上去一趟,应该是有事跟我商量。 母亲,妹子,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好事?” “让你去他府上,还问咱家是不是行商出身?”薛姨妈沉吟了好一会,转头问宝钗,“乖女儿,你说瑜哥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有什么大事非得让你哥哥去他府上商议不成?” 宝钗也是思索良久,慢慢的,她的眼睛变得亮晶晶起来,她缓缓对薛姨妈道:“母亲……你还记得今早女儿在荣庆堂里遇到的事情吗?” “不就是瑜哥儿要率军出征吗,还问你哥哥咱家行商……对……行商……” 薛姨妈立刻想到了什么,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猛的一拍大腿。 “我的乖女儿啊,莫非瑜哥儿要将咱们家为远征大军运送粮草?” “娘啊……你脑子是咋想的?”宝钗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胳膊,“大军出征,所需粮饷自有户部调集专人运送,咱们薛家算是哪根葱,也配给远征大军运送粮饷?” 薛姨妈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萎了,“呃……那你说,瑜哥儿让你哥哥去他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宝钗美丽的大眼亮晶晶的闪动着光芒,“女儿估摸着,瑜大哥虽然不可能将数万大军的粮草交给咱们薛家负责,这不现实,咱们也没那个能力。 但话又说回来,咱们薛家虽然能力不大,但有些忙还是可以帮的,至于具体事情,就得等到晚上见到瑜大哥后才知道了。” 一旁的薛蟠挠着脑袋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恼怒道:“想个逑……晚上见到姐夫不就明白了。” ………… 傍晚时分,薛蟠来到了定远伯府,见到了贾瑜,而且他也不是单独来的,和他来的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宝钗。 之所以一家人全都过来,还是因为不管是薛姨妈都认为这件事太过重要,自己儿子又是个不靠谱的,没有自己盯着搞不好又会闹出什么笑话。 看到薛姨妈、薛蟠和宝钗全家出动,贾瑜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将三人请到了后院的一座小客厅坐下,让丫鬟奉上茶后,贾瑜直截了当的说:“薛姨妈、宝妹妹、今儿个请文龙和各位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们。” 此时的贾瑜并没有穿上代表身份的蟒袍或是官服,而是穿着一件居家的紫色长衫,脚上一双薄底官靴,头发也随意挽成一个结。 整个人少了三分威严,多了几分轻松随和,但薛家三人却不敢有任何小觑他,反而更多了几分凝重。 薛姨妈赶紧笑道:“瑜哥儿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家的地方你尽管说,只要是咱们办得到的,绝不会推辞。” 对于薛姨妈这番滴水不漏的场面话贾瑜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此番我要率领大军出征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按理说大军出征,一应粮秣辎重都由朝廷负责,但朝廷也有力有不殆之时,所以我打算将一部分粮秣辎重交给你们来负责筹备押运,你们能干嘛?” 真的要给远征大军押运粮饷? 薛家三人如果照镜子的话,一定会发现此时的他们脸色都是震惊的。 但震惊过后便是狂喜,如果能参与到为远征大军押送粮饷的事业当中,赚钱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旦能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那就相当于在户部、兵部乃至内阁那里挂上了号。 这就相当于一道硬梆梆的护身符啊。 薛家举家从金陵前往神京所谓何来? 还不是因为自从薛姨妈的丈夫病逝,薛家偌大的家业没了这位掌舵人,以至于下面的各家掌柜渐渐生了异心,原本赚钱的产业渐渐变成了入不敷出。 而薛蟠为了抢香菱打死了冯渊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不得不举家迁往神京,投靠自己的姐姐,以寻求庇护。 这就是没有背景和靠山的结果。 如果能够参与到远征大军的后勤补给当中,有了兵部、户部的背书,金陵将再也没人敢小觑薛家。 想到这里,薛姨妈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瑜哥儿……你这份大礼实在是太重了,我……我替文龙、宝钗和死去的先夫谢谢你!” 说完,她盈盈站了起来就要朝贾瑜拜了下去。 贾瑜哪能受下这个礼,赶紧站了起来扶住了薛姨妈。 薛姨妈挣扎了几下看到拜不下去,便对一旁的薛蟠道:“我儿,你替为娘向你姐夫磕三个头,赶紧的!” “是!” 这个薛蟠倒也实诚,赶紧站了起来朝贾瑜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你们啊!” 贾瑜看着把额头都磕红了的薛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薛姨妈这是怕自己反悔啊,赶紧将事情给定下来。 不过将一部分后勤交给民间的商贾,这原本就是他远征计划的一部分,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自家人,这或许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是不是大汗亲生的有这么重要么? 乌兰巴托 作为蒙古有名的大部落之一,察哈尔部不仅人数众多,同时也占据了草原上一大块富饶的地方,乌兰巴托更是其王庭所在之地。 乌兰巴托的常驻人口并不多,也就一万多不到两万人。 这是由草原的的地理环境所决定的,因为草原就这么大,草场就那么多,能容纳的牛羊是有限的,环境也注定了游牧民族只能分散居住。 “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一大队骑兵从远处朝着王庭的方向疾驰而来,它们的速度非常快,直到从王庭里冲出一队胳膊上系着黄色布条的蒙古骑兵后,这队人马才降下了速度。 而这些胳膊上系着黄色布条的骑兵正是号称蒙古最精锐的怯薛军,同时他们也是蒙古王廷的守卫者。 这队怯薛军为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长着一张蒙古人特有样貌,颧骨宽度中等,鼻梁不高,唇厚适中,且略向前突出,皮肤粗糙,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看到迎上来的怯薛军,从大队骑兵里快速出来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察哈尔部落的左丞相庆格尔泰。 自从脱脱不花突然病逝后,庆格尔泰那双细而长眼睛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了,再配上那突出的颧骨的,显得更富有侵略性。 庆格尔泰看着来人,大笑道:“苏赫巴鲁,我们的娜木钟可敦现在怎么样啦,我听说这些日子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我想进去探望一下可敦,你赶紧让开吧。” 苏赫巴鲁望着庆格尔泰平静的说道:“左丞相大人,有劳你关心了,我们的可敦身体很好,她现在正在照顾小王子。 如果你想要进去探望可敦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因为太多人进去的话,我担心会把一些不洁净的东西传染给小王子,毕竟现在的小王子还是太小了。” 庆格尔泰闻言面色一变,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如果我执意要带人进去呢?” 苏赫巴鲁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他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看着庆格尔泰:“那就让我们先打一场吧,只要你把我们全都杀死了,就没有人阻止你进去了。” “噌……噌噌” 伴随着苏赫巴鲁的话音落下,他后面的数百名骑兵也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器,眼神冰冷的看着庆格尔泰等一行人。 看着面前这队面色不善的骑兵,庆格尔泰心里暗恨,但还是高起了右手左右摇摆,示意后面的人不要亮出兵器。 他看着面前的汉子皱了皱眉头:“苏赫巴鲁,你是我们察哈尔部落的猛虎,为什么会委屈自己匍匐在一名女人的身下,你看看伱,还像察哈尔部落的勇士吗?” 苏赫巴鲁淡然一笑:“左丞相,娜木钟可敦是脱脱不花大汗的妻子,小王子也是脱脱不花大汗的骨肉,我效忠他们有什么不对? 每个人都有老死的一天,你也不想自己回到长生天的怀抱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被自己的下属欺负吧?” 对于蒙古人来说,这样的指责已经是相当严厉了,这几乎是指着庆格尔泰的鼻子骂他是一个背主的小人了。 庆格尔泰气得鼻孔张合的速度都快了好几倍,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起来,他冷冷的扫视了对方一眼,“苏赫巴鲁,你对脱脱不花的忠诚让我很受感动,希望你能把这份坚持保留到生命最后一刻!” 面对庆格尔泰的威胁,苏赫巴鲁依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依旧固执的看着对方。 最后,无可奈何的庆格尔泰只能妥协了,他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向守卫王庭的怯薛军开战吧,这样对他的威望损失实在太大。 心有不甘的他只能回头嘱咐了几句后,一人一骑朝着对面那顶大帐篷而去,很快他便来到了王庭大帐外停了下来。 来到大帐外的庆格尔泰被守卫在这里的四名怯薛军浑身上下搜了个遍,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被搜身的庆格尔泰也极其配合,只是嘴角不时露出不屑的冷笑。 在他看来,自己作为一名胜利者,不用太过计较这些小角色的动作,只要自己能够登上大汗的宝座,昔日的屈辱自会百倍讨回来。 作为大汗象征的帐篷,这顶大帐是非常大的,足有两百多平米,里面还铺着产自波斯的名贵地毯,帐篷内的摆设也极其的富丽堂皇。 此时,娜木钟就坐在大帐内那把宽大的椅子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庆格尔泰。 庆格尔泰看着面前因为刚生完孩子,身形更加丰腴窈窕,容貌依旧白皙美丽动人的娜木钟,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目光炙热的说道,“美丽的娜木钟可敦,不知道你对于我上次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要知道,我的条件已经是非常之优惠举了,只要你改嫁给我,你的部族依然会照旧享受我的关照,而你也依然能成为新的可敦,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是吗?” 娜木钟冷笑道:“你只是说了要关照我的部落,但你却唯独遗忘了我的儿子巴特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我宣布向你归顺的当天,我的巴特尔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角落吧?” 庆格尔泰皱了皱眉头,“娜木钟,你应该知道。 在草原上,当老狮王死去后,新的狮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老狮王的幼崽,因为没有任何一只狮王会容忍老狮王的幼崽长大后再向自己发起挑战,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我当然知道。” 娜木钟轻声说了一声,随即突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但是我绝不同意。 巴特尔是我的骨肉,他也是大汗留下的唯一后代,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哪怕为此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此时的娜木钟就象一头为了保护幼崽而发怒的母狮般虎视眈眈的瞪着庆格尔泰。 “呵呵……” 望着暴怒的娜木钟,庆格尔泰突然笑着起来,只是声音却是那么的冰冷,“娜木钟,汉人有句谚语,明人不说暗话。 你的巴特尔到底是不是脱脱不花大汗的骨肉你最清楚。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嫁给脱脱不花大汗十多年了,别说孩子了,连个蛋都没下过,去年被汉人俘虏后,回来就突然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野种还用说吗? 你居然拿汉人的野种来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害怕吗?” “汉人的野种?” 娜木钟也豁出去了,只见她叉着腰指着庆格尔泰冷笑道:“庆格尔泰,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吗? 你能想到的事情,脱脱不花大汗会想不到? 我生下来的孩子,最终还不是要喊大汗一声阿布,至于是不是大汗亲生的有这么重要么?” 好家伙……好家伙…… 娜木钟的话瞬间把庆格尔泰都给干麻了,倘若贾瑜也在这里的话都给给他竖起大拇指。 感情女人打拳那是有传统的,这一番言论要是被后世的小仙女们听到估计又能激起无数女拳师的高潮。 如果是在大夏,就凭娜木钟这番话就足以让她被浸猪笼了,但对于几千年来和暴风雪斗、和狼群斗、和其他部落斗,可以说一直为了生存而斗争的游牧民族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眼见无法说服娜木钟,庆格尔泰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娜木钟,既然你敬酒不吃,那我只能请你吃罚酒了。 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在祭祖节那天,你依然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向各部落的首领揭露你生了汉人野种的事情。 不仅如此,我还会以左丞相的名义所有部落首首领以及提议重新选出新的大汗,到时候希望你的态度还是这么强硬。” 说完,庆格尔泰站了起来,贪婪的目光在娜木钟婀娜多娇的娇躯上狠狠扫了一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待到庆格尔泰出去之后,娜木钟跌坐在了椅子上,原本愤怒的表情变得满是沮丧,随后低下了头呜呜哭了起来。 祭祖节是蒙古人的传统节日,是为了纪念蒙古族祖先成吉思汗而设立的。 愈是强大的部落对这个节日就越重视,像察哈尔部落这样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部落更是如此。 届时不仅左右两位丞相,四名万夫长会参加,还有归附察哈尔部落的十多个小部落的首领也同样会参加,参加活动的人数甚至可以达到十万人以上。 刚才庆格尔泰威胁娜木钟,说要在祭祖节上将事情捅出来,并要求重新选举新的大汗,就是在向娜木钟逼宫,甚至不排除动用武力的可能。 按理说,作为脱脱不花的遗孀,娜木钟应该继承脱脱不花遗留下的部落和兵马。 但是很可惜,作为一个习惯了弱肉强食法则的民族,脱脱不花一死,那些平日里依附他的小部落和一些兵马失去了依附的对象后,立刻开始混乱起来。 庆格尔泰则是趁机对那些人进行了威逼利诱和拉拢,很快便拉拢了一大票的人,剩下的即便没有答应立即投靠,但也处于观望中。 到了现在,还忠于娜木钟的人马也就剩下以苏赫巴鲁为首的怯薛军首领和手下的五千多怯薛军了。 但就是这五千多怯薛军也是有了不稳的苗头,若非靠着苏赫巴鲁的威望压着,恐怕这五千多怯薛军也得跑光。 娜木钟呆坐了半晌,这才走到大帐后面从一个婴儿床里抱起一个襁褓,看着襁褓里依旧呼呼大睡的婴儿,她垂泪道:“我的巴特尔,你的母亲已经被人把弯刀架在了脖子上,可你的父亲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长生天啊,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那些人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我的爱人啊,为什么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哪怕是一封信也好啊。” 娜木钟不知道的是,贾瑜确实是将在宣府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场孽缘,也并不知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更不知道脱脱不花居然这么快就死了。 毕竟对方可是脱脱不花的可敦,自己要是贸然写信给娜木钟,一旦被脱脱不花发现,那可就麻烦了,毕竟任是谁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更何况还是脱脱不花这样统治了察哈尔部罗数十年的枭雄。 …………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蔚蓝的天空延伸到远方,洁白的云朵悠闲地飘荡在空中,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广袤的土地。 一支身穿红白相间军服的队伍缓缓行进在草原上,他们肩扛火枪,步伐有力而稳健。队伍延绵不绝,望不到头的长龙般穿行在这片静谧中。 远处偶尔传来小动物们欢快的叫声,它们在草原间嬉戏追逐,为这片宁静增添了一丝生机和活力。 这支队伍便是贾瑜率领虎贲营和其余几支京营的人马。 这次出征,虽然朝廷内反对的意见依然不少,但由于有昌平帝的背书和内阁几位阁老的同意,兵部和户部也没有为难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贾瑜刚刚替朝廷弄来了五千六百多万两的银子,使得国库的银两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充沛,朝廷上上下下谁都得念着他的好,所以这次出征,户部和兵部罕见的配合得好,各种物资粮草的调动也相当的顺利。 当然了,在此之前,贾瑜也找到了兵部尚书叶檀和户部尚书耿本成,给了薛家一个名额,让他们负责一部分的物资运输。 虽然数量不可能很多,但对于薛家来说已经属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这也将薛姨妈激动得不停的感谢,薛蟠甚至有些失态的问贾瑜还要不要兼挑之妻,如果要的话不妨考虑一下他的妹子。 这也把薛宝钗气得给了自己哥哥好几记粉拳。 数万大军出征自然不可能一蜂窝的出去,光是出发便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作为先锋部队的自然是贾瑜率领的虎贲营,其后便是五军营了。 这支骑兵曾是昔日京营最精锐的部队,只可惜潼关一战中被打残了,如今虽然进行了重建,但战斗力究竟如何却不好说,而这支部队的总兵官不是别人,正是贾瑜昔日的贵人,选锋营总兵冯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昭然若揭 后世的人常常听到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句话充其量也就是一句谚语而已,但对于象贾瑜这样已经算是朝廷重臣的人来说,这句话可就是至理名言了。 昌平帝提拔他当了京营节度使,奉命重建京营八营……不对,加上虎贲营后现在是九营了。 表面上看,只要京营重整完毕,贾瑜就能手握十万重兵,整个京师的安危都系于他一人之手,是不是很牛逼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情却不能这么做。 九营兵马,就需要九个总兵,而这九个总兵官才是实际掌控京营的人。 就像当初王子腾一样,虽然当了五六年的京营扛把子,但除了他自己的亲自掌握的五军营和冯唐的选锋营外,剩下的六名总兵全都是太上皇的人。 虽然不能说他这位京营副节度使是个空壳子,但说一句有名无实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的贾瑜同样如此,虽然他当上了京营节度使,但除了他亲自掌握的虎贲营外还有八名总兵,如果这八名总兵对他阳奉阴违,那么他这个京营节度使跟王子腾也没什么分别。 因此他在当上总兵后,第一件事便是上书昌平帝,请求昌平帝将伍云春、谢有元提拔为敢先营和果毅营的总兵。 昌平帝思考了几天后同意了贾瑜的请求,但同时调动的还有冯唐,昌平帝将冯唐调任为五军营的总兵,留下的选锋营总兵之职被一位贾瑜以前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武将接替了。 贾瑜知道这已经是昌平帝最大程度的让步了,作为一名帝王,昌平帝是绝不能容忍拱卫京师的部队完全掌控在一个人的手里的,哪怕这个人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不行。 不过贾瑜已经知足了,如今的京营九营兵马,已经有五营重建完毕,还有四营兵马在重建当中,能有三营兵马牢牢掌控在他手里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贾瑜明白,昌平帝将冯唐调到五军营,又调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将领担任选锋营总兵,就是对他的一种制衡。 或许昌平帝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但这就是一名帝王的本能反应,一名合格的帝王是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对于帝王来说,平衡才是王道。 漫长的队伍缓慢的行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在距离队伍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上百名亲兵正手持火枪散落在四周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在这些亲兵的周围,贾瑜操控着无人机从天上落到了面前,然后将其放回了箱子进行充电。 他的不远处,苏日娜看着忙碌的贾瑜,眼中充斥着一种叫做崇拜的眼神。 这些日子以来,她便一直跟随在贾瑜的旁边,亲眼目睹了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的那一件件犹如神迹的事情。 那会飞的神器,可以将十多里外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的千里镜,还有可以和数十里外通话的千里耳,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让苏日娜认为贾瑜一定是长生天在人间的化身,也是来拯救可敦和她的。 这还不算,自从出关后,贾大人每天晚上都让她侍寝,并且教会了她许多新的姿势和动作。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很羞涩,但后来也就习惯了。 苏日娜不求奢望能长久的留在贾大人的身边,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大人能赐给她一个孩子,好让她在未来能有一个安慰。 前几天晚上,当她在服侍完大人后,羞涩而忐忑的提出这个要求时,大人很痛快的答应了,并赐给了她一个能看时间的神器。 是的,在苏日娜看来这个看时间,还能分辨东南西北的东西本身就不属于人间,这是只有神灵才配拥有的神器。 此前大人送给了可敦一只,现在大人竟然又赏赐给了自己一只,这说明大人已经把她也当成了自己女人,长生天对自己实在是太厚爱了。 想到这里,苏日娜看着对面正在忙碌的男人,揉了揉依旧有些酸麻的膝盖,一双大眼几乎要溢出水来,现在即便贾瑜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苏日娜!” 将无人家收取完毕的贾瑜眼睛一扫,便看到正盯着自己出神的苏日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娜木钟的侍女从容貌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跟自己的其他女人比起来是不如的,但她也有其他女人所没有的优点。 长期的游牧生活使得她的肤色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身材也不是黛玉、晴雯那样的水蛇腰,但却比其他女人多了一股矫健的味道。 而且她的体力也要比自己的其他女人要更强,他算了一下,一个苏日娜=晴雯+元春+探春,至少她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跟贾瑜打得有来有回的女人。 “大人!” 听到贾瑜叫她,苏日娜赶紧收起思绪,小跑着到了他跟前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贾瑜指着前方问:“苏日娜,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乌兰巴托还有多远?” 苏日娜不假思索道:“这里是索不达木,距离乌兰巴托还有三到四天的路程。” “三到四天?” 贾瑜思索了一会,询问道:“苏日娜,这些天我们虽然极力避免被其他部落察觉,但数万大军的行动想要完全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些天我们很少看到其他部落的人呢,这不应该啊?毕竟按理说,越靠近乌兰巴托,不是人更密集吗?” “是啊!” 乌日娜也有些疑惑道,“按理说这附近一带分布了不少的小部落,怎么一路过来都不见了踪影呢,不应该啊。” 她想了好一会,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今天是七月十六日,再过四天便是祭祖节,这些部落的人全都跑到乌兰巴托参加祭祖节去了。” 贾瑜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你是说所有人都去参加祭祖节,所以一路上才没发现那些部落?” “是的。”苏日娜肯定的点着头,“我们的祭祖节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是为了纪念我们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而设立的。 届时所有的姑娘都会穿上最华丽的衣裳,小伙子们则是穿上皮甲,拿起擦拭得锋利的弯刀。 我们还会举行叼羊大赛,胜利的人还会得到大汗的召见和奖赏,这样的节日怎么可能不热闹呢。” 贾瑜又问:“这样一来,现在乌兰巴托岂不是全都是人?” “当然。”苏日娜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听可敦说过,每届祭祖节的人数都不会少于十万人。” “十万人。”贾瑜点点头,“确实不少了。” 苏日娜看着贾瑜:“大人,您就不担心人太多,导致救不了可敦吗?” “人太多?” 贾瑜哑然失笑起来,摸了摸她今早刚梳好的发辫,“傻丫头,去年你们脱脱不花可汗在的时候,我手下只有一万兵马时,尚且不惧怕,现在我可是带了数万大军过来,又怎么可能怕呢? 况且,那十万人里头,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牧民,能打的战士能有三四万就不错了,要是连这点人都对付不了,我怎么敢亲自率军前来营救你的可敦呢。” 说到这里,贾瑜拍了拍她的肩膀,提起地上那个装无人机的箱子,“好了,咱们走吧,早点赶到乌兰巴托,早点把那个庆格尔泰干掉,将你的可敦救出来。” 说到庆格尔泰这个名字时,贾瑜的眼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今年的祭祖节和往年一样,依旧在农历六月二十日开始了。 对于这个传统的节日,不管是察哈尔部落的普通牧民,还是部落的高层全都极为重视,尤其是对于庆格尔泰来说,今年的祭祖节更是关乎到他能否接替脱脱不花成为大汗的日子,就更不容有失了。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草地泛着淡淡的金黄色。 祭祖节的会场周围人山人海,气氛热烈,无数牧民蜂拥而至,各部落的首领齐聚其中。 在会场周围,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声在空气中回荡,激起了阵阵涟漪。 会场周围,维持纪律的怯薛军们正来回巡视,他们身上擦得噌亮的皮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数彩旗在微风中飘扬,振奋着人们的心情。 年轻的女孩们盛装出席,她们身穿华丽的节日服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小伙子们骑着战马挎着弯刀,英姿飒爽,在人群中不停的穿行,以展示自己的雄壮。 整个会场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不绝于耳。各种欢呼声、祝福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欢快动听的交响乐。 但和这些兴高采烈的牧民们不同的是,此时被一群首领拥簇着坐在一座高台上的娜木钟心里却冷得如同冰窖一般,因为就在刚刚,怯薛军首领苏赫巴鲁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左丞相庆格尔泰正率领他的本部人马朝着乌兰巴托而来,根据巡逻队的估算,至少有五万人。 这对于娜木钟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娜木钟知道,这是庆格尔泰能调动的全部兵马,看来今天庆格尔泰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而她手里满打满算也就五千怯薛军,如果今天真的跟庆格尔泰翻脸火拼,她手中这点人马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庆格尔泰的攻击的。 这些天娜木钟也曾试图找那些参加祭祖节的各个小部落首领谈话,试图寻求他们的支持,可得到的答案却极度让人失望。 这些部落首领要么含糊其辞打哈哈,要么推脱说还要考虑考虑,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公开表态支持她和巴特尔这位小王子。 从这点来看,她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一旦待会庆格尔泰当着众人的面公开发难,这些部落首领恐怕连一个支持她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娜木钟就感到犹如身处冰窖般寒冷。 不过事到临头,娜木钟也豁出去了,她搂着怀中的襁褓,看着刚吃完奶正在熟睡的孩子,低声道:“巴特尔啊巴特尔,苏日娜已经走了几个月了,可你的父亲却一点音信都没有传来。 看来今天咱们母子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不要怕,无论到哪里,额吉都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说完,她低下头在宝宝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阵苍凉而又延绵不断的的号角声传来,紧接着阵阵马蹄声响起,伴随着马蹄声,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牧民一听就知道,能弄出这般大动静非规模庞大的骑兵不能办到,听这个动静,少说也得好几万人。 就在不少人有些惊疑不定时,远处传来阵阵欢呼。 “是左丞相大人来了!” “左丞相大人带着人马来了!” 听到这里,不少原本还在疑惑的牧民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甚至开始欢呼起来,可见庆格尔泰在察哈尔部落还是颇有威望的。 而和那些牧民不同的是,娜木钟的身子却僵硬了一下,随后抱着襁褓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很快,一队骑兵快速朝着高台飞驰而来,为首的人正是察哈尔部落的左丞相庆格尔泰。 今天的庆格尔泰穿着一件蒙古传统的皮甲,身上挎着一把手柄为黄金打造的弯刀,就连刀鞘上也缠着金丝,看起来犹如通体黄金铸造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闪闪发光。 看到这里,不少部落首领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黄金弯刀在蒙古人的心中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要知道,昔年成吉思汗的佩刀就是一把黄金弯刀,而那把黄金弯刀后来也成了蒙古人的最高权力象征。 虽然那把弯刀后来也随着成吉思汗的去世,作为他的陪葬品不知所踪,但黄金弯刀作为蒙古族的最高权力的传统也依然保留了下来。 今天庆格尔泰居然挎着黄金弯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其司马昭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臣服或者死亡 “黄金弯刀……是黄金弯刀!” “左丞相大人居然带了黄金弯刀,难道这就是成吉思汗的那把黄金弯刀吗?” 如此拉风的一把黄金弯刀自然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只是庆格尔泰周围还有数十名骑兵拥簇着,周围的牧民也只敢在不远处围观,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凑到旁边仔细观察。 和那些普通的吃瓜牧民不同,和娜木钟一起坐在高台上的各部落的首领们面色却有些不好看。 这个庆格尔泰不但私自打造了一把黄金弯刀,而且还敢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大摇大摆的公然佩戴,这分明就是在明着告诉所有人,这大汗的位子我今天是坐定了。 除了那些庆格尔泰的铁杆支持者之外,其他原本保持中立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涌起了一丝不悦。 我们都知道你窥探大汗的位子已久,但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现出来吧,当我们是死人啊? 庆格尔泰今天也确实有些飘了,这厮来到会场后,并没有急着上高台,而是骑马在会场绕了一圈,接受牧民们的欢呼,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了高台。 在众人或是不善或是讨好的目光中,庆格尔泰走到了娜木钟的跟前,右手放在左胸前微微弯腰,恭声道:“尊敬的娜木钟可敦,我来晚了,还望可敦见谅。” 娜木钟搂着襁褓,神情淡淡道:“左丞相,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谢可敦。” 庆格尔泰直起了腰,走到娜木钟的左边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只是他刚坐下,坐在娜木钟右首的一名中年男子便道:“庆格尔泰,你不想对我们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庆格尔泰晒然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又为什么佩带着黄金弯刀,难道你不知道私自打造黄金弯刀是对伟大的成吉思汗的藐视吗?”中年男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庆格尔泰嗤笑一声:“巴木特,谁告诉你这是我私自打造的? 这把弯刀是我前段时间从一伙盗贼手里缴获的,属于我的战利品,我佩戴自己的战利品有什么问题么?” “我……” 这名叫巴木特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察哈尔部落的右丞相。 只是他虽然和庆格尔泰同为左右丞相,但由于他的实力要比庆格尔泰小了许多,人马也远不如庆格尔泰,因此在以实力为尊的察哈尔部落里存在感并不高。 原本他也不想这么硬扛庆格尔泰的,只是今天看到庆格尔泰居然公然佩戴黄金弯刀出行,实在忍不住的他这才出言质询,没想到这混蛋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无奈的他只好将目光看向了娜木钟,希望这位大汗的遗孀能出言支持自己。 只是娜木钟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给襁褓里的孩子喂羊奶。 看到娜木钟的沉默,庆格尔泰更加得意了,对娜木钟大声道:“尊敬的可敦,我……察哈尔部落的左丞相庆格尔泰,前些天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把伟大的成吉思汗遗留下来的黄金弯刀。 这是长生天的旨意,说明长生天也不忍看到我们察哈尔部落就这么沉沦下去,所以长生天将重整察哈尔部落的重任交给了我,让我率领察哈尔部落重新崛起,走向更大的辉煌。 不知道你是否遵循长生天的旨意?” 娜木钟心头一紧,抱着襁褓的手更紧了,虽然她非常不愿意公然对上庆格尔泰,但人家的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她如果还不反抗的话那可就真完犊子了。 她面露冷色:“长生天的旨意?庆格尔泰,我作为脱脱不花大汗的遗孀,还从未听过长生天有什么旨意,你这是想要公然篡位么?” “不……这不叫篡位,而是遵循长生天的旨意。” 庆格尔泰哈哈大笑,解下了腰间的黄金弯刀,将其高高举起大声道:“脱脱不花大汗已经去世,遗留下的汗位却无人继承,而我……庆格尔泰……便是继承汗位的最好人选。 现在,所有人告诉我……你们愿意拥护我成为察哈尔部落新的大汗吗?” 高台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高举着黄金弯刀,一脸桀骜的男人身上。 就在这时,只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一队队骑兵开始出现在会场外面,很快便将会场团团围了起来。 这些骑兵们开始高声喊起了他的名字。 “庆格尔泰!” “庆格尔泰!” 会场内参加活动的不少牧民也跟着高声喊了起来,一时间会场里到处响彻着庆格尔泰的名字。 那些原本还在维持秩序的怯薛军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少人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若非还有苏赫巴鲁带着不少千夫长和百夫长等军官在一旁弹压,不少人恐怕都要倒戈了。 “看到了吗?” 庆格尔泰转过身子,犀利的目光在高台上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娜木钟的身上。 “娜木钟可敦……这就是察哈尔所有牧民们的心声。 察哈尔部落需要一位能带着他们走向辉煌的可汗,而不是一位还在吃奶的娃娃。 伱只要愿意臣服于我,尊我为大汗,我愿意册封你为新的可敦,与我一起治理察哈尔部落。 如果你执意不从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选择……臣服……或者死亡……” 伴随着庆格尔泰的话音落下,原本看着他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娜木钟,这位昔日大汗的遗孀。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什么父死子替,兄亡弟替根本就不是个事,更别提改嫁这种不值一提的事了,在绝大部分人看来,娜木钟一定会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毕竟老公死了,再改嫁给下一位大汗实在太正常了。 只有少数部落首领的脸上露出不逾之色,在他们看来,庆格尔泰私自打造黄金弯刀,趁着祭祖节逼迫昔日的可敦改嫁,这本身就是非常不礼貌的表现,只是碍于庆格尔泰的实力,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娜木钟深吸了口气后站了起来,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神情,最后直视着庆格尔泰,在他渴望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道: “在长生天的注视下,我以脱脱不花大汗遗孀的身份郑重的告诉,我娜木钟并不承认了察哈尔新晋大汗的位置。 脱脱不花大汗的位置是长生天赐予的,就算他重新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大汗的位置也应该由我的儿子巴特尔继承,而不是你……庆格尔泰!” 说罢,娜木钟缓缓走到了高台前沿,然后回过头对着所有在观望的各个小部落首领以及右丞相巴木特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许多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庆格尔泰。 我也不知道他给你们许下了什么好处,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可以拥立庆格尔泰为新的大汗,但却无法强迫我改嫁给这个卑鄙的篡位者,哪怕为此血溅当场。 长生天啊,今天在你的注视下,就让我用自己和孩子的鲜血来表达我的愤怒吧!” “不……” 庆格尔泰大吼了一声,随即朝着娜木钟冲了过来准备拉住她。 他深知要是娜木钟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被他逼得从高台上跳下去造成母子二人双双殒命的话,这会对他的声誉造成的影响将是无法挽回的。 牧民们可以容忍一位铁血无情甚至杀人如麻的首领,却绝不会喜欢一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大汗,因为这也意味着他对追随他的人可以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只是庆格尔泰距离娜木钟至少十多米远,在短短几秒钟内肯定是冲不过去的。 而说话间,娜木钟抱着孩子快步走到高台边缘,就在他准备纵身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 骤然的号角声也让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就连娜木钟也顿了顿身形,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哨兵发出警示,提醒有来敌来犯的声音。 可今天是祭祖节啊,在蒙古族的传统里,各个部落无论有多大的仇恨,在这一天都要放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开战,否则就会遭到所有蒙古人的唾弃和追杀。 就在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时候,在西南方向,一队骑兵正从远处疯狂的朝着会场飞驰而来,看着他们胳膊和头盔上系着的黄色布条来看,这应该是一队在外围巡逻的怯薛军。 为首的那名怯薛军一边飞驰还一边仰着头拼命的吹着号角,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号角声,整个会场的人全都听清楚了。 原本热闹的会场顿时沉寂了下来,不少人陷入了惊慌的同时,更多的人则是愤怒起来。 在这样的节日里,即便是生死大仇的敌人也不会对敌人发起进攻,现在居然有人打破了这个晋级,这是谁也无法容忍的。 会场里,牧民们或是跳上战马或是抽出了弯刀,有的则是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的家人准备随时开溜。 就在会场陷入混乱的时候,那队怯薛军已经冲到了高台下,只见他扔掉手中的号角高声喊道:“不好啦……汉人的大军杀过来了……那支会喷火的大军来了!” “哗啦……” 伴随着这名怯薛军的声音落下,高台上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 庆格尔泰第一个跳了起来,他顾不上正站在高台边发呆的娜木钟,噔噔噔径直冲下了高台,来到那名怯薛军的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怒喝道:“汉人离我们足足有数千里地,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乌兰巴托,你知不知道,谎报军情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那名怯薛军也急了,指着远处大声道:“我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如果我撒谎将会不得好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看啊!” “呜呜呜……” 说话间,又有一队负责巡逻的骑兵从远处朝着会场飞驰而来,急促的号角声不停的响彻在天空。 “敌袭……敌袭……” “汉人的军队来啦……那支会喷火的红白色的魔鬼军队来了!” 听到这里,再也没有人怀疑先前那名哨兵的话了。 一队巡逻哨或许可以看错,但接二连三的巡逻哨都集体示警,那就确定无疑了。 庆格尔泰来不及骂娘,便赶紧下了高台,一边跳上了随从前来的战马一边忙不迭的下达命令,“快……吹号角……集合……准备迎敌!”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又一次响了起来,一支支在会场外的队伍开始集结,骑兵们跨上马背,检查好身上的铠甲、弓箭以及弯刀等各种装备,军官们则是开始喝令士兵们整顿队形。 高台的边缘,原本抱着孩子打算一死了之的娜木钟也愣住了。 “难道是……是苏日娜带着我的爱人和大军来救我了?” 正当娜木钟打算再次向远处眺望时,又有一队怯薛军冲到了高台下面,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怯薛军的首领苏赫巴鲁。 他跳下了马单膝跪在高台前,对着娜木钟大声道:“可敦……汉人大军来了,这里不安全,我马上护送您离开这里。” “离开……不……”娜木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神采后,语气坚定的说:“为什么要离开,来的可是和我们签订了盟约的盟友啊。” “盟友?” 苏赫巴鲁急了,“可敦,汉人已经背叛了我们的盟约,他们已经不是盟友了。” “这可说不定呢。” 娜木钟不等他说话,便吩咐道:“苏赫巴鲁……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位可敦,愿意听从我命令的话,你现在马上把所有的怯薛军都召集到这里来,将整个高台保护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里,能做到吗?” “这……” 苏赫巴鲁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可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遵照着娜木钟的吩咐开始将怯薛军都召集过来,将娜木钟和高台牢牢保护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到来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不断响彻在乌兰巴托的上空,无数的士兵和青壮听到号角后都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集结。 而那些老弱妇孺的牧民们则是拖家带口的朝着周围四散而逃。 从高空往下俯视就能看到偌大的乌兰巴托就象一个蚂蚁窝似地,无数的工蚁、兵蚁乱糟糟的四处乱窜。 这就是无人机从高空中传输到控制面板上的图像。 “命令一哨二哨正面推进,三哨四哨左右掩护侧翼,第五哨保护后翼,再派人告诉冯唐,率领本部骑兵从侧后包抄,将那些逃跑的牧民全部给我赶回来,倘有胆敢攻击或者反抗的,格杀勿论!” 在一块土山后面,贾瑜一边在遥控面板上查看无人机传输回来的实时画面,一边不停的下达着命令,在他的身后,一名通讯兵正拿着一部手持对讲机传达他的命令。 在更远的地方,上百名亲兵正负责警戒。 在这些亲兵里,有一名穿着红白相间服饰,但面容尚带着稚气的少年正有些紧张的眺望着远处,这个人便是此次跟随贾瑜出征的贾环。 虽然出征前赵姨娘又哭又闹,但最终贾环还是跟随大军出征了。 毕竟对于贾府来说,贾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跟随贾瑜出征的话,倘若成材了便是最好,倘若战死沙场也不要紧,区区一名庶子,死了也就死了,所以对于贾环出征这件事,无论是贾母还是贾政、王夫人都是赞同的。 贾环的不安也被亲兵队长赵秋白看在眼里,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跟在爵爷身边还是很安全的,鲜少有出战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 贾环深吸了口气,望着一队队从身边走过的火枪兵方阵,“队长,我想跟着方阵一同行动,可以吗?” “跟着方阵一块行动?”赵秋白微微一怔,“你确定?你要知道,加入方阵那可是要直接跟鞑子接触,随时都会开打的,你确定要加入到方阵里?” “是的!” 贾环点点头,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倔强:“我不想躲在爵爷的旁边混功劳,我们贾府的男儿想要功劳,就得凭自己的双手得到,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 “好小子……有志气!”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贾瑜从山包上走了下来,一脸赞许的看着他。 “爵爷!” 贾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 贾瑜厉声道:“我贾家的男儿,想要功名自当从沙场上自取,也要大声说出来,畏畏缩缩的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喏!” 贾环挺起了胸膛大声道:“启禀爵爷,亲兵队队员贾环申请入方阵参战,请爵爷应允!” 贾瑜看着贾环,打量了良久才道:“贾环,你可知战场凶险,战阵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倘若入了方阵,我可不能关照你了,届时生死有命,你可得想清楚。” 贾环点点头:“小人想清楚了,小人原本便是贱命一条,在家里只是一个不被人看得起的庶子。 除了母亲和姐姐外,我之生死从无人关心,眼看着再过几年年纪到后便要出府自立,环不愿意庸庸碌碌蹉跎一生,这才厚颜追随爵爷出征,事已至此倘若还不敢放手一搏,日后纵使得胜班师回朝,旁人问起战阵之事,环又有何面目回答?” 说到最后,两行泪水已经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 “好……请求批准!” 看着贾环恳切的目光,贾瑜点点头,随即扭头对赵秋白道:“带着他到第一哨那里,告诉古骥,把他放到第一个方阵里,这次战后倘若他能活下来,便提拔他当一名什长!” “喏!” 赵秋白大声应了一声,领着贾环下去了。 等到赵秋白下去后,贾瑜又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我将领,全军擂鼓前进!” “明白,擂鼓前进!” “咚……咚咚……” 随着贾瑜的命令传达下去,一阵阵雄浑的鼓声开始响起。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这个年代的战场可没有近现代的通信仪器、电话、无线电等技术,指挥大兵团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 虽然贾瑜从随身的世博会馆里弄到了一些步话机,但由于数量有限,不可能所有军官人手一支。 而且步话机也不是万能的,战场上干扰的声音实在太多,会经常出现听不到或是漏听的情况出现。 毕竟,成千上万人排成一个个密集的方阵,这就会导致战场上人声马吠,干扰因素太多。 而且古代步兵方阵又宽又厚,如果只靠基层军官喊叫来发布作战指令,除了前面小部分人,大部分士兵是听不到的,这种情况下指挥作战相当于妄谈。 所以一种能让所有士兵都看到或听到的东西便成了一种必要。 幸运的是,虽然士兵听人声受到很多干扰,但眼睛看得见,而且还有比人声音量更大的乐器。于是,华夏古代慢慢发展出了以旗帜、乐器和塘骑为主要手段的指挥体系。 最常见的就是人们常说的擂鼓进军、鸣金收兵 还有诸如旗帜也是如此,比如旗帜向前点头,就是前进;向左点头,就是左转;向右点头,便是右转;转一圈而向后点头,就是要士兵们后退。 当然了,看旗帜和听擂鼓、鸣金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指令,古代军队不可能只靠这三样来指挥,还需要其他乐器来细化更多指令,诸如天鹅哨等等,这里就不细说了。 就拿大夏军队来说,军队中分两种鼓,一种是擂鼓,一种是步鼓。 步鼓在现代人印象里的存在感不高,然而它却是指挥步兵冲击敌军最重要的鼓,因为它控制了士兵们接敌的速度,比如敲一点步鼓,步兵就前进十步,绝不能少走一步或者多走一步。 绝不会像电影里的那样,大鼓一阵乱敲,随后步兵乱哄哄的冲上来跟古惑仔一样拿着砍刀见人就砍,那不是军队,而是乌合之众。 一望无垠的草原延伸至天际,波涛般的绿色浪潮在微风中起伏,仿佛是大地的呼吸。 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上,一万多名穿着红白相间军服的火枪兵组成了一个个方阵,列队整齐,活枪上肩。 他们在鼓点的指挥下,组成一个个方阵朝着会场缓慢前进。 压迫而有力的鼓声随风传来,在草原上回荡。 火枪兵们步伐均匀,犹如一座大山缓缓压迫而来,肩膀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而与此同时,蒙古人正慌乱的集结军队,匆匆上马的年轻牧民和正在集结的军队望着迈着缓慢而坚定步伐逼近的大夏军队,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所有人都想不通一件事,这支大夏军队是怎么深入腹地直扑乌兰巴托的,为什么沿途居然没有一个部落向他们发出警报。 更是有不少去年参加过潼关之战的老兵,望着那支身穿红白相间军服,肩上扛着火枪的大军,原本已经被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又迸发出来。 瞬间就有人发出了悲愤的吼声:“该死的,那支魔鬼般的军队他们来了,他们杀过来了!” 随着虎贲营的逼近,高台上的人也已经能清楚的看清了他们的身影。 不少去年曾经跟随脱脱不花南侵的小部落的首领们也开始慌了神。 没法子,这支军队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了,甚至成了不少挥之不去的噩梦。 漫天的白色硝烟和此起彼伏的枪声,更有那一声声犹如雷鸣般的炮声,无数挥洒着死亡弹雨的铁珠子朝着勇敢的蒙古勇士们落下,最后那些昔日勇猛的战士只能发出痛苦的哀鸣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这一切都是那些大夏军队的杰作,可大夏不是和察哈尔部落签署的协议,察哈尔不再南侵大夏,而作为回报,大夏则是在宣府一带开通了互市,双方互通往来吗? “大夏人不讲信用,他们背叛了神圣的约定,长生天不会原谅他们的!” 右丞相巴木特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吼了起来。 “大夏背叛了约定,擅自出兵攻击我们,我们要马上逃出去,将这个消息传播给草原上所有的部落。” “对……我们要把这个消息传播给漠北的其他部落,去告诉林丹汗,请林丹汗给我们主持公道!” 一个个部落首领纷纷起身准备离开高台,只是他们刚准备离开,就被包围在周围的怯薛军给拦了下来。 一脸肃穆的苏赫巴鲁冷冷的对众人道:“各位首领,尊敬的可敦吩咐,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 “娜木钟,你想干什么?” 被拦下的众人有些慌了神,纷纷看向了娜木钟,目光惊慌中带着愤怒。 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娜木钟缓缓站了起来,朗声道:“右丞相,各位尊敬的首领,伱们不用惊慌,这次大夏军队并非是要和我们主动开战,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帮助我们,怎么可能?”右丞相巴木特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汉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这些穿着红白衣服的魔鬼就应该下地狱!” 看着面有惧色的巴木特,娜木钟还想解释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在去年的宣府之战中,巴木特和一众王庭的高层被贾瑜来了个一锅端,巴木特也是一众俘虏之一。 估计这厮当时吃了不少苦头有了心理阴影,现在一看到那些穿着红白相间军服的火枪兵后便开始条件反射了。 “呜呜……呜呜……” 远处又传来悠扬的号角声。 苏赫巴鲁噔噔大步上了高台,躬身道:“可敦……左丞相已经开始集合他的本部人马,难道他真的要和大夏军队开战吗?” 娜木钟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庆格尔泰刚才已经把牛皮都吹出去了,信誓旦旦的要当察哈尔的大汗,带着察哈尔所有牧民走向强盛,现在大夏军队杀过来了,他如果不做点什么,以后还有谁会相信他的话? 况且,你以为庆格尔泰真的能够打赢大夏大军吗?” 此时的娜木钟早没了刚才准备抱着孩子自尽时的绝望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涌起一股浓浓的骄傲和自豪。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她的男人,孩子的父亲,终于带着大军赶来救她了,有了他的支持,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窥视自己孩子的汗位? 庆格尔泰这个叛徒,终究要受到长生天的惩罚。 看着脸上混杂了兴奋、自豪和骄傲,几乎发出光的娜木钟,苏赫巴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扫了眼被娜木钟紧紧搂在怀里的小王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娜木钟说得没错,此时的庆格尔泰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去年曾经跟着脱脱不花参与了南侵的他曾经目睹了初出茅庐的虎贲营威力,那延绵不绝的枪声,如雨点般的弹雨和雷鸣般的炮声,那一片片倒下的勇敢的蒙古勇士,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有时候,这些画面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之所以会如此着急夺取大汗之位,除了权利的欲望在作祟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想要获得一份安全感。 他认为,只要当上大汗,才有可能整合全察哈尔的力量来对抗大夏军队,尤其是那支手持火枪的军队。 虽然现在察哈尔部落靠着互市获取到了不少的粮食、布匹、食盐、茶叶等物品,但大夏朝廷对于铁器还是持谨慎态度,即便有也只是出售一些诸如铁锅等生活用品,象兵器铠甲之类的东西更是想都别想。 庆格尔泰的打算便是,一旦他当上了大汗,就要重新和大夏签署一份新的合约,取消对铁器的管制,而且还要提高羊毛的价格,绝不能让汉人这么轻轻松松的赚钱。 为此,他甚至还派人偷偷联络了辽东的后金,试图跟后金重新组成联盟,共同对付大夏。 第二百五十章 停战吧 刚刚集结起来的蒙古人的大阵里,一名万夫长神情凝重的问庆格尔泰:“左丞相大人,汉人朝着咱们逼过来了,咱们要怎么办?” “啪”的一声,一个马鞭抽在了这名万夫长的腿上,参杂了铜丝、马尾的马鞭打人可不是一般的毒辣,没有护甲的大腿瞬间布片横飞,一道鲜红的血痕便出现在他大腿。 只见庆格尔泰怒叱道:“还能怎么办,汉人都杀过来了,除了跟他们拼了咱们还能怎么办? 你们都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难道还怕那些卑贱的汉人不成?所有人都拿起兵器,跟那些汉人拼了!” “是……跟那些汉人拼了!” 那名万夫长也是个狠人,强忍着大腿上的疼痛就要率兵发起冲锋。 “你等一下。” 庆格尔泰喊住了这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家伙,强忍着再抽一鞭的冲动,面授机宜道:“你要记住,汉人的火炮非常凶猛,你千万不要傻傻的正面迎上去,而是分散开来,从他们的侧翼包抄过去,明白吗?” “明白!”万夫长狞笑一声,“这可是咱们蒙古人的拿手好戏。 左丞相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骄狂的汉人尝到厉害的!” 说罢,万夫长很快将手下的十名千夫长召集起来,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后,一个万人队很快脱离了本阵,朝着朝他们不断逼近的汉人大军冲了过去。 诚如庆格尔泰吩咐的那样,这些蒙古骑兵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冲锋,而是分散开来,在两翼展开包抄。 这些骑兵利用弓箭不断射击、骚扰敌方,这就是百年前成吉思汗打下半个世界所使用的战术“曼古歹”,它还有另一个名称,安息人射箭法。 这种战术的核心就是一边诱敌退却一边用弓箭对敌人进行射杀,而当敌人退却时,蒙古人则追杀,继续用弓箭射击,这种战法对于敌人精神和肉体都是残酷的摧残,不管多么精锐的敌军面对蒙古人无休止的箭雨,也只有等待崩溃,当年蒙古骑兵能够打到多瑙河便是全靠了这种战法。 但是这次他们遇到了对手,来自热兵器的降维打击。 当蒙古骑兵嘴里一边嗷嗷发出怪叫一边策马狂奔从侧翼靠近方阵,试图利用弓箭对其进行骚扰时,对面的方阵里就冒起了阵阵白色的烟雾,随即喷出了一道道火光,那些刚张弓还没来得及射箭的骑兵就被铅弹命中倒地,接着被后来的战马践踏踩死。 第一哨作为大军的前方,所处的位置也是最靠前的,刚来到第一哨的贾环就被分配到了第一个方阵里。 此时的贾环手里拿着一支棕贝丝燧发枪站在方阵的第一排。 虎贲营成立后,经过不断的改革已经趋近成熟。 此时的火枪方阵,每个方阵五百名火枪手,每名火枪手配备一支仿棕贝丝燧发枪。 此时,双手紧握着棕贝丝燧发枪的贾环紧张的盯着他的正前方。 在他数百米的前方,一队队蒙古骑兵正朝着他所在的方阵快速逼近,沉重的马蹄不断敲打着大地,由于战马太多,以至于整片大地都震荡起来。 望着一大片一大片的骑兵朝着自己冲来,即便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心里也会打鼓,更别提初上战阵的贾环了。 虽然贾环刚才对着贾瑜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可真到了战场,直接面对迎面而来的规模庞大的骑兵,感受着脚下在不停震动的大地时,他只觉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撑住……都给老子撑住,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先开火……否则老子劈了他!” 耳边传来游击将军的声音,他也是这个方阵的最高指挥官。 贾环还清楚的记得,当适才他刚被赵秋白送到方阵来的时候,这位已经年过不惑的游击将军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甚至直接就开口拒绝了。 “赵队长,老子这里不要废物点心,你带着这个没断奶的娃娃过来不是害了咱老许吗? 不要不要,你赶紧把这个娃娃带回去,亦或是弄到别的方阵去。” 大战在即,上头却塞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兵进来,这对于任何一名指挥官来说都很头疼,而当官的最怕的也是麻烦。 不过赵秋白也不是吃素的,他直接就开骂道:“老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是贾爵爷让我送过来的,你这是打算逼着我找爵爷,让他亲自过来给伱下命令吗?” 在赵秋白的逼迫下,这位姓许的游击终于收下了贾环,而且还将他安排到了第一排,这也是最危险的位置,一个不好随便一支箭弩飞过来就能直接要了小命。 这位姓许的游击虽然年纪挺大,但声音却极其洪亮,尤其是当他瞪着人训话的时候更是吓人,即便不拿铁皮喇叭时,那个声音也能传得老远。 不过说来也怪,听着许游击的骂娘的声音后,贾环原本紧张的情绪居然缓解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隆隆隆……隆隆隆……” 面前的骑兵越来越近,隆隆的马蹄声更是如同踏到了心里一般,贾环只觉得手心的汗液不停的渗出,弄得抓着火枪的手都有些黏糊糊的。 有心想要用衣裳擦拭一下,但他又害怕一只手拿不稳这支足有十斤的步枪。 要知道如今步枪可是上了膛的,要是掉落在地上导致走火,贾环相信旁边那名队官手中的指挥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砍向自己的脖子。 真要因为违反军纪而被上官执行战场纪律的话,他即便是死也会成为贾家的耻辱和笑柄。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大,眼看着对面的蒙古骑兵已经冲到了方阵前的铁丝网前。 这时贾环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天鹅哨声。 “哔……” “砰砰砰砰……” 伴随着天鹅哨声的响起,包括贾环在内,位于第一排的火枪手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同时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漫天的白色硝烟,一排铅弹在火药动能的推动下以每秒三百多米的速度冲出了枪膛。 “啪……” “啪啪……” 百米开外,十多名冲在最前方已经弯弓搭箭的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射出手中的弓箭,便发出一声声惨叫,犹如一个沉重的麻袋般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这些被铅弹命中倒地的骑兵随即便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天空中响彻着嘶鸣的战马和士兵们亢奋的呐喊声,一具具尸体散落在草原上,血迹斑斓,充斥着惨烈与残酷。 而开完枪的贾环则是跟第一排所有火枪兵一样赶紧蹲了下来。 果不其然,当他刚开始蹲下没多久,第二声天鹅哨又响了起来。 这就是严酷的战场,如果刚才他晚蹲下几秒或是稍微犹豫的话,第二排射出的子弹就会瞬间将他打成马蜂窝。 整齐有序的火枪方阵持续进行着齐射,在凌厉刺耳声中无数铅弹正铺天盖地扑向那些蒙古骑兵…… 高空中,一架无人机正忠实地将战场上的交战画面传送到了地面的遥控器屏幕上。 画面中,一队队蒙古骑兵如疾风般快速从火枪兵的方阵周围掠过,试图利用弓箭的射程优势对方阵内的火枪兵进行抛射。 对于这些挑衅的蒙古骑兵,火枪兵们没有丝毫的客气,在阵火光中,一枚枚铅弹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们。 不时有骑兵被击落下马,在随后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亡,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在空气中不停的回荡。 当然,蒙古骑兵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他们在百米之外迅速移动着,利用抛射方式对方阵内的火枪兵发动攻击,一支支箭矢不时飞向方阵。 场面异常残酷,中箭后发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贾环旁边的一名火枪兵被射中脸颊摔倒于地无法再起身,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快……装弹……快装弹……”旁边响起了什长的怒骂声。 此时耳中到处充斥着枪声、惨叫声和炮声的贾环只觉得手脚有些僵硬且麻木,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箭了。 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想想那么多了,就像什长说的那样,只要还没死,就得继续装弹射击,射死那些狗日的! 其实所谓的打仗就是赌博,即便最伟大的将领,在开战以前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百分百获胜。 他们只能不停的下注加码,并祈祷自己是获胜的一方。 只要打赢了,不但之前付出的成本能全部收回来,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现在贾瑜和庆格尔泰同样如此。 庆格尔泰的依仗就是依托本土作战,利用优势兵力和蒙古人世代相传的安息人射箭法对付贾瑜的火枪方阵。 只要对方一旦溃败甚至是溃逃,那么等待他们这支步兵的将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反观贾瑜也同样如此,他的依托便是士兵们手中那支领先了时代的火枪和严格缜密的方阵。 他也坚信,凭借着领先这个世界上百年的火枪和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一定可以将这个民族从能征善战变成能歌善舞。 事实证明,科技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 在延绵不断的火枪排枪下,蒙古人只发动了五轮冲锋,这支万人骑兵队伍就被打残了。 在排枪方阵外加炮营的猛轰下,这支万人骑兵队只用了短短两刻多钟就损失过半。 当那名浑身狼藉的万夫长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庆格尔泰面前时,这位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击败贾瑜的察哈尔部落的左丞相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随即他的马鞭便劈头盖脑的抽打在了万夫长的身上。 “你是猪吗……不猪都比你聪明……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短短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损失了好几千勇士的?” 庆格尔泰的心仿佛都在滴血,那些死掉的人全都是他麾下最精锐的战士啊。 他之所以能稳坐左丞相之位,除了当初脱脱不花的信任和自己的能力外,最重要的便是他得到了所在部落的支持。 忘了说一句,察哈尔部落也是分为好几个部落的,庆格尔泰便是其中一个较大部落的首领。 现在一战都死掉了几千名勇士,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部落里的牧民交待。 更重要的是,远处的高台上,娜木钟和其他部落以及右丞相巴木特正在看着他。 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他相信,一旦他的本部人家损失过多,娜木钟绝对会毫不不犹豫的联合右丞相和其他部落,象秃鹫般扑过来将他的部落瓜分干净。 想到这里,庆格尔泰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抬眼望去,发现身边两名万夫长和其他的将领望向大夏兵马的目光中已经带着一丝惧意。 “虎贲营……贾瑜……该死的娜木钟……” 庆格尔泰心里不断的咒骂着,尽管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但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敢再派出部队跟大夏军队开打了。 因为一旦把本钱耗尽,他的部落势必会被其他部落吃干抹净,而他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左丞相大人,我们还要跟大夏军队打下去么?”旁边一名万夫长怯生生的问,生怕庆格尔泰又给他一鞭子。 “罢了……罢了……不打了……” 庆格尔泰虽然狂热,但并不是傻子,在知道打下去毫无胜算后,他果断的选择了及时止损。 “命令勇士们全都撤回来吧,再派人跟大夏军队喊话,告诉他们我们降了!” 说完这话的庆格尔泰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这次败了,而且败得非常惨。 不但没能当上大汗,恐怕连左丞相的位子也得丢掉。 而娜木钟那个女人的位置则会稳如泰山。 他好恨…… 恨长生天为什么不帮自己,恨那些汉人为什么不能晚来两天,不……哪怕一天也是好的,只要自己当上了大汗,事情的走向将会截然不同。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迟到 蒙古骑兵的攻势终于停了,战场上原本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也停了下来。 虎贲营里的随军大夫也趁这个机会救死扶伤。 贾环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感觉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打透了。 短短不到三刻钟的战斗,对他而言却像是过了一年般漫长。 位于第一排的他只知道在队官的指挥下不停的射击射击再射击,至于要问他到底开了多少枪他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挂在腰间的那个专门用来装子药的弹药包已经打空了一半,要知道那个弹药包可是能装120发定装弹药啊,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消耗了一半,由此可见战斗的激烈。 他抽出腰间的水囊刚想喝口水,却发现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原来在刚才战斗的间隙中,他早已将水喝光了。 无奈的将水囊挂回腰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想着去哪弄点水,这时一个水囊递到了他跟前。 “给……喝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贾环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和他同一排的一名老兵。 说他是老兵,主要是指他的年纪,这位一脸的络腮胡,身材高大,三十来岁左右。 可别以为三十来岁不老,在这个四十岁便可以自称老夫的时代,不少人三十来岁都当爷爷了。 看到贾环有些迟疑,老兵眼睛一瞪,不悦道:“咋咧……看不起俺啊。” “当然不是。”贾环咧嘴一笑,赶紧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水,盖好盖子后这才还给老兵。 老兵接过水囊随手塞回腰间,饶有兴致的问他:“咋咧……俺看你这娃娃也就十五六岁,咋就吃上这碗饭咧?” “还能为啥……为了某个出路呗。”贾环道语气里透出一股无奈:“我娘只是姨娘出身,我今年已经十六了。 按照规矩,再过两年就得自谋生路,我不甘心一辈子仰主母的鼻息过活,象其他旁支那样为了逢年过节主家那点几两银子的赏赐去对那些门子和管家点头哈腰。 偏偏我这人又不是读书的料,想要出人头地只有走从军这条路了。” 老兵有些意外的看着贾环,笑着打趣道:“唷……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大户人家又如何?”贾环苦笑道:“像我这样的庶子,老子纵然有再大的家业也跟我没关系。” “那倒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老兵点点头表示理解,“树大分枝,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像你这样的,碰上个心善的主母,兴许还会分你两三间瓦房亦或是一个小店铺让你维持生计。 倘若碰上个刻薄的,随便给个三瓜两枣的便将你打发出府了,还不如寻常人家哩,至少爹娘会公平的将家里的东西平分给几兄弟。” “得了吧。”贾环翻了个白眼,“寻常人家要是过得不好,同样是一地鸡毛。看你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吃这碗断头饭,能比我好到哪去?” “嘿……你小子,居然敢这么说伱家大爷。”老兵佯怒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即也叹了口气:“不过还真让你小说着了,老子今年三十六,家里的老大连娃娃都有了。 若不是为了给老三和只有六岁的老幺挣钱娶媳妇,你以为老子乐意吃这碗断头饭啊。” “活该……谁让你没事生那么多儿子的。”贾环忍俊不住嘲笑起来,“都快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拼命生儿子,你这是嫌自己不够累啊。” “呸……俺这是能力强,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懂个逑!”老兵大怒,当场反讥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对骂着,旁边的人也丝毫不见怪。 上了战场的士兵压力之大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原本在家乡憨厚老实甚至胆小怕事的人,一旦上了战场,烧杀掠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就象变了个人似地。 就是因为战场的压力实在太大,面对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环境,再温顺的人也容易变得狂躁起来。 像贾环和老兵这样,打完仗后吵个架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了。 不过吵架归吵架,吵完架之后,两人的关系都好了不少,经过一番交流,贾环也知道了这名老兵的名字,大名姜老根。 当姜老根得知贾环是主动要求从亲兵队调到一线时,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他不置置信道:“环哥儿,你特娘的疯了吧? 好好的前途无量的亲兵不当,跑到这里来跟跟我们这些丘八和鞑子玩命?” “你知道个屁。” 贾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亲兵当久了,那股子心气也就没了。 除非你胸无大志,想着一辈子当一名亲兵就好,否则安逸的日子会腐蚀掉一个人的斗志的,老子来这里可不是只当个丘八的,我要当官,当大官!” “哈哈哈……” 姜老根大笑起来,拍了拍贾环的肩膀,“好……那老子就等着你当大官的那一天,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弟兄。” 说罢,他站了起来,轻轻踢了贾环一脚:“走……既然你想当官,老头子今儿就先给你上一课。” 贾环好奇的问:“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打扫战场啦。”姜老根咧嘴一笑,“咱们这些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除了朝廷发的军向外,不就是图战场上缴获的那点东西吗? 走……今儿个,老子带你捡宝贝去。” “哔哔哔……” 随着姜老根的话音落下,一阵尖锐的天鹅哨声响起,那是集合的哨声。 很快,方阵的最高指挥官,那名游击将军便将众人召集起来,指着前方四处散落的死尸道:“弟兄们,别说老子不关照你们。 老子刚跟参将大人替你们争取到了一个好差事,看到没有,那些蒙古鞑子的死尸就在那里,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一组打扫战场,能有多少收获就全靠你们了。 还有,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别给诈死的鞑子拉去当了垫背,遇到疑似没死的鞑子,千万别犹豫,一刺刀下去就完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周围响起了整齐的声音,所有火枪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打扫战场可是个好活,别看那些蒙古鞑子穷得叮当响,但保不齐就有哪个鞑子的身上带着金银或者是玉石之类的好东西,只要能弄到一块,这次蒙古草原就没白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贾环还在发愣,胳膊就被姜老根猛的拉了一下,“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没听到大人说了吗?只给咱们一炷香时间,咱们可得抓紧了。” 贾环有些懵懂的就要跟着姜老根走,却又被他骂了起来,“你小子耳朵塞驴毛啦,忘了大人刚才说什么了?把刺刀上好啊!” “哦……哦……” 贾环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赶紧从腰间抽出刺刀插到了枪口上,这才朝老姜朝跑了过去…… 一炷香(两刻钟)后 “爵爷……这一仗咱们又打胜了!”在一个土包上,贾瑜站在最高处静静的望着远处蒙古大军,第一哨哨官兼虎贲营副将的古骥正向他报告战况。 “据统计,咱们虎贲营共阵亡三十四人,伤六十七人。共歼灭鞑子五千六百一十三人,缴获战马六百二十七匹,只是子药消耗得有些多,卑职正在催促辎重营尽快赶来。” 贾瑜默默的听着并不做声,等到古骥说完后他才收回目光,扭头对身后的传令兵道:“派人告诉伍云春、谢有元,三千营、敢先营两营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后抵达察哈尔两侧。 再命令果毅营和五军营,谭若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没能抵达预定位置,军法处置。” 等到传令兵领命而去后,古骥就听到一旁传来贾瑜自语道:“最困难的仗老子已经替你们打了,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的话,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古骥心中一阵凛然,他当然知道贾瑜说的是谁。 作为贾瑜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古骥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上已经深深烙上了贾瑜的印迹。 在这个讲究忠孝仁义的时代,他除了跟着贾瑜一条道走到黑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别说什么改换门庭之类的话,吕布作为三国第一猛将,为什么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还总是被人瞧不起,还不是因为张飞那一句“三姓家奴”,便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一千多年再也下不来。 作为一名统兵两千余人的参将和贾瑜在虎贲营的副手,古骥已经有资格参与到一些事情当中了。 如今的京营里,伍云春和谢有元作为最早跟随贾瑜的人,已经当上了三千营、敢先营的总兵官,自己虽然是从五城兵马司半路调到虎贲营,但贾瑜也没有亏待他,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将他升到了副将的位置。 如今的京营,属于贾瑜嫡系,可以如臂使指的便是虎贲营、三千营和敢先营这三营兵马,其余的诸如五军营、选锋营、果毅营等六营的总兵全都是皇帝派下来的亲信。 这次战斗,按理说虎贲营跟蒙古人打了这么久,奉命绕后的五军营和选锋营早就应该出现在乌兰巴托的后方了,可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得不让贾瑜怀疑起这两营兵马的动机。 作为一名领军的统帅,如果在战时无法如臂使指的指挥麾下的兵马,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得输掉一半。 只是贾瑜和古骥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乌兰巴托的三十多里远的地方,原本正奉命赶往乌兰巴托的五军营和选锋营却碰上了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数量足有五千多人的蒙古骑兵。 突如其来的遭遇先是让双方都大吃一惊,随后也没什么好说的,立即开打起来。 两万对五千,加之无论是装备、兵员素质,大夏军队都不比蒙古人差,交战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支蒙古骑兵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仗虽然是打胜了,但冯唐的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连战场都没有打扫便催促部队抓紧时间进发。 “冯老将军,干嘛这么急着赶路啊,让弟兄们打扫一下战场再走啊!”一名红脸的将军在冯唐旁边有些不满的说道。 冯唐看了一下日头,又扫了他一眼:“按照节度使大人的命令,咱们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乌兰巴托,和大军汇合后一同将乌兰巴托包围,可却由于这支骑兵耽误了半个时辰贻误战机,倘若你是大军主帅,你会怎么想?” 这名红脸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被昌平帝最新提拔为选锋营总兵官的魏耿耀。 作为一名刚从东南沿海地方调到神京的魏耿耀,一来就被昌平帝委以重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虽然他很清楚知道未能按照统帅规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无论有何种理由都是错,但如今正意气风发的他自然不肯认错。 兀自嘴硬道:“冯老将军说得在理,但这不是刚好遇到鞑子了嘛,事后咱们跟节度使大人解释一番便好,冯老将军您又何必太过担心?” 冯唐只是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两人率军又急行了两刻钟,一名背后背着令旗的传令兵飞速来到两人跟前停下,大声道:“节度使大人有令,选锋营、五军营倘若在午时之前未能按时抵达目的地,将严惩不贷!” 说完,传令兵也没有理会两人,立即策马离开。 看着远去的传令兵,魏耿耀的面色颇为难看,冯唐则是面带忧色。 自从贾瑜被晋升为京营节度使后,他便敏锐的察觉到昌平帝开始在京营里面掺沙子。 先是任命他为五军营总兵,随后又派了这个魏耿耀接替自己成为选锋营的总兵,紧接着又任命了其他几名勋贵为其他几个营的总兵。 当然了,按照帝王心术来说,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是没错的,但在冯唐看来昌平帝的做法有些急躁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贾瑜这位新任节度使的想法。 尼玛……老子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做这些小动作,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干脆就别让老子当这个节度使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强权即真理 高台上,右丞相和十多名各部落的大小首领们正坐在凳子上一个个面面相窥。 庆格尔泰就这么败了,刚才不是还牛皮哄哄的想当察哈尔部落的大汗么,感情这货也只会打嘴炮啊。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那么舔他了,居然就这么坐视庆格尔泰对她的逼迫,害得她差点从高台上跳下去,现在娜木钟肯定恨死他们了吧? 现在好了,把娜木钟给得罪惨了,人家的援军打过来了,怎么办? 跟面带愁容的各部落首领不同,此时的娜木钟却是容光焕发。 怀抱婴儿的她站在高台上,环视着周围的各个首领和右丞相巴木特,骄傲得犹如一只刚孵完鸡窝的漂亮小母鸡。 她的情郎带着大军回来了,这下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啊……呸呸……老娘才不是孤儿寡母呢,老娘有男人,孩子他爹就快到了,你们这些乐色,都给老娘爬开。 就在娜木钟骄傲得如同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大花鸡般左顾右盼时,苏赫巴鲁匆匆走了过来对她躬身道。 “启禀可敦,左丞相求见!” 娜木钟冷哼一声:“庆格尔泰……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自命为察哈尔的大汗吗?不在前方跟大夏军开战,跑来见我做什么……不见!” 苏赫巴鲁有些为难道:“可敦……左丞相说了,如果你不见他的话,他立刻就带着他的族人离开这里,去漠北投靠林丹汗。” “他敢?” 娜木钟又惊又怒,庆格尔泰能当上左丞相,除了他的能力外,最重要的还是他的部落在察哈尔也算得上一个大部落了,足有好几万人,一旦离开,察哈尔部落的实力绝对会锐减。 “让他上来吧。”思索再三,娜木钟还是让苏赫巴鲁把庆格尔泰带了过来。 当庆格尔泰再次踏上高台时,看到的是数十道包含了惊愕、嘲讽、不屑乃至焦急的目光,这也让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毕竟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他还在这里,手持黄金弯刀骄傲的宣布自己就是长生天钦定的下一任大汗。 可一眨眼,自己就被远道而来的大夏军队打得损兵折将,而且还是在无数人的目光下被打败的。 这就是刚才有多骄傲,现在被打的脸就有多疼。 只是不上来不行啊,刚才的那场仗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对面的那支大夏军队战斗力有多强,他们那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在连绵不绝的枪声中几乎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那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很好办,打不过就认怂呗,这不丢人。 昔日伟大的成吉思汗还没发育成熟时,不也投靠了克烈部首领脱里,认他做父亲吗? 现在自己打不过贾瑜和他带来的大军,暂时认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认怂也是一门学问,自己直接跑过去认输是最下策的做法,丢人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对方砍了立威。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娜木钟,让她替自己认怂,这样自己既不用丢了面子,还能利用娜木钟消除他那位奸夫的怒火,何乐而不为呢。 庆格尔泰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上了高台,走到娜木钟跟前躬身道:“庆格尔泰见过可敦。” 女人的心眼一般都不怎么大,更何况面前这位混蛋刚才几乎逼得她带着孩子从高台上跳下去自尽,这样的屈辱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她扫了眼庆格尔泰,冷笑道:“哟……这不是我们察哈尔部落的英雄,新任的大汗庆格尔泰么,您怎么回来了。 我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可不敢当你称呼我为可敦。” 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庆格尔泰再次拜了下去:“可敦,庆格尔泰知道错了,现在大夏军队正朝我们逼来,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起来,那些汉人可就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啊!” “你说错了,大夏军队只会杀了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娜木钟毫不客气的说。 “可敦这么说,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啰?”庆格尔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本弯曲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看到庆格尔泰有翻脸的迹象,娜木钟也有些害怕真把他逼急了,这家伙真要率领他的部族逃到漠北投靠了林丹汗,这对察哈尔部落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是想怎么样,而是要问对面的汉人想怎么样。”庆格尔泰看到娜木钟终于肯跟自己谈了,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逃到漠北投靠林丹汗。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能留在漠南还是留下来的好。 至于娜木钟的冷眼嘛,谁让她的奸夫来了呢,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到他那位奸夫走后再让娜木钟这个贱人看看他的手段。 他看着因为生了孩子后身材愈发丰腴婀娜的娜木钟,眼中露出一丝炙热目光,但随即又很好的隐藏了下去,故作气愤道:“大夏朝廷已经跟我们签订了停战的协议,又开通了互市。 按理说,察哈尔部落和大夏已经算得上是盟友了,可现在大夏却擅自出兵攻打自己的盟友,我只想当年询问大夏人,他为什么要背叛神圣的契约?” 娜木钟心中冷笑,这些大夏兵马为什么会来?当然是老娘喊来的,你都要把我们母子逼死了,老娘自然要把自己男人喊来帮忙,有什么错? 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淡淡道,“左丞相能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的,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亲自去跟大夏人说吧” “我亲自……亲自去说……” 庆格尔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瞪着娜木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个时候让他亲自到大夏人的阵营里去,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看着庆格尔泰难看至极的脸色,娜木钟心里却是一阵畅快。 她永远也忘不了,就在两个时辰前,就是这个家伙,逼得她差点抱着自己的巴尔特从这里跳下去,若非大夏大军来援,她和情郎早就天人永隔了。 看着娜木钟和庆格尔泰两人在那里唇枪舌剑伱来我往,周围的部落首领们也看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他们就算再笨也看出来了,这大夏军队,十有八九就是娜木钟找来的援军。 没看到刚才还差点被逼得从高台上跳下去,大夏军队一来,立刻就支棱起来了,这摆明了有问题。 现在又让庆格尔泰亲自去跟大夏人谈判,那还能落下好? 有名部落首领站了起来:“尊敬的娜木钟可敦,和大夏人谈判哪用得着左丞相大人亲自出马,为了安全着想,随便派一个人去就行了。” “随便派一个人去?”娜木钟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派谁……派你去吗?” “我……” 对方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讪讪的坐了下去。 这确实是个难题,派去的人身份低了没用,身份高的又怕被大夏人给扣下来。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的时候,苏赫巴鲁噔噔噔的又上来了,“启禀可敦,大夏人派来了一名使者,有事求见您。” 娜木钟听后,不假思索的说道:“让他上来。” 很快,一名十五六岁,穿着红色上衣白色裤子,尚带着一丝稚气的士兵在两名怯薛军的陪同下来到了高台。 上了高台后,年轻士兵的眼睛环视了众人,径直走到娜木钟跟前,朝他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大夏皇帝听闻察哈尔大汗不幸离世,导致察哈尔部落群龙无首。 娜木钟可敦孤立无援,且王子年幼,以至于诸部落蠢蠢欲动,试图加害巴特尔小王子,谋夺大汗之位。 大夏皇帝闻讯后大感震惊,大夏国和察哈尔部落同为盟友,自然不能容忍此种恶行,因此特地派出定远伯贾瑜率领五万大军驰援娜木钟可敦,并敦促察哈尔各部,放弃野心。 大汗的位置只能由脱脱不花大汗的直系血脉来继承,任何妄图篡位的人都是大夏的敌人,大夏的大军将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撕碎!” 高台上的众人一阵哗然。 他们看着这位款款而谈,尚带着稚气的少年士士兵,有的人已经手握弯刀,愤怒的瞪着他。 庆格尔泰更是紧紧握着腰间的那把黄金弯刀,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这名少年士兵的话里句句不提他,但又句句直指着他。 几乎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乱臣贼子了。 按照他往日的脾气,倘若有人敢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骂他,这个人早就被他装进麻袋,然后被战马踩成肉酱了。 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真不敢这么做,毕竟这个少年的背后可是站着五万大夏大军,他要是真的把这名使者杀了,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与之相反的是,即便是刚才差点被庆格尔泰逼得自尽时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娜木钟听完了这名少年的话后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可敦!”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娜木钟娇躯一震,扭头一望,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端庄的五官,小麦色的肌肤和熟悉的笑容,不是苏日娜是谁。 “可敦!” “苏日娜!” 看到苏日娜之后,娜木钟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落了下来。 苏日娜也朝她扑了过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可敦……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日娜一边哭泣一边紧紧抱着娜木钟,嘴里诉说着这些日子的对她和小王子的思念。 只是两人拥抱时动作过大,将原本熟睡的巴特尔给惊醒了,这小子嘴巴一咧,毫不客气的哇哇大哭起来。 苏日娜见状,赶紧伸手将襁褓从娜木钟的手中接了过去,轻轻摇了起来。 “哦哦……飘摇的白雪,欢快的小羊,欢乐的儿童,勤快的爷爷奶奶。轻柔的雨点……欢乐的牛羊……” 这首儿歌一出,原本大哭不止的巴特尔很快便安静下来,他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貌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似乎在分辨这个人是谁,但随后鼻中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味道立刻唤起了他潜藏的记忆,伴随着轻轻的摇摆和歌声,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有了苏日娜照顾儿子,终于得以腾出手的娜木钟走到那名少年的旁边,眼中带着喜悦和欣慰的目光, 随后她再次望向了众人,“各位……对于大夏皇帝的话你们可有异议?庆格尔泰,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众人:………… 庆格尔泰:………… 谁能有异议,谁又敢有异议? 现在,大夏大军已至,刀已经抵到了胸前,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提出不同意见。 游牧民族崇尚的是武力,现在娜木钟手握大军,占据着绝对优势,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看到众人皆沉默,娜木钟又道:“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我再提出一个建议。现在马上邀请大夏大军入驻乌兰巴托。 我相信,有了大夏大军的保护,我们察哈尔部落的牧民们一定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 再也不用担心漠北的林丹汗以及后金的骚扰了!” 手握大义没什么,可怕的是手握大义的同时还手握大军,这才是最可怕的。 有了大夏大军支持的娜木钟地位瞬间从岌岌可危的状态变成了稳如泰山。 尤其是当各部落收听听到又有两万大军从后方抵达乌兰巴托,和左右前三面的数万大军,将乌兰巴托包围后,偌大的察哈尔部落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偌大的王帐里,两个分别经年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便进入了学习时间。 先是学习乐理,随后娜木钟便开始练习起来。 尤其是箫作为一种古老的乐器,易学难精,经过近半个时辰的练习,累得汗流浃背后这才停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寿星吃砒霜 帐篷里,上完了一节乐理课的娜木钟宛若没了骨头般伏在贾瑜怀里,喃喃道。 “能看到你真好,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知道吗,今天庆格尔泰逼着我承认他的大汗位子时,我已经抱着巴特尔来到高台边,都准备从上面跳下去了,可就在那时,你奇迹般的出现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长生天的指引下来救我了。” 贾瑜搂着娜木钟,感受着怀里光滑的娇躯,心里一阵感慨。 原本以为宣府一别,这辈子和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居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将来察哈尔部落的继承人,这下自己原本的计划就得做出改变了。 看到爱郎不做声,娜木钟心里有些急了,抬起头焦声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怀疑巴特尔不是你的孩子?我可以对长生天发誓……唔……” 贾瑜捂住了她的嘴巴,柔声道:“傻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娜木钟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伱放心,我不会跟你在大夏的女人抢什么的。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的将巴特尔抚养长大,将来把大汗的位子传给他,看着他娶妻生子。 如果你有时间就来看看我,如果你没有时间看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已经把最宝贵的礼物赐给了我。” 看着紧紧搂着自己,一脸满足的娜木钟,贾瑜心里一阵叹息。 为什么少年都喜欢御姐? 除了可咸可甜会哄人外,她们拿捏男人的本事也是小女孩拍马也比不上的。 娜木钟替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不说,还这么的善解人衣……啊呸……是善解人意,除非自己是天生的渣男,否则怎么可能不管她们母子呢。 抚摸着娜木钟的秀发,闻着沁人心脾的体香,他伸手在她挺翘的臀部重重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恶狠狠道:“你胡说什么呢,谁说不管你们了?我是在想,我虽然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陪着你们,但留下一支兵马保护你们还是可以的,现在的问题是留下多少人合适,驻军产生的费用要如何解决?” “什么……你要留下一支兵马保护我们?” 娜木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她太清楚手中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对于自己母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是能否让巴特尔顺利登上汗位的保障啊,倘若没有一支强大的兵马拱卫,他们母子连睡觉都不安生。 她一把坐直了身子,顾不上丝被从香肩上滑落,一把握住了爱郎的手:“你能留多少兵马给我们?我也不要多,一万人马即可,实在不行的话,五千也是可以的。” 贾瑜沉吟了一下,“我记得脱脱不花身边有一支上万人的怯薛军,即便他死了,这支怯薛军应该也会效忠你们母子,这支怯薛军现在还在吗?” “在什么在啊。” 提到这里,娜木钟便是一肚子的怨气。 “脱脱不花死后,庆格尔泰这个混蛋就开始在部落里大肆收买人心,怯薛军也不例外。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一万两千多人的怯薛军就被他拉拢走了一大半,若非苏赫巴鲁想尽办法稳定局面,这支怯薛军早就崩溃了。 可即便如此,现在还效忠于我的怯薛军也就剩下五千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减少,若非如此,庆格尔泰哪有胆子当众逼我将大汗的位置让给他。” “这也是难免的。” 对此贾瑜却毫不意外。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脱脱不花一死,原本忠于他的势力自然就要考虑新的效忠对象,毕竟效忠一个还在吃奶的奶娃子和一个女人,回报率实在太低了,怎么看都不靠谱,改换门庭自然成了许多人的优先选择。 想了想贾瑜才说到:“那个苏赫巴鲁能够一如既往的效忠你们母子,可见是个忠心的人,你不妨对他施以恩惠。赏赐他金银、牛羊甚至一些稀罕的物件都可以。 另外,我会给你留下一支五百人的火枪兵作为你的亲随护卫。 你也别嫌这支人马太少,这支人马只是表面的。 大夏现如今不是和你们建立了互市吗? 我会专门组建一支商队……往返于大夏和乌兰巴托之间运送羊毛、粮食、茶叶、盐巴等物品。随后我会让这五百人在这里招募并训练一支两万人的火枪兵部队。 等到这两万人训练好后,我想你们娘俩的安全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娜木钟听后心中一阵欢喜,但随即又蹙起了眉头:“可……可我没有那么多钱粮啊。” “傻瓜!” 贾瑜失笑着拍了拍她的翘臀,“钱粮方面用不着你担心,作为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替你招募一支兵马保护你们娘俩不行吗?” “嗯!” 听着耳边传来情郎的贴心的情话,娜木钟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这一次即便是让她立刻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她死死搂着爱郎的腰,恨不得融到爱郎的身子里。 “对了。” 耳边又响起爱郎的声音,“你刚才吹箫的时候,有几个音阶没有吹对,现在我们再复习一下。首先你先吹一下a大调……” 大夏大军抵达乌兰巴托的第十天。 此时,整个乌兰巴托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军营,大夏的五万大军到来,将偌大的乌兰巴托挤得密密麻麻。 贾瑜将大军分成了四个部分,分别驻扎在王庭大帐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将王庭保护得密不透风。 更让蒙古人心中打鼓的是,大夏军队的那支骑兵已经不见了动静,谁也不知道这八千骑兵藏在什么地方。 在这十天时间里,以庆格尔泰为首的一些对大夏军队抱有敌意的小部落首领心里就跟打鼓似地七上八下,生怕不知什么时候贾瑜突然翻脸,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这些天对于庆格尔泰来说,堪称是一场心灵的折磨。 不打吧,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那天你不是高举黄金弯刀,威风凛凛的宣布自己是察哈尔部落的新晋大汗吗?怎么汉人一来你就怂了?感情你也就是个嘴炮王者啊。 打吧……打不过,而且他也不愿意将手中仅剩的这点家底败光。 思索再三,庆格尔泰还是选择了隐忍。 再忍忍吧,实力不如人认怂不丢人,反正这些汉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等到汉人大军走了,老子再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 心情郁闷之下的庆格尔泰唯一能做的就是搬个小马扎,在自己的帐篷里喝闷酒。 不过,这种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因为就在昨天,娜木钟派人通知了所有人,今天要召集所有的部落首领开大会,商谈下一任大汗的事情。 上午时分,察哈尔各个大小部落的首领以及头人,足足上百人,全都来到了代表大汗的王帐里。 而这些人来到王庭后便看到偌大的王庭周围全都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怯薛军和大夏的火枪兵,这些人组成了联合巡逻队将整个王庭围得水泄不通,可以说一只老鼠想要混进去都不大可能。 看到这这样的情景,有的人面沉如水,有的人则是默不作声,有的眼中异芒闪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等到所有人进入王帐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娜木钟。 此时的娜木钟坐在代表着大汗的虎皮座位上,她的侍女苏日娜则抱着小王子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左下首则是坐着身穿麒麟袍的贾瑜。 看到贾瑜,所有蒙古贵族的目光和心情都是复杂的。 就是这个人,打断了察哈尔部落南下中原的美梦,硬生生将已经攻破潼关的蒙古大军给打回了草原,将正处于实力巅峰的察哈尔部落来了个当头一棒,直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 现在,他又率领大夏大军来到乌兰巴托,硬生生的干涉起了察哈尔部落的内部纠纷。 憋屈么? 太特么憋屈了。 恨吗? 太特么狠了,他们恨不得将这家伙塞进麻袋,然后用战马将他踩成肉泥。 可这些都只能是他们的梦呓而已,没卵用,这厮如今正大摇大摆的坐在他们面前呢。 等到众人全都进入大帐后,齐齐向娜木钟躬身行礼:“吾等见过尊敬的可敦,愿长生天保佑您。” “各位免礼!”原本端坐在王座上的娜木钟也站了起来,双手虚扶。 经过十天的修养和浇灌,今天的娜木钟和十天前简直判若两人,整个人容光焕发,一颦一笑都散发出少妇特有的魅力,把不少人都给看呆了。 重新坐下来后,娜木钟扫了众人一眼,“各位,今天邀请各位前来,除了继续十天前的祭祖大会未讨论完的关于由谁继承大汗的问题外,我还要向各位介绍一下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将军。 相信在座的各位首领和头人有不少人都认识他,没错……他便是大夏皇帝钦封的定远伯贾瑜,这次他是受了大夏皇帝之命,前来调解我们察哈尔部落的纠纷的,不知各位有什么疑问没有?” “我有!” 一名长相粗狂的男子站了起来,看向了眼贾瑜,随后大声对娜木钟大声道:“娜木钟可敦,由谁继任大汗之位是我们察哈尔部落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大夏朝廷来插手啦? 按照这个规矩,若是哪天大夏皇帝驾崩,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人去大夏的神京调解大夏的内部纠纷啊?” 我草……这哥们好勇! 大帐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了这位勇士,不少人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庆格尔泰作为左丞相,也趁机道:“莫日根的话说得对,由谁继任大汗是咱们察哈尔部落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对……就是!” “莫日根的话有道理,大夏朝廷有什么资格对咱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炮轰起了贾瑜。 娜木钟见状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她刚想站起来说话,却被贾瑜用眼神给制止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谁说我们大夏朝廷要干涉你们的事务了? 本官这次前来,只是奉了吾皇之命,前来与贵部商谈互市,开通商贸之事而已,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就像是本官要刨了你们家祖坟一样,一个个急吼吼的跳出来啊。 莫非你们对大夏朝廷不满,想要和大夏朝廷停止互市和商贸往来不成?” 此言一出,大帐内喧哗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这大半年来,察哈尔部落通过和大夏朝廷进行的互市和商贸可是得到了许多好处的。 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商队进入察哈尔部落的地盘,将茶砖、食盐、布匹以及粮食运进来。 而察哈尔部落则是将皮毛、牛羊良马等牲畜卖给大夏的朝廷和商人,双方一来一往,可谓是互利互惠。 一旦大夏停止和察哈尔的商贸合作,察哈尔部落可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贾瑜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本官之所以前来,是听说贵部有人提出,要将出售的羊毛价格提升一倍,不知有没有这回事啊?” 不等众人回答,贾瑜突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厉声道:“依本官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够了吧? 羊毛在你们部落原本只是一种无用之物,就是靠着它,你们得到了那么多的茶砖、布匹甚至铁锅等器物,现在你们居然贪心不足,妄图狮子大开口,你们真以为大夏朝廷是个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啊? 那好啊,本官现在来了,你们还有谁认为羊毛的价格给得低了,想要涨价的,请他站出来!本官倒想认识一下这位好汉。” 贾瑜这一发怒不打紧,整个大帐内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好几度。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去年就是他将原本锐不可当的脱脱不花大汗给打回了原型,十天前又打得庆格尔泰丢盔弃甲,一支万人大军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失过半,直到现在还在焦头烂额。 自己居然想对这位爷发难,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此一时彼一时 看到贾瑜发怒,众人心惊胆战的同时,不少人也偷偷看向了庆格尔泰,当初唆使众人提高羊毛价格的提议就是他提出来的。 贾瑜看着众人的目光,嘴里露出一丝冷笑,他就知道这些破事是这位所谓的左丞相弄出来的,前些日子这厮不但挑唆察哈尔部提高羊毛价格,更是逼得娜木钟和自己儿子差点自尽,这笔帐还没跟他算呢。 他冷笑着看了过去,“庆格尔泰,本官听说,提价这件事就是你率先提出来的,你不会不承认吧?” 庆格尔泰看到众人的目光,心知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站了起来:“这件事正是我提出来的,那又怎么样?” 而且这小子将来还能当上察哈尔部落的大汗,换句话说,察哈尔部落将来可是自家的产业。 当场便站了出来,用刀指向了他,“如果你想替庆格尔泰报仇的话,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拔出你的弯刀,在长生天和所有人的注视下,咱们再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你认为如何?” 看着情绪激动的庆格尔泰,贾瑜只是淡淡一笑:“左丞相是吧,既然你认为大夏的商人在压榨盘剥你们。 “我不过抱怨了你们压价压得太厉害,你便要停止和我们的部落的交易,你这是要违反协议!”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看过娜木钟给自己生的那个大胖小子,长得跟自己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可以肯定是自己的种。 寒光闪动中,黄金弯刀朝着贾瑜的脑袋劈了下来。 现在贾瑜居然说要在乌兰巴托储存一批物资,方便冬季的时候让有需求的部落购买,这对于牧民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福音,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高兴得要跳起来。 一想到一旦自己的部落失去和大夏通商的资格,庆格尔泰再也坐不住了,当场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贾瑜跟前厉声道:“贾将军,你当真要取消我们部落的互市资格吗?” 只听见一声脆响,庆格尔泰整个人就被当场打飞了十多步,撞到了厚实的帐篷后这才掉了下来。 众人闻言大喜,要说游牧民族最怕的是什么? 不用说,当然就是每年长达5个月到半年之久的冬季,最冷的时候温度甚至能降到零下三四十度,这样的极寒天气是能要人命的。 一名头人又惊又怒的瞪着贾瑜,质问道:“贾大人,你好狠的心啊,居然下这样的死手!” 贾瑜点了点头:“除了庆格尔泰之外,所有人都不同意加价,确实是公道自在人心啊。” 经过我和娜木钟可敦的商议,从今天开始,我会协助可敦重新组建一支三万人的队伍,归娜木钟可敦亲自统领,以护卫巴特尔小王子的安全,直到他成年为止。” “欺人太甚。” 二六零三:c零二四:c零零a:c四一一::一一三七 “好了。” 说完,他后退了两步,和旁边另一名头人亲自将庆格尔泰抬了出去。 “违反协议?” 庆格尔泰也正是凭借着煽动牧民和各部落首领和头人们的情绪,让他们敌视大夏商人,好为自己坐上大汗的位子铺路。 作为游牧民族,冬天的时候饿死人那是很常见的事情,一旦遇到个天灾,牲畜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死,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 刚开始的时候,牧民们确实很高兴,但慢慢的,开始有流言在牧民当中流传。 孛日帖赤那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能当上头人的怎么可能有傻瓜。 这个动作无论在哪个民族都是一种极具侮辱性的举动。 大夏的商人卖给他们的商品不但价格高昂,而且他们在收东西的时候也会拼命的压低价格,完全就是在把他们当傻子玩。 他刚才之所以当众发难,只不过是想激起所有人同仇敌忾的心情而已。 这样好了,本官回去后马上向朝廷提议,从即日开始,停止和你们部落进行交易。 于是牧民们便有些不满了,他们纷纷找到了各自的头人和首领,要求大夏商人降价,在这些牧民里,尤其以庆格尔泰部落的牧民情绪最为激动。 反正这位姓贾的又不可能长期呆在乌兰巴托,就凭娜木钟手中那四五千怯薛军,能守得住那些物资吗? 就在不少人动歪脑筋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贾瑜的声音。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你得问问自家部落的牧民和大小头人答不答应。 “放肆!” 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庆格尔泰提高了音量,“你们汉人向来奸诈,买我们东西的时候总是拼命的压低价格。在大夏原本一车茶砖只要不到二十两银子,运到乌兰巴托后价钱就翻了十倍。 “当……” 现在的他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急得脑门子都冒出了一层细汗,最后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憋出了一句:“我当然会尊重你们的决斗,当然不会做出那种违背长生天旨意的事情。” 此话一出,庆格尔泰瞬间哑火。 这样一来,倘若盘剥得太狠的话就不合适了。 “好……” 当然了,你也可以硬气的说老子就是不要这些物资。 只是当他们将庆格尔泰扶起来时,就看到这厮面色蜡黄,鲜血已经不断从嘴角流出,嘴里不断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坐在王座上的娜木钟再也忍不住了,这个混账居然敢向她的情郎发起决斗的邀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她怒视着庆格尔泰,娇喝道:“庆格尔泰,你别以为今天是召开大会,我就不会处置你,信不信我马上命人将你拿下!” 庆格尔泰没有理会娜木钟,只是嗤笑一声:“贾大人,你不会是不敢吧?” “我……当然不是……”孛日帖赤那也知道刚才的事情确实是庆格尔泰挑起的,决斗也是庆格尔泰先提出的,现在被贾瑜打死也是技不如人,可堂堂察哈尔部落的左丞相,就这样被一名汉人当着所有头人、首领的面当众打死,如果就这么算了,察哈尔部落的颜面往哪放? 就连普通的牧民也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他们将以往没啥用处的羊毛、牛羊皮、以及牛羊马匹乃至草原上的各种药材等东西卖给了大夏的商人,又从他们手中买到了铁锅、菜刀、布匹、粮食、茶叶、等各种生活用品。 我们辛辛苦苦养出一匹良驹,你们只用几十两银子就买了去,到了中原后价钱立刻就翻了十翻,现在我只不过将羊毛的价格翻了一倍,你们就受不了了吗?” “你要跟我决斗!” 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他伸出了左手,勾了勾食指,“来吧……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让你先动手。” 不过也有一些头铁的,心中不禁盘算起了一些歪门邪道来。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不得不说,庆格尔泰是懂得如何煽动人心的,几句话下来立刻引得大帐内的众人同仇敌忾。 庆格尔泰几乎跳了起来,饶是他平日里颇有心计,此时一张脸也涨得赤红。 至于替庆格尔泰报仇嘛,他又不是傻子。 尤其是这批物资的支配权交给娜木钟后,她这个可敦的份量可就不一样了。 贾瑜重新坐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众人,慢悠悠道:“现在……还有谁想要让羊毛加价的?”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贾瑜惊讶的看着他,“停止互市后,你就不用被我们盘剥了呀。” 大夏的商队将不会从伱们部落采购皮毛、牛羊和战马,也不会再卖给你们任何东西,这样一来你们便不用担心我们坑你们了,你看如何?” 贾瑜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庆格尔泰一眼,“你确定要和我决斗?生死有命吗?” 想到这里,他继续道:“当然了,草原上的牧民们生活艰辛,一旦遇到天灾,往往便是牛羊被活生生饿死渴死,牧民们们连生存也变得困难。 下次在得罪她之前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一旦把娜木钟得罪狠了,指不定哪天就得求到人家的头上,到时候人家轻飘飘的来一句:物资都已经分配完了,就能要你半条命。 贾瑜双手一摊:“我们的商人就是按照原先和你们商定好的价格跟你们做的买卖啊,可你们却依然不满足,是你们违反协议在先,怎么反倒说我们违反协议?” 看到前后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庆格尔泰就被击飞,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场就有两名和庆格尔泰交好的头人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胜利者有权利处置失败者的一切,你敢接受我决斗的邀请吗?” “完了……” 庆格尔泰再也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举起黄金弯刀朝着贾瑜扑了过来。 大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看向贾瑜的目光又有些变化了。 所以他们开出的价格是极其优惠的,现在贾瑜拿当初的协议说事,他一时间便哑口无言了。 众人:公道你妹……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早干死你了。 将庆格尔泰打飞后,贾瑜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落地的庆格尔泰。 随即贾瑜一个箭步快速上前,一个标准的上步砸肘,右脚向前上步成右弓步的同时右肘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胸前。 若是换做之前,他才不会理财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能给他们一口汤喝就很不错了。 “孛日帖赤那是吧?” “当然……如果我死在你手里,那也是长生天的旨意,如果你被我杀死了,也请你不要怪我!”庆格尔泰凛然道。 一旁的娜木钟一拍扶手,俏目含煞道:“孛日帖赤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刚才的决斗可是庆格尔泰先提出来的,而且还是在长生天和我们所有人的共同注视下进行的。 贾瑜当然不会躲在女人的背后,让她替自己出头。 庆格尔泰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脱掉一只手套丢到了贾瑜的脚下,又抽出了腰间的黄金弯刀大吼一声:“贾瑜,长生天的名义,我要和你决对。 对于这些头人、首领们的敢怒不敢言的心态,贾瑜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自从和大夏进行了互市后,大夏民间的商品便开始不断涌入察哈尔部落。 老子拳头大老子的话就是道理,你们违背老子定下的规矩那就是大逆不道,老子就要揍你们。 “庆格尔泰,你放肆!” 这样好了,本官过段日子将会组建一支商队。每年冬季之前都会囤积一批物资,储存在乌兰巴托,由娜木钟可敦支配,哪个部落有需要的话,可以请求娜木钟可敦跟你们交易,具体的过些日子你们再和娜木钟可敦商议。” 贾瑜轻叹一声,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庆格尔泰跟前。 只听见一声巨响,庆格尔泰手中的黄金弯刀瞬间射向了天空。 “当然了,作为察哈尔的忠实盟友,我认为自从脱脱不花大汗去世后,娜木钟可敦手里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内部出血导致,很有可能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在这个没有x光机,且医疗条件极端落后的年代,这样的伤势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可以宣判死刑了。 他自问自己比起庆格尔泰也在伯仲之间,贾瑜能两招就把庆格尔泰打得生死不知,自己即便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当然,有脑瓜子灵活的人立刻便意识到,这批物资对于他们而言是福音,也是枷锁。 贾瑜只是身子微侧,右手的长刀往上一撩。 这位可真是一位狠人,十天前刚重创了庆格尔泰的人马,今天又差点将庆格尔泰当场打成了重伤,这是不将庆格尔泰弄死不罢休啊。 “你这是讹诈!” 说好的生死自负……怎么……现在想反悔吗?”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话。 如果说娜木钟原来只是空有可敦的头衔和尊贵的身份外,一旦那三万兵马组建完毕,她将成为察哈尔最有势力的人,她的儿子巴特尔将来也毫无疑问的成为察哈尔的大汗。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返京 月亮高悬在夜空中,整个乌兰巴托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偌大的王庭里除了不时出现的巡逻队,再也没有任何人。 原本独属于可汗的大帐,在时隔半年后,又入住了新的男子。 柔软的大床上,经过一番高强度学习的娜木钟气喘吁吁的躺在贾瑜怀里,额头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不来了……不来了……人家要累死了。” 在贾瑜的女人当中,娜木钟的战斗力算是最强的,但跟贾瑜这个变态比还是差了许多,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切磋,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苏日娜!”她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可敦!” 就睡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倾听着的苏日娜很快扭扭捏捏的出现在床边。 “苏日娜……接下来换你来对付这家伙了。” 娜木钟咬着牙恨恨的瞪了眼贾瑜,有些心有不甘的拍了拍依旧精神抖擞的家伙。 眼珠子一转,随即道:“苏日娜,如果你今晚能把这家伙给摆平了,我就允许你也和我一样,给这家伙生下一个孩子。” “可敦,是真的吗?”苏日娜一听,眼珠子立刻就亮了。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娜木钟扫了眼苏日娜,有些疑惑的蹙了蹙好看的眉毛,“你这小妮子屁股怎么又变大了,是不是这些日子偷偷背着我偷吃了?” “我……我……” 苏日娜的脸更红了。 娜木钟一看就明白了,不过她也能理解。 去年的时候,自己就和她一起服侍过这个混蛋,两个管鲍之交从首肯经到乌兰巴托几千里地,要是还能安耐得住那才是怪事呢。 白了两人一眼,“算了,便宜你们两人了,按照汉人的说话,至少这肥水也没有落到别人的田地里。 苏日娜,你还不过来,等我请你上来吗?” 半个时辰后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二女一左一右躺在贾瑜怀里。 娜木钟将头贴在贾瑜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脏的跳动,突然轻叹了一声:“好想能永远这样下去啊。” 贾瑜唇角一动,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罢了……” 娜木钟轻叹一声,“伱能留给我一个儿子,还能不远千里率领大军来救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我自己太贪心了。” 贾瑜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娜木钟你放心,虽然我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们,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况且,经过今天的事,庆格尔泰回去后就算不死也算是废了,对你不会再构成威胁。” 我回去后,很快就会有人手持我的信物来找你,他会定期给你运送物资过来。 尤其是兵器、铠甲你一定要收好,我留下的人会帮你训练军队,你一定要将这支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不要怕浪费,你的男人我别的没有,银钱多的是。 这支军队是我们全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千万要把这支军队训练好了,知道吗?” “贾瑜。” 娜木钟听后,面带忧色的看着贾瑜,“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大夏的皇帝对你不好?” “现在还说不准。” 贾瑜摇摇头。 “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他现在对我还不错,但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宠信上。 所以你要将这里经营好,一旦有什么不对,我还能带着全家逃到你这里。”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过来。” 娜木钟嘟起了小嘴,“我跟你说,虽然我没见过你们的皇帝。 但我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过,你们汉人的皇帝就没一个好人,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你替你们皇帝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可直到现在也就只是一个伯爵。 换做我们蒙古人,要是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早就当上丞相了或者是贝勒、首领了。 依我看,你还是来乌兰巴托吧。 只要你过来,我立马就把可汗这个位子让给你,只要你答应以后把位子传给巴特尔就行,好不好……好不好嘛?” 看着不断摇晃着自己胳膊的娜木钟犹如小女孩般央求着自己,贾瑜好笑之余也不禁有些感动,这个女人对自己可真是没的说,为了让自己陪在她身边,连可汗之位都舍得让出来。 只是她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娜木钟,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身为大夏国的伯爵,一旦脱离大夏投靠察哈尔部落,引起的震动太大了。 而且,我可是不是孤身一人,我在大夏还有妻儿,还有一大群依附我的亲信,一旦我叛逃大夏,这些人全都得遭殃。” “可……可人家实在是舍不得你嘛。”娜木钟垂下了头。 贾瑜轻声道:“我们汉人有句诗,是这么写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意思就是两个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的而让那份感情减少的,我相信,我们也同样如此,你说呢?” 娜木钟迟疑了一下,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那……那好吧,只是你一定要记住,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哟。” “当然……我保证!” 此时的贾瑜感觉自己像极了拔鸟无情的渣男,只是他也没办法。 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那些追随自己的下属和在神京的妻儿陷入险境吧? 话说回来,如今的昌平帝虽然已经开始往京营里掺沙子,但贾瑜自问换做自己当皇帝也会这么干,毕竟没有任何一名皇帝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到一个人的手上,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也不行。 当然了,如果将来昌平帝想要玩鸟尽弓藏或是兔死狗烹那就另说了。 看到贾瑜并没有答应留下来,娜木钟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发狠,一定趁着这几天将这个家伙榨干,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上,两个人还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不能再给这家伙身边添人了。 贾瑜在乌兰巴托又呆了两个月,直到昌平帝派人下旨催促他撤军后,他才带着大军开始正式从乌兰巴托撤军。 而在这两个月里,被打断了几根肋骨的庆格尔泰终于没熬过去,两腿一蹬见脱脱不花去了。 庆格尔泰一死,娜木钟在察哈尔部落最大的敌人没了,剩下的那些对娜木钟不满的首领和头人没有了领头的,对娜木钟便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更何况,在此期间娜木钟也开始大肆招募人马。 由于娜木钟开出的招募条件格外优厚,因此来报名的牧民格外雀跃,招募点一度排起了长龙,短短半个月三万大军便招募完毕。 随后,贾瑜又派人对这三万大军进行了训练,将军纪、正步、行为规范等基础的东西传授给了他们。 等到忙完这些东西,两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贾瑜这才带着大军,告别依依不舍的娜木钟和苏日娜,开始踏上返程的路途…… 凤藻宫皇后居所 白皇后看着正躺在摇椅上看书的昌平帝,心中有些奇怪,现在才下午呢,这位怎么还在这里? 她有些奇怪的问:“陛下……今儿您不用批阅奏折了吗?” 昌平帝摆了摆手淡淡道:“折子是批不完的,朕忙里偷闲歇息一会,酉时再过去批。” 看着自家丈夫如此轻松的模样,白皇后心中的好奇心更盛了,“您登基也有十多载了,每天都是批不完的折子,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也会偷懒了?” 被自己皇后打趣的昌平帝也没生气,反而呵呵笑道:“朕今儿个确实高兴,昨日收到贾瑜送来的折子。 察哈尔部落的叛乱已经被平息了,试图作乱的左丞相庆格尔泰已然授首,贾瑜扶持了脱脱不花尚未满一岁的幼子巴特尔继承了汗位。 脱脱不花的遗孀娜木钟更是写来了谢恩的折子,更是愿意尊称大夏为上国。 不仅如此,娜木钟听说朕喜欢吃牛羊肉,还让人给朕送来了良驹三千匹,牛羊一万头。 你说,朕应不应该高兴啊?” 白皇后听后也很高兴,“那确实值得高兴,如今察哈尔部落的大权重归娜木钟掌控,而巴特尔王子尚且年幼,如此看来漠南二十年之内无忧亦!” “这也多亏了贾瑜啊。” 说到这里,昌平帝满意的点点头。 盘踞在漠南的察哈尔部落写来了谢恩的折子,这就表示宣府一带已经安全了,至少十几二十年之内是这样的。 那么如今对大夏威胁最大的便是辽东的努尔哈赤了。 一想到努尔哈赤,昌平帝就恨得牙痒痒。 三十多年前,努尔哈赤还只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一名义子,颇受李成栋的喜爱,将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在李成梁的举荐下,努尔哈赤也得到了大夏朝廷的册封,一度被封为都督佥事、龙虎将军。 但好景不长,李成梁死后,努尔哈赤的野心便暴露了出来,他先是利用大夏的力量先后征服了女真好些个部落,迅速积累起了自己的实力。 等到统一了大半个女真后立刻跟大夏朝廷翻了脸,等到大夏朝廷察觉到了努尔哈赤的野心后,这厮已经完成了女真部落的统一,并宣布建国,国号后金。 消息传到神京,感觉受到了欺骗的神武帝大怒,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而努尔哈赤则是率领六万大军迎敌,史称萨尔浒之战。 这场大仗以大夏军的惨败而告终,大夏二十万大军逃回来的不足一半。 消息传来,举国哗然。 更要命的是,先太子随后又在铁网山发动了叛变,虽然叛乱以被镇压下去,先太子自刎而告终,但大夏的国力也因此一蹶不振。 神武帝心灰意冷之下,将皇位传给了当时的皇四子,也就是现如今的昌平帝。 按理说,倘若没有努尔哈赤的叛乱,太上皇当年也不会亲征,大败之后先太子发动铁网山叛乱,这才有了他的登基,从这个角度来说,昌平帝应该感谢努尔哈赤才对。 但昌平帝之所以恨努尔哈赤,是因为自从他登基后,大夏朝廷的军事防御重心便开始向辽东倾斜。 不得不将每年五百多万两的财政收入拿出两百万两投入到辽东地区,而这笔钱也称之为辽饷。 也正因为辽饷的存在,压得大夏的财政差点喘不过气来,昌平帝每年都要为辽饷之事愁得睡不着觉。 现在好了,贾瑜前段时间不但从江南弄来了五千六百多万两银子,如今更是将漠南的察哈尔部落给平定了,这下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辽东的努尔哈赤了。 只是想要在辽东动兵,势必绕不过一个人,一想到那个人,昌平帝就觉得发愁。 思索了好一会,昌平帝突然对白皇后道:“梓童……你说此番贾瑜又立下如此功劳,朕要如何赏赐他才好?” 一提到贾瑜,不知为何,白皇后只觉得心头一跳,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副令她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微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贾瑜身为臣子,无论陛下如何赏赐,那都是他的福气,您只管自己做主即可,何必问臣妾呢,您要知道,太祖皇帝可是有严禁后宫干政的旨意。” 昌平帝哈哈一笑,“梓童此言差矣,太祖皇帝虽然说了严禁后宫干政,但可没说皇帝不能和皇后拉拉家常啊。 平日里你不是将贾瑜当成子侄看待的吗,别以为这小子经常派人给你送东西朕不知道。 上次你的胭脂水粉用完了,他很快又派人给你送来了一套吧? 这小子,送了你这么多好玩意,却什么东西都没给过朕,实在是太偏心了。” 看到昌平帝语气和神态都和平日一样,白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故意打抱不平道:“这孩子可是给您送来了五千六百多万两银子,您怎么不说呢?偏偏就盯着臣妾那套胭脂水粉不放,您也太欺负人了吧?” 昌平帝哈哈大笑。 “确实如此……让朕想想……嗯……林如海明后天就应该到京了,既然不宜再次重赏贾瑜,那边将赏赐给他的老丈人和他那位兼挑的媳妇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谁敢拦着自己 今天的荣国府格外热闹,除了贾母和一众女孩外,贾政、贾赦、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宝钗、邢夫人、李纨等荣国府一众主子全都在场,将偌大的荣禧堂挤得满满当当的。 因为,今天荣国府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名客人便是黛玉的父亲林如海。 不仅如此,除了林如海外,元春、探春二人,得知自家姑父今日到贾府做客后,也从定远伯府赶了过来。 整个荣庆堂里一片欢声笑语,尤其是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美眸里更是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荣国府对于林如海的到来是持欢迎态度的,贾母更是责令整个荣国府张灯结彩举家欢迎,还将接待林如海的地方放到了荣禧堂。 虽然大夏太祖建立了大夏后,废除了华夏传承了数千年的丞相制度,又设立了六部来分摊了丞相的权利。 但即便如此,皇帝的工作强度还是太大了。 而林如海作为贾母的女婿,于情于理那也是要来贾府向贾母请安的,于是便有了今日贾府之行。 自从谈阁老被革职查办后,内阁的人数便只剩下了四人,陛下有意再提拔三位臣子入阁,小弟兴许便是其中之一。 林如海说不下去了,贾母也是老泪纵横。 姑父这么多年才难得回来一趟,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岳母大人,是小婿对不起敏儿,对不起您和逝去的岳父大人,当年您将敏儿交到小婿手里,可……可小婿却……” 贾母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随即笑道:“对了如海,这次你来神京,便不再走了吧?” 林如海笑了起来:“不走啦……此次陛下召集小婿入京,一是看在小婿这些年来对朝廷略有功劳的份上,二是体恤小婿身子骨不好,所以若无大事,小婿是不会离京的。” 要知道,华夏文人追求的最高荣耀,除了青史留名之外,就剩下了封侯拜相了。 这已经是荣国府能给予的最高迎接礼仪了。 看到贾政的神情,林如海心中暗自叹息,多年未见,自己这位大舅哥还是这么迂腐啊。 贾政也安慰道:“是啊母亲,如今妹妹固然不在了,可妹夫和玉儿不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一听到林如海居然有可能入阁,所有的呼吸顿时开始急促起来。 刚开始时,内阁只相当于秘书或是幕僚的作用。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结果如何,还得看最终的廷议才知道。” “好好……咱们不说那些伤心事了。” 眼看着荣禧堂原本欢乐的气氛瞬间变得悲伤起来,王熙凤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老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啊。 估摸着至少也得是侍郎之类的,否则也对不起上次林如海十多年来对朝廷的付出和贡献啊。 闻言笑道:“岳母大人说得在理,此事倒是小婿不对,挑起您的伤心事了。” 林如海淡淡道:“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吾等身为臣子,又岂能妄自揣测君意?” “是啊。” 想到这里,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虽然小弟也不知道陛下会被册封何职,但昨日被陛下召见时,陛下曾说起过一件事。 今儿个可是家宴,为了迎接如海的到来,就连元春和探春两个丫头也特地从定远伯府赶了过来,咱们可不能再哭了。” 自己随口这么一说,他居然就当真了,难道他真以为所有读书人都能视功名、仕途如粪土不成? 听到贾母提到结发妻子贾敏,林如海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黛玉的美眸也流出了泪珠。 贾政和贾赦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流露出来的惊喜。 林如海看着贾母,恭敬的回答:“回岳母大人的话,咱们已经十二年未见了。” 贾政听如海这么说,脸上也露出羞愧之色,“如海说的对,是为兄落入庸俗了。” 如此一来,武有贾瑜,文有林如海这位女婿,偌大的神京还有谁敢瞧不起贾家? “太好了……太好了!” 荣国府之所以摆出这么高规格的欢迎仪式,除了林如海是贾母的女婿之外,更重要的是有消息传闻,林如海此番回京,昌平帝肯定会重用他。 但到了神武年间,内阁的职能已经扩大了太多,跟昔日的丞相已经相差无几,而内阁的阁老们也被戏称为内相。 “如海……你真的要入阁?”贾母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林如海一旦入了内阁,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也是几乎所有文人的追求。 二六零三:c零二四:c零零a:c四一一::三零 贾母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满头白发的林如海感慨道:“如海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贾母也意识到自己这么一落泪,确实是扫了众人的兴,赶紧道:“对对……今儿应该高兴才是,可不能因为我这老太婆扫了大伙的兴。 自己这位女婿要是真能入阁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您不要太难过了。” 贾母感慨道:“十二年了,敏儿也离开咱们七八年了。” 刚开始还好,可到了大夏太祖的万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大不如前的太祖不得不成立了内阁,内设五到七名阁老,来帮皇帝承担那繁琐的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后,贾府的众人哪里还能安耐得住,赶紧唆使着贾母将林如海请到贾府做客。 “入阁?” 此时,一旁的贾政忍不住问道:“如海,这些日子我听同僚说,陛下此次召你入京是要重用你,不知要封你什么官职啊?” 林如海在扬州为官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刚才虽然一时情绪激动,以致于有些伤感,但很快便调整过来。 贾政想的是,如果自己的妹夫真的当了阁老,在工部还有谁敢瞧不起自己。 而贾赦想的却是,有了林如海这个妹夫在内阁,自己说什么也得组织一支商队,专门和蒙古人做皮毛牲畜的生意,他倒要看看谁敢拦着自己。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林如海到来 听闻林如海有可能入阁,贾府许多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双目放光的看向了他,仿佛盯着一座金山一般。 而在一旁的人里,唯独寥寥几人面露忧色。 随即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林姑父,这些年您固然为陛下和朝廷尽心尽力。 但扬州巡盐御史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七品官,如今陛下为却骤然将您提升到阁老的高位,这对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众人循声齐齐扭头望去,原来说话的居然是刚才只是含笑不语的元春。 林如海眼神一凝,旋即笑道:“元春,你为何这般说?难道姑父当上首辅你不高兴么?” “就是!” 贾赦眼睛一瞪,“我说元春侄女,如海能当上内阁首辅那是好事,你不替姑父高兴也就罢了,怎么还泼冷水呢?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元春也没生气,先是看向了贾母和贾政,“老太太,父亲,您两位也是这么想的么?” 贾母和贾政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天赋,但也知道自己这位大孙女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可他们寻思了良久也没想出哪点不对劲,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她。 “大丫头,奶奶知道你打小聪明,有什么你直接说就好,别跟奶奶卖关子了。” 元春心中暗叹了口气,但俏丽的容颜上依旧笑意盈盈:“老太太,父亲,各位嫂子姐妹,你们也不想想。 姑父离京十余载,和京城里的官场早已脱离联系多年。 毕竟,姑父这个巡盐御史虽然在扬州当地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到了神京嘛? 说实话,在神京,谁知道姑父是什么人啊。 试想一下,一个平日里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七品官,骤然当上内阁首辅,您猜猜……那些在神京熬了数十年的京官们会怎么想? 纵使他们碍于陛下的面子不敢明着反对,但背地里阳奉阴违却是肯定的事情。 要知道,政令不通,那可是官场大忌啊!” 听到元春将事情的利弊几乎是掰开了说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尤其以王熙凤感触最深肯,以往她虽然名义上当着荣国府的家,但上有贾母和王夫人两位婆婆管着,下有赖大等管家阳奉阴违,无论办什么事,只要脱离了她的视线或是没有亲自去抓,到最后都会出这样那样的叉子。 一个小小的贾府尚且这样,更何况比贾府复杂了千百倍的大夏朝廷呢。 无怪刚才元春陛下此举是将林如海架在火上烤。 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元春又道:“汪阁老和叶阁老代表的是浙党的利益,简阁老和杨阁老代表的是晋党和楚党,那林姑父代表的又是什么党? 还有诸如齐党、昆党、宣党等林林种种的势力,林姑父贸然加入进去,倘若没有一个万全的准备,搞不好什么时候便会步入谈阁老的后尘。” 听了元春的话,荣禧堂的一众人只觉得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堂堂大夏朝廷居然分成了如此多的党派,光是名字就听得人头皮发麻,而且朝堂的形势如此凶险。 荣禧堂里一片沉寂,那些习惯了后宅生活的妇人们这才知道朝堂上的斗争居然如此凶险。 而贾政和贾赦也低下了头,他们只晓得如何从林如海身上捞好处,却不知道自己妹夫的处境如此严峻。 黛玉更是美眸含泪,从座位上走到林如海旁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父亲……朝堂真的如此凶险吗?要不,那个首辅您还是不要做了,老老实实做个小官便好。” 林如海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黛玉的秀发:“玉儿,你也太小瞧为父了。 他汪知节、简德三、杨继林、叶诈身后都有党派,难道为父就没有吗? 倘若为父真的那么不中用,陛下会将为父提拔到这个位子吗?” “真的?” 黛玉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好奇的问:“父亲,那您是什么党啊?” 林如海淡淡道:“为父当然是新党啊。” “新党?” 众人一阵惊异,贾母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也就贾政、贾赦二人对此稍有了解。 林如海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林如海便简略的将新党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才看向了元春笑道:“其实……纵使老夫不是什么新党,下面那些人想对付老夫也得掂量掂量,要知道老夫身后还站着一位大人物。” “谁啊?” 众人一阵惊讶。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春的夫婿,定远伯贾三思啊。” 众人错愕之后,这才意识到贾瑜不但是元春的夫婿,但也兼挑了他哥哥那一房,黛玉也是他兼祧之妻呢。 林如海对着贾政戏谑道:“存周兄,你别忘了,三思也是我的娇婿呢。” 贾政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喏喏道:“如海见笑了,三思虽然贵为定远伯、京营节度使,但也只限于军队而已,伱可是文官之首啊,他能帮上什么忙。” 林如海摇了摇头:“存周兄,你也太小瞧你这位女婿了。 你真以为三思的影响力只限于军方吗?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的三思在神京里只要跺跺脚,当天晚上就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他只要不高兴,边关的羊毛生意就会受到影响。 如今满朝文武皆知三思是我的女婿,内阁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想要为难我,也得思虑一下三思的反应啊,真要惹怒了三思,别的地方做不了,但为难一下他的钱袋子还是可以办到的,你们说呢?” 众人全都听呆了,谁也没料到贾瑜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贾政喏喏道:“如海,此言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吗?” 林如海哈哈大笑,“老夫可不这么认为。” 说罢,他这才正色对众人道:“我知道,尔等都以为我林如海入了内阁后会如何的权势滔天,贾家也可以借此得到很多好处。 但我要告诉尔等,越是这个时候,大家就越是要如履薄冰。 谈首辅是如何下台的,不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在朝中党羽众多,擅自在潼关之战时动了手脚,使得物资不能及时抵达潼关,导致京营大败吗? 最后玩脱了,导致被一撸到底,若非太上皇念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可就不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所以,小弟也在这里奉劝两位兄长,切莫以为有了依仗便肆意妄为,做出诸如欺男霸女触犯国法之事,否则一旦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贾赦的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如海你多心了,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成日里只是在院子里喝酒作乐而已,从来不曾做过违法乱纪之事。” 贾政则是一脸严肃的说:“如海你放心,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在工部战战兢兢十余载,从未有过逾越之事,又怎会触犯国法。” “那就好。” 林如海轻笑一声,突然抛出了一个消息:“过几日三思也该还朝了,此番他又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彻底解决了察哈尔部落的隐患。 陛下龙颜大悦,昨日在召见我时,让我抓紧时间,过些日子把他和玉儿的婚事给办了,是以我今日过来,一来是探望岳母大人和两位兄长,另外便是将玉儿接过去,好好筹备玉儿出嫁之事。” 此言一出,荣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黛玉。 闻言大羞的黛玉跳了起来就要逃走,却被一旁的湘云一把抓住了胳膊拉了回来。 将她强行摁在了椅子上,旋即笑道:“林姐姐你跑什么,这都要嫁人了,这么大的喜事你跑了,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黛玉眼见挣不脱,又羞又恼瞪着湘云:“你这死丫头,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你拉着我作甚?” “当然是舍不得你啊?”湘云得意洋洋的昂着头,自认为抓住了黛玉小辫子的她别提有得意了。 看着仰着脑袋的湘云,黛玉恨得牙痒痒的,突然微微一笑:“湘云……似乎你也还未许配人吧?” “啊……” 湘云一愣,“是啊,林姐姐,你说这个作甚?” 黛玉银牙紧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记得瑜大哥还有一个早夭的弟弟,不如你也和我一并嫁给瑜大哥做兼挑之妻好了,到时候咱们还可以以姑嫂相称,岂不美哉?” “啊……” 湘云的俏脸一下变得通红,发出一声惊呼后跳了起来就要逃走,却被早有准备的黛玉一把给拉住了。 场上的形势顿时逆转,刚才是湘云拉住黛玉不让她走,现在轮到黛玉不让她走了,一时间两人闹成了一团。 而众人看到两女在打闹,一时间也全都笑得不行。 贾母年老之后,最是喜欢看小儿女的打闹,坐在太师椅上呵呵笑个不停。 迎春、惜春、元春、探春、宝钗等女孩也是捂嘴轻笑。 较为稳重的林如海、贾政则是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发笑,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黛玉却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贾瑜还有一位早夭弟弟的话让不少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湘云此时却没有别的心思,而是咬着牙道:“林姐姐,你想拉人下水找别人啊,譬如宝姐姐就很合适,干嘛一定要拖我下水?” “哦……湘云妹妹你这么说可太让我伤心了。” 好不容易反败为胜的黛玉得意洋洋的说:“前些日子是谁跟我说,希望能经常听瑜大哥说书的?又是谁说的,希望我们几姐妹永远在一起不分离的? 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你还不赶紧答应下来,莫非又要反悔不成?” 湘云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伸到了黛玉的腋下挠了起来:“谁反悔了,人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居然当众说出来,你坏死了!” 荣禧堂里所有人都喜形于色,只有一个人面如死灰,心灰意冷,这个人便是宝玉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林妹妹”许配给了自家姐夫,但宝玉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认为这只是订婚而已,两人最后未必能走到一起,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自己不就有机会了吗? 前些日子贾瑜再次出征的时候,他的心里甚至还不无恶意的想,万一贾瑜出征时大败甚至战死,自己一定不会再犹豫了,一定央求母亲赶紧向林姑父提亲,将林妹妹娶进门。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贾瑜就要回来了,林妹妹也被林姑父接回去了,自己终于要失去林妹妹了。 想到这里,宝玉便觉得整个人生都了无生趣,世界也失去了光泽。 一旁的袭人时刻都在注意着自己的主子,看到宝玉的模样,她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低声道:“宝二爷,您若是身子不适,不如随奴婢回去歇息吧。” 袭人这句话不说还好,原本颓废的宝玉瞬间瞪大了双眼,怒声道:“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说罢,他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林妹妹要嫁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宝玉这一哭不打紧,荣禧堂原本欢快的氛围瞬间凝滞起来。 贾母、王夫人一看到宝玉又有发癔症的迹象,赶紧让袭人、麝月几名丫鬟将宝玉搀扶下去,几名丫鬟也不管宝玉愿不愿意,连拖带拽的将他带了下去。 而贾政则是气得面色发白,自己的儿子居然当着妹夫的面如此失礼,若非顾及林如海和贾母在场,他恨不得亲手拿过大棒将这个孽子亲手打死。 林如海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见状站起了起来笑道:“好了……今日咱们旧也叙了,茶也喝了。 至于饭嘛,等三思回来咱们不妨再一同相聚,现在小弟就先带着玉儿告辞了。 岳母大人,小婿先行告辞了!” “行……那咱们改日再聚。” 被宝玉闹了这么一出,贾母、贾政也有些尴尬,也就不再挽留了。 于是,林如海便带着黛玉、紫鹃、雪雁等一行人出了贾府,朝着昌平帝赐给他的另一座府邸而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宫里来旨意了 龙首宫 鹤延香的香气弥漫在整座宫殿。 这种鹤延香乃是产自南洋的一种极品香料,有提神醒脑振奋精神的作用。 这种香料极难采集,因此价格也极其昂贵,一两便要上百两银子,且有价无市,寻常人家想要求一两而不得,但在龙首宫,这种香料却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不间断。 如今,太上皇便端坐在云床上,周围弥漫着鹤延香产生的烟雾,远远望去犹如在仙境中一般。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夏守忠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皇爷……陛下到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太上皇慢慢睁开了眼睛,“让他进来吧。” “喏!” 很快,昌平帝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父皇!” 昌平帝走到太上皇面前躬身施了一礼,“不知您唤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老四……你坐吧。” 太上皇示意昌平帝坐下。 夏守忠亲自搬来了一个锦凳伺候昌平帝坐下。 等到昌平帝坐下后,太上皇这才道:“老四……朕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议一下。” “请父皇示下。”昌平帝道。 “是这样的。” 太上皇沉吟了一下,“再过半个月便是朕的七十大寿了,朕虽然早就说过不得大操大办,但朝中还是有些老臣子总是给朕上书,说要入宫为朕贺寿,惹得朕不厌其烦。 尤其是西宁郡王安再师,更是连续给朕上了好几道折子,说是要亲自来神京给朕道贺。 朕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并给了他恩典,让他率领三千辽东铁骑回来,并让兵部酌情犒赏有功将士。 昨日朕收到消息,说是安再师再过十天左右便抵达神京了。 届时你这个做皇帝的替朕出城迎接一下,毕竟安再师前几个月也是刚击退了贼酋努尔哈赤的进攻,也算是有大功于国,且好不容易来一趟神京,在礼数上咱们还是不能太亏欠人家了,明白吗?” 昌平帝低下头,恭敬的说:“儿臣遵旨。” 太上皇点点头:“嗯,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朕乏了,你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 昌平帝出了龙首宫后,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扭头对跟在身后的戴权道:“马上宣林如海、袁英德入宫!” “喏!” 半个时辰后大明宫御书房 “两位爱卿,事情便是这样,两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昌平帝的面前,袁英德、林如海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两侧。 两人听到昌平帝将在龙首宫的事叙述出来,眉头全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良久,袁英德缓缓道:“陛下……太上皇此刻将西宁郡王召回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确实如此。” 林如海也颔首道:“倘若只是犒赏的话,西宁郡王只需轻装简从进京即可,现在却召集了三千辽东铁骑入京,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袁英德扫了眼,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若是被龙首宫那位听到,搞不好便是一场大麻烦。 “这个林如海,胆子居然如此之大,连此等冒犯太上皇的话都敢说。” 正当袁英德心里暗自疑惑时,却听到一声大喝:“放肆!” 只见昌平帝怒斥道:“林爱卿,西宁郡王乃是朝廷之栋梁,也是肱股之臣,岂能容你如此肆意诋毁,倘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朕对你不客气了。” 林如海赶紧站了起来,“陛下……臣诚惶诚恐,请陛下恕罪。”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罢了,念在伱也是初犯,朕且饶了你这次,不过俗话说得好,祸从口出,你这个毛病要是再不改,迟早要吃大亏!” “彼其娘之,这个林如海,居然也会拍马屁了。” 看到昌平帝,明为斥责,但眼中那股满意之色却一闪而逝,袁英德如何不知道林如海那句牢骚其实是挠到了昌平帝心中的痒处。 有些看不惯的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陛下,西宁郡王率领三千辽东铁骑进京,名为犒赏,实则是在向咱们示威的。 咱们倘若拿不出相应的对策,恐怕朝中的风向又有变化了。” 昌平帝沉默了。 谁都知道,安再师是太上皇的心腹,这次太上皇借着犒赏安再师的名义调三千辽东铁骑入京,说白了就是向他和满朝文武示威的。 同时也是在隐晦的告诉他,“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别看你借着潼关之败重整京营,但别忘了除了江南大营外,八万辽东军还在老子手里,你要是敢不听话,就得掂量掂量。” “天悬二日啊!” 袁英德心中暗叹,这就是双圣在朝的弊端了。 别看太上皇已经退位,但十多年来却还在暗中操控着朝堂的局势。 搞得下面的官员都不知道应该效忠哪一个皇帝,原本就繁琐的朝廷局势变得愈发的错综复发。 就在他心思百转中,昌平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两位爱卿,西宁郡王此番回京,父皇可是说了要让内阁拟出一个章程,要如何迎接这位刚从辽东回来的功臣,你们有何两侧啊?” 袁英德和林如海两人思索起来。 太上皇这次调安再师带着三千辽东铁骑回来,摆明了就是来示威的,偏偏还要让昌平帝和文武百官搞出一个欢迎仪式,这摆明了就是在敲打昌平帝,换做谁都憋屈啊。 过了一会,突然听到林如海发出了一声轻笑。 “陛下,这有何难?” “嗯……” 昌平帝眼睛顿时一亮,“林爱卿,你有何良策啊?” 林如海朗声一笑:“陛下,既然太上皇有命,要陛下和满朝文武迎接从辽东鬼来的有功之臣,咱们照做便是。 只是您别可别忘了,近期要归来的可不只是安再师这位西宁郡王,还有刚从草原归来的定远伯啊。 定远伯可是刚平定了察哈尔部落的叛乱,打下了漠南二十年的和平,您作为大夏天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总得一碗水平端才是,您说呢?” 昌平帝微微一愣,随即一拍龙案,“林爱卿此言甚是,朕身为天子,赏罚分明才是煌煌正道。 安再师朕要赏,贾瑜难道就不赏了吗? 朕不但要赏,而且还要重赏! 林爱卿,你马上替朕拟旨,告诉贾瑜……让他先放缓脚步,等到半个月后再回来,务必要和安再师一同进京。” “卧槽……” 袁英德整个一哆嗦,差点吓麻了。 昌平帝这是要让贾瑜和安再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擂台啊,要不要这么激烈啊? 当他抬头看向昌平帝时,发现这位登基十余载的天子,此时脸上只剩下冷冽的厉色…… ………… 蜿蜒崎岖的官道如同一条长蛇般延伸在山谷之中,远处青翠的树木和奔流的河水勾勒出一幅宁静而壮美的画面。沿着这条官道缓缓前行的队伍看似永无尽头,人影和车影交错纠缠,形成一幅繁忙而壮观的景象。 在这条队伍中,火枪兵们枪上肩,以四人为排行军; 牲畜们呼吸着粗重的气息,牛羊们挤挤挨挨地行进着;高高堆起的物资装满了大车,在阳光下闪耀出金黄色的光芒。 整条官道弥漫着尘土和汗水混合而成的气味,人群嘈杂喧闹声与牲畜低鸣声交织在一起。随着队伍行进,远处群山若隐若现,在蓝天映衬下显得更加神秘壮丽。 贾瑜乘坐着一匹红枣马,站在距离官道不远的一块土丘上,在他的旁边,则是站立着冯唐、伍云春、谢有道等一众将领。 望着从面前经过的络绎不绝的队伍,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志满意得之色。 这次大军远征,直插草原数千里,直捣乌兰巴托。 这份战绩,就连大夏开国元勋甚至四王八公十二侯都没做到的,可今天却让他们做到了,说句不客气的,这都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当然了,他们自己也明白这里头的水份很大。 譬如除了虎贲营之外,其他的五军营、选锋营等好几营兵马只是相当于去打了个酱油,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即将得到的荣誉。 不用怀疑,他们回去后肯定会受到褒奖,这是毋庸置疑的。 有鉴于此,这些日子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那位刚接替冯唐,成为选锋营新任总兵的魏耿耀也是如此。 就在众人在夕阳下看着大军行军的时候,冯唐对贾瑜笑道:“节帅,末将有点话想私下里跟您说,可否移步一叙?” 贾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 说罢,他下了马,将马缰交给了后面的亲兵,冯唐也同样如此,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面的一颗大树下走去。 俩人来到树下,贾瑜找到了一块稍微平整点的地方,“来……坐下来歇会吧。” “好!” 两人坐下来后,贾瑜又从腰间掏出一个水壶,递给了冯唐,被其拒绝后他也不介意,拔开塞子喝了几大口。 等到贾瑜喝完后冯唐才道:“贤侄……我打算此番回京后,便向陛下上折子,打算解甲归田了。” “解甲归田?” 贾瑜愣了半晌,拿着水壶的手也僵在了半空,良久才问道。 “世叔,您真的想好啦?” “想好啦。” “能说说缘由么?” 冯唐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且身体还不错,至少还能再干十来年,现在解甲归田,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啊。 “因为老夫害怕。” 冯唐感慨道:“如今的朝堂局势老夫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上有双日悬空,下有三位皇子明争暗斗。 外有辽东鞑虏和江南贼寇犯边,如今的朝局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是暗流涌动,老夫生怕再呆下去的话,搞不好哪天就被拍死在沙滩上。” 贾瑜看着冯唐好一会,发现他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世叔,你想要解甲归田,本意是想避祸,可你想过没有,这祸你避得开吗? 你别忘了,紫英世兄还在官场上呢。 除非你是打算让紫英兄也和你一样辞官不做,举家返回老家,再也不过问朝堂之事,可是你舍得么?” 冯唐沉默了。 他这个神武将军的爵位可是祖宗传下来的,真要是丢了,他死后都无言去见列祖列宗。 贾瑜扫了他一眼,心中一动,“世伯,倘若你真的要解甲归田,不如咱们一起想陛下提出辞呈。 咱们辞去军中一切职务,只保留爵位,你看如何?” “使不得?”冯唐吓了一大跳,对着贾瑜喝道:“你疯了……你这个京营节度使的位子,那是多少人都做梦都想要的。 你说丢就丢,抛下陛下和神京百万百姓的安危不顾,你对得起陛下的重托么?” “世伯你都能丢,我凭什么就不能。”贾瑜满不在乎道。 “你能跟老夫比,老头子眼看着就到了知天命之年了,你才多大?” 冯唐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老夫发现跟你谈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些。”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便离开了。 贾瑜眯起了眼睛,看着冯唐离去的背影,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冯唐说这些话的目的他隐约能猜出几分,估计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受到了某人的示意来试探他。 只是对于这种试探他并不喜欢,只是对于冯唐,他却是生气不起来,毕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冯唐拉了他一把。 不仅将他安排进了选锋营当了队官,更是给他争取到了二龙山剿匪的机会。 也正是凭借着二龙山剿匪,他才正式进入了昌平帝的法眼,随后才一步步飞黄腾达起来。 只是世事无常,随着他爵位和官职的提高,他和冯家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看得出来,随着他当上了京营节度使,昌平帝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开始有意无意的在京营里掺沙子,虽然他对此表示理解,但从情感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而这时候,冯唐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贾瑜估计肯定是昌平帝对他说了些什么,导致他产生了一些焦虑的心里。 就在贾瑜心里不断思索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名骑兵从远处跑了过来。 “节帅……宫里来旨意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来啊,相互伤害啊 八月初二宫中传出了旨意,神京七品以上官员要在三日后,也就是八月初五出城迎接从辽东远道而来的西宁郡王,消息传出后群臣议论纷纷,就连神京的大街小巷里也到处流传着这个消息。 神京南城正西坊茶食胡同的一个茶楼上,一群茶客正一边嗑着瓜子喝大碗茶一边聊着八卦,伙计们正忙不迭的给茶客们添加茶水。 一名四十来岁,肤色粗糙,一看便是常年干体力活的汉子喝了一大口茶后对周围的人道:“哥几个,你们都听说了吗,明儿个辽东的西宁郡王就要回京了,圣上下了旨意,要让七品以上,当天不当值的官员全都要出城迎接他呢。” 有人不屑道:“嗨……这都是前几天的老黄历了,谁不知道啊。” 又有一名三十来岁,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长衫,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道:“你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西宁郡王立下了什么惊天之功,得让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去迎接他?” “这个谁不知道啊,官府也说了,说是西宁郡王多年守辽东有功,今年年初还击退了女真鞑子的围攻,保住了沈阳城。 再过些日子不是太上皇的七十大寿嘛,西宁郡王是特地来给太上皇他老人家拜寿的! 太上皇念在西宁郡王多年来守守辽土有功,这才着令圣上率领百官迎接的。” “守辽土有功,可得了吧。”当下就有人嗤笑道: “西宁郡王镇守辽东也有十多年了吧? 可大伙想想,这么多年来,辽东的局势有过好转吗? 先前努尔哈赤这个老贼也只是在极北之地的白山黑水里打转,现在好了,去年居然敢公然带兵围攻沈阳城,辽东十多万大军愣是拿区区数万人的女真鞑子没办法,你管这叫守土有功?” “黄老四,你这话就不对了。” 也有人反驳道:“女真鞑子是那么好打的吗?十多年前,太上皇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可最后结果如何大家都知道了。 现在西宁郡王能维持住辽东如今的局面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呵呵……按你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他呗?你知不知道,朝廷每年花费的辽饷有多少? 我告诉伱,整整两百多万……多的时候甚至达到三百万。 这么多银子,就是用银子堆也能把女真鞑子给堆死了,可现在呢,年年吃败仗,年年嚷着要增加辽饷,就这还要让所有人都感激他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一个说西宁郡王守土有功,另一个则说西宁郡王空耗朝廷粮饷,就是个无能之辈。 其他人也纷纷站队,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吵急了眼,那名黄老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们一个个都说西宁郡王只会空耗朝廷银两,可要没有西宁郡王,女真鞑子说不定早就打进神京了,你们不感激他老人家也就罢了,怎么反倒诋毁起人家来了? 真要没了西宁郡王,谁去守辽东……你……你……还是你啊…… 难怪人家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李秀才你就一嘴炮强者!” 其实就连贾瑜也不知道,随着他的到来,有一些东西也悄悄的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譬如说嘴炮强者这个词,本是另一个时空的产物,可随着贾瑜的到来,加之这厮经常暴露出后世的一些俚语和习惯,定远伯府的人听过之后,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便渐渐流传开来。 原本只是在定远伯府里小范围流传,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最后连神京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了。 而华夏文明的精髓便在这里,甭管什么词,不管人们有没有听过,但即便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人,也会立刻从字面上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李秀才虽然一身的穷酸样,但人家也是有脾气的。 一听到嘴炮强者这个词,立马就气不打一处来,也同样猛的一拍桌子,不假思索的喝道:“谁说没人去啊,依我说,倘若让定远伯去镇守辽东,甭说十多年了,搞不好三五年下来,他老人家便可以将女真鞑子给平了。” 茶楼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说这两年神京最有名的风云人物是谁,当属定远伯贾瑜了。 随着这两年贾瑜名气的增加,他的往事也被人扒了出来。 什么当初一穷二白的变卖了金陵的房子来神京投靠荣国府,却差点被几个门子打死,随后得到了冯唐的赏识,入了选锋营,先是二龙山剿匪,随后清剿金沙帮、领兵出潼关大战蒙古鞑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硬是凭借着军功,从一介白丁成为大夏最年轻的世袭罔替的伯爵,还迎娶了荣国府的大小姐,这样的励志故事,放到后世那妥妥的中国梦的主角啊。 华夏民族讲究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别人能做到的,凭什么老子不能做到? 谁的心里还没个这样梦想? 是以就连贾瑜也不知道,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许多神京百姓小人物逆袭的榜样。 过了良久,突然一声大喝声响起。 “对啊……李秀才说得对。 依我看,就该让定远伯他老人家去镇守辽东。 干掉努尔哈赤那个老贼酋,将他的妻妾全都活捉回来,让大伙都好好瞧瞧!” 这伙人聊得兴高采烈,却全然没人想到他们嘴里所谓的“老人家”还要再过两个月才到二十岁。 不止是民间的市井小民,就连满朝的文武又何尝不是议论纷纷呢。 其实不仅是民间,就连朝廷不少官员也对辽饷深恶痛绝。 辽饷起源于十多年前太上皇御驾亲征大败后,为了加强辽东方面的防御而提出的加征摊牌的临时税银,可加着加着就成了常例。 加征税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每年加征的这几百万银子没有一文钱进入文官们的手中,而是全都落入了辽东军的腰包里。 这可是每年两三百万两银子啊,谁看到不眼红,却全都被辽东军们吃掉了,连一点渣都不给别人,被人嫉恨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朝廷居然下旨让所有官员都到城门外迎接那些辽东来的丘八,这能让他们心里舒服吗? 不过即便心里再不乐意,皇帝的旨意已经下了,各个衙门还是开始操办起来。 八月初五上午巳初时分 此时,神京北边的德胜门外。 在神京北城的德胜门前,人头攒动,百姓们挤在城门口附近,期待着迎接西宁郡王和三千辽东铁骑的到来。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城门口,那里站着昌平帝和数千名满朝的文武百官,庄严肃穆。 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声:“来了……来了,西宁郡王来了!” 伴随着声音,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缓缓从远处而来。 一名高大壮硕,身披铁甲,年约五旬的将领领头而行。 在他身后的骑兵,一个个披着擦得锃亮的铁甲、手持兵器,在阳光下反射着黝黑的光泽。 此时,这名将领挺胸迭肚的骑在马上,看起来威风凛凛。 “是西宁郡王!” 在场的官员里,有人失声喊了起来。 在队伍的最前方,昌平帝的龙撵便停靠在路边,昌平帝便坐在龙撵上静静的看着朝自己而来的一行人。 今天为了迎接西宁郡王一行人,昌平帝甚至还戴上了贾瑜送给他的那副老花镜。 慢慢的,西宁郡王安再师策马来到龙撵前十多米处,翻身下马朝着坐在龙撵上的昌平帝跪拜了下去大声道。 “臣……西宁郡王,辽东督师安再师奉旨回京,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安再师下跪,他身后的三千铁骑也全都下了马,朝昌平帝跪了下去。 一时间,蹭蹭的金属撞击声齐齐响起,那是骑兵们身上的铠甲和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三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齐齐跪拜的场面还是很震撼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反光的兵器和铠甲散发出阵阵摄人的寒光。 周围的百姓和官员们似乎都被震慑到了,望向安再师和他身后那三千铁骑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畏惧。 没办法,人类对于强大的武力天生就有种天然的畏惧。 昌平帝的目光平静,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爱卿平身,诸位将士平身。” “谢陛下!”安再师站了起来,随后对身后大声道:“陛下有旨,将士平身!” “谢陛下!”伴随着安再师的话音落下,三千铁骑这才轰然起身。 看到这一幕的昌平帝目光中露出一丝冷意。 在文官的队伍当中,站在几名阁老和户部尚书后面的林如海和袁英德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都说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可如今的事情好像反了过来,随着安再师和三千辽东铁骑的到来,皇帝的威严似乎受到了某种挑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如海目光望向了远方,似乎在寻找什么,同时心中也闪过一丝焦虑。 就在林如海有些焦急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 伴随着号角声,众人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隐隐有些震动的感觉。 别人不知道,但就在边关的安再师如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能发出这般动静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大队骑兵即将到来,而且骑兵的人数至少不低于万人规模。 “陛下,有大队骑兵到来!” 有些震惊的他大喊了一声,条件反射之下就是立即上马,可当他刚打算纵身上马时,眼光无意中扫到了昌平帝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立即便想到,这里可是神京,到处都是边关哨卡,怎么可能会有一支万人的骑兵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而周边的守军没有发出任何警讯?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支即将到来的大军是自己人,而且已经通过了守军的检查。 想到这里,他这才讪讪笑了笑,将那只已经踩到了马镫上的脚放了下来,朝昌平帝躬身道。 “陛下恕罪,微臣久在边关,与女真鞑子打惯了仗,是以一时间有些大惊小怪了。” 昌平帝微微一笑:“安爱卿大可不必紧张,要知道今天得胜归来的可不只是安爱卿和辽东铁骑,还有另外一支大军呢。” “另外一支兵马,是谁啊?”安再师面色微微一变。 “他便是朝廷新晋的定远伯、京营节度使贾三思。” “贾瑜!” 安再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认识贾瑜吗? 当然不认识,但对于贾瑜的大名他可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这两年贾瑜的名气可不仅在神京和江南一带传扬,甚至已经传到了辽东。 无论是二龙山剿匪、清剿金沙帮还是潼关大败后力挽狂澜大败脱脱不花,将其逼到了谈判桌前,随后更是以铁腕手段,扬州八大盐商连根拔起。 杀得江南人头滚滚,更是缴获了五千六百万两银子。 以上的功劳无论是谁,只要办了一件都够吹一辈子了,可这么多事情却全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这就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这次,他打着为太上皇贺寿的名义率领三千辽东铁骑来神京,除了为太上皇站台之外,就是要杀一杀贾瑜的锐气的。 现在好了,正主来了。 昌平帝坐在龙撵上,看着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的安再师,心中冷笑一声。 太上皇逼着他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安再师,打的何尝不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意思,潜台词便是,别以为你掌控了京营就牛逼了,别忘了辽东军还在我手里呢,你小子别太得瑟了。 但当了十多年皇帝的昌平帝又怎么甘心被人这么拿捏呢,别忘了,权力天然就具备一种排他性。 你不是想要用安再师和辽东军来拿捏我吗? 那好啊,咱们互相伤害啊! 我就让贾瑜和安再师同一天进城,让他们两个一起打擂台,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腹爱将会如何应付! 在昌平帝的思索中,贾瑜率领的五万大军也来到了德胜门外…… 第二百六十章 二虎相见 德胜门外,安再师和他身后的三千铁骑还没来得及抖一抖威风,贾瑜和他率领的五万大军也赶到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八千五军营的骑兵,这些骑兵同样身着铁甲,得胜钩上的兵器闪着寒光,这些骑兵是呈小跑模样朝城门而来,六排为一列,队伍整齐划一,展现出他们精锐的训练。 而且这些骑兵还分成了两队,分别朝城门两端逼来。 八千骑兵排着密集编队前进,这样的阵仗可不是三千辽宁铁骑能够比拟的,光是马蹄声就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五军营的骑兵这一逼过来,这压迫感简直不要太强,不少辽东骑兵的脸色就变了。 安再师眼中寒芒闪动,眼光扫了昌平帝好几次,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有所顾虑。 昌平帝多精明的人啊,目光一转,看到安再师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只是淡淡一笑:“安爱卿毋须担忧,这是京营五军营的兵马。 说起来,五军营的新任总兵跟你还是老相识呢,神武将军冯唐。” 冯唐,安再师当然认识,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当年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只是他没想到这次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 安再师就算再笨也知道,京营这个时候回京绝不是偶然,而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尽管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但表面上还是强笑着,“陛下英明,京营兵马果然英武不凡。” 看着安再师那副俨然吃了一大口翔般的表情,昌平帝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犹如大夏天喝了一大口绿豆汤一样。 “你不是牛么?你不是特地带了三千铁骑来朕的面前耀武扬威么? 别忘了,老子也是有兵马的,五万新训练出来的京营和百战百胜的虎贲营,麻烦你了解一下。” 两人心思转动中,八千五军营骑兵已经全部抵达,一左一右将三千辽东铁骑给围了起来,如同两名壮汉一般将这些辽东铁骑给夹住了。 从军事角度上看,这就是妥妥的敌对行为啊。 可偏偏安再师还不能表示抗议。 怎么……你们还是不是大夏的军队了?友军刚来,连在你旁边站着也不行啦?你小子想干嘛? 但让安再师恼火的事还不止如此。 五军营的骑兵们刚抵达,后面便开来了源源不断的步兵。 这些步兵不是旁人,正是虎贲营的火枪手们。 他们一个个身穿红白相间的军服,肩扛火枪,高昂着头,以十二人为一排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城门口走来,肩膀上的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哗啦……哗啦……哗啦……” 整齐的脚步仿佛踩到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人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 “一……一……一二一……” “一……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君不见,汉终军……预备唱……”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当上万人一起唱着歌,踏步前行的场景是什么样,估计很多人没见过。 但今儿个神京城的百姓、百官以及安再师和他的三千辽东铁骑有幸看到并听到了。 震荡的歌声响彻云霄,整齐的脚步震得大地都在瑟瑟发抖,这一道道歌声仿佛钻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再看看这些踏着歌声而来的火枪兵们那高昂着头颅,一脸骄傲的踩着整齐的步伐朝城门走来,那种场景甭提有多震撼了。 “看……快看……” “哥几个,是虎贲营……是虎贲营的好汉们来了!” 城门不远处,一群百姓挤在一起,眺望着朝他们来的火枪手们,一个个激动得得不行。 要说百姓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原因很简单,安再师带着三千辽东骑兵耀武扬威的举动不止让昌平帝和百官不爽,就连神京的百姓也被他们的行为气得跳脚。 你们一群外来的丘八在我们面前炫耀什么呢,真当京城的爷们死绝啦? 直到京营的到来,刚才憋了一肚子气的百姓情绪得到了释放,一时间德胜门外欢声震天,不管是男女老少都齐声欢呼起来。 而作为一名戎边十余载的宿将,安再师则是另一番感受。 当他看到虎贲营出现的时候,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于五军营的气势。 说实话,在他看来,五军营的出场虽然也挺震撼,但那种震撼更多的是他的规模和骑兵们的精良装备上。 而随后出现的虎贲营却截然不同,别的暂且不提,光是部队行军时的整齐和火枪手们的精神气势就能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慑。 那些火枪兵们虽然不像普通的重装步卒或是骑兵那样全身被厚厚的铠甲覆盖,全身上下就是一身红白相间的军服,头上戴着头盔,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支火枪。 但就是这么一种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堪称“简陋”的装备,却让安再师警钟长鸣。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支虎贲营是他见过的最危险部队,谁要小瞧它,就一定会吃大亏甚至会受到惨痛的教训。 就在他眼皮子直跳的时候,伴随着两声尖锐的天鹅哨声响起,虎贲营也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全体都有……立正!” “向右看……向前看……立正!” “哗啦……哗啦啦……” “听我口令,以哨为单位列队!” 伴随着一声声口令,火枪兵们排成了一个个整齐的大方阵。 不仅是火枪兵,就连随后赶来的炮营也同样如此。 最令安再师感到眼皮子直跳的是,那些火炮的炮口居然隐隐指向他们,这摆明了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行为。 若是在辽东,安再师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要给对面那些混蛋好看,可现在当着皇帝的面,加之这里又是对方的主场,他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强压下来。 等到虎贲营上万大军全部列队完毕后,安再师才看到一名身材高大,长相英武的年轻将领策马而来。 只见他来到龙撵前十多米处跳下了马,大步来到龙撵前朝昌平帝拜了下去大声道:“臣定远伯、京营节度使贾瑜奉旨平定叛乱归来,特来向陛下缴旨!” “不错……” 昌平帝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只见他从龙撵上下来,走到贾瑜的跟前伸手将其扶起,夸道:“爱卿率领大军远赴草原平叛,一举平定察哈尔部落叛逆,稳定了局势,更带来了其可敦和小王子的效忠书,可谓劳苦功高,不愧是大夏之栋梁啊!” 看到昌平帝对着贾瑜好一顿夸奖,不说已经黑着脸的安再师了,就算是站在不远处的满朝文武官员也是嘴角直抽抽。 我说陛下,俺们知道您看西宁郡王不顺眼,可能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 就算您器重自己人,可也不能将西宁郡王晾在一旁啊,您这么做就不怕太上皇知道后给您小鞋穿?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昌平帝可不管身后的群臣心里怎么想。 就算知道心里也不在乎,伱特娘的都不愿千里从辽东赶来拍太上皇的马屁了,老子恶心你一下怎么了? 真以为老子这个皇帝是白当的吗? 再说了,你就算想给老子下马威,至少也得多派点人啊,才三千人就敢跟朕叫板,看不起谁呢? 老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而面对昌平帝的夸奖,贾瑜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而是躬身道:“陛下谬赞,臣只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份,不值得陛下夸奖。” “爱卿不必太过谦虚。”昌平帝摇头道:“别以为尽本份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这个世上,能尽到本份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 说罢,昌平帝还不动声色的扫了安再师一眼。 安再师的脸色黑得像个锅底,昌平帝这话分别是暗示他这些年在辽东只会吃饭不会办事,以至于让那些女真人坐大,甚至连沈阳城都被人给围了,简直不要太丢人。 不过,昌平帝可以这么说,但贾瑜却不能这么听,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就盼着能抓住他的错处。 他赶紧岔开话题:“陛下……臣那点微末的功劳不足挂齿,此番若无将士用命,微臣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啊。” “呵呵呵……” 昌平帝笑了起来,指了指贾瑜,笑着转身对身后站着的一众文武百官道:“林爱卿,你看看你这位娇婿,还真是谦虚啊。” 林如海谦虚一笑:“陛下谬赞,三思说得没错,他只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份,不足以让陛下如此夸奖与他。” “但是朕同样说过,大夏的臣子千千万,但能尽到臣子本份的人却寥寥无几。” 昌平帝轻哼了一声:“今天,朕带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两位与国有功的功臣,他们一位是在辽东抗击满清鞑子十余载的西宁郡王,另一位则是刚深入草原平叛归来的定远伯。 咱们大夏的规矩就是有功则赏,有过责罚,对于功臣,朕从来都不会吝啬赏赐。 今天,朕就当着满朝文武和神京百姓的面,宣布对几位爱卿的赏赐。 戴权,宣旨吧!” “喏!” 一直站在龙撵旁,犹如隐形人的戴权应了一声,这才站了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圣旨用尖锐的声音大声道:“有旨意,众人跪听!” “臣等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西宁郡王,国之柱石,辽东之镇。自尔承宣化之任,戍边卫土,日夜勤劳,恪尽职守。朕闻尔之忠诚,心甚嘉悦,念尔功高劳重。 朕赐尔金甲玉剑,以壮尔行色,赐尔良马百匹,以供尔驱使。朕更命尔统领辽东诸军,守土有责,保国安民。朕望尔能不负朕望,恪尽职守,以安我皇朝疆土。 另……爱卿带来之三千辽东铁骑矣是我大夏忠勇之士,朕也不吝赏赐,特赐美酒百坛,每人白银五十两,另着令兵部对其有功人员另有封赏。 钦此。” 安再师再次下跪拜谢:“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身后的三千辽东铁骑也全都下跪谢恩,不少人的脸上都面带喜色。 别看五十两银子好像不是很多,但已经是他们大多数人一两年的军饷,足够他们在辽东置办几亩地或是盖上几间大瓦房了。 等到众人谢恩完毕,戴权又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一份圣旨。 “定远伯贾瑜听旨!” 贾瑜又拜了下去:“臣贾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定远伯贾瑜,才勇兼备,忠诚可嘉。闻尔不远千里,亲赴漠南及乌兰巴托,平定叛乱,保障边疆安宁,朕心甚慰。 尔之英勇,功在社稷,利在百姓。临危受命,不辞辛劳,亲率勇士,斩妖除患。此行之中,尔智勇双全,谋略过人,朕实嘉尔之忠勇,特晋升尔为定远侯,世袭罔替,以彰尔功。 朕赐尔金印紫绶,增尔食邑千户,赐尔良田百顷,并赐金帛珍宝,以资尔用。朕命尔镇守边疆,保境安民,务使边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朕之期望,在于尔能继续恪尽职守,为国家社稷,为百姓福祉,持续发光发热。朕深信,以尔之才勇,定能光耀门楣,光耀朕朝。 钦此。” 戴权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周围数十米之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宣读完圣旨后,许多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贾瑜。 这就……这就封侯啦?世袭罔替的侯爵啊,就这么赏赐啦?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双嫉妒的眼神望向了那位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就连贾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封了侯,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这样的爵位已经足以跟四王八公平起平坐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翻不聊天 连身为当事人的贾瑜都如此吃惊和出乎意料,更别提周围的文武百官了。 叶诈当场就要站出来反对,只是他刚站出来衣袖就被人扯住了,扭头一看却是汪知节。 只见汪知节对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再看看身后的简德三、杨继林等几名阁老和站在他们身后的林如海、袁英德两人,他瞬间就明白了。 昌平帝这哪里是是在给贾瑜升官,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满朝文武,老子才是大夏朝的皇帝。 别以为跟着太上皇就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看到安再师没有? 谁要是不听话,就算有太上皇在背后撑腰,我也能把你摁下去。 相反,只要对我忠心的,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就连世袭罔替的爵位我也舍得给他,就问你们羡慕不羡慕? 昌平帝的这一手粗糙吗? 太特么粗糙了! 有效吗? 太特么有效了! 昌平帝当着满朝文武和数万神京城百姓的面宣布晋升贾瑜为定远侯,就是要告诉天下人,跟着老子有肉吃。 如果不听话的,别看你现在跳得欢,小心将来老子给你拉清单。 这就是赤裸裸的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了,这种手段也是后世的老美最擅长的。 几千年的历史证明,这种手段虽然简单粗暴,但却非常有效。 一时间,不少官员望着手捧圣旨的贾瑜和站在几位内阁阁老身后的林如海,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这翁婿俩,一个是如今的当红炸子鸡,皇帝钦封的定远侯,一个是内定的内阁阁老,只待过些日子庭推后便可以正式上任。 或许有人会说,这翁婿俩一文一武,要是全都位极人臣,皇帝难道不怕他们联手把持朝政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林如海在扬州遭遇的事情,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 为了替昌平帝筹银子,林如海把老婆孩子的命都搭上了,就连自己也中了毒,差点步了老婆孩子的后尘。 虽然经过太医的精心治疗保住了性命,可看他才过了不惑之年便满头白发以及消瘦的身影,谁都知道他时日无多了,最多也就干几年就得退下去。 昌平帝将他提拔到内阁阁老的位置,不仅是对他这些年辛苦的补偿,同时也是向满朝文武表达一个态度,他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 爵位他给,内阁阁老的位子我也给,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叶诈能当入内阁,智商自然远超常人,脑子转了几圈后立刻就想明白了,不用汪知节拉他,便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这时候,附近的百姓有听到贾瑜被晋升为定远侯的,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告诉了周围的人,很快城门外便响起了一片吾皇万岁的欢呼声。 其实,不管是贾瑜还是昌平帝亦或是其他的满朝文武都没想到,昌平帝此举其实也是在无意中塑造出了一个偶像。 两年前还是一个一穷二白,连杂粮饼都得省着吃的穷小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拼搏,两年后却成为大夏最年轻的侯爷,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大夏版的华夏梦啊。 许多人都从贾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贫穷、年轻,通过努力获得成功。 简直太励志了有木有? 这也给很多人造成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通过努力,像自己这样的屌丝也可以迎娶公侯之女,走上人生巅峰。 这也是为什么当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听到贾瑜被封侯之后,反应会如此热烈的原因。 这场迎接班师回朝大军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很久。 作为皇帝的昌平帝当然不可能一直呆在德胜门口,戴权宣布完圣旨后,他又勉励了安再师和贾瑜两人几句便摆驾回宫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简单了,京营大军返回各自的军营,安再师将带来的三千铁骑安顿好之后也返回自己的西宁郡王府。 看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贾瑜回到他的定远侯府时,早早就派人守候在门口的下人们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一时间整条小巷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贾瑜刚进入府邸,便看到一身盛装的元春、探春领着晴雯、金钏、抱琴等一众丫鬟迎了上来。 “妾身等恭迎侯爷回府!” “起来……都起来吧……你们这是干嘛呢。” 贾瑜快步上前,将元春和探春扶了起来,无奈道:“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玩意,偏偏我每次回府还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老爷此言妾身不敢苟同。”元春摇摇头:“正所谓礼不可废,您为国出征,历尽艰险才得胜还朝。 又被陛下晋升为侯爵,如此大事怎可懈怠? 倘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定远侯府不懂礼数?” 看着元春那认真的神情,贾瑜知道她绝对是认真的。 随即转念一想,元春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自己如今可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虽然还不能跟最尊贵的四王相比,但论实力却已经不逊色于任何一个人。 勋贵圈自有勋贵圈的规矩和排场,自己如果太过一意孤行不但会惹来别人的笑话,也会显得很不合群。 这时候就看得出一名合格的主母的重要性了。 元春打小便是荣国府的大小姐,十三岁后又入了皇宫,十年的女史生涯下来,对于宫里的东西简直不要太门清。 有这样一位精明能干的女主人坐镇后宅,不知道能让贾瑜省了多少事情。 知道自己对这方面的事情拍马也比不上元春,贾瑜很明智的闭上了嘴,拍了拍她因为生了孩子后愈发隆起的翘臀“好了……咱们进去吧。” 说罢,他一把抱起被奶妈抱在怀里的贾蘅,在睡得正香的他娇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发出吧的一声脆响,瞬间便让这位还不足一岁的老大哇哇大哭起来。 贾蘅这么一哭,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所有女人都用嗔怪的目光看向了贾瑜。 探春从奶妈手中接过孩子,一边轻轻哄着他一边娇嗔道:“夫君,你这么做什么? 蘅儿睡得好好的,又没招伱惹你,你干嘛把他弄哭了?” “我……” 贾瑜一时间也哑了火,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其实也很无辜。 “哦……哦哦……蘅儿别哭,咱不理坏爹爹,他是个大坏蛋。”探春抱着贾蘅一边轻轻摇晃一边低声哄着,兴许是闻到了令他安心的熟悉味道,贾蘅哭了几声后又沉沉睡去。 看着几女全都围着贾蘅转,某人感到自己在贾府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战,这或许就是已婚男人都要经历的吧。 众人回到后院后,贾瑜先是在晴雯的伺候下美美的洗了个澡,直到将浴缸里的水都泼洒了大半后,这才在手足酸软的晴雯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来到了兰心堂。 看到两人进来,探春又扫了眼跟在贾瑜身后的晴雯一眼,扑哧一声笑道:“哟……晴雯伺候老爷沐浴可是够卖力的,一个澡洗了足足半个时辰,连衣裳都弄湿了。” 饶是晴雯素来以爆炭脾气着称,也被探春的调侃羞得红彤彤的。 有心反讥两句,但刚上前迈步,就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尤其是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发麻的感觉更是传到了大腿根,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慌乱之下的她双手一把搂住了贾瑜的胳膊,贾瑜眼疾手快的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诶哟,老爷刚才是多凶猛啊?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原本只是调笑的探春瞪大了眼睛,这才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这两人刚才在浴室里玩得太花,以至于晴雯这个小娘皮都受不了了。 贾瑜讪讪一笑,他从乌兰巴托回来,一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早就憋坏了,刚才一时没忍住,动作粗鲁了些。 好在元春发话了,她白了探春一眼:“好了……三妹你少说两句,也得体谅一下老爷嘛。” 探春捂住小嘴扑哧一笑,“行……我听大姐的,不说了。” 二女虽然跟贾瑜成了亲,但相互之间的称呼还是跟以往在贾府一样,并没有改变。 说完探春后,元春这才对贾瑜道:“老爷……您这次怎么就封侯了?妾身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您才被封伯爵才多久,还不到一年时间便晋升为侯爵,这也太快了吧,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贾瑜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在皇宫里呆了十年的人,并没有被封侯的喜悦冲昏头脑,而是立刻第一时间联想到里面的危机,政治敏感度确实高。 走到元春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细滑的小手安慰道:“元春姐不用担心,这件事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为夫之所以被封侯,其实只是因缘巧合之下的结果,你别忘了……今儿个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回京师了?” “西宁郡王……哦……我明白了。” 元春的政治天赋确实高,贾瑜这么一提醒,她立刻就明白了。 一旁的探春这些日子和元春接触多之后,对于政治的敏感性也太高了许多。 她不禁惊呼道:“感情陛下这是在和太上皇较劲呢。” “嘘!” 贾瑜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目光往左右示意了一下,探春赶紧捂住小嘴,讪讪笑了一下。 此前,贾瑜曾和她说过中车府的事。 这个由戴权带领的衙门和锦衣卫是昌平帝手中两把利刃,同时也是千里眼和顺风耳。 尤其是中车府,是昌平帝在潜邸时就组建的一个秘密情报组织,谁也不知道戴权这位昌平帝身边的人在京城官员和勋贵的家里秘密安插了多少探子。 说不定自己在家里无意中和老婆发的牢骚,第二天就会摆在昌平帝的龙案上。 贾瑜的定远伯……嗯,现在是定远侯府可是新建的,虽然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经过了筛选,但谁也不敢保证里面没有中车府或是锦衣卫的探子。 虽然现在贾瑜深受昌平帝的宠信,即便说错话也没什么,可一旦等到将来失势,这些话就会成为射向他的利箭。 “好了,你也不用太紧张。” 贾瑜安慰探春道:“这次为夫之所以能封爵,除了刚才的原因外,其实也是陛下看在岳父的面子上给的。” “看在岳父的面子上?”元春和探春先是一愣,她们实在想不出,她们那位不谙世情,成日里只解打躬作揖的父亲凭什么让皇帝另眼相看。 但随即她们便回过味来,感情自家夫君说的岳父是林如海啊。 一想到自己夫君喊别人岳父,二女虽然早就知晓,但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二女也知道论能力,林如海比起自己那位平日里只晓得跟清客瞎几把聊天的父亲强得实在太多,对贾瑜的帮助也不是贾政所能比的。 所以很快便将释然了。 反正黛玉即便嫁过来,也不会对她们构成任何威胁,大家以姑嫂相称便是,生下的孩子也跟他们定远侯府没有关系,既然如此她们又何必枉做小人,吃那些没用的干醋呢。 元春点点头,“传闻再过几天朝廷便要开始庭推了,陛下有意让林姑父和袁英德以及钱鸿章大人入阁,倘若真能成功的话,那朝廷可是要变天了。” “确实如此。” 贾瑜点点头,“岳父大人、袁英德和钱鸿章可是新党的骨干,一旦他们入了阁,整个内阁变成三足鼎立之势,届时内阁可就有好戏看了。” 元春蹙眉道:“夫君,新党近年来虽有崛起的势头,但却遭到了楚党和浙党不予余力的打压,陛下想一下子将三位新党骨干送入内阁,那些人能愿意吗?” 贾瑜晒然一笑:“肯定不愿意啊,但陛下为天子,内阁人选的最终决定权在他的手里。 只要龙首宫那位不出来干涉,陛下只要铁了心让三人入阁,汪知节他们是没有办法阻拦的。 你看着吧,新党入阁已成定局,汪知节他们翻不天。” 第二百六十二章 训子 和定远侯府的喜气洋洋不同,西宁郡王府的气氛却是格外紧张。 阴沉着一张脸的安再师回到郡王府后便直奔书房,在里面一直待到了傍晚都没出来。 “笃笃笃……” 书房外响起的敲门声,安再师用低沉的道:“进来!” 伴随着书房门打开,虽然已年过四旬,但依旧风韵犹存,穿着一袭百鸟迎春图案紫色长裙的西宁郡王妃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她将一碗参汤放在了书桌上柔声道:“王爷……您一路鞍马劳顿一定累了,喝点参汤提提神吧。” “唔……” 安再师点点头,拿起参汤三两口便喝得干净。 一碗参汤下肚,安再师觉得精神了一些,这才对西宁郡王府道:“夫人,这些年我常年呆在辽东,王府的事全靠你一人操持,实在是辛苦你了。” “王爷这是哪的话。” 西宁郡王妃笑了笑:“王爷为国戍边,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妾身在王府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怎谈得上辛苦?” 安再师轻叹一声,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彻儿呢,我回来后为何没看到他。” 安再师嘴里的彻儿便是他和西宁郡王妃的大儿子安子彻,同时也是西宁郡王府的世子。 西宁郡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强自镇定道:“今天一大早,彻儿说出去会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会友?” 安再师冷哼一声,“什么朋友比得上本王回来还重要?” “这个……” 西宁郡王妃也不知道该替儿子打掩护了,在这个讲究孝道的年代,自己父亲从边关返回,这么重大的事情,做儿子不说出城迎接,至少也得在府里恭候,断无扔下远道回来的父亲,自己跑出去会友的道理。 “说!” 安再师低低吼了一声。 作为戎马大半辈子,统帅十数万大军的他,身上自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到丈夫这么一发怒,西宁郡王妃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再也不敢隐瞒,只能期期艾艾道:“王爷,彻儿他……他是受到吴王殿下所邀,去了醉仙楼喝酒去了。” “混账!” 安再师一拍书案,拔出啪的一声脆响,只见他怒目圆睁道:“我先前早就说过,少跟那些皇子来往,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王爷,妾身也是如此跟彻儿说的,但吴王此前再三邀请,光是请柬就送来了好几封,彻儿实在是不能拒绝,只能去了。 毕竟连续拒绝的话,那便是在打吴王的脸了,您也不希望咱们家再多一个仇人吧?” 安再师面色微冷,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名丫鬟进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世子回来了。” “让那畜生滚进来!”不等王妃说话,安再师便怒声道。 “吱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名二十来岁,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气宇轩扬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安子彻走进书房,面带喜色的对着安再师躬身道:“孩儿拜见父亲,父亲远道归来辛苦了!” “孽障!” 安再师拍案而起怒喝道:“你今天一天都到哪去了?还不从实招来!” 安子彻神色一滞,眼光情不自禁的扫向了西宁郡王妃,却看到自家母亲朝自己使了个无奈的眼色,他便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将自己今天的动向都告诉了自己父亲。 心中再也不敢隐瞒,跪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说:“孩儿今儿跟吴王殿下去醉仙楼喝酒去了。” “啪!” 安再师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只见他怒视着安子彻喝道:“为父去年临行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不要和皇室子弟走得太近……你为何不听,而且还选了今天这个时候去,你知不知道,倘若被人参了一本,会有什么后果?” 看到安再师发怒,西宁郡王妃赶紧劝道:“王爷,莫要动怒,彻儿也只是年轻一时贪玩。 加之吴王再三相邀,彻儿才不得已去应酬一下,即便是陛下知晓也不会怪罪的。” “贪玩?” 安再师指着跪在地上的安子彻怒道:“他都多大了,还贪玩? 想那贾瑜,还不到二十便已数次立下大功,进而被陛下封侯,世袭罔替代代相传,这是何等荣耀? 再看看你的好儿子,已经二十三了,成日里东游西荡,除了结交一些损友外他还做了什么?” 虽然是各为其主,但安再师对于贾瑜还是极为欣赏的,能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从一介白身成为大夏最年轻的侯爵,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但这话安子彻可就不爱听了,都说同行是冤家,勋贵之间也是。 听到自家老子居然拿自己和贾瑜比,安子彻仰着头道:“父亲,您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贾瑜不过是靠着一点溜须拍马的手段哄得陛下开心,又是运气好,仰仗着火器之利打了几个胜仗,这才封了侯爵。 这样的人又怎比得上咱们这些实打实靠着军功起家的开国元勋?” “啪!” 安子彻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脆声响起,随即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原来是被自家老子扇了一记耳光。 “伱……你……你真是要把我气死啊。” 安再师,大吼了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喏!” 书房外传来了下人的一声回应。 一声大吼,安子彻被吓傻了。 西宁郡王府的家法可不是像娘们当家的荣国府可比的。 像这种能保持七八十年,皇家对其依旧荣宠不变的顶级勋贵治家那是真的严,一旦犯了错军棍那是真的打啊,十军棍下去,任你是再精壮的汉子也得去掉半条命。 “噗通”一声。 西宁郡王妃当场跪了下来失声痛哭道:“王爷,妾身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彻儿也只是无心之失,您又何必将家法搬出来呢。 那军棍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倘若您真要打的话,那就先将妾身打死吧?” 看到自己老娘都跪了,安子彻也捂着脸跪了下来。 “你们啊!” 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妻子和儿子,安再师长叹一声,指着俩人无奈说了句:“你们啊你们!” 说罢,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西宁郡王妃这才站了起来,走到安再师旁后,一边替他按摩肩膀一边道:“王爷,您久在辽东,京城的事情可能不大清楚。 陛下如今正值春秋鼎盛,并未立下太子,是以这一年多来,三位皇子的斗争愈发的明显了。 齐王虽为嫡长子,但为人骄横鲁莽,自以为是,在士林中的评风并不是很好。 晋王性子豪爽,且前些日子刚被陛下派到五城兵马司观政,手里可是掌握着数千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不少勋贵都很看好他。 而吴王殿下虽然不是嫡子,但待下赏罚分明,颇有当今陛下的风范。 您说说,吴王殿下倘若真的有机会登临大宝,咱们家彻儿提前与吴王交好,将来对咱们王府不是更好吗?” “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安再师骂道:“倘若你们结交晋王甚至齐王,我都不会这么骂你们,可你们却偏偏结交了最不可能登临大宝的吴王,本王都不知道该骂你们愚蠢还是该夸你们眼光好了。 陛下让吴王观政礼部,其实已经表明了他内心的态度了。 我大夏素有让皇子观政的传统,为的便是培养皇子们处理政事的能力。 齐王观政刑部,他可以了解大夏的刑罚,了解民生疾苦冤情。 晋王观政五城兵马司,可以了解京城百姓平日里的生活,百姓每日所需柴米油盐,甚至可以培养他带兵的能力。 可观政礼部,你们告诉本王,他能学什么? 四书五经还是之乎者也?这玩意对于官员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但对于一名帝王来说,这玩意就是个摆设,有他没他都一样,就这样你们都看不透,还想学人家提前押宝,你们让本王怎么说你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跟吴王走近了,让太上皇知道了,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别到时候,弄得咱们里外不是人,既没能讨好陛下,又恶了太上皇,这才是最糟糕的。 你们是不知道,今儿个在城门口,当今陛下已经开始敲打老夫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班师回京的数万京营大军将老夫和三千辽东铁骑团团围住时,老夫甚至怀疑陛下会下令那贾瑜当场将老夫拿下!” 说到这里,饶是以安再师的城府,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太上皇的心腹,被昌平帝视为威胁是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的他表面上,身为勋贵圈里最顶层,加之手握重兵,可以说辽东局势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不能长久。 毕竟再过半个月,太上皇就要过七十大寿了。 正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过了这个年纪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嗝屁,一旦太上皇不在了,他这位统领辽东十多万兵马的都督,绝对会成为昌平帝第一个出手对付的人。 届时,西宁郡王府的下场如何,那可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想到这里,安再师就感到一阵无力感从身上传来。 他无奈的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安子彻,“罢了罢了,起来吧!” 安子彻站了起来,毕竟是父子情深,他看着安再师那疲惫的神情,忍不住问道:“父亲……难道朝堂的局势对咱们王府真的这么不利吗?” 安再师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为父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人,这些年当今陛下几次三番要对辽东进行改制都被为父挡了下来。 你说陛下会怎么想? 况且太上皇如今年事已高,倘有不忍之事,咱们王府倾覆恐就在旦夕之间啊。” 安子彻沉默了,二十多岁的他早已不是小孩子,自家父亲说的事他当然也想过了。 但这件事连他父亲也没有办法,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又能如何? 接着,安再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夫思前想后,觉得尽快替彻儿说一房媳妇,最好还是能护住咱们王府的媳妇,彻儿他娘,你看怎么样?” “能护住咱们王府的媳妇?” 西宁郡王妃和安子彻一听,有些愣住了。 西宁郡王府已经是勋贵圈里最顶级的存在了,连他们都自身难保了,想要找一个能护住他们的媳妇,这得是多尊贵的身份啊。 西宁郡王妃很快反应过来:“王爷,莫非是打算求陛下,让咱家彻儿尚公主?” “是的。” 安再师点点头。 “彻儿他娘,你认为长平公主怎么样?” “这个……” 西宁郡王妃犹豫了一下,“长平公主嘛……自然是好的,但是王爷您可别忘了,她可是当今陛下的长女,而且还是内务府的总管,掌管着陛下的钱袋子,这样一个人,陛下会将她配给咱家彻儿吗?” 其实还有几句话她没说,能掌管着昌平帝的钱袋子,这就表明她是昌平帝绝对信任的人。 这样的公主招驸马,能力、忠心肯定缺一不可,怎么可能会让她嫁入西宁郡王府。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道:“王爷,即便真要尚公主的话,妾身以为雪雅公主也是挺好的。” 其实西宁郡王妃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长公主咱们就别惦记了,陛下是不会将这样一位掌管着皇家钱袋子的公主嫁给一位异姓王爷的,而且对方还是太上皇的人。 “呵呵……” 安再师淡淡笑了笑,“真的不可能吗?那就让咱们拭目以待吧。” 安子彻垂手站在一旁,听着自家父王和母妃谈论着自己的婚姻大事,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时代是就是天条,跟三纲五常一样,没人可以违背,也没人敢违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林府 天刚蒙蒙亮,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户洒在探春的房间里,照亮了整个空间。阳光柔和而明媚,将寂静的院落映照得宁静而美丽。 贾瑜慢慢睁开了双眼,感受到光影交错间的温暖。 却发现自己被两道纤细滑腻的胳膊紧紧搂在怀中,一条环绕着胸前,一条贴近脖颈。 那是探春和晴雯二人。 昨晚是她们一起伺候自己,格外迷恋交缠,贾瑜知道她们也是被元春给刺激到了,想早点怀上自己的孩子,还玩起了迭罗汉,害得他工作量也要加倍。 稍微坐了起来,看到两双玉足分别从杯子两边调皮的探出了被子。 一双略微纤细,雪白雪白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回儿似的。 另一双则是秀而翘,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 两双玉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雪白纤细胳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柔软如丝。这一幕如同画卷般静谧而美好,在朝霞中流转。 贾瑜拨开了两只缠着自己的玉臂,便准备起身,只是他刚做完这些,准备起身的时候晴雯便醒了。 “老爷,您这么早就起身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贾瑜正打算穿衣,赶紧起身下了床,从地上找了件衣裳随便披上便开始伺候起贾瑜穿衣。 贾瑜按住了她的小手:“好了晴雯,你和探春昨晚没睡好,再多睡一会吧,其他的我让金钏和抱琴来伺候就可以了。” 晴雯俏脸一红,似乎想到了昨晚的羞羞之事,轻哼了一声:“我们没睡好,还不是爷弄的,您看看,探春姐现在还没睡醒呢?” “这也能怪我,谁让她贪吃的。”贾瑜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自己吃撑了怪我啰。 只是他这种明显耍无赖的行为很快就遭到了晴雯的反击,导致腰间的软肉被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 看到虽然哈欠连天,手足酸软,但依旧强打着精神为自己穿衣洗漱的晴雯,贾瑜再次提出喊金钏和抱琴来伺候自己就行了,却依旧被晴雯拒绝。 而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沛。 “我本来便是您的姨娘,伺候自己的男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了,倘若连穿衣这种事也让别人来做,那要我这姨娘何用?” 不过晴雯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贾瑜明白这小蹄子是害怕自己性致一来,将抱琴和金钏给收了。 毕竟现在她的肚子可是一点动静还没有呢,要是金钏和抱琴先怀上了,她的脸往哪搁啊。 他虽然明白晴雯的小心思,但却不能点出来,只能无奈的任由晴雯替自己穿衣洗漱完毕,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回到了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贾瑜洗漱完毕后,来到演武场,正准备活动身子,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辗转腾挪,仔细一看不是贾环这厮是谁? 贾瑜有些意外的走上前对他道:“环哥儿,你如今已经是虎贲营的队官了,好歹手底下也管着两百号人。 难得给你们放七天假,你不去陪你娘亲,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听到贾瑜的声音,贾环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姐夫……我昨儿个已经陪我娘说了半宿话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娘说了半宿,也哭了半宿,弄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半夜回去睡了一会,这不就跑到您这来放松放松了。” 贾瑜摇了摇头:“行吧,你想在这练就在这练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开始活动起来。 贾环嘿嘿一笑,又重新开始开始扎马步。 他可不傻,以前之所以在荣国府表现得如此不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被王夫人和府里的下人给带歪了,成天就知道喝酒耍银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自以为很威风。 等到他跟在贾瑜身边,来到军中见识到了真正男儿的模样,又打了一场仗,更是亲手杀死了两名敌人后,他的眼光便豁然开朗。 回想起以前在荣国府的那些中二行为,羞愧得只想钻进地缝里。 虽然打了那场仗后,贾瑜实现了他的承诺,将他提拔成了队正。 但贾环却知道,一个队正绝对不是他仕途的终点,自己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可不能掉链子了。 毕竟,神京这么多丘八,有谁能随时随地出入定远侯府,在演武场练武的?更别提随时可以见到京营节度使,甚至可以和他一起吃早餐的? 要是还不知道抱紧大腿,活该自己当一辈子的队正。 先是打了一套军体拳,再练了一会破风十八刀和剑法,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贾瑜缓缓收势,将兵器放回兵器架。 走到依旧在对折两个石墩打熬力气的贾环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先别练了,陪我吃早餐去。” “喏!” 贾环应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屁颠颠跟在贾瑜身后去了不远处的小餐厅。 俩人吃了早餐后,贾瑜把嘴巴一擦,将管家周瑞叫了过来,让他备好一些礼物,自己则带上十多名亲兵和几名仆役带着礼物直奔城西林如海所在的府邸。 当他带着礼物来到了林府,便看到了林管家刚好要出门。 看到贾瑜到来,林管家高兴的迎了上来,“诶呀……姑爷您可来了,昨儿个我们家小姐和老爷正念叨着您呢,没曾想您居然就来了,您可真是不经念啊。” 贾瑜笑笑,“林伯……岳父大人念叨我估计是真的,可黛玉应该是骂我的吧?” “这……” 林伯尴尬一笑,便不说话了。 待遇可的脾气贾瑜太清楚了,这位可是绰号林怼怼的主,自己昨天回京后没第一时间去看她,估计她心里肯定是有些捻酸惹醋的,只不过充其量也就是唠叨几句而已,对于这位嘴硬心软的女孩贾瑜心里自然是喜爱得紧,这不一大早便来找她了。 贾瑜一边走一边跟林管家闲聊,很快林管家便将贾瑜带到了后院,黛玉居住的院子里。 贾瑜进入院子后,就看到雪雁端着一盘水朝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贾瑜后雪雁面色一喜,她刚想张嘴说话,却看到贾瑜竖起了一根食指。 明白了贾瑜意思的她忍着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屋里。 贾瑜对她使了个感谢的眼神,这才走了进去。 刚踏入黛玉的闺房,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她柔美的气息。 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身浅绿色长裙的黛玉静静地趴在床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正是贾瑜送给她的那本神雕侠侣。 偏偏看书的时候也不老实,纤细玲珑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雪白细腻玉足在床沿轻轻摇晃,如同一只婉转起舞的精灵,微翘而丰盈的臀部隐隐约约勾勒出曲线之美,在衬托下更显窈窕婉约。 贾瑜注视着面前纤细秀美的玉足,那雪白如玉般的脖颈微微泛起红晕,应该是正看到激动处,随即双腿摇晃的动作变大了些。 或许是贾瑜变重的呼吸声惊动了黛玉,亦或是心有灵犀。 原本正在看书的黛玉似乎有所感应般的一回头,便看到了贾瑜正盯着她的玉足看,那一眨不眨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痴迷。 红晕瞬间涌上了黛玉俏脸,如绯红色花朵绽放般美丽动人。 她当即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将娇美动人玉足,收了起来藏进了被子里,羞红着脸怒斥道。 “你……伱这坏蛋,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进来偷看我……我的……” 最后一声的脚她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字。 跟后世的现代女孩不同,古代女子的玉足可是非常隐私的部位,除了丈夫以外的男子是不能看的。 也就是贾瑜跟她订了婚,再过些日子两人便要成亲,要是换了旁人看到了黛玉的玉足,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面对嗔怒的待遇,贾瑜笑嘻嘻的走到她旁边坐到了床沿上,搂住了黛玉的纤腰,“好了……过几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我夫妻一体,还分什么彼此啊。 看了就看了呗,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你说是不是?” “呸……” 黛玉啐了他一口,嗔怪道:“你这坏人,一回京就过来欺负我,我要真和你成了亲,还不天天被你欺负死啊?” “这能叫欺负么?”贾瑜大喊冤枉,“西汉的张敞都说了,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咱们夫妻俩做点事情,怎么能说是欺负呢?” “你这坏人,给我让开!” 黛玉又羞又气,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像个正人君子,可一旦当两人开始独处时,脸皮那叫一个厚,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自己也没少被他占便宜,除了最后一关之外,她身上哪一处地方没被他欺负过,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咬死他,但当他不在的时候,回想起他占自己便宜的场景却又觉得格外的甜蜜温馨。 就在黛玉琢磨着要不要再咬这家伙一口子时,贾瑜搂着她腰部的手微微一用力,低下头在她的樱唇上亲了一口,,随即低声道:“玉儿……我好想你!” 这一吻,加上那句“好想你”的话,顿时将黛玉心中所有的羞怒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原本正要坐直了腰板的瞬间软了下来,瘫在爱郎的怀里,低低道:“瑜大哥,我也想你啊。” 小半年未见的情侣坐在床上腻歪了好长一会,最后雪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外头道:“姑爷……小姐,姑爷来府后还未给老爷请安呢。” “哦……知道了。”黛玉这才挣扎着从贾瑜怀里起来,坐直了身子,嗔怪道:“都是你,在我这里墨迹了这么久,待会要是被父亲责备,你可别怪我。” “当然不会。” 贾瑜微微一笑,“我今儿个可是给你和岳父大人送礼来的。” “送礼?”黛玉修剪得格外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琼鼻轻哼了一声,伸出了手:“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本小姐这次就免勉强原谅你了,赶紧拿来吧?” 看着黛玉这幅深情中带着一副小骄傲的模样,贾瑜简直稀罕死她了。 不过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他将放在外面的礼物拿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摆在面前这个做工精致,犹如一个长匣子的东西,黛玉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 贾瑜将匣子打开,匣子犹如变戏法般瞬间分成了好几截,随后他在某个地方轻轻一点,匣子的顶部瞬间发出了一道明亮而又柔和的亮光。 如果有后世的人看到就会明白,这就是一个折迭式台灯。 可这玩意对于黛玉来说却还是头一回见到,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啊……这……这是什么呀,居然还会发光。” 贾瑜笑道:“玉儿,这东西叫台灯,是用来照明用的。 我知道你晚上喜欢看书,但蜡烛光线不够亮,看多了容易伤眼睛,所以便特地寻来了这个东西送给你,让你晚上看书所用。” 黛玉拿起这个精致的折迭式台灯,简直爱不释手,她随口问道:“瑜大哥,这个灯怎么不用油也能亮起来啊。” 贾瑜闻言笑了起来,解释道:“我的傻玉儿,这个台灯是不用油的,他用的是电。” “电……是雷电么?”黛玉发出轻微的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巴。 贾瑜耐心的解释道:“你说的没错,它们确实都是电,不过这台灯里的电比起雷电可温和得太多了,不用担心伤到自己。 还有一件事,这台灯你们最好每天都放在窗台上让它晒太阳,以保持它充足的电力。” 贾瑜一边解释一双咸猪手还在黛玉的身上乱窜,惹得黛玉又拧了他的腰部好几下,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黛玉的闺房,跟着一名仆人来到后院李如海的书房。 他刚走进书房,就看到林如海正和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在喝茶。 一看到此人,贾瑜心中便是微微一惊,“这不是顺天府的府尹袁英德么,他怎么跑到老丈人家里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争执 在林如海的书房里,书架上摆放着古籍典籍,青瓷花瓶里插着一束干凋的梅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书桌上摊开一本泛黄的古图纸,墨迹斑驳,显现出岁月的沧桑。 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洒在书房内,将书房照得亮堂堂的。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林如海和袁英德同时转过头,看到贾瑜的身影 只见一身麒麟袍的贾瑜走了过来,先是朝林如海拱手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林如海含笑点了点头:“三思你来了……来来……这位是顺天府尹袁大人,你应该认识吧?” 贾瑜转头看了袁英德一眼,淡淡道:“袁大人小婿当然认识了,当初小婿初来神京,犯了事后可是承蒙袁大人关照呢。”说道‘关照这个词时,还加重了语气。 当初贾瑜初来乍到,一介白丁的被金沙帮给盯上了,派出三名青皮想要将他掳走,却被奋起反抗的贾瑜杀了两人重伤一人。 事毕之后,贾瑜便被顺天府尹给收押,虽然最后他被放了出来,但袁英德却将他的秀才功名给革了。 这玩意就跟后世一名年轻人,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从985毕业,却因为被人霸凌,不得已还了手,最后被判定为互殴,还被开除了学籍,收回毕业证。 换做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人,恐怕就得当场崩溃。 现在,又见到袁英德,贾瑜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袁英德面色一沉,冷然道:“贾侯爷,老夫知道你心里还在怪两年前老夫将你革除功名之事,但老夫子自认为当初并没有做错,即便重来一次,老夫依然会这么做。” 贾瑜淡淡一笑:“是啊,也正是因为如此,神京前些年在袁大人的治理下,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之事才层出不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连金沙帮这等无恶不作之人才得以常年逍遥法外。” 袁英德神情一怒,贾瑜这是在讥讽他尸位素餐么? 他刚想反讥,林如海眉头一扬,“三思……袁大人两袖清风为官清正,岂是你说的那么不堪,还不快快向袁大人赔不是。” 贾瑜晒人一笑,摇了摇头:“其实,在小婿看来,为官清正不一定就是个好官,有时候,沽名钓誉之人当了官,比贪官的危害更大。” “贾瑜,你敢说老夫是沽名钓誉之徒!” 袁英德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指着贾瑜喝道:“你跟老夫说清楚,否则老夫绝不与你罢休!” 书房里,袁英德站在书房中央,颤抖着胡子显得异常愤怒。 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之中,铁青着脸上布满愠怒之色。 对面则是身穿麒麟袍的贾瑜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伱还敢说自己不是沽名钓誉?那些青皮原本就是要杀人夺宝,本侯当时若不痛下杀手,早就性命不保,可你却不分青红皂白革了本侯的功名。 还指责本侯心狠手辣,难道不是在沽名钓誉吗?”贾瑜冷哼道。 袁英德不甘示弱,声音依旧坚定,“你身无才华,下手狠毒,何以配得上秀才之名!” 林如海看到袁英德和贾瑜俩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赶紧站了出来。 “袁大人、三思,将不可愠而致战,你们二人一个是顺天府尹,一个是京营节度使,怎么一见面便争吵,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贾瑜深吸了口气:“既然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小婿今日便不再跟他吵了。” 袁英德冷哼一声,显然也同意了林如海的提议。 几个人重新坐好,林如海才对贾瑜道:“三思,你见过玉儿了吗?” “见过了。” 贾瑜点点头:“小婿今日来此,一是来探望您和玉儿的,二是来与您商议一下和玉儿的婚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小婿去做的?” 林如海淡淡笑道:“你与玉儿的婚期早已定了下来,还有大半个月便要举行,这点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玉儿毕竟是兼挑之妻,与你成亲后倘若还和你一起住在定远侯府里,日后你二人诞下子嗣怎么办?总不能也还住在定远侯府吧?” 贾瑜挠了挠后脑勺,林如海的话是有道理的。 林黛玉身为兼挑之妻,和元春那可是姑嫂相称的,倘若婚后住在定远侯府,那可是会惹人笑话的。 “岳父大人,小婿明白您的意思。 赶明小婿便让人寻找一处府邸,作为玉儿的的住所,只是想要寻找到一处合适的府邸却不是一两日能完成,您得容小婿一点时间才行。”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老夫等得起,可婚期等得起吗? 十多日后便要大婚了,莫非你想将新房放在定远侯府不成?” 林如海当然着急了,真要将婚房放在定远侯府,他的老脸都要丢光了,堂堂一个未来的阁老,唯一亲生女儿结婚,连新房都要和别的女人挤在一起,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只是他再不爽,也知道这件事还真不能赖人家贾瑜,他也是昨天才从班师回朝,就算是想找房子也没那么快啊。 最后无奈道:“老夫知晓你刚班师回朝,所以府邸早就替你买好了,距离宁荣街不远,待会你让老林带你去瞧一眼,看看还有什么是要添置的,有什么需要的告诉老林,他自然会派人去买。” “谢岳父大人。” 贾瑜赶紧站起来朝林如海拜谢。 娶人家的女儿,女方还送府邸,这样的岳父可还要得? 简直太要得了,此时不谢更待何时? 林如海捋须笑道:“你先别谢我,老夫十多年未来京师,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买一座府邸,这件事还多亏了袁大人,你要谢就谢他吧。” 贾瑜:………… “特娘的,怎么是这个老头?” 贾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老子刚和这老头对喷,现在却让我谢他,你玩我呢? 不过不爽归不爽,但他也知道,林如海刚回京,在京师的人际关系并没有恢复,想要买到一座合适的府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事不是有银子就行的,没有关系你就算提着猪头都不知道拜哪座庙,所以请袁英德这位时任顺天府尹的地头蛇帮忙才是最正确的事。 不爽归不爽,但人家帮了忙,却梗着脖子装不知道这不是贾瑜的性格,这个人情他得领,虽然人家冲的是自家岳父而不是他这个人。 但君子论迹不论心。 深吸了口气,贾瑜还是朝袁英德拱了拱水:“袁大人,这个人情本侯领了。不过本侯也不白领你的人情,这里有个小玩意,赠与大人,聊表寸心。” 说完,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眼镜盒递给了袁英德。 “听闻袁大人有些老视,您戴上这东西试试看,是否能看得清楚。” 袁英德原本是不打算要的,事实上,当官当到了他这个职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只是当他听到贾瑜说的这东西戴上后可以看得清楚,他便是一怔。 随即拿过眼镜盒,打开后凛然看到一副老花镜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他小心的拿起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会问道:“老夫听说,前些日子圣上得到了一副西夷人传来的玩意,戴上后视物格外清晰,从此以后批阅奏折便方便了许多,莫非便是此物不成?” “正是。”贾瑜点点头,算是变相承认了昌平帝那副眼镜是自己送的。 这个没有电灯的时代对于读书人可不友好,因为一晚上屋里便是漆黑一片。 读书人想要看书要么点蜡烛要么点油灯。 但是前者太贵,后者点起来后烟雾缭绕。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用哪种来照明,长期下来都会非常的伤眼睛,而导致近视或者散光。 历史上有名的近视眼有很多,诸如周文王、韩非子、司马光、欧阳修、陆游、纪晓岚等人,都是有名的近视眼。 袁英德作为读书人自然也不例外,作为顺天府尹,他每天要阅读的卷宗可不少,面对那一摞摞厚厚的卷宗甭提有多痛苦了。 虽然从内心上讲,他非常不愿意拿贾瑜的东西,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眼镜,尝试着戴上去,只是这一戴上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试想一下,一个原本目不丧明,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稍微远点的东西就看不清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居然恢复到了少年时期,无论什么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惊讶和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戴上眼镜观察了周围好一会后,袁英德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故作淡然的对贾瑜道。 “既然你说了要用这小玩意还了老夫的人情,那老夫就姑且收下了,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 贾瑜轻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个老头,而是转过头对林如海道:“岳父大人,再过几日便是庭推了。 虽然此次庭陛下已经定下了调子,但小婿听说除了您和袁大人外,陛下打算还要让一名新党入内阁,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林如海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咱们大夏的内阁自打成立以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七名阁老。 也就是前些年陛下受到的掣肘太多,且浙楚两党斗得实在太厉害,所以才一直任由内阁的人减少却从不提拔新人入阁。 这次陛下想一下召三名新党入阁,便是想打破内阁由楚浙两党把持的局面。 楚浙两党也知道老夫和袁大人入阁已成定局,不好阻拦,所以他们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贾瑜询问道:“那个人是谁?” 林如海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袁英德。 袁英德缓缓道:“此人便是岳麓书院的山长景三和景先生,此人在江南一带名气极大,陛下召他入京,便是想要借助他的名气压下楚浙两党中人,因为反对他入阁的声音也是最大的。 理由也很充沛,景先生从未出过仕,骤然入阁,恐怕会坏了朝廷大事。” 贾瑜点点头:“他们的顾虑很对啊,试想一下,一个从未当过官的人,突然间当上了内阁阁老,换做谁都会担心啊。”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只有景三和先生入了阁,咱们新党才有能力跟楚浙两党掰腕子,否则仅凭老夫和袁大人两人,在内阁很难跟其余四人相抗衡,你明白吗?” “明白!” 贾瑜撇了撇嘴,“说白了,就是市井青皮打架一样,看谁人多呗。” “你……” 林如海为之气结,但也不得不承认,贾瑜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白了,内阁的人数为什么一定要单数,为的就是在遇到重大问题,需要举手表决的时候派上用场呗。 不过,林如海对贾瑜道:“过些日子庭推的时候,你要记住,务必要支持景三和先生,倘若景先生不能入阁的话,仅凭老夫和袁大人两人,想要跟汪知节等人抗衡实在太吃力了。” 贾瑜好奇道:“岳父大人,庭推不是文官的事吗,小婿可是武将啊,也有庭推的权利?” 看到贾瑜真的什么都不懂,林如海不得不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庭推确实属于文官内部的事情,武官是没有发言权的。 但事无绝对,倘若庭推时,遇到争议极大的事情,按照惯例陛下还是要询问武官亦或是勋贵们的意见的。” “哦……小婿明白了。” 贾瑜点点头,原来古人也是很有政治智慧的嘛,当内部两股势力僵持不下的时候,那就需要来自外部的力量来推动了。 三人说着说着,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午时,梅姨进来请三人到偏厅用餐。 贾瑜自然是不会客气,迈步便朝着偏厅走去。 原本他以为袁英德会趁机告辞,没曾想这老头居然一点也不客气,紧跟着他来到了偏厅。 而此时,黛玉已经领着雪雁、紫鹃以及几名丫鬟等候在那里。 看到贾瑜三人到来,黛玉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先是问候了林如海后,便向袁英德见礼。 袁英德看到黛玉也不禁叹息道:“早就听闻令爱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分析得明明白白 看到袁英德夸奖自己,黛玉白皙的瓜子脸浮现出一丝羞红,屈身给袁英德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袁大人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行了一礼后,她这才站到了贾瑜身边。 袁英德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男的英气勃勃不怒自威,女的秀丽婉约,透出一股诗书之气。 虽然他对贾瑜还是有些看不惯,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实是天作之合。 “老爷、袁大人、姑爷、小姐,可以用餐了。”一旁的梅姨在一旁提醒。 “好了,都坐下吧。”林如海笑着邀请众人入座。 老夫虽在顺天府尹,但也听同僚们提起过,自从朝廷和察哈尔做了羊毛生意后,光是这四五个月,就为朝廷赚了不下一百万两银子,有了这些税收,朝廷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皇后、公主、宫女等数千人成了金兵的奴隶,包括公主在内的无数女人全都被蹂躏致死,就连皇后也因为被数名金兵士卒强暴导致怀孕。 席间,众人不可避免聊到了时政,俩人都对目前大夏的情况表示了担心。 在死了无数人之后,旧的朝代很快就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王朝。 看到两人愣在当场,贾瑜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缓缓道:“土地……确切的说,是农人所持有的土地的变化,才是导致朝代更迭的最重要的原因。” 诚然,如他们这般饱读诗书的人当然知道自周以来朝代频繁更迭换代之事,也曾经有无数人思索朝代更迭的原因。 你对朝中局势如何看待,老夫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饶是以二人的定力也是面色大变,而一旁的梅姨和黛玉身为女子,更是吓得俏脸煞白,黛玉更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贾瑜的胳膊。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这老头为人真的不堪,昌平帝又怎么会把他和林如海调入内阁呢。 贾瑜淡淡道:“只是本侯毕竟是个勋贵,讨论时政针砭利弊是你们文官的专利,本侯一介武夫就不去掺合了。” 若非你们在扬州弄到了那么多的银子,如今的朝廷还在为银子苦恼呢。 十多年前太上皇经历过铁网山一事后心灰意冷,将大位传给了陛下便躲进了龙首宫,将一个烂摊子留给了陛下。 这段故事堪称是华夏最黑暗的历史之一,其主要原因就是宋朝那堪称变态的重文抑武所导致的。 贾瑜此言一出,林如海、袁英德顿时愣住了。 流民人少的时候尚好,可一旦流民的数量达到数十万、数百万甚至数千万时,会发生什么场景呢?恐怕那时候想不改朝换代都不可能了吧?” 而将羊毛变成羊毛布的法子,便是贾侯爷献给朝廷的,光是这一项,贾侯爷便是功在当代。” 看到袁英德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的模样,贾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 不待贾瑜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直到现在,老夫依然认为你当初下手太过毒辣,动辄伤人性命置人于死地,这也是老夫当初为何要革掉你秀才功名的原因。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贾瑜、林如海这样的心怀天下的人在一起,所思所想的自然也是家国大事。 那便是自周亡以来,我华夏便开始频繁的改朝换代,而每个朝代更新换代的时间未有超过三百年者,这又是为何呢?” “说起来,老夫还得感谢如海和你的女婿啊。 有时候黛玉回想起昔日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生闷气的事情,这才意识到昔日的自己那种伤春悲秋的情怀是何等的可笑。 两位不知有没有想过,一旦当全国超过一半甚至九成的田地都落到地主富绅的手中时,那剩下的九成农户他们要如何生活? 一旦在遇到天灾人祸时,那些饥寒交迫的农夫便会沦为流民。 但是自从和贾瑜在一起,尤其是林如海调回神京,将他接到府邸父女一起同住后,接触到的事情一下子截然不同起来。 以往在荣国府的时候,黛玉听到的几乎全都是什么家长里短的破事。 但老夫这个人从不公报私仇,一是一,二是二,你献上将羊毛变成羊毛布的秘方,朝廷百姓都因此获利,有大功于国。 “不敢当袁大人夸奖。” 但从来没有人从时间线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没有理会瞪大了眼睛的二人,贾瑜继续道:“历朝历代,每逢长期战乱就会导致人口大量减少。 每次战乱死上四成甚至八成的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赶紧提起酒壶亲自将袁英德的杯子斟满,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袁大人何必生气。 听到袁英德如此夸奖自己,贾瑜倒是颇为惊讶,从刚才自己和他的争吵便能看出,这老头对自己可没什么好感,怎么突然夸奖起自己来了。 而人性都是贪婪的,这跟有钱没钱没有关系。 袁英德摁住酒杯,不悦道:“要老夫喝了这杯酒也可以,但老夫还是刚才那句话。 贾瑜心中一动,这老头虽然是个倔脾气,但为人还是颇为正直,至少做不出徇私枉法的事情来。 “你放屁,老夫只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挑动文武对立了?你莫要信口雌黄诬陷老夫!” 这也使得从小就失去母亲的黛玉性子变得愈发敏感起来,在原着中,黛玉甚至敏感到看到花朵凋谢都能为之落泪甚至还弄出了黛玉葬花的情节出来。 “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这些数字如同冷酷的刀锋,无声地揭示着一个庞大的群体被迫离开家园,踏上未知的命运之路。 可叹我偌大的大夏,每年收上来的税银居然只有五百余万。 当兵的地位太过低下的后果很快便显现了,当金国打到汴梁城时,守城的十万大军几乎一哄而散,根本没有人愿意为宋朝卖命。 这些人里绝大多数人都死在了半道上,幸存下来的一千多人,或者选择自尽,或者被金兵凌辱,她们的名节和尊严在这段历程中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摧残。 八九.二一三.二二八.一九零 那些地主并不会因为手里已经有了几千上万亩良田而满足,他们会更加疯狂的兼并土地,剥削手下的佃户。 功是功过是过,老夫从来不会将二者混为一谈。” 彼时整个大夏如同一个即将破损的花瓶,陛下则是如同一个工匠般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花瓶补了又补,还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用力过度便将家当给敲碎了。 袁英德冷哼一声:“老夫用不着伱谢,只是期望你莫忘初心为好。倘若日后你……罢了……不说了,喝酒……” 而这个新的王朝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王朝也会逐渐步入前朝的后尘,如此循环往复。 更何况他还打通了咱们和察哈尔部落的通商路径,从此以后,朝廷还能利用羊毛纺织出源源不断的羊毛布,为朝廷提供税收。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那些人又开始在下面作妖,尤其是那谈卿云等人,这些年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或许是看出贾瑜眼中的疑惑,袁英德借着酒劲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奇怪老夫为什么会突然夸你?” 即便是遇到天灾人祸也不会停止这种行为。 贾瑜沉吟了一下:“袁大人、岳父大人,不知道您二位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几杯酒下肚后,袁英德愤愤道:“如今我大夏边患严重,北有辽东建奴,西南沿海则是倭寇作乱,内有贪官污吏横征暴敛。 三个男人在桌上推杯换盏,梅姨和黛玉二女则分别坐在林如海和贾瑜的旁边,一边替二人斟酒夹菜一边静静的听三人吹牛侃大山,顺便说着朝中的局势。 林如海也轻叹了一声:“说起来,其实也难为陛下了。 袁英德摇摇头:“你虽然是武将,但再怎么说也当过秀才,自然不能跟那些武夫相提并论。” 他们衣衫褴褛身躯僵硬,步履蹒跚的游荡在荒郊野外甚至是各个城池中间。 这两人平日里谈及的无一不是朝廷的大事,考虑的是家国情怀,至于家长里短的事情固然有,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些都是微末细节,二人也从未放在心上。 而城中那些士绅富户们却依旧欢声笑语酒池肉林。 此时,林如海、袁英德的身子已经僵住了,俩人的脑海里似乎看到一望无边的大地上,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流民。 这些流民居无定所,走到哪里乞讨到哪里。 你这话倘若传了出去,恐有挑动文武对立的嫌疑啊?” 袁英德作为一名饱读诗书之人,当然明白文武对立的后果有多严重。 只是犀利虽然这么想,嘴上却冷笑道:“这么说,本侯倒是要谢谢你的赞赏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就会越来越多,土地兼并的事情自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嗯?” 突然,随着一个人跳了出来,高声喊了几句,随后这些流民们便开始疯狂的朝着各个城池涌去,他们用扁担、竹竿、柴刀、铁铲等各种工具对前来镇压他们的官兵扑了过去,即便是死也要拖一个人垫底。 这也导致历朝历代开国之初都会空导致出现的大量的空地、荒地,彼时朝廷都会鼓励农夫开垦荒地,而老百姓也很乐意,毕竟种的越多自己的收获也就越多嘛。 可就因为他是太上皇的人,陛下只能捏着鼻子用他,去年好不容易将他弄走,如今陛下好不容易重新打起精神,将你我等人调入内阁,我等自当一心为公,协助陛下将大夏整治好。” 听着这老头话语中露出的那种浓浓的优越感,贾瑜心里也有些不爽起来,“袁大人,你这话本侯不敢苟同。 武夫怎么了,武夫难道就不能为朝廷办事,为君父分忧了么? 有的农夫因为一场大病或是种种原因不得已卖掉了手中的田地,最后沦为了佃户,只能靠替地主种地为生。 当然了,文官看不起武官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不能说,因为一旦说出来后果很严重,别说他一个顺天府尹了,就连皇帝也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然而,在金兵的押解途中,生与死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林如海和贾瑜都是什么人? 听到这里,袁英德便精神一震。 梅姨倒也罢了,黛玉却听得两眼放光。 袁英德闻言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夏可不像前宋那样重文抑武,当兵的地位就跟奴才一般,不少士兵还要黥面刺字,文官们甚至称呼士兵们为贼配军。 什么王二麻子的媳妇偷人啦,今儿个老太太又把某某媳妇臭骂一顿啦,亦或是宝玉今儿个又摔玉之类的事情。 一个是扬州巡盐御史,未来的内阁阁老,一个是当朝的定远侯。 最后遭受到了靖康之耻,金兵们冲入皇宫,洗劫一空,无情地将一切夺走。皇帝和后宫的妇女们成了他们的俘虏,国库也被洗劫一空。 “说得对……” 而这五百余万两银子,光是辽东就要分走两百余万两,剩下的三百余万还要给官员们发俸禄、赈灾、救济以及养活上百万士卒,难怪国势如此颓败了。” 来……咱们满饮此杯。” 良久,袁英德长长吐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才叹息:“虽然老夫很想痛骂你一句危言耸听,但理智却告诉老夫,你的话很有道理,或许这便是我华夏为何每隔数百年甚至数十年便会改朝换代的原因吧。” 紧紧抓着贾瑜胳膊的黛玉则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实在是太有才了,连父亲和无数先贤大儒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却被他分析得明明白白。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祸事来了 黄昏荣国府 忙碌了一天的王熙凤带着平儿来到了荣庆堂请安,只是俩人刚进去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贾母冷着脸坐在云床上,鸳鸯正轻轻的为她瞧肩膀,在云床下边,贾赦一脸低着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邢氏也在一旁哭哭啼啼。 而刚从衙门回来,身上还一身官服的贾政也坐在一旁面沉如水,王夫人、迎春、惜春、宝钗以及薛夫人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偌大的荣庆堂里一片寂静。 只见贾母指着贾赦喝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为了几把破扇子便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现在好了,人家苦主已经告到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了,老婆子看你怎么办?” 贾赦抬起头,有些不服气道:“这件事关我什么事,这件事只是那贾雨村所为,怎能赖到我头上?” 贾母气得浑身颤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 老婆子问你,那二十把扇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是又如何?扇子是贾雨村派人送到孩儿手上的,孩儿可没让他去杀人。” 看到都这个时候了,贾赦还在狡辩,贾母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的老天爷,我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逆子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认错。” 看到贾母大哭,众人皆惊,王熙凤赶紧快步上前扶住了贾母。 “诶哟,我的老祖宗啊,您这是怎么了,公爹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看到王熙凤到来,贾母指着贾赦哭泣道:“你自己问问这个孽障,他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 王熙凤自然不敢质问自己的公公,又不能问一旁的小辈,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贾政。 贾政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金陵有一个穷书生,人称石呆子。 家里有二十把祖传的扇子,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 贾赦知道后派人告知石呆子,说想要将这些扇子买下来,谁知道那石呆子虽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但却对这些祖传的扇子爱若性命。 更是对来买扇子的下人骂道:“我便是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 贾赦知道后大怒,立刻叫来了儿子贾琏,命令他带人去一趟金陵,把石呆子给抓起来,再想法子把那扇子弄过来。 换做原着里的贾琏,虽然不情愿但也会捏着鼻子做了。 可现在不同啊,如今的贾琏虽然只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六品百户,但那也是堂堂的朝廷在职官员,怎么愿意去做这种龌蹉事。 于是便说了一句:“为了几把扇子,将人弄的坑家败业的,也不算什么能为!” 看到贾琏不愿意去,贾赦气得狠狠地打了他几下,但看到贾琏依旧不肯去,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贾琏可是有官身的,真要把他打狠了,贾母第一个就不答应。 正当贾赦没办法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那个人便是贾雨村。 在金陵当知府的贾雨村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件事,正愁找不到攀附贾家门路的他当即大喜,立刻派人将石呆子抓起来,对外说是石呆子拖欠了官银,便拿他的家产抵债,很苦开将这几把扇子弄到了手,转而孝敬了贾赦。 贾赦得到扇子后大喜,当即狠狠的夸奖了贾雨村一番。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被抓进大牢的石呆子由于太穷,没钱孝敬那些狱卒,加之脾气太臭,到了牢房后没几天就被打死了。 这下石呆子的家人不干了,他的媳妇带着孩子跑到了神京告状,状告荣国府贾恩侯为了几把扇子便置人于死地,事情捅到了顺天府。 很快,顺天府便派人通知了荣国府,贾母勃然大怒,招来了贾赦将他臭骂了一顿。 恰逢正值晨昏定省之时,这才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后,王熙凤忍不住对贾母道:“老祖宗,既然人家告到了顺天府,咱不如派人找到那石呆子的媳妇,多给他点银子让他不要再告了,或许人家看在银子的份上就不再告了呢?” “你当老身没试过吗?可那石呆子的媳妇一口咬定一定要让这孽障血债血偿,老婆子又有什么法子?” 王熙凤一听,也犯了难。 她思索了好一会,目光无意中看到了垂头不语的薛姨妈,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她想起一件事,先前薛姨妈之所以全家搬来神京,也是因为那薛蟠指使家仆打死了那冯渊,苦主闹了起来,虽然被贾雨村包庇,但还是不得不举家迁往神京避货。 现在居然又发生了贾赦因为几把扇子而害死了石呆子的事,此事依旧是和贾雨村有关。 她刚想说出来,但看到薛姨妈那差点垂到裤裆的脑袋和羞红了脸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宝钗,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良久,她才将目光看向了贾政。 没法子,谁让如今在坐的人里头,只有贾政有官职在身呢。 将目光看向贾政的又何止王熙凤一个人。 贾母幽幽道:“政儿,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伱有何良策?” “母亲……我……我……” 贾政本就不是善于谋断之人,否则也不会当了十多年工部主事还原地踏步,最后还是靠着女婿才升的员外郎。 看到贾政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却一个办法都没有,贾母长叹了口气。 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贪婪愚蠢,一个愚笨,一旦出了事情就只能干瞪眼。 看到贾母不做声,一旁的邢氏急了,眼泪汪汪的对贾母哀求道:“老太太,您可千万不能不管老爷啊。大房这边全靠老爷在撑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全完了。” 听了邢氏的话,周围的人全都在心里翻起了白眼。 貌似你说反了吧,贾赦除了和小老婆喝酒,以及不停的纳妾外,他是一点正事都不会干,大房要没了他说不定还会更好。 不过邢氏还不算完全糊涂,她也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德行。 老脸一红,又道:“老太太,老爷虽然一时糊涂,但要是不管的话,万一圣上一怒之下削了老爷的爵位,咱们荣国府可就全完了。” 邢氏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贾母一听,那还了得,真要是丢了爵位,他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亡夫和贾家的列祖列宗。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王夫人也急了。 按理说,作为荣国府的二房,荣国府的爵位是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架不住人家想的美啊。 在王夫人眼里,贾赦和贾琏父子便是他的宝贝儿子承爵路上最大的敌人,只要这两父子一倒,这荣国府的爵位自然便会落到宝玉的身上。 所以在听闻贾赦出事后,坐在椅子上的她不停的转动着佛珠,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贾赦一倒,只要贾琏再出点什么事,这荣国府的爵位不就落到宝玉头上了吗? 只是还没高兴太久呢,就听到邢夫人说搞不好荣国府的爵位要丢,这还了得,你这是要砸了大家的饭碗啊。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对贾政道:“老爷,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派人去大丫头那里送个口信,让她和瑜哥儿来一趟,和大伙一同商议一下。” “对啊。” 王熙凤眼睛也是一亮,“瑜哥儿可是刚被晋升为定远侯呢,咱们这次便以为他庆祝的名义请他和元春妹妹过来,顺便商议一下事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作为贾赦的儿媳妇,王熙凤是最不希望爵位有什么变故的,要知道那爵位将来可是由贾琏来继承的,是以一听到这里,当即表示了赞同。 贾母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林之孝……你马上派人去一趟定远侯府,请瑜哥儿马上过来一趟,就说老婆子有急事相邀。” “喏!” 林之孝从前门大步走了进去,朝贾母躬身施了一礼后便出去了。 至于派人请贾瑜和元春过来那不过这么一说而已。 时至今日,以贾瑜的身份地位,真要只派一个下人过去通知,那就是纯纯的侮辱人呢,只有他这位荣国府的大管家亲自前往还差不多。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林之孝刚出去没一会便回来了,只见他朝贾母躬身笑道:“老太太……说来也巧,小人刚出府便遇到了姑爷和小姐,还带了许多的东西过来呢。” 说话间,便看到贾瑜和贾元春联袂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好几名抬着东西的仆役,只见贾瑜大步走到贾母跟前施了一礼:“瑜见过老太太,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跟在贾瑜身后的元春也上前朝贾母、贾政和王夫人施了一礼:“孙女见过老太太,见过父亲、母亲。” 贾母看到二人,高兴的朝元春招了招手:“大丫头,奶奶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赶紧过来坐在奶奶身边。” 元春抿嘴一笑,便走了过去坐在贾母身边。 贾母一把握住了元春的手,对贾瑜道:“瑜哥儿,说起来你晋升侯爵,老婆子还没派人去向你道贺呢。” 贾瑜谦虚的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老太太不用太过大惊小怪。” 众人心里一阵腻味啊,这厮也太凡尔赛了吧。 这可是侯爵啊,大夏上亿百姓,能有获此殊荣的人能有几个?却偏偏被你说得这般风轻云淡,你这是想上天吗? 贾母也被气乐了,“好吧,既然瑜哥儿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那老婆子如今有件大事想要请你帮忙,不知你可否应承?” 贾瑜一听,这老太太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他不动声色道:“有什么事老太太尽管说,只要瑜力所能及的,一定不会推辞。” 贾母也顾不上指着贾瑜在耍滑头,便将贾赦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最后才道:“瑜哥儿,事情就是这样,不知你能否帮帮你大伯。” 贾瑜没有说话,而是眉头微皱。 没想到贾赦抢石呆子扇子的事情依然发生了,贾赦依旧还是那样的贪婪和愚蠢。 别人不知道,他还知道,原着里贾府倒台的时候,这件事更是成为贾赦的罪状之一。 看到贾瑜皱眉不语,贾母不禁急了,“瑜哥儿,老婆子知道你平日里与赦儿素有间隙,但这件事如今已经不止是赦儿的事情,搞不好甚至会影响到荣国府的爵位传承。 倘若荣国府的爵位在老婆子手中丢失,老婆子死后有何面目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说完,贾母更是失声痛哭起来。 元春见状赶紧搂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 贾瑜眉头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这才道:“老太太,这件事是挺麻烦的,毕竟是死了人,而且石呆子的那些扇子如今也确实赦大伯手里,这点是赖不掉的。 现如今想要处理这件事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赶紧将那些扇子还给石呆子的妻儿,然后派人送给她们娘俩五百两银子作为赔礼。 最后,赦大伯亲自到顺天府,向当今顺天府尹袁英德大人处认罪。” “什么……” 贾赦一听,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贾瑜喝道:“贾瑜,你什么意思,你这分明是要逼我去死啊!” “你闭嘴,你给老子坐下!” 贾瑜丝毫没有惯着他,指着贾赦的鼻子当场骂了起来。 如今的他力道可不是一般的大,一拍之下旁边的茶几当场便散了架,上面的几个茶杯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我看在元春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大伯,那是给你面子,否则我纵使直呼你名字你又能奈我何? 都什么时候,你还不知道错? 不想着如何将功补过,却还在摆那一等将军的臭架子?你信不信,你这点破事,现在肯定已经摆到了陛下的龙案上,搞不好抄家灭门的祸事便是近在眼前?” 如今的贾瑜离京大小十数战,身上的铁血煞气非比寻常,这么一瞪眼,贾赦只觉得仿佛回到了昔日自己被父亲贾代善破口大骂的场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只是私事而已 看到贾瑜居然敢当着贾母的面指着贾赦的鼻子破口大骂,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眼前这家伙是什么人? 那是敢当着贾母的面当场杀人的主,更别说只是骂人了。 “你……你你……” 贾赦面色涨得赤红,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此时的他只感觉面前的贾瑜就如同一只猛虎,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他撕碎。 其实别说他了,就连贾母一时间也都被吓着了。 “你什么你!” 贾瑜被逗乐了。 林之孝赶紧答应下来, 另一旁的邢氏也是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带着几名丫鬟去准备东西去了。 看着开始忙碌起来的众人,贾瑜也站了起来,“老太太……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咱们也该回去了。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几位嫂子,几位妹妹,我们便先回去了。” 如此一来,赦大伯的罪名便可以减弱了很多,然后我再亲自入宫向陛下解释一下,这样的话赦大伯兴许还能从轻发落,不至于连累荣国府被除爵。” 有心返回,但刚才大话已经吹出去了,当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 一直伺候在旁边的戴权见状赶紧端了个瓷碗放在桌上,低声道:“皇爷……您忙了一天也乏了,喝碗参汤提提神吧。” 自从上次贾赦闹着要将她送给贾瑜做妾后,只要求五千两银子后,迎春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颜面面对贾瑜。 很快,贾瑜便和元春出了荣国府。 “赦儿,瑜哥儿已经将法子给说了,你自己是怎么说?” 贾母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门子一阵突突的疼。 贾瑜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元春,示意她来解释,元春无奈道:“老太太,母亲,非是女儿和夫君不愿意留下来用饭,而是适才夫君也说了。 两人坐在马车里,元春将皓首依偎在贾瑜的肩膀上,有些不安的对他道:“夫君……你跟妾身成亲后,总是有种被妾身和贾府拖累的感觉?” 戴权应了下来,昌平帝沉默了一会后忍不住骂道:“这起子混账,一点都不让朕省心。一个个仗着祖宗的遗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朕恨不得全都将这些人都杀了!” “怎么……你以为是去干嘛的?跟袁英德这老头喝酒吗? 你要记住,你是去认罪的,在这件案子没有了结之前,估计就是出不来了。” 良久,他才冷声道:“事情都说完了么?” 昌平帝怒斥道:“朕还不用你来教朕如何做事?” 宝钗越想心跳越快,只能低下头看着地面,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羞红的娇颜。 贾瑜大笑起来,手臂下滑一把搂住了元春生了孩子后更为柔软丰腴的腰肢,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柔声道:“怎么会呢,能娶到你,我不知道有多感谢上苍呢,又怎么会后悔? 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没能在你入宫前遇见你,这样就能早点娶到你了!” 昌平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贾瑜骂道:“你让朕怎么说你好? 啊……原本你刚远征回来,朕为了褒奖你,还破例将你晋升为侯爵,可你们呢,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为了几把扇子,便设计弄得别人家破人亡? 昌平帝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不关你的事,那你来朕的大明宫做什么?” 只是……只是自己心里为什么会那么慌呢? 等到贾瑜出了御书房,昌平帝抬头对戴权道:“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件事,看看事情是否真如贾瑜所说,得到结果后速速报朕!” “喏!” 贾瑜也点了点头:“赦大伯你总算是担当了一回,既然你已做出了决定。事情宜早不宜迟,现在立刻便去吧,最好带上一些洗漱的衣服和被子,想来监牢里的东西你应该是用不惯的。”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陛下……就算你要严惩那贾赦,那贾雨村也不能放过,臣以为这厮才是害死石呆子的罪魁祸首。”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贾赦,等待着他的决定。 贾瑜赶紧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马车继续往前行,只是不知为什么,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车身甚至摇晃得有些厉害,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无奈的看了看自己一脸怒意,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暗叹了口气,脸却板了起来。 “这……这……” “当然没有!” 骂完之后,昌平帝似乎也有些累了,眼睛微闭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仿佛在考虑事情。 贾赦一时间没了主意。 一句话便将贾瑜堵得哑口无言。 贾瑜也懒得管旁人怎么想,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们要是听不进去自己也没法子,毕竟良言难劝该死鬼,有人执意作死他能什么法子? 他转身看向了贾母,微微一躬身,“老太太……瑜还是那句话。 惜春年纪虽小,但也觉得今天的瑜大哥简直帅呆了。 这种事不是他一个宦官能多嘴的,而且他也明白昌平帝说的不过气话,就连他一个宦官也知道,真要将所有犯错的勋贵全都杀掉的话,大夏立马就得乱套,搞不好皇帝的宝座都得不稳。 “瑜哥儿可是还有一个早夭的弟弟,既然那林姑娘能做他兼挑之妻,凭什么我妹妹不能?” 贾瑜不禁为之哑然,元春是十三岁入的宫,而那时候他才八岁,就是个小屁孩,就算真遇到了元春又能干什么? 只是事虽然如此,但身为男人的他被自家媳妇这么看扁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马上让赦大伯到顺天府认罪,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袁大人。 再说了,妾身入宫那会那才多大呀,恐怕还在穿开裆裤吧?” 事情太多,我都不稀罕说了。” “是!” 元春一时为之气结,忍不住狠狠的捶了一下贾瑜的肩膀。 别看他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但身为荣国府嫡长子的他打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苦。 三八.一六二.零.三二 气道:“那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这就是有男人依靠的日子么?”不少女人在心里暗自寻思着。 说到这里,贾瑜深吸了口气,犀利的眼光环视了众人一眼,所有和他目光对视的人无不感到心头一跳,这种眼神实在是太锐利了,如同刀子一般能把人的心都看透。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趴在贾瑜怀里笑了起来。 贾瑜垂头道:“回陛下的话,说完了。” 贾瑜继续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堂堂荣国公府的承爵人,你一不能为君父分忧,二不能替荣国府争光。 她还记得当时薛蟠刚说出这句话时,就被她母亲给打了好几下,最后还被羞愤不已的自己赶了出去。 也就是代善公不在了,老太太心善压不住人,这才让你们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贾母闻言,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贾瑜也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没有说。 想到这里,他便怒从心头起,一把将趴在他怀里的佳人搂住,挥起大手朝那肥臀拍了下去…… 元春见状也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便要回去。 他现在还得入宫向陛下解释呢,这件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则等到旁人弹劾赦大伯的折子入了宫,咱们再去解释的话可就晚了。” “是啊。”王夫人也挽留道:“女儿,你都好久没陪娘亲吃顿饭,今儿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吃了饭再回去吗?” 林之孝家的,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将大爷送到顺天府,动作一定要快,明白了吗?” 而且要重点提一下那贾雨村,毕竟事情都是他做的,这件事真要论起来,贾雨村才是害死石呆子的罪魁祸首。 只听贾瑜继续道:“如同我们这般的食鼎之家,老祖宗们已经替咱们打下了基业,只要后世的子孙都能牢记祖训,不为非作歹,不欺男霸女,不在大事上犯糊涂,保三五代人的荣华富贵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可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啊,你们就这么毫不犹豫的下手啦?” 贾瑜站了起来,朝昌平帝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了几步后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她紧握着一旁迎春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而一旁的迎春居然也没察觉,只是用一双妙目死死盯着贾瑜,只是痴呆之余心中却是一片凄然。 看到贾瑜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处理完毕,跟刚才贾赦、贾政一群人只会急得团团乱转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名姑娘看向贾瑜的眼中几乎都泛出了光,就连李纨、王熙凤等已婚的女人都觉得身子有些燥热。 过了良久,贾赦一咬牙一跺脚,猛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不就是去认罪么,我去便是了,大不了把这条老命搭上,也绝不能让荣国府的爵位在我手中丢掉。” 贾母见状赶忙喊道:“瑜哥儿,大丫头,你们别急着回去啊,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贾赦有心发怒,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贾瑜,脑海里就浮现起刚才贾瑜将茶几一掌拍碎的情景,心中便虚了几分。 “你给朕闭嘴。” 从那以后,她看到贾瑜也会远远避开,即便是不得已相见她也只是如同木头一般默不作声,贾瑜表现得越优秀越耀眼,她就感到自己的心越疼。 而另一边的贾瑜刚出御书房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摇曳多姿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被贾瑜在耳边吹气,元春的娇躯一下便软了下来,整个人都躺在丈夫的怀里,媚眼如丝的白了他一眼,娇声道:“呸……你这坏胚子,想什么美事呢? 一想到要在一座不见天日满是污泥臭水的牢房里住下去,他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就被吹散到了九霄云外。 贾赦的嘴巴张得老大:“啊……还要坐牢啊?” 看到来人,贾瑜赶紧停下了脚步,躬身道:“臣贾瑜见过皇后娘娘!” 贾瑜抗声道:“陛下……人不是臣杀的,不关臣的事啊?” 向来阴盛阳衰的荣国府,已经太久没出现过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了,贾瑜的出现就如同一轮烈日突然出现在阴雨潮湿的天气里,温暖的阳光照得所有人的身上都暖洋洋的,甭提有多舒服了。 看着一身麒麟袍的贾瑜站在荣庆堂中央,一脸威严,如同训孙子般训斥贾赦,贾母眼神都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刚嫁入贾家时,恭敬的站在自家婆婆旁边一旁听着老国公训话时的场景。 而一旁的宝钗也有些痴痴的看着贾瑜,心中在敬佩之余也有些羞涩,随后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混不吝的哥哥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一旁的贾母当然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见状后当即吩咐道:“老大家的,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准备一些衣物和棉被,给赦儿一起带过去。 可若是有人执意作死……不断挑衅试探朝廷律法的,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太久了。” 戴权垂着头,仿佛一点都没听到。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看着贾瑜,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贾瑜伸手搂住了她浑圆的肩膀,在她娇嫩的脸颊轻轻亲吻了一下,笑道:“这还用问吗,你自己说说……这两年来,宁荣二府出了多少破事? “喏!” 成天除了和小老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 居然为了几把扇子就逼得人家破人亡,这是王公子弟该干的事么? 倘若代善公尚在的话,你猜他会不会抽出宝剑亲自砍了伱的狗头。 白皇后停下了脚步,打量了贾瑜一会,有些意外的问:“贾瑜,天都这么晚了,你还进宫,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昌平帝睁开眼睛,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又深呼吸了一会,这才对贾瑜道:“这件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自有主张。” 贾瑜陪笑到:“有劳皇后娘娘挂念,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家里的一些私事而已。” “私事?”白皇后闪过一丝意外,似笑非笑的打量起贾瑜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流放 在白皇后的目光下,贾瑜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娘娘明鉴,确实是一点私事。” 看到贾瑜再次确认,白皇后凤目里露出好奇之色,“贾瑜,倘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可是堂堂的定远侯,京营节度使啊,有什么事连你都解决不了的? 居然需要找到陛下解决? 哦……本宫明白了!” 白皇后眼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莫非你还想兼挑一房,跑来求陛下恩典?” 贾瑜一下急了,“娘娘,您怎可凭空污人清白,臣现在兼挑的这房还没办成呢,哪有时间再兼挑一房?” 白皇后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时间,等到日后有了时间后便可以再兼挑一房啰?” 贾瑜不知道今天的白皇后哪来这么大火气,他不是要去御书房找皇帝吗,怎么有心情逮着自己一点毛病不放?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躬身,“这个臣也不知道,或许有时间了就会跑来求陛下赐下恩旨,再让微臣兼挑一房吧。” “你……” 白皇后一时为之气结,她怎么也没想到贾瑜居然敢顶撞自己,一时间凤目圆睁,就想骂人。 只是想她堂堂一国皇后,身份何等尊贵,让她像一般的市井泼妇般骂人她也做不了,只能冷哼一声,给了她一个毫无杀伤力的白眼后,便从他身边渺渺而过。 刚还抬起头的贾瑜正好瞥见两瓣浑圆硕大的蜜桃从眼前掠过,顺带着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幽香,他不禁使劲嗅了一下,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是他献入宫里的那款魅惑鸢鸟香水。 此时白皇后仿佛似有察觉的转过皓首,正好看到这厮深呼吸的动作,一张俏脸刷的便红了起来。 她强忍着冲动,转身快步朝御书房走去,只是原本从容不迫的脚步变得有些凌乱起来,一如她的心情。 贾瑜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等到白皇后消失在拐角处后,便站直了身子朝后面走去,心里也在嘀咕白皇后今天莫不是大姨妈来了,否则火气怎么会这么大? 不过有一说一,这娘们不但长得好看,可以说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她的皮肤是最好的,不但白而且还嫩,吹弹可破般的白嫩。 ………… 三日后依旧是大明宫的御书房 昌平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袁英德,沉着脸问道:“袁爱卿,这件事你查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查清楚了。” 袁英德躬身道:“贾恩侯看上了那石呆子祖传的二十把扇子,曾经派人去石呆子家里试图购买,但石呆子对于这些扇子看得比性命都重,扬言就算是一千两银子一把他也不卖。 贾赦知道后大为光火,曾命他的儿子贾琏帮自己弄回来,却被贾琏拒绝,为此贾琏还被贾赦痛打了一顿。” 昌平帝冷哼了一声,“这个贾赦,自己横行不法也就算了,居然还想逼迫自己的儿子跟随自己一同作恶,该死!” 袁英德眼神一凝,他听得出来,此时的昌平帝心里是真的动了怒的。 只见昌平帝再次问道:“袁爱卿,你继续说。” “是!” 袁英德继续道:“那贾恩侯被贾琏拒绝后,心中余怒未消。 正巧这件事被金陵知府贾雨村知道了,此人便寻了个由头,借口石呆子欠了官银未还,将其抓进了大牢,随后又派人将石呆子的家给抄了,弄到了这二十把扇子后,随即火速派人送到了荣国府。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被抓入大牢的石呆子居然死了。 石呆子的遗孀也是个硬气的,居然带着她的儿子来到了京城告状,随后荣国府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这才让贾恩侯来自首认罪的。” “嘿……好一个贾赦……好一个贾雨村,一个个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昌平帝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袁英德恭敬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知道这种事关一个国公府以及金陵知府的事情,不是他这个顺天府尹能决定的。 过了一会,昌平帝突然问道:“袁爱卿,此事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啊?” 袁英德微微有些意外,随后才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贾雨村为了讨好荣国公府,竟然将一良民迫害致死,这样的人不配当呆在金陵知府的位置上。 理应下旨摘掉他的乌纱帽,扒掉官服,将其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审理,确定其罪责后再行定罪!” 昌平帝微微点头,“那贾赦呢,应该如何处置?” “这个嘛……”袁英德不禁沉吟起来。 看到袁英德犹豫不决的样子,昌平帝冷哼一声:“怎么……碰到勋贵就不敢说啦?伱不是号称强项令吗,怎么连个贾赦都不敢碰,你这个样子让朕怎么放心的将你调入内阁?” 袁英德苦笑一声,躬身道:“陛下恕罪,老臣非是不敢说,实在是因为老臣和那林如海颇为投缘,而林如海又是荣国府的女婿,于情于理老臣都应该避嫌才是。” “避什么嫌?”昌平帝声音更大了,“你是真的臣子,也是顺天府尹,只要一心为公,难道朕还容不下你不成?你袁英德是什么人?你现在是顺天府尹,人家苦主都找到你头上了,你居然告诉朕,不知道该怎么判?” 看到昌平帝发怒,袁英德便知道自己倘若再不说点什么,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 他只能清了清嗓子道:“按理说,此案的罪魁祸首便是贾恩侯,石呆子便是因为他才死的。 但毕竟此事是并非贾恩侯亲自所为,而是贾雨村为了讨好荣国府私下所为,所以贾恩侯的罪责要比贾雨村要小一些。 老臣以为,朝廷贾恩侯罪不至死,但也不能轻饶。应当夺了他一等将军之爵位,并流放贵州或者云南,以示惩戒。” 昌平帝沉吟了半晌,这才缓缓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等到袁英德离开后,昌平帝长叹了口气,戴上眼镜后拿起桌上的奏折继续批阅起来…… 呆在大牢里的贾赦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定了下来,此时的他正呆在大牢里惶惶不可终日。 对于从小便锦衣玉食的他来说,大牢里的居住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那常年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不仅阴暗潮湿臭气熏天,而且还到处都是老鼠、蟑螂以及各种蚊虫纵横。 是以虽然袁英德看在贾瑜和林如海的面子上特地将他关到了一间条件相对较好的牢房里,甚至还允许他携带自己的被褥,但贾赦依然感觉度日如年。 牢房里昏暗不见天日,只有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才会从那扇仅有拳头大小的窗户稍微停留一会,牢房里的人这才知道新的一天到来了。 就在贾赦感觉自己要被逼疯的时候,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伴随着房门的打开,两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贾赦先是一愣,随后发疯般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来人的大腿。 “链儿,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救为父出去的吗?” 这两位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琏和邢氏。 看着仅仅十多日不见就变得逢头垢面的贾赦,邢氏放声大哭,也跪了下来拉住了贾赦哽咽道,“老爷……实在是苦了你了!” 看到自己父亲这幅模样,贾琏心里也不好受,他蹲下身子将贾赦扶了起来。 “父亲……您先起来!” 贾琏将贾赦拉了起来,然后扭头说道:“你们都进来吧。” 伴随着贾琏的声音,好几名提着各种东西的小厮走了进来,开始摆了两个板凳和一张桌子,随后又打开几个食盒,将一盘盘菜肴摆放在桌上。 看到这些东西,贾赦先是一喜,随后面色唰的变得惨白,颤声道:“链儿……朝廷的判决是不是下来了,陛下要杀我?” “父亲,您先坐。” 贾琏示意贾赦先坐下,但贾赦却说什么也不肯坐,依旧死死盯着贾琏,突然哇的哭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应该听那个混账东西的。 说什么让我主动来顺天府尹自首,现在好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就要死了啊!” 看到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的贾赦,贾琏心酸之余也不禁有些好笑,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只能安慰道:“父亲,你尽管放心,朝廷的判决下来了,陛下并没有要您的性命。” “不要我的命?” 贾赦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抬腿问:“那陛下要如何处置我?还有那贾雨村呢,他怎么样了?这厮害得我变成这模样,老夫一定不让他好过!” 听到贾雨村这个名字,贾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冷意:“父亲放心,朝廷的判决下来了,那贾雨村逼人致死,残害百姓,陛下判了他斩立决,秋后便处斩。 至于您嘛……陛下念在那石呆子并非是您主动害死的,是以网开一面,判您流放贵州三年。 所以您尽管放心,三年后您便可以回来了。” 听到自己不用丢了性命,贾赦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但他随后想起一件事,一把扯住了贾琏的胳膊,“咱家的爵位呢?朝廷怎么说的? 倘若荣国府的爵位在老夫手中丢了,老夫宁可和贾雨村一样被斩首,也不愿继续苟活。” 生活在后世的人估计很难想象,像贾赦这样混账的人居然宁愿死也不愿意荣国府的爵位在自己的手中丢掉。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事却非常的正常。 尤其是对于勋贵们来说,爵位就是他们的一切,是家族赖以生存的根源。 没有了爵位,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层,而是变成那些被他们从小便看不起的平头百姓,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家族光环下的他们来说,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是以即便是混账如贾赦,也不愿意荣国府的爵位在自己手中丢失,这样的话他即便死了,也无颜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提到爵位,贾琏叹了口气,“父亲放宽心,由于有瑜哥儿和姑父求情,陛下开恩,将爵位传给了孩儿,由孩儿继承三等将军之爵。” “三等奖军……” 贾赦嘴里呢喃了一句,这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幸好……幸好……爵位没有在老夫的手中丢失,罪臣谢陛下隆恩!” 一旁的邢氏看到贾赦又哭又笑的,生怕自己丈夫出什么毛病,哭着对他道:“老爷……此去贵州路途遥远,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您且放宽心,老祖宗和链哥儿已经打点好了随行的衙役,一路上他们会照顾好您的。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过,届时您便可以回京了。” 贾赦没有理会邢氏,而是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在牢房的这些日子,每日里吃的都是一些如同猪食一般的东西,贾赦的嘴里简直都要淡出鸟来。 如今得知自己性命无忧,三年后便可以回京后,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终于有心情享用起美食来。 他拿起一只烧鸡一边大口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这些日子老夫不在京城,大房的事情就全靠你撑着了。 万事小心为上,还有……你要记住……一定要给咱们大房留下子嗣。” “这……”一提到这个问题,贾琏不禁面露难色。 “怎么……老夫的话不对吗?” 贾赦放下了烧鸡,骂道:“你那媳妇是个厉害善妒的人,你同她成亲这么些年,连个蛋都没下,还不许你纳妾,莫非她真要让咱们大房绝后不成? 老夫告诉你,三年后老夫回京时,倘若你那媳妇还是一无所出,老夫便禀明老太太,将那女人给休了!” 贾琏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先答应下来:“父亲……孩儿回去之后一定会努力的。” “哼……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才好。” 贾赦没有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啃起了烧鸡。 贾琏探望贾赦后的第二天,贾赦便在两名衙役的押送下前往贵州流放……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又一次新婚 昌平十五年八月初三 这天是定远侯贾瑜和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成亲的日子。 当然了,名义上黛玉是嫁给了贾瑜的大哥,只不过这位大哥早已夭折,现在由贾瑜这位弟弟兼挑而已。 这种事情在古代虽然不是很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婚礼的热闹就不用说了,和元春成亲时只是一个伯爵不同,如今的贾瑜身为定远侯,京营节度使,更加的位高权重,所以婚礼的热闹程度比起他第一次成亲时更加热闹。 加之林如海可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出身,而且再过几天就要开始庭推了,有传言皇帝这次属意他入阁,自然会有不少文官给他面子,这一天很多文官都亲来道贺。 这一次成亲的地方自然不是定远侯府,而是袁英德帮忙挑选的一座府邸,其面积比起定远侯府也差不了多少,完全能够招待前来道贺的宾客。 作为黛玉的外婆,贾母今天也是亲来道贺的,不仅她要来,宁荣二府的主子们也全都来了。 当然了,那位伤心过度的宝二爷除外。 但是让贾瑜感到意外的是,今天来道贺的亲戚,除了贾母一行人外,还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这个人便是他的那位便宜舅舅,前经营节度副使王子腾。 看到这位已经近一年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的王子腾,贾瑜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原本如同关二爷般的红枣脸,此时已经变得有些蜡黄,高大的身形也有些变得弯曲,若非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贾瑜差点以为这位便宜舅舅已经废了。 后院里,探春、王熙凤等几个人正在指挥下人们做事,贾母、元春两人则是在招待前来道贺的一众勋贵的女眷。 周瑞家、林之孝家的好几名管事则是领着上百名仆役、丫鬟和婆子忙得团团转。 那些勋贵们,则是被安排在了中院里,由贾琏、贾瑜亲自招待,至于那些文官们,就只能由林如海来招呼了。 就这样,这场浩大的婚礼就这样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此时,在一座不起眼的偏厅里,贾瑜看着神情憔悴的王子腾,忍不住叹息道:“舅舅……你这又是何苦,要想开点才行。 不就是被陛下罢免了官职么,又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王子腾看着面前身着大红喜服,英姿焕发的贾瑜,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京营节度副使,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双方的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可就潼关一战后,双方的身份瞬间就颠倒过来。 到如今,这位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勋贵圈里最顶级的那一小撮的存在,更是将京营节度使揽入怀中,这可是自己努力了数载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啊。 面对贾瑜的安慰,他只能苦笑道:“瑜哥儿你有所不知,这一年多来,我在府里闲着没事干,光是潼关之战就推演了十多次,可每次的结果都不容乐观。 随后我又研究起你和虎贲营,结果就更离谱了,瑜哥儿你是如何能率领一万虎贲营在近十万蒙古大军的围堵中来去自如,甚至还能直扑宣镇将其攻下的呢? 若是换做我自己,恐怕不到三天就得被蒙古人的探哨给找到,然后被他们团团包围了。” 贾瑜沉默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可是开了地图挂的,蒙古鞑子干什么自己都知道吧。 不过他能理解王子腾的心情,骤然从一名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变成只能闲赋在家,变成无人问津的存在,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也是后世为什么许多原本身体健康的官员,一旦退休之后身体便急转直下,没几年便噶了的原因。 权利的滋味是如此美妙,能坦然放下的人又能有几人? 看看现在王子腾那憔悴的模样就知道了,贾瑜怀疑如果继续遮掩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这家伙的身体就得垮掉。 他淡淡说道:“舅舅,你想我怎样帮你。” 王子腾闻言大喜,“瑜哥儿,老夫不敢奢求能够官复原职,只求陛下能给个差使便可,哪怕只当个游击将军也行啊。” “游击将军?”贾瑜忍不住哑然失笑,让堂堂一名前任的京营节度副使当一名游击将军,他可真敢想呢。 不过王子腾也是当局者迷,关于他的事情他也曾经和林如海讨论过。 林如海告诉他,王子腾在潼关虽然败了,但却是非战之败,不能将责任全都推到他头上,说白了他的失败很大程度要归咎在后勤保障上。 这也是为什么太上皇会如此罕见的直接插手,将谈卿云这位前任首辅直接拿下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将王子腾一撸到底,也是为了堵住文官们的嘴,做给天下人看的。 用不了几年,昌平帝肯定会将他重新起复的,毕竟昌平帝手中可用的武将本来就不多。 王子腾此人本事还是有的,所以昌平帝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用了十多年的臣子就此闲赋在家,这也太浪费了。 现在,王子腾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他想了想,“既然舅舅都这么说了,过几日我便给陛下上道折子,为你美言几句,至于陛下是否采纳,就得看陛下的心意了。” 王子腾大喜,起身朝贾瑜施了一礼:“多谢侯爷相助,此事不管成功与否,下官必定铭记于心。” 看到王子腾激动之下使用上了官场上的称呼,可见此时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贾瑜赶紧将王子腾扶了起来,不让他拜下去。 心中却忽然想起了一首诗: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古往今来,又有谁能看得透这功名利禄呢? 他轻笑道:“舅舅也别高兴得太早,此事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现在您还是先出去喝杯水酒吧,别让岳父大人等急了。” 激动过后的王子腾这才意识到,今天可是贾瑜的大喜之日,他老霸占着新郎官可是很失礼的。 赶紧朝贾瑜施了一礼,这才告退离去,只是跟刚才进来时的面色沉重相比,此时的他脚步已经变得轻快了许多。 伴随着房门的打开,外面那喧哗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贾瑜也大步走了出去,待会还有很多酒要喝呢。 临近傍晚,客人们也陆续离去,贾瑜终于踏进了新房。 好几只如同儿臂般粗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红色的光芒映照在房间里。 他的目光落在床沿上端坐着一袭红衣的黛玉身上,红色的烛光照应着这位如花似玉、窈窕而优雅的新娘。 在黛玉身旁,紫鹃和雪雁两人娇笑着站立,她们同样身穿红色的服饰,细腰盈盈,在红色蜡烛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看到贾瑜到来,紫鹃和雪雁娇笑着朝他盈盈一拜,异口同声道:“恭喜姑爷贺喜姑爷,祝姑爷和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贾瑜哈哈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两枚金元宝递给她们,“好了,今儿都辛苦你们了,这点东西拿去买点胭脂水粉。” 二女接过造型精致的金元宝,心中喜不自胜,美滋滋道:“谢姑爷赏!” 将金元宝收下后,紫鹃这才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根精致的银挑子。 贾瑜接过银挑子,轻轻将黛玉的盖头挑起,露出一张宛如花朵般美丽的娇颜,宜喜宜嗔之间流露出含情脉脉。 “夫人!” “夫君!” 伴随着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贾瑜和黛玉微微一怔,随后两人相视而笑。 贾瑜在黛玉旁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纤纤小手,柔声道:“玉儿……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黛玉闻言,一张俏脸顿时绯红起来,但依旧羞答答的点了点头。 贾瑜从桌上拿来两杯酒,给她递了一杯,随后两人胳膊交叉,对视了一眼后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贾瑜低声道:“夫人……咱们也就就寝了。” “嗯!”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红色的灯笼在微弱的灯光下摇曳生姿,映照着整个房间。一张华丽的大床上,缀满了精美的红色绸缎被褥,周围点缀着一些花瓣,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 大床开始发出咿呀之音,在这阵阵轻柔呻吟声中,一个少女在这夜晚消失了,这世上多了一位妇人。 新婚的日子是非常愉快的,在这三天时间里,贾瑜一直呆在府邸陪着黛玉,俩人如胶似漆几乎恨不得黏在一起不分开。 直到第三天,俩人先是去林府拜见了林如海后,黛玉又跟着贾瑜来到了定远侯府和元春相见。 说实话,黛玉和元春的身份属实是有些尴尬的。 无论从年龄还是结婚的时间来看,元春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姐,黛玉这个后入门的理应率先拜见。 但从辈分来看,因为贾瑜兼挑的是他早夭的哥哥这一房,所以从礼法上来说元春见了黛玉得叫她一声大嫂,这就弄得有点尴尬了。 不过好在元春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俩人虽然共同拥有一个男人,但实际上俩人都有各自的家。 即便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出现争夺家产的事情发生,而且贾瑜身上的定远侯的爵位铁定是留在定远侯府的,所以对于来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俩人见面后的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 尤其是当元春笑盈盈的称呼黛玉一声大嫂后,黛玉那张小巧的瓜子脸羞得如同红布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把一旁的探春、晴雯二女笑弯了腰。 气得黛玉走到探春身边挠起了痒痒,吓得探春一边娇笑着一边跑到了元春身后躲避。 元春看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骂道:“伱们两个够了,以往你们当姑娘的时候在荣国府里怎么闹都行,可现在都已为人妇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那样胡来。” 探春嘟起了小嘴:“大姐,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 府里更是没有公婆给咱们立规矩,你一人说了算,你还怕什么?” “谁说没人管着我?”元春故意板着脸道:“咱们这里不是还有位‘大嫂么,倘若惹怒了大嫂,咱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嫂?” 探春立刻就明白了,瞥了黛玉一眼忍着笑道:“对呀,我怎么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一位大嫂呢,你们说待会大嫂要是发怒,要训斥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你们……”看到探春故意取笑自己,黛玉也被气乐了,冷笑道:“我原本不想摆大嫂的架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摆摆架子似乎说不过去了。” 说完,黛玉来到元春旁边,原本属于贾瑜的主位坐下,故意板起了小脸,“两位弟媳,你们还不赶紧过来见过我这位大嫂?” “呃!” 元春、探春、晴雯等三女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一时间兰心堂里满是欢声笑语。 笑过之后,探春忍不住道:“大姐、林姐姐,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和几个昔日里一起在荣国府的姐妹,如今居然真的成了一家人,能够永远在一起,这世上的事可真是奇妙呢。” “是啊!” 黛玉也感慨道:“这个家伙也真够坏的,荣国府里也就那么几个姑娘,他居然将咱们几个全都弄过来了。如今荣国府里的姑娘也就剩下宝姐姐、迎春姐姐、惜春和湘云她们四个了。” 说到这里,探春扑哧一声笑了:“上次赦大伯嚷着要将迎春姐姐许给老爷做小妾,被老爷给回了,否则如今咱们府里的姐妹恐怕还要多一位呢。” 一旁的晴雯插嘴道:“几位夫人,奴婢听说,就是因为这件事,如今迎春小姐成日里也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呢。” “唉……” 听到这里,三女不禁轻叹了一声,迎春的事情她们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如今贾赦已经流放贵州,想要回来那可就要等到三年后了,迎春的婚姻大事还真没人管了。 第二百七十章 夜间密谋 就在贾瑜和黛玉成亲后的第五天,时间也来到了八月十五。 古人对于八月十五的重视可不是后世的人能够比拟的, 《礼记》中就记载有“秋暮夕月”,即祭拜月神。 到了周代,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 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李子、葡萄等时令水果,其中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 到了大夏朝,中秋赏月之风更盛,就如同《东京梦华录》里记载的那样:“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皇帝要召开大朝会,但凡七品以上京官都要入宫向皇帝道贺,而皇帝也会一一接待,以示与群臣百姓同乐。 不仅如此,大夏皇室还会让朝中勋贵、重臣家中有诰命的妻女入宫,由太后和皇后负责接见,以示荣宠。 而今年的中秋比起往年更加隆重,因为就在今天,朝廷要进行庭推。 一天之内一口气推出三位内阁成员,这可是内阁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 跟这件事相比,过不过中秋节反倒是次要的了。 八月十五前一晚的深夜 定远侯府书房之中 一盏台灯将书桌照得明亮,一道坐得笔挺、高挑的身影,正在整理东西,因为明日一大早他就得上朝了。 明天可是庭推的日子,彼时,群臣将会上贺表相庆中秋节外,六部九卿的官员都要向陛下提出自己心仪的内阁成员人选,按照一定的标准排出先后名次,然后提交给皇帝御览批准。 按理说身为京营节度使的贾瑜并没有庭推的资格,但谁让他还有一个定远侯的头衔呢,身为勋贵一员的他也是有资格参与到庭推当中的, 不过在写折子的时候贾瑜却犯了难,对于只接受了九年义务制教育和数理化熏陶的他来说,写那些骈四俪六的贺表简直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不过好在他还有两位有文化的媳妇,无论是元春还是黛玉,她们的文学素养那都是很高的,就算是探春也比贾瑜高得太多。 于是乎,贾瑜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写贺表的工作丢给了元春三女。 而元春三女难得有这么一个给皇帝写贺表的机会,兴致也不是一般的高,三个人叽叽喳喳商量了两天后终于将贺表交给了贾瑜。 而贾瑜拿过贺表后又用打印出了一份,署上自己的名字,于是乎这份元春、黛玉、探春三女琢磨了好几天才弄出来的贺表就成了贾侯爷的。 就在贾瑜刚把贺表和庭推的折子整理完毕时,忽地听到一阵环佩叮当之音响起,轻盈的跫音隔着一扇锦绣屏风,在旁边响起,伴随着馥郁幽香,一道窈窕倩影款款而来,正是黛玉。 这里要特地说一下,由于贾瑜懒得两地跑,因此和黛玉成亲后,便连哄带骗的将黛玉给哄到了定远侯府,并在侯府给她划拨了一个院子作为她的居所。 善良的黛玉也理解自家夫君的辛苦,虽然名义上是两个家庭,但事实上她和元春的夫君都是同一个人,干嘛要让夫君这么辛苦,于是便在侯府住了下来。 只是让贾瑜感到遗憾的是,黛玉还是太过腼腆,不肯和元春三姐妹一起服侍自己,对于这点贾瑜只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夫君。”黛玉上前,柔声道。 贾瑜抬眸看向黛玉,温声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想了想,似有所悟,笑了笑道:“是不是明日一早儿就要进宫朝贺,玉儿有些担忧。” 黛玉在贾瑜身旁的椅子上坐了,精致如画的眉眼充满了温宁和柔婉,轻声道:“夫君,是有些睡不着,唯恐失了礼数。” 贾瑜笑道:“今儿个元春没找你面授机宜么?” 元春作为一个自小便入宫十年的人,可以说宫中的规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了,但妾身还是有些担心,生怕入宫之后做不好。” 贾瑜笑道:“你放心好了,元春在宫里呆了十年。 对于宫中的礼仪流程、注意事项肯定了然于心,你随着元春一同过去,跟着她照做便可,左右也没什么妨碍。 再说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非常人可比,纵是有点小错,她也不会计较的。” 只是说到这里,贾瑜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白皇后那白得几乎耀眼的肌肤和两瓣硕大的蜜桃来。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将有些危险的念头赶出脑海。 只是有些火气一旦被勾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消掉了。 他一把拉住黛玉的小手笑道,“夫人……夜也深了,咱们回屋歇息吧?” 黛玉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聪慧如她又怎么不明白自家夫君的意思呢。 她也不说话,只是骄傲的轻哼了一声,摇曳的身姿朝着门外走去,贾瑜笑了笑,关了灯后便跟着出去了…… 城西狮子巷汪府 内阁首辅汪知节、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叶祚,还有礼部侍郎庞文杰、左都御史符同玄,国子监祭酒谢文涛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都在低头商议着什么。 熟悉朝政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书房里的人全都是浙党的骨干。 “父亲!” 汪知节的长子汪文亮大步走了进来,颀长、挺拔的身材站立当场,橘黄色的烛光映衬在他极为儒雅的面容上。 “何事?”汪知节看向了他。 迎着汪知节的目光,汪文亮躬身道:“父亲……适才文华殿大学士简阁老、武英殿大学士杨阁老已经答应,明日反对林如海和景三和入阁之事,还有一部分的清流和都察院也对咱们表示了支持。” 汪知节苍老又犀利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诸位……自神武四十一年,太上皇兵败辽东,随即第二天隐太子于铁网山发动叛变,虽然被镇压下来,但咱们大夏的国势也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当今陛下欲打压我浙、楚、晋三党,试图将新党之人提拔入内阁。 更有一小撮人为一党之私利,附从奸佞宵小,欲乱文武之序,祸乱朝纲,老夫为内阁魁首,绝难应允,明日中秋,圣上将在皇极殿大宴群臣,我等借贺表进献,力陈其弊,谏阻圣上。” 虽然众人都说新党入阁已成定局,但他身为内阁首辅,更是浙党领袖,绝不能允许新党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内阁。 而明日便是中秋节,只要群臣的反对声够大,按着惯例,身为天子的昌平帝总得做个姿态,虚心纳谏以平息众议。 他就不信,昌平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把林如海他们推上阁老的宝座。 只要明天没能把事情定下来,那么昌平帝的这个计划就废了一半,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就有办法让新党入阁的事情腹死胎中。 叶祚神情凝重,沉吟道:“汪兄,此事圣意已定,我等此举恐怕会惹得龙颜大怒啊?” 毕竟明天真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上这么一出,无疑当众打皇帝的脸,一旦昌平帝龙颜大怒,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汪知节沉声道:“诸位,圣上善纳谏言,断不会因此而大怒,况清流积怨已久,否则以彼等傲直,岂会首倡反对之声?我等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叶诈眉头微皱,汪知节的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 昌平帝的性子谁人不知,刻薄寡恩、阴沉易怒,这样当众打他的脸,你还指望他一笑而过,你闹呢? 只是看到汪知节已经下了决心,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叶诈的表情汪知节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他心里自有算计。 他笃定,就算昌平帝再器重林如海、袁英德和景三和等新党,也不会将所有旧党中人全部赶出内阁,这是任何一个有政治头脑的帝王都不会干的事。 他身为内阁首辅,倘若没有犯下譬如前任首辅谈卿云这种无可挽回的大错,昌平帝就不会轻易罢免他,否则落在天下士子的眼中,就会更加坐实了刻薄寡恩的帽子。 礼部侍郎庞文杰冷笑道:“阁老,下官以为,那些新当中,林如海虽然年纪最小,却最得陛下看重。 究其原因便是他这些年在扬州拼命的搜刮民脂民膏,以充实皇家内库,为此更是搭上了妻儿的性命。 如今还招到了定远侯这样的女婿,这样一来他在陛下眼中的份量自然大不一样。 既然如此,明日我等便先拿林如海开刀,至于罪名嘛……便是其在扬州擅自更改盐引之法,为一己之私更是不惜屠戮江南士绅,倘若让此等人入阁,只怕朝纲都要被此等奸佞败坏。” 汪知节和叶诈眉头一皱,不满的看了眼庞文杰。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你拿什么理由攻击林如海不好,居然拿他在扬州的事情来攻击他,这不是找抽吗? 别忘了,林如海和贾瑜可是为朝廷贡献了足足五千六百万两的白银啊,这些白银一举改变了朝廷财政窘迫的局面,也让朝中许多原本因为没钱而举步维艰的事情一下变得顺利起来。 光是这件事,就让许多人为此承了他的人情,你找什么理由不好,居然试图用这件事来攻击他,是嫌昌平帝的脾气太好吗? 汪文亮看到自己父亲和叶阁老的脸色微变,赶紧说道:“庞大人,依小侄看,此时任何弹劾林如海的行为都是不妥的。 因为谁都知道,林如海为朝廷征收税银,被扬州盐商所忌恨,他们勾结了林府的下人,给林如海下了慢性毒药,虽经御医救治,但病根已然落下,眼看也没几年好活了。 这样的林如海,已然自动拥有了一层金身。 一旦咱们弹劾林如海,便会给世人留下赶尽杀绝心肠歹毒的印象,这对于咱们浙党会非常不利,同时也会让新党集体仇视咱们。 依小侄浅见,弹劾林如海,还不如弹劾袁英德或是景三和,甚至是那贾瑜,也比弹劾林如海的好。” “哦?” 庞文杰好奇道:“陛下属意的可是林如海三人,咱们弹劾贾瑜作甚,他又不能入阁?” 汪文亮微微一笑:“因为贾瑜是林如海的女婿啊?” 庞文杰一呆,愣在了当场。 过了良久才一拍大腿,“妙……妙啊……与其弹劾林如海,莫如弹劾贾瑜。 只要将贾瑜弹劾了,林如海作为他的岳丈,自然也是要受到牵连的,届时我看他还有什么脸入阁,就算勉强入了阁,一个清名有染的阁老,对咱们的威胁也会大大降低。” 叶诈和符同玄对视了一眼,赞叹道:“汪兄,都说汪阁老家的公子不仅聪慧,更是深谙官场之道,可见平日里没少受汪兄熏陶啊!汪兄后继有人了!” 符同玄也赞道:“生子当如汪文亮啊。” 汪知节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但却右手连摆,“叶兄莫要夸奖了,这小子可不禁夸,一夸就会翘尾巴!” “哈哈哈……” 叶诈和符同玄同时大笑起来。 事实上,汪知节他们之所以反对新党,是因为新党的政治主张实在太过朝前。 无论是重新丈量土地还是废除人头税,改为按实际亩数收税,这都极大的触动了地主士绅阶级的利益,他们当然对新党深恶痛绝。 之所以暂时不动林如海而是将枪口对准了贾瑜,是因为他们深知,一个得到了京营支持的阁老跟一名没有任何将领支持的阁老是截然不同的。 当然了,想要一下扳倒贾瑜自然不现实,毕竟这家伙如今正红得发紫的,但往他身上泼点脏水或是使绊子还是可以的。 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他们持之以恒,坚持不断的给他使绊子,找麻烦,迟早能把贾瑜给扳倒,没了贾瑜支持的林如海就如同没了爪子的老虎不足为惧。 大笑过后,汪知节又道:“既然如此,待会散后大家回去分别写折子,叶兄你负责弹劾袁英德,符老弟伱负责弹劾景三和,老夫和庞大人弹劾那贾瑜。 老夫就不信了,看到群臣如此沸腾,陛下是否还会执意将那三人提拔入阁?”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全都还回去吧 第二日八月十五中秋 神京的文武百官全都穿上了各自的官服,拿着朝板上朝。 当然了,官员的品级不同,笏的材质也有所不同,五品官以上通常使用象牙制成的笏,而六品以下的官员则使用竹木制成的笏。 上朝的事情暂时不提,咱们先将视线放到凤藻宫。 凤藻宫里,伴随着宫门打开,早就等候在宫门外的各府的诰命女眷依次进入宫中,白皇后盛装华服,在珠翠环绕中,坐在銮床上,笑意嫣然,接受诰命们的朝贺。 下方如吴贵妃、周贵人等昌平帝的妃嫔,列坐相陪,长平公主李雪燕、郡主李雪雅与其他两位小公主,也聚拢在一起小声说话。 至于昌平帝的诸位皇子则全都去了李太后以及龙首宫的太上皇处,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开朝中的诰命女眷。 否则众大臣一听……哦……合着我老婆女儿入宫,你们老李家的男人全都在一旁围着,皇帝你这是想干嘛呢? 今天的皇后仪态端庄,一袭锦绣华服,接受着诰命女眷觐贺,吩咐着女官导引就座。 朝中有资格入凤藻宫向皇后道贺的诰命可不少,足足有数百人,但最顶级的诰命也就那么一小撮。 为首的便是四王八公勋贵的家眷以及一些文官的命妇,还有一些亲王、郡王的王妃以及侧妃,算起来也就是二三十人左右。 女人聚会嘛,主打的就是一个和谐,是以这些人纷纷列座后,低声谈笑着,一眼望过去满堂珠翠摇晃,气氛祥和惬意。 此时,贾母领着贾府中的家眷来到了殿中,朝白皇后施礼:“荣国贾史氏携贾族诰命女眷,觐贺皇后娘娘,恭祝娘娘春秋千岁,吉祥如意。” 贾母一来,便将原本正低声谈笑叙旧的命妇们的目光吸引过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向了贾母和她身后站着的诸多女眷。 贾母入宫觐见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往年这个时候贾母每年都会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但和以往万年不变跟在贾母身后的只有王夫人和邢氏不同,今天站在贾母身后的人少了邢氏,却多了三位如花似玉的诰命少妇。 这三名诰命少妇正是元春、探春和黛玉三人。 白皇后转动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朝贾母望过去,目光自动掠过徐娘半老的王夫人,看向了那三位身着诰命服饰的年轻妇人身上。 为首的元春她实在太熟悉了,掠过。 第二个虽然长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型、俊眼修眉,贾少康顾盼神飞的气质,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但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只是五品宜人,也可以掠过。 最后白皇后的目光落在了那位佳人身上,只见她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她的眉毛如同轻烟般若有若无,给人一种似蹙非蹙的感觉。 她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就像一朵美丽的鲜花在水中静静地绽放。 白皇后知道,这位肯定是前几天刚给贾瑜做兼挑的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了。 往日都只是耳闻,今日一见确实是我见犹怜,难怪那贾三思死活闹着要求陛下下恩典呢。 “贾老太君快快请起。” 白皇后心里飞速的想着,表面上却依旧微笑着双手虚抬,柔声道:“贾家一族从太祖便是匡扶社稷的朝廷栋梁,今日能入宫,本宫心中喜不自胜。” 贾母又道:“谢皇后娘娘。” 说完后,这才站起身来。 随后,王夫人、元春、探春、黛玉等人也纷纷向皇后道谢。 随后,自有女官将众人引到了四王八公女眷的旁边坐下。 待到贾母等人坐下来后,白皇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贾母的身后笑道:“元春,咱们又见面了呢。没想到去年一别,今年却是以此等方式见面。 而你也不再是本宫的女史,而是堂堂的定远侯夫人了呢!” 元春站了起来朝白皇后盈盈一拜,眼眶微红,有些哽咽道:“臣妇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和娘娘仁厚,否则岂有臣妇今日?” 周围的命妇们看向元春的目光也有些奇特,当年荣国府将年近十三岁的元春送入皇宫的用意谁都清楚,不就是盼着能被昌平帝看上,从而一步登天成为外戚么? 可偏偏十年苦熬下来,依旧是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 这些年来,不知多少勋贵背地里嘲笑贾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什么都没捞到,反而白白耗费了女儿十年的青春,硬生生从一个小女孩熬成了一个老姑娘。 可老天爷偏偏跟贾家开了个玩笑,这位苦熬了十年,眼看着这辈子都要耗死在皇宫的老姑娘居然遇到了当时还是定远伯的贾瑜,偏偏俩人还看对了眼,一桩婚史就这么成了。 而贾瑜随后也是官运亨通,前些日子更是官拜京营节度使,爵位也从定远伯晋升为定远侯,最关键的还是世袭罔替,这就牛逼大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日后贾家不作死参与到什么谋逆的大案里,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受到影响。 贾元春也从一名原本要老死宫中的女史一跃成为勋贵圈里身份尊贵的侯爷夫人。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元春,但也有一部分人则是偷偷打量着坐在元春身边,同样穿着一品诰命的服饰的黛玉。 这位定远侯新娶的兼挑之妻也是不少人关注的对象,很多人都在好奇,为何堂堂探花,未来阁老之女居然甘愿做一名兼挑之妻。 就在凤藻宫里的女眷们相互打量,叙旧的时候,一直伺候在白皇后身边的凤藻宫总管周太监看到一名小内监匆匆走来,来到他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正含笑跟一旁的西宁郡王妃说话的白皇后有所察觉,扭头瞥了周太监一眼,凤眸一凝,问道:“发生了何事?” 周太监狠狠瞪了那名小内监一眼,白净无须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迟疑道:“启禀娘娘……是皇极殿里,大臣们因为入阁之事发生了争执,似乎吵得还挺厉害。” 白皇后白嫩的俏脸神情微变,“入阁之事,皇上不是已经跟大臣们通过气了吗,怎么还会发生争执?” 周太监无奈道:“回娘娘,是汪阁老、叶阁老他们,不仅将矛头对准了林大人、袁大人和景大人,他们甚至还将弹劾了定远侯贾侯爷,如今朝堂上都快吵翻了。” 一般来说,廷议是推举朝廷高官的会议,虽然会有争执,但一般来说大家都秉承着斗而不破的原则,即便是有不同意见也会尽量以和气为主,很少会出现撕破脸的情况。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你这次跟我撕破脸,那么下次你们要推荐自己人入阁时,对方肯定会拼死拦截,但凡有点政治智慧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汪知节他们怎会疯狂到连贾瑜也弹劾的? “速速去派人过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这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就争了起来。”白皇后玉容幽幽,凤眸微恼,轻声说道。 “喏!”周太监赶紧派人去了。 白皇后和周太监的声音虽低,但一些坐在旁边的命妇还是听到了,她们虽然依旧含笑和周围的人寒暄着,但却已经注意到皇极殿发生的事情。 和凤藻宫里一片祥和的气氛不同,此时的皇极殿上则是一片剑拔弩张。 昌平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的望着下面的汪知节、叶诈、简德三、杨继林等四名阁老以及一众清流,眼中仿佛蕴含着一团怒火。 就在刚才,叶诈等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对林如海、袁英德、景三和三人同时发起了弹劾,汪知节和庞文杰甚至连贾瑜也没有放过,一时间皇极殿内群情激奋,林如海、贾瑜、袁英德和景三和四人仿佛成了风暴中心。 只听见汪知节朗声道:“定远侯贾瑜深受皇恩,然其奉旨处理扬州盐商时,却在扬州大开杀戮,将扬州八大盐商全部抓起来不说,还屠戮了扬州数百名士子百姓。 扬州百姓深受其害,至今仍有扬州官员上书弹劾,请求朝廷将其捉拿下狱,以正国法。 当然,定远侯这些年来确实有大功于国,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并不能相抵,是以老臣恳请陛下重新命三有司对其进行彻查,还扬州百姓一个公道。” 庞文杰也道:“臣以为,扬州盐商固然可恨,但定远侯却不分青红皂白大肆屠戮扬州子民,实在是太过血腥残暴,此举若是不追究,恐会寒了江南士子和百姓士绅之心。” 叶诈也上前道:“今日乃是朝廷庭推的日子,陛下曾经下旨令臣等举荐三位官员入阁,臣等已然拟好了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叶诈躬身弯腰,双手将一封奏折高高举过头顶。 大殿内的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昌平帝。 所有人都知道,昌平帝早已属意林如海等三名新党入阁,汪知节这些人此举无疑是在跟他作对啊,他就不怕昌平帝盛怒之下把他们全都换了吗? 但不少人脑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 汪知节他们还真不怕因为昌平帝发怒,因为昌平帝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将汪知节这四名阁老全部换了,因为他们四个人代表着旧党的势力。 一旦将旧党都撤换了,全部换上新党的人,这恐怕也不是昌平帝想看到的。 而且今天还是庭推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本就是让官员们畅所欲言的,如果连话都不让人说,那也就失去了庭推的意义。 昌平帝却是没有发怒,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贾瑜,“贾瑜……你对于汪首辅他们的弹劾有何话说?” 贾瑜站了出来,朝昌平帝施了一礼:“陛下,臣有话说?” “讲!” 贾瑜站到了汪知节的面前看着汪知节道:“汪大人,本侯有件事想请教您,还望您解惑。” 汪知节淡淡道:“贾侯爷请讲。” “汪大人,你说本侯在扬州屠戮过甚,引得扬州士子百姓群情激奋,至今仍有扬州官员弹劾本侯。 这些本侯都不关心,本侯就想问您和庞侍郎医生,本侯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汪知节眉头微微一皱,“贾侯爷,这件事跟老夫弹劾你似乎没有太大关系吧?” “当然有!”贾瑜斩钉绝铁的说。 汪知节故作长叹了道:“贾侯爷伱虽是奉旨前往扬州协助林如海整顿盐务,但毕竟杀戮过甚,此举有伤天和,老夫自然是不赞同的。” “也就是说,您认为本侯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是错的啰?” 汪知节犹豫了一下后道:“可以这么说?” “那好!” 贾瑜突然道:“既然您认为本侯的所作所为是错的,那本侯从盐商那里缴获的五千六百万两银子自然也是依靠屠戮而来,按照您的说法,这些银子便应当还给扬州的盐商和士绅,是也不是?” “坏了。” 汪知节一听,心中便打了个激灵。 别的他们都可以胡搅蛮缠混过去,但唯独这银子却是怎么也没办法躲开,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千六百万两银子啊,贾瑜一招便点在了他们要害上。 只见贾瑜朝着昌平帝拜了下去,大声道:“陛下……既然汪阁老认为微臣在扬州所作所为是错的。 如此,臣恳请汪阁老、庞大人等人筹措出五千六百万两银子银子,重新归还给扬州和江南的百姓士绅,以示朝廷对百姓士绅的体恤之情。 只要汪阁老能做到这点,臣甘愿领罪。” “卧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贾瑜,这家伙不讲武德,一开口就直奔银子而去。 要说这些当官,他们这些人确实不怎么会为朝廷弄银子,可要论起如何花银子,他们一个个全都是行家。 贾瑜弄来的这些银子还不到半年,就已经被他们花去了近千万两,即便是剩下的那几千万两也有了各自的去处。 现在让他们将这些银子全部还给人家,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不……甚至比要了他们老命还严重。 贾瑜的反击非常直接。 你们不是拿我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来说事吗,那好……既然这样,那几千万两银子也是我抢来的,你们也都别用了,全都还回去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平地一声惊雷 看到汪知节他们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贾瑜也不客气,开口直戳对方的肺管子。 你不是要弹劾我在扬州屠戮百姓士子么? 那好啊,既然我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是错的,那么我弄来的那些银子自然也应该归还失主啰,你们赶紧把钱拿出来吧? 在距离贾瑜对面不远处,站着林如海、袁英德以及一名五十来岁,神情儒雅,一脸淡然从容的老头。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前任岳麓书院的山长,名满江南的大儒景三和。 昌平帝之所以将他召入神京,除了他提倡的官绅一体纳粮的主张外,更看重的是他在江南士子中的号召力。 这三人适才皇极殿里被百官弹劾时,他们虽然没有当场反讥回去,但心里也是颇为恼怒的,只是碍于城府没有发作而已,现在看到贾瑜当场顶撞回去,甚至一开口就直奔对方要害而去,看着汪知节等人难看的神情,三人嘴角忍不住都微微上翘。 袁英德含笑看了林如海一眼,意思是你这位毛脚女婿还真是可以啊,一开口就直奔要害。 林如海淡淡一笑,手捋胡须神情淡然,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景三和则是好奇的打量着贾瑜,这位这些年名声鹊起的侯爷在江南的名声可谓毁誉参半。 有人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人则说他是万家生佛,也正是由于他,最近江南的盐价下降了一半,使得许多穷苦百姓也吃得起盐了。 千万别以为吃不起盐只是个笑话,在贾瑜下扬州之前,江南的官盐指导价大概在七八文钱一斤,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七到八块钱左右一斤。 按理说这个价格虽然不便宜,但百姓们咬咬牙还是吃得起的。 但是不好意思,你用这个价钱是买不到盐的,因为官盐总是常年处于缺货状态。 你想要吃盐只能去买盐商们卖的私盐,而私盐的价格是多少呢? 说出来吓死你! 据史料记载,盐的价格在高的时候,一斤盐可以换取一百多斤粮食,即便在最低的时候,一斤盐也可以换取二十多斤粮食,正所谓盐比千金毫不夸张。 当然,你要是嫌贵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吃盐,但不吃盐的后果嘛,地球人都知道。 看过白毛女没有? 喜儿为了躲避黄世仁,在山里躲藏了起来,由于常年吃不到带盐的食物,全身的毛发都变成了白色。 那就是长期不吃盐的后果。 但自从上次贾瑜在扬州举起屠刀将扬州所有盐商清理干净后,江南的盐价便奇迹般的降了下来,虽然依旧很贵,但比起以前动辄每斤数百文的价格已经好得太多了。 看到汪知节不做声,贾瑜相向前走了两步,犀利的眼神在汪知节和他身后的官员们扫了一圈。 “各位大人,你们还有谁认为本侯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请站出来。毕竟老话说得好,理不辨不明嘛?”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即便是汪知节也闭上了嘴。 按理说,像他们这种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的文官,别的不行,抡起嘴皮子他们从来就没怕过谁,可这次却不行了。 人家可不跟伱耍嘴皮子,直接跟你谈起了银子,这该怎么整? 这玩意无解啊。 一时间,刚才还气势汹汹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清流以及汪知节等人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滞。 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看到此情此景眼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见他淡淡道:“汪爱卿、庞爱卿,你们还有何话说啊?还要继续弹劾贾瑜吗?” 汪知节深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陛下……老臣对定远侯的反驳无话可说。” 确实是无话可说,人家动辄就让你把银子还回去,你怎么办? 总不能说,你虽然做错了,但银子是无辜的,既然来了就把它们留在户部吧。 他好歹也是党首首辅,起码还是要点脸的。 “唔……” 昌平帝点点头,刚想说话,却听到贾瑜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有本揍!” “哦……” 昌平帝眼神一凝,微微有些不悦起来,他还以为贾瑜不肯罢休,想要对汪知节等人发起弹劾。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大伙都在忙着庭推啊,你为了这点小事不依不饶的,连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虽然心中不悦,但人家刚才毕竟被一群人围着弹劾,总不能连话都不让人说吧? “说!”昌平帝的嘴唇里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林如海、袁英德和景三和三人对视一笑,不愧是年轻人啊,受了点委屈便要当场抱复回去。 只见贾瑜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奏折大声念了起来。 他先是跳过了两百多骈四俪六的词语,随后声音大了起来。 “我大夏开国后,太祖废除了宰相之制。 随后又成立了内阁,设大学士。 内阁刚开设之初,本意只是协助,内阁大学士只具有顾问身份,皇帝为最终决定的权力,而大学士很少有参决的机会。 到太宗时期,内阁地位日益受尊崇。 自此,内阁的权力日益增大,到神武年间,内阁权利日益增大,地位堪比昔日之宰辅,亦可压制六部……”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是以一种戏谑的态度,想听听贾瑜能用什么办法报复回去,但当贾瑜刚念了一段后,所有人的脸色就开始变了。 贾瑜居然不是弹劾汪知节等一行人,而是开始对内阁制度的来历和现状开始进行了剖析。 汪知节和身后的叶诈、简德三、杨继林等人对视了一眼,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了起来,这个贾瑜到底想干什么? “然自从进入昌平年间以来,内阁制度之弊端已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内阁诸位阁老位极人臣,总览天下大权于一身,挟天子以令天下,百官莫敢不从。 皇帝旨意若无内阁同意,则无法发行天下,内阁甚至还有封驳之权? 试问,长此以往,这天下还是谁之天下? 倘若不加约束,日后内阁岂非还要行废立之事呼?” “轰……” 听到这里,整个皇极殿就象被扔下一枚重磅炸弹般轰然爆炸。 所有官员都沸腾起来,就连林如海三人也被贾瑜的言语震得面色苍白,景三和更是指着贾瑜,瞪大了眼睛对着林如海不可置信道:“如海……这……这……你这位乘龙快婿是要把天捅破吗?” 内阁作为从太祖时期就出现的产物,至今已经陪着大夏度过了七十多年,从刚开始的顾问身份变成了百官之首领,无数的文官也将入阁当成自己毕生的追求。 可现在他们听到什么,贾瑜居然把内阁形容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方,那他们这些阁老呢? 他们算什么?当代的曹操么? 汪知节苍老的身形为之晃了晃,因为太过愤怒,以至于眼珠子都充满了血丝。 他几乎是沙哑着声音,嘶喊道:“陛下,老臣,求陛下靖诛此乱国贼子!” 好像是一声哨子响,皇极殿中反击之声,此起彼伏。 整个皇极殿,犹如菜市场般沸腾起来,所有的官员也犹如卖菜的大爷大妈般大声议论着,尽管有负责纠风的御史不断大声斥责,但面对上千名官员集体沸腾,寥寥几名御史的斥责声显得那么的孤单和可笑。 “啪……啪……啪……” 就在群臣沸腾之时,大殿上突然响起三声鞭响,巨大的响声吓得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这三道鞭响不是别的,正是上朝时的净鞭。 这玩意的声音可不小,在大殿中响起时,声音犹如爆竹一般,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原本喧哗的皇极殿瞬间安静下来。 昌平帝看着贾瑜,眼中闪过一丝悸动,他原本以为贾瑜上的这道折子也和汪知节他们一般,大家互喷而已,没曾想,这家伙一出手就是王炸,这是要刨了内阁的根呀。 他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贾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知晓。” 贾瑜上前一步昂然道:“但是,还请陛下容微臣将折子念完。” “什么?” “这家伙的折子还没念完?” 众人一愣,随即又看到贾瑜从衣袖里掏出好几张白色的纸张。 只听他继续念道:“如今大夏内忧外患,边关警讯事时常发生,而内阁的反应却太过迟缓愚钝,如同一年迈之老翁般。 因此,臣觉得有必要成立一新的衙门,此衙门名曰军机处,其职能如下……” 贾瑜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串。 大概的意思就是开设军机处、设讲武堂、重建水师以及水师学堂、开设通商海岸和西夷人做买卖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要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文官们越听脸色越苍白,但大殿内的武将们却一个个面露喜色。 军机处没有定制官衔、品阶或俸禄,成员成为皇帝处理国家大事时的核心助手。 军机处成员只是临时的差遣,其成员全部由皇帝指定,且随时可以夺走,说白了就是一临时工,什么时候上岗什么时候下岗全都由皇帝一人说了算,这样一来就免掉了庭推这道程序。 “瞄啊!” 听到这里时,昌平帝差点高兴得拍大腿了。 总算是昌平帝还知道周围有无数道目光盯着自己,这才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昌平帝又问:“贾瑜……朕听你说的这军机处职能与内阁颇有相似之处,如此一来它与内阁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 贾瑜斩钉绝铁的说:“军机处只处理便将警讯以及调兵遣将,而内阁则处理国内民生、百官升迁以及救灾赈灾等民事。 如此一来便可将文武分开,避免任何一方坐大,以免出现曹莽之祸。” “一派胡言!” 只听见汪知节颤巍巍的指着他喝道,“朝廷大事,又岂能简单的将其分为文武二事。 别的不谈,光是调兵遣将之事,便需要多个衙门进行协调,倘若将文武分开,一旦事态紧急,岂不是贻误军机。” 说完,汪知节朝昌平帝拜了下去,“陛下,贾瑜小儿分明是包藏祸心,乱我大夏朝纲!老臣恳请陛下立刻诛此贼子,以正朝纲!” “呸!” 贾瑜对汪知节吐了口唾沫,“你知道个屁,谁说会贻误军机的? 殊不知,一旦出现紧急事态,便可以走请陛下召集内阁和军机处两方人员召开会议,紧急商讨。 双方在陛下的监督下进行磋商,且陛下还可以限定出一个时间来,譬如一天或者两天,一定要拿出一个方案,否则便要对内阁和军机处的人进行处罚,甚至开革出军机处或是内阁,如此一来何人还敢懈政?” “卧槽……还是你狠啊。” 众人看向贾瑜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兄弟,要不要这么狠啊,动不动就要开革,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贾瑜的奏折实在太过劲爆,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引起了汪知节等一众阁老和一些清流拼命攻击。 但仓促间他们毫无准备,攻击也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充其量也就是一些人身攻击。 他们有心想要反对,但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大的漏洞。 而昌平帝就不同了,在他看来,这个军机处实在是太妙了。 临时差遣,用谁不用谁自己说了算,而且还可以随时撤换,不像内阁这样增加一个人都需要一大帮人廷议,无论是效率还是速度双方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的昌平帝面色潮红,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他等到汪知节等人叫嚣的空隙,冷着脸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对于大夏如今的军政和时局有何高见,不妨都说出来让朕和各位臣工一起听听嘛!” 大家都听出了昌平帝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还是那些诛此国贼之类的口嗨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可群臣一时间又哪里能拿出反对的意见呢? 要知道,军机处虽然出自另一个时空的满清鞑子之手,但它能运行了一百八十年,自然有它的道理,哪里是汪知节等人仓促间能找到其漏洞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横眉冷对千夫指 就在皇极殿的百官们面面相窥的时候,贾瑜又站了出来,用平静而又坚定的声音朗声道。 “陛下……臣贾瑜还有本奏!” 昌平帝看着这位今天给了他诸多惊喜的臣子,嘴里吐出了一个字,“讲!” 贾瑜拱手道:“臣,请罢建极殿大学士汪知节首辅之位,此人虽为内阁元辅,本应礼绝群僚,调理阴阳,佐明君善治军政。 然此人心胸狭隘,只擅长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打压同僚,于治国安邦身无长策,结党造势诡计多谋却是一把好手。 不通军务却成日妄谈军机,阻塞言路,才具不堪以总摄百官,德望不足以领袖群伦,臣,恳请陛下罢其职。” 贾瑜这番言论一出,皇极殿里一片寂静,震惊的目光纷纷看向了他。 这厮居然要弹劾内阁首辅,他这是疯了吗? 景三和、袁英德两人眼睛微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林如海的这位乘龙快婿居然要在中秋节这天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要弹劾罢免内阁首辅。 尤其是景三和,虽然早就听说贾瑜的大名,但今天才知道,这厮的胆子哪里是大,简直是大到没边了。 看着那身姿挺拔,如同松柏般屹立于大殿之上的身影,景三和的心情如同波涛般跌宕起伏。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贾瑜也是毫不畏惧的朝着等着他的浙党众人回瞪了过去,目光如同利剑般犀利。 凭什么只许你们这群人高喊着求陛下诛此国贼,就不许老子弹劾你们? 就凭你们脸大么? 束手就擒,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谁想要他的命,就要做好被他疯狂反扑的准备。 当然了,弹劾当朝首辅,严格的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凡是当官的,谁没被弹劾过? 而且越是大官,被弹劾的次数就越多。 汪知节宦海沉浮数十载,被弹劾的次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但一般来说,弹劾他的都是六科言官或者是都察院的御史。 但今天,弹劾他的人却是贾瑜。 而贾瑜是什么人? 当今昌平帝的心腹,勋贵圈的顶流,掌管十万京营的节度使,可以说如今的贾瑜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尤其是他自从出道以来的不败战绩,更是让他成为大夏军方的一面旗帜。 现在,他这位大夏军方的大佬居然要弹劾当朝首辅,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因为这意味着大夏的军方已经对汪知节这位内阁首辅不满了,同时也意味着,将来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内阁将很难甚至无法调动拱卫京营的十万大军。 这个事情就严重了。 或者确切的说,当汪知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奏请皇帝诛杀贾瑜的时候,就表示双方已经成为了朝堂上的死敌。 对于敌人,贾瑜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既然代表着浙党的汪知节都要干掉他了,不反击难道干坐着等死吗? 而且贾瑜也不是胡乱说的,要知道他的背后可是站着自己的老丈人呢。 贾瑜心里清楚,别看汪知节和一帮清流跳得欢,但林如海三人入阁早就是决定好的事,以昌平帝的性格,不把林如海三人弄入内阁是绝不会罢休的。 汪知节这些人跳的再欢也只能做无用功。 再说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一股重要的势力,不管是谁也无法忽视他和站在他身后的十万京营大军。 皇极殿中,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一帮武勋们看着贾瑜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弹劾汪知节,所有人都眼睛瞪得圆溜,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位这么刚的吗?一言不合就要把对方往死里干? 当年武勋的代表人物,宁荣两府的两位国公貌似都没这么眦睚必报啊。 而诸如北静王水溶、西宁郡王安再师等人则是震惊之余心中也是狂喜。 刚才贾瑜提议的奏请成立军机处一事对于武将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虽然任何人都知道文物并重才是治国之道,就如同谁都知道要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一样,在现实中能做到的人却不多。 原因无他,都是私心作祟尔。 且在任何朝代,在刚建国的时候都是武勋要压过文官一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平日久之下文官们的权柄便会渐渐反超过来,大夏也不例外。 随着七八十年过去,内阁的权柄日重,武将勋贵们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文官集团的打压。 当年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一系列因战功而得封爵的伯爵们今何在? 除了少数人依旧活跃在朝堂上,其余的无不是泯然于众。 这里头除了武勋们自己不争气外,和文官集团近百年来把持着朝堂也有着重要关系,毕竟论起治国,文官们才是专业的。 现在好了,贾瑜提出了设立军机处,辅佐君王处理朝廷的军务、边关警讯等等诸多事宜,提倡军政分离,这对于勋贵们来说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武勋们心头震荡的同时,一个人突然从武官们的队列里走了出来大声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定远侯言之有理,汪知节枉为内阁首辅。 此人于边事无有建树,就在去岁年末,贼酋努尔哈赤数万大军围攻我辽东重镇沈阳,在辽东大地上屠戮我大夏边民,掳我妇幼,汪阁老虽据庙堂却袖手空谈,可见生民嚎哭,泪洒胡尘乎?” 看到来人,所有人包括昌平帝都是心中一震,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时任辽东督师,前些日子刚回神京的西宁郡王安再师。 如果说贾瑜弹劾汪知节代表了京营十万将士对内阁首辅的不满,那么安再师的这一表态可就代表了边关将士的态度了。 当这两人联合起来时,基本上已经可以代表了大夏军大多数将领的态度了。 汪知节面色铁青,身形微微颤抖,冷冷看着安再师,却并不说话。 努尔哈赤出兵围攻沈阳,导致辽东军民损失惨重,那是你们辽东军无能,关我这个首辅何事? 而安再师由于说的是边关警讯大事,这种话题向来非常敏感。 官职小的没资格说,官职大不方便说,一时间居然没人替汪知节解围。 而汪知节的尴尬之处在于,他身为内阁首辅,理论上协助皇帝总理朝廷所有事宜,他总不能辩解说,这是大家伙共同的责任,不关我事吧? 他还要不要脸啦? 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他这个内阁首辅绝对会成为一个笑话。 看到安再师居然出声驰援自己,贾瑜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但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当即加了把火。 “内阁本为朝廷文官之首,本应辅佐陛下安抚天下军民。 但本侯记得,昌平十三年,本侯刚到神京时,就在天子脚下的昌平府二龙山,贼寇为祸京师,屠戮过往商民,若非本侯率领二百选锋营士卒对其进行围剿,再稍等一两载,昌平府几有沦陷之危。 汪阁老端坐于文渊阁发号施令时,可曾想过我京师百姓在贼寇的屠刀下失声痛哭呼?” “卧槽……卧槽……” 所有人看向贾瑜的脸色都变了,他这番话一出,是要把汪知节钉在耻辱柱上啊。 这时,礼部侍郎庞文杰出列了,只见他辩解道:“贾侯爷此言差矣,京畿之地出现贼寇,岂能全都怪罪于汪老大人? 当时汪阁老也只是内阁次辅而已,首辅另有其人。 况且,贼寇肆虐,此为兵部、京营之职责,若非内阁诸位阁老们居中调度,提供粮草器械,贾侯爷岂能有此大捷?” 贾瑜一听,冷笑起来,“可据本侯所知,当初本侯率领二百士卒围剿二龙山时,选锋营已有三个月未发军饷了,庞大人能否为本侯解惑,这是何故?” 看到庞文杰不做声,贾瑜又乘胜追击道:“本侯当初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本侯率军从二龙山返回时,还向朝廷上缴了一百余万两银子。 事后,本侯听闻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笔银子,朝廷才得以将拖欠的官员饷银发下去,不知是真是假?”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贾瑜这已经不是骂人,而是在疯狂打脸了。 贾瑜几乎是指着所有文官的鼻子在骂,要不是老子缴获的这笔银子,你们连俸禄都发不出。 你们这群憨逼不感激老子也就罢了,还敢跟老子做对,要不要脸? 贾瑜说完后,依旧在疯狂输出:“伱说若无诸位阁老们居中调度,提供粮草器械,京营将士也打不了胜仗,但依本侯看来,若无本侯缴获的银两,各位阁老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你……一派胡言!” 汪知节听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词,脸色铁青得吓人,藏在衣袖里的手都在颤抖,忍不住怒斥道。 贾瑜这句话,不止是讥讽,甚至还有讥讽他是妇人的嫌疑。 而皇极殿上的群沉闷看到汪知节被贾瑜骂得身躯颤抖,嘴唇哆嗦面容惨白,心中对贾瑜的评估也再次加大。 这位大夏最年轻的侯爷不仅能打仗,吵架也是一把好手啊。 看到汪知节摇摇欲坠的身躯,贾瑜这才轻哼一声,躬身对昌平帝道:“陛下……臣以为。 朝廷大事,最忌讳的便是外行指挥内行,我大夏近年来最大的失误便是一群高居庙堂,只知道摇舌鼓唇之辈自以为看过两本兵书,便自以为是孙武再世,岳飞附体。 平日里谈起朝廷大事便是滔滔不绝,但倘若让这些人上阵杀敌,一个个便如同木雕泥塑,胸无一策。 臣向来以为,专业的事就要让专业的人去做。 就如同民间的百姓倘若想要打一套家具,自会去请木匠制作一般,绝不会有人去请一名瓦匠来打造家具一般。 文武之道亦同样如此,文官与治理地方,安抚百姓是其所擅长,但上阵杀敌排兵布阵便是武将们的职责了。 将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子上,才是咱们应该做的事情。 这也是微臣为何提议要成立军机处的原因,还望陛下明鉴!” 贾瑜的话条理分明,不仅武将勋贵们纷纷点头,就连看他不顺眼的文官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景三和看着贾瑜,眼中异芒闪动。 嘴里喃喃道:“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妙……妙啊……” 好一会,他才长吁了口气,扭头道:“如海兄,你这位女婿了不得啊!” 林如海心中大感满意,嘴里却道:“景兄过奖了,三思毕竟年轻,还需要如景兄这般老成持重之人时常提点才行。” 看着皇极殿里文官们憋屈的模样,昌平帝犹如大夏天喝了一大碗酸梅汤般,甭提有多痛快了。 这些文官们平日里动辄便拿着微言大义或是圣人之言来怼自己,弄得自己心里再窝火也不能治他们的罪。 现在好了,碰上贾瑜后,全都哑火了吧? 古人诚不欺我,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虽然心情格外舒畅,但面上还是严肃的问:“各位爱卿,对于定远侯所提的奏折你们有何异议啊?” 此时,左都御史符同玄站了出来,面色阴沉似水盯了贾瑜一眼,拱手道:“陛下……贾三思巧舌如簧,妖言惑众,陛下万万不可听其妄言!” 贾瑜扫了他一眼,只见这位穿着正二品的官服,再看看他那獬豸图案的补子,知道这厮应该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符同玄了。 他淡淡道:“这位想必是都察院的符大人了,本侯忧心国事,是以特地向陛下陈边方略,商讨国事,不想却被大人说成巧舌如簧妖言惑众,莫非符大人要堵塞言路不成?” 符同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堂堂一个言官大佬,却被人指责堵塞言路,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啊。 他当即喝道:“一派胡言,本官是不忍见你蒙蔽圣听,这才仗义执言的,何来堵塞言路之说?” “你说本侯一派胡言?” 贾瑜看着他神情有些古怪,“既然如此,那本侯问你……符大人可知如今辽东情况如何,建奴大军有何长处? 我大夏朝为何十余年来在辽东为何总是处于守势? 大夏太祖为何要在神京常年屯下重兵,我边关形势如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文武对立 符同玄被贾瑜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有些张目结舌,但他毕竟是言官之首,抡起喷人他可是专业的。 闻言眼珠子转了几下后冷笑道:“此为你武官之责,却来询问本官,岂非问道于盲乎?” “你既不知辽东情况如何,建奴大军有何长处,也不知边关各路情形。 适才妄言军政者,又是何人?” 贾瑜才不会跟这些人客气,信奉打人就要打死的原则,他冷笑道:“汝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本该不偏不倚,一心为公仗义执言。 却甘心当首辅应声之虫,如仆从摇旗呐喊,就凭你也配提妖言惑众四字?” 这下轮到符同玄面色发黑了,想他堂堂言官之首,那可是清流中的清流。 按理说应该是刚正不阿,不为权贵折腰才对。 此刻却被人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指责为首辅的应声虫,不管这个罪名有没有落实,等到散朝之后,他的名字势必会成为一个笑话,贾瑜这是要刨了他的根啊! 西宁郡王冷冷瞥了符同玄一眼,“符大人,本王虽久在边关,但也知汝为风宪之官,纠弹劾风纪,如无实据,不可妄言。” 这时,一等伯牛继宗也瞅准时机站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安王爷,本伯平日里去喝花酒时,就时常听人说那里的女子喜欢既当又立,没曾想今日来到朝堂,发现不仅是青楼的女子喜欢玩这调调,连当朝的左都御史也喜欢这一口啊,这可真是让本伯大开眼界啊。” “哈哈哈哈……” 听了牛继宗的话,站在右边的武将勋贵们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这个牛继宗实在是太损了,人家贾瑜和安再师好歹只是骂人,这位却干脆把人家比成青楼女子,你这是想把符同玄当场送走么? 事实上,符同玄也确实被气得面色发黑,身影颤抖,看其模样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作为一个专业的喷子,竟然被一群粗鄙的武夫给喷到无话可说,这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就连北静王水溶也站了出来笑道:“本王昔日听闻前秦有指鹿为马之事,当时还以为是古人杜撰。 可今日看到符大人所作所为,和昔日赵高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哈哈哈……” 水溶的话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武将们是笑了,可文官们却全都一个个神情凝重起来。 自从贾瑜带头之后,先是安再师,随后又有牛继宗,现在连水溶也站出来公开站台,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武将都对文官展开了攻击,这是数十年从未有过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数十年来逐渐式微的武官勋贵们开始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就好比后世的小仙女们突然发现,平日里围在自己身边各种跪舔的舔狗们突然开始对自己说不了,这对于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小仙女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林如海、景三和以及袁英德三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随着武官勋贵们的不断下场,这场争执也从弹劾内阁首辅演变成了文武之争,搞不好今天这场中秋宴会就要变成文武大战啊。 和文官们的如临大敌不同,昌平帝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关系、调理阴阳。 文官和武将只有互相争斗,作为统治者的他才能居中调节,乾坤独断。 倘若文武官员一团和气,那才是灾难的开始,这意味着皇帝已经失去了左右朝堂的能力。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里,明朝中后期时,皇帝为什么要大力提拔宦官,甚至赐予了司礼监朱笔披红的权利? 就是因为明朝的武官勋贵集团已经失去了跟文官集团抗衡的能力,皇帝这才不得已提拔起了阉党集团跟文官集团相抗衡。 否则,你们真以为明朝的皇帝全都心理变态,喜欢宠幸太监么?人家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明朝的武官集团便失去了跟文官集团抗衡的能力。 后世不断有历史学家提出质疑,土木堡之变是文官集团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消灭那些武官和勋贵集团。 事实上也难怪人们会发出质疑,当时的明朝军队可不是明朝末年那种垃圾军队,彼时的大明可谓是兵强马壮强将如雨。 而且是以20万明军对3万瓦刺军,用亮剑中楚云飞的话来说,就算是二十万头猪,让瓦刺人去抓,他们也不可能两三天之内抓完。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阵容,明军居然输了,而且还输得如此的莫名其妙,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20万大军就这样灰飞烟灭了,换做谁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吧? 再看看土木堡之间阵亡的大明将领,他们分别是太师、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大同都督西宁侯宋瑛、大同总兵官武进伯朱冕、泰宁侯陈瀛、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襄城伯李珍、都督梁成、王贵等等一共六十八名伯爵以上的勋贵。 可以说,这一仗把整个大明的武官精英阶层几乎一网打尽。 别的不说,光是太师兼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这两人可是从永乐年间就跟着永乐皇帝打仗的四朝元老,也是整个勋贵集团的主心骨。 他们的战死,对于勋贵集团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此后的两百多年时间里,被打断了脊梁的武官集团彻底失去了跟文官集团抗衡的能力,变成了文官集团羽翼下的附庸。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 要说看到勋贵们居然站出来跟文官集团叫板,最高兴的自然是昌平帝。 随着承平日久,勋贵们的堕落腐化自然不可避免,昔日开国之初势力庞大的武官勋贵集团也渐渐走向了没落,与之相反的是文官集团却开始日益壮大。 在此之前,武官集团也就勉强靠着西宁郡王等几名勋贵在勉力支撑,虽然这两年又出了一个贾瑜,但总体来说勋贵集团的实力还是弱于文官集团的。 昌平帝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但却毫无办法,谁让勋贵们不争气呢。 可今天,老天仿佛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先是贾瑜上了折子,提议成立军机处、开设水师学堂、开通商海岸等等,无一不是加强武官集团的实力。 随后,勋贵们也终于雄起,敢于公然站出来和文官们打擂台,这是他登基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如果昌平帝还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他也不配当这个皇帝了。 “贾瑜!” 昌平帝的声音在皇极殿里响了起来,“朕命你在两日之内,速速将成立军机处的、开设水师学堂、开通商海岸等诸多事宜草拟一份详细的章程,然后呈现于朕,不得有误。” “臣遵旨!”贾瑜躬身领命。 昌平帝又看向了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各位臣工,今日的议题主要是推举出三位入阁的人选,除了适才提交上的人选,不知各位还有新的提名否?” 文官们全都沉默了,刚才的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贾瑜提议成立的军机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分内阁权力的,跟这个比起来,林如海三人入阁的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看到文官们集体沉默,昌平帝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现在就开始庭推吧,两刻钟后,首辅将庭推的结果呈送上来。” 两刻钟后,庭推的结果出来了。 林如海、景三和、袁英德三人成功入选内阁,这也宣告新党成功的进入了大夏的最高政治舞台。 汪知节、简德三等一众官员虽然心有不甘,但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个还未成立的军机处才是文官集团最大的敌人。 待到庭推结果出来后,昌平帝长吁了口气,今天的庭推不仅圆满完成,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昌平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戴权,时候不早了,传宴吧!” “喏!” 伴随着昌平帝的旨意,早就侯在外面的数百名宫女太监在管事太监和女官的带领下,将一张张桌子抬了进来,随后一盘盘月饼、瓜果、担心以及饭菜也被抬了进来。 此时已经到了后世九点多十点的时间,皇极殿里的群臣们经过一上午唇枪舌剑的争辩,加之按照惯例,早朝的时候绝大部分人是不敢多吃的,怕的就是早朝上到一半时上茅厕。 许多人早已腹中空空,饥渴难耐,看到宫女太监们将食物抬进来,自然不会客气,一个个都坐了下来大快朵颐起来。 凤藻宫 就在皇极殿里,群臣们唇枪舌剑争执不下的时候,白皇后、吴贵妃、周贵人等人与一众女眷诰命们正低声谈笑着。 只是倘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白皇后虽然在和诰命们说话,但却有些心不在焉,起码一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外面。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作为昌平帝的枕边人,白皇后当然知道自己丈夫对于今天的庭推有多看重。 大夏国经过七八十年的发展,早已不复开国初期锐意进取的精神,开始弊端丛生,文恬武嬉,百姓们的生活日渐困苦,昌平帝登基以来,几次试图改制,但却遭到了极大的阻力。 这些阻力不仅来自于龙首宫,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朝堂之上,究其原因还是内阁没有和他一条心的人。 而这次庭推,他之所以执意要将林如海三人调入内阁,就是要给自己找帮手,如果此次庭推失败,对他的打击恐怕将是巨大的。 其实,不仅白皇后有些忧心匆匆,元春、黛玉、探春三女也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她们同样在低声说话,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殿外。 就在几个人心中焦急的时候,一名小宦官匆匆来到了白皇后的身边,此人正是奉命去皇极殿打探消息的人。 “怎么样?”白皇后急声问道,“如今廷议进行得如何了?” 白皇后问话的时候,原本正在谈笑的诰命们也停止了说话,原本还有些喧哗的凤藻宫顿时变得寂静起来,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小宦官的说话。 只见那名小宦官道:“回娘娘,适才各位大人们为了庭推之事在皇极殿里都快吵翻天了。 林大人、景大人、袁大人都被人弹劾了,就连定远侯也未能幸免。 估计是此举惹怒了定远侯,他当场给陛下上了折子,提议成立军机处、开设通商口岸、开设水师学堂,大幅提高武人待遇,此举彻底就激怒了文官,汪阁老更是说要诛杀国贼以谢天下。” “哗……” 此言一出,恍若一声惊雷炸响,凤藻宫里一众诰命、女眷,齐齐脸色微变,交头接耳,声音渐渐喧闹起来。 “汪首辅居然要弹劾定远侯?”一名命妇低声道。 一名年轻的命妇低声笑道:“水王妃,您没听错,人家说了要诛杀国贼呢。” 坐在白皇后身边的吴贵妃听到大臣们居然要诛杀定远侯,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他斜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元春,故意加大了声音,对一旁的周贵人道:“周家妹子,你说那定远侯说的那劳子什么军机处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惹得大臣们群情激奋,连阁老都要诛杀此人?” 吴贵妃跟元春的间隙早在其未出宫时便已有之,后来看到元春出宫后居然嫁了一位年少有为的侯爷,她心里自然是极度不爽的,现在能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周贵人一身宫装,头戴珠钗,眉眼温宁,以柔软酥糯的声音说道:“吴姐姐,我朝罕少因言而获罪,阁老虽然嚷着要诛杀定远侯,也只是说说罢了,陛下自然不会因此而诛杀大臣,否则日后还有谁敢为陛下分忧?” “话虽如此,但这定远侯这次肯定是将那些文官们得罪死了,日后有他好受的。”吴贵妃的话语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一旁的贾母同样脸色微变,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低声喃喃道:“瑜哥儿怎么就跟阁老们起了冲突,更是被人家弹劾,这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奈悻悻作罢 看到贾母有些惊慌,元春赶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老太太,您且宽心坐着。 夫君不会有事的,毕竟是在商议国事嘛,言辞激烈一点也是常有的事,您不用为此担忧。” 王夫人也低声道:“瑜哥儿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侯爷,那些文官就算再闹腾也伤不了他的根基,您就放心好了。” 坐在后面的黛玉则是蹙起秀眉,绚丽如霞的脸蛋,白纸如曦,将莹润如水的目光,悄然投向殿外,似要穿越重重空间寻找到自己的夫君。 也难怪黛玉会担心,她固然相信贾瑜的能耐,但正所谓关心则乱。 骤听内阁首辅居然扬言要“诛杀国贼”,而这位国贼竟是自家夫君时,她的心自是难免要揪了起来。 坐在白皇后旁边的长平公主李雪燕看着周围那些衣着华丽,满头翠珠的诰命们一个个正小心议论着事情,不少人脸上还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的心就浮现出一丝鄙夷。 这些愚妇连谁是自己人都搞不清楚,就急着替那些文官摇旗呐喊,殊不知倘若没了定远侯,他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别的不说,光是卖羊毛的生意,就不知养活了多少人,许多勋贵原本窘迫的情况也得到了缓解,可这些人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幸灾乐祸,难怪古人都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然了,长平公主也清楚自己本身就是女人,可她依旧看不起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在她们的眼里,自己生活的那个深宅大院便是全世界了。 郡主李雪雅不解的问她:“姐姐,那定远侯好好的怎的跟文官们吵起来了,今儿个可是中秋节啊,父皇也不说他们的吗?” 李雪燕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有解释,天资聪慧的她只是将刚才的信息转了一圈,就意识到贾瑜突然遭到所有文官的围攻,极有可能是他上的奏折触犯到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否则怎么可能会遭到那些人的围攻? 只是这些事情她又不好意思跟自己妹妹细说,只能以沉默来应对。 白皇后压下心头的惊疑,珠圆玉润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周总管,你亲自去皇极殿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除夕佳节,前殿为着政务争执得不可开交,后宫自也不能轻歌曼舞,不闻不问。 这可不是后宫干政,而是身为皇后应有的态度。 “喏!” 周太监应了一声,正要前往皇极殿,就看到一名小宦官匆匆走来,禀报道。 “启禀皇后娘娘,都察院左都御史符同玄大人弹劾贾大人妖言惑众,嚷着要陛下诛杀贾大人呢?” 说起来,这名小宦官离开皇极殿的时候,正是符同玄和清流们弹劾贾瑜之时,彼时皇极殿里人声鼎沸,看起来气势汹汹声势浩大,仿佛下一刻贾瑜就要被拖出午门斩首一般。 他一个小宦官哪里知道朝堂的斗争,看到这样后便赶紧回来禀报了。 此言一出,诰命们的目光又变了,心中也有些惊疑不定,难道这位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定远侯要倒大霉了么? 不少和贾家不对付的命妇们再次看向贾母等一众贾家中人时,眼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但也有不少人则是看向了坐在贾母身后的元春、探春和黛玉等三名穿着诰命服饰的三女。 听说这位定远侯是个好色的,来神京不过两年就将贾家两名女孩纳入了府中,前些日子更是吵着闹着要兼挑。 现在好了吧,自己把小命搭进去不算,还让三名女子当了寡妇。 但有一说一,那厮虽然好色,但挑女人的眼光还真不错,无论是年纪最大的元春还是其妹妹探春,以及这位刚娶的兼祧之妻,一个个全都是人间绝色。 “安家姐姐,坐在贾家姐姐身后的那三名女子便是那贾三思的妻妾吧?看着一个个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的模样。” 坐在西宁郡王妃旁的一名头发花白,锦服华裳的老妇人,好奇问一旁的她,此人便是理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就是柳芳之母——柳杨氏。 “正是。” 西宁郡王妃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前面左边和后面那两个分别是工部主事贾政的嫡长女贾元春和庶女贾探春,右边那位则是最近刚入京的前探花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这三女按理说都是出身名门,只可惜所托非人,可惜了。” 自从回京后闹的那么一出后,西宁郡王府和定远侯府就算是杠上了。 作为安再师的正室,西宁郡王妃自然也要帮丈夫打探政敌的消息,对于他的妻妾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 柳杨氏的儿媳,也就是柳芳之妻柳马氏也轻声道:“老话说了,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那定远侯的三位妻妾一看便是这般妖娆、艳丽,哪里是娶妻娶贤的意思?” 想来也是那位定远侯年纪太小,少年慕艾,为女色而迷也是在所难免的。 西宁郡王妃轻轻一笑,她贵为王妃,有些话稍微提点一下就够了,说多了落入有心人眼中自然会有损身份。 事实上,正在暗中对着元春、探春和黛玉三女以及贾母指指点点的,并不仅仅是西宁郡王妃几人,还有其他诰命女眷,都在打量着那三位容姿妍美、愁眉不展的女子。 八卦、嫉妒原就是人类的天性。 元春、探春、黛玉这般姝丽绝色来到凤藻宫后,立刻引起不少诰命的侧目,在一些年纪不大的诰命夫人眼中,心中自然不可避免的引起她们的嫉妒。 毕竟古龙大师也说了,不吃饭的女人也许有几个,但不吃醋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扫了眼心思各异的众诰命,端坐在銮床上的白皇后心里也暗自着急。 这个贾三思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过节的怎么就跟文官们杠上了,他就不会稍微忍耐一下么?这个混小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凤藻宫里,包括白皇后在内的各位嫔妃以及数百名诰命全都心思各异的等待着周太监的消息。 而周太监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不到二十分钟便匆匆返回,就见他躬身对白皇后行了一礼:“娘娘!” 白皇后一双美眸望了过去:“皇上那里究竟如何了?” 周太监赶紧道:“娘娘……汪首辅确实弹劾了贾大人,但贾大人也反过来对汪首辅进行了弹劾,说汪首辅其人心胸狭隘,只擅长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打压同僚,只会结党营私,请求陛下罢免其首辅之位。 随后左都御史符同玄大人以及礼部侍郎庞大人等人都站出来为汪首辅发声,却被贾大人一一驳倒,汪首辅貌似被贾大人问得哑口无言。” 比起那些小宦官,在皇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周太监无疑能干了许多,三言两语便将皇极殿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且条理分明,让人一听便明白。 整个凤藻宫里陷入一片宁静,或者说是疑惑、惊讶和不解。 以那些诰命女眷的政治智慧,多数人是不大明白这一番对峙,意味着什么的,她们唯一能理解的便是,在皇极殿的那番争吵里,那位定远侯似乎没吃什么亏。 跟那些高明不同,白皇后好看的凤眸却是亮了起来,“而后呢?” “而后嘛……” 周太监迟疑了一下,似乎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语言,过一会才说道:“随后,镇国公府的牛继宗伯爷、北静王爷、西宁郡王爷也站了出来弹劾汪首辅。 那些文官们似乎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陛下又下令进行了庭推,林如海大人、景三和大人以及袁英德大人也同时顺利入阁成功。 陛下很是愉悦,下令开始设宴,如今陛下正在和百官一同饮酒呢。” “什么……牛继宗、北静王和西宁郡王居然集体向文官发难?” 许多命妇诰命们听到这里全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等着看贾府笑话的她们居然吃瓜到了自己头上。 这是怎么回事? 勋贵们居然联合起来向文官集团发难,难道他们不知道此举事后必然会招致文官集团的反扑么? 尤其是西宁郡王妃和理国公府的太夫人以及儿媳更是一脸的错愕,就在刚刚不久前她们还在嘲笑贾瑜年少好色,一下子娶了三个女人。 现在好了,自己的府里当家的居然跟贾瑜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这个反转着实让她们有些措不及防啊。 白皇后毕竟久居深宫,在政治嗅觉上自然要比那些诰命们高得多,听了周太监的话后,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心情转而明媚起来,柔声道:“今日可是中秋节,大伙原本就该阖家团圆,大伙也不用为一点小事闹得不开心。 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周总管,你吩咐御膳房传膳罢。” 你看看,不愧是统领六宫的国母,一句话便将皇极殿的事情称为小事。 只是在场的诰命虽然对政治不甚敏感,但并不代表她们的智商不高。 白皇后虽然将事情定性为小事,但她们却明白,刚才皇极殿发生的事情看似过去,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这边,元春三女听到贾瑜也开始弹劾汪知节,请求昌平帝将其罢免后,三人相视一笑,这确实是她们夫君的性格,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元春抓住了贾母的手:“老太太……夫君他没事了。” 贾母长吁了口气:“没事就好,瑜哥儿可不能有事啊。” 但一直没说话的王夫人却皱眉道:“瑜哥儿也真是的,虽然被汪首辅他们给弹劾了,但他也不应该向陛下弹劾汪首辅,请求罢免他的首辅之位啊,倘若那些文官们报复起来该如何是好? 大丫头,你也不知道劝劝瑜哥儿,让他别那么暴戾,不是连圣人也说了要以德报怨么?” 面对母亲的指责,元春只能无奈的笑笑。 可有一人却不答应了,只见一旁的黛玉淡淡说了句:“圣人云,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故而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你……” 王夫人差点没被这句话给气死,面色变得铁青起来。 她在刚嫁入贾家的时候,便被黛玉的母亲贾敏捉弄了好几次,故而对贾敏一直有些记恨。 恨屋及乌之下,她对黛玉自然也喜欢不起来,这点从前些年黛玉一直寄宿在贾府时,王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彼时由于黛玉寄人篱下,王夫人即便对她再不好也只能忍着,为此黛玉不知背地里哭了多少回。 但现在却不同了,此时的黛玉虽然名义上是贾瑜替早夭的哥哥娶的兼祧之妻,但实际上可是正儿八经的京营节度使夫人,父亲如今更是刚入了内阁。 可以说,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黛玉背后的靠山都是硬的不能再硬,自然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现在听到王夫人仗着岳母的身份劝自己夫君要以德报怨,立刻便开始怼了回去,一时间气得王夫人说不出话来。 元春和探春见状后只能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家“大嫂”和母亲发生了争执,她们能怎么办? 贾母见状,忍不住一伸手在黛玉胳膊上拍了一下笑骂道:“林丫头,你再这般无礼调皮,看老婆子不替你老子和死去的娘教训你。” 在场的人也只有身为外婆的贾母有资格这般教训黛玉了。 被贾母这般教训,黛玉吐了吐舌头,搂住了贾母的胳膊撒娇道:“老太太,玉儿只是有些忍不住嘛,凭什么要让夫君忍气吞声?” “伱啊!”最吃这一套的贾母忍不住在黛玉的琼鼻上刮了一下,“你这臭脾气,我看也只有瑜哥儿才能容得下你了。 宝玉他娘,你也别生气,玉儿这丫头就是这个臭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夫人听着贾母这般“劝慰”之言,面色微白,只觉得心口一时有些发闷。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此时太监宫女们已经开始邀请女眷们入座了,只能无奈悻悻作罢。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请你赴宴 和王夫人般悻悻不悦的人并不少,坐在白皇后身边的吴贵妃便是其中一位。 当听到周总管说到贾瑜居然对当朝首辅也展开弹劾的时候,她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大喜。 这个定远侯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怕是不知道文官集团的能耐有多大吧?陛下纵然再宠信贾瑜,恐怕也不得不抛弃他了。 但让她诧异的是,贾瑜弹劾汪首辅后,西宁郡王安再师、一等伯牛继宗、北静王水溶居然也相继站出来一同对汪首辅展开攻击,他们这是疯了吧? 这些人不知道此举等同于向文官集团开战么? 吴贵妃对于政治的理解虽然比起在座的命妇们略微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她实在想不明白,西宁郡王不是太上皇的人吗?怎么跟贾瑜混到一起了?还有牛继宗、北静王水溶那些勋贵到底怎么回事?居然全都跟文官们干起来了? 无数个为什么萦绕在周贵妃的心头,以她有限的政治头脑,实在想不明白原本应该是敌对的双方怎么会联合起来集体向文官发难的,不应该啊? 只是她心里虽然郁闷,但偏偏在这种场合下还不能找人询问,心里憋得甭提有多难受了。 这时,一旁的李雪雅有些天真的对身边的长公主李雪燕问道:“大姐……西宁郡王和北静王他们为什么会向文官们发难啊?莫非汪首辅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 李雪燕摸了摸李雪雅的秀发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要是让父皇听见了,怕不是要训斥你一顿。” “人家只是好奇嘛?”李雪雅搂住了李雪燕的胳膊摇晃起来,一边晃还一边嘟着小嘴,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你呀。” 李雪燕无奈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晃了,弄得我眼晕。” 俩人一边说话,旁边的宫女太监已经将桌子菜肴酒水流水般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姐,我帮您倒酒。” 李雪雅殷勤的拿过酒壶,倒了一杯酒后递到了李雪燕的面前。 “你这小妮子,可真是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啊。” 李雪燕失笑着将酒杯放回桌上,烁烁目光看着李雪雅道:“具体的事宜我不便跟你说,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任何事情不能只看对错,而是要看利益。 北静王和西宁郡王他们之所以帮着贾瑜怼汪首辅,那是因为对付汪首辅,他们得到的好处要远大于袖手旁观或者是附和那些文官。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但我想……肯定跟贾三思上的那道奏折有关,否则那些勋贵们绝不会同时站出来声援那贾三思。” 李雪雅娇嗔道:“好处好处,大姐你是不是掌管内务府太久了,开口闭口都是利益好处,伱俗不俗啊?” 李雪燕无奈道:“你看看,我不说你又不依,我说了你又说我俗,你到底让我说还是不说啊?” “大姐啊,我看你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习惯了用利益来衡量别人,殊不知这人世间除了利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的。” 李雪雅挺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膛,一副大人模样的老气横秋道:“依我看啊,这是毛病,得改。” “噗哧。” 李雪燕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个黄毛丫头,才大多啊啊,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是不是讨打?” “诶哟!” 挨打的李雪雅气愤的对着白皇后道:“母后,您也不管管大姐,她老是欺负我。” 白皇后温柔的看着俩人,一脸的慈爱,“你们啊,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般胡闹。 不过雪雅说的也没错,雪燕你已经老大不小了。 本宫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你母亲去世前可是将你托付给了本宫。 所以有些事情本宫应该是可以替你做主的,你这个年纪是应该招一个驸马了,赶明儿母后将神京的年轻俊杰都召入宫中开一个诗会,届时从中挑选出一位出来,给你做驸马,你看好不好?” “母后,女儿不想招驸马。”李雪燕不假思索的回绝了白皇后,“父皇将内务府交给儿臣,儿臣就有责任将其打理好。 如今朝廷正是用钱之际,儿臣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正事抛到一边呢。” 听到李雪燕的话,白皇后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招驸马的事就先放到一边,待日后再说。” 一场宴会便在众人心怀各异中进行,及至近晌,凤藻宫中的诸多诰命女眷们,用罢膳食后率先出了宫苑,乘上马车回府,开始忙碌起各自的事情来。 而皇极殿内的群臣们用罢宴席后,昌平帝也吩咐内监给来参加宴席的群臣各自赐下了束帛、金银玉器等物之后,便让群臣散去归家。 但一些人却敏感的注意到,昌平帝虽然让百官们回家,却把贾瑜、林如海、袁英德和景三和四人留了下来,将一行人喊到了大明宫御书房进行询问。 主要是他对于军机处很多地方还有疑问,要询问贾瑜一些关于军机处设置的细则。 由此可见贾瑜提出的成立军机处的提议对于昌平帝的冲击有多大。 要知道,自从登基以来,这十多年来昌平帝受够了内阁在应对边务方面各种低效甚至是愚蠢的决策。 来到御书房后,贾瑜也很干脆,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他的设想中,军机大臣初步设定人员为五人,成员可以从六部尚书、侍郎、勋贵,擅长军国政事的臣子中选任,都是兼差,直接听命于昌平帝。 这个机构可以对来自辽东、宣府、太原、延绥、固原等九边军镇乃至西南沿海各地的军情奏章,进行会商讨论,值宿班房,甚至可以代替昌平帝草拟圣旨。 这个就牛逼了,在此之前,只有内阁有这个权力,这也是为什么内阁是所有文官终生奋斗的目标。 毕竟天子垂拱而至,将所有权力下放给百官,由百官替天子长官掌管天下,这是儒家的最高纲领和目标。 现在,军机处出现了,这也意味着武官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跟内阁抗衡的机构。 军机处的成立,等于直接绕过了内阁的票拟、六科的封驳以及廷议等繁琐流程,对边务军机、将校任命、军需辎重直接插手,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决策效率,并将不通兵事的阁臣,排除在决策中枢之外。 而最让昌平帝满意的是,军机处和内阁最大的不同就是军机处没有定额,所有军机大臣都是兼职,而且对品级没有固定要求,可任由昌平帝安插亲信,越级提拔,直接参与边务决策。 此举无疑是对内阁决策机制的“粗暴践踏”和“恣意破坏”,加强了君主集权。 对于这样的机构对于帝王来说简直就是专门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但凡有点野心的帝王都不会拒绝。 关于军机处的事情,昌平帝足足询问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贾瑜几乎把嘴巴都说干了,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依然有些意犹未尽的他扭头对一旁的林如海三人道:“林爱卿、袁爱卿、景爱卿,你们认为贾瑜对于军机处的叙述还有何不懂或是不足之处?” 林如海没有说话,贾瑜毕竟是他的女婿,他无论是褒贬都不合适。 袁英德轻叹了一声,“陛下,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说,贾侯爷的这个提议非常的完整,微臣一时间居然没能找到任何漏洞。” 景三和则是赞叹道:“老臣也以为,这个奏请成立军机处的折子已经非常完善了,陛下可以考虑成立事宜了。” 昌平帝大笑道:“三位爱情可别忘了,你们如今可是内阁的阁老。 倘若军机处真成立起来,他们可是要从内阁分权的,你们就不担心么?” 景三和无奈道:“陛下,老臣认为贾侯爷有句话说得很对,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内阁的各位阁老虽然宦海沉浮数十载,但若是论起兵事,他们甚至还不如边关普通的校尉。 让这样的人对九边乃至辽东的紧急军情做出决策,无异于缘木求鱼,由此可见,这些年来为何我大夏边关为何频频告急了。 这就好比,明明边关粮草告急,可内阁却给边关调派了一大批的兵器甲胄过去,这样的情况近年来屡见不鲜,是以老臣以为,军情处的成立,或许能有效改善如今大夏边关的状况。” 昌平帝满意的看着三人,“朕近年来看惯了党同伐异,勾心斗角,倘若朝中的大臣都能如三位爱卿一般顾大体识大局,朕又何至于如此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香风袭来,身着华美宫裳,挽着高髻、愈显秀颈白腻修长的白皇后,在几名宫女的侍奉下,进入殿中。 看到白皇后到来,贾瑜、林如海四人赶紧躬身行礼。 “臣等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爱卿快快平身。” 看到几位朝中重臣向自己行礼,白皇后赶紧双手虚扶,示意众人平身。 昌平帝也笑道:“梓童,你来了。” 白皇后微微颔首:“臣妾那边也是刚刚散了没多久,想着该去龙首宫为父皇道贺了,这才过来请陛下一同过去。” 贾瑜等四人见状,哪还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应该麻溜滚蛋了,便齐声向昌平帝请求告退。 昌平帝也没有挽留,点头便同意了。 只是看到四人刚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动,嘴里喊道:“三思,你且留步。” 贾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还有何吩咐?” “三思,倘若你没什么事的话,现在陪朕一同去一趟龙首宫,去见见太上皇。 你虽不是代善、代化二公的子孙,但你们同样出自金陵十二房,算起来也算是同宗同族,见见太上皇也是应该的。” 还没走远的林如海、袁英德和景三和三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率先离开。 白皇后也是俏脸露出惊讶之色,美眸转动再次看向了这位少年。 今天可是中秋节,也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昌平帝这时候领着贾瑜去见太上皇。 这个时候,皇家宗室以及女眷可全都在龙首宫,昌平帝居然让一勋贵随侍,这可是把贾瑜当成真正的子侄来看待啊,甚至可以说视为肱骨腹心的表现了。 否则的话,昌平帝是绝不会带着他去龙首宫的。 不过作为昌平帝的枕边人,白皇后似乎品到了丈夫另外的一番含义,仿佛还包含了向太上皇炫耀的意思。 而作为当事人的贾瑜听后不但没有任何激动或是感激的情绪,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别以为能参加皇家的家宴是什么好事,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今天皇帝器重你并不代表一直器重下去。 这就如同另一个时空的年羹尧一般。 当初雍正对年羹尧是何等器重,不但将他的妹妹提为贵妃,更是对将他的官职一升再升,官至抚远大将军,一等公、太子太保。 雍正为了赏赐给年羹尧新鲜的荔枝,更是命人快马加鞭从西安送到北京,仅仅只用了六天的时间,这个待遇比当年的杨贵妃也不遑多让。 可后来呢,当边疆叛乱扫除完毕后,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年大将军最终也被雍正以一个跋扈无礼的罪名剥脱一切官职押解进京,随后满朝文武给他列出了大小罪状九十二款。 好家伙,放在后世,估计刑法里的条款都要被他犯了一遍。 最后,年羹尧被赐自尽时,年仅47岁。 所以贾瑜一直谨记,皇帝的承诺有时候跟青楼女子的誓言没什么区别,只要利益需要,他们随时可以翻脸。 跟着昌平帝去赴宴固然看似荣光,但鬼知道会不会听到见到一些犯忌讳的天家禁忌? 日后倘若这些禁忌传了出来,皇室中人会不会认为是自己故意流传出来的? 这些都是他担心的原因。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家宴 看到贾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昌平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三思莫非是有何要事不成?”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要事? 贾瑜心中很是无奈,但表面还是一脸的恭敬,“当然没有,微臣只是有些迟疑,这是陛下的家宴,臣只是一外人,去参加恐怕不大好吧?” 昌平帝大手一挥:“朕说你能去你就能去,你不用管旁人怎么说。” 话都说到这了,贾瑜还有别的选择吗?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去见见那位毁誉参半,跟唐明皇李隆基颇为相似的神武皇帝也好。 他只能躬身施了一礼;“既然如此,臣便恭敬不如从命。” “梓童,咱们走吧。” 白皇后微微一屈身子,“臣妾遵命。” 龙首宫 这座宫殿不是孤零零的一座,而是对一片宫殿园林的总称,占地广阔,殿宇众多,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亭台楼阁,花园轩堂,曲折回廊,蔚为壮观。 贾瑜随着昌平帝与白皇后来此的时候,一路所见,都不由暗暗惊叹。 “从一些宫殿的梁柱椽梁,丹墀地砖上,不少都为新建,起码不会超过十年。”贾瑜思忖着。 光是一路走来就可以想象,光是为了修建那些亭台楼阁就不知花费了多少的金钱到里面,难怪听元春说,前些年来朝廷的用度格外紧张,甚至连边关的饷银也是一拖再拖,若非自己出现,这大夏的财政还不知道苦难到什么程度呢。 随着昌平帝进入一座富丽堂皇、轩峻壮丽的宫殿,就听得丝竹管弦以及糯软悦耳的吴侬玉音传来,分明是歌姬在内演奏。 贾瑜不由得皱了皱眉,偷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昌平帝,见其眉头微皱,脸上似乎带着不悦之色,心中不禁暗自点头,看来自己这位老板也对这种奢靡之风不怎么喜欢。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些年荣宁二府的贪污浪费,奢靡享乐,只是整个大夏统治集团的缩影。”贾瑜忽地想起了贾家众人,都快入不敷出了,还在那里穷讲究。 若非自己的到来,恐怕现在的荣国府已经靠典当东西维持其奢靡生活了吧? 要说这位神武皇帝,刚登基时还算励精图治,将大夏治理得还不错。 只可惜登基二十多年后,便开始懈怠了,开始喜欢上了享受。 从神武二十二年开始,到神武三十七年总共十五年间,他七下江南, 每次下江南都耗费银钱无数,将原本还算富裕的大夏财政消耗大半,以至于神武三十八年时,辽东建奴正式宣布建立后金国后,神武帝想要御驾亲征时,才发现户部的银子居然不够了。 虽然后来还是上下勒紧了裤腰带,率领20万大军御驾亲征,最后却被努尔哈赤率领6万后金大军击败,从此大夏国运便一蹶不振。 伴随着国运下滑,夺嫡、党争,种种矛盾也开始交织在一起。 最终,在神武四十一年,昌平帝接任后才发现,自己接手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烂摊子。 也难怪昌平帝对自家老子的奢靡如此看不惯。 在心怀各异中,一行人来到了一座装饰华丽的宫殿的大门外停下了脚步。 “陛下,进去吧。”白皇后声音轻柔、糯软。 贾瑜注意到,从来都是雍容大方,端庄得体的白皇后此时的表情在这一刻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由此可见白皇后的心情一定很忐忑。 这可是个稀罕事啊,贾瑜不由得多瞥了她几眼,但不知怎么回事,目光居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滑,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白皇后那格外饱满呈45度弧线的两瓣水蜜桃。 女人对于异形的目光向来都是极为敏感的,贾瑜的目光虽然仅仅驻留了不超过三秒,但立刻就被她察觉到了。 一瞬间,她那如同雪花般白腻的俏脸瞬间浮现出起了一抹绯红,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只能隐晦的狠狠瞪了旁边这位登徒子一眼。 贾瑜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不是有意的。 但这玩意又不能解释,只能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前方的那两扇紧闭的宫门,除了尴尬得一批外,心里也浮现出了一抹惊艳,这娘们保养得可真好,身材也是那么的棒,皮肤更是自己见过的女人里最雪白的,难怪民间都说屁股大的女人能生儿子。 昌平帝倒是没有注意到贾瑜的异常,他望着宫殿的大门,面色幽幽,看不出任何喜怒。 这时,龙首宫总管夏守忠那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响起:“陛下,皇后娘娘到。” 龙首宫内的歌舞之音,竟为之戛然。 贾瑜整容敛色,随着昌平帝与白皇后,在一众宫女、内监的簇拥下,进入殿中…… 龙首宫 头发花白的太上皇穿着一件颇为耀眼的龙袍,面色消瘦的他浮现出一丝赤红。 神情惬意的他拿着一个酒樽,斜靠在龙椅上,微笑着观赏着下面的舞姬表演。 在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同样头发花白,头戴珠翠,身穿绣着长裙的老妇人,她们分别是太上皇帝的正妻,李太后和刘太妃。 往下便是这些年新纳的妃子,这些人一个个衣衫明丽,年岁在三四十左右,妆容精致。 再往下的便是皇室的诸位皇子和公主了,一大家子人加起来足有近百人。 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太上皇抬眸看向了门口,抬起手挥了挥,殿中原本正在演奏的歌舞姬们立刻停了下来,朝太上皇行礼后向两旁退了下去。 而坐在下方陪太上皇用膳的齐王、晋王、吴王以及等一干宗室,以及王妃,还有公主、驸马等人,也都纷纷停了手里的筷箸、杯盏,扭头看向了殿门方向。 在众人的注视下,昌平帝和白皇后联袂走到了殿中那块红色的地毯上,朝着太上皇躬身行礼,躬身道:“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华夏民族自古便提倡以孝治天下,就算昌平帝对自己这位父亲的行为有何不满,但此刻见面就必须恭敬行礼,否则若是传了出去,这便是德行有亏。 跟在昌平帝和白皇后身后的贾瑜也不敢带面,也跟着一道行礼问好,而在行礼时,他立刻就察觉到至少有十多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太上皇看着躬身朝自己行礼的昌平帝和白皇后,打量了好一会,并没有说话。 迟迟没听到自家老子说话的昌平帝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依旧保持着请安的动作。 一旁的李太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陛下,皇帝和皇后在给您请安呢。” “朕的眼睛没瞎,已经看到了!” 太上皇淡淡说了句,这才摆摆手,“平身吧。” 昌平帝深吸了口气,和白皇后一同谢恩后站直了身子。 作为昌平帝带来“蹭饭”的臣子,贾瑜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当他看到这对父子有些奇怪的相处模式后,他的心里似乎涌起了一丝感悟。 这两位可以说全大夏最尊贵的父子俩其实是有隔阂的,而且还不小。 但却又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还不得不在表面上维持着父慈子孝、天家和睦的形象。 太上皇应该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家里的老四,所以平日里两父子很少交流谈心,也不怎么待见他。 至于说为什么会将皇位传给他,那是因为理智和他治国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当时的大夏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交给这位性子严峻,甚至有些刻薄寡恩的老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昌平帝对于自家老子那奢靡的性子和排场也很是看不惯,朝廷的财政已经如此艰难,身为太上皇的他也不知道以身作则,而且即便是退位了也没有将所有权力下放给他,甚至连军权都牢牢抓在手里,这就更让他反感了。 见礼完毕后,几名太监宫女便将昌平帝和白皇后引到了位于皇家宗室之首的銮床上。 而伴随着昌平帝的到来,宗室里原本的谈笑声也开始逐渐低了下来,皇子公主们也停止了说话,一个个正襟危坐起来。 整座宫殿的气氛随着昌平帝的到来从欢快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就连贾瑜也看得直摇头,自家这位老板天生就是唱黑脸的主,什么场合里,但凡有他在场都欢快不起来,难怪连自家老子都不怎么喜欢他,实在是不好亲近啊。 连自家老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皇子公主和臣子呢。 贾瑜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坐在太上皇旁边的几名年轻的嫔妃,又扫了眼坐在龙椅上的太上皇,心中暗自想道:“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估计也是人老心不老的主,说不定晚上还经常翻牌子呢,估计这些年没少给昌平帝添几位弟弟妹妹。” 再往大殿扫了一眼,一眼望去满是珠翠、华服锦袍,从人员构成而言,这是一场皇室的家宴。 能坐在这里的不是亲王、郡王,就是王妃、公主、郡主,再远一些的,应也是驸马,自己一个勋贵跑到这里,着实是有些碍眼,毕竟是外人啊。 这时,齐王、吴王、晋王等几名亲王也纷纷站了起来,带着各自的王妃、侧妃来到昌平帝和白皇后的跟前向自家老子问好,这些人里也包括了长公主李雪燕和李雪雅等一众公主。 见过礼后,按理说他们本应该回到座位,突然就听到一个诧异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咦……贾瑜贾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和贾瑜有过节的吴王李铭谨。 贾瑜:“…………” 伴随着吴王那刻意放大的声音,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甚至不少宗室里的公主、驸马等人也望向了他,一时间贾瑜成了众矢之的。 作为昌平帝嫡长子的齐王李铭寅也朝贾瑜望了过来,只是目光里带着一丝冷意。 伴随着吴王的这一嗓子,大殿里的人都看向了贾瑜所在的方向。 原本并没有注意到那里的太上皇也将目光望了过去,不禁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好奇的问道:“这位是哪家的儿郎,似乎不是咱们皇室中人呢?” 也别怪太上皇记忆力不好,事实上,对于他而言除了一些常见的亲人外,那些很少得到他接见的宗室子弟他不认识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贾瑜身上穿的那件麒麟袍,那是只有伯爵和侯爵才穿的。 虽然对于平民百姓或者官员来说,能穿麒麟袍已经很牛逼了,但对于宗室子弟来说麒麟袍还是有些不够看。 随着太上皇的发问,一名头发有些花白,一看便知道年轻时肯定是一名帅哥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圣上久居深宫有所不知,这位便是近年来名声鹊起,最近刚被皇上封为定远侯的贾瑜贾三思。 而他和宁荣二公同样出自金陵贾家十二房。” 和宁荣二公同出一族,难怪……确实是年少有为啊。 “陛下,您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个贾瑜如今已经是京营节度使,统帅着京营十万大军呢。” “哦!” 这下太上皇是真的惊讶了。 自从大夏立国以来,但凡是能当上京营节度使的,无一不是当今皇帝的心腹重臣,而且还得是骁勇善战的名将,否则绝无可能坐上这个位子。 倘若没有这个本事,即便是勉强坐上去了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赶下来,图惹人笑话。 “陛下,您忘了,前些日子西宁郡王率领三千铁骑从辽东回京,到城门的时候恰巧遇上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定远侯,双方在德胜门齐齐相聚,倒是一番佳话呢。” 中年帅哥又说话了,只是这番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夸奖,倒像是在拱火一般。 原来,这名中年帅哥不是旁人,正是太上皇的妹妹怀庆公主的丈夫……永昌驸马。 此人和四王八公属于是老亲,尤其和西宁郡王交好,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趁机给贾瑜上了一下眼药。 “陛下,臣妾记起来了,他便是那贾瑜贾三思!”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专吃窝边草 说话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太上皇的正妻李太后。 李太后有些激动的拉了拉太上皇的衣袖:“陛下……这位后生便是贾瑜啊,您忘了上次臣妾病重,若非贾瑜之妻献给皇帝的神药,妾身早就没了。” “哦……朕记起来了!” 被李太后这么一说,太上皇立马便想起来了。 去岁之时,李太后突发急症,高烧不退,已然是奄奄一息,但所有太医都对此全都无能为力。 眼看着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接发妻子即将离自己而去,太上皇心如刀割。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之时,白皇后提出一个建议,可以试一试贾瑜之妻献给皇室的专治发热的药物。 虽然以周太医为首的几名太医们都劝太上皇不能冒险,但彼时事态紧急,太上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还是同意了白皇后的提议,最终靠着这种药物,李太后这才转危为安。 按理说救了太后,这可是大功。 但有鉴于彼时贾瑜刚被昌平帝册封为定远伯,不便马上大肆封赏,太上皇便让昌平帝低调处理,得知贾瑜准备纳探春为妾后,下旨将探春册封为五品宜人,甚至特许其可从中门入府,亦可入宗族族谱。 想到这里,太上皇原本有些淡漠的神情也变得和蔼起来。 他大笑着指着贾瑜道:“朕记起来了,你便是献上神药救了太后的那个小子。 朕还记得老四当时还跟朕说过,你准备要纳妾来着。 怎么,如今那位妾侍已经纳了吧?最近有没有再纳妾啊?” 贾瑜老脸一红,站了起来躬身道:“回太上皇的话,那位妾侍是微臣发妻的妹妹,如今已被微臣纳入府中。 最近臣倒是没有再纳妾侍,倒是前些日子蒙陛下恩典,兼挑了一位妻子,乃是微臣发妻的表妹。” 太上皇哈哈一笑,“别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小子倒好……专门挑窝边草吃,莫非这窝边草特别好吃不成?” “卧槽……这个太上皇说话也太生猛了吧?” 贾瑜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可以肯定,过了今天,自己这个专吃窝边草的名声肯定会传遍神京。 果不其然,太上皇的话音落下,大殿上立刻响起一片哧哧的低笑声。 而贾瑜只感到脸上一片火辣辣的,这老头坏得很。 “好了,朕不说了。” 太上皇似乎察觉到贾瑜的尴尬,把手一摆,“上次你救了太后,这个人情朕不能不还。” 他不等贾瑜说话,便果断道:“来人!” “喏!” 夏守忠立即站了出来。 太上皇朗声道:“贾瑜献药有功,今日朕赏对其进行赐乌纱帽、蟒袍、玉革带、牙牌、印绶、皁皮靴一套,钦此!” 贾瑜听后,赶紧跪拜下来,“臣贾瑜领旨谢恩!” 大殿内的皇室子弟听了太上皇的赏赐后,望向贾瑜的目光也是颇为复杂。 麒麟府 在大夏朝的官服系统中还有一种特殊的服饰类型——“赐服” 这种赐服有几种,规格从高到低分别是蟒、斗牛、飞鱼和麒麟四种。 因为这几种服装的纹饰,都与皇帝所穿的龙服相似,所以不在官员的品级制度之内,因为和龙形相似,因此能够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 先前贾瑜所穿的麒麟袍在这些赐服中属于最低的一种级别,同时也是伯爵以、侯爵和公爵的专属服饰,但从飞鱼服开始,就需要皇帝赏赐专门赏赐才能穿了,否则便是逾越,属于大罪。 现在太上皇一步到位,越过飞鱼服和斗牛服,赏赐了贾瑜一件蟒袍,属于是越级不说,对于臣子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荣宠,也代表着皇帝对他的绝对宠信。 但要命的是,赏赐的人不是昌平帝,而是太上皇,这就有些尴尬了。 蟒袍 贾瑜谢恩之后,站了起来,偷偷朝昌平帝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贾瑜却可以猜出,自家老板的心里肯定很是不爽。 因为这已经属于越级赏赐了,原本他将贾瑜带来赴宴,除了今天对他今天上折子提出的设立军机处的褒奖外,未尝没有向自家老子炫耀的意思。 看看吧,这就是我提拔的臣子,不但对我忠心耿耿,而且能力还超强,你羡慕吧。 没曾想,自己老子居然不讲武德,越过自己赏了贾瑜一件蟒袍。 此举还向昌平帝传达了一个意思,你小子别跟老子得瑟,即便是你提拔的臣子又如何?我是你老子,老子想赏赐就赏赐,伱又能如何? 你看,皇室之间的争斗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进行,即便是亲生父子也不例外。 心中怒火没处发的昌平帝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始作俑者,面色黑了下来冷声呵斥道:“混账,你皇祖父面前,一惊一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吴王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故意背刺了贾瑜一下,就被自家老子叱喝。 面色倏变,垂下脑袋,做低眉顺眼之状,不顾身后王妃甄玥一脸急切之色地扯着他的蟒袍,抗声道:“父皇,儿臣就是惊讶,今日不是家宴吗?怎么还有外臣入内?” 齐王李正熙在一旁只是冷眼旁观,闻言后他的嘴角抽了抽,他这位二弟平日里总是想学自己父皇的冷峻严苛,却只是学了表面的皮毛,内在的隐忍却一点都没学到,只会惹人发笑。 不过这样也好,最好贾瑜能跟他当场顶撞甚至争吵起来那才是最妙的,这样一来两人肯定会被同时撵出龙首宫,那就有意思了。 看到自家老二居然还敢顶嘴,昌平帝气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老子做事从来不需要跟儿子解释,他扫了眼太上皇,发现自己老子只是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仿佛刚才给贾瑜赐服的人跟他无关似地。 还是白皇后看不下去了,嫣然一笑道:“谨儿你想错了,贾将军可不是什么外人,他可是和宁荣二公同宗同族的自家人。 当年太祖成祖之时候,两位老祖宗举行家宴时,同样会邀请宁荣二公前来赴宴,定远侯作为晚辈,前来拜见你的皇祖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白皇后的这番解释虽然有些道理,但殿内的不少人依然有些不服,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贾瑜,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当事人想怎么解释。 贾瑜转过身子看向了吴王,朗声道:“值此中秋佳节,天家也需与民同乐,臣子随君父入龙首宫恭贺上皇千秋,沐德清化,仰望上皇慈容,吴郡王难道认为此举不妥?” “卧槽,这小子够狠。” 众人看向贾瑜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惊诧。 在贾瑜入京之前,金沙帮原本便是吴王培养的一只白手套,专门替他干一些脏活以及赚银子,以供养吴王府庞大的开销。 可自从被贾瑜一锅端了之后,吴王府不但失去了每年数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吴王更是被盛怒之下的昌平帝训斥以外,就连亲王的爵位也被降成了郡王。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这位定远侯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朝着吴王殿下的脸上使劲抽啊? 吴王闻言脸上的横肉猛的抖动了几下,嘴角噙起一抹讥笑,道:“贾三思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孤王听说方才可是在皇极殿里,将内阁首辅汪阁老都问得哑口无言。 试问,你此举将满朝文武官员置于何地?” 长公主李雪燕远远望着这一幕,轻哼一声,自己这位弟弟还真是愚蠢如猪,居然在这种场合将国事牵扯进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么,居然当着父皇和皇祖父的面质问大夏的臣子。 太上皇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两人斗嘴,不禁晒然一笑,对不远处的永昌驸马道:“这位定远侯倒是伶牙俐齿的,连内阁首辅都敢弹劾啊。”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纪,贾瑜和吴王之间的争斗对他来说就跟小孩子吵架没什么区别,只觉得颇为有趣。 永昌驸马看着挺身玉立于殿上上的贾瑜,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有心再给贾瑜上点眼药,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躬身道:“回上皇话,臣听闻适才这位贾三思之所以弹劾汪阁老,是因为他给陛下上了一道折子, 此人抨击了内阁之弊端,说内阁诸位阁老位极人臣,总览天下大权于一身,挟天子以令天下,百官莫敢不从。 皇帝旨意若无内阁同意,则无法发行天下,内阁甚至还有封驳之权? 他还问,长此以往,这天下还是谁之天下?” “砰!” 永昌驸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原来是盛怒之下的太上皇将手中的酒樽猛的摔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混账!” 伴随着太上皇的怒吼,正座大殿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了他。 只见太上皇咬牙切齿的问:“此事是真的吗?” 永昌驸马点点头:“此事满朝文武都听到了,还能有假?” 太上皇冷笑一声:“好……好啊……那后来呢?” “后来……” 永昌驸马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随后那贾三思又给陛下上了一道折子,提议成立军机处……” “等等……” 太上皇打断了永昌驸马的话,指着下面喝道:“你让那定远侯过来回话。” “喏!” 永昌驸马闻言,顿了下,应了一声,道:“定远侯,上皇唤你近前回话。” 贾瑜闻言,心头微微一惊,忙看向一旁的昌平帝,见其面容平静,冲自己点了点头。 他随即领悟了,看来这次昌平帝带自己来参加堪称是皇家家宴,不仅是来向太上皇示威的,还有让自己亲自跟太上皇阐述成立军机处的目的,毕竟成立军机处这种大事,没有得到太上皇支持,估计是很难实现的。 贾瑜离开座位,走到太上皇跟前,对着他躬身拜道:“臣,定远侯、京营节度使贾瑜,拜见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太上皇打量着对面的少年,淡淡道。 贾瑜起得身来:“谢上皇。” 太上皇的声音丝毫没有刚才赐服时的洒脱和欢快,而是泛着一股冷意。 “朕听你适才在皇极殿不仅弹劾了内阁首辅,还痛斥内阁弊端,鼓动皇帝成立什么军机处,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是真的。”贾瑜坦然道:“臣身为国家勋贵,屡受君恩,如今辽东胡虏肆虐,危殆社稷,臣有筹画方略,佐君平讨之责。” 听着贾瑜掷地有声的话,太上皇嘿嘿一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也敢妄言朝廷大事。 需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一介黄口小儿,如何敢妄言祖宗成法,鼓动皇帝改制?” 贾瑜凛然道:“上皇并未知晓臣所上奏折,也未听臣为陛下所陈述方略,却先入为主,因臣年幼而妄下定论?” “放肆!” 一声大喝在殿中响起,原来是不远处的吴王看到太上皇居然一反刚才的态度,开始斥责贾瑜,心中暗道机会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来指着贾瑜喝道。 “贾瑜,太上皇跟前,岂容你如此无礼?来人啊,将此等目无君父之徒给我拿下!” 贾瑜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是瞥了他一眼:“吴王殿下,本侯奉上皇之命上前回话。 如今君臣问对,论以军政要事,吴王殿下既非太子,也未得上皇和陛下应允,却擅自上前打断问对,此非君子之礼也!” “你!” 吴王的脸瞬间变黑,贾瑜那句吴王殿下“既非太子”,属实是戳中了他的肺管子,弄得他是钻心的疼。 他刚想喝骂,就听到太上皇苍老的声音响起:“吴王……你且退下! 倘若再敢胡闹,莫要怪朕替你老子教训你!” “我!” 吴王心里虽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太上皇发话了,他也只能忿忿退下。 太上皇看了看贾瑜,淡淡道:“朕适才确实没说错,果然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后生可畏 贾瑜看着太上皇那冰冷的面庞,心中对“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有了新的认知。 上一刻还笑意盈盈的赏赐自己蟒袍,一副视自己为自家子侄般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下一秒便龙颜大怒,一副龙颜大怒的模样。 而且,他可以肯定,接下来只要自己一个回答不好,这老头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翻脸,丝毫不带犹豫的那种。 他深吸了一口气,“上皇,臣身为大夏臣子,深受君恩。 更是被陛下钦点为京营节度使,统帅十万精兵。 臣敢问上皇,以臣如今的官职和爵位,有没有资格给给陛下上折子陈述己见? 而陛下连臣所上的折子都未看一眼,便一口断定臣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却是何道理?” 寂静……死一的寂静。 整座龙首宫殿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贾瑜,就连太上皇也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了。 他气急反笑道:“好……好一个定远侯,好一个贾三思,你莫非以为有了老四的宠信,朕便不敢杀你吗?” 伴随着“杀你”这两个字从太上皇的嘴里吐出来,一时间整座大殿的气温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毕竟是当了四十多年皇帝的主,如今虽已退位十余载,但当他发起怒时,依旧将整座大殿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触怒这位盛怒之下的太上皇。 按理说,太上皇一发怒,但凡是大夏的臣子就没有不害怕的,绝对会第一时间跪下来请罪。 就连平常总是一副冷峻面孔的昌平帝也勃然色变,他刚想站起来开口说话,却被坐在身边的白皇后一把拉住了胳膊,随后他便看到白皇后隐晦的朝自己摇了摇头。 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只能怅然的重新坐了下来。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界的是,这位身处风暴中央定远侯不但没有跪下求饶,反而昂然道:“臣当然怕死,但古语有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说,倘若因为怕死便不分对错,阿谀献媚,臣如何对得起君父的器重? 倘若上皇因为一封连看都未看过的折子便要降罪于微臣,臣便是死也不服!” “好……好好……”太上皇面色铁青,“倘若朕现在便处置了你,便坐实了朕是个昏君的口实了。 也罢,朕现在便看一看你给老四上的折子,倘若写的不好……朕今日势必要取了你的人头! 老四……你派人去将这竖子的折子取来与朕一观!” 昌平帝面色平静,沉声道:“儿臣带得有一份。” 说着,从袖中取出那份奏疏,递给一旁的戴权。 戴权接过策疏,迈着小碎步,来到太上皇台下高举过头顶。 夏守忠走过来接过奏疏,转头呈送道:“圣上。” 太上皇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奏疏,在殿中一道道目光注视中,展开阅览,随着时间流逝面色渐渐凝重。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吴王不时看了看坐在高台上的太上皇,不时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贾瑜,目光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贾瑜,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如此顶撞皇祖父,真以为皇祖父跟父皇那样宠信你不成? 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个家伙就得被皇祖父下令金甲卫退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李雪燕和李雪雅等一众公主嫔妃也被吓得不轻,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太上皇如此大发雷霆,仿佛下一刻那位长身站立在大殿之上的少年就要被推出去斩首示众。 “姐姐……” 李雪雅碰了碰李雪燕的手,低声说了句。 李雪燕轻轻摇了摇头,将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在太上皇的威压之下,所有人全都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他迁怒。 但依然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着那位依旧站立在高台下的贾瑜,心中暗自惋惜,这么一位年轻俊杰,今天恐怕就要折在这里了。 但也有诸如吴王等人心中格外的高兴,他们巴不得这个混蛋今天被太上皇杀死才好呢。 而身为当事人的贾瑜心中慌吗? 说实话,他慌个逑。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他也从仅能在世博会馆里能呆上一个小时变成了三天。 当然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在会馆旁边发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警察局。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展销会,巅峰时期每天的人流量至少达到了三十多万,政府部门怎么可能不安排足够的安保力量呢。 他甚至在警局里找到了数百支包括手枪、冲锋枪、突击步枪在内的军火和一大批弹药。 虽然这些弹药的数量并不能支持他打天下,但用来杀光大殿内的这些人好几遍却是绰绰有余。 在太上皇发怒的时候,贾瑜心里便打定了主意,一旦太上皇喊来侍卫要对他动手,他就立刻躲进随身的那座世博会馆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武器将大殿内的所有人全部杀光,然后趁着混乱冲出皇宫回到定远侯府。 他可以肯定,失去了两位皇帝和大部分皇族后,朝廷是没有力量也没有能力第一时间追捕自己的。 只要自己能冲出城郊回到京营外虎贲营的驻地,那些追兵想要杀自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连续失去了两位皇帝和大部分的皇室子弟后,连一个能指责自己的人都没有。 就凭那些侍卫或者太监口供就认定一名朝廷勋贵单枪匹马在数千名金甲卫的护卫下杀了太上皇、皇帝和数百名皇族子弟? 开玩笑呢? 届时就算有大臣怀疑要求彻查,可在皇室几乎被全部杀光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想要调查一名手握重兵的京营节度使谈何容易。 等到群臣们重新商议,寻找李家皇室的旁系子弟来继承皇位,没有几个月时间根本搞不定,届时自己早就带着家人扬帆出海了。 如果自己心狠一点,公然弄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造反当皇帝的话,变数太多,仓促间他心里也没底,而且当皇帝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每天批不完的奏折做不完的事,连陪老婆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可不是贾瑜想要的生活。 贾瑜心里天人交战思绪万千的时候,在看他奏折的太上皇也渐渐从开始时的毫不在意,转变为郑重,原本歪坐的身子,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是曾经的帝王,前半生也曾励精图治,这辈子看过的奏折不计其数,自然能分辨出一封折子的好坏。 坐在下面的昌平帝看到自家老子的模样,心中也是大定,眼眸中光芒闪烁。 坐在他旁边的白皇后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见着这一幕,秀眉之下美眸亮光熠熠,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身形挺拔,如一柄出鞘利剑的少年。 太上皇看完奏疏后长吐了一口气,身形一动不动,久久无言。 坐在他旁边的永昌驸马轻声道:“圣上!” 回过神来的太上皇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那名少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但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另外,现在这种场合,似乎不是询问这种军机大事的地方。 一直密切关注着太上皇动作的皇族众人看到太上皇的态度似乎发生了转变,吴王不禁大急:“皇祖父,贾瑜此人狂悖无礼,汪首辅更是曾言贾三思此人为乱国贼子,您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蒙蔽了呀!” 太上皇久久没有说话,看向贾瑜的神情也格外复杂,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后生可畏啊!” 仅仅一句话,就让大殿内所有人都震惊起来。 难道贾瑜的这封折子难道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居然让原本起了杀心的太上皇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太上皇原本想说点什么,随后想了想,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一旁的永昌驸马。 “伱虽然没亲自统帅过大军,但也是当过监军的人,你也看看吧。” 永昌驸马一目十行的看过这份奏疏后,闭目思索良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恭敬的将奏疏放在龙案上,感慨道:“圣上,贾三思大才也,臣远不如他。” 太上皇重新将目光看向贾瑜,沉声道:“贾三思,你这封奏疏虽切中时弊,直指要害,但正所谓知易行难,想要达成却是要付出多少艰难,你可曾想过?” 贾瑜何等精明,看到太上皇态度的转变后便知道这个老头子肯定是认可了这份奏疏,自己也不用铤而走险了。 他躬身道:“臣当然想过,只是大夏开国已近百年,百年时间下来许多陋习早已积弊难返,倘若不下猛药,社稷恐将生变啊!” “大胆!” 吴王站了起来,厉声叱喝道:“贾瑜……你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口出狂言,诅咒我大夏江山社稷将倾,你该当何罪?” “够了!” 太上皇突然暴喝一声,怒喝道:“来人啊……” 伴随着太上皇的声音,大殿旁立刻窜出来两名金甲卫。 “将吴王给朕叉出去,朕不想看到他!” “喏!” 两名金甲卫齐齐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走到吴王跟前,一指前方,“吴王殿下,太上皇的话您也听到了,莫要让小人为难。” “我……” 吴王脸上的肌肉一阵颤动,他恨恨的瞪了贾瑜一眼,愤愤的大步走了出去。 贾瑜没有理会他,这个蠢货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若非他是皇帝的儿子,自己早就弄死他了。 待到吴王离开后,太上皇轻叹了一声,看向了昌平帝。 “皇儿,成立军机处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需要朕做什么吗?” 毕竟当了数十年的皇帝,成立军机处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太上皇自问就算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也绝对拒绝不了这么大的诱惑。 不对……但凡是当皇帝的,都拒绝不了这个东西。 “这事儿臣正打算跟父皇好好商议商议,看看到底应该是怎么个章程。”昌平帝道。 昌平帝沉吟半晌,道:“贾瑜的奏疏虽然写得精妙绝伦,但总要具落在实处,如今边疆寇掠如火,他既为国家武勋,用心任事就是了。” 虽然刚才他错怪了贾瑜,但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自然不会向一介臣子道歉,更不会说一些违心之言。 现在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昌平帝目光炯炯,“儿臣想请父皇给军机处指派一两名能臣入住军机处,好替儿臣出谋划策。” 太上皇淡淡一笑:“老四你不用试探朕,这军机处既然是你先提出来的,朕自然不会摘了你的桃子。 你尽管去办就是,文臣那边,朕稍后自然会派人去安抚。” “谢父皇。” 昌平帝强忍着激动,向太上皇躬身拜谢下去,他今天特地连贾瑜也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能得到自家老子的支持吗? 军机处的事情谈完后,太上皇也没有废话,便让内侍开始传膳。 昌平帝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便将一碗米饭吃干净,随后接过白皇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后站了起来:“父皇,儿臣先回去了。” 太上皇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白皇后也站了起来:“父皇,臣妾告退!” 昌平帝和白皇后夫妻俩一同起身后,贾瑜趁势站了起来,向太上皇躬身告辞,随即跟着昌平帝夫妇俩离开了。 三人出了龙首宫,昌平帝长舒了口气,站立在一个廊桥上,看向了贾瑜,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如何?” 贾瑜苦笑道:“上皇龙威深不可测,微臣不敢妄言。” “嘿嘿……”昌平帝只是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你今儿忙活大半天,也累了吧?先回去吧,军机处之事过两日再说,届时朕自有器重你的地方。” 贾瑜面色一整,拱手道:“那臣且告退。” 今天跟着老板来到龙首宫稀里糊涂吃了一顿饭,还冒着差点把太上皇惹毛的风险,倒是看清了一些天子与上皇这对父子的微妙关系,而且还捞了件蟒袍,也算是没白来。 很快,贾瑜便跟着一名小宦官离开了…… 第二百八十章 老子恶心死你 却说贾瑜离开了皇宫,刚想回府,就看到赵秋白向他禀报,元春、黛玉、探春三女已经已经跟着贾母回了荣国府,还通知自己出宫后去荣国府跟他们会合。 听到自己三位媳妇全都被贾母拉着去了荣国府,贾瑜只能调转马头荣国府而去。 当他来到荣国府时,已经是末时时分。 刚来到荣庆堂,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笑声。 来到花厅时,便看到贾母坐在云床上,元春、黛玉、探春三女坐在她下首,凤姐、湘云、迎春、惜春众女正围着元春三女叽叽喳喳的询问着事情。 李纨、邢氏、王夫人等一众人也在低声说笑。 贾瑜刚踏入花厅,凤姐便一挥手中的手帕笑道:“瑜兄弟,你总算是回来了,今儿个可是八月十五,咱们大家伙可都在等你呢。” 贾瑜微微一怔,“链二嫂,你叫我什么?” “瑜兄弟啊,有什么不对吗?”凤姐笑嘻嘻的说。 “你平日里不都是喊我瑜哥儿的吗,今儿怎么不喊了?”贾瑜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不经意的问。 “诶……瑜哥儿哪有瑜兄弟来得亲切,你说是不是?”凤姐一副咱们啥关系的表情,看得贾瑜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 “好吧……随你怎么喊都行。” 他心里也明白,凤姐这么喊也是存了拉近关系的心思。 毕竟如今的贾琏可是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在五城兵马司观政的晋王跟自己关系虽然不能说有多好,但至少还过得去,贾琏跟自己关系近了,晋王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会对他照顾点。 “夫君。”一旁的元春给他递来了一杯香茗。 贾瑜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巴,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渴了。 刚才在龙首宫里只顾着跟太上皇那老头斗智斗勇了,就连饭也只匆匆吃了几口,如今也算是又渴又饿。 他放下茶杯,看到黛玉面前还放着一杯茶,不客气的拿起茶杯一口喝光,却引来了黛玉的一声惊呼。 “哎呀。” 黛玉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想喝茶就让人再给你倒嘛,这杯茶可是人家喝过的。” “怕什么。”贾瑜满不在乎的说:“咱俩啥关系,喝杯茶算什么。” 一番话说得黛玉俏脸绯红,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元春抿嘴一笑,关心的问道:“夫君……适才妾身等人在凤藻宫拜见皇后娘娘时,听说您在皇极殿上和朝中大臣们起了争执?” “是有些争执。” 贾瑜轻描淡写道:“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给陛下上了一道奏折。” 随后,他将朝堂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 探春听毕,恨恨道:“那些文官也太可恨了,老爷为陛下进献策疏本事理所当然之事,都没有惹着他们,他们居然对老爷喊打喊杀的。”” “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文官们倘若不跟我斗上一场反倒是怪事了。” 贾瑜不以为然道,他随即扫了一眼,有些好奇道:“为何不见宝钗和薛姨妈呢?” 听到贾瑜提起宝钗和薛姨妈,探春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老爷,薛姨妈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贾瑜微微一惊,薛姨妈等人来到神京后,可以说一直都是深居简出,能有什么事? 他看向了贾母,“老太太,薛姨妈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贾母长叹了口气:“唉……还不是蟠哥儿在金陵干出来的好事?” 说罢,贾母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前些日子贾赦被流放后,贾雨村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跑不了。 当他被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他立刻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所有破事都招了出来,这里头当然也包括了薛蟠在金陵指使仆人打死冯渊,后被自己包庇的事情。 随后,大理寺今天便派人找上了门,试图将薛蟠带回去。 只是正巧薛蟠不在家,而是去了蒙古草原送货还没回来,逃过了一劫。 但即便如此,也将薛姨妈和宝钗吓得够呛,娘俩抱头痛哭,薛姨妈更是找到了王夫人和贾母,请俩人帮忙。 可这两人虽然在荣国府里地位尊崇说一不二,但出了荣国府谁认识她们。 而且三司会审可是文官的地盘,他们勋贵的那些关系根本就不顶用,所以对薛姨妈的请求她们也属实是无能为力。 说完后,贾母有些担心的看着贾瑜,“瑜哥儿,老婆子原本还想着看伱能不能想想法子,可你今日刚在皇极殿上跟那伙文官们闹翻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贾瑜眉头一皱,心知这是弄掉贾赦的后遗症来了,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看到贾瑜皱眉不语,贾母有些担心的问:“瑜哥儿,那蟠哥儿不会要偿命吧?” 贾瑜摇了摇头,“偿命倒是不至于,不过吃一番苦头应该是免不了。不过这事也说不准,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黛玉轻声道:“夫君,你要不去薛姨妈院里看看?” 她原来在荣国府时,宝钗对她颇有照顾,对她也很不错,此时自然比较关心。 贾瑜点了点头:“等晚些时候再去吧。” 两人说话间,贾政也回来了。 贾母见状便吩咐开席。 等到众人吃完饭,玩乐之后,夜幕便开始降临,贾瑜这才提着灯笼前往薛姨妈所在的院落。 说来也巧,这一世因为贾瑜的到来,荣国府并没有因为省亲而建造大观园,但由于居住一段时间后,宝钗依然将自己和薛姨妈居住的院子起名为梨香院。 而薛姨妈这会儿也领着宝钗在院子里祭月,院子里一张桌子上摆放着月饼、橙子等瓜果。 这时,同喜和同贵则凑在廊下小声议论着:“我听彩霞说,今儿个老太太带着元春大奶奶、探春二奶奶和黛玉三奶奶她们一起入了宫。 皇后娘娘可是赏赐了不少东西呢,老太太、太太还有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她们都有份。” 对于贾瑜娶了元春、探春和黛玉三女的事,荣国府上下自然是早就清楚,只是对于如何称呼的问题上却有些犯了难,毕竟兼挑这种事它说不清啊。 于是乎,荣国府的下人们索性便按照她们入府的时间排了下来。 “可不是,听说那些东西可都是宫廷里御制的首饰和头面,对了,皇后娘娘还赐了元春大奶奶的大公子一对金锁,还赐给了黛玉三奶奶和探春二奶奶一对玉如意,祝几位奶奶和瑜大爷百年好合呢。”同喜也小声道。 原本就因为薛蟠的事情心情不佳的薛姨妈听到同喜和同贵俩人低声私语声,心中更烦了。 只见她恼道:“这两个小蹄子,有那闲心嚼舌根子,还不如做点活,难不成她们都没事干了吗?” 宝钗秀眉颦了颦,杏眸微黯,轻声道:“妈,同喜同贵也就歇了这一会儿,今儿您也不用太过苛责她们了。” “你这死丫头,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怎么就成苛责她们了。”薛姨妈在宝钗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随后轻叹道:“原本以为咱们一家躲到了神京,便可以在你姐姐和舅舅的庇护下过躲过一劫,没曾想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要被人重翻旧帐,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你哥哥出了什么事,百年之后我怎么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爹哟。” “妈……” 宝钗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宝钗和姨妈可在?” “咦……是瑜哥儿的声音。” 薛姨妈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立即浮现出欣喜之色。 “女儿……听到了吗,是瑜哥儿!” 其实不用她说,宝钗在她话音刚响起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朝院门冲去,由于跑得太急,和刚走到门口的贾瑜撞了个满怀。 而刚来到门口,没注意到旁边冲出来一个人的贾瑜只见一道黑影冲了过来,随即扑进了自己怀里,来了个香玉满怀。 闻着鼻中传来的阵阵清凉的幽香,贾瑜低头一看,这才看到一个羞得满脸通红的俏脸,急促的呼吸声,一道道轻柔的呼吸不停的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那具柔软的娇躯在轻轻颤抖。 随后怀中那具娇躯似乎受到了惊吓般,挣扎着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俏脸绯红的朝他屈身一躬:“小妹见过瑜大哥。” “宝钗妹子。” 贾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宝钗如此妖娆的一面。 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薛姨妈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看到贾瑜的同时,她那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喜。 “瑜哥儿,果真是你啊,适才我和囡囡说起你,没想到你立刻就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妈……”宝钗气得直跺脚,自己这位母亲可真不会说话,什么曹操?谁是曹操,有这么说话的吗? “瑜大哥……”宝钗停顿了一下,面色微红道:“小妹母亲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无妨!” 贾瑜摆了摆手。 “都是自家人,倘若连说话也这般小心翼翼,哪还有什么意思?” “对对对……都是自家人。”薛姨妈笑得眉开眼笑,“瑜哥儿,赶紧进来喝杯清茶。 莺儿……这死丫头死哪去了,还不赶紧给瑜大爷沏茶?” “来了来了……” 伴随着声音,一身绿色长裙,身上罩着一件轻薄比甲的莺儿端着茶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瑜哥儿,坐吧。” 薛姨妈殷勤的邀请贾瑜来到了院落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贾瑜刚坐下,莺儿就给他奉上了香茗。 薛姨妈和宝钗也随即坐了下来。 只是或许是心情还未平复,刚坐下来的宝钗脸上还泛着一丝残存的红晕。 看着端坐在面前的宝钗,贾瑜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难怪面前这位佳人能和黛玉一起被奉为十二金钗之首。 细细一看,可谓是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若水杏。 即便是后世86版的宝钗也有所不及,但那也是相对的,总体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可到了新版的《红楼》,贾瑜简直想给那位导演来个大逼兜,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老娘们在拍鬼片呢。 新版的宝钗是这样的 而旧版的宝钗是这样的: 两者简直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好了,话题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 贾瑜刚喝了一口茶水,便看到薛姨妈有些犹豫的想要开口。 他微微一笑,“薛姨妈,我知道你想说文龙的事情吧?其实我这次就是为了文龙的事来的。” “诶哟,要不说还得是自家人呢。”薛姨妈眼眶微红:“瑜哥儿……你是不知道啊。 今儿个,大理寺的人来像我要人后,我的心都快吓出来了,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完,薛姨妈掩面哭了起来。 贾瑜沉吟了半晌,这才道:“姨妈,有些事情就象脓包一般,不将它挤破清洗干净,伤口是不会好的。 文龙在金陵犯下的案子虽然在贾雨村的庇护下压了下来,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在他的案子犯了,只能说他命中有此一劫。” 看着吓得又要哭出来的薛姨妈,他又安慰道:“不过姨妈也不用着急,这件事说白了就是那些文官想要用这种事恶心咱们,只要应对得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其实,贾瑜的心里跟明镜似地。 这件事表面上看是薛蟠的案子犯了,但实际上却是那些文官在恶心他呢。 否则为什么薛蟠的案子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今天他在皇极殿上跟汪知节和一众文官起了冲突后才犯? 要知道如今的薛家三人都寄宿在荣国府,而他和荣国府的关系又是众所周知的,尤其是前段时间贾瑜将一部分运送物资的差使交给了薛家,使得薛家有了军方的色彩。 按理说,一般的衙门对于这种军方色彩的行商,没有人会故意为难他们。 但今天偏偏派人到荣国府通知他们薛蟠在金陵的案子犯了,这摆明了就是在告诉贾瑜,“你小子别太猖狂,你可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惹急了老子,老子天天恶心死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失态 贾瑜沉吟了半晌,问道:“姨妈……文龙这趟出门还要多久回来?” 薛姨妈红着眼道:“文龙月初派人来了信,说是这个月底左右回来,我估摸着应该再有十天半个月左右就到了。 先前,我天天盼着他回来,可如今大理寺弄了这一出,我却想着他永远不回来才好,要是被衙门的人捉了去,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说完,薛姨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看到母亲哭泣,一旁的宝钗安慰了两句后也跟着垂泪起来。 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贾瑜虽然知道这娘俩有做戏的成份,但他也清楚,原着中薛蟠在金陵打死冯渊之事,在一家人跑到京城后便已了结,但现在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大理寺重新提溜出来,从这点来说,自己确实负有责任。 叹了口气后,他安慰道:“薛姨妈、宝钗妹子,你们放心,这件事我……” 就在贾瑜刚说话,外间又传来一道声音,“宝姐姐和姨妈可在屋里?” 三人一听,这分明是宝玉的声音。 薛姨妈讶异道:“是宝玉,他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空档,宝玉在同喜同贵的相陪下,穿过走廊,绕过小门走了进来,边走边问道:“姨妈,宝姐姐,我听说今儿个大理寺又派人来找薛大哥的麻烦……啊……” 宝玉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坐在石桌旁的薛姨妈和宝钗母女,最后看到那个坐在旁边,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贾瑜,吓得惊呼出声 “瑜……瑜大哥……” 贾瑜看着后退了两步的宝玉,淡淡笑道:“怎么……如今连姐夫都不愿喊一声了吗?” 今天的宝玉面似银盆,目似朗星,头戴嵌宝紫金冠,着秋香色立蟒白狐箭袖,系着五色鸳鸯鸾绦的宝玉,脸上还敷了一点粉,很明显在来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 自从前些日子黛玉出嫁后,宝玉明显颓废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在袭人、麝月等几名丫鬟的劝解下,他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而且,这些日子他往梨香院跑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还经常给宝钗送一些稀罕的玩意。 薛姨妈看到这种情况,哪还不知道这位荣国府的凤凰蛋看上了自己的宝贝闺女。 对于这件事,倘若是刚来荣国府的时候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是来到荣国府这些日子后,她对宝玉的秉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位从小生长在温室里的公子哥虽然性子随和,但文不成武不就的,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而宝钗对宝玉的态度也比较平淡,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表现。 可宝玉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愈发来得频繁了。 只是今天他怎么也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他最不愿意碰到的贾瑜,一时间愣了神。 看到贾瑜虽然只是用平常的语气说话,但对于宝玉来说,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讪讪一笑后,他只能朝贾瑜躬身行了一礼:“姐……姐夫……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和姨妈谈事,却是打搅了。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姨妈,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和宝姐姐,我先回老太太屋里了。” 贾瑜点了点头,“去吧。” 薛姨妈客气了两句,便让同喜俩人将宝玉送了出去。 等到宝玉出门,薛姨妈忍不住急声道:“瑜哥儿,你是适才的话还没说完。是不是文龙的事情有办法了?” “文龙之事可大可小。”贾瑜平静道:“这件事容我再思量思量,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不过姨妈尽管放心,文龙的事情我会尽力的。” 薛姨妈两滴眼泪掉落地上,“那姨妈便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了,我们薛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你一定要伤心啊,需要使银子尽管跟姨妈讲,姨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给伱的。” 贾瑜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又舒展开来,“姨妈放心,文龙之事可大可小,即便需要使些银子,倒也不用您炸锅卖铁,你只管放心好了。” 一旁的宝钗听了自家母亲的话后则是心下焦急,自己母亲到底是没念过多少书,说起话来着实是有些轻重。 什么叫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给你,听起来倒像是贾瑜今天特地过来讹她们家银子似地,倘若是心眼小点的人,说不定已经恼了。 虽然心中慌张,但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自己母亲,宝钗只能朝贾瑜盈盈一拜:“瑜大哥,你对薛家的大恩大德,小妹纵然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了。” “你呀。” 贾瑜看了看宝钗,又看了看一旁的薛姨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文龙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天我会想法子的。 对了,待会老太太在她院子里摆了一桌,并邀请大伙过去赏月,待会你和姨妈一起过去吧,否则老太太看不到你们又该担心了。 事情已经说完,我也该回去了。” 宝钗点点头,“瑜大哥放心,待会小妹便和妈妈一块过去。” “嗯!” 贾瑜轻轻颔首,便转身朝外走去,宝钗赶紧站起来送他出去。 俩人走出了院门口,贾瑜突然停下来了脚步,紧跟在他后面的宝钗一个不及,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结实的身后。 伴随着一声惊呼,宝钗脚步一滑,眼看着就要结结实实的来个仰天倒地。 就在她认命般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象中的撞到坚硬地面的感觉并没有发生,反而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人一把抓住,随后微微一扯,自己的身子便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条件反射般发出了一声咛婴声,整个娇躯犹如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整个瘫倒在对方的怀里。 这一出别说宝钗了,就连贾瑜也是没想到啊。 刚刚他想起一件事,刚停下脚步就被紧跟在后面的宝钗来了个带球撞人。 这一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刚刚俩人相撞的时候,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宝钗那惊人的规模,根据那瞬间的接触,他甚至可以得出结论,凶残程度甚至不比生产后的元春差,甚至犹有过之。 而他条件反射般拉住宝钗的玉臂,将她拖到自己怀里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同时鼻中传来阵阵清冷的幽香,有种让人提神醒脑的感觉。 “瑜大哥,你……你能放开我么?”耳边传来宝钗羞涩的声音。 “嗯……哦……哦……”贾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放开手。 只是放得有些快,宝钗一个踉跄差点重新摔倒在地上。 好在她还是平衡住了身子,有些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贾瑜也大感尴尬,不过他男人嘛,脸皮厚一点也是正常现象。 他轻咳了一声:“宝钗妹子,实在对不住,为兄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才停下来的,并非有意轻薄于你。” “你……你……” 他不说也就算了,这么一说,宝钗只感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不料鼻子一酸,音就有几分哽咽,偏过螓首,梨花带雨。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心口发痛的感觉。 看着已是泪珠盈睫的少女,贾瑜神情默然,上前两步,给他递过去一方手帕。 宝钗抬起螓首,看着那身着麒麟袍的年轻人和眼中露出的怜惜,伸手接过绢帕,轻轻道了一声谢,擦拭着脸上眼泪,只是泪珠恍若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丝毫止不住。 看着颔首垂泪的佳人,贾瑜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男人都是贪心的,要说贾瑜对宝钗没有什么想法,那就是纯纯的骗人。 可他也明白,别看宝钗看似性子随和大方,可内心骄傲着呢。 而他又是一个有夫之妇,所以平日里他也很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只是今天的事情来得意外和突然,一时间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眼泪如珍珠般落下,垂头不语的佳人,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从把手伸进了怀里,其实是从随身的空间弄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宝钗妹子,你别难过,刚才是我的不是,这个东西送给你,算是为兄的赔礼吧。” 宝钗接过盒子,眼睛顿时有些发愣。 想她薛时代经商,她从小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可像手中这款如此精致的盒子她还从来没见过。 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发现盒子里安静的摆放着好几支精致的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光芒。 她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贾瑜:“这……这是胭脂?” “正是。” 贾瑜点点头:“这是为兄从西夷托人弄来的最上等的胭脂,送给妹妹,希望你能原谅为兄适才的失礼。” “我……你……”宝钗面色突然变得潮红。 她看了眼盒子,又看了看贾瑜,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同时扑到了贾瑜的怀里。 这一下可是把贾瑜吓了一大跳,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妞不讲武德,居然带球撞人。” 但随即他又被宝钗的哭声给吓到了,她哭得格外伤心,自己胸口的衣襟都被眼泪给打湿了。 虽然宝钗哭得格外伤心,但贾瑜知道,怀里的佳人如今需要的并不是苍白无力的安慰,而是让她将情绪发泄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宝钗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只是一双大眼却红肿起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贾瑜将她扶到了一旁的走廊坐了下来。 “宝钗妹子,哭够了吧?” “嗯!” 哭过一场,将情绪发泄出来后,宝钗的情绪好了许多。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瑜大哥,让你看笑话了。” “什么小不小话的,就连宝玉那小子也说了,女孩子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 既然是水做的,那多哭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说呢?” “你……” 宝钗闻言大羞,她记得宝玉这句话只是曾经在她们姐妹那里私下说过而已,怎么连瑜大哥也知道了? “妹子,我也不问你刚才哭什么了。 想必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你哥哥,但其实你不用你这么担心,文龙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和薛姨妈只管放心就好。” “嗯,瑜大哥……我……我信得过你。” 宝钗的粉脸又羞红起来,慢慢的垂下了皓首,藏在衣袖中的玉手,轻轻铰着一旁手帕,余光看着坐在身旁的麒麟服的少年,一时有些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心头的委屈,竟似烟消云散了一般。 只听贾瑜突然问了句:“妹子,我听说你也随身带着一块金锁,似乎还刻着字,是这样么?” “嗯。!” “能与我看看么?” 按理说,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一个不是亲人或是夫君的人提出这个要求其实已经很过份了,可不知为什么,宝钗却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感觉。 只是低下了头,转过身去,解开排扣,从粉红色的夹袄中,取出一块儿金锁递给了贾瑜。 贾瑜拿着金锁端详,入手略有些沉,其上似还萦着少女的暖香,凝神看着上面镌刻的字,念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贾瑜笑道:“这句话写得倒是很好呢,这是妹妹自己想的么?” “并不是呢。” 宝钗摇摇头,轻声道:“这块金锁是我打小儿就戴着了,这两句话还是一个癞头和尚给的,就是那个给冷香丸方子的和尚。” “癞头和尚?” 贾瑜心头微微一震,赶紧追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个跛足道人。” “瑜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宝钗闻言微微一惊,“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记得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呢?” 听了宝钗的话,贾瑜心中很是有些惊疑不定。 红楼里的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来到红楼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这两人,因此也认为这两人不过是曹公杜撰出来的人物,可现在却从宝钗的嘴里听到了这俩人真的存在,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自然现象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看呆了 原本有些激荡的心情被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弄得瞬间没了心情。 贾瑜眸光深深,一时陷入思索。 “瑜大哥,怎么了。”见一旁少年沉默,宝钗明眸转动,关切问道。 贾瑜笑了笑,道:“没什么,妹妹收好罢。” 说着,伸手将金锁递还了过去。 宝钗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欲接,只是双手触碰之间,芳心一颤,一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如血嫣红,一颗心砰砰直跳,接过金锁戴上了。 贾瑜道:“宝妹妹,天色也不早了,你出来也有好一会了,你赶紧回去,和姨妈一起去跟老太太一块赏月吧,我先去安排点事情。” 宝钗微微一惊,脱口而出道:“瑜大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只是说完之后,一股羞涩涌上心头,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贾瑜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自然是要过去的,只是得等我把事情安排好后才行,你可以和姨妈先行过去。” 说完,贾瑜转身便离开了。 宝钗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贾瑜离开的背影直到这才转过身子。 正当她想要回院子的时候,不远处一个身影突然凑了过来。 “宝姐姐!” “诶呀!” 突如其来的人影着实是将宝钗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后,她不禁气恼的瞪了对方一眼:“宝玉……你这是想要吓死人啊。” 宝玉笑嘻嘻的说:“宝姐姐,适才蓉哥儿和他媳妇派人请我一同去天香楼赏月,听说还有烟火可以看呢。 这不我就立刻赶过来请你一起去了。正好看到瑜大哥刚走,这回再也没有人打搅我们说话了。” “你……” 宝钗看着凑到跟前的宝玉,只觉得平日里还算不错的人现在却觉得有些反感。 她摇了摇头,“宝兄弟,天香楼我就不去了,我还要陪我母亲去荣庆堂找老太太呢。” “为什么呀?” 宝玉心里有些不悦,但旋即还是露出笑脸:“荣庆堂里人太多了,根本不可好玩,还不如去天香楼,听说在那里赏月看得格外清楚呢。” 看到宝玉依旧不死心,宝钗正色道:“宝兄弟,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陪母亲去老太太那里。 况且,老太太也是点了名让我们过去,倘若不去的话,如何对得起老太太的好意?” “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宝玉仿佛第一次认识宝钗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如此好心请伱去看赏月看烟火,你居然拒绝了我的好意?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突右手条件反射般抓住了脖子上的通灵宝玉,就要朝地上摔去,但当他对上宝钗那秋水般的眼眸时,心中便是一惊。 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是一个人来的,跟前除了一个宝姐姐外再也没有旁人,倘若真把玉给摔了可没人帮自己找东西了。 心里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却不被人领情的他气道:“既然宝姐姐不愿意,那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说完,把手一甩便走了。 看着气哼哼走人的宝玉,宝钗俏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当她抱着贾瑜送给她的化妆盒子时,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荣国府原为元春居住的小院子里。 灯笼烛火投映下一圈红色光芒,不时随风摇曳,明暗不定。 贾瑜立身在廊檐下,望着深沉的夜色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当然对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风俗,当一个女孩当着男孩的面解开衣襟将贴身佩戴的金锁交给他把玩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以宝钗那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性子,这已经可以说是最为直白的情意表露了。 男女之间,并不是非要说“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或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才算是表白心迹的。 在现在人看来最含蓄的表达方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大胆直白的情意表露了。 尤其是刚才宝钗扑在他怀里痛哭的表现,更是让他肯定了佳人对他满腔炙热的情意。 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对于他来说,喜欢了就去追求。 只要不去欺男霸女,强取豪夺,而且能给喜欢的女孩幸福,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她娶回家。 在贾瑜看来,男女之间,感情最为不确定的时候,恰恰是你来我往的试探,而窗户纸一旦捅破,感情则会迅速升温,后续就是……在谈恋爱了。 而今天晚上,无疑是他和宝钗俩人已经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能给对方一个承诺,或者用后世的话来说的一个所谓的安全感,以宝钗的性子搞不好就会原地暴雷。 甚至将这份刚诞生出来的情思斩断,然后听从薛姨妈的安排,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甚至黑化也有可能,这也是在宝钗扑到他怀里后,他当即掏出化妆品送给她的原因。 这对于怀春少女来说,无疑就是定情信物了。 思绪中,亲兵队长赵秋白大步走到他跟前朝他行了一礼:“侯爷,您找小人有何吩咐?” “我有点事要让你去办,你明儿一大早亲自出城,到了虎贲营后找到古骥,你这么跟他说……” “小人明白!” 赵秋白立刻领悟了贾瑜的意思,随即便出去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间不早了,他便离开了院子朝荣庆堂而去。 此时,荣庆堂外绵长的游廊上已悬起了一个个红色灯笼,凉亭四柱廊檐下,则张悬了垂成弧月状红色丝带,一股中秋佳节的喜庆、热闹氛围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珠圆玉润的声音,“瑜大哥。” 贾瑜徇声而望,只见彤彤烛火映照下,宝钗身着一件玫红撒花缎面对襟半臂,上穿粉色圆领绣牡丹上襦,下着粉色绣花百褶裙,中系金色腰带。 原本她的身姿原就丰美、娴雅,再加上这身打扮,在气质上愈见端庄、明丽。 贾瑜甚至发现,少女饱满莹润的粉唇上,似乎涂着一层淡红色胭脂,增添几分俏丽,一时间他不禁看呆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感激涕零 女为悦己者容…… 看着正含羞带怯看着他的宝钗,贾瑜的心里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彼时凉风吹来,灯火摇曳,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看着略有几分含羞带怯的宝钗,贾瑜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 这样一位钟灵毓秀、丰润娴雅,恍若从书中款款而来的少女,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顶不住吧。 宝钗柳叶弯弯眉下,莹润如水的杏眸,正自秋波盈盈地望将过来,看到这位第一个走入自己心底的少年怔怔的看着自己出神,一时间,他的内心既娇羞,但更多的是欣喜。 这也证明没有白费了自己方才的精心打扮,只是看到贾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禁有些疑惑问道:“瑜大哥,怎么了?”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宝钗应该称呼贾瑜为表姐夫的。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这么称呼贾瑜,而是有些固执的称呼他为瑜大哥,仿佛这样才能拉近自己和他的关系。 面对宝钗的提问,贾瑜笑了笑:“才短短几刻钟的时间,宝钗妹子居然又变漂亮了,难怪古人也说淡妆浓抹总相宜,古人诚不欺我也。” 宝钗羞涩的垂下了头,眉宇间多了几分羞涩和喜意,同时也多了一份娇嗔,“瑜大哥就知道哄人家。” 他随即脱口而出道:“那你喜欢我哄你吗?” 只是说完之后,贾瑜瞬间就后悔了。 这句话倘若放在后世,自然是没什么,可放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年代,对一名未婚的女子说这句话,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即便他和宝钗之间已经有了情愫,甚至表白,但这样赤裸裸的耍流氓的话语还是容易让人心生反感 但万幸的是,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宝钗只是白了他一眼,最后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 “不是吧,自己说说出这般流氓的话,她居然没有生气?” 但他还是赶紧向对方道歉,“妹子,实在对不住,是为兄失言了。” 垂着头的宝钗微微摇了摇头:“不怪瑜大哥,其实……其实我也很欢喜呢。” 贾瑜先是大喜,随即便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这年头,一名少女对你说了这样的话,那几乎同等于表白心迹,甚至是非君不嫁的宣言了,如果他再没有表示的话,那就太伤女孩的心了。 想到这里,贾瑜不再犹豫,朝佳人伸出了右手。 宝钗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也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对方的手掌里。 两位年轻的男女第一次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同样第一次和男子握手的宝钗只觉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同时一股温暖的感觉也从手掌传遍了全身。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了贾瑜温和的声音:“妹子,咱们走吧。” “嗯!” 宝钗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随着贾瑜沿着回廊向前走着。 两个人沿着回廊缓缓走着,因为这条路原本便是回廊,周围到处都是走廊和假山,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而且夜晚原本天色黝黑,光线极为模糊不清,两人偷偷牵手走了一小段路,居然一个人也没碰到。 头一回被男子牵着手走路的宝钗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口,偏偏又觉得格外的刺激,这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举动了。 有心想要将手从贾瑜的手掌里抽出来,但又舍不得那种温暖的感觉,在这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中,她的手心都快渗出了汗水。 当他们走到荣庆堂旁边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两名丫鬟的说话,宝钗条件反射之下赶紧将手抽了回去,而这时贾瑜也恰好松开了手。 两人刚松开手不到几秒钟,他们便和那两名迎面而来的丫鬟碰面了,在两盏灯笼光线的照射下,俩人也看清了来人,原来这两人正是贾母身边的两名贴身丫鬟翡翠和鸳鸯。 来人看到贾瑜和宝钗,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鸳鸯快步上前对二人屈身行了一礼:“瑜大爷,宝姑娘,老太太正打发奴婢们去找您二位呢,说是今晚赏月的地方改在天香楼了,没想到刚出来就看到您二位了。” “哦……改在天香楼了?” 贾瑜微微一顿,“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在荣庆堂么?” 鸳鸯抿嘴一笑,“原本是在荣庆堂的,但刚才秦大奶奶亲自过来,请老太太、太太和薛姨妈一行人一块过去,老太太也就应允了。 大小姐和林姑娘……嘻嘻……是瑜大奶奶和瑜三奶奶担心瑜大爷找不到地方,所以便让老太太派人告知您和宝姑娘,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到你们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鸳鸯的话,贾瑜倒没什么,宝钗的俏脸却瞬间红得如同晚霞般绚烂,只是天色已黑,倒也没什么人看到。 宝钗那张白腻如雪脸颊滚烫如火,心头也砰砰直跳,她这才突然醒悟过哦来,自己刚才都在做什么啊?怎么就鬼使神差,任由他挽着手? 莫非自己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成? 只是,旁边这个人终究是有妇之夫,自己倘若真和他有了私情,他又该如何处置自己? 难不成,他还能向陛下求得一张恩旨,让自己再兼挑一房不成? 此时此刻,宝钗一颗少女的芳心如同小鹿般乱撞不已,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一旁的贾瑜似乎看出了少女忧心,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短短一句话,仿佛道尽了一切,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少女原本惶恐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是的呢,他可是当今皇帝的重臣,他能说服皇帝让林妹妹兼挑一房,想必再多兼挑一房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从荣庆堂到天香楼原本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此时的宝钗一颗心仿佛在云端沉浮般忽上忽下的,根本没有察觉走了多远,当她听到走在前面的鸳鸯声音响起时,抬头一看,一座高楼便在眼前。 “瑜大爷,宝姑娘,天香楼到了!” 伴随着鸳鸯的声音,天香楼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伴随着一道“啪”的声音,烟火倏然升空,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看着璀璨的烟火,宝钗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贾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子,咱们上楼吧,别让老太太他们等急了。” 这会儿,荣宁二府的女眷,都已汇聚一堂,珠翠环绕,欢声笑语,有几个站在二楼轩窗前,看着会芳园上空的烟火。 见着贾瑜与宝钗上了天香楼,原本正围在元春、黛玉二女旁边,不知听什么的众人齐齐望了过来,湘云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宝姐姐,瑜大哥,你们可算过来了呢。” 其他人也笑着上前招呼。 被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尤夫人等几名妇人围在中央的贾母笑着朝宝钗招了招手:“宝丫头,我和你娘刚才还说唤你过来看烟火呢,怎么这么晚才来?伱和瑜哥儿是在路上碰到的么?” 宝钗这时款步来到薛姨妈近前,拉过薛姨妈的手,看向了贾母轻声道:“老太太,刚才与瑜大哥在路上碰到了,便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来迟了。” “是这样啊。” 贾母笑了起来,伸手拉过宝钗的手,“来来……陪老婆子坐一下,再说会子话。” 宝钗也抿嘴笑了起来:“老太太,这里这么多姐妹,还不够陪您说话啊。” “哼……她们啊。” 提到这里,贾母便佯怒道:“她们这会子都围在林丫头那里,听她说那什么劳子《射雕英雄传》呢,哪还顾得上我这老婆子。” 宝钗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她们怎么都不愿意起身过来呢。” 而在另一边,看到贾瑜上来后,坐在另一边的贾蓉赶紧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贾瑜跟前朝他躬身行了一礼:“瑜叔,您总算是来了,二老爷和链二叔正念叨着您呢” 此时贾政这时坐在一张摆满各色菜肴的圆桌上,一旁则有贾琏、贾环、和宝玉二人陪着。 见着贾瑜过来,除了贾政外,都纷纷上前见礼,贾瑜一一还礼,坐下叙话。 今晚的贾政换了一身素色的锦袍,等到贾瑜坐下来后,他面带忧色道:“三思,今日朝堂之事,没有什么大碍吧?” 今天的皇极殿朝会贾政自然也去了,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根本掺和不到这种大事里,而且他站的地方距离昌平帝的宝座实在太远,前面的人说的话根本听不见,只能靠周围的人转述,所以对今天朝会的事也不是太清楚。 但贾瑜被文官那群人群起而攻的架势却是看得清楚的,站在人群里的他当时可是被吓得不轻。 贾瑜温言安慰道:“岳父大人放心,些许跳梁小丑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贾政苦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可是堂堂首辅啊,你得罪了他,今后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看着面色忧色的贾政,贾瑜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虽然已经入仕二十余载,但论起为官的经验和为人处事能力,甚至还不如县衙的主簿小吏。 今天朝会重要的是自己弹劾首辅吗?其实是那封恳请皇帝开设军机处、设水师学堂的折子啊,那才是在掘那伙子文官的根呢。 可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还在纠结自己是否得罪了首辅这种小事。 当然了,得罪首辅对于旁人来说自然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但对于自己这样的皇帝心腹,顶级勋贵来说,这又是一件小事了。 在场的人太多,贾瑜自然不能解释给贾政听,只能轻描淡写道:“岳父大人,人心是一杆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等武勋之家,只要兢兢业业,忠于王事,宵小再是仇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这样的话对于旁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敷衍,但贾政这样的人偏偏还就吃这套。 闻言,他点点头:“这话倒也是正理,只要我等行的端坐得正,自然不用惧怕那些宵小之辈。” 一旁的贾琏、贾蓉闻言后,嘴角抽搐了两下,对于这位迂腐的二老爷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贾瑜转头看向了贾琏:“链二哥,有段日子没看到你了,这段时间你在五城兵马司过得可好?” 贾琏笑道:“托瑜兄弟的福,这段日子我在五城兵马司过得倒也惬意,晋王殿下对愚兄也颇为照顾,愚兄别提有多惬意了。” “呵呵……” 贾瑜笑了笑,五城兵马司的职责便是走街串巷,每天见到的人和事极多,而贾琏的性子又是极喜欢热闹的,尤其是干这个活,经常看到的大姑娘小媳妇简直不要太多。 贾琏在这个位子上,可谓是乐不思蜀,不惬意才见鬼了。 和贾琏说完话后,贾瑜又将目光落在了贾环身上,看着较之往日简直是脱胎换骨的小舅子,贾瑜欣慰的点点头。 “环哥儿,我听人说了,这段日子你在虎贲营干得很不错,将你手下的那队人马操练得有模有样,看来这些日子你确实没有在混日子。” 贾环站了起来朝贾瑜躬身拜了下去,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大人的栽培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贾瑜闻言扑哧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当着岳父大人和老太太的面给我来这一套,是想让我难堪吗? 这里是荣国府,不是虎贲军大营,现在的我也不是什么节度使,而是你的姐夫,明白吗?” 贾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紧接着眼眶却红了:“姐夫……环自幼生长在荣国府,却无人教授环为人处世之道,成日里浑浑噩噩,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 不料却有幸遇上姐夫,且不嫌弃环之愚钝,教授环武艺和战阵之道。 在见识到了外面之世界后,环这才知道,以往在府中那些鸡毛蒜皮蝇营狗苟之事有多么可笑。 有此再造之恩,环又如何不感激涕零?” 第二百八十四章 搭上线 听到贾环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不仅贾瑜有些感慨,就连贾政也有些感动起来。 都说贾政对宝玉不好,常常表现出严厉和打压的态度。 但这种行为其实源于古代的父权观念,即父亲应该保持威严,同时也因为对宝玉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而反观贾政对贾环那种不闻不问放任自流的态度才是真正的无视。 但就连贾政也没想到,就是这个他很少关心的庶子在贾瑜的帮助下,如今居然当上了一名七品的队官。 可别小看这七品队官,要知道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品阶,和那些平头百姓就有了天堑之隔,因为这意味着人家是官了。 再看看年纪比贾环还大两岁的宝玉,如今却还只会混迹在女孩子堆里。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同样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拉开了差距。 在另一边,贾母一行女眷虽然在说笑,但不少人的目光却依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贾政、贾瑜、贾琏等人所在的那一桌。 因为这些女眷们都明白,她们如今之所以能在后宅大院里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全都是因为府里的爷们在外头撑着,这个世道的女人如果没有一个爷们做依靠的话,下场都不会很好。 这也难怪她们会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放到贾瑜他们这一桌上,当听到贾环哽咽着向贾瑜表示感谢时,贾母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起来。 只听她看向了王夫人问道:“宝玉他娘,倘若我没记错的话,环哥儿今年应该是十六吧?” 王夫人点点头:“老太太说得没错,环哥儿确实十六了。” “是啊。”贾母感慨道:“十六岁能在京营里当上七品的武官,也算是不错了,倘若再让瑜哥儿调教几年,三十岁之前当个游击将军应该不成问题,届时环哥儿也算是立起来了,你这做母亲的也得多关心一下。” 王夫人点点头,淡淡道:“老太太放心,儿媳晓得。” 看着王夫人依旧一副木讷的模样,贾母心中暗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媳妇就是一根不可雕琢的朽木,这些年她暗地里唆使仆役教坏贾环的事真以为旁人不知道吗? 人家只是懒得理会而已,毕竟一个庶子而已,养废了也就废了,没有人会为他出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抱上了姐夫的大腿,现在还当了官,你现在不想办法跟这位庶子修补关系,依然是一副老娘就是这么拽的模样,真不怕日后贾环会使绊子吗? 当然了,王夫人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毕竟她的女婿可是当朝侯爷,贾环胆子再大也不敢报复他,可当你百年之后呢? 万一贾环日后支棱起来了,他会不会在某个时候对你的凤凰蛋使绊子? 连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道理都不知道,由此可见自己这位儿媳妇在为人处事方面还是太差啊。 无奈的贾母转头看向了探春:“三丫头,我看环哥儿是个成器的,反观宝玉却依然一副浑浑噩噩的,日后倘若有机会,你多帮衬一下他,这样老婆子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探春有些惶恐的说:“老太太,您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宝玉为人聪慧,如今只是还未开窍而已,等过上两年长大了就好了。” “长大……”贾母目光扫过贾环和宝玉,无奈的苦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 夜色深重,内阁次辅简德三的宅邸依然灯火辉煌,庭院廊檐、凉亭,也装饰得花团锦簇。 身为当朝次辅,简德三也算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所居住的府邸自然不会太差。 书房之中,简德三正与他的妹夫,翰林院经筵讲官薛邦程,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简德三之子简耀,则在一旁神态恭敬侍奉茶水。 薛邦程是简耀的姑父,年岁四十二三左右,面如冠玉,气质儒雅,颌下蓄着短须,其人与国子监祭酒谢文涛,都是有名的士林清流。 “兄长,今日吾观陛下之意,似已对汪阁老有所不满了。”薛邦成放下手中的茶盅,凝眸看向对面的大舅哥。 简德三点了点头:“当今陛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几次三番想要对朝堂搞大动作,只是这些年来一直被太上皇给压了下来,但近年来陛下羽翼已丰,太上皇似乎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简德三的话乍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但薛邦成一听就明白了,只见他浓眉一扬:“兄长之意,陛下似乎有罢了汪阁老之意?” 简德三讶然一笑,先是点了点头,但又摇了一下:“罢免当朝首辅可不是小事,陛下虽有此心,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进行,总得再缓上一两年,等林如海他们站稳脚跟后才好动手。” 薛邦成眉头一扬:“小弟却不这么认为,汪阁老经那贾三思弹劾之后,颜面扫地,再难总摄百揆,圣上也已见厌弃之意。 依小弟愚见,汪阁老迟则半年,快则三两个月,必然会被圣上厌恶,从而被罢免。” “哦……你居然如此肯定?”简德三有些吃惊的看向自己的妹夫。 “当然!” 薛邦成一脸的笃定,只见他神秘一笑:“其实……罢免汪阁老最主要的推手不在咱们,也不在陛下,而在于那些勋贵!” “嘶……” 简德三一下就明白了,失声道:“你是说,那个军机处?” “正是!”薛邦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贾三思那封奏请成立军机处的折子可谓正好挠中了陛下和那帮子勋贵的痒处,所以陛下和那些勋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削弱内阁的机会的。 而汪阁老作为内阁首辅,文官之首,试问他又怎么可能同意这个提议? 一来二去之下,他与陛下的矛盾势必会越来越大,最终的下场还用说吗?” 简德三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后看向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简耀。 “耀儿,你怎么看?” 简耀朝俩人微微一躬身:“父亲,姑父……陛下一旦对汪阁老产生不满,将其换下来那是肯定的,只是孩儿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既然连孩儿都明白,汪阁老怎么会如此执意的要跟陛下对着干呢?” 简德三和薛邦成对视了一眼,俩人同时笑了,简德三道:“伱能看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但唯独忘了一点,汪知节他是不得不反对,倘若他不反对的话,下面的人就该反对他了。” “哦……孩儿明白了。” 简耀恍然大悟,汪知节他并非是不知道成立军机处应该是势在必行,他即便再怎么阻拦也是于事无补。 但有些事不是说你知道了结果就行的。 身为内阁首辅的他原本就是文官的代言人,如果他这个代言人不为天下的文官说话,那么下面的文官们就会将他轰下台,另外再找一个能替他们说话的人为首辅。 后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得承受这个位置带来的压力。 看到简耀恍然大悟的模样,薛邦成笑着对简德三道:“耀儿这孩子聪明伶俐,我看他明年科举即便不能位列一甲,但二甲里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贤弟太抬举他了。”简德三连连摆手,“他能进入三甲愚兄就要谢天谢地了。” 只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中的喜色却几乎要透出来。 俩人又喝了几口茶,薛邦成压低了声音,“兄长,依小弟愚见,军机处的成立压是压不住的,相信这点许多人都能看出来。 恐怕不少人现在考虑的是,要如何在这个还未成立的军机处里掺合上一手了。” 简德三赞许的点点头:“贤弟不愧是翰林清流,看事情的确是一针见血。” 薛邦成沉吟道:“兄长,是否可借贾三思之圣眷,以壮声势?小弟今日听得传言,他被圣上引入家宴,荣宠极盛。”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能参与到皇帝的家宴,这本身就代表着皇帝对他的器重和信赖,再考虑到他的年纪,甚至可以说皇帝是在把他当成子侄看待了。 薛邦成说着,转头看向简耀,问道:“我听说耀儿与神武将军之子,如今在虎贲营担任哨官的冯紫英交情匪浅,是这样吗?” 简耀连忙道:“姑父,当初冯紫英尚未入仕之前,我确实曾与他有过一些交情。 但自从他入职了五城兵马司后,父亲说文武不好擅交,故而,最近倒是渐渐疏远许多。”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道:“姑父,那冯紫英如今虽然官拜游击将军,但小侄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倘若与武将走得太近,倘若传了出去,恐有流言蜚语啊,届时若是传到考官耳中,恐有辱我名声。” “名声?” 薛邦成轻哼一声:“倘若你能成为贾三思的挚友,些许名声算得了什么?” 简德三也颔首道:“名声这玩意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至于什么时候重要什么时候不重要,那就要看情况了。” 听着如绕口令一般的话,简耀一时间有些懵了。 薛邦成哑然一笑,摆了摆手:“算了,兄长的话你现在一时弄不明白也不打紧,将你等你入仕几年后自然就明白了。 我适才问你是否与冯紫英交好,是因为冯紫英父子与贾瑜相识于微末之时,冯唐甚至对其有提携之恩。 所以贾三思在发迹之后,也对冯紫英有颇多照顾。 冯紫英也正是在贾三思的帮助下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从一介白丁成为一名四品武官。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贾三思和唐家的交情有多深。 你既然与冯紫英曾经交好,如今便可以重新捡起来,借机与那贾三思搭上线,明白么?” 简耀如果还不明白,这些年的书也就白当了。 他脱口而出道:“姑父是想与那贾三思结识,然后通过它进入军机处?” “你还不算太笨。” 简德三轻哼一声:“老夫今早也曾看过贾瑜的那封折子,他虽然说军机处不设常数,但又提议军机处设首席军机大臣一人,军机大臣一般5至7人,少时2人,多时9人。 且入军机处之人,必须熟悉军务,懂兵事之人方可入军机。 如此一来,这个军机处明白就是为了那些勋贵武官们设立的。 只是他以为,这般便可以避开咱们了吗? 须知,任何东西只要被撕开一个口子,往后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简耀听着自家父亲和姑父的筹划,心中不禁涌起了对他们浓浓的钦佩之情,忍不住恭声道:“高……实在是高。” 坚固堡垒之所以被攻破,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 只要能将自己人打入敌人内部,哪怕只有一个人,接下来想要渗透可就容易多了。 不过他随即又有些担心道:“父亲,您适才也说了,贾瑜的折子上也说了,军机处必须要熟知兵事之人方可在其中任职,可姑父从未在军中任过职,如何进入军机呢?” “所以这就要靠那贾三思的引荐了。” 简德三捋须道:“如今陛下对那贾瑜极为信任,倘若有了他的引荐,即便是对军务不那么熟悉,想必陛下也会同意的。 只要你姑父能入了军机处,用不了十年,军机处必然又会成为咱们的囊中之物!” 简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父亲和姑父只是想往军机处里掺沙子而已,没曾想这两人的胃口居然如此之大,他们这是想要将整个军机处纳入文官的掌控之中啊,就如同内阁一般,实现以文御武的目的。 看到简耀眼中的震惊之色,薛邦成正色道:“耀儿,从今日贾三思所述来看,那军机处日后必将成为能与内阁分庭抗礼的衙门。 这样的一个衙门,倘若不掌控在咱们的手里,日后势必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所以早一日下手,咱们便可以早一日实现对其进行掌控,你明白吗?” 简耀深吸了口气,躬身道:“明白,孩儿明日便去找那冯紫英,邀其去醉仙楼饮酒,联络一下感情,然后找机会搭上贾三思那条线。” 第二百八十五章 憋屈的王义 神京城,王府 在府邸的内院的一侧书房中,王子腾穿着一套家居的灰色长袍,手中正拿着一本兵书慢慢读着。 经过一年多赋闲在家的日子,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京营副节度使,神情憔悴了许多,原本那张宛若关公的红枣脸也没有昔日的风采。 但人在遭逢大变之后,无疑会对心态有很大的影响。 就拿王子腾来说,以往他的脾气其实是有些急躁的,但经过此番变故,他的心态也平和了不少。 譬如以往没有时间钻研的兵书,现在也有时间好好读上一读了。 就在王子腾读得认真的时候,书房外传来脚步声,继而一个绯红色衣衫的青年,举步而入,脸上带着一丝仓皇的神色,此人正是王子腾之子王义 “为何如此神色匆匆,出了何事?”王子腾放下兵书,皱眉问着儿子。 “父亲,不好了。”王义朝王子腾躬身行了一礼:“孩儿今日和几名好友在外头饮酒,听闻如今百官们都在议论纷纷,都说那贾三思提议的设军机处乃是误国误民之举。 国子监更是有一群人嚷着要请陛下诛国贼,几名祭酒也发言赞同!” 王子腾嗤笑一声,看着王义道:“为父且问你,今日你宴请的那些好友都有谁?” 王义迟疑了一下才道:“就是几名国子监的监生,没别的人?” “这还不够吗?”王义目露焦急之色,“国子监的那些祭酒可是朝中清流,一旦他们出声,势必朝野震动,届时那贾三思即便是再得圣宠,也只能落得黯然倒台的下场。” “呵呵……”王子腾忍不住笑了,看着自己这位清澈眼神中带着一丝愚蠢的儿子,无奈摇了摇头。 “义儿,你记住了,清流这东西重要与否主要看陛下需不需要他们的声音。 倘若陛下需要,他们便是清流,是朝廷栋梁。 但倘若陛下不需要,他们便是祸乱人心之辈,明白吗?” “我……” 王义只感到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说起来他们王家虽然也是武勋出身,王子腾更是长期担任武职,但王义却更喜欢跟读书人凑到一块,长期耳濡目染之下,他其实是不怎么看得起勋贵的。 在他的心目中,读书人……尤其是清流才是朝廷的栋梁和风骨,那些武将全都是一群只会提刀砍人的粗鄙之辈。 王子腾叹了一口气,懒得理会这个被读书人带歪了的儿子,沉声道:“今日时间不合适,这几日你备上一份厚礼,送到荣国府和定远侯府上,另外,北静王、南安郡王等几家,也要将礼送到。” 王义面色大变,怒道:“父亲,给北静、南安两家送礼来往还可说,但给定远侯府送礼是什么意思,父亲落得如今这下场,他贾三思也有责任!” 王子腾默然片刻,沉声道:“咱们贾史王薛四族,原本便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说打着骨头连着筋,以后怨怼人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如果说刚被罢官的时候王子腾对贾瑜还有怨怼之心的话,到了现在却是没有了。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要复出,就得借助贾瑜的帮忙。 在家里呆了一年多,王家也从以前的门庭若市变成了无人问津。 他也过了一年多清闲的日子,许多事情也算想明白了。 先前他在潼关吃了大败仗,带去的六万大军损失大半。 虽然主要原因是当时的首付谈卿云在后勤辎重上动了手脚,但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昌平帝虽然将他撤了职,但心中对他还是一分愧疚的,如果这时候贾瑜能帮他说话的话,他复出的希望就比较大了。 尤其是今天朝堂上传出贾瑜请旨要增设军机处的消息传出来后,王子腾更是坐不住了。 在他看来,这个职位简直就是为他设置的,论起知兵,整个朝廷他至少可以排进前十,试问他不入军机谁入军机? 在他还担任京营节度副使的时候,他和荣国府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即便是贾母的七十大寿他也没有亲自过去,,就连贾瑜和贾迎春成亲的时候同样只是让自己媳妇过去坐了一会就回来了。 这也是上次他为什么拉下脸亲自向贾瑜示好的原因,他想要挽回贾瑜的印象分。 说白了,他就是在低头认输。 四大家族,贾史王薛,总要有一个领头人,原本承接了贾家军中遗泽的王子腾,已有力压史家之势,可一场潼关之战,他多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眼下他先忍一时之气,先过了这个坎儿再说! 可作为他儿子的王义并不理解父亲的苦心,而是有些不甘的说道:“父亲!” “闭嘴!” 王子腾冷哼一声:“现在,你马上去给我准备,收起你那套傲气。 为父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现在趁着还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努力一下,否则真的等到大势已去,伱连后悔都没处哭!” 王子腾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当年他为了能够借贾家势,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明显不能继承荣国府爵位的贾政为妻。 随后又在贾代善的账下伏低做小多年,等到贾代善死后,他才终于接手贾代善在京营里的势力。 如果不过是重新将当年的道路走一遍而已,只要能重新被陛下任用,再低一次头又如何? 王义身形一震,双手紧握,内心挣扎良久,这才低声道:“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准备!” 说着,他离开了书房,去准备礼物去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整个神京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里。 国子监以及一些清流们群情激奋,不少人都在叫嚣着要给陛下上奏疏,坚决不能成立那个什么军机处。 但一些身处要职,位高权重的文官则在背地里偷偷行动,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京城酝酿着。 东直门 刚当值回来的冯紫英带着两名亲兵刚进入城门,准备返回神武将军府,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冯兄……好久不见!” 冯紫英抬头一看,居然是内阁次辅简德三的儿子和几名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打招呼,他们的身后还有几名牵着马的仆役。 看到他们,冯紫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简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简耀大步走了过来,右手在冯紫英的胳膊上打了一拳,嗔怪道:“冯兄……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可是京营的游击将军了,可还认我们这些昔日的旧友?” “哪能呢。”冯紫英笑了起来,“只是这些日子军务繁忙,一直没时间回城,可没有不认旧友的意思。” “哈哈哈……” “冯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咱们今日便到那醉仙楼,大伙不醉不归!” “对啊,冯兄,你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一旁的几名公子哥很显然也是冯紫英的旧识,开始起哄起来。 “这……好吧……”冯紫英微微犹豫了,便爽快的答应了,一群人在十多名仆役的簇拥下上了马朝城中而去…… ………… 荣国府 中院贾琏夫妇的院子 这天正午 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浑身酒气的贾琏被平儿和一名丫鬟扶进屋子,凤姐一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他骂道:“喝喝喝……你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得了?你说说你,这些日子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你出去到底是当差还是去喝酒的?” 一旁的平儿劝道:“二奶奶,您就别怪琏二爷了,他这不是出去应酬嘛?” 凤姐冷哼道:“应酬个屁……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六品官,每天能有多少事?需要天天去喝酒应酬,我看那些阁老都没他应酬多! 瑜哥儿身为京营节度使,我也没听说他天天出去应酬啊?你自己贪杯就明说,不要拿那些借口来敷衍我。” 贾琏躺在椅子上,任由平儿给他脱靴子,懒洋洋的说。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也不想想,瑜哥儿是什么身份?能让他们放下身段应酬的是什么人? 人家可是堂堂定远侯,京营节度使,有资格请他吃饭的人至少也得是诸如牛继宗、北静王之类的勋贵亦或是六部尚书乃至阁老才行。 像这样的人满神京能有几个? 你再看看我,一个小小的六品百户。 偌大的京城里,随便一块转头砸下来,十个人里至少有一半当官的,这些人的官职都不会比我小。 再譬如说,衙门里的同僚要请我喝酒,你说我能不去么?” 听着贾琏半是抱怨半是无奈的话,凤姐亦真心疼,忍不住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别忘了,你可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将来整个荣国府都是你的,你还怕那些同僚不成?” 贾琏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你看看……如今距离父亲被发配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但朝廷对是否对父亲除爵还没定论,我看啊……这事没那么简单。” 听到这里,凤姐也有些急了,搬了个凳子坐到贾琏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这件事你就会找瑜哥儿,让他帮忙问问,由他出马,宗人府总得给他面子吧?” 孰料贾琏居然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去找瑜哥儿,至少这段时间不行。” “为什么?”凤姐瞪大了眼睛,“你别忘了,这可是关系到荣国府承爵的大事,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你知道什么?” 贾琏有些不耐烦坐直了身子,“你知道这些日子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请我喝酒,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不待凤姐说话,他便继续道:“除了一些同僚外,这些日子请我喝酒的有很多人都是六部的文官,你就不觉得有什么诡异之处吗?” “诡异?” 凤姐楞了一下,不解道:“能有什么诡异的,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员,相互之间请喝酒不是很正常吗?” 贾琏一听,就知道跟自己媳妇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 他也懒得解释,只能打起精神长话短说:“其他的我也懒得跟你说,我这么跟你说罢,这些人找我喝酒是假,实则钱都是找到我,希望我向他们引荐瑜哥儿,只是都被我拒绝了。” “引荐瑜哥儿?” 凤姐好奇道:“为什么呀,他们想认识瑜哥儿的话,自己去定远侯府递上帖子不行吗,干嘛要多此一举,还要通过你来引荐?” “自己上门递帖子?他们也配?” 贾琏冷笑着斜眼瞥了凤姐一眼:“你是不是看到平日里瑜哥儿来咱们府上,和老太太他们喝酒谈笑惯了,以为区区定远侯,京营节度使也不过如此?是也不是?” 凤姐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自己媳妇一脸懵懂的模样,贾琏冷笑道:“错非咱们和瑜哥儿是亲戚,一个普通人或是五六品的小官,想要凭着一张拜帖就想见到瑜哥儿,简直就是在做梦。 倘若你不信,你可以让人去拜访那些阁老试试,看看人家会不会搭理你?” 就在俩夫妇叙话的时候,一名丫头在门外禀报:“琏二爷、琏二奶奶,老太太命奴婢请两位过去荣庆堂,说是王家的义少爷过来,还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如今正在荣庆堂喝茶呢。” “义兄弟过来了?” 凤姐心中微微一惊,随即便是一喜。 王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娘家,如今娘家来人了,还带来了这么多礼物,于情于理她都是要过去的。 她也顾不上其他,亲自帮贾琏穿上了靴子。 “走……咱们一起过去。” 贾琏也不推辞,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裳后,便朝着荣庆堂而去。 荣庆堂花厅 王子腾之子王义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也不碰小几上的茶盅,脸上神情淡漠,心头多少有着几分屈辱。 自从贾代善去世后,宁荣二府一直没有撑场面的人物,贾府其实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 而与之相反的是,王家在王子腾的带领下势头蒸蒸日上,所以在王义的内心里,是一直瞧不起宁荣二府的。 虽然这两年来,随着贾瑜的到来,宁荣二府也有了复苏的势头,但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却非一时半会能消除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这次贾府之行感到憋屈的原因。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祸不及家人 就在王义等得内心有些焦灼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很快,贾琏和凤姐夫妇俩联袂走了进来。 看到俩人进来后,王义强忍着内心的翻腾,站了起来朝贾琏拱手笑道:“表姐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贾琏也拱了拱手,满脸堆笑道:“表弟,你可是稀客啊,为兄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快坐!” 王义道了声谢后,又对凤姐笑道:“表姐……小弟这次前来,一是为了探望老太太和表姐、表姐夫,二是为了向几位表示歉意的。 这些年,家父忙于军务,一直没时间来探望老太太和表姐。加之去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后,家父更是有些心灰意冷,一直在家中闭门不出。 夫人愣了一下,不解问:“咱们跟荣国公府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抓让儿?” 正所谓礼下于人,王家和咱们是老亲固然不假,但你想想,这不年不节的,突然让义哥儿过来送上这么一份厚礼,为的就是让老婆子做东,请瑜哥儿吃一顿酒,你不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么?” 这样好了,你且回去,老身先派人给瑜哥儿打个招呼,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大家再约个日子,然后聚一聚,你看可好?” “查探什么?有什么好查探的?” “回老爷话,今日里和少爷一同被抓的还有国子监的几名学子,这些学子的家境都比较普通,并没有官宦人家的公子。” 岳嘉泰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位中年妇人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哭泣着走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泣声道。 只是你送来这么厚重的礼物,老婆子这里可没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你回礼哟。” 十多名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正在开怀畅饮,这些人一边饮酒一边对最近发生的朝廷局势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管家哭泣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适才到西城兵马司询问了一下,可那边的人说,是中城兵马司的人抓的公子,小人又马不停蹄的去中城兵马司询问,据说由于公子和一众好友在醉仙楼饮酒时,喝多了然后咖啡诽谤朝政,正好被兵马司的人听到了,所以才被抓了起来。” 至于表弟说要见老太太嘛,这事好办,我马上亲自向老太太禀报,看看她老人家方不方便,你看可好?” 众人看了礼单后,脸上都有些微微变色。 等到他夫人离开后,他这才重新问一直站在一旁的管家道,“老岳,今日与让儿一同被抓的还有什么人?” 早就等在后院的夫人赶紧迎了上来。 安慰道:“夫人先别着急,待我派人去查探一番,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你知道个屁。” “喏!” 成日里不是去军中视察便是忙于公务,老婆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 岳嘉泰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发妻,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让她坐了下来。 “当然不是。”岳嘉泰幽幽道,“动手的另有其人。” “诶……都是自家人,甭客气。”凤姐刚想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义赶紧躬身道:“老封君说笑了,一点小小心意,怎敢自称厚礼。 “老爷……让儿在哪?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说完,他还往外面看了好一会,直到确定没人后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近些日子家父一直在反思,说这些年只顾着公务,冷落了一众亲戚好友,实在是不该,所以便打发小弟备了一些薄礼登门赔罪,还再三嘱咐一定让小弟向亲自向老太太和表婶赔个不是,不知方便与否?” 等到那军机处一成,那些武夫势必会膨胀起来,吾等读书人恐怕就要被那些粗鄙的丘八给压在身下,届时读书人的脸都要丢尽了。” “谁说不是呢,这治理天下原本就应该天子垂拱而治,百官各司其职。 “夫人……你知道今日亲自抓让儿的人是谁吗?” “荣国公府?” 听完贾母的话,王义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重新露出笑道:“也好……既然如此,孙儿便回去静候老封君的佳音了。” 你现在马上到兵马司去,将让儿给我接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什么?” 就在众人骂得痛快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包厢门被人一把推开,巨大的声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愧是混迹了半辈子官场的老人,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神京西城的一间酒楼的雅座里。 这些年叔叔背地里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忙,我们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可今天却突然被抓,看来那些人应该是冲着老夫来的,可他们为什么要动让儿呢,祸不及家人的规矩难道他们不懂吗? 王夫人有些委屈道:“儿媳不敢,只是儿媳以为大家都是亲戚,大哥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求到咱们头上。 看到这份礼单,众人不但没有高兴的情绪,反而有些吃惊起来。 “诽谤朝政?” 说完,王义也没有接受贾母的挽留,很快便告辞离开。 “哦……老婆子听说老亲家来人了,赶紧过来看看,没曾想居然是义哥儿。” 只是为什么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动的手,老夫自问平日里也没得罪晋王殿下啊?” 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被让人他们看到了,所以才恼羞成怒之下抓了人。 其中一名嘴唇留着一撇胡须的年轻人突然一拍桌子喝道:“可恨……吾等如今尚未出仕,只能在此坐看贾瑜那奸贼,蛊惑君王,成立那劳子军机处。 “是谁……咱们的让儿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会下此毒手?” 王夫人辩解道:“适才义儿也说了,我大哥就是为了和瑜哥儿并肩作战,为陛下出力而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痛斥起了贾瑜这个罪魁祸首。 思索了半天后,实在想不明白的岳嘉泰晃了晃有些发疼的脑袋,“罢了……不想这些了。 很快,一名妇人快步走了上来,躬身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回来?”岳嘉泰冷笑一声,身子往椅子上重重一坐,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让儿恐怕短期内是出不来了。” 只是家父毕竟身份敏感,不便亲自相邀,因此恳请老封君出面做个东道,请瑜大哥过府一叙,届时也好让家父和瑜大哥亲自一叙。” 看到贾母出来,王义赶紧上前深深鞠了一躬,“王义见过老封君。” 岳嘉泰差点被气乐了,瞪了他夫人一眼,骂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什么,还不赶紧退下去,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众人一听,这才对嘛,我说王家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还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原来是有事相求啊。 “为什么?”夫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让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刚才不是去见了晋王殿下吗?难道是晋王殿下令下动的手?” “喏!” 贾母接过礼单,扫视了一眼后递给了一旁的王夫人,“你们都看看吧。” 别忘了,你可是大理寺卿,五城兵马司虽然不归你管,但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个四品的衙门,你可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难道还管不了一群兵痞吗? 岳嘉泰大吃一惊,几乎是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让儿犯了何事?怎么会让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走?” 大理寺卿岳嘉泰刚回到家中,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就看到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入了内院,带着哭腔道:“老爷……不好啦,公子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走啦!” “哦……原来是这样啊。”贾母呵呵一笑:“义哥儿,伱说这事吧,按理说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顿饭的事,只是如今这瑜哥儿官也当大了,自然也忙了许多。 随后只见到一群穿着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巡城兵丁冲了进来,为首的一名百户指着这些人大声叱喝道:“来人,将这些诽谤陛下,妄议朝政的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说话间,贾母在鸳鸯等几名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王夫人、李纨等几名妇人。 等到王义离开后,贾母眉头微蹙,瞥了眼一旁的王夫人淡然道:“宝玉他娘,你可是在埋怨老婆子适才为何不答应义哥儿的请求吗?” 贾母沉吟了一下笑道:“义哥儿,你此番能来看望我这老婆子,老婆子心里是格外的高兴啊。 小侄此番前来,一来是为了探望老封君、表婶、表姐之外,二来也是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还请老封君应允。” “老太太,这是父亲让人准备的一点薄礼,还望老封君笑纳。” “诶……起来起来……”贾母笑呵呵的双手虚扶,然后示意他坐下。 来人……备轿……拿上老夫的一张拜帖,随老夫去晋王府!” ………… 两个时辰后,一身疲惫的岳嘉泰回到了家中。 双方寒暄了两句后,王义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双手恭敬的递了过去。 王义满脸堆笑,朝贾母拱了拱手:“这一年多来,家父虽然一直闲赋在家,但心中报效朝廷报效君王之念从未因此或减。 贾母淡淡道:“你赶紧让你家里那位去看打听打听,看看义哥儿今天都去了哪里,然后速速回来禀报。”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五城兵马司为什么会跟他过不去。 贾琏和凤姐对视了一眼,凤姐笑着一挥手帕,“表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贾王两家可是世交,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贾母笑呵呵道:“义哥儿,有事但说无妨,都是自家老亲,只要是能办的,老婆子便应承下来。” “是!”妇人很快便出去了…… 贾母轻嘿了一声,训斥道:“你知道什么,这顿饭是这么好请的? 你知道一旦咱们答应下来,在荣国府宴请你大哥和瑜哥儿意味着什么吗? 贾母嗤笑一声,感慨道:“这话也就能骗骗你了。” 咱们倘若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咱们家连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了。”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不年不节的,王家突然派了家中长子送来这么一份厚礼,肯定是有要事相求。 这可不是王义说的什么薄礼,上面的礼物折算成银子的话,粗略估算下来,至少也得一万多两银子,这可是相当于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了。 不等他夫人回答,他又道:“是荣国公府的贾琏,正是他亲自抓的让儿。” 说完,贾母喊了一声:“林之孝家的。” 数十名兵丁冲了进来,将这些还弄不清情况的公子哥们全都摁倒在地,五花大绑之后如同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夫君啊……你快点救救让儿吧,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活了!” 他的夫人一听立刻就急了,怒声道:“妾身早就让人打听过了,五城兵马司的那群兵痞子就是一群土匪。 家父听闻前几日瑜大哥因为给陛下上书了一封奏请开设军机处的折子而备受朝廷百官指责,家父听后心中倍感焦虑,愿与瑜大哥一同并肩作战,为陛下上书痛陈其厉害。 岳嘉泰沉吟了一下后缓缓道,“让儿这两年里都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充其量也就是和那些友人喝喝酒,谈论一下时政,应该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那些武夫原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镇守边关,居然妄想着成立什么军机处,想要染指大夏军务,此乃乱政之道也!”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之所以有此乱象,全都怪那贾瑜,若非是他,哪会有此等祸事!” 说罢,他不由分说将丫鬟将夫人给带了下去。 王义站了起来朝凤姐施了一礼:“那就有劳表姐了。” “为什么?”岳嘉泰苦笑一声:“因为就在几天前,老夫派人去了趟荣国府,要抓一位住在荣国公府的亲戚,你明白了么?” “什么……”夫人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你居然派人去荣国府抓人?为什么?” 岳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丈夫。 “咱们跟荣国府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派人去荣国府抓人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 岳嘉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岳夫人打断了。 “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 你这个堂堂大理寺卿倒是懂了,可却害得让儿被人抓走了,是这样吗?呜呜呜……”岳夫人说完,掩面哭了起来。 面对自家夫人的指责,岳嘉泰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自己派人抓薛蟠是替人受过吗? 原本他以为抓薛蟠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将薛蟠抓回大理寺,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人到了大理寺后,想要怎么炮制,是搓圆还是搓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而且从法理上来说自己并没有做错,薛蟠的确在金陵指使家奴将人活活打死。 虽然当时这个案子被贾雨村压了下去,但现在案子有了变化,自己作为大夏最高司法机构的长官,想要主持一下公道有问题吗? 表面上,岳嘉泰这么做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事实上,他却犯了官场上的一个大忌讳,那就是翻旧帐。 明明一件已经结了案的案子,你执意要翻出来算旧账,这就是往死里得罪人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一名顶级勋贵的时候。 按理说,作为一名宦海沉浮了数十年的老油条,岳嘉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这些年的一帆风顺导致他还是太过自信了,自认为有了内阁和清流的支持,荣国府这种已经在走下坡路的勋贵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只是他却忘了一件事,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一家顶级勋贵即便是再落魄,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力量还是有一些的,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站着贾瑜这个最新崛起的权贵呢,。 一想到薛蟠没抓到,自己的儿子就先被人抓进了兵马司吃苦,岳嘉泰心里就一阵懊恼,当初自己实在太过着急了,为了捧汪知节的臭脚,把荣国府给得罪死了,现在好了,把自己儿子也搭进去了。 但岳嘉泰不知道的是,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开始。 从第二天开始,他的管家就告诉了他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他们家似乎被盯上了。 岳嘉泰一大早去衙门办公,跟着他的仆役神情惊慌的告诉他,他们被人跟踪了,而且这些人丝毫没有掩藏行迹的打算,就这么明晃晃的跟着他来到了大理寺外。 又惊又怒的岳嘉泰当即召来了衙役班头,让他带人去将那几个胆敢跟踪自己的贼人给抓起来。 但是两刻钟过去后,班头和去抓人的十多名衙役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大人……不好啦,小的刚想过去抓去,不知从哪冒出来了数十人,将小的一行人打成了这样。” “什么……那些贼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岳嘉泰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会有如此嚣张的待人。 他当即下令道:“你马上去点齐所有衙役,将那些人抓起来,格杀勿论!” “大人,不行啊!” 班头一手捂着脸,跪在地上哭泣道:“那些人……那些人亮出身份了,他们……他们是虎贲营的人,而且这些人至少有数百人,衙门的差役根本打不过他们呀。除非……除非向五城兵马司求援,请求晋王出动兵马才行。” “虎贲营的人?” 岳嘉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原本愤怒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慌起来。 他知道,这是贾瑜出手了。 而且人家主动表明了身份,就是在告诉他,老子盯上你了,如果不服就放马过来,老子奉陪到底。 一瞬间,岳嘉泰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拍一下阁老的马屁,顺便给荣国府和定远侯府一个小小的警告,没想到人家直接就掀了桌子。 如此酷烈直接的手段,是他宦海沉浮了数十年从未遇到过的。 坐在椅子上的岳嘉泰呆滞了良久,一直到下午放衙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后,他的管家紧张的向他汇报,他们岳府的人都被人盯上了。 即便那些出去办事的仆役也未能幸免,这些下人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会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跟着,甚至出去买菜的厨娘也同样如此,吓得岳府的下人们连门都不敢出。 岳嘉泰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贾瑜小儿,老夫与你有何冤仇,居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伱这是要将老夫逼死啊!” 在家里无能狂怒般发泄了一通的岳嘉泰最后长叹一声,吩咐道:“管家……赶紧备轿,老夫要去拜访汪阁老!” 宁国府 荟芳园,天香楼 此时的天香楼里可谓是满堂珠翠,莺莺燕燕,欢声笑语,乍一看就连一旁花园里的鲜花也失去了颜色。 湘云正在与黛玉解着九连环,许是有些着急,苹果圆脸嘟起雪腮,鬓角、鼻翼见着汗珠。 贾蓉的媳妇秦可卿和探春在一旁掩嘴笑着打趣。 迎春与大丫鬟司棋,凝神下着棋,一旁的小丫鬟绣橘歪着脑袋看着。 晴雯和抱琴、金钏和莺儿等几名丫鬟则是逗贾蘅玩,这位未来注定要继承定远侯府的贾瑜长子,现在已经到了学走路的年龄,看着跌跌撞撞学走路的贾蘅,周围不时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 元春则是在和宝钗一同说话,这两人犹如一对并蒂莲般,一人着红裙、一人着黄裙、都是肌骨莹润、姿容丰美,猛一看去,竟有恍然难辨之感。 在另一边的厢房里,李纨、凤姐、邢夫人、尤氏等人则是陪着贾母在听戏,请来的戏班子也是京城有名的巧手班,此时唱的是《三箭定天山》。 一时间,荟芳园里充满了欢快喜庆的气氛。 就在众人听得入神的时候,一名婆子过来禀报:“老太太……姨太太和二太太过来了。” 贾母微笑道:“凤丫头,你代我去迎一下。” “是!” 凤姐笑着站了起来,被丝绸包裹着的饱满挺翘离开了座位,出去迎接来人。 正在和宝钗说话的元春听到薛姨妈过来,笑着站了起来:“宝钗妹妹,我们也一起去迎接姨妈她们吧?” 宝钗点点头,也站了起来,随着元春去迎接王夫人和薛姨妈。 过了一会,王夫人和薛姨妈在宝钗、元春二女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正在说笑的众女看到二人进来,纷纷过来见礼。 贾母抬眸看着薛姨妈笑道:“姨太太太总算是来了,我们可就等着你呢。” 薛姨妈眼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好叫老太太得知,适才我们家那孽障派人送来了信,故而迟来了一会。 按理说也没那么迟的,没曾想大理寺又派了人过来,所以这才晚了这么久。” “大理寺怎么又派人来了?”贾母蹙起了眉头。 前些日子大理寺派人来荣国府要抓薛蟠归案,害得薛姨妈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荣国府上下虽然明知道是大理寺在有意为难他们,但他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随后告诉了贾瑜,但接连几日,贾瑜似乎一点动作也没有,贾母等人也认为贾瑜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曾想今天大理寺居然又派人过来了。 越想越气的贾母怒道:“大理寺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我宁荣二府如今虽然不复往日光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上门的。 林之孝,你马上带上人去一趟,将那些人给老身赶出去!” “老太太,你误会了。” 薛姨妈赶紧拦住了贾母,“大理寺的差役并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向咱们道歉的,并且给咱们送来了判决文书,蟠儿的案子已经结了,没事了!” “什么……没事啦?” 贾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起子文官就这样放过蟠哥儿啦?” “是的。”薛姨妈笑着笑着,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那名差役说了,经过他们大人的审查,冯源那个案子并没有判错,日后也不会再审了。” “这就好……这就好……” 贾母高兴得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来蟠哥儿也是个有福的。” 只是说着说着,贾母有些疑惑道:“只是老婆子有些不明白,按理说那起子文官可是凶得很,一旦咬起人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么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放过蟠哥儿了?” “老祖宗,这个我倒是知道。”这时,一旁的凤姐有些得意的插了一句。 “你……” 贾母惊讶的看向了凤姐,周围众人的目光也同样如此。 凤姐得意的笑了起来,走到贾母旁边轻咳了一声,还学着当官的人走路的模样故意迈起了四方步,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湘云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琏二嫂子,难怪人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链二哥才当了多久的官啊,没曾想连你迈起官步了。” 贾母也笑着打了她一下,笑骂道:“你这凤辣子,还不赶紧快快把实情道来,否则老婆子罚你喝酒三杯。” 黛玉也笑骂道:“依我看啊,琏二哥不应当去当那个什么百户,应该让琏二嫂子去当才是。” 看到众人纷纷嗔怪的骂她,凤姐这才停下脚步得意的说:“老祖宗,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 其实那些大理寺为什么这么快就服软,我还真知道。 你们恐怕还不清楚吧,前些日子我们家的链二带人将大理寺卿的儿子给抓了起来关到了兵马司的大牢里,罪名是诽谤朝政。 您想啊,自家儿子被抓了,那个大理寺卿能不急呢,这不便屁颠颠的赶紧派人赔罪来了吗?” “什么……链儿把大理寺卿的儿子给抓了?” 包括贾母在内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大理寺卿是什么人,放在后世那可是最高法的一把手啊,贾琏居然说抓就抓,他就不怕遭到文官们的反噬吗? 贾母急了,别看她刚才嚷着要将那些差役赶出去,但跟贾琏办的事情比起来,那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只见她急道:“凤辣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链哥儿怎能如此胡来,得罪了那些文官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贾母急了,凤姐讪讪笑了笑:“老祖宗,这事我问过链二了,他说是瑜哥儿让他做的,而且这事也得到了晋王殿下的首肯,否则链二不会如此莽撞的。” “瑜哥儿让他做的?还得到了晋王殿下的首肯?” 贾母一时间有些懵了,她原本以为只是贾琏私下所为,没曾想居然是贾瑜指使的,而且还得到了晋王殿下的默许,这里头的复杂程度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旁的元春,“大丫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元春微微一笑:“老太太,这事夫君曾跟我提过一嘴。 其实姨妈这次也是受到了夫君的牵连,那些文官真正要对付的并非是蟠表弟,而是夫君。 表弟不过是受了牵连而已,夫君不忍表弟受此无妄之灾,自然要出手教训一下那个岳嘉泰,谁让他跳得最欢呢。 夫君说了,这次收拾了岳嘉泰后,他倒要看看谁还敢跳出来对咱们贾家的人下手。” 元春说这番话的时候,定远侯府当家太太的威严尽显无遗,一时间把旁人都看呆了。 良久,贾母才感慨道:“大丫头,你确实长大了,难怪可以将偌大的定远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湘云也望着元春,眼中闪烁着小星星,“大姐实在太威风了,难怪瑜大哥当初不惜冒着触怒圣上的危险,也要执意将你娶回家。” 元春扑哧一笑,好不容易显露出来的威严瞬间又重新变回了往日的温和醇厚。 只见她捂嘴道:“其实要说威风,还得数咱们的林妹妹,那个将大理寺卿的公子抓起来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呢。” “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了和湘云坐在一块的黛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在说:“林妹妹,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拉自己一把 十多道如同刀子般的目光将黛玉看得心头发毛,恼羞成怒的她羞红着一张瓜子脸,娇嗔道:“元春姐姐,老大别说老二,我只是出主意将那大理寺卿的公子抓起来而已,你却是让夫君将整个岳府的人全都监控起来,就连出去买菜的厨娘也不放过,到底是谁更狠?” “哦……”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叹,他们一会瞧瞧黛玉,一会瞅瞅元春,所有人都在惊叹,贾瑜娶的这两位婆娘全都是狠人啊,一个让抓人,另一个则是监控了所有人,直接将那位大理寺卿给整崩溃了。 看来,从今往后自己可不能得罪这对妯娌啊。 和旁人不同,贾母却是一脸的欣慰朝两人招招手。 元春和黛玉来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羞涩的神情。 黛玉有些扭捏的走到贾母身边,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太太,玉儿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贾母一手拉着元春的手,一手抚摸着黛玉的秀发爱怜道:“有什么过的,正所谓人不狠站不稳。 那个什么大理寺卿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咱们倘若还不狠狠的还击回去,那才让人看轻呢。 原本老婆子还担心你们年纪太轻,太过心慈手软,但现在看到你们处理问题的态度,老婆子就放心了,瑜哥儿有你们辅佐,定远侯府兴盛有望啊。” 看到贾母没有责怪的意思,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二女这才放下了心。 元春依偎着贾母,那张白腻如玉的脸蛋儿上也露出好奇之色:“老太太,您老人家平日里你不是喜欢高乐么,怎么连人不狠站不稳的话都说出来了。” 贾母目光慈祥地看着自家的大孙女,面上现出回忆之色,说道:“当年老婆子还是小姑娘时,老侯爷曾经告诉过我,说人生在世。 想要过得安稳,要么你要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以为你对所有人都没有威胁,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人想着对付你。要么就要如同饿狼般向所有人露出利齿,让人知道伱不好惹。 老婆子没本事,只能选了前面那条路。 可你们不同,瑜哥儿身为统兵大将,又深受当今陛下器重,自然不能走老婆子那条路,所以你们明白了么?” 贾母所说的老侯爷,便是她的父亲……保龄侯史公了。 此时,探春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对贾母轻声问道:“老祖宗,老爷也曾说过,人生在世不可能像银子一般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想要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你要么变成一个人畜无害之人,让所有人都无视你。 要么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眦睚必报之人,让所有人都怕你。 只是前者在太平日子里或许没事,可一旦时局动荡,便会成为别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所以他是不屑成为那样的人的。” 元春美眸看向俊眼修眉的少女,笑道:“三妹妹说的不错,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必须要做出取舍,无论好坏都必须选一个。” 贾母摇了摇头,感慨道:“前些日子,咱们在凤藻宫里,听到那些个公公报过来的消息,仿佛所有文官都在攻击瑜哥儿,老身吓得肝都颤了,也幸亏你们沉得住气,否则咱们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瑜哥儿不就是上了一道折子请求陛下设立军机处么,那些子文官就跟疯了一般,全都扑了过来。” 探春凝了凝英气的眉,清丽脸蛋儿上现出思索,道:“老爷说过,大夏想要兴盛就必须文武并举。 任何重文轻武或是重武轻文都是不可取的,军机处便是为了平衡内阁权利过大而设立的衙门,那些文官自然要拼死反对了。” 元春道:“如今边事不振,夫君有志于整军经武,乃是大势所趋。” 探春闻听此言,转眸看向自家姐姐,轻声道:“大姐说的是。” 宝钗在一旁静静听着姐妹二人的对话,摸了摸自己娇嫩的脸颊,这些天她用了贾瑜送给她的胭脂水粉后,感觉自己的脸蛋愈发的娇嫩白皙了,不愧是西夷过来的顶级货色。 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只被贾瑜拉过的手,似乎还残留着那家伙残留的温暖。 一旁的凤姐、王夫人、薛姨妈听着贾母和元春、探春、黛玉三姐妹的叙话,以及话语间不经意露出的那股傲骨,心中不禁涌现出惊叹、钦佩甚至嫉妒的情绪。 尤其以凤姐为甚,原本贾琏当行了五城兵马司的百户后,有了官身的他经过一番历练后,无论是说话办事还是为人处事的能力都有了极大的长进。 贾琏前些日子还告诉她,最近东城的一个千户到了年纪,眼看着就要退下去,现在下面的好多百户都在活动,他也正在走晋王的路子,只要能当上千户,那便是正五品的官了,再往上便是副指挥使或是指挥使了。 可别小看这个正五品的官,这已经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越不过的槛了。 也不怪贾琏和凤姐着急。 自从贾赦被发配贵州后,他头上的这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就被削掉了,但朝廷却迟迟没有对此事做出决定,爵位要传给谁也没有做出说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宗人府在从中作梗,可他们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如今的宗人府的大宗令正是老忠顺亲王,这个老头当年可是跟贾代善非常不对付。 上次贾珍暴毙后,虽然贾蓉继承了贾珍的爵位,但最后宗人府只给了他一个近乎于羞辱的五品龙禁尉。 这也就意味着,贾蓉的后代将再也无法继承宁国府的爵位,只能沦落为平民阶层。 届时,曾经风光无限的宁国府一脉,除了贾族族长这个头衔外,将一无所有,搞不好甚至连赦造宁国府都会被朝廷收回。 这对于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宁国府来说,无疑是比死还难受。 这段时间,为什么贾蓉和秦可卿经常邀请贾母和荣国府中人过来听戏喝酒,就是为了拉近和荣国府、定远侯侯府的关系,以便将来出事的时候他们能拉自己一把。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冷不热的态度 大明宫御书房 戴着老花镜的昌平帝拿着手中这份厚达十多页用a4纸打印出来的章程看得格外认真,当他看到精彩处时,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上扬,很显然这份章程非常合他的心意。 在昌平帝看章程的时候,贾瑜站在一旁,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昌平帝,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心中大定。 虽然这玩意是满清鞑子弄出来的东西,但对增加皇权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即便是来到另一个时空也照样受到了统治者的喜爱和欢迎。 也难怪昌平帝会如此的喜爱,军机处这玩意既既不给配编制,也不给发工资,什么待遇都没有,而且还是一个临时机构,只受皇帝一人领导,试问这样的东西哪个上位者不喜欢? 良久,昌平帝这才将章程合上放在了龙案上。 “三思!” “臣在?” “你这份章程朕看完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一些瑕疵朕已经圈起来了,你拿回去稍做修改,再呈上来便可以了。” 说完,昌平帝将章程递了过去。 一旁的戴权赶紧接过章程,递给了贾瑜。 贾瑜接过章程,刚想告辞,就听到昌平帝仿佛不经意的问道:“三思,你对这军机处的人选有何看法?” 一听到这个问题,贾瑜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下,他赶紧道:“陛下……这军机处的人选自然应该由陛下乾坤独断,臣岂敢妄言。” 昌平帝冷哼道:“你以为朕是在试探你吗?朕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看着昌平帝忽然变冷的神情,贾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在昌平帝目光的逼迫下,贾瑜把心一横:“陛下,既然您让臣说,那臣就斗胆说一说好了。 臣以为能入军机者必然要精通军武,熟知边关兵事。如此一来,那就很好选人了。 譬如原京营节度副使王子腾,这个人就不错。” “王子腾?” 昌平帝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朕倘若没记错的话,王子腾应该是你媳妇的舅舅吧,你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呢?” 贾瑜惊愕的看着他,“陛下……举贤不避亲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你……你……” 昌平帝一时愣住,居然不知道如何驳斥这厮,他总不能说这话说的不对吧? “嘿……你小子……” 一时间,他也被这混小子的话给气到了。 一旁的戴权赶紧道低下了头,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将到了嘴边的笑声给压下去。 贾瑜也怕真的将昌平帝给气到了,赶紧嬉皮笑脸道:“陛下……您别生气,臣姑且这么一说,您也姑且这么一听,倘若您认为臣的话说得不对,你就只当没听到臣刚才的话即可。” “放屁!” 昌平帝再也忍不住骂道:“你如今也是堂堂定远侯,统帅十万大军的京营节度使,一言一行代表了朝廷的威严,岂能将君臣奏对当成儿戏。 还是你以为朕每天都很闲,没事跟你唠嗑不成?” 面对昌平帝的狂风骤雨,贾瑜也显得很委屈,“陛下,既然您认为臣说的不好,那就当臣刚才的话没说好了。” “你……” 昌平帝心里这个气啊,刚夸了这小子两句,没到一刻钟,这小子就翘尾巴了。 他一把抓起龙案上的镇纸朝着贾瑜扔了过去,“滚……滚……给朕滚出去!” 面对突然飞来的不明物体,贾瑜一个大跳闪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看着几个呼吸间便没了身影的贾瑜,昌平帝深吸了几口气,指着门口对戴权道:“你待会去定远侯府宣旨……给这小子罚俸三个月……不……罚俸半年,让这小子涨涨记性。” 戴权低下头,忍着笑道:“喏……奴婢遵旨。” 昌平帝将老花镜摘了下来,捏了捏鼻梁,突然问道:“王子腾这些日子怎么样?” 戴权道:“回皇爷话,王子腾这一年来一直呆在府中,每日里就是看看兵书,写写字这样。 不过前些日子听闻朝廷要成立军机处后,他倒是派出了家里的老大四处走动关系,看样子应该是想在军机处谋一个位子。” 昌平帝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哼……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啊。” 戴权躬身道:“陛下……请恕奴婢斗胆妄言,民间百姓有云:人生在世,权钱二字。 咱们都是肉体凡胎,人这辈子也就短短数十载,又有谁能避免名利场呢? 奴婢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天下人皆视名利为粪土,那才是最糟糕的呢?” “呵……” 昌平帝有些意外的看了戴权一眼,“没想到你这老杀才还有这般见识,倒是让朕刮目相看呢?这段时间没少读书吧?” 戴权一脸委屈的表情:“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纵然是头猪,也该被您教化得聪明一些了吧?” 被这个马匹拍得格外舒坦的昌平帝指着戴权点了点,“你啊……跟了朕那么多年,别的没什么长进,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涨了许多啊。” 看到昌平帝心情大好,戴权也是嘻嘻一笑:“那是陛下调教得好,让奴婢这愚笨之人也变得聪明了些。” ………… 定远侯府 “陛下口谕,贾瑜有过,诏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布告天下,咸宜遵奉!” 看着站在面前用尖锐的声音宣布皇帝旨意的戴权,贾瑜一阵无奈,不就是说了句大实话么,至于扣哥们的工资么,而且一扣就是半年。 虽然自己也不靠那份俸禄吃饭,但这事它好做不好听啊,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读完口谕后,戴权笑眯眯的问:“侯爷,您听清了么?” 贾瑜无奈道:“听到了,我耳朵没聋。” 他一边说一边埋怨:“老戴……不是我说你,陛下罚我俸禄的时候你在旁边也不知道劝着点,亏我还惦记着邀请你去醉仙楼吃顿好的呢,现在这顿饭没了。” 戴权差点没被气乐了,瞪着眼道:“我说贾侯爷,您说话可得凭良心啊 ,咱家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婢。 陛下要罚谁,咱家拦得住么?你是不是错把咱家当成内阁首辅了?” 贾瑜忍不住笑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觉得吧,老戴你的学识能力绝对不比内阁那些阁老差。 要不下次陛下召见我的时候,我跟陛下提一嘴,提拔你入阁吧?” “你是嫌咱家死得不够快啊。”若非知道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戴权差点要跟他玩命。 提拔一个宦官当内阁首辅,全天下的读书人非得全部发疯不可。 他戴权有几个脑袋,敢跟全天下的读书人做对。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看到戴权吓得面色有些发青,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咱哥俩好久不见,跟你逗逗乐子,别这么总是一本正经的,来一根。” 说罢,贾瑜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他。 “这是……” 戴权接过香烟看了看,随后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烟草特有的香味直冲鼻腔,他深吸了口气:“这是……烟萝?” “对啰……” 贾瑜笑眯眯的点点头,“这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旱烟,民间的百姓经常抽它,用来解乏提神,效果还是不错的。要不要来一根?” “行!” 两人一起并肩坐在走廊旁的石凳上,贾瑜掏出打火机,先是帮戴权点上,随后又给自己点着,俩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戴权抽起烟来居然也是一板一眼,丝毫没有新手被呛得咳嗽的窘迫模样。 他有些惊讶道:“老戴,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老烟枪。” 戴权吐出一个烟圈,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咱家的老家在襄城,那里自古便盛产烟叶。 咱家打小便跟着爹娘在地里干活,干活累了之后,爹就会坐在田间地头抽上一管旱烟,那味道老呛了。 咱家小时候也跟着抽了一段时间,后来爹病死后,咱家便离开老家到京城讨生活,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啰。” 看着戴权脸上难得露出的伤感之色,贾瑜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一下。” 说完,贾瑜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才从外面进来,将两条烟没有任何标识的香烟塞到戴权的手里。 “呐……别说兄弟不关照你,这两条烟拿去抽。” 戴权也不跟他客气,拿过两条烟往怀里一塞,拔腿就走,边走边说道:“行了……咱家还要回去复旨,就不在这里多呆了。 对了,贾侯爷,你今儿个跟陛下举荐的那件事,陛下应该会认真考虑的,你让他放宽心,过些日子便会有结果的。” 贾瑜眼睛一亮,怪不得朝中的大臣都喜欢结交内臣,果然是宫里有人好做官啊。 将戴权送出府后,贾瑜刚想回房间休息,却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王子腾之子王义来访,正在前堂客厅等候。 贾瑜沉吟了一下,朝着客厅走去。 刚走到客厅,看到丫鬟正在给王义上茶。 他上前两步,目光有些深邃,开口道:“是王家兄弟吧,你倒是稀客啊。” 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王义看到贾瑜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朝他拱手道:“瑜哥儿,打搅了!” 听到王义这句有些自来熟的话,贾瑜眉头一扬,淡淡道:“都是自家亲戚,说打搅就过了……坐吧。” 说完,他率先在一旁坐了下来。 贾瑜话语里不冷不热的态度王义自然是感受得到的,尽管心中暗恨,但他还记得来之前自家老子叮嘱的话,依旧强笑着道: “瑜哥儿,说起来也怨我,自从你同元春表姐成亲以来,由于忙着读书,是以从未过来探望过你,还望你莫要见怪。这里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说完,王义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双手递了过去。 贾瑜接过礼单,也没有看。 而是放在桌上,随后打量了一眼王义,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王家兄弟,这次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王义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拉近关系,听到贾瑜近乎质问的口吻,脸色不禁变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回道:“是父亲的意思,我等两家原为老亲,逢年过节的也该多多走动才是。”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的他对上贾瑜那一双近乎审视的威严目光,王义心头竟然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畏惧的情绪。 贾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告知舅舅,你之来意我知道了,王家兄弟若无他事,可先回去罢。” 如今的王子腾有求于他,向他低头甚至送礼,这并不出奇。 但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要跟他谈话,至少也得是王子腾亲自前来,王义这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人显然是不够格的。 现在他礼单手下了,人也见了,然后不冷不热的态度也算是将他的意思传过去了。 但王义却不这么想,此时的他面色难看。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很显然,他被贾瑜这种如同赶苍蝇般随意打发出去的做法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只是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愤懑情绪,拱手告辞。 就在王义走后不久,又有下人来报,南安郡王、北静王、缮国公、治国公、齐国公、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鼐,几家府上各派了府里管家,过来送礼道贺。 贾瑜一阵无奈,看来……这些沉寂已久的勋贵们对军机处这个连衙门都不是的机构很是眼热啊。 不过也难怪,军机处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临时的差遣机构,但只要不傻就知道,这个机构可是能跟内阁扳手腕的地方。 只要进入军机处,那就是堂堂的军机大臣了。 纵然没有俸禄、没有品阶,也没有职位,但能进入军机处,就代表了这个人能对整个大夏的军队做出实质性的影响。 同时也表明这个人是受到皇帝信赖的,有能力的人,试问又怎么不受勋贵们的追捧? 第二百九十章 简耀来访 当然了,这些来送礼的人都是各个勋贵府里的管家,自然不用贾瑜这个正主去接待,只需让担任外院管家的周瑞去就接待可以了。 只是看着周瑞送来的一大摞各府送来的礼单和请柬,贾瑜依然忍不住叹息:“都说财帛动人心,其实权势才是最吸引人的东西啊。” 直到此时,贾瑜这才体会到了门庭若市是什么滋味。 正当贾瑜想回内院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周瑞匆匆来报,说是冯紫英和一位姓简的公子,带着贺礼前来拜访。 说着,周瑞递上了名刺。 贾瑜接过名词一看,立刻就是一愣。 “简耀?” 贾瑜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居然是简德三的儿子?” 简德三的儿子这个时候过来拜访,其中的意思可谓是意味深长啊。 看来,自己提议成立军机处后,不但武将勋贵们开始蠢蠢欲动,那些文官也开始坐不住了。 作为一名晋党,简德三代表的自然是广大山西商人的利益。 虽然晋商对外以“诚信”、“团结”而着称,使得他们自唐宋以来不断的发展壮大,晋商的票号生意更是开遍了大夏。 但贾瑜也深知,晋商骨子里就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货色,资本论里说的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说的就是他们。 在另一个时空里,大明朝晚期,满清之所以能发展得那么快,甚至对边关军队的驻防情况了如指掌,晋商可谓是功不可没,这也使得在清兵入主中原,这些晋商摇身一变,成了满清的八大皇商。 窥斑而见豹,从晋商的所作所为就可得知,代表他们利益的简德三是什么心性。 贾瑜暗自思索道:“等军机处一立,如无意外,我势必会入军机处,但军机处料理边务,也离不开内阁的支持,可简德三其人,自己对他实在是没有信心,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他甚至隐隐预料到,一旦自己入主军机,势必要跟跟内阁的人打交道,这个简德三绝对是自己绕不过去的槛。 脑子一边思索一边走向了外堂的花厅,他很快就在花厅见到了简耀和冯紫英。 他率先朝冯紫英笑道,“紫英世兄,你可是好久没来我这了。” 冯紫英也是哈哈一笑:“贤弟,我倒是想来着,可你这侯府的门槛太高,愚兄我实在是迈不过去啊。” “放屁,不想来就不想来,扯什么门槛啊。” 贾瑜突然用粗俗的话语骂了一句,随后才道:“行了,你也别狡辩了,待会晚饭的时候,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冯紫英拦住了他:“喝酒的事待会再说,愚兄这次来也是受人所托,想要为你介绍一位朋友。” 说罢,他指了一下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的年轻人道:“这位便是当今次辅简阁老的简耀简公子。” 这位当朝次辅之子,身形颀长,气质儒雅,头戴士子方巾,一身蓝白色棉袍,面带笑意,拱手含笑道:“简耀见过贾侯爷,祝侯爷早日入主军机处。” “简兄弟言重了,军机处如今初创,许多东西可谓是百废待兴,这时候入主军机可不是什么好事。”贾瑜连连摆手。 玩太极推手,华夏人说自己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看到贾瑜居然有些油盐不进的模样,简耀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经过这些天的刻意接触,他重新修复了跟冯紫英的关系,今天也是他特意请求冯紫英带他过来,希望能接触到贾瑜,只是如今刚一接触,这位定远侯似乎不是那么好接近啊。 不过简耀这些年在简德三的培养下,无论是能力、涵养都是一等一的。 闻言笑道:“侯爷何必谦虚?如今京城中,上至内阁宰辅,下至贩夫走卒,何人不识贾侯爷之名? 侯爷数次领兵出征,全都大胜而归,无论是击败脱脱不花十万大军,还是率领京营大军直捣乌兰巴托,都是大夏朝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大胜。 像侯爷这样的人不入军机,还有谁有资格入军机?” 面对简耀的夸奖,贾瑜却是轻叹一声:“映雪寒窗日月长,张张彩笺写华章,一朝唱名东华门,不枉年少好儿郎。 简兄可知,若非我两年前被袁英德大人革去了功名,我还是想要考取功名,科举出仕的。 至于弃笔从戎,不过是我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简耀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男人凡尔赛起来会有多么的可恶。 他勉强笑了笑:“其实侯爷若真想科举出身,也不是没有办法,您可以请求陛下赐您一个同进士出身也是可以的。” 贾瑜摇了摇头:“自欺欺人就没有意思了。” 简耀点点头,“侯爷有此志气,小弟佩服。” 俩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废话后,简耀有意将话题引入正题。 仿佛不经意的问:“贾侯爷,您前些日子奏请陛下成立的军机处,如今筹备得如何了?” “这个简兄确是问错人了。” 贾瑜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军机处固然是我奏请陛下成立的,但陛下的态度至今是什么,我作为臣子,实在是不敢妄测圣意啊。” “这是自然,小弟也无意冒犯,只是军机处的成立,实在是牵扯到了太多人,小弟虽然身在国子监,但对于这件事却是极为赞同的。 但事情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但国子监里的书生们对这件事却依然极为关注。 大多数认为,军机处不应该将读书人排斥在外,否则容易让天下读书人心寒啊。” “心寒?” 贾瑜冷笑一声,刚才他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肯定了,这个简耀是奉了他老子简德三之命来试探口风的,看看能不能从军机处撕开一条口子。 毕竟任何东西,只要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办了。 只可惜,他们这是想瞎了心,昌平帝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会愿意让文官把手插进这个还没正式挂牌成立的部门里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齐齐训子 面对简耀的试探,贾瑜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依简兄之见,应当如何?” 简耀心中一喜,认为有戏,斟酌了一下后小心翼翼的说:“军机处事关大夏安危,我等在入阁的人选上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倘若只让勋贵或者是武将入阁,倘若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地方官府或是朝廷其他衙门协助,却无人可用,岂不是麻烦?”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贾瑜反问。 看到贾瑜面无表情,简耀心中也有些忐忑,硬着头皮道:“这个嘛……兄弟认为还是有点道理的。” “这样啊……”贾瑜缓缓点了点头,“似乎也有点道理。” 看到贾瑜居然这么容易就附和自己的话,简耀一阵狂喜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鄙夷,这个贾瑜被人吹得如此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自己只是三言两语便让他改变了主意,看来其人也是个没有主见的草包。 只是他还没高兴太久,贾瑜又道:“既然如此,我认为其他衙门也可以照此通用嘛。 比如内阁,在处理边关事务时也会动用勋贵或是武将协助。 我看这样,咱们不如请求陛下,再增添几名阁老的名额,让勋贵或是武将也入阁,简兄你看如何?” “什么……万万不可!” 简耀几乎跳了起来,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在反将自己呢。 只见贾瑜面露讥笑看着自己,“简兄这话本侯就不明白了,既然军机处这样一个纯粹的处理边关军务的地方,都可以塞文官进去,为何不能让武将勋贵们入阁?” “这……这这……” 简耀这这了半天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贾瑜的目光变得格外冰冷,“简兄,我历来是提倡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治理地方要靠文官,边关打仗要用武将,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为何文官总喜欢插手武事呢? 莫非有些人对于陈桥之事你啊念不忘乎?” “噗通……啪啦……” 贾瑜的话音刚落,瞬间就响起一阵闷响,原来是一旁看热闹的冯紫英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就连简耀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陈桥这个地方实在太敏感了。 陈桥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陈桥兵变的地方,贾瑜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问简耀,你们这么喜欢插手武事,是不是想学宋太祖赵匡胤来个黄袍加身啊? 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啊,要诛九族的! 饶是简耀胆大,也被吓得面色苍白,结结巴巴道。 “贾……贾兄弟……你……你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也知道这种事要掉脑袋啊,那你还敢跑来本侯这里胡言乱语。” 贾瑜的脸冷得如同冰山一般。 “还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侯称兄道弟,谁给你的胆子?还是认为你父亲身为内阁次辅,你也成了朝廷重臣?可以跟本侯平起平坐了?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是紫英兄带来的份上,你连这侯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给你三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介白丁也敢对朝廷大事指手画脚,莫非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内阁首辅了?” “你……你……” 简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变了好几次一看色,要不是年轻身体好,恐怕一口老血就得喷出来。 即便如此,他也被气得浑身颤抖。 良久,他才指着贾瑜怒道:“贾瑜……你莫要欺人太甚。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焉知日后我没资格指点朝廷大事?” “那就等你有资格后再说吧。” 贾瑜一指门口,“现在你请回吧。” “今日之耻,简某一定铭记于心!” 简耀撂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贾瑜没有理会这厮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而是对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尴尬的冯紫英道:“紫英兄,今天之事非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厮实在太过了,一介白丁居然对朝廷大事指手画脚,倘若我不训斥于他,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惹来御史弹劾不说,恐怕陛下也得对我心生厌恶了。” 此时的冯紫英也羞得满脸通红,“此事是愚兄办的差了,以前愚兄尚未出仕之前,和他也有过一段交情,这两年来往倒是少了。 前些天愚兄刚从虎贲营当值回来,就被他给拦住了,非得拉着我去喝酒,喝到一半时,他说要来拜访贤弟,让我帮忙引荐。 愚兄实在不好拒绝,这才带来拜见贤弟,没曾想居然弄出这般事情,愚兄实在是惭愧!” 看着羞愧的低下头的冯紫英,贾瑜安慰道:“紫英兄,这事不怪你。 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另寻借口上门的,你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我记得咱们哥俩可是挺长时间没一起喝过酒了,今天难得来了,先别急着回去,咱们先喝几杯。” “不了!” 冯紫英摇了摇头,“今日轮到我当值,待会我就得回大营了。” 听冯紫英这么说,贾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冯紫英点点头,就要离开,当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脚步,看着贾瑜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仿佛才下定决心的说:“贤弟……家父昨儿个已向陛下上了辞呈,打算辞去五军营总兵官的职务,回家颐养天年。” “冯老伯打算辞去五军营总兵官职务?” 贾瑜眉头微微一皱,这件事以前冯唐曾经跟他提起过,但他并没有把这事当真,因为冯唐今年也才五十出头,距离致仕的年纪还有七八年呢,而且他的身体也没什么毛病,所以他一直认为冯唐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来真的。 “那五军营的总兵官之职,由谁来担任?”贾瑜眯起了眼睛。 五军营是京营中唯一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部队,共有八千骑兵。 在热武器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冷兵器时代,骑兵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高级兵种,兼备了高机动、高攻击的特性,这么一支重要的部队,一般来说都是由京 营节度使亲自掌握的,现在贾瑜关心的是,冯唐走后会由谁来掌握这支军队。 “这个嘛……”冯紫英犹豫了一下,“昨儿个,陛下将我召入宫中,打算让愚兄来担任五军营的总兵官。” 说完,他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贾瑜,生怕他会心生芥蒂,毕竟如此重要之事,身为京营节度使的他却一点也不知情,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过,预想中的不悦或是发怒并没有出现,而是听到贾瑜平静的声音,“陛下这么安排是对的,毕竟紫英兄你也在京营历练了一年多,无论是眼界还是能力都已足够,担任五军营总兵官没有任何问题。” 冯紫英苦笑道:“贤弟莫怪,愚兄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咱们做臣子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怎么说咱们便怎么做吧。” “这是自然。”贾瑜笑了笑,只是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昌平帝对自己还是留了一手啊。 俩人又说了几句,冯紫英这才离开…… ………… 王府书房 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子腾慢慢的品着香茗,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过了一会才道:“三思他真是这般说的?” “千真万确。” 站在他面前的王义神情气愤:“孩儿所说句句属实,完全没有增减一个字。 这个瑜哥儿自打当上了侯爷后,完全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孩儿过去后,拢共也就说了两三句话,便将孩儿给打发出来了。” 王子腾突然道:“等等……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义楞了一下,赶紧道:“拢共也就说了两三句话……” “不是,我是说最开始那句。”王子腾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瑜哥儿自打……” “砰!” 王义的话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原来是王子腾猛的一拍桌子。 只见他瞪着王义怒道,“混账玩意,瑜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你一介白丁,居然称呼堂堂一个侯爷为哥儿,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自己是贾府的老太太?还是他的至亲长辈? 真要论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表姐夫! 老夫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对你如此冷淡了,感情根子出在这啊。” 王义有些讷讷道:“父亲,不至于吧?孩儿也只是顺口而出,并无冒犯之意啊。” “还并无冒犯?” 王子腾差点被自己的儿子蠢笑了,“论公……你一介白丁,有何资格称呼一位侯爷为哥儿? 论私……你也只是他的表弟,哪有表弟称呼表姐夫为哥儿的?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你哪来的何资格? 要老夫说,人家只是态度冷淡请你走人已经算是有涵养了,换做老夫的话,当场就把你赶出去了。 最可笑的是,你居然还以为自己受了委屈? 老夫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居然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啊?” 王义垂着头,虽然他承认自己今天的话确实有些托大,但还是忍不住争辩道:“父亲,孩儿今儿个可是代表了您去给他送礼的。 虽然孩儿言语间确实有些放肆了,但即便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不应该这般冷淡啊,这分明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 “放在眼里?” 王子腾嘴唇浮现出一丝冷笑:“他凭什么要将老夫放在眼里?老夫早就跟你说过,这次是咱们求人,让你不要端着公子哥的臭架子,可你倒好,连瑜哥儿都喊上了。 他没有骂你,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被王子腾骂得狗血淋头的王义只能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听训。 今天,被自家老子训斥的并非只有王义一个。 另一个被训斥的便是刚灰溜溜回家的简耀了。 当简耀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其父简德三时,后者当场就抽出桌上的鸡毛掸子朝着简耀劈头盖脑的抽了过去。 措不及防的简耀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疼得嗷嗷直叫。 偏偏他还不敢躲,要知道简家的家训可是很严的,倘若他敢躲的话,接下来打他的可就不是鸡毛掸子了。 “你个小畜生,老夫让你去试探贾瑜的口风是不假,但也没让你去指手画脚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做京营节度做主?” “爹……孩儿错了……孩儿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简德三打得更狠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原本他让简耀去拜访贾瑜,只是让他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没曾想自己儿子胆子比自己可大多了,居然想要一步到位,直接给贾瑜出谋划策,让他同意文官入军机。 难怪会被赶出来,他这是把人家当傻子啊。 简耀傻吗? 当然不傻,傻子能考上举人吗? 他之所以昏了头一般出此昏招,归根结底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贾瑜,认为他就是一个只会打仗,头脑简单的武夫。 却从不想想,一个头脑简单的人能指挥千军万马击败脱脱不花的十万大军吗? 说白了,就是读书人骨子里的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在作祟。 王义和简耀今日之事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军机处的事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无论是文官集团还是勋贵、武将集团,一时间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件事上。 文官是想着,既然不能破坏掉,那就看看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武官和勋贵们,自认为有资格入军机的则是积极活动,看看有没有机会称为一个军机大臣。 一时间,暗地里风云涌动,官员们走动也变得频繁了不少。 对于这些,皇宫里的昌平帝只是冷眼旁观着,中车府的番子每天都将打探到的情况送到戴权的手中,经过整理后送呈给昌平帝御览。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时间来到了九月初一。 今天是大朝会,也是军机处成立的日子,所有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齐聚一堂,汇聚在皇极殿里,静静的等待着昌平帝宣读第一批入军机的名单。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双有喜 肃穆宽阔的皇极殿上,文武百官分成两排并肩站立,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大殿外数百米远。 而在官员后面每隔十米便站着一名太监。 这些太监也是特地挑选出来的大嗓门,为的就是在皇帝宣读一些重要的旨意时,负责将皇帝的旨意向站在后面的官员们宣读。 今天的朝会刚开始,戴权便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高声道:“有旨意!” “有旨意!” “有旨意!” 随着站在后面的太监一个个传下去,百官们纷纷跪拜下来:“臣等接旨!” 戴权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贾瑜、安再师、王子腾、牛继宗、穆莳拜五人,或才德兼备,或谋略过人,皆朕所倚重之良才。今朕欲以国家大计为重,特设军机处,以五人共谋国事,襄助朝政。 贾瑜,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屡有建树,朕甚嘉之。安再师,心思缜密,能言善辩,素有远见,朕所倚赖。王子腾,英勇果敢,武艺超群,忠诚于国,朕所器重。牛继宗,勤勉务实,政务处置得宜,朕所信赖。穆莳拜,忠贞不渝,为国为民,朕所赞誉。 今朕决议,任命贾瑜、安再师、王子腾、牛继宗、穆莳拜五人为军机处大臣,共同辅佐朕处理国家大事,务期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望五人齐心协力,忠诚履职,以报朕之厚望。 贾瑜的话落下后,下面的官员们也议论纷纷,毕竟贾瑜说得确实有道理,辽东和神京相隔一千多里,安再师本事再大也不能在辽东办公吧? 权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起来,就连身体也有些颤栗起来。 这时,贾瑜向前走了一大步,恭声道:“陛下,有一事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站在右侧前列的贾瑜心情也有些小兴奋,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自己这位始作俑者大概率会在成为第一批入军机处的人,但当他听到戴权宣读到自己的名字时,一股喜悦依旧从心底油然而生。 听完了圣旨后,百官们依旧是三拜九叩后方才起身,只是众人的脸色却不尽相同。 昌平帝点点头:“这点朕已有注意,戴权……宣旨。” 贾瑜道:“西宁郡王安再师能力卓绝,担任军机大臣一职绝无问题,这点微臣是没有异议的。 可军机大臣却要经常在军机处当值,如此一来安大人岂非分身乏术?” 坐在龙椅上的昌平帝将官员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等到官员们谢恩完毕后,他淡淡道:“此次军机大臣名单已然宣读完毕,望诸位爱卿能携手共进,共同维护好大夏边关。” 不过贾瑜也不是唯一一个失态的人,另外四个被念到名字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王子腾,原本就面若红枣的脸如今更是涨成了猪肝色,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有些摇摇欲坠,让人担心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这也难怪,从一个闲赋在家的前京营节度副使一下变成军机大臣,这个巨大的反差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官和勋贵们大都面带兴奋,而文官们则是面露沮丧。 随着名单的宣读,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成为大夏军方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因为在宣读的名单里,没有一个是文官,这也让文官们染指军机处的打算落空了。 不过旁边也没人笑话他,站在他旁边的理国公府的柳芳还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但据陈所知,安大人此番回京只是为了给太上皇贺寿,过段时间还是要回辽东的。 众人又齐声道:“臣等谨遵圣谕。” 昌平帝淡淡道:“讲!” 别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否则范进中举的典故是怎么来的? 钦此。” “喏!” 戴权站了出来,又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一份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王臣安再师,夙夜匪懈,尽忠报国,其才德兼备,功绩卓着。昔日任辽东督师,虽尽职尽责,然朕念其为国操劳,欲优加擢用,以展其才。 今朕决定,晋升西宁郡王安再师为军机大臣,位列重臣,参与朝廷大政决策。 同时,免去安再师辽东督师之职,以专注军机处之重任。 此旨下达,咸宜遵奉。 钦此。” 在戴权宣读圣旨时,贾瑜发现一旁的安再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恍然大悟。 看来安再师担任军机大臣之事,昌平帝应该早就和太上皇相互通过气。 再者说了,军机处这样的要害部门,太上皇倘若不安插一两个“自己人”那才是怪事呢。 不过,这次任命的军机大臣只有五人,而并非先前自己提出来的七到九人,从这里可以看出,在人选问题上昌平帝心里还在犹豫,亦或是没有和太上皇达成一致。 随后戴权又宣读了军机处的结构和框架。 军机处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机构,甚至连属于自己的衙门都没有,但下面依然设有内翻书房、方略馆、纸库、书库、大库、校对处、纂修处、文移处等好些为他们服务的机构,算起来至少要增设上百名官员。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架子搭起来,剩下的事情可以留待日后慢慢处理。 今天的早朝,一直持续到午时才结束。 由于天气炎热,一身厚重朝服的贾瑜回到侯府时已经满身大汗。 当他来到后院时,发现院子里颇为热闹,原来宝钗、湘云、迎春、惜春、凤姐、秦可卿等人联袂过来玩耍,几个人摆了两桌麻将,玩得不亦乐乎。 跟众女打过招呼后,贾瑜来到了内屋,便吩咐丫鬟备好热水准备沐浴。 他来到平时沐浴所用的厢房,下意识喊了一声“晴雯。” 只是喊出声后,却没看到晴雯过来,他这才下意识的失笑一声,自己居然忘了,晴雯还在前面的院子和人打麻将呢。 而且如今晴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侍妾,总是让她伺候自己沐浴也不好。 只是当他开始自己脱去衣服、鞋袜时,就听见门帘掀起的声音响起。 随后阵阵馥郁香风袭来,着翠色罗裙,削肩膀的晴雯扭着水蛇腰,抱着一摞轻薄的衣裙,俏丽的脸蛋儿上笑意洋溢,轻声道:“奴刚才听到,爷刚才在唤奴?” 此时的贾瑜已经脱去了衣裳,只留下一件贴身内衣,他笑了笑:“我刚才只喊了一声,你在外头这么远也能听见?” 晴雯答道:“奴就在外头,爷的声音又怎能听不到呢?” 在说这句话时,晴雯的语速很快,边说还噘着嘴,柳叶细眉下的明眸,熠熠闪烁,轻笑道:“奴适才去拿爷和自己的衣服去了。” 其实,晴雯还是说谎了。 已经跟贾瑜生活了两年多的她对贾瑜的生活习惯早已了如指掌,刚才贾瑜一进屋,她就知道自己男人肯定要洗澡。 因此便起身跟了进来,还随手拿了两人的换洗衣服,在听到贾瑜喊自己名字时,心生欢喜的她立刻就进来了。 看着笑意盈盈的晴雯,贾瑜只是在她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就不说什么了。 晴雯说罢,将两人的衣裳放在一旁,来到贾瑜跟前,开始熟练地伺候贾瑜宽衣,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便将剩余的衣裳除去。 等贾瑜进了浴桶坐下来后,晴雯垂下螓首,解着对襟的排扣,一个个扣子解开,双手绕至颈部了,解着打成蝴蝶结的细绳,将水绿色肚兜放在一旁,雪白肌肤现于空气中,午后光线在空中悬浮着颗粒。 除完自己的衣裳后,晴雯也曲膝弯腰,一手抚上,一手护下,一双白嫩的小脚踩在木踏上,随后也进了浴桶。 贾瑜则是将手往后面一揽,一把将晴雯搂在怀里,感受着较之以往丰腴不少的娇躯,轻笑道:“有长进了呢。” 此时的晴雯则是瘫倒在了他怀里,白腻莹润的瓜子脸早已嫣红欲滴,眼神迷离,却是忘了进来的初衷。 于是,原本简单的沐浴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结束。 晴雯强打着精神,伺候贾瑜更衣后,再也撑不住,回到自己的小院歇息去了。 贾瑜则已然精神抖擞的来到了后院。 看到贾瑜回来,凤姐“哟”了一声,凤目瞥了贾瑜一眼,打趣道:“瑜兄弟是沐浴去了吧,不过这时间怎么比我们女孩子还长啊?都快大半个时辰了吧? 对了,晴雯呢……她怎么没跟你过来?莫非是乏了,先回去休息去了?二筒!” “嘶……”贾瑜心中倒吸了口凉气,这已婚妇女一旦开起车来,那可真是嗷嗷叫啊。 就连一旁的李纨也听得俏脸微红,抬起脚踢了凤姐一下,笑骂道:“难怪老祖宗说你是凤辣子呢,哪有这般开玩笑的……先别动,我碰……红肿……啊不对……红中……” 众女微微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不过笑的全都是诸如凤姐、元春、探春、秦可卿等已婚妇女,其余诸如宝钗、惜春、迎春等尚未出阁的女孩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们。 她们也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黛玉也俏脸微红,狠狠的剐了凤姐一眼,笑骂道:“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老太太给琏二嫂子起的绰号一点都没错,也就是链二哥脾气好,受得了你,否则我真是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受得了你这张嘴。” 未出阁时的黛玉长着削肩膀、水蛇腰,眉眼间的风情如哭似泣,仿佛总是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容。 但自从跟贾瑜成亲后,在父亲和丈夫的关爱下,加之时常被滋润,心情自然舒畅,连带着胃口变好,身材也丰腴了些许。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一袭浅绿色的低胸长裙,云鬓高挽成妇人髻,秀颈修长白腻,绣以衣裙落下宛若嫩藕的雪白手臂现出,翡翠手镯稍落下几寸,手托着腮帮,百般无聊的坐在宝钗旁边看着她打牌。 被黛玉这么一说,凤姐略微夸张的哟了一声,凤目朝着她眨了眨,“怎么……才说了你男人一下,你就受不了啦? 这么心疼他,那你也可以再伺候他沐浴一回呀……” 黛玉哪受得了这个气啊,当即就站了起来,挽起了衣袖:“诶……我今儿个非得撕烂伱的嘴不可。” 凤姐笑嘻嘻道:“诶呀,贾侯爷救命啊,节度使夫人要打人啦!” “好你个凤辣子……我今儿个不撕烂你的嘴,我誓不罢休!”黛玉这个气啊,朝着凤姐便大步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两步便眉头微蹙,随后只见她弯下腰朝着地面干呕了好几声。 一旁的贾瑜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的纤腰,“玉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距离黛玉最近的探春也扶住了黛玉的另一边,让她坐了下来,只是她刚想说话,就感到一阵恶心,也弯下腰开始干呕起来。 看到两个人同时干呕,众女不禁面面相窥,李纨眼珠子一转,和凤姐对视了一眼,同时惊呼起来:“不会是害喜了吧?” 半个时辰后 王太医收起诊脉的手,朝着贾瑜拱手道:“下官恭喜侯爷……您的两位夫人全都有喜啦!” “什么……都有喜啦?” 贾瑜一时间有些呆滞当场,他怎么也没想到,探春和黛玉居然同时有喜了。 众女则是全都发出一声惊呼。 湘云更是捂住了小嘴,惊呼道:“瑜大哥也太厉害了,黛玉姐姐和他探春姐姐居然全都有喜了,若是老祖宗知道了,肯定会喜出望外的!” 回过神来的众女纷纷向俩人道喜,黛玉和探春听到王太医的诊断后也是一脸的喜色。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为丈夫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同时也是最神圣的。 听到自己有了戏,俩人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停过。 作为正室的元春更是喊来了周瑞家的,让她马上派人通知老太太,同时宣布,这个月定远侯府下人的月例翻倍,一时间整座侯府欢声不断。 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一天当值 探春和黛玉有喜,整个侯府上下自然是欢喜鼓舞,就连元春也为自家妹妹和黛玉高兴,唯独有一人有些闷闷不乐,那人便是晴雯。 此时,晴雯的院子里,一名二十来岁,穿着蓝色长裙,挽着妇人发鬓的女子正坐在床边,对躺在床上的晴雯道:,“晴雯,这两天你怎的有些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跟嫂子说说?” 靠近后,这名妇人的容貌也能看清了,只见这妇人肩膀宽阔,胸部丰满,嘴唇略微丰厚,且微微上翘,再配合上她的那双桃花眼,令男人一看就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此人便是晴雯的表嫂多姑娘。 晴雯自从当了姨娘后,便央求元春将他的表哥吴贵也弄进了侯府当了个厨子。 吴贵绰号多浑虫,性子懦弱,又喜欢贪杯,平日里只要有酒有肉,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理。 原着中,吴贵和多姑娘进了侯府后,对晴雯这个表妹是不怎么理会的,毕竟原着里的晴雯只是宝玉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没什么能耐,因此晴雯时不时的还要受表哥表嫂的气。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晴雯可是贾瑜的姨娘,虽然只是一个妾侍的身份,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贾瑜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是极为爱护的。 而作为最早跟随贾瑜的女人,晴雯更是极为受宠。 “好好……就算你十八了。”多姑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嫂子问你,这段时间侯爷在你这里过了几次夜,喂了伱几次啊?” 按理说,对于胸无大志的晴雯来说,这样的日子应该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但唯独还是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和贾瑜圆房快两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也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一直面授机宜了足足一刻钟,多姑娘才低声道:“只要照着嫂子教你的法子,保管几次之后你就会怀上。”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床边漆成了红色的木高几上,硕大的红烛已经燃尽,红色的蜡油沿着烛台流淌到了地上。 你年纪还小,今年也才十七岁……” 但奈何晴雯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便给她拨了两名丫鬟,但她每天还是跑到贾瑜的房里伺候他的饮食起居,惹得元春有时候忍不住笑骂她就没有享福的命。 趴在床上的晴雯带着浓浓的鼻音纠正道:“虚岁十八了。” 晴雯的俏脸瞬间红了起来,将一张俏脸埋进了棉被里,装起了鸵鸟。 元春的厢房之中,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那应该是昨晚的旖旎气味的残留。 贾瑜将她纳为姨娘后,不但将她安置在一个位置极佳的院子,还拨给她两名丫鬟伺候她,月例也是跟探春齐平的。 多姑娘嘻嘻一笑,坐在床边拉着晴雯的小手劝道:“晴雯,不是嫂子说你,你纯粹是多虑了。 不愧是曹公笔下那个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的女人,说起荤话那是张口就来,听得晴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还把耳朵竖了起来,生怕漏过哪怕一字一句。 ………… “这可不是坏。”多姑娘一脸得色道:“女人想要生孩子可不是两腿一张闭上眼睛行的,你得讲究方法。” “当然是真的了。”多姑娘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倘若三个月之内你还怀不上,尽管来找嫂子,嫂子再给你想法子。” 尤其是今天听到探春、黛玉居然齐齐有了身孕后,晴雯的心情就更加低落了,恰逢多姑娘来看她,她便忍不住将心事告诉了她。 多姑娘轻笑一声,凑到晴雯耳边低声道:“傻丫头,我告诉你啊,想要生孩子你得这般这般做……” “诶呀……嫂子你坏死啦。” 贾瑜从温香软玉中睁开眼眸,试着拨开仿佛树獭般死死搂着自己,睡态娇憨的元春。 此时,趴在床上低声哭泣的晴雯忍不住道:“嫂子,你说我是不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 为什么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有孩子,偏偏我就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真的吗?”事关自己的幸福,晴雯也顾不上害羞,瞪大了眼睛看着多姑娘。 “嗯~” 怀中的佳人发出一声诱人的嘤咛声,似睡的酣甜,迷迷糊糊中又紧了紧手臂,将一条雪白玉腿搭在贾瑜身上。 贾瑜尝试着推了几次,竟然没能推动,抬眼望去,却看到佳人眼睑紧闭,玉容恬然,弯弯睫毛浓密盖下一丛阴影,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肌肤上,一片片海棠红晕,诱人的娇颜还残留着昨夜的春情。 耳垂上与脖颈处,几缕细细的头发,因为昨晚的汗液浸润,蜷成了卷儿。 贾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元春应该是醒了,这是在装睡呢。想到其昨夜的痴缠,他就有些好笑。 虽然元春要比他大了好几岁,平日里的性子也跟知心大姐姐似地,但有时候也会使小性子,甚至会跟他撒娇。 不过贾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这也说明了这个女人已经将全身心都给了自己,也只有在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跟前,她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伸手在她肥硕的蜜桃拍了一下,“好了……我要起床了,待会还得带着环哥儿习武呢。” 怀中的娇躯扭动了一下,佳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些许不满道:“环哥儿都多大的人了,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地方,干嘛每天都跑来咱们这里习武? 还是说他缺这顿早餐不成?” 贾瑜无奈道:“要不说环哥儿是个聪明人呢,你家宝玉要是有这份心思,何至于现在还在女孩堆里厮混。” 提起宝玉,元春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按理说,他在贾府有贾母和王夫人的爱护,外头有自己这个姐姐帮衬和身为京营节度使、定远侯,如今更是军机大臣的姐夫的撑腰。 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上进心的人,现在恐怕已经入仕了,再不济下放到地方当个七品县令或是主簿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经过七八年时间的打磨,日后成为主政一方的知府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成为更高一级的巡抚、布政使这样的封疆大吏就得看个人的能力和运气了。 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宝玉似乎就认定了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对于仕途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也让身为姐姐的她徒呼奈何。 似乎察觉到怀中的佳人有些不开心,贾瑜又安慰道:“环哥儿身为庶子,倘若他自己再不努力,再过几年就被分家单过,届时运气好还能分到一间小院或是一家店铺。 倘若运气不好或是遇上刻薄的主母,给上几十两银子便打发出去,等到银子花光后,等待他的是什么结局,想必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也不要太过埋怨他了。” “这个妾身自是知道的。” 元春又如何不明白呢? 宁荣二府从贾源、贾演两兄弟开始,至今还不到百年,但已经延绵了五代人,更是分出了八房,旁庶子弟多达数百人。 那些庶出的子弟生活过得落魄的实在是太多了,倘若没有意外的话,贾环成年后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但随着贾瑜这个变数的出现,受到刺激的贾环突然开始上进了,每天早上跟着贾瑜打熬力气苦练武艺,上次更是以亲兵的身份跟着贾瑜去了趟乌兰巴托,跟蒙古人打了一仗,立下功劳被任命为队官。 可别小看这个七品队官,有了这个正儿八经的官身,贾环就彻底摆脱了平头百姓的身份,有了官身,光是这一步,就挡住了无数的百姓。 而现在,贾环来侯府锻炼只是个名头,每天能和军机大臣、定远侯见面吃早餐聊天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的道理,要是对京城的官员说,只要每天早起,就有机会去皇宫和皇帝一块锻炼身体吃早餐,说话聊天,估计只要还能动弹,所有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贾瑜又低下头哄了元春一会,她才轻哼一声,松开白嫩藕臂,明媚的凤眸睁开一线,柔媚如水的目光定定看向自己的夫君,粉润泛着莹润光芒的红唇微启:“算你说的有理啦,不过探春和玉儿都有了身孕,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夫君了。” 对于贾瑜的战力元春是最清楚的,这家伙简直就跟牲口似地,他真要认真起来的话,她和探春、晴雯联合起来才能堪堪打成平手。 现在探春和黛玉都有了身孕,少了一个帮手的她们恐怕很难应付自家夫君了。 贾瑜却满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不是还有你和晴雯嘛,难道在你心里,你家夫君只会惦记那点事吗?” 元春娇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一条胳膊撑起依旧酥软的娇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夫君……要不你还是找个时间把抱琴和金钏收了吧,我看她们对你也是很喜欢的。” 沉吟了一下,贾瑜摇摇头:“这个还是等段时间再说吧,这段时间我实在是有些忙。 而且我有了你和探春、玉儿、晴雯,已经很满足了,太多的话我怕应付不来啊。” “是吗?” 元春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可我怎么瞧着,宝钗妹妹对你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听到宝钗的名字,贾瑜的心变得狂跳起来,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被元春给瞧出破绽了。 既然被看破,再否认的话那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轻咳一声,低头噙住那两瓣桃花唇瓣,在美人娇嗔薄怒中将娇躯搂紧,直到良久才抬起了头。 有些不好意的问:“那个……元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这还用看啊,昨儿个宝钗妹妹就坐在我对面。”元春轻哼了一声,“当你进来后,她的眼睛就一直黏在你身上,差点就拉丝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苦笑一声,贾瑜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和宝钗是相互有了好感,但我们想要成就好事可不是简单的事。” “这倒是。” 元春皓首轻点:“宝钗妹妹是肯定不会做妾的,你想要娶她进门唯一的办法便是如同林妹妹那样让她兼挑另一房,只是前些日子陛下刚下了恩旨,让林妹妹做了兼挑。 这个时候倘若你再去求陛下,下恩旨准许你再兼挑一房,陛下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所以我才为这事烦恼呢。”一提起这事,贾瑜的脸也皱了起来。 皇帝也是需要面子的好不好,你真把人家当成走街串巷的媒婆啊,天天替你保媒拉纤,除非你再立下功劳,而且大到能堵住朝中百官的嘴才行。 “唉……”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想那么多了。 起身穿衣,告别了元春后,贾瑜先是到校场和贾环练了一会武,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便去了皇宫。 早就等候的小太监领着来到了慈宁宫门口左侧的一排房子旁,房子门前还立了一牌子,上面写着军机处三个黑体字。 看着这排低矮的房子,贾瑜心想昌平帝这家伙可真是抠啊,皇宫里房子近万间,偏偏拿这么几间破房子给他们,这是瞧不起谁呢。 一想到以后要在这种低矮的房子里办公,贾瑜就觉得心情不大好,尤其是当他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自己办公的屋子时,差点就要骂出声来。 自己办公的屋子大约五十平米左右,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大排书架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让贾瑜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屋子矮也就算了,关键是还特么的格外潮湿,屋子里蚊子一大堆,这哪是军机处啊,这分明就是监牢啊。 令他进来的小太监也知道贾瑜心情不好,陪着笑脸道:“贾侯爷见谅,这里条件是差了点。 不过请你放心,陛下已经着令工部尽快对这里进行修缮,估摸着再过半个月就能弄好了。” 看着不断朝自己赔笑脸的小太监,贾瑜勉强忍着不发作。 “罢了,本侯问你,平西郡王、牛爵爷他们到了吗?” “回侯爷话,已经全都到齐了。” “带我过去找他们。” “喏!”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第一天当值 原本心情不怎么好的贾瑜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牛继宗、安再师、王子腾和穆莳拜所在的屋子时,心中的那点小郁闷瞬间就不见了,因为他看到四位军机处的大佬每人一把蒲扇,动作整齐划一的在拍蚊子。 听着不时发出的啪啪声,贾瑜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贾瑜的笑声,四人齐齐望了过来。 看到那四双不善的目光,贾瑜有些尴尬道挥了挥手,“各位继续……不用理我……不用理会我,我就是过来看看。” 心中不爽的安再师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的贾侯爷吗,怎么您老人家也来陪我们几个喂蚊子啦?” 贾瑜摆摆手,“诶哟,不敢当老人家这仨字,安王爷您言重了。” “言什么重啊,咱们就等着你呐。”安再师轻哼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没好气道:“你以为你能逃得了……赶紧坐下吧,桌上还有一对边关送来的折子等着咱们拟出章程,然后送陛下御览呢。” 贾瑜看了看那张椅子,又听着耳边传来的犹如轰炸机般的嗡嗡声,一张脸差点皱成了苦瓜,特娘的要是在这里坐上一天,估计全身的血都要被蚊子吸掉一大半吧? 要是有蚊香就好了。 咦……对了……蚊香…… 扭头一看,他的芝宝打火机已经落到了安再师的手里。 安再师露出喜爱之色,随手将火机揣进了口袋里:“小子,你这火折子挺不错的,借老夫玩几天。” “嘿……合着咱们军机处就是后娘养的呗,看我这暴脾气。” 只见他好奇的把玩着,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随后他学着贾瑜刚才的样子在火石轮上一按,一股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 贾瑜被气乐了,“伱可是西宁郡王,辽东都督啊,居然在军机处抢东西,你还要不要脸?” “什么抢……什么叫抢……老夫这叫借。没听到老夫说了嘛,老夫玩几天,过些时日就还你。”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打火机立刻就被人顺走了。 “贾侯爷这蚊香可真不错诶。” 贾瑜当场就怒了。 小太监苦着脸道:“几位大人,真不是小的不给您弄,实在是按照宫中的规矩,您几位属于外臣,除非是陛下下旨特许,否则宫里的东西您几位是不能用的。” “嘿……你这老头,居然开始抢东西了” 他扭头对领着他进来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这里蚊子那么多,你倒是给咱们弄点艾草亦或是棒香过来啊,真要让咱哥几个喂蚊子呢。” 只是老话说得好,帅不过三秒。 “这个倒不是,文渊阁那边自然有下面的衙门孝敬,根本用不着宫里给他们准备。”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们都给我等着。” “那是。”贾瑜有些得意起来,李子蚊香那可是后世华夏卖得最好的蚊香品牌,没有之一。 “这是什么话?” 说罢,这厮怒气匆匆的就出去了。 但很快他又重新回到了屋子,手里拿着一盒蚊香,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两盘后放置在角落里,顿时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开始弥漫在屋内,短短几分钟时间,原本围在众人头顶的蚊子很快就没了踪影。 贾瑜一听就不乐意了,“咱们都是给皇上办差,凭什么连弄点艾草都需要陛下下旨? 好吧,那本侯问你,文渊阁那几位阁老,他们难道也没有艾草吗?” 一旁的牛继宗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看着振振有词的安再师,贾瑜一时有些无语,上次看到这老头城门口的表现挺牛逼的,怎么再次见面居然如此的为老不尊。 不过贾瑜也明白,安再师之所以这样,其实就是希望能快速拉近一下大家的距离,毕竟他们五人从今往后要在同一屋檐下干活了,大家必须尽快熟悉起来,才能更好的相互配合。 不愧是在辽东当了十多年都督的人,这为人处事的能力实在是杠杠滴,值得他学习啊。 “好了……老安你都是快奔五的人了,还抢晚辈的东西,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模样。”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东平郡王穆莳拜说话。 他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贾瑜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定远侯,别理老安,他是当惯了土匪,看到啥好东西都想往兜里揣……你别放在心上,来尝尝老夫带来的雨前龙井。” 东平郡王穆莳拜也是年近五十左右,长得温文儒雅,一看就知道年轻时肯定是帅哥一枚。 不过贾瑜却不敢小觑这位,这位要没有点真本事,昌平帝也决不会把他拉入军机处。 说白了,能入军机处的就没有一个废物。 安再师镇守辽东十多年,虽然对上后金的时候总是输多赢少,但他能在萨尔浒大败之后稳住辽东防线十多年,没有出现大败,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敢说做得比他好。 再说说王子腾和牛继宗,前者当了十多年京营节度副使,虽然在打仗方面不怎么行,但其人在后勤保障补给方面却极有天赋。 牛继宗统帅三千营多年,其战力在京营里也是靠前的,说明其练兵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镇国公府在勋贵圈的根基颇深,昌平帝将其调入军机处,估计也是看重了他在勋贵圈的关系。 贾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微苦,但很快便有一股甘甜在唇齿间回荡,茶叶特有的香味弥漫在鼻腔。 他忍不住赞了句:“好茶,穆王爷不愧是讲究人,这茶就是好。 我前儿个也让人弄了点明前龙井,可就是没有这茶好喝。” “是吧?”听到贾瑜夸他的茶叶,穆莳拜一脸的得色,一捋胡须,“老夫跟你说,这明前龙井虽然名气也不错,但压根就是那些茶商拿来糊弄人的。 要喝茶,就得喝雨前龙井。这些清明前后采摘的雨前龙井鲜爽甘醇,喝起来才有滋有味,不像那些明前龙井,空有香味,喝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眼看穆莳拜就要当场和贾瑜讨论起茶叶,安再师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我说老穆,这里是军机处,不是你的东平郡王府,想讨论那些雨前龙井回家再说,咱们能不能先办正事?” “哦……对对……先谈正事。” 穆莳拜讪讪一笑,清了清嗓子,“那行……咱们就先谈正事吧。” 说罢,他将桌上几张折子推到了桌子中间。 “这里是今儿个刚送来的折子,除了一些九边催粮催饷的破事外,还有一件事得马上草拟出意见,并送呈陛下御览的,那就是老安卸任后,辽东督师一职的人选问题。” 一提到这个问题,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肃穆起来。 原因无他,随着察哈尔部落的归顺,宣大一带的局势已经变得不再紧迫,盘踞在辽东的后金也成了对大夏威胁最大的势力。 而辽东督师一职事关辽东安危,一旦任命的督师能力不行,整个辽东的战局将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危害。 君不见十多年前,太上皇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最后在萨尔浒大败而归,整个大夏的国势一蹶不振,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安王爷。”贾瑜说话了。 他看着安再师问道:“你辽东督战十余载,可以说若是论对辽东的了解,整个大夏你若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你能否说说,如今的辽东到底是怎样一个局面?” 一提起辽东,安再师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沉默良久,过一会才缓缓开口道:“若要说辽东局势,就得先说说那贼酋努尔哈赤。 这个老贼自从十六年前以十三副铠甲起兵至今,已经将几乎所有女真部落全部收到了他的麾下。 十三年前他在萨尔浒大败我大夏大军后,实力更是得到了如同滚雪球般迅速膨胀。 截至目前为止,努尔哈赤的后金国共有女真八旗兵马共八万人,另外汉八旗三万余人,以及投靠他的蒙古兵马两万余人。 总兵力约莫十三万人左右,而且那个老贼极为凶残且毫无人性,动辄便对我汉人施行屠戮之事。 十三年前,我汉人在辽东共有百姓两百六十余万,可截至目前为止,我辽东的汉人仅剩五十多万,各位可知原因?” 贾瑜忍不住颤声道:“难道全都被……” 安再师眼中泛起赤红,缓缓道:“没错……剩下的两百余万百姓全都被努尔哈赤和后金国的那些建奴们给屠了!” “好贼子!” 就连性子较为温和的东平郡王也忍不住吃喝一声,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茶杯噼里啪啦的掉落地上。 牛继宗则是一脸肃然道:“安王爷,如此大事您为何不上折子禀报陛下?” “禀报陛下?”安再师轻哼一声,“牛伯爷,如此大事,你以为本王敢隐瞒下来么?” 牛继宗沉默了,死了两百多万人。 这么大的事情安再师就算有十八个胆子也不敢隐瞒不报,再说了,当今皇帝和他太上皇又不是聋子瞎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得了? 可这件事却被压下来了,这就说明皇宫里的两位皇帝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 安再师犀利的眼神看着牛继宗和王子腾:“你们皆以为这些年本王在辽东是白呆的吗?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傻子,每年两百多万两的辽饷都喂了狗不成? 本王告诉你们,没有这笔银子,辽东早就撑不住了。” 牛继宗和王子腾二人也算是军中名宿了,但人的名树的影,安再师镇守辽东十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二人被安再师眼神这么一瞪,一时间居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东平郡王则是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无能!” 众人顺着声音扭头一看,说话的人居然是坐在一旁的贾瑜。 此时的贾瑜早已没有了方才和安再师谈笑时中嘻嘻哈哈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冷哼一声。 “努尔哈赤可以总兵屠戮我大汉百姓,可你呢?你又干了些什么?” 贾瑜一拍桌子,瞪着安再师怒吼道:“朝廷每年拨给你们两百多万两的辽饷是给你们用来杀鞑子的,不是让你们躲在城池里瑟瑟发抖的。” “好小子!”被贾瑜一句“因为你无能”气得浑身颤抖的安再师指着贾瑜怒道:“你倒是说说,老夫怎么个无能法?你小子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演卯来,老夫定要你好看!” 王子腾和牛继宗看到贾瑜居然敢当着安再师的面说他无能,也是大吃一惊,随即面露担忧之色,这件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搞不好今天这两位就要在这里大打出手。 今天可是他们当值的第一天,两位军机大臣便在军机处大打出手,若是传了出去,军机处的大名可就要臭了,那些内阁和文官们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们呢? “好,那我就说说好了。” 被安再师这么怒视,贾瑜一点都不带胆怯的。 “本侯今天就教教你。” 贾瑜说完,扭头对一旁的穆莳拜笑道:“穆王爷,劳烦你再给咱们倒杯茶,小子我有些渴了。” 穆莳拜也没想到这厮居然还有心情喝茶,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他,“你小子,还真把本王当成你家的仆役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穆莳拜还是亲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摆在安再师面前。 “老安,喝口茶,咱们且听听贾小子是怎么说的。” 安再师轻哼一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一口子热茶下肚,心中的火气倒是小了一些。 贾瑜将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这才对安再师道:“安王爷,我这么说其实是并非无的放矢。 我且问你……朝廷每年下发的辽饷多达两百多万两,而你们辽东军撑死了也就十二三万人,没错吧?” “嗯。” 安再师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知肚明 安再师点点头,轻哼了一声:“你自己算算,两百多万两银子,平摊到十三万将士的头上,每个将士分到手的撑死了也就二十两。 这其中还包括吃的穿的,以及将士们的各种消耗。 真正能分到手的还不足十两银子,你给老夫说说,这点银子够干嘛的?” 贾瑜看着安再师突然冷笑道:“安王爷,恐怕你还漏说了一样,那些消耗的银两还没包括各个将领们贪墨的银子吧? 我估摸着,辽东的普通士卒,一年能领到手的银子能有五两就不错了。” “唰……” 穆莳拜、王子腾、牛继宗的目光都看向了安再师。 大家都是多年带兵的人,军中将领吃空饷喝兵血的事见得不要太多。 名义上,大夏一名普通士卒的饷银十八两银子,但朝廷财政困难,一般也就下发五成左右,经过层层克扣,士兵们能拿到手也就是三成左右,就这还要看当官的有没有良心,遇到黑心的,只发两成甚至一成都是有的。 军官们称之为漂没,这跟地方的税收的火耗是一个道理。 当然了,这些都属于潜规则,现在贾瑜一下就把这个脓包给挑了出来,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起来。 安再师皱眉道:“贾侯爷,漂没乃是多年约定成俗的规矩,大家都这么做,本王倘若不这么做的话,如何指挥得动下面的军官?” “当然可以。” 贾瑜轻叹了口气:“可你也不能让下面的士卒饿着肚子去卖命吧?朝廷勒紧裤腰带,倾举国之力筹集的辽饷,不是为了喂饱那些蛀虫的。” 贾瑜说得极为难听,就差指着安再师的鼻子骂他尸位素餐了。 “五胡乱华”时期,匈奴、羯、氐、羌、鲜卑等数百万胡人南下中原,他们大肆屠戮汉人。 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认为,简单粗暴的屠杀行为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于是,胡人便开始把杀人视为一种行为艺术和精神享受,并以此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每当杀死一个汉人后,胡人便把尸体上的肉切下来,将其与羊肉一起烹饪,然后,再细细品尝。 “武悼天王?” 安再师没好气的轻哼一声:“天真!如今后金的国势蒸蒸日上,辽东大军对付他已经极为吃力,岂是区区一道律法便能解决的?” 武悼天王冉闵,这是一个很少被人提及的名字,而且这也是一个颇受争议的人。 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呢? 安再师闭上了眼睛,王子腾和牛继宗差点以为他要发飙了,没想到他突然长叹一声,颓然坐了下来。 安再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 “这个我相信。”贾瑜点点头,但又接着道:“但也正因为他的纵容,辽东军如今已逐渐有了军中门的趋向。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别人不知道,安再师如何不清楚? 别看去年他击退了努尔哈赤的围攻,但实际上努尔哈赤退兵的主要原因还是贾瑜在宣府打败了脱脱不花的蒙古大军,察觉到再继续围攻沈阳城已经没有好处的努尔哈赤当即果断的撤了兵。 穆莳拜见状赶紧打圆场道:“贾侯爷,老安的为人本王是知道的,他断然不会做出喝兵血的破事。” 看到安再师不说话,贾瑜冷笑道:“其实要本侯说,想要改变辽东的局面,也不用太麻烦,只要朝廷肯出台一个律法即可。” 当时的胡人已经不将汉人视为人,而是两条腿的羊。 这次太上皇之和昌平帝之所以晋升他为军机大臣,何尝不是察觉到朝廷对辽东的掌控力在下降,试图换一个人去坐镇辽东,改变局面的原因。 贾瑜盯着安再师缓缓道:“安王爷,你莫非忘了,昔日武悼天王的杀胡令乎?” 譬如吴家、祖家等等,这些家族在辽东盘踞数十载,势力盘根错节,有时候甚至还有听调不听宣的事情发生,安王爷,你身为辽东督师,难辞其咎!” 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有的胡人甚至将美女的头颅砍下来,用盘子装起来,请众人来观赏。 西晋时期,中原汉人有3500万人左右。可是到了十六国后赵灭亡的时候,中原汉人只剩下了400万左右。 可以说,当时在中原的汉人已经被胡人杀得几乎灭绝了。 就在华夏民族濒临灭绝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冉闵出现了。 这个男人颁布了一个在后世也饱受争议的“杀胡令”,杀胡令很简单,只有三条。 第一,“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第二,“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 第三,“若有汉人斩杀胡人,可以凭此胡人的项上人头获得奖赏。” 据史书记载,杀胡令刚出的第一天,就有上万名胡人就被斩杀。 短短数年时间,入侵中原的五六百万胡人就有八成被汉人杀死。 最终,面对汉人几近疯狂的报复,胡人无力抵抗。在这种情况下,胡人只好撤回草原,向北逃亡。 也正是这道杀胡令,使得中原汉人的血统保留了下来,不至于成为史书里的寥寥数语。 但也正因为这道杀胡令,也使得冉闵成为了历史上颇受争议的人物。 那些诸如蒋福亚这样的教授给冉闵安排的罪名是破坏民族矛盾,制造民族仇杀,这就很有意思。 只可惜这些人也不想想,倘若没有冉闵,中华民族恐怕连能不能存在还是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矛盾和仇杀了。 军机处的议事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贾瑜这句话带来的震撼。 良久,王子腾第一个出言道:“此事不妥。”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唰的射向了他,王子腾赶紧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武悼天王之时,我汉人惨遭胡人屠戮,几近灭绝,彼时发出杀胡令乃是为了保存我汉人血脉,自然无有不妥。 可此时我大夏百姓何止亿万,且我大夏乃泱泱大国,倘若真的颁布杀胡令,让我圣天子颜面何存? 且杀胡令一出,势必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届时我军机处可就要名扬四海了。” “嗯……” 贾瑜揉了揉鼻梁,对其余三人道:“安王爷、穆王爷、牛伯爷,您三位是怎么想的?” 牛继宗缓缓道:“我赞同王大人的看法,我军机处刚成立,原本就备受世人瞩目,那起子文官正瞪大了眼睛挑咱们的错处呢,倘若军机处刚当值第一天就弄出一个杀胡令,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 恐怕就连陛下也不好替咱们说话了。” 听到这里,就连安再师和穆莳拜也点了点头。 穆莳拜也道:“子腾和老牛说得确实有道理,如今咱们根基未稳,确实不宜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安再师看着贾瑜嗤笑一声,“贾侯爷,本王还以为你有什么神机妙算呢,感情就这啊?” “你们啊。” 贾瑜摇了摇头。 “伱们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杀胡令只是一个幌子,归根结底咱们还是为了打击后金的嚣张气焰。 杀胡令太过敏感,咱们可以弄个杀贼悬赏出来啊。 譬如,咱们可以用朝廷的名义向天下悬赏,任何人在辽东地区杀死一个建奴,便可以领赏银五十两。 当然了,所谓的建奴不一定是披甲之士。 但凡是建奴就行,价格可以便宜点,老的三十两,小的二十两。 就算是吃奶的娃娃也算在内,你们说说,咱们大夏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空有一身力气的青壮或是练过武艺的江湖帮派人士会不会心动啊。” 安再师皱着眉头问:“你是说只要是建奴都可以?无论老弱病残亦或是男女老少?” “当然,老弱病残的建奴他也是建奴啊。”贾瑜理所当然道。 “我算过了,辽东建奴撑死了也就三四十万左右,就算是全部被杀了,朝廷的支出也就两千万银子,咱们又不是给不起。 如此,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除此大患,何乐而不为呢?”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再仔细思索了一下,突然感觉似乎……仿佛,颇有可行性呢。 当然了,想要光靠赏银灭掉后金只是个笑话。 军队打仗可不是村夫互殴,真要打起来,一千个普通壮汉也打不过一百名结阵的士卒。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条计策的歹毒之处在于,它不是针对后金大军,而是针对后金的普通百姓的。 后世的教员就曾教导人们,军队和百姓就是鱼和水的关系。 再强大的军队也不能脱离百姓存在,贾瑜这条计策真要实施的话,关内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亦或是穷得只剩下一条命的底层青壮肯定会心动的。 老子打不过你们的精锐士卒或是大军,但杀你们的女人、老人和刚断奶的娃娃总没问题吧? 辽东那么大,建奴的百姓居住的地方也分布得极为分散。 那些活不下去的青壮或是汉人百姓,他们三人一伙五人一群,潜入到辽东大地,摸到那些建奴的村落里,看到那个老人孩子亦或是女人落单,上前就是一刀,割下首级就跑。 可别小瞧了这二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一名大夏普通百姓一年甚至两年的收入呢。 一个人如果运气好,杀了十个八个建奴的老人或孩子,娶媳妇盖房子的钱就都有了。 再反观建奴,他们的总人口撑死了也就几十万,如果死的太多的话,立刻就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届时,一只脱离了水的鱼,它纵然再强又有什么用?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用不了几年,这支大军就得自行崩溃。 我靠,这厮的计策好毒啊。 四人看向贾瑜的目光全都变得古怪起来,惊愕、忌惮乃至玩味。 “我靠,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是几个意思?”被几人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的贾瑜忍不住骂了一句。 安再师悠悠道:“没什么,本王只是好奇,能想出如此歹毒计策之人长得是何等模样?” 贾瑜翻了个白眼:“本侯打小便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还用你说? 怎么……莫非你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想嫁给本侯啊?” 贾瑜这句话当然只是跟安再师打打嘴炮,过过嘴瘾而已,孰料这厮居然做出思索状,缓缓点点头:“倘若本王真有女儿的话,让她嫁给你亦无不可,只是你需得先休了你那原配才行。” “放屁!” 贾瑜笑骂道:“亏你还是王爷呢,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 穆莳拜笑眯眯道:“安王爷自是没有闺女的,但本王却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待字闺中,倘若贾侯爷有意……喊本王一声岳父亦无不可啊。” “滚犊子。”贾瑜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这俩糟老头子坏得很,居然想占他便宜。 王子腾和牛继宗看着贾瑜跟安再师、穆莳拜插科打诨,对视了一眼,却一句也不敢说。 其实军机处虽然刚刚成立,但贾瑜已经能感受到,如今的军机处五位军机大臣已然跟后世联合国的五大善人极为相似。 他跟安再师、穆莳拜这三位拥有世袭罔替爵位的勋贵是上三常,而牛继宗和王子腾则是下两常。 每当军机处需要开会讨论问题的时候,通常都是他们这上三常发表意见,剩下的下两常能做的只有赞同亦或是反对和弃权。 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实力和身份。 首先,他们三人这世袭罔替的地位就代表了无论过去多久,只要大夏还在,他们的爵位就永远不会消失,只要家族里出一位有能耐的子孙,随时都可以重新崛起。 而无法世袭罔替的勋贵就不一样了,只要几代之内没出现一个能扛大旗,重振家族声势的子孙,那就代表这支昔日声名赫赫的最终将会泯然于众,最后变成平头百姓。 这就是拥有世袭罔替爵位的勋贵在面对其他勋贵时的底气。 虽然没有人挑明这点,但却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中山狼 聊天打屁之后,还是回到了正题。 穆莳拜收了茶具,对众人道:“好了,茶也喝了,牛也吹了,咱们还是谈谈辽东督师的人选问题吧,皇上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聊到这个问题,贾瑜便不说话了。 这倒不是他不敢说,而是他入仕的时间还是有些短,朝中许多大臣的名字都叫不全呢,可不敢乱推荐人选。 要知道这可不是提拔一名县令或是地方主簿,而是总理辽东军政事务的总督,要是选错了人,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穆莳拜看了看安再师,“老安……你在辽东呆了十多年,若说对最了解辽东之人非你莫属。辽东诸将里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挑大梁的人出来?” 安再师摇了摇头,苦笑道:“老穆你说得没错,老夫确实在辽东呆了十多年,对辽东情况也最了解,但正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 倘若辽东军里真的有那样的人才,老夫早就提出来了,又怎会藏着掖着,委实是没人啊。” 贾瑜有些不信的看着他,“安王爷,辽东军可是有十多万大军,战将不下百员,难道连一个挑大梁的人都没有?莫不是与你不合,所以你故意不提?” 看到贾瑜还在那里冥思苦想,王子腾在一旁替他解释起熊宗渊的来历。 将那些繁琐事务分出去后,这几日朕确实是轻松了不少呢。” 辽东督师的人选非同小可,这个人既要有威望堵住朝中百官的嘴巴,又有能力压得住辽东军的十多万骄兵悍将,同时还要上马能领兵打仗,下马能安民。 “熊宗渊?” 按说以贾瑜的能力和手腕以及以往的战绩,去镇守辽东绝对是最好的人选,可他们用屁股想也知道,有些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真有这种人才的话,朝廷也不会让安再师在辽东一呆就是十多年了,真以为昌平帝和太上皇不担心这厮在辽东坐大啊。 “你这老货,连马屁都不会拍。”昌平帝嘴角含笑骂了一句,随即才感慨道: “贾三思有句话还是极有道理的,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连察哈尔部落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去对付一个努尔哈赤应该也没问题。” 穆莳拜和安再师对视了一眼,来人都不吭声。 安再师怒了,瞪着贾瑜喝道:“本王承认有时候确实有私心,但在这种事关朝廷安危的大事面前,本王自问还是拎得清的,断不会做那种因私废公之事!” 而且此人风评极佳,就连安再师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真要让他去的话,龙首宫非得炸锅不可。 贾瑜翻了个白眼,“老牛你尽说废话,老子倒是想去,太上皇也得同意才行啊。” 历任工部屯田司主事、保定府推官、试监察御史、辽东巡按等职,由于政绩出众,两年前被提拔为兵部右侍郎,是个少有的实干派。 昌平帝看着军机处送来的折子,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众人一致同意,这个人选就这样通过了。 得……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众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沉吟了一会,穆莳拜突然道:“依本王看,兵部右侍郎熊宗渊怎么样?” 说完,昌平帝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吩咐道:“戴权……摆驾凤藻宫。” 这种文武全才的人可不是地里的萝卜,随便一拔就有。 “喏!” 看到自家主子心情颇佳,戴权笑嘻嘻道:“皇爷英明,自打这军机处成立后,边关警讯以及粮草调拨的事情再也不能陛下操心了,只需让几位军机大臣处置,事后禀明陛下即可,陛下也终于可以从那些繁琐的事务里解脱出来,可谓一举数得。” 御书房 “喏!” 戴权不敢怠慢,正要让人备好龙撵,就听昌平帝摆手道:“不用备龙撵了,咱们走一走吧。 御医也说了,让朕没事的时候多走走,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一旁伺候的戴权赶紧将将笔墨端了过来。 “放屁!” 上位者只需治人、用人即可,倘若事事亲为,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 戴权恭敬的接过折子后交给一名小太监,让他送往龙首宫。 缓缓点头道:“不错……这军机处办事确实得体,也甚合朕意。戴权,把朕的朱笔拿来。” “好吧,是本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贾瑜果断认怂,但随即又道:“既然辽东军里没人才,那就只能从朝廷里派过去了,各位有什么好法子吗?” 这个熊宗渊祖籍江西南昌,出身当地大族豫章熊氏,也是神武二十二年的进士。 “接下来……咱们处理第二份折子,这是江浙一带卫所送来的倭寇犯我海防,请求支援的折子……” 实在想得头疼的牛继宗忍不住赌气道:“依我看,实在不行就让贾侯爷去辽东好了。 众人一愣,随即思索起来。 良久,无论是王子腾、牛继宗还是安再师居然缓缓点了点头。 昌平帝提起朱笔写了一行字后递给戴权:“马上让人将这份折子送龙首宫,请父皇御览。” 说罢,昌平帝率先迈步出了御书房。 戴权见状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十多名太监宫女跟了上去。 从大明宫到凤藻宫需要经过奉先殿,左绕右绕的走了两刻钟左右,昌平帝的额头出了一身细汗,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一行人来到凤藻宫,刚走到宫门,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宫女刚想通报,却看到昌平帝将食指竖在了嘴唇上,宫女赶紧噤声垂了头。 昌平帝进入凤藻宫后,稀里哗啦的声音愈发清晰了。 随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娘娘,这麻将还真是挺有意思呢,既能消遣又能让大伙时常聚聚。 平日里,咱们这些人每天吃完饭后都不知道该干嘛,现在有了这玩意,时间可就好打发多了。” 昌平帝听了出来,这是吴贵妃的声音。 坐在她对面的白皇后抿嘴一笑,刚想说话,抬头就看到昌平帝的身影站在门口。 “陛下!” 白皇后发出一声惊呼。 伴随着一阵桌椅摩擦的声音,白皇后、周贵人、吴贵妃以及另一名妃子赶紧站了起来朝昌平帝拜了下去。 “臣妾等拜见陛下。”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别这么见外。” 昌平帝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当他走到白皇后身边时,一名宫女赶紧搬来了一个锦凳请他坐下。 昌平帝没有理会,而是走到桌旁,看着桌上一块块制作精美的麻将,拿起一枚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好奇的问道:“梓童,这是何物?” 白皇后赶紧道:“回陛下,此物换做麻将,其实也即是叶子牌的变化而来的玩意,是定远侯夫人派人送给臣妾的,说是让臣妾平日里消遣之用。” 周贵人在一旁喜滋滋的说道:“陛下,此物确实有趣,臣妾等平日里在宫里实在是无聊得紧,有了此物后,臣妾和娘娘等一众姐妹就可以经常聚在一起玩乐了。” 昌平帝点了点头:“唔……你们玩意消遣那是好事。贾瑜这小子倒是时不时的能琢磨出一些好玩意出来。” 吴贵妃也凑了过来,“陛下,您要不要也来试试,可有意思了。 这些天臣妾就算睡觉都梦到在摸牌呢!” “扑哧!” 吴贵妃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或许是吴贵妃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娇嗔道:“伱们笑什么……老大别笑老二,也不知道是谁刚吃完早膳就跑到娘娘这里来凑局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昌平帝拍了拍吴贵妃的手,“爱妃啊,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定远侯夫人才行,没有她送来的这玩意,你哪来那么多乐子啊?” 吴贵妃脸色有些微微尴尬,元春还在皇宫当女史的时候没少受到她的刁难,昌平帝让她向元春道谢,这不是让她难堪么,只是她也不敢反驳昌平帝的话,只能低声道:“是,臣妾知道。” 随后,昌平帝在白皇后和吴贵妃等嫔妃的拥簇下玩了几把,很快就弄清楚了规则,一时间玩得颇为尽兴。 就在昌平帝在凤藻宫和白皇后等嫔妃砌长城的时候。 荣国府中院的一间厢房里,贾政正在和王夫人说话。 一个下人在门外唤道,“老爷,有个唤孙绍祖的,递上拜帖,过来拜访老爷。” 贾政露出疑惑之色,“孙绍祖……这是何人?” 王夫人道:“老爷,他不是送来了请柬么,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贾政拿过拜帖,发现署名上写的是大同灵山卫指挥使的官职。 他有些疑惑道:“老夫从未和此人打过交道,怎么突然就登门拜访了?” 王夫人在一旁劝道:“老爷,既然人家登门拜访,咱们还是见一见为好,看看到底有什么事?依妾身所见,这个孙绍祖恐怕也是和那些人一样,是来跟您混个脸熟的吧?” 自从王子腾重新复出,当上了军机大臣后,王夫人说话又开始硬气起来。 “也罢。” 贾政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老夫便见他一见。” 当贾政来到前院的客厅后,一名年轻的武将看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朝他拜了下去,口中道:“大同灵山卫指挥使孙绍祖拜见政老爷。” 贾政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起,皱眉道:“孙将军太客气了,你唤我大人、主事都行,老爷二字却是万万不敢当的。” 在古代,老爷两个字可不能随便喊。 这个称呼一般是家臣、奴仆称呼自家的主人或是妻妾对自己丈夫的称呼,朝廷官员之间一般是不会这么称呼对方的。 一个初次见面的指挥使突然这么称呼自己,贾政纵然再迂腐也明白自己不能应下来。 随后他打量了一下孙绍祖,发现此人相貌魁梧,体格健壮,身材高大,一双浓眉之下,一双略有凶厉的眸子,不时闪烁狡黠之光。 一看到此人相貌,贾政就有些不喜欢,说话间也有些生硬起来。 按理说一般人听了贾政的话后,就应该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可这位孙绍祖不但没有就坡下驴,反而腆着脸道:“贾老爷此言差矣。 下官祖上也曾经在荣国公麾下听用,只是随后被调派到了大同任职,数十年来走动有些少了,这才生疏了不少。 前些日子下官曾经拜访过赦公,聆听过其教诲,只可惜如今赦公去了贵州,也只能来求您老做主了。” “做主?” 听到孙绍祖这次前来居然还牵扯到了自己的哥哥贾赦,贾政眉头微微一皱,“孙将军,你有话不妨直说。” 孙绍祖呵呵一笑:“是这样的,上次下官曾与赦老爷见过几面,相谈甚欢。 赦老爷对下官也颇为看重,欲将其庶女迎春许配给下官。 为此下官还给了赦老爷五千两银子作为聘礼,此次前来是想请政老爷做主,完成赦老爷未完成的承诺。” “什么……大哥将迎春许配给你了?”贾政大惊,“此事本官怎么不知晓?” 孙绍祖道:“估计赦老爷也不想惊动太多人,而且赦老爷刚拿了聘礼没多久,便获罪被发配到了贵州,所以政老爷不知道也不奇怪。” “既然你说大哥将迎春许配给了你,那聘书可在?” 这年代男女双方定亲都是下聘书的,上面必须要有两位新人的姓名,父母、媒人和见证人的签名,缺一不可。 换句话说,聘书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现在贾政问起聘书,孙绍祖却道:“好叫政老爷得知,聘书还未来得及写。但聘礼确确实实是已经交了的,而且还是下官亲自交给了琏二爷,倘若您不信的话,可以询问琏二爷,下官断不敢欺骗政老爷。” 听到这里,贾政不由得为难起来。 他思索良久才道:“孙将军,此事兹事体大,本官也做不了主,需得请示老太太。 这样吧,且请将军等候数日,待本官请示过老太太后再给您答复,将军以为如何?” 孙绍祖站了起来恭敬道:“那就劳烦政老爷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保持得住局面么? 贾琏今日刚回到家,就被丫鬟通知赶紧去荣庆堂,贾母要见他。 这厮一听就知道肯定有要事发生,于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官服就匆匆来到了荣庆堂。 当他刚踏入荣庆堂时,就看贾母坐在云床上,一脸的阴沉,自己的媳妇凤姐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王夫人、贾政则是坐在一旁神色有些古怪。 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迎春坐在椅子上双目垂泪低声哭泣,湘云、宝钗和惜春三女正低声安慰她。 看到此情此景,贾琏忍不住问道:“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贾琏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贾母冰冷的声音当即传了过来。 “链哥儿,你过来,老婆子问你点事。” 看到贾母问话,贾琏不敢怠慢,赶紧快步来到贾母跟前,弯下了腰,“老祖宗,不知您命人唤来孙儿有何事吩咐?” 看到贾母气成这样,贾琏赶紧跪了下来,“老祖宗,这事真不是孙儿的本意。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石呆子的案子发了,父亲也银子被发配去了贵州,整件事情便是这样了。” 只是贾母说完,却不见贾琏吭声,她刚想发火,就看到贾琏无奈道:“老祖宗,非是孙儿不愿意退银子,而是那些银子早就被父亲挥霍一空,孙儿哪来的银子还给人家啊。” 贾琏一听便知道坏了,肯定是那孙绍祖找上门来了。 面对贾母的斥骂,贾琏不敢躲闪,只能跪在地上任由贾母敲他,等到贾母骂完后才低声道:“老祖宗,此事千错万错都是父亲和孙儿的错,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可您也知道父亲和瑜哥儿向来不对付,这事自然就没办成。 “老婆子问你,你老子先前是不是收了一个名叫孙绍祖的卫指挥使的五千两银子?还将迎春许配给了他?” 贾母气得身子直颤,指着贾琏破口骂道:“你们爷俩不愧是亲生的父子啊,为了五千两银子便将你妹妹给卖了?有伱这么做哥哥的吗?” 按理说,事没办成,银子便应当退回去。 听了贾琏的话,贾母不禁老泪纵横,连连道:“作孽……作孽啊……为了几把扇子,便将亲生女儿推入了火坑,老婆子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啊! 现在那个畜生倒是跑到贵州里清静了,却把麻烦扔给了家里人,早知如此,老婆子当年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可那些银子父亲已经花了,实在没法子之下,父亲便对孙绍祖说要将迎春许配给他,这五千两银子便算是聘礼了。 “老祖宗,您请说。” 贾琏定了定神,问道:“老祖宗,那孙绍祖是不是上门询问了?” 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回老祖宗的话,确有此事。” 现在你赶紧将银子退还给人家,再将事情说清楚,明白吗?” 当初父亲看上了那石呆子的那些扇子,想要花重金买下来,怎奈银子不凑手,正巧那孙绍祖上门,他给了父亲五千两银子,想央求父亲将他介绍给瑜哥儿认识。 原本父亲说那只是缓兵之计,待过些日子银子凑手后便将银子还给他,然后找个借口将这门亲事推掉即可。 “好……好啊……” “混帐话!”贾母气得举起拐杖敲了贾琏两下,“难不成你真要为了那五千两银子毁了你妹子一辈子不成?” 贾母看到贾琏到来,猛的一戳手中的拐杖,冷声道:“链哥儿,你再近点,老婆子有一事要询问你。” “哼……你还有脸问。”贾母指着他喝道:“若非你们父子贪了他五千两银子,人家又岂会上门追讨。 “逆子……老身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逆子啊!”贾母一边用拐杖敲着地面一边恨铁不成钢道:“你们爷俩也不想想,倘若这事传了出去,咱们荣国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贾琏跪着不敢吭声,心里也是委屈极了。 这事跟他压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全都是他老子干的好事,就连银子他也没有花一分,可偏偏他还不能说,他可太委屈了。 还是一旁的凤姐心疼丈夫,忍不住说道:“老祖宗,依我看啊,那孙绍祖的真正目的,求娶迎春是假,想要走瑜哥儿的路子是真。 他不是想见瑜哥儿吗,咱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瑜哥儿,让瑜哥儿找个时间见见他不就好了吗? 届时,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不成了?” 凤姐的话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坐在椅子上如同受气小妇人的邢夫人原本低着头不敢吱声,听到凤姐的话后,赶紧附和道:“对啊老太太,链儿媳妇说的有道理。 这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大不了咱们请瑜哥儿见见那孙绍祖不就行了吗?难不成到时候他还好意思再跟咱们要回那五千两银子不成?” 贾母无奈的摇摇头,厌恶的瞅了瞅邢氏,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目光短浅,事情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将目光看向了贾政,“政儿,此事你怎么看?” 贾政无奈摇了摇头,“回母亲话,此事孩儿也有些看不透那孙绍祖到底是何目的。倘若他只是有意结识三思,直接上门拜访三思便可,为何要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倘若真的仰慕迎春也不大象,毕竟他也从未见过迎春啊?” 贾母一听也有些糊涂了,喟然长叹一声,指了指众人,“你们啊……老婆子就知道想靠你们啥事也办不了,还是等大丫头过来再说吧。” “元春?” 贾政有些不解:“母亲大人,此等小事,咱们自个处置即可,犯得着让元春过来吗?” 贾母轻哼了一声:“小事?老婆子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全都是不成器的。 办点小事还凑合,遇到大事还是得看大丫头和瑜哥儿他们。” 贾政不禁哑然,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即便想否认都没底气。 说话间,一名婆子匆匆赶来。 “老太太,大小姐回来了。” “快……快让大丫头进来。” 伴随着贾母欣喜的声音,身形婀娜摇曳的元春和探春在侍书、抱琴和金钏的陪伴下快步进入了荣庆堂。 二人走到贾母跟前行了个礼齐声道:“老祖宗、父亲、母亲安好。” “好好……快起来……”看到二女到来,贾母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快……都过来坐在老婆子身边。 诶哟,三丫头你可是有了身孕的,可不能坐凉的地方。鸳鸯赶紧拿个锦凳过来给三丫头垫上。” 元春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琏,捂嘴笑道:“老祖宗,到底出了什么事,链二哥怎么会跪在这里?莫非又去偷了哪家的小媳妇了?” 被元春这么一说,贾母这才意识到贾琏还跪着呢,轻叹了一声,“若是偷了人家的媳妇倒也罢了。 唉……链哥儿你且起来吧,若非看在大丫头的面子上,老婆子非得罚你跪上好几个时辰不可。” 得到贾母应允后,贾琏这才在凤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等到二女落座后,贾母打量了一下好奇的问:“对了,林丫头呢,她怎么没过来?” 元春笑道:“林妹妹适才随夫君去拜见姑父了,听说姑父有事要和夫君商议。” 王夫人不悦道:“你这丫头也忒不懂事,老太太难得喊你们过来一趟,怎么还推三阻四的,你也不劝劝瑜哥儿。” 元春笑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两天朝中已经为新的辽东督师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夫君这次过去,估计也是跟姑父商议这个问题吧?” 贾政听后训斥道:“三思去寻如海那是有正事要做,你一介妇道人家不懂就不要瞎掺和?” 王夫人一时哑然。 元春见状劝道:“父亲,母亲她也是一时心急多说了两句,您就别怪她了。对了,老祖宗,您还没说,这次急着喊孙儿过来到底有何要事呢?” 贾母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让链哥儿来告诉你吧。” 被刚才的罚跪搞得膝盖还酸麻不已的贾琏红着脸将自家老子收了孙绍祖的银子,随后将迎春许配给人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了贾琏的叙述,元春和他探春也听呆了,俩人怎么也没想到,贾赦的心性居然凉薄到了这种地步。 探春更是忍不住说道:“赦大伯也太不像话了,怎么为了五千两银子便将迎春姐姐这般轻易许配给了人,这不是卖女儿么? 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他倒是发配去了贵州落的干净,却让咱们替他擦屁股。” “谁说不是呢。”贾母也叹了口气,“这个孽障,早知如此,当年老婆子就该让老公爷将他扔进京营里狠狠的操练他一番才是,只恨一时心软,以至于养出这般混账的性子。” 坐在王夫人下手处的邢夫人虽然露出尴尬之色,但心里却是暗恨。 “这个庶出的贱婢,不就是靠着瑜哥儿的宠爱混了个五品宜人的诰命么,神气什么呀?居然也敢讥讽长辈?” 元春听后沉吟了良久,才问贾母:“老祖宗,那您唤我等过来是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贾母道:“对于外面的事,老婆子也不大懂,但总觉得这个孙绍祖明知你赦大伯已被发配贵州,自己没有婚书的情况下跑来拜访你老子,让咱们履行之前的承诺将二丫头嫁给他,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老婆子一时也弄不明白,这才找你过来问问。” 元春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逼着您将孙儿找来呗?如今他这个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么?” 听了元春的话,贾母和众人依旧是一脸的懵懂,惟有贾琏和宝钗似乎若有所思。 元春继续道:“那个孙绍祖不过一小小的五品卫指挥使,哪来的胆子跑到荣国府来威胁? 若说背后没有人指使,打死孙儿也不相信。 再者说了,倘若咱们迫于压力,将二妹妹许配给他,他立刻就和荣国府成了亲戚,他顺带着便可以靠过来搭上夫君这条线,届时从大同调到京营,弄个游击将军什么的岂不比在大同好得太多?” 听到这里,贾政皱眉道:“倘若咱们不同意将二丫头许配给他呢?” 元春不假思索道:“那更好了,他便可以将此事在京城大肆宣扬,让荣国府成为一个笑柄。 倘若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搞不好甚至还会惊动陛下,届时问题可就大了。” “砰!”贾政怒拍桌子:“好贼子,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贾母先是愤怒,随后也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大丫头,那咱们要如何应对才是?难不成咱们真要将二丫头许配给他?” 听到贾母的话,迎春吓得又哭了起来,一旁的宝钗和湘云、惜春三女赶紧低声安慰。 元春冷笑道:“许配给他?做梦呢,咱们贾府的女儿哪一个不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心思如此歹毒之人? 老祖宗,您老人家不用担心,这件事等夫君回来后,孙儿再跟他说一下,断然不会让二妹妹的终身托付给这种人。” 就在元春安慰贾母的时候。 在林府的后院里,贾瑜陪着林如海在院子里品茶。 林如海笑道:“三思啊,这些日子你们军机处干得不错呀,无论是太上皇还是陛下都对你们赞不绝口呢。” 贾瑜道:“岳父大人,小婿再三说过,专业之事就要交给专业之人来做。 以前内阁在处置边关事物时,由于对军务不熟悉,甚至出现了六七月份,往江南大营运棉衣的笑话。” 现在则是没了这方面的担心,毕竟无论是东平郡王、西宁郡王还是王子腾他们,对于军务都是门清,做起事来也是有的放矢,避免了许多浪费。 “很好。” 林如海一脸的欣慰,随后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三思,你对辽东局势怎么看?倘若真让熊宗渊当了辽东督师,能保持住目前的局面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香火问题 突然听到林如海询问辽东之事,贾瑜想了想才道:”这个很难说……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咱们大夏在辽东处于守势。 老话说得好,久守必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金就会给咱们来一下狠的。 尤其是沈阳城,更是孤悬在外。 上次西宁郡王勉强是守住了,但谁也不知道努尔哈赤什么时候就会杀个回马枪。 而且熊宗渊即便去了辽东,至少需要半年时间熟悉情况,如今也是辽东最空虚脆弱之时,所以这个问题小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犯错,不给努尔哈赤机会偷家。” 林如海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年轻人里,能有你这般想法之人可不多。 现在朝廷里可是有不少人主张朝廷再次调集大军,和后金再打一场,最好一劳永逸的解决女真鞑子。 老夫原本还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呢,没曾想你居然如此老成持重?” 面对自家老丈人的夸奖,贾瑜却是苦笑一声。 林如海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玉儿如今有了身孕,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你身为夫君可得多上点心。” 对于控制欲极重的太上皇来说,他可以允许自己死后,下一代皇帝接管自己的权利,但绝不会允许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被继任者将权利拿走。 虽然阖府上下谁也不敢这么说,但当事人的心里确实会有些膈应就是了。 不过现在来看问题不大,元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而且双方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各自都有自己的基本盘,也知道合则两利斗则两害的道理。 林如海沉默了,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要不然,偌大的大夏,难道真的找不到一个能力和安再师匹配的大臣吗? 现在,他之所以同意将安再师辽东督师的职务撤了,除了安再师年纪渐老,加之要在军机处安插自己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如今的辽东将领们已经逐渐有了拥兵自重的迹象。 辽东督师的人选问题,其实就是龙首宫和大明宫夺权的一种无声的交锋。 自从十多年前萨尔浒大败之后,太上皇就对辽东有一种病态般的魔怔。 只是贾瑜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又没有老子一气化三清的本事,真要每天两头跑的话不得累死,只能委屈一下黛玉了。 神京瞬间就会暴露在女真人的兵锋之下,届时大夏朝廷想不迁都都不行了,这样的后果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是啊!” “罢了……不说这个。”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象爱护眼珠子一般爱护玉儿的,不会让她受到委屈的。”贾瑜赶紧做出了保证。 他牢牢把持着辽东的军政大权,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否则也不会有西宁郡王镇守辽东十多年的事情了。 毕竟黛玉在林府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可到了定远侯府之后无形中就比元春矮了半截。 如今的昌平帝已经把京营和宣大的军权掌握在了手里,如果连辽东军也被昌平帝掌控的话,这也代表着新老两代皇帝的权力交接已经分出了胜负。 “岳父大人,您别夸小婿了,您以为小婿不想灭掉那些女真鞑子啊? 可现实便是,小婿即便自告奋勇的想要率军出征,龙首宫的那位也不会允许啊,辽东可是人家的地盘,他是不会允许别人插手辽东事务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军机处拟出了让熊宗渊代替安再师出任辽东都督的反感,龙首宫一直表示沉默的原因。 他知道林如海这么说是对他让黛玉搬到定远侯府隐晦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最要命的是,朝廷还不能对辽东军进行太大的干涉,否则真要将辽东军给逼急了,人家转过头降了后金,偌大的辽东瞬间就会落入敌手。 最典型的便是如今的辽饷已经成了一个附在大夏身上不断吸食大夏血肉的负担,辽东军也逐渐发展成一个特殊的怪物。 至于探春和晴雯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跟黛玉的感情原本就很好,现在成了一家人后就更不会惹事了。 “对了。” 林如海突然道:“军机处的成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是以这段时间有人可能会对你使绊子。 你的话,老夫倒不怎么担心,就怕他们对荣国府下手。 这两天你有空去提醒一下老太太,让她小心点。” 贾瑜微微皱眉,“岳父大人,查出来什么人吗?” “这还用差,只要看看军机处的成立,对谁的损害最大即可。” 谁说古人的智慧不如现代人来着,他们照样明白谁受益谁就有嫌疑的道理。 林如海淡淡一笑:“不过伱也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夫相信他们也弄不出什么大事来,充其量也就给荣国府使点小阴招,只要小心应对,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亲自去荣国府跟老太太说一下,顺便陪陪她老人家也是好的?”贾瑜有些不解的问。 “还是不了。”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人老了,就喜欢回忆。 我去到荣国府后,就喜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者老太太或许也不是那么想看到我。” 贾瑜瞬间秒懂,荣国府是黛玉的母亲贾敏从小生活的地方,林如海跟贾敏感情深厚,去到荣国府后难免会触景生情。 再者,贾敏是跟着他到扬州赴任后没的,虽然这事不能全怪林如海,但他没能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孩子,这才被人给暗算致死终归是事实。 贾母虽然不说,但在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责怪林如海没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林如海每见一次贾母,都会让对方想起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见面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与此如此倒不如不见为好。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林如海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爱妻,贾瑜则是在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黛玉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 “咳咳咳……”林如海突然咳了起来,贾瑜赶紧走到他身后,轻轻的敲打着他的后背助他顺气。 看到林如海咳得如此难受,贾瑜忍不住问道:“岳父大人,昨晚您是不是又在熬夜办差啦?” “谁说不是呢。” 他的话音刚落,梅姨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黛玉、紫鹃、雪雁三人。 看到咳个不停的林如海,梅姨忍不住埋怨道:“老爷……不是妾身说您。 自打您当上了这劳子阁老之后,您就每天办事到深夜,您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好,哪能这样熬下去。 大夫说了,您再这么熬下去的话,身子会被拖垮的!” 说到这里,梅姨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贾瑜的神情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黛玉听后也急了,走到林如海身边急声道:“父亲,您怎能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子? 王大夫先前不是说了吗,不能过度劳累,您为什么就不听呢?” 说罢,她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林如海赶紧安慰道:“不是的,你听为父说,只是这几天内阁的事情多了些,为父这才熬夜多看了些折子,真没怎么累。” 只是他的这番辩解太过苍白,黛玉如何肯信,豆大的泪珠依旧噗噗的往下掉。 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哭成了泪人,林如海再也没有了平常镇定自若的状态,急得连咳嗽都忘了,“玉儿别哭,为父错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为父再也不彻夜看折子了,这还不行吗?” 黛玉只是不依的摇着头,林如海急得直搓手。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贾瑜好笑之余,心里也思索起来。 林如海之所以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一是为了报答昌平帝的知遇之恩,二来也是看到自己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之后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三嘛,这厮估计也是个工作狂,一旦干起活来便忘了时间,这可不行。 他想了想,突然道:“岳父大人,小婿突然有个想法,想跟您商议一下。” “哦……你说。”林如海道。 小婿寻思着,倘若玉儿这次诞下的男孩,小婿打算将他过继给林家,让他继承林家的香火,您看如何? “什么?” 贾瑜此言一出,林如海瞬间变成了石人,整个人一动不动。 就连黛玉也忘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贾瑜。 “三思……你……你……你不会是在诓老夫吧?此话当真?”林如海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但依旧被贾瑜的话给震得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对于古人而言,什么最重要? 毫无疑问,自然是香火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句话在后世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句谚语,但对于出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国人来说,无疑被奉为金科玉律。 华夏民族自古对于血脉延续看得比天还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前,骂一个人最恶毒的话就是诅咒对方断子绝孙。 一旦这句话骂出口,估计双方这辈子就是不死不休了。 要说林如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除了娇妻幼子早夭之外,就是林家到了他这一代就要断绝了。 现在,贾瑜居然突然告诉他,可以让黛玉生下的头一个男孩姓林,继承林家的香火,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绝对属于晴天霹雳。 贾瑜淡淡一笑:“岳父大人,看您说的。 这么大的事,小婿敢骗您吗? 岳母大人和小弟早夭,您心中的难过无人述说,为了保住林家唯一血脉,您只能含泪将玉儿送来神京,其中的苦楚又有谁明白? 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您却要拖着残躯每天熬到深夜,小婿于心何忍? 是以小婿决定了,玉儿这一次倘若诞下的是男孩,便将他过继给您。 倘若是个女的,那么下一胎诞下的男孩同样会优先过继给您,直到有人继承林家香火为止,您看如何?” 林如海还能如何? 此时的他早已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给砸晕了,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整得哆嗦起来。 至于林黛玉么,此刻又流下了泪水,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如此大度,愿意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林家。 等到回过神来,她一把搂住了贾瑜的腰,扑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就是将咱们的孩子过继给岳父大人吗,至于这么激动吗?再说了,咱们还年轻,日后再生他个十个八个的,全都让岳父大人养,把岳父给吃穷了。” 这话也把伏在他怀里的黛玉给逗乐了,打了他一记粉拳后闷声道:“十个八个,你当人家是猪啊。” 贾瑜也笑了起来,轻声哄道:“好好……那就再生三……嗯,一个就好,你看行不行?” “嗯!”黛玉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 林如海看到此情此景,也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将先前的阴霾和不快一扫而空。 看到林如海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瞬间变得精神起来,贾瑜也被吓了一跳。 在他看来,林如海之所以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其实已经是萌生了死意,反正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早死几年晚死几年都一样,而且女儿也已经有了好的归宿,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死了也就死了。 有鉴于此,他才想出了一个法子,用过继给林如海一个孩子的办法让他重新焕发求生的斗志。 但他没想到的是,效果居然这么立竿见影,这老丈人哪里是焕发生机啊,这是打了鸡血吧? 讲真,贾瑜还是低估了香火对于古人的重要性。 只看到林如海兴奋得红了眼眶,激动道,“好好好……从今儿起,老夫要好好吃饭睡觉,每日早上都起来打一趟五禽戏,一定要将孩子养大成人。” 就在林如海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时候,一名丫鬟进来禀报。 “老爷,外头有人找姑爷,说是荣国府的,有要事禀报。” 第二百九十九章 贾瑜揭底 “荣国府的人找我?” 贾瑜微微一愣,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让他等一会,老夫和三思这就过去。”林如海对丫鬟吩咐道。 随即看向了贾瑜,“荣国府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否则老太太不会心急火燎的派人来老夫这找你,老夫也一块过去瞧瞧。” “父亲,孩儿也一块过去吧。”听到荣国府居然找到了这里,一旁的黛玉也有些坐不住了。 林如海点点头:“也行,那咱们便一起过去。” 说完,梅姨过来挽着林如海的手朝前院走去。 当他们来到前院的大厅,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林之孝赶紧朝一行人施礼,“小人林之孝见过两位姑爷。” 林如海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问:“林之孝,老太太让你过来找三思,到底有什么事?” 林之孝赶紧一五一十的将今天林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后才道:“老太天说,虽然这事是赦大爷做的糊涂事,但咱们却不能等闲视之。 否则那孙绍祖宣扬出去,败坏的却是咱们荣国府的名声。 如今老太太也是左右为难得紧,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又怕此事背后有人在暗中操纵,是以特地派小人前来,请两位姑爷前去荣国府商议此事。” 林如海看向了贾瑜,微微一笑,“你看……这事不就来了吗? 也罢,咱们爷俩今儿就去打扰老太太一顿饭吧。” 贾瑜也笑了:“岳父大人都发了话,小婿自然遵从。” 贾瑜、林如海一行人来到荣庆堂时,已然到了傍晚,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此时,早就接到下人禀报的贾母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 得知林如海和贾瑜要来,宁荣二府的人全都到了,没一个人缺席。 贾家的人不傻,也知道如今的宁荣两府事实上已经开始没落。 林如海和贾瑜这两位姑爷,一个是内阁阁老,一个军机大臣,这就是两条金大腿啊,不紧紧抱住那不是傻子吗? 等贾瑜、林如海和黛玉三人见过贾母后,梅姨也上前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看到这位当年自己女儿的陪嫁丫鬟,贾母也是感慨万千,忍不住流下了两滴老泪。 众人说了会话后,贾母便吩咐开席。 贾家的主子并不多,三张桌子足以坐下所有人。 而作为最尊贵的主桌上,只坐了贾母、林如海、贾瑜、贾政、贾蓉五人。 至于其他人,则坐了其余的两桌。 虽然这年头大户人家秉承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贾母却从不搞这一套,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聊天,气氛颇为融洽。 待到一碗御田胭脂米饭吃完后,贾母这才擦了擦嘴巴,望向了林如海:“如海……老婆子让林之孝请你和瑜哥儿过来,想必你已经清楚了,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别看众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欢声笑语,但其实所有人都分出了一半心神关注着贾母那边的动静。 看到贾母问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看向了他们。 林如海放下了筷子,拿过梅姨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微笑道:“岳母大人,此事其实不在于小婿如何看,而在于您如何看。 毕竟是赦大哥亲口的答应了人家的事,倘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便贸然毁约,对方便可以以此为由大做文章,借机诋毁贾府的声誉。” 贾母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老婆子担心的也正是这个。贾府的百年声誉可不能毁在老婆子的手里。” 和黛玉、探春等众女坐在一起的迎春听到这里,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眼看着泪水就要流下来,一旁的宝钗见状握住了她的小手安慰道:“迎春姐姐,你先别难过,大伙现在不正在想法子吗?” 只是这话恐怕连宝钗自己也不大相信,这年头女子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而且迎春还是一位妾侍所生的庶出之女,为了贾府的声誉着想,贾府将她嫁出去那是大概率之事。 原着里,贾赦为了五千两银子便将迎春许配给了孙绍祖,而后被孙绍祖虐待致死,可贾府是怎么做的,最后连屁都没放一个。 虽说这里头固然有贾府已经衰败的原因,但也由此可见可以看出庶女在大户人家中的地位。 坐在元春旁边的宝玉则是另一番模样,虽然由于自家姐姐的存在,他不敢放肆,但还是时不时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黛玉。 和贾瑜成亲之后,黛玉原本体弱多病的身子有了很大的改善,加之有了身孕的缘故,如今的黛玉看起来比起原来丰腴了许多,少了几分少女的羸弱和苗条,多了几分少妇诱人的风韵。 只是看着多了诱人风韵的黛玉,宝玉的心里愈发的苦闷,不禁多喝了几杯。 酒意上头之后的他,在听到宝钗安慰迎春的话后,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冒了出来。 只见他将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怒斥道:“迎春姐姐花儿一般的人,岂能许配给一介粗鄙的丘八武夫,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吗,咱们府上又不是出不起,还给他便是,为何要用迎春姐姐一辈子的福祉来赌呢?” “孽障住口!” “宝玉……你瞎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宝玉的话一出口,却是将同桌的众女吓了个半死,只是为时已晚,贾政暴跳如雷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果不其然,贾政的脸已经黑得象锅底一般,此时的他已经站了起来,就差高喊一声:“拿我的大棒过来!” 不过贾政的声音终究是没能喊出口,因为刚打算站起来的他却发现一只大手如同大山般牢牢的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只见贾瑜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稍安勿躁,关于此事,小婿想说两句,不置可否?” 看到是贾瑜发话,贾政面色微微一变,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三思伱说吧。” 安抚了贾政后,贾瑜站了起来,环视了众人一眼,这才说道:“老太太,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各位亲故。 你们先别急着骂宝玉,在这件事上,我倒是觉得宝玉说得没有错。” “咦……” 贾瑜的话一出,倒是惹来了一片惊疑声。 要知道,贾瑜来神京也有两年多了,和宝玉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每次和宝玉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站在宝玉一边,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母急道:“瑜哥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说。” “好吧,那我便说一说。” 贾瑜面色一正,接着道:“孙绍祖其人,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其人我确实让人打听过,只能说此人本为中山狼,用狼心狗肺来形容此人亦不为过。” 没有理会众人的脸色,他继续道:“孙家祖先原本仰慕宁荣二公,主动拜为门生,以求捞些好处。随后孙家被调往山西大同为官,数十年来却从未拜访过宁荣二府,从这点上看,孙家可谓是心性薄凉忘恩负义。 再有,孙绍祖平日里行为不端,平日里只会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因此也不为上官所喜。 最后一点,那就是此人性情暴虐,尤其是喝酒之后最喜欢打人,其原配妻子便是被他活活虐待而死。 各位可以想一想,倘若迎春嫁过去的话,会有何后果?” 荣庆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贾瑜的话吓了一跳。 谁也没想到孙绍祖居然是这样的人,行为不端、品行低劣、忘恩负义、就连发妻也被他折磨致死,真要让迎春嫁给这样的人,这已经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简直是杀人了。 听到孙绍祖居然是这样的人后,原本只是垂泪的迎春吓得花容失色,一想到倘若真嫁给了这样的人,最后落得被虐待致死的下场,她再也忍不住陶陶大哭起来。 看着说不话来的众人,贾瑜继续道:“迎春妹妹虽是庶出,但毕竟也是咱们贾府的二小姐,咱们岂能为了一点不值钱的面子和五千两银子将其推入火坑?” 贾母也是头一次听到孙绍祖的为人,震惊之下失声道:“瑜哥儿,此话当真?” 贾瑜失笑道:“想要查证此事还不简单,随便派几个人到大同区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听到贾瑜这么说,贾母再也没有怀疑,顿时就怒了,拍桌而起:“岂有此理……他孙家欺人太甚,一个数宗忘典,忘恩负义之辈也敢妄图迎娶咱们贾府的千金,想瞎了他的心。 政儿,倘若此人再来贾府,你让人用大棒子把他打出去!” “是!” 贾政赶紧应了下来。 贾母轻叹了口气,朝迎春招了招手:“二丫头,你过来。” 迎春抽抽噎噎的站了起来,走到贾母身边。 贾母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二丫头,这事是老婆子思虑不周,没想到那孙绍祖居然是如此一个狼心狗肺之徒,倘若真的将你嫁过去,那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也幸亏瑜哥儿提醒得早,否则铸成大错可就晚了。” “老祖宗!” 迎春再也忍不住,扑在贾母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看到痛哭不止的迎春,也是心有戚戚,幸亏有贾瑜的提醒,否则二丫头这辈子可就毁了。 和众女的心有余悸不同,林如海则是好奇的问道:“三思,你以前应该没有跟孙绍祖打过交道吧,你又是如何知道孙绍祖此人情况的?” 贾瑜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总不能说我是看书知道的吧。 想了想,他解释道:“您可别忘了,小婿如今可是京营节度使,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和几位大同来的同僚喝过酒,一次闲聊之时听说的,没想到此獠胆大包天,居然把手伸到贾府来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寒意。 如果是元春或是熟悉他的下属在旁边,就会知道,他已经对某人产生了杀机。 而孙绍祖并不知道,自己的底裤已经被某人扒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的他正在一家酒楼里和人饮酒。 “孙将军……来来来……请满饮此杯!” 一位气质儒雅,头戴士子方巾的年轻人正举起酒杯对其劝酒。 若是贾瑜在此,便会认出来,此人便是简德三之子简耀。 孙绍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的孙绍祖已经喝得面色赤红,舌头都有些大了。 他结结巴巴的问:“简公子,此事真的能成么?” “当然。” 简耀肯定的说:“且不说贾赦是真的口头上答应将女儿嫁给你,就是他拿了你的银子,却不给你办事,那就是一桩丑闻。 荣国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尤其要脸,他们更怕你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样……三日之后,你再去一趟荣国府找那贾政,逼他将贾赦的女儿嫁给你,倘若他还推诿的话,你便告诉他,倘若不遵守承诺的话,你便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 想那贾政为人最是迂腐,他是万万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再者说了,贾赦的女儿充其量只是一个庶女,你愿意将其娶为正室已经是她们贾府高攀了。” 孙绍祖有些不解道:“简公子,您为何一定让下官迎娶贾赦的那位庶女呢?” 简耀淡淡道:“本公子自然有本公子的考虑,你毋须顾虑,按照本公子的吩咐去办就好。 这件事你若是办好了,本公子便向父亲求情,举荐你官升两级。 这样一来,你美人也娶到手了,官也升了,岂非一举两得?” “您说得对……”孙绍祖连连称是,殷勤的将两人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杯子恭敬道:“下官敬公子,这一杯下官喝了,您随意。” 说完,孙绍祖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简耀则是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只是孙绍祖并没有察觉,简耀在看向他的时候眼中闪过的那抹一闪而逝的鄙夷和不屑。 对于简耀这样的顶级官二代而言,孙绍祖这样的丘八根本就没放在他的眼里,若非此人还有利用的价值,别说和他喝酒了,他但凡多看孙绍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第三百章 恶趣味 尽管心里很看不起孙绍祖,但以简耀的城府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又是几杯酒下肚后,简耀招来了两名衣衫鲜艳,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过来陪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简耀笑问道:“孙将军可曾见过那贾赦之女?” 孙绍祖摇摇头,“未曾,大户人家的女儿向来都是深居简出,下官哪有那福气一睹千金小姐的芳容?” “这位贾家的二小姐我倒是听说过。” 简耀淡淡道:“荣国府这些年不怎么景气,但他们家的四位小姐却是颇为出色的。 那贾家的大小姐贾元春、二小姐贾迎春、三小姐贾探春、四小姐贾惜春都是极为出色的美人,否则那定远侯也不会一口气娶了其中的两位。” 孙绍祖吃惊的看着简耀,情不自禁的赞叹道:“简公子可真是了得,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儿向来都是养在深闺中,若非族人或是关系亲厚的好友,旁人是绝难一睹真容的。 简耀能如此熟练的说出来,可见他对贾家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不愧是当朝次辅的公子。 看到孙绍祖惊叹的目光,简耀极为得意,但表面上还是谦虚的摆摆手,“不值一提,在下也是听人说起过而已。 不过据说,那二小姐的相貌虽然不及嫁给那贾瑜的大小姐贾元春和三小姐贾探春,但也是极为出色的美人了,且性子柔弱,配孙将军是最合适的。” 孙绍祖自然听不出简耀话里那丝讥讽之意。 老话说得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他被人称之为中山狼,性格里自然有着饿狼那种狡诈贪婪,残暴的一面,而且他的残暴不仅是对外,对内也是如此,这点从他的原配夫人被他折磨致死便能看出来,妥妥的一位家暴狂魔。 对于孙绍祖来说,稍微不合心意便对妻子拳打脚踢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一想到能将贾府那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娶回家肆意糟蹋,孙绍祖便觉得心痒难耐。 他忍不住感叹道:“以贾家的德行,想娶那位贾家的二小姐恐怕还得准备一笔不菲的彩礼,怎奈下官囊中羞涩啊。” 简耀眸光动了动,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笑了笑道:“孙将军,你家在大同也是一方望族,家里应有不少营生吧?岂言囊中羞涩?” 孙绍祖苦笑道:“简公子既是自己人,那就不瞒你,下官家里做的商铺生意,这二年兵荒马乱的,生意不怎么好。” 简耀点了点头,道:“生意是不大好做,可孙将军明明守着一条财路,怎么视而不见?” 孙绍祖愣了下,笑道:“简公子倒是把下官说糊涂了?” 简耀却是笑了笑,讳莫如深。 走私东西到草原之事,不好直接开口说。 孙绍祖这时倒有几分回过味来,看着那眼神,似有所悟,低声道:“二爷可是说那往草原上去的生意?” 简耀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孙绍祖酒盅顿了下,低声道:“简公子,据下官所知,大同做这生意的倒有不少。” 其实他方才也没说实话,他族中就有走私草原的,而且数额还不小,但这个生意他并没怎么插手。 简耀低声道:“孙将军家在大同,难道没有试试这条路子?” 孙绍祖摆了摆手,低声道:“可这是杀头的生意,太险着了。” 简耀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两年朝廷不是在宣大那边开了互市吗,只是收的税太过沉重,好销的东西也不允卖罢了。” 孙绍祖此刻多少有些心动,道:“简公子的提议,下官考虑考虑。” 简耀笑了笑,道:“喝酒,喝酒,先不说这个。” 两个人又是觥筹交错起来,这两人一个面容清秀,一个面容粗犷,在黄昏光芒中,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反差感。 就在孙绍祖和简耀密谋着如何对付贾府,并一起合力赚银子的时候,贾府的家宴也已经到了尾声。 眼看夜已深,贾母便将众女留下来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元春、黛玉、探春等也在一众丫鬟的拥簇下先回了院子。 贾瑜又留下来和贾政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门想要回院子,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宝钗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旁边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贾瑜看到这里,如何不知道佳人是在等自己呢。 他快步上前来到宝钗跟前,看着醉意醺然,脸颊嫣红如滴的佳人,轻声道:“宝妹妹若不擅酒力,刚才就该少喝点酒。” 宝钗身形略有些踉跄,轻声道:“瑜大哥,小妹方才也就……喝了几杯,这会儿风一吹,就感到有些头晕。” 说着,少女伸手扶了扶额头,因酒意上脸,脸颊绚丽如霞,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 贾瑜见状,心中一股弦突然动了一下,轻声劝道道:“今晚这酒后劲比较大,你平日里应该是少饮酒,所以一时间有些受不了,而且你也没带着莺儿,看来还需我扶你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揽向了宝钗的香肩。 当他的手碰到宝钗时,佳人的娇躯立刻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但很快便是一软,靠在了贾瑜的肩膀上。 羞涩的她歪着螓首看着那少年,秀丽的美眸里,柔润如水的目光满是依恋,轻声道:“瑜大哥,有你在身边可真好。” 贾瑜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小傻瓜,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去吧。” 看到心上人要送自己回去,宝钗的眼眸里流光转动,她盯着那少年,突然搂住了贾瑜的脖颈儿,撒娇道道:“瑜大哥,我要伱抱我回去。” 贾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缓缓摇了摇头:“你太重了,我抱不动。” “呀……” 估计没有任何一个女孩乐意听到这句话。 原本就酒意上涌的宝钗嗔怒道:“人家哪里沉了,我又不是元春姐姐!” “扑哧!” 贾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却将宝钗羞得不行。 不过好在贾瑜也知道宝钗脸皮薄,随即走到她跟前微微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着你过去。” 讲真,贾瑜的这个举动倘若让旁人看到,宝钗估计就没脸见人了。 但宝钗的眼眸里不但没有犹豫和恼怒,反而露出了欢喜之色,粉面嫣红欲滴,轻轻“嗯”了一声,近得前去,趴在贾瑜背上,一双饱满的雪子偎贴而下,两条藕臂攀上贾瑜的脖颈儿,附在他耳边柔声道:“瑜大哥,我好了。” “宝妹妹,走了。”贾瑜轻轻说着,起得身来,朝着梨香院走去。 彼时,廊檐下悬着的灯笼伴随着,九月的暖风摇曳不定,那暖风拂过光影斑驳的山石,吹入重迭明灭的假山,类似笛音的轻啸,时缓时疾。 “瑜大哥!” 宝钗一改往日的大方柔和,声音中带着几分糯酥和恍惚,在贾瑜的耳旁低低响起,似每一个音符都沁润着到他的心里。 “嗯,怎么了?” 宝钗漆黑的柳眉下那双晶莹眸子,依次闪过廊檐间错的红色灯笼,低声道:“小妹真的很开心,觉得……和做梦一样呢。” 能趴在心上人的背上,轻轻的欣赏着园子的夜色,这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一时间宝钗几乎分不出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突然紧紧搂住贾瑜的脖颈,低声道:“瑜大哥,你别不要我,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了!” “当然,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回答她的依旧是贾瑜坚定的声音。 趴在贾瑜的背上,闻着鼻尖传来的那股好闻的男人气味,宝钗只觉得晕乎乎的。 这条路仿佛很长很长,但又似乎很短很短,只是走了一会便到了。 来到了梨香院的门口,贾瑜将宝钗放下后上前叩门,很快便出来了一个丫鬟,正是莺儿。 看到贾瑜扶着连站都有些不稳的宝钗,惊呼了一声,赶紧扶住了自家小姐,同时嘴里还不忘念叨。 “小姐,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也幸亏有瑜大爷,否则我看您怎么回来?” 她一边唠叨一边上前扶住了宝钗。 贾瑜便道:“好了莺儿,你扶你家小姐回去歇着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聊。”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当贾瑜回到元春所居住的院子时,便看到穿着粉红印花长裙,外罩开领比甲,上有桃红领口纹路的抱琴走了出来,而且手里还端着一个洗手盆。 “抱琴,夫人在里面吗?”贾瑜问。 “在的老爷,需要奴婢带您一起进去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好。” 说罢,贾瑜便自顾自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在屋中刚洗完脚,正自寻了一本书阅读的元春,听到外间动静,将一双嫩白如笋的小脚用毛巾匆匆擦了擦,随即穿入绣花鞋,披衣而起,系着排扣,高声道:“是抱琴在外边吗?” “是我。” 说话间贾瑜走了进来。 看到元春有些衣衫不整后不禁笑道:“夫人,除了我还有谁能进来,而且这里可是荣国府,你不用太过小心。” 元春给了他一个娇俏的白眼,“你还说呢,进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倘若是别的男子,岂不糟糕?” 不愧是知心大姐姐,三言两语便将贾瑜给说得哑了火。 为了转移话题,他赶紧道:“玉儿、探春她们呢?” “探春在妾身这里已经睡着了,林妹妹则是在另一边屋子歇息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是不了。”贾瑜摇摇头,黛玉有了身孕,正是嗜睡的时候,这个时候打扰他可不好。 他走了进屋,就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探春,这位女孩长得俊眼修眉,一张脸蛋儿嫣红如桃蕊,肌肤莹润,檀口微微张着,口中似在呢喃轻哼。 元春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责备,“这个丫头,还怀着身孕呢,也不知道悠着点。虽然喝的是果子酒,但毕竟也沾了个酒字,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 烛火彤彤,映照而下,这位已经二十五岁的妙龄女子,丰润、白腻的脸盘儿上神情专注,说话轻柔细致,却有着一股照料小孩儿的母性气韵在眉眼无声流溢。 也许是当了母亲的关系,只披着一件披风的元春,少妇得天独厚的优势,愈发凸显,也许是钗鬓已去,头发披散着,更添了几分居家人母的贤惠、慵懒。 看得贾瑜心头一阵火热,察觉到丈夫炙热的目光,元春心中在好笑且骄傲之时,伸出玉臂拦住了他,嗔怪道:“适才回来的时候,母亲找我说了会话,话里话外便是想托咱俩给宝玉找个好媳妇。 也不需要找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一般合适的勋贵人家的女孩就好,而且还要懂得持家才行。 我且问你,这个忙你这个做姐夫的帮不帮?” “我没说不帮,只是宝玉的名声已经开始传扬出去了,好人家的女儿对他避之不及,不好的咱又看不上,你说怎么办?” “这个我不管,你做姐夫可得帮宝玉一把。还有二妹妹的事情也交给你了,你必须尽快办完。” 看着难得撒娇,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罕有的娇俏可爱之色的娇妻,贾瑜不禁食指大动。 有心想要将她抱入屋内大快朵颐,但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今晚的享受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对于元春着急的态度他也能理解,毕竟是她将宝玉从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一直带到发蒙识字、垂髫幼童……名为姐弟,实为母子。 正所谓长姐如母,她对宝玉有滤镜加成,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元春对几位妹妹也是极为照顾,今天听自家丈夫说孙绍祖居然是一匹喂不熟的狼时,她立刻便下了决心,绝不能让自己妹妹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面对如同护食的母老虎般护着自己弟弟妹妹的元春,贾瑜只能安慰道:“迎春妹妹的事你尽管放心,那个孙绍祖我已经派人去查他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至于宝玉嘛,我只能说尽力吧。” 说到这里,贾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郁闷。 即便已经失去了黛玉,但这厮依然很快便恢复过来转头就象宝钗献殷勤,要不老子将荣国府的姑娘们全都弄走,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怎么办? 贾瑜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 第三百零一章 佳人夜话 看到自家夫君低头不语,元春还以为因为自己逼得太紧,以至于让夫君心生不快。 心中不禁有些慌了,走到贾瑜身边抱住了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撒娇道:“夫君……妾身不过说说而已,并无逼迫夫君之意,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生气……你想到哪去了?” 贾瑜不禁哑然失笑。 “你夫君虽不敢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也没小到这种地步,只是宝玉这事吧得慢慢来。 况且,倘若是别的事你或许还可以操心,但关于找媳妇这种事这小子从来都是无师自通,哪用得着你和岳母大人来操心,你没看到他最近又缠上宝钗妹妹了吗?” 说到后面时,贾瑜就感到一阵牙痒。 大脸宝这厮是专门瞄准自家的女孩下手啊,先是黛玉,现在又是宝钗,搞不好以后又是什么妙玉、尤三姐、刑轴烟…… 等等……自己刚才提到了谁? 邢岫烟……对……就是她。 贾瑜突然想起了那位邢夫人的侄女。 红楼世界里,无论是元春、探春、黛玉、宝钗亦或是妙玉,全都各有特色,或是艳丽或是秀美又或是落落大方,唯独对于邢岫烟的描写却极为极少。 仿佛这位姑娘就像是路边的一颗野草,平凡之际又随处可见。 但事实上,邢岫烟却是一位无论相貌还是才情都不输于大观园里其他女孩的一位女子,唯一抑制了她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贫穷。 家境贫寒的她,在人靠衣裳的大观园,人人都身着大红猩猩毡或者羽缎羽纱,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满目富丽堂皇,好不齐整;她却穿着旧毡斗篷,冻得拱肩缩背,连平儿也忍不住说一句,好不可怜见的。 好容易有了二两银子的月例钱,还被生性吝啬异常,不愿照顾穷亲戚的邢夫人分了一两给了自己的爹娘。天刚暖和一点,只好当了自己的棉衣换几吊钱贴补日用。 贾瑜在读红楼时,对于邢岫烟,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家境贫寒、满腹才华和知书达理和那善良的天性。 别人一点一滴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正因为有了妙玉这样的良师,所以在大观园芦雪庵赏雪联句,虽比不得湘云才思敏捷,她也可以气定神闲淡淡联一句: 冻浦不闻潮 易挂疏枝柳 抛开出身不提,宝玉倘若真能娶了她,绝对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看到自家夫君又陷入发呆,元春也不敢打搅,只能轻轻搂着他,将皓首靠在他胸口,静静的聆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良久,突然听见贾瑜问道:“元春……你知不知道大太太有一个叫邢岫烟的侄女?” “邢岫烟?” 元春也是一阵懵逼,自从嫁给贾瑜后,元春虽然也会久不久来一趟荣国府,但毕竟已身为人妻,整天打听娘家的事情容易惹人闲话,所以她很少主动打听荣国府的事情,就更别提邢夫人的侄女了。 想了好一会她才摇摇头:“大太太的事,妾身极少打听,夫君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莫非……” 她看向了贾瑜,目光里露出狐疑之色。 “伱想哪去了。” 看到元春的目光,贾瑜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她愈发丰满的臀部拍了一下,笑骂道。 “你夫君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再说了,我连她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既然如此,夫君又怎么知道大太太有个侄女叫邢岫烟的?” “这个……”贾瑜一阵哑然。 这或许就是身为先知的尴尬之处了。 不过穿越者嘛,最大优点便是脸皮厚。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贾瑜胡扯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位邢夫人的侄女虽然出身贫寒,身份卑微。 但却堪称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位好女孩,虽然家境贫寒,却是满腹才华、知书达理,倘若宝玉能娶了她,绝对是是宝玉日后最好的贤内助。” 听了贾瑜的话,元春也陷入了沉思。 别人不知道,但作为枕边人的她却知道自己的夫君,虽然时常有口出惊人之语,还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这位夫君是个有大能耐的人。 有时候元春甚至怀疑自己夫君有未卜先知之能,似乎能透过时间的迷雾看透许多事情。 就拿他刚才说的那位邢岫烟来说,如果那位姑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虽出身贫寒,却满腹才华、知书达理,这样的女孩倘若真嫁给了宝玉,那还真是一个贤内助呢。 就在贾瑜和元春讨论小舅子问题的同时。 迎春院子里一盏不算明亮的灯火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走廊快速小跑了过来,很快来到了门前。 迎春的贴身丫头绣橘挑开竹帘子,快步进得厅中,低声唤道:“司棋姐姐,姑娘可曾睡了?” “还没……姑娘还在看书呢。” 坐在厅中的另一个上罩红色掐牙背心,下着粉红色襦裙的丫头司琪转过身子,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左手则是匆匆将一封书信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不过他的动作虽然很快,但还是逃不过绣橘的眼睛。 她笑嘻嘻的问:“司琪姐姐,你的表兄又给你来信了?” 被撞破的司琪有些恼羞成怒道:“是又如何,莫非你要告刁状不成?” 大户人家的丫头和外头的男人有了私情可不是小事,轻则被打板子,重则要被赶出府去。 绣橘和司琪同为迎春的贴身丫鬟,相处多年,二人姐妹情深,绣橘当然知道司琪和他的表兄潘又安私通的事。 看到司琪恼怒,绣橘赶紧道:“好姐姐,你我姐妹相识多年,我又怎会做那种没脸没皮之事。” 司琪原本便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爆裂性子,看到绣橘解释,司琪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拉住了绣橘的手,“好妹妹,我刚才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你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司琪这一站起来不打紧,高大丰壮的身形立刻显现了出来,足足要比纤瘦的绣橘高出了一个半的个头。 绣橘也知道司琪泼辣的性子,也不放在心上,笑道:“你我姐妹一场,我可不会跟你生这种闲气。” 司琪又道:“对了……你匆匆跑来有何事?” 绣橘神秘兮兮的说:“你猜我方才碰见了谁?” 司琪最懒得猜这种事,闻言不耐烦道:“你爱说便说,我才不会陪你玩这种猜谜游戏。” 知道她性子的绣橘也不恼,低声道:“是瑜大爷的姨娘晴雯。” “晴雯?” 司琪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复杂似的神色,似是羡慕似是不屑,亦或者二者皆有。 如今的宁荣二府里,晴雯已经成了所有丫鬟们的榜样,也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他还记得,当初贾母在荣庆堂询问周围的丫鬟,谁愿意去侍奉还只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时候,所有丫鬟都对贾瑜的未来表示不看好,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往。 只有晴雯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前往。 就是这一次,晴雯便押对了宝,成了贾瑜的贴身丫鬟。 随后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贾瑜便一跃成为一名世袭罔替的伯爵,甚至还一度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她。 等到元春嫁给贾瑜后,虽然她管家的权利被收了回来,但也被贾瑜纳为了妾侍,成了一位姨娘。 而且贾瑜也对她宠爱有加,几乎是元春、探春这些主子有的东西她都有,至于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那待遇跟主子也没什么区别,就凭这点就吊打了神京丫鬟圈里的所有人。 司琪强忍着翻滚的心情问道:“晴雯说什么了?” “晴雯告诉我……”绣橘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是司琪吗,你在外头和谁说话呢?” 原来是屋里的迎春察觉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 绣橘吐了吐舌头,赶紧道:“小姐,是奴婢在和司琪姐姐说话呢。” “你们进来一趟。” “是。” 在屋内,迎春正靠坐在软塌上,就着灯火,看着一本书,少女着粉荷色裙子,头别三串红璎流苏风头钗,一大一小,云鬓前额是空气刘海儿,脸颊两侧梳着辫子,明丽中多了几分幽怨之色。 她掀开一页,似有些困,拿着一只小手,捂嘴打了一个呵欠,将手中的《神雕侠侣》放下,腮凝新荔的脸蛋儿上见着几分倦色。 屋内伺候迎春的另一个丫鬟莲花关切道:“姑娘可是倦了,奴婢去给您打水泡泡脚吧?” 迎春有些木讷的轻“嗯”了一声,将蓝色封皮的书,放在床头小几上,歪靠在一方秋香色引枕上,闭目养神。 柔和如水的灯火,在凝脂细腻的琼鼻旁,映照了一道暗影,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肌肤上,白里透红,只是眉眼间一股苦弱之气萦而不散。 这时,绣橘和司琪走了进来,“姑娘,您在唤我们?” 迎春睁开眼眸,“你们刚才在外头说什么呢?” 绣橘低下头,讷讷道:“也没什么,就是和司琪姐姐说了会闲话,适才奴婢在外头遇见了瑜大爷的晴雯姨娘,她告诉了奴婢一点事情,奴婢觉得应该告诉姑娘一声。” “哦……到底是什么事?”迎春扭头看向了她。 绣橘神情中带着一丝兴奋:“晴雯姨娘说,瑜大爷说了,那孙绍祖绝非良配,他会派人查他的,姑娘你也不用担心要嫁给那等小人了,你开不开心?” 迎春听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重新将眼睛闭上。 看到迎春的反应,就连司琪都有些急了,忙道:“姑娘,你不高兴么?” 迎春幽怨道:“我等身为女子的终身大事向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孙绍祖虽非良配,但倘若真要嫁给她,那也是我的命,我还能如何?” “姑娘啊!” 司棋和绣橘见状,心头齐齐叹了一口气,她家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别看她为了孙绍祖之事哭了好几次,但倘若真的事到临头,她还是会乖乖的顺冲出嫁的。 这时,小丫头莲花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放在脚踏上。 低头帮迎春除去了鞋袜,白色罗袜放在一旁,现出一双洁白如藕的小脚,指甲上并未着蔻丹,素净如玉,放在水中轻轻泡着。 迎春微微闭上眼睛,神情宁静,弯弯眼睫垂下,任由小丫头莲花施为,似睡着了般。 看到迎春的模样,绣橘对司琪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来到外屋后,绣橘道:“司琪姐姐,小姐这个性子是可不行,倘若嫁错了人这辈子可就毁了,她自己不着急,咱们身为丫鬟的只能替她操点心了。” 由不得她不着急,如果迎春嫁人,绣橘势必要作为陪嫁丫鬟一同过去,甚至司棋作为大丫鬟也难独善其身,事关自身未来,她自然要关心。 司琪气哼哼道:“姑娘的终身大事,岂有咱们两个丫鬟操心的道理,你操的哪门子心。” 绣橘反驳道:“谁说丫鬟就不能操心了,这一次我偏要操心一回。” 司机讥笑道:“那你说说,打算如何操心啊?” 绣橘也不生气,压低了声音:“思琪姐姐,你觉得瑜大爷如何?” 司琪怔了怔,她只是脾气暴躁,但并不笨,立刻猜出了绣橘的意思,随即不假思索的说:“你是说让咱们姑娘和三姑娘一样,给瑜大爷做妾? 这怎么行,咱们姑娘怎么说也是……” 话说了一半便卡壳了。 绣橘抬眼道:“怎么……说不出来了?三姑娘都能给瑜大爷做妾,咱们家姑娘凭什么不行? 而且你看看三姑娘,虽然是妾侍,但也是陛下钦封的五品宜人,出门也是能跟别家的夫人奶奶们平起平坐的。 以瑜大爷的性子,咱们家姑娘嫁过去后断然不会受委屈的。” 司琪不说话了,看看定远侯府的后院都是什么人吧? 身为正室的元春是迎春的大姐,探春为三妹,就连身为兼挑的黛玉那是也和迎春在荣国府里共同生活了好些年的姐妹。 这么说吧,迎春真要嫁到了定远侯府,除了地方不一样外,几乎跟住在荣国府没有任何区别。 第三百零二章 贾蓉求援 时间到了昌平十五年十一月末 眼看着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在这个月神京发生了一件怪事。 山西大同灵山卫指挥使孙绍祖在酒楼宴请几名兵部武选司的官员,当喝到一半时,面部突然出现潮红之色,随后出现腹痛、呼吸困难之状,伴随着大量呕吐。 吓得跟他一同喝酒的几名官员赶紧将其送往医馆,虽经医馆的大夫尽力抢救,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昌平帝,下令大理寺严查。 几名来自大理寺的仵作经过你一番详细勘查后得出结论,孙绍祖死于胸痹之症,此病平日里极难察觉,一旦发作便是神仙难救。 经过一番调查后,兵部将结果汇报了上去。 御书房里,昌平帝看着大理寺送上来的结果沉吟不语。 他扭头问一旁的戴权,“中车府对于孙绍祖的死是怎么个看法?” 戴权躬身道:“陛下……中车府的仵作经过检验后,和大理寺的看法是一样的,孙绍祖确实死于胸痹之症。 此病平日里毫无症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倘若不能在半刻钟之内救治便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此病也有个别称,叫做阎王帖。 意思便是一旦得了此病,等于阎王爷下了帖子,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阎王帖?”昌平帝嘿了一声,随即问道:“那孙绍祖这段日子有何动作?” 戴权躬身道:“孙绍祖这段日子在兵部奔走,四处宴请官员,想要谋求大同府东路参将之职,没想到却把命都得搭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戴权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感慨之色。 “大同东路参将,这个孙绍祖可真敢想呢,朕的儿子现在都只是正四品的兵马司指挥使,他倒是真敢想!”昌平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孙绍祖原来是灵山卫指挥使,属于正五品,东路参将就不同了,这可是正三品的官。 一旦当了谋到了这个位子,整个大同东路的官兵就全归他节制, 而从正三品一下子跳到正五品,这可是连升四级,一般来说没有立下大军功的话根本没戏,而且正三品的升迁那是需要皇帝朱笔批阅的,难怪昌平帝会有这般表情。 戴权在一旁陪笑道:“英明莫过于皇爷,您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可这当事人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啊。 况且他背后也不是没人撑腰,搞不好还真让他把事给办成也说不定。” “撑腰?” 昌平帝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冷声道:“是谁?” 戴权低声道:“简阁老家的公子最近这段时间和孙绍祖走得很近,这大半个月里,俩人经常去醉仙楼饮酒。 而且据说,那孙绍祖最近这段时间还试图与荣国府联姻,想娶贾家的二小姐贾迎春。” “贾迎春?”昌平帝微微一怔,疑惑道:“贾迎春是谁?” “就是贾赦贾恩侯的一个庶女,定远侯夫人贾元春的堂妹。” “此事成了吗?”昌平帝阴沉着脸问。 “没成。” 戴权摇摇头:“据说定远侯得知此事后当着贾家所有人的面痛斥了孙绍祖,说此子乃是中山狼,性情残暴,其原配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贾家女子万万不能嫁给此人。 贾家老太太和贾政听闻后也就绝了将贾迎春嫁于孙绍祖的想法。” “这个贾瑜。”听到这里,昌平帝的面色这才好了点。 只是他随后疑惑道:“对了……朕很好奇,听你这么一说,当时贾三思当时颇为激动,甚至当着贾家众人的面痛斥孙绍祖,这是为什么啊,他跟孙绍祖有仇?” “应该没有。”戴权摇摇头:“据奴婢所知,定远侯跟孙绍祖从未见过,应该不会有仇,至于他为何如此激动,并当场痛斥孙绍祖,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过据说……” 说到这里,戴权迟疑了一下。 看到戴权这个样子,昌平帝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睛一瞪骂道:“你这老货,有话就说,别给朕摆出这幅死样。” 戴权迟疑了一下才对道:“陛下恕罪,奴婢只是听到一个传闻,只是又觉得有些荒唐,所以一直不敢跟您说,所以才……” 昌平帝森森道:“倘若你再不说的话那日后就再也不用说了,朕听说净乐堂那里还缺一名管事的,你想不想去试试?” “皇爷恕罪,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戴权吓了一跳,净乐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专门焚烧死人的地方,堪称是最脏最累的地方,正常人谁愿意去那里当差啊? 戴权赶紧道:“奴婢听传闻说,贾侯爷什么都好,就是年少慕艾,喜欢漂亮的姑娘。 这原本也没什么,但他奇怪之处便在于,专挑贾府的姑娘下手,您不觉得哈肯奇怪吗?” “咦……” 被戴权这么一说,昌平帝也回过味来了。 “是啊……还真是这样的呢。” 贾瑜的原配是贾元春,两个侍妾一个是贾元春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贾探春,另一个是贾府的丫鬟,即便兼挑的林黛玉也是贾母的外孙女,可以说她的女人全都跟贾府有着不可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想到这里,昌平帝不禁嘬了一下牙花子。 忍不住道:“这贾瑜是有什么毛病吧? 少年慕艾这点朕能理解,毕竟朕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 可这小子怎么尽逮着贾府的女孩下手,莫非他真要将贾府的女孩全都祸祸干净才罢手不成?” 戴权也挠了挠脑袋:“皇爷,您这话可是把奴婢给问倒了,奴婢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事啊。 民间的平头百姓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呢,可贾侯爷却尽挑着自家的草吃,莫非这里头有什么讲究不成? 要不下次贾侯爷入宫的时候您问问他?” “放屁。” 昌平帝被戴权的话给气乐了,甚至还爆了句粗口,“贾瑜对贾府的姑娘情有独钟那是人家的事,纵然有些……有些奇怪,但那也是贾瑜的私事,朕身为君主,岂能干这种包打听之事?” 伴随着昌平帝和戴权的对话,孙绍祖之死也就被这样放过去了。 孙绍祖之死并没有在神经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天子脚下,什么大官没有,区区一个五品卫指挥使病死实在太寻常了。 只是有些人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简府后院 简德三看着有些沮丧站在面前的儿子,沉声问道:“事情查出来了吗,孙绍祖到底是怎么死的?” “父亲大人,这也正是孩儿沮丧的地方。” 简耀无奈道:“孩儿明人亲自询问了大理寺负责验尸的两名老仵作,他们全都异口同声的说孙绍祖死于胸痹,并无中毒之症。” “这就怪了。” 简德三沉吟了一下,不解道:“那孙绍祖正值壮年,且身子强壮,怎么就得了胸痹之症呢?” 简耀苦笑道:“此事孩儿也询问过太医院的御医,御医告诉孩儿,胸痹之症跟身子是否强壮并无关系。 而且此症极为隐蔽,一旦发作几乎便是神仙难救,或许那孙绍祖便属于此列吧?” “可惜了。” 简德三有些遗憾道:“孙绍祖一死,咱们后续动作就办不下去了。” “这只能说那荣国府运气太好了。” 简耀无奈的说了句,随后他又道:“父亲大人,难道您怀疑孙绍祖之死跟荣国府有关?” “荣国府?”简德三不屑道: “那些废物也配?倘若荣国府真有那本事和手段,老夫尚且佩服他们几分。 只可惜自从贾代善死后,在那个只知道个高乐的老太太的带领下,荣国府便是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就连原本的亲兵也全都遣散了,你说他们还能有什么能耐,老夫最担心的还是那个贾三思啊。” “贾三思……” 提到这个人,简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愤怒也有嫉妒,更有几分不甘和无奈。 简耀是个骄傲的人,之前在他的心里,神京年轻一辈的人里,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只有汪知节的长子汪文亮等寥寥数人。 但自从上次他亲自到定远侯府找贾瑜,却被羞辱了一顿后,在他痛恨的人里面就多了一个人 这次他之所以如此卖力的和孙绍祖密谋,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孙绍祖娶了迎春,然后以妹夫的身份最后接近贾瑜,为他们传递消息。 只可惜,计划刚刚展开,孙绍祖就嗝屁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贾府或是贾瑜下的手,但验尸的仵作信誓旦旦的声称孙绍祖是死于胸痹之症,这就让他犯了难,难道孙绍祖真的那么倒霉? 看着简耀那阴晴不定的脸色,简德三淡淡道:“为父知道你想什么,但你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年纪轻轻便能以军功封侯。 如今更是成为跟老夫平起平坐的军机大臣,伱不过区区一介未参加会试的举人,拿什么跟人家比? 不如人不丢人,但没有自知之明才是最丢人也是最危险的,它甚至会要了你的命,你明白吗?” 简耀身子一震,原来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看在父亲的眼里,可笑自己还以为无人知晓呢,赶紧躬身道:“父亲大人教诲,孩儿自当铭记于心。” “哼……希望你能记得住吧。” 简德三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 过了年他就是五十六了,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干几年。 而贾瑜也才双十年华,甚至比简耀还小几岁,人家光是熬都能把他们这些人给熬死,而数十年后,纵观偌大的大夏朝廷,还有谁能制衡此子? 想到这里,简德三便是一阵焦虑…… 其实,简德三不知道的是,孙绍祖的死还真是如他们俩父子怀疑的那样,确实是贾瑜动的手脚。 正所谓头孢配酒,说走就走。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吃了头孢后再喝酒的危险性都如此之大,就更别提从未接触过消炎药物洗礼的这个时空的人了。 他要做的只是买通酒楼的人伙计,在孙绍祖的酒里放了一枚头孢,然后孙绍祖便很自然的见了他的太奶奶。 在这里作者要更正一个误区,不少读者老爷都认为在古代肯定有许多杀人于无形的毒药,譬如什么千机、蓝心海棠、鹤顶红之类的剧毒,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下肚身亡。 但其实,在化学尚未兴起的封建时代,毒药是一种非常难弄也很稀少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就弄不到。 最常见的就是砒霜以及老鼠药之类的。 但这些药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要么气味大,极容易被发现,要么中毒后死状极为特殊,有经验的仵作一眼就能认出来。 至于那些无色无味,吃了之后连仵作都验不出来的毒药……抱歉,那些只存在于话本小说里。 当然了,像头孢配酒这种来自数百年后的玩意,这个时代的仵作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只能将孙绍祖的死因归结为胸痹之症。 在听闻孙绍祖突然暴毙后,包括贾母在内的荣国府众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这厮再上门讨说法了。 随着年关的临近,各家各户们全都在为过年而准备,定远侯府也不例外。 这些日子元春为了准备年货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探春也挺着已经开始逐渐凸显的肚子过来帮忙。 至于黛玉嘛……不好意思,她和贾瑜也有另外一座府邸需要忙活的好吧。 今天,贾瑜下了衙后,刚回到家,就听周瑞家的来禀报,说是宁国府的蓉大爷早已在府里等候。 偏厅里,贾瑜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贾蓉,开口问道:“蓉哥儿,听下面的人说,你等了我一个多时辰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贾蓉一脸羞愧的朝贾瑜躬身行礼,“瑜叔,侄儿无能,此次前来是想求您帮忙做主的。” “帮忙做主?” 贾瑜不解道:“你身为贾氏一族的族长,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莫非是哪个衙门找你麻烦了?” 第三百零三章 贾蓉求援 “这倒也不是。”贾蓉摇头道:“而是家里的一些丑事,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如今侄儿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已厚颜来求叔叔的。” 说完,贾蓉眼圈一红,泪水顿时流了出来。 看到贾蓉一个大男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流泪,贾瑜诧异之余也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贾蓉品行和为人固然颇为不堪,但这也跟他父亲贾珍那极具侮辱性的教育有关,动辄就让小厮对着自己儿子脸上吐口水,这比打孩子还严重,对孩子的人格具有极大的破坏性。 这也让贾蓉养成了极为懦弱,一旦遇到事情便只会躲避的性格。 想到这里,他提高了音量,“蓉哥儿,你可是贾氏一族的族长,怎能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有事赶紧说!” 看到贾瑜发怒,贾蓉瞬间吓得垂下了头,擦了一把眼泪,“瑜叔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昨儿个咱们贾府在关外的黑山村和周围几个村子的庄头进行送年货来了。” “送年货,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贾瑜不解的问。 “瑜叔您请看。”贾蓉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信笺,呈了上来,“这是那些庄头送来的年货清单。” 贾瑜接过清单一看,上面写着“大鹿一百五十只、獐子一百五十只、狍子一百只、暹猪七十个,汤猪六十个,龙猪六十个,野猪六十个……外卖粱谷牲口各项折银一万二千八百两。 外门下孝敬哥儿玩意儿:活鹿八对,白兔十二对,黑兔六对,活锦鸡六对,西洋鸭四对。” 贾瑜成为侯爷的时间尚短,这一年多来在贾远春和探春的操持下也在城外买了两三个庄子,但这些俗事一般都是这两姐妹在打理,他一般是不过问的。 看完后,他将清单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贾蓉又从衣袖递上了一沓的信笺,“瑜叔,这是那乌进孝等人历年送来的年货清单。” 贾瑜接过清单一看,足足有二十余张。 伴随着“刷刷”的翻阅声音,贾瑜凝神阅览,对照历年的进贡名目。 能明显看出今年比最早的一年,少了好几倍。 当然,宁国府的庄子数目在近年也多有减少。 比如巅峰时期,宁国府庄子共有三十六处。 如今庄子却仅仅有十七处。 看到这里,贾瑜不禁回忆起《红楼》里的剧情,他记得到了后期贾府被抄家前,乌进孝进贡时庄子的数量甚至只有八九个,看来庄子的数量是逐年断崖式的减少啊。 那些庄子,历年来在收成好时,一年便可得银四五万两。 但按照清单上的说辞来看,近些年来关外天灾频繁,水旱灾害连绵不绝,庄子愈多歉收,利银也在飞速减少。 就拿今年来说,十七个庄子,居然只收获了白银一万两千多两,这已经不是逐年减少减少,而是断崖时的下降啊。 当然了,跟原着相比,后期时乌进孝最后一次进贡时甚至只有五千两银子相比,现在的一万两千多两银子已经多了不少。 那时候的贾府,经过元妃省亲,修建大观园等诸多事宜后,偌大的贾家已经被那群吸附在贾府的蛀虫们侵蚀得千疮百孔。 贾瑜将清单放在了桌上,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了一会,重新睁开了眼睛,“蓉哥儿,你是怎么想的?” 贾蓉哽咽道:“瑜叔,侄儿无能,虽然不能光宗耀祖,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打下的基业就这般沦陷下去。 关外的庄子可是老祖宗辛辛苦苦置办下来的产业,以前父亲在的时候,那些庄头们年年禀报说收成不好,庄子入不敷出,唆使父亲将亏损的庄子变卖掉。 弄到如今,原本三十六个庄子只剩下十七个,收成也在年年下降,可就这那乌进孝等人还大吐苦水,说关外的庄子太难伺候,不仅要防范建奴的骚扰,还要用自家银子去贴补庄子。 唆使侄儿将那几个亏钱的庄子卖掉,侄儿刚说两句,他们居然敢给侄儿使脸色,说关外原本便人丁稀少,庄丁们不断逃亡,根本招不到人种地,倘若侄儿再这般不通人情,搞不好就没人种地了。 他们……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说完,贾蓉失声痛哭起来。 “啪……” 贾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俊朗的脸上满是厉色。 “居然有这种事?” 贾蓉哽咽道:“瑜叔……侄儿担心的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年,剩下的这十多个庄子恐怕也保不住。 倘若如此,侄儿百年之后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贾瑜沉吟了一下,“那你今日过来是想让我替你出气?” “正是。”贾蓉赶紧道:“侄儿想过了,那乌进孝等人如此嚣张跋扈,便是看到侄儿承爵失败,宁国府衰败在即,所以才不将侄儿放在眼里。 现在,侄儿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这才想求瑜叔替侄儿做主。还望瑜叔看在咱们曾经同宗同族的份上,拉侄儿一把。” 说着,贾蓉朝贾瑜深深拜了下去。 贾瑜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蓉哥儿,你且起来。 你且回去,明日你就去一趟宁国府,伱让乌进孝他们过去一趟,咱们跟他好好算一算总账。” 贾蓉大喜,“有瑜叔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 不胜欢喜的他走到不远处,从地上有些吃力的提起一个箱子放到贾瑜跟前。 “瑜叔大义,侄儿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这箱子里是一把宝剑,乃先祖昔日的随身佩剑,自从先祖去世后便一直束之高阁,今日侄儿便将它赠给您,希望您能带着它再立新功,日后封王封侯,光大贾家门庭!” 贾瑜有心想要拒绝,但又生怕贾蓉多想,只能收下了他送来的这个礼物。 等到千恩万谢的贾蓉回去后,贾瑜又重新拿起桌上的清单看了一遍,思索着宁国府的财政收支。。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宁荣二府的收入来源大致是庄子、房子以及田租、地租,男女主人的俸禄,以及逢年过节礼部祠祭司赏下的功臣慰问银子。 首先,庄子、房子的田租、地租,目前宁府还不算太糟糕,尚余十七处之多,荣府应该比这个数量还要多一些。 因为王夫人的几家陪房,干的就是收租的活计,这些构成了荣国府的主要收入来源。 只是因为荣国府人口实在太多,生活又如此奢靡,以致开销庞大,捉襟见肘。 其次是铺子,宁国府的铺子就比较少了,只有三处。 而荣国府更惨,因为经营不善,如今仅仅剩下两处,基本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如非去年贾瑜替荣国府把赖家给抄了,及时回了一大口血,荣府早就撑不下去了。 结合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贾瑜可以肯定,那个乌进孝这些年绝对是将早已死去的贾珍当傻子哄。 他仗着宁国府距离关外足有上千里地,山高皇帝远的,宁国府即便是想查自己也没法查,自己一口咬定了天灾人祸导致庄子歉收,收成减少,这些成日里只知道喝酒享乐的公子哥哪里知道其中的道道,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现在好了,贾珍死了,这个刚继承了宁国府爵位的贾蓉比起他那个傻子老爹更加不堪,自然要是不狠狠的刮他一笔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而且,贾瑜可以肯定,这些年宁国府卖掉的那些庄子,最后转了个圈后,搞不好最后落入他的手里。 不过这些东西都只是自己的猜测,想要治他们的罪,还得找到确切证据才行。 不过想要找到证据,自己又得麻烦戴权这个中车府的府尹了…… 就在贾蓉找到贾瑜求援的时候。 城东一家名为好运来客栈的天字号房间里,从关外千里迢迢来京城的乌进孝父子正在和十多名庄客们一起喝酒,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酒气。 一名喝得五迷三道的庄客有些担心的对乌进孝道:“庄头,咱们今年减得是不是太狠了?倘若引起那位新晋的东家不满,咱们可不好交代啊。” 另一名庄客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后,体会着花生的香脆味道在嘴里回荡,满是皱纹的额头下,眼睛闪过一丝忌惮,“是啊庄头,咱们年年减少年货的进贡,去年又发卖了两处庄子,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乌进孝放下酒杯,嘿嘿一声冷笑:“你们怕什么? 这些年,关外的建州女真闹得如此厉害,且年景不好,许多庄子都在闹饥荒。 咱们能给他上贡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位新东家纵然是再苛刻也不能不讲道理罢,这次进献,老夫可是费了不少劲,甚至还自掏腰包贴补了一些,倘若东家还不知足,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听到乌进孝这么说,其余的庄客们无不哈哈大笑。 关外的汉子原本就性情彪悍暴躁,他们对于京城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是既羡慕又鄙夷。 羡慕的是这些老爷们的醉生梦死和奢靡的生活,鄙夷的是这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偏偏还能骑在他们头上,久而久之自然让他们心里很不爽。 一名年纪比较小的庄客嚷道:“就是就是……乌大爷这些年在关外替他们贾家做牛做马忙了大半辈子,要点好处怎么了? 咱们在关外累死累活的替这些老爷们打理庄子,能帮他们维持进项就已经很难得了,真要惹恼了老子,爷们撂挑子不干了,让那些老爷太太们自己种地去!” “哈哈哈……” 这话又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好了……你们都小声点。”看到这些庄客们越说嘴里越没个把门的,乌进孝赶紧制止住了他们。 “大伙多吃菜,多喝酒,喝完酒就都给老子滚回去睡觉,明儿个咱们还得向东家辞行,说不定东家还会赐给咱们一些东西呢?” “对对对……赶紧喝完了回去睡觉,明儿辞行后咱们还得赶路呢?可别在半路上过年,那才倒霉呢!” 看着这些喝高后满嘴胡言乱语的庄客,乌进孝不禁沉思起来。 打他爷爷那辈开始,他们乌家便是宁国府在关外的庄头,负责管理宁国府在关外的数十处庄子和产业。 这数十年来,他们乌家通过虚报受灾,甚至以放任不管等手段,致使使一些庄子良田开始荒废,进而入不敷出,不但没能给宁国府进贡,反而拖累宁府要自掏腰包对庄子不断的进行贴补。 从贾敬那时候开始,因为庄子的效益不好,便开始将庄田出售给当地的商贾大户。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商贾大户其实就是乌进孝找来的白手套,主打玩的就是一个左手进右手的把戏。 截至目前为止,乌进孝已经成功的将宁国府的出售的十九个庄子变成了自己的私产,他自己也成了关外的大地主。 用后世的话来说,乌进孝绝对属于侵吞国有资产的典型。 原本昨天他在觐见那位新东家时还有些担心,谁知道在见面后发现,这位新东家还不如贾珍那个蠢货呢。 原来的东家贾珍虽然蠢,但至少人家还会摆架子吓唬人,可这位新东家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对于如何经营关外的庄子更是一窍不懂。 有鉴于此,他对新东家更加轻视了,在言语中难免刺他几句。 虽然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但随后转念一想。 一个嘴上没毛的公子哥,刺了几句也就刺了,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总不能真像这些庄客说的那样,自己去关外种地吧? 想到这里,乌进孝原本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心中大定后,乌进孝又开始寻思起来。 既然知道了这位新东家是个十足的蠢货,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加快进度了。 现在还剩下十七个庄子,等回去后,明年自己再将灾情上报得严重一些,想办法再让东家卖掉三到四个庄子,争取五到八年之内,将关外的所有庄子都弄到自己手里。 第三百零四章 以奴欺主 第二天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上了年纪,睡眠比较浅,每天早上天刚亮一会就得起床,洗漱完毕后时间也就到了辰时左右,所以这也就使得荣国府的女眷们每天不得不早起向她请安。 今天,贾母坐在云床上一边喝茶,一边和刚贵哦来向她请安的王夫人、邢夫人以及迎春、湘云以及宝钗等众女叙话,就看到林之孝家的气喘吁吁小跑着进来。 “老太太,不好啦……瑜大爷去宁国府了。” 这句话也让所有人一怔,王夫人不悦的训斥道:“胡闹,怎么一惊一乍的。瑜哥儿去宁国府怎么就不好了,难不成你还想拦着不成?” “不是的二太太。”林之孝家的急道:“瑜大爷是带着兵去的,还有不少中车府的番子,足有上百人呢。” “带兵去的,还有中车府的番子?” 一听到这里,众女的脸色就变了。 众所周知,大夏有两大情报机构,一是锦衣卫,另一个是中车府。 前者是大夏传统的暴力机构,后者则是昌平帝还在潜邸时自己组建的情报机构,经过十年多的建设,如今的中车府的规模已经超过了锦衣卫,成为大夏第一暴力构。 尤其是近年来,在戴权的带领下,中车府更是频频出击,成了百官的噩梦,小儿夜啼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瑜哥儿怎么就带着中车府的番子去宁国府了?”贾母急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看到后便匆匆来禀报了。 再者说,瑜大爷是什么脾气,奴婢哪敢上前询问啊!奴婢但凡敢多说一句,弄不好就得被拖下去打军棍了。” 看着林之孝家那张苦瓜脸,贾母一阵哑然,她说得没错啊,贾瑜那是什么人? 当初贾瑜只是一个六品的东城指挥使,刚来荣国府的时候,就敢当着一众贾家人的面当众杀人,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林之孝家的但凡敢多说两句,绝对是被拖下去打军棍的下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贾母环顾四周问道:“你们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面面相窥,谁都没有做声,只有凤姐想了想突然喊了起来:“对了……昨儿个我听说关外那边的庄子派人过来了,还送来了一些诸如活鹿、兔子等东西。 只是听秦大奶奶说,蓉哥儿在接见了那些庄头后很不开心,嚷嚷着要那些人好看之类的话,莫非蓉哥儿是去找瑜哥儿替他做主啦?” 听到凤姐这么一说,一众女人们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一个个都看向了她。 贾母突然一拍大腿,“不好……莫非瑜哥儿那孽障又要大动干戈不成? 快……赶紧派人去看看瑜哥儿,可莫要弄出什么大事出来。” 伴随着一阵兵荒马乱,林之孝带着几名仆役朝着宁国府赶去。 看着林之孝几人匆匆离去的身影,贾母叹息道:“只盼着瑜哥儿莫要弄出什么大事才好。” 凤姐问道:“老祖宗,您说的大事是指……”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让瑜哥儿少杀些人啦。”贾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众人:“…………” 感情您对瑜哥儿的要求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 宁国府 乌进孝和十多名庄客垂着头跟着一名管事走在一条走廊上,十一月的神京已经颇为寒冷,正好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一路上不时遇到正在扫雪的仆役和婆子。 虽然时值冬季,但一路过来,那琳琅满目的亭台楼阁依然将乌进孝身后的那些庄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关外生活的人来说,这些大夏顶级勋贵的居住的府邸奢华程度是他们无法想像的。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来到了正厅,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贾蓉。 看着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贾蓉,通过昨天的接触,乌进孝知道这就是个绣花枕头,外面光鲜其实里面塞的全都是草包。 虽然心生鄙夷,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礼,“门下庄头乌进孝见过东家。” “小人等见过东家。”乌进孝身后的庄客们也呼啦啦的拜了一地。 “起来吧。”贾蓉淡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人。 直到这时,乌进孝这才注意到距离贾蓉不远处还坐着一名面容俊朗,正在喝茶的男子。 此人的年纪看起来跟贾蓉相差无几,穿着一身橘红色的袍子,袍子上还绣着一些仿佛蟒蛇一般的图案,此人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不怒自威。 此人虽然没说话,但光是坐在那里,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便迎面而来,让自诩见惯了大场面的乌进孝心头便是一颤。 “敢问东家,这位老爷如何称呼?”强忍着心头的慌张,乌进孝大着胆子问。 就在乌进孝询问的时候,贾瑜也放下茶蛊,看了看这位关外来的庄头。 今天的乌进孝穿着一件丝绸长衫,外面罩着一件羊皮袄子,脚上穿着羊皮靴子,头上还戴着一顶棉帽,长得身形魁梧、高颧深目,看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关外汉子。 贾蓉刚想介绍,贾瑜摆了摆手,“本官贾瑜,今受蓉哥儿所托,特来向你询问一些关外的事情,还望你如实告知本官。” 乌进孝一听就明白了,自己东家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自己又没那本事,所以这位应该是他搬来的救兵了。 想到这里,心中对贾蓉愈发的鄙夷起来,自己搞不定也就罢了,居然还摇人,还真是一个废物。 只是他也清楚,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主场,自己即便是条龙也得盘着,可不能冲撞了人家。 他垂手而立,毕恭毕敬道:“大人尽管询问,小人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瑜先是寒暄了一句:“乌庄头迢迢而来,路上辛苦。” “本分而已,不敢言辛苦。”乌进孝拱手说着,偷瞧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见其脸上看不喜怒,知道这位可不是贾蓉那个废物能比拟的,举止不由愈发恭敬几分,小心应对着。 贾瑜默然了一会儿,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沓清单,淡淡问道:“乌庄头,这里是今年的礼单,怎么比前两年要少了许多,且每年都急剧减少?” 乌进孝忙回道:“东家容禀,这两年关外十地九灾,就说今年,从三月下雨,直到八月,一连没有晴过几天,九月一场碗大的雹子,连人带房、牲畜砸伤了不少,今年庄子产出只有这么多。” 贾瑜听着乌进孝这些和原着几乎相同的辩解之言,目中冷意涌动:“乌庄头,纵是天灾,可也不该仅仅这么多才是,而且我看礼单名目,近五年来急剧减少,年初折卖了两个庄子,这怎么解释?” 乌进孝急声道:“东家,这两个庄子是珍大爷在时,考虑着入不敷出,折卖给当地的商贾大户,银子可全都进了宁府公账的,小人决计没有从中拿半分好处啊。” “没拿好处么?”贾瑜嘿嘿冷笑了两声,望向了乌进孝:“有没有拿好处,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既然你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是清白的,那本官这就派人去查一查,等到查清楚账目后,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乌进孝一听要查账目,心中立刻就是一沉。 想他乌家从他爷爷一辈起便替宁国府掌管着关外的庄子,数十年来往自己口袋里捞了多少好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一屁股的屎如何经得起查? 别的不说,光是落在他名下的那二十多个原属于宁国府的庄子就是铁打的证据,都不用仔细查,只要打听一下那些庄子现在的归属,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而对于贾瑜、贾蓉等大户人家来说,从来不兴不教而诛之事,哪怕是查乌进孝的底细,也要说清这番主张的用意,更何况主子要查自家庄子的情况,本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想到被查账的后果,乌进孝再也按耐不住,看向了贾蓉大声道:“东家……东家,小人为您操持庄子,这些年从无差池啊,您让外人介入,这是信不过我等吗?” 而跟着乌进孝一起来的十多名庄客们,看到自己的庄头被人如此“刁难”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始鼓噪起来。 “东家,我等世世代代为东家操持庄子,耕种土地,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您却让一外人来查我等,实在是令人心寒,倘若没有我等为东家种地,您在关外的庄子如何是好?” 十多名庄客一起鼓噪,一时间大厅里乱成一团,一些庄客甚至站了起来朝着贾蓉逼了过去。 看到此情此景,贾蓉面色顿时变得发白起来。 以前,贾珍还在的时候,不是没怀疑过乌进孝等人,但一来他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勋贵,对于千里之外的关外实在是鞭长莫及。 二来担心闹将起来,庄头鼓噪庄客捣乱,田庄产出愈发减少,所以明知乌进孝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也瞻前顾后,选择了坐视不管。 但现在不同了,贾瑜除了被册封为定远侯外,还身兼京营节度使之职。 刚才他甚至看到贾瑜带来了数十名中车府的番子,有这样的条件,贾蓉要是还不知道利用,那才是蠢到家了。 看到乌进孝居然还敢跟自己闹腾,贾蓉冷笑道:“乌庄头,瑜叔乃是家族中人,也是我请来的贵客。 今日之事全权由瑜叔做主,尔等只需听他吩咐便是。” “东家!” 听到贾蓉居然如此说话,乌进孝的心犹如掉到了冰窟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庄客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妙。 关外的汉子性情本就彪悍,看到东家居然要对庄头动手,几名性子爆裂的庄客愤怒之下当即站了起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庄客冲动之下朝着贾瑜冲了过去。 看到庄客的举动,乌进孝不禁肝胆俱裂,这里可是神京城,倘若伤了东家或是贵人,自己这些人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情急之下他大喊了一声:“王家老大快住手,使不得!” 坐在椅子上的贾瑜看到那名汉子居然敢朝自己冲来,很明显在这些庄客的心里,从来没有把贾蓉这个东家放在眼里。 他冷冷的说了一声:“以奴欺主……该杀!” 只见他随手一挥,随即啪的一声,他手中的茶蛊已经重重的打在了那名庄客的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如今的贾瑜经过空间能量不断洗礼,虽不敢说是非人的存在,但说一声当世罕有一点都不为过。 被茶蛊这么一砸,庄客只感到脑袋就象被一个铁锤砸中一般,整个脑袋一阵剧痛,随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这个时候,贾瑜也不再掩饰了,厉声道:“来人啊!”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头涌进来了数十名身穿锦衣,头戴白帽的番子。 为首一名面色阴沉的三旬的汉子大步走到贾瑜跟前躬身道:“中车府内侍司大珰韩茂勋奉戴功功之命见过贾侯爷,请侯爷示下!” 看到这些佩戴腰刀,头戴白帽面色冷峻的中车府番子突然出现,乌进孝心知大势已去。 他虽然长居关外,但中车府番子的威名整个大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连文武百官都闻之色变的存在,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庄头,只见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贾蓉。 “东家……东家……您救救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啦!” 看着脸色灰败的乌进孝,和昨天隐隐威胁自己的模样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贾蓉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快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才想起求自己……晚了! 贾瑜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乌进孝等人,对韩茂勋道:“韩大珰,这些人本侯交给你了,三日之内将撬开他们嘴巴。” 韩茂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乌进孝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炙热的光芒,恭声道:“侯爷放心,用不了三日,卑职一定将这些人的牛黄马宝全都掏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 王夫人的忧虑 只见韩茂勋把手一挥,这群凶神恶煞的番子将乌进孝以及十多名庄客架了起来,随即韩茂勋又对贾瑜躬身道:“侯爷,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贾瑜淡淡点了点头,把手一摆,两名亲兵抬着一个托盘走到韩茂勋跟前。 这个托盘里摆满了银白色的银元,贾瑜指了指托盘微笑道:“韩大档头,你和诸位兄弟辛辛苦苦替本侯办私事,虽说戴公公决计不会亏待你们,但本侯却不能不有所表示,这些银子请兄弟们喝杯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 韩茂勋飞快的扫了眼托盘,里面至少有数百枚造型精致的银元宝。 他心中不禁大喜,时至今日,神京城里谁不知道定远侯是出了名的生财有道,且出手阔绰之人,但凡是给他办事的,就没有人不说他大方的。 尤其是出自定远侯府的银元宝和银元更是名动神京,不但造型优美精致,其纯度之高就连皇宫御赐的雪花银也有所不及。 就拿定远侯府出产的银元来说,明面上每枚银元只有一两银子,但事实上,这样的银元流通到了市面上后可以当五六两银子使,这也造成了出自定远侯府的银元一出现就被哄抢的情况。 而且哄抢这些银元的大都是富户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尤其是年关将至的时候更是如此,毕竟华夏人都有发红包的习俗。 你想想,大年初一的时候,大人们随手掏出几枚造型精致的银元或是元宝给小辈,那绝对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而且人都是有攀比心理的,一帮孩童或是小辈凑在一起玩,大家互相询问你今年发了多少。 一边是再普通不过的不知过了多少道手的灰扑扑的银锭子,另一边则是亮出银灿灿且造型精致的银元或是银元宝,那反差的效果绝对是拉得满满的。 番子也是人,自然也有家人。 一想到将这些银元交给自家婆娘或是儿女时,他们那惊喜雀跃的神情,韩茂勋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其实何止是他,他身后的那些番子此刻哪一个不是看着那盘银元眼睛发亮。 只见韩茂勋大笑着对身后的番子道:“兄弟们,贾侯爷瞧得起咱们,给咱们发赏钱了,兄弟们还不赶紧谢过侯爷?” 众番子轰然答应,齐声道:“小人等谢侯爷赏!” 贾瑜微微一笑,“各位兄弟不用谢我,回去后好好审一审这些人便好。” 番子们注意到,贾瑜在说审一审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正好指向了那名刚才胆敢向他出手后被他打晕,刚悠悠转醒的庄客。 能在中车府当番子的就没几个是傻子,看到贾瑜的动作,他们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韩茂勋狞笑道:“侯爷放心,卑职必定好好的审查他们,务必不会让一个坏人逃脱。”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贾蓉心脏猛的一跳,他知道这个庄客估计是没法活着从中车府的大狱里出来了,自家这位瑜叔可真是眦睚必报啊。 看着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乌进孝和一众庄客提走的韩茂勋和一众番子,贾蓉心惊之余也格外高兴,赶紧站起来朝贾瑜拜了下去:“瑜叔大恩,小侄没齿难忘。” “你不用谢我,这个乌进孝很明显是有问题的,乌家打他爷爷那辈起便一直是宁国府的庄头,宁国府三十多处庄子都是他们一家人在打理,数十年下来怎能不出问题?”贾瑜一边说话一边连连摇头。 就连项少龙这个大头兵都知道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贾家这些人却只知道关起门来高乐,连一点起码的警惕都没有活该被人掏空了家产。 就拿贾敬、贾珍贾蓉这三代人来说,贾敬虽然考上了进士,最后却痴迷于修道成仙,将偌大的宁国府扔给了贾珍就不管了。 贾珍则是只顾着玩女人打骂羞辱儿子,其他事情一点都不管,贾蓉更是被贾珍活生生培养成了一个懦夫,这一门可谓是耗子下崽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没有意外,贾蓉这一代后,宁国府将会和许多昔日声名赫赫的勋贵一样,从大夏的勋贵圈里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拍了拍贾蓉的肩膀:“蓉哥儿……我先回去了,中车府那边一旦有了什么消息,我会派人知会你的。” “瑜叔,您先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也不迟啊。”贾蓉赶紧出言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吃饭的事改天再说吧。”贾瑜摆了摆手,转身出了门。 贾蓉见状赶紧送了出来,人家是来帮忙的,他作为主人于情于理他都要相送。 俩人刚走到东门口,就看到林之孝站在大门旁,看到贾瑜赶紧迎了上来,躬身作揖道。 “瑜大爷,老太太听说您到了宁国府帮蓉大爷办点事,心里有些不放心,特地派了小人在此等候,您若是得空的话不妨去一趟荣庆堂。” 贾瑜眉头微微一皱,摆了摆手,“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过去了,让蓉哥儿去禀报老太太即可。” “这……” 林之孝还想再劝两句,孰料贾瑜眼睛一瞪,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被堵住了。 随即一想,即便瑜大爷不去,不是还有蓉大爷吗,谁去都是一样的,于是便不再劝说了。 ………… 半个时辰后 荣庆堂里,包括贾母在内的一众女孩们听完贾蓉说完了乌进孝的事,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样的故事在她们听来简直就跟戏文里的故事一样精彩离奇,而且故事的主角还是她们身边的人。 但和女孩不同的是,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贾母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蓉哥儿,你是说宁国府这些年卖掉的那些庄子全都到了乌进孝那些奴才的手里?” “瑜叔是这么说的。”贾蓉赶紧回答,迟疑了一下后又道:“而且据那名中车府的那名大档头也说,三天之后便会结果,届时便会有通知传来。” 凤姐惊叹道:“我的老天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国府这些年来卖掉的庄子至少有十几个吧?难道全都落到了那个乌进孝的手里啦?” “是二十七个。”贾蓉补充了一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虽然庄子被卖掉的时间大都是他爷爷贾敬和贾珍当家的时候,但他现在可是贾家的当代的族长,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那得是多少银子啊?”凤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贾母在一旁道,“数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我的老天爷,那些天杀的奴才居然贪了那么多的银子?”凤姐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贾母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她想起了先前被贾瑜揪出来的荣国府的那些蛀虫。 光是赖大一家这些年从荣国府贪去的银子就盖了一座不逊色于荣国府的宅院,甚至还攒下了数十万两银子的身家。 若不是贾瑜及时将赖大一家揪出来,现在的荣国府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吧? 再看看荣国府那凋零的人丁,如今除了贾琏外,荣国府连一个能在外头办事的人都没有。 至于宝玉嘛…… 贾母虽然很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宝玉的性子,将来让他挑起荣国府的大梁恐怕是没戏了。 只是二房那边除了宝玉外,又能依靠……咦…… 贾母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最末尾,正和周姨娘眉飞色舞说着话,说到开心处笑得如同老母鸡下蛋般的赵姨娘,心中突然一动…… ………… 末初时分,王夫人的院子里,原本咚咚咚敲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夫人放下手中的木鱼,皱了皱眉,看向玉钏,问道:“老太太确实将赵姨娘喊到她屋里去啦?” 玉钏低声道:“是,太太,我瞧着和环三爷一同过去的。” 王夫人闻言,面色阴沉,心头不由一阵烦躁。 这大半年来,贾环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用凤丫头的话说,以前跟个冻猫子似的一个小子,可自打跟着贾瑜打熬身子,又去了趟蒙古草原后,如今的言谈举止倒有几分架势,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如今的贾环居然还当上官了。 “看这样子,别是让环哥儿盖过宝玉去了……”王夫人想到某种场面,不由难受得无法呼吸。 “看样子,需得督促宝玉好好念书了。” 一想到贾环越来越有出息,王夫人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急迫感。 就在她心中格外焦虑的时候,目光流转间,看见不远处,正拿着抹布在擦花瓶、高几的彩霞,王夫人心头便是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彩霞这个小蹄子,似乎跟环哥儿走得挺近的,倘若能利用她坏了环哥儿的身子,甚至开始沉迷于酒色,或许环哥儿就不能再练成武艺,日后也就无法成为武将了吧? 这念头一起,瞬间就如野草一般攀爬,缠绕着王夫人的内心。 就在王夫人心中闪过各种想法的时候,一名小丫鬟来报:“太太,大姑娘来了。” 说话间,怀里抱着贾蘅的元春和抱琴主仆二人挑开了棉帘,来到了大厅里。 “大丫头,你来啦?”看到自家女儿过来,王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的元春身穿一套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裙,身姿丰美,黛眉如出云之岫,云鬓似春烟雾染,脸颊梨腮晕红,伴随着香风袭来,嫣然笑道:“娘,您唤我?” 她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贾蘅放了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贾蘅便摇摇晃晃的张开双手朝着王夫人走了过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 王夫人看到自家外孙朝着自己走来,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抱起了贾蘅一阵乱亲,心肝宝贝的喊着。 跟贾蘅玩了一会,知道自己母亲有话跟自己的说的元春便让抱琴和玉钏、彩霞带着贾蘅到隔壁屋子玩去了。 看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王夫人这才拉过自家女儿的手,在一旁的帏幔床榻上坐下,道:“咱们娘俩个说说话。” 元春“嗯”了一声,在一旁坐下。 “大丫头,如今定远侯府是谁在管家?” 元春道:“是女儿在管,不过三妹妹也在一旁从中协助。” 王夫人劝道:“大丫头,伱要记住,你是定远侯府的正室。 蘅哥儿将来是要继承定远侯的爵位的,所以后院的大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明白吗?” 元春闻言后淡淡一笑:“娘,女儿知道您担心什么。 三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您不用担心将来会出现兄弟阅墙之事出现。 而且夫君也早就有言在先,他会留一份家业给三妹妹那一房,就连晴雯如果诞下了儿子,也会有一份传家的家业,这点您不用担心。” “什么?” 王夫人大惊。 “我的傻女儿啊,真要这么分的话,再多的家业也会不够分啊,你怎么不知道劝劝瑜哥儿!” 元春心中暗道:“我的母亲啊,恐怕您是不知道您的那位好女婿赚银子的能耐。 如今定远侯府里库房里的银子多得快装不下了,随便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一点,就足够再造出一个富裕之家。 为了一点银子便跟自家夫君和姐妹闹不快,这不是犯傻吗?”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笑笑后也没劝说。 王夫人说完后看到元春不以为然的笑容,不禁轻叹了口气。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自家这位大女儿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别看她性子看似随和,但其实极有主见,现在又身为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己的话恐怕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不过她今天喊女儿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这种事听不听随她好了。 她压下心中的感慨,笑道:“大丫头,为娘听说环哥儿这大半年来每天天不亮便去定远侯府和瑜哥儿一起习武,有这回事吗?” 这时,玉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两杯茶放在了桌上。 元春拿起茶杯,桃红唇瓣儿印在茶盅杯壁上,品了一口茶后,这才点了点头:“是的。” 第三百零六章 宝玉开荤 王夫人看着仪态端丽的自家女儿,再次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大丫头,为娘知道瑜哥儿想要提拔家族中人,相中了环哥儿,对此为娘也能理解。 只是如今环哥儿已经是京营百户了,瑜哥儿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按理说环哥儿也该知足了,可为娘为何听说他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动的去定远侯府和瑜哥儿进行晨练,打熬力气,还不就是想拍瑜哥儿的马屁吗? 你身为瑜哥儿的妻子,为何不劝一劝瑜哥儿提防一下环哥儿呢?” 元春无奈道:“娘啊……环哥儿要求上进,这是好事啊,女儿凭什么阻止他?怎么反倒劝夫君提防环哥儿呢? 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家族子弟要求上进,夫君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听女儿的?” 说到这里,元春发现自己母亲的脸色愈发难看,赶紧劝道:“娘啊,女儿知道您对环哥儿有地方提防之心,可环哥儿毕竟也喊您一声母亲啊,纵然日后环哥儿有了出息,难不成还会害您不成? 先不说环哥儿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对您不好,但不是还有女儿、夫君在吗?难道我们会眼睁睁看您被人欺负不成?” 元春这话可谓是掏心掏肺了,但王夫人却轻哼道:“为娘这是为了自己吗,为娘是为你弟弟担心啊。 你看看宝玉,过了年瞅着就要十八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早定着亲事才好一些,省的临到头打饥荒。” 元春蛾眉宛转,清声道:“宝玉也不过十十七而已,若要定亲,再过一两年也不晚。” 王夫人道:“不小了,等到事到临头反而晚了,古人常讲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大业,你可看看瑜哥儿,还不到二十便封了侯,再看看宝玉,如今还是一介白丁呢。 再者,为娘上次跟你说的,帮忙打听的事你也不帮着上心,像个当姐姐的样子吗?” 元春一阵无语,自家夫君能封侯那是拿命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期间还为朝廷做了多少事? 别的不说,光是年初剿灭扬州盐帮,替朝廷弄到的五千多万两银子,那是多大的功劳?宝玉这个只会在后宅偷吃女孩胭脂的弟弟怎么比? 不过,元春也不打算跟自己母亲纠结这个:“母亲,女儿知道您中意雪雅郡主。 诚然,小郡主性情确实不错,可这样的天家贵胄向来眼高于顶,会不会看上宝玉,又在两可之间。” 毕竟是亲姐姐,还是想给自家弟弟寻门好婚事的,倒也不会觉得自家弟弟配不上什么的。 此时,她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和贾瑜说过的话。 赶紧问道:“母亲,女儿问您件事。 大太太是不是有位名叫邢岫烟的侄女,现下便住在东院那边?” 王夫人微微一怔,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大太太那位侄女我好像几日前见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元春一边回想着那天贾瑜跟自己说的话,一边斟酌着言辞,道:“母亲,依女儿之见,宝玉想求娶小郡主,只怕是几率不大。 女儿听说,大太太这位侄女,虽出身贫寒,但却有着大家小姐的风度和气质。 且谈吐不凡,见识过人,女儿寻思着,倘若宝玉能娶了这位邢岫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听着元春的话,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然开始凝滞起来,甚至还浮现出了怒容。 她有心发作,但想到元春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且宝玉之事还得靠她来操心,便没有开口骂人。 但还是冷着脸道:“大丫头,你说宝玉配不上天家贵胄,这个为娘不怪伱。 可你却不能把什么阿猫阿狗也介绍给宝玉吧,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元春在说出方才那番话的时候便预料到自己母亲会发怒,是以也不以为意,依旧温言劝解道:“母亲,宝玉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文不成武不就的,又吃不得苦。 这辈子有女儿和夫君在,保他一世的富贵闲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您又何必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东西呢? 再者说了,即便宝玉真的迎娶了小郡主,您认为以宝玉的性子能压得住人家吗? 倘若压不住的话,您以为宝玉尚了郡主后,日子过得快活吗?” 王夫人先是满脸怒容,但随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说的很有道理。 真要尚了一位郡主回家,平日里大家见面是自己先向她行礼呢,还是她先向自己行礼? 就算人家按规矩先向自己行礼,可自己这位婆婆这能压得住人家,甚至给人家立规矩吗? 真要尚了郡主,恐怕自己一大家子都得过得不自在吧? 想到这里,王夫人就觉得脑仁疼,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此时的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冬日的夜晚格外漆黑,寒风吹拂着窗外枯萎的枝桠,顿时发出沙沙之音,宝玉所在的厢房却温暖如春。 房间里,宝玉手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边看脸上开始露出潮红之色,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由于是冬天,家族里的学堂也放了假, 是以这两天宝玉一直呆在家里,很是有些无聊,便让贴身小厮茗烟就帮着寻了一些书。 而茗烟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好些本禁书,全都是一些艳情话本之类的,而且贴心的配上了一些“插图”。 虽然这些插图在后世的人看来就跟小学生涂鸦之作一般抽象且好笑,但对于第一次接触这种禁书的宝玉来说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 看的入迷的宝玉这两天都不出去了玩了,而是抱着这些话本苦心钻研。 “二爷……该歇着了。” 门被推开,袭人端着一杯安神茶走了进来。 今天的袭人穿着银红袄子,青缎背心,白绫细褶裙,再配上她那细挑的身材和容长的脸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艳丽。 袭人正说着,忽觉异样,转眸望去,见着宝玉面红耳赤,呼吸粗重,不由吓了一跳,道:“二爷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般滚烫?” 看到宝玉模样的袭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用手背探向了宝玉的额头,不料却被宝玉一把抓住了手,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被抓住手的袭人倒也没想其他,而是急声问了起。 如今可是寒冬腊月的,倘若发起烧,那可就麻烦了。 鼻中闻着浮动的幽香,宝玉不禁痴痴的看向袭人,吞了一口唾沫后,似是梦呓呢喃道:“好姐姐,我没事儿……有些渴,你帮我倒些茶来。” 袭人听后赶紧转身倒茶,身后的宝玉看着袭人衣裙下包裹的翘圆,目光再次发直,不知为何,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燥热,甚至还有股扑过去的冲动。 “二爷喝茶。” 此时,袭人端来了香茶,轻声说着,然而,对上她的却是一双似要噬人的眼眸。 再次被吓了一跳后,只听见“啪嗒”,手中的茶盅落下,正好打在宝玉长袍下摆上。 “二爷,你没事吧?”袭人见此,吓了一跳,连忙拿着手帕,擦着宝玉衣裳上的水渍,然而刚一上手,触碰到一个邦硬的东西,愣了下,问道:“二爷这……放的什么?” 嘴里说着,手却下意识的抓了一把。 宝玉则是如遭雷击般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一张大脸露出了难以言明的神情,此时的他看着袭人,发现这位平日里容貌只算是中上的大丫鬟,此时就如同下凡仙子般迷人。 此时的袭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抓到的东西是何物。 吓得赶紧松开了手,只是为时已晚,一只小手已被宝玉牢牢抓在了手里。 宝玉的脸色红得发烫,盯着袭人哀求的说了一声:“好姐姐……” 袭人抬头飞快的扫了宝玉一眼,俏脸绯红,她左右四处看了一下,除了窗外传来的隐隐风声再无他人,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也早已安歇。 她不禁颤声道:“宝二爷……莫急……待会等奴婢去熄了灯后再……再说……” 宝玉闻言大喜,赶紧自顾自的开始解开衣裳,而袭人也转身将门栓插好,又将窗户关上,将屋里的灯笼和蜡烛熄灭,这才重新回到了床边。 待到帏幔自金钩落下,伴随着娇吟低喘,自有一番旖旎风韵。 此刻的王夫人并不知晓,就在她如何想着如何为宝玉寻一门好亲事,为了打压贾环,防止这位庶子崛起,甚至还想过让彩霞去勾引贾环,破了他的身子,让他沉迷于酒色时,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和自己送给他的贴身丫鬟初试云雨,先“破”为敬了。 事实上,在原着里,宝玉的四个贴身大丫鬟里,唯一没有和他发生关系的也就只有晴雯一个人。 但就是那个唯一清清白白的丫鬟却被王夫人定了“狐狸精”的罪名被赶出了贾府,实在是太有讽刺意味了。 而自从和袭人有了鱼水之欢后,宝玉仿佛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甚至连林妹妹的影子也开始从他的脑海里逐渐淡去,以前经常去的梨香院也少去了,平日里不是和几个丫鬟在院子里厮混就是跑出去和一众朋友们饮酒作乐。 在此期间,他也认识了琪官儿、柳湘莲、妙玉等人,一时间不禁开始乐不思蜀起来。 或许是历史车轮的缘故,一些事情还是如约的发生了,譬如他和琪官的事情。 随着时间慢慢流淌,年关也愈发的逼近,上至豪门大户下至平头百姓也愈发忙碌起来。 忠顺王府里 忠顺王听着上面的唱戏,越听越觉得鼓噪,不耐烦的怒声道:“停了……都给本王停了,唱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也太难听了,琪官儿呢,唤琪官儿过来! 一名随身侍奉的仆役赶紧道:“禀王爷,琪官儿昨儿个请了假,也不知在不在。” 忠顺王怒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仆役赶紧出去寻找,过了好一会回来禀报:“王爷,琪官儿不在他的院子里。” 此时无论是忠顺王还是仆役,并不知道琪官儿不甘受辱,并在宝玉的蛊惑下,昨天便逃出了忠顺王府。 “啪!” 忠顺王将手中的茶蛊猛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去找!” 忠顺王府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只是这些仆役无论如何寻找,琪官儿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任何踪影。 他们又将琪官儿的房间搜寻了一遍,发现不但琪官儿不见了,就连他的随身衣物等东西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忠顺王这才明白,琪官儿居然逃走了。 这下,可把忠顺王气得灵魂出窍,当即下令王府的侍卫和仆役全体出动,满城的搜寻琪官儿,只是找了一天却依旧毫无所获。 不过,一天的搜查下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很快便有下人禀报,根据调查,琪官儿近日来与北静王水溶、冯紫英、柳湘莲、薛蟠以及荣国府的贾宝玉等人往来甚密,估计琪官儿的失踪和贾宝玉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即便不是贾宝玉唆使的,他也一定知道琪官儿的下落。 “好……好你个荣国府啊!” 忠顺王气得脸都变了,“本王尚未与你们算账,你们倒是拐骗起本王的家伎来了。 来人啊……立刻去荣国府,找到贾宝玉,让他将琪官儿交出来,否则本王绝对不会与荣国府善罢甘休!” 而这一天,距离年关还有十天…… 这一天,朝廷已然封衙,所有的衙门已经不再办公。 无事的贾政正在其书房和詹光、单聘仁、卜固修、嵇好古等几名清客谈天说地。 如今的贾政虽然不像原着那样成了国丈爷,但女婿换成贾瑜之后,声势却比原着里还要高。 毕竟国丈这玩意你说它值钱他也值钱,说它不值钱他也不值钱,全看皇帝的心意和对其女儿的宠爱。 可贾瑜就不一样了,国朝最年轻的世袭罔替的侯爷,手中十万京营大军,军机大臣,这妥妥的是军方大佬啊,这样的大腿自然得好好抱着啊。 第三百零七章 长史登门 此时的贾政在一众清客的吹捧下心情格外逾越。 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名小厮前来禀报:“二老爷,忠顺王府长史求见,如今正在正堂等候。” “忠顺王府来人了?” 贾政便是一愣,贾家向来和忠顺王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忠顺王怎么会派长史过来? 看到贾政低头沉吟,几名清客对视了一眼,詹光率先笑道:“政工可是担心忠顺王府来者不善?” 贾政不好意思承认,只能沉默以待。 詹光安慰道:“政公大可不必担心,忠顺王府和荣国府近些年来虽然不大对付,但荣国府也不是好欺负的,学生料想那长史也不敢对您如何,您说呢?” 贾政转念一想也对,不就是一个长史嘛,又不是忠顺王亲自过来,自己怕什么? 于是笑笑道:“本官自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那长史的来意,要如何才能不伤两家的和气才好。” “政公高义。”詹光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随即又叹道,“只是还望那位长史能理解政工的苦心才好。” 众人又吹捧了几句后,贾政这才起身去了正堂。 他刚来到正堂,就看到一名三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色镶金长衫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贾政刚一来到正堂他便看到了,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依旧大大咧咧的坐着。 看到长史的模样,贾政先是一怒,但随即便有些惶恐起来。 上前两步后拱手笑道:“可是忠顺王府长史当前,学生贾政,不知长史此次所谓何来?” 长史慢慢的放下茶杯,斜眼看了一下贾政,随便拱了拱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一听顿时就有些慌了,这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把姿态放得很低,但仔细一想,那可是绵里藏针啊。 有些抓不着头脑的贾政陪笑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长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寻,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 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 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之意,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 长史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到了贾政的脑袋,顿时就慌了起来,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朝长史躬身作揖道:“长史大人此话何意,犬子这些日子在家安分守己,怎会做出此等逾越之举?” 长史冷笑道:“是与不是,大人只管去唤了令郎过来询问一番便可知晓,何必在此为难下官?” 贾政听了这话,也是又惊又怒,赶紧对一旁的贴身小厮兴儿喝道:“去……将那该死的孽障给我喊过来!” 看到贾政动怒,兴儿不敢怠慢,赶紧一溜烟的去寻宝玉去了。 而和原着不同的是,这个时空由于贾瑜的到来,许多人人和事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譬如,由于关心宝玉的亲事,元春这些天往荣国府跑的次数也勤了些。 而探春和黛玉从元春口中得知自家夫君居然替宝玉看好了一位姑娘后也不禁产生了好奇的心思,也跟着来到了荣国府。 贾母得知探春和黛玉到来,心里格外高兴。 今天的荣庆堂里,除了元春、宝玉、探春、黛玉、宝钗、湘云、惜春诸女外,还有邢夫人、凤姐、王夫人、李纨等人全都到齐了,可谓莺莺燕燕齐聚一堂,一时间偌大的荣庆堂里欢声笑语格外热闹。 而贾母也最喜欢这种场合了,看着面前这一大群女孩们,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今天,除了这些女孩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 由于身份的关系,邢岫烟只能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坐在贾母旁边的元春、探春、黛玉三女却时不时的将目光看望她所在的方向。 只是三女这一打量,还真让她们感到一丝诧异起来。 邢岫烟这个女子,初看并不起眼,她并不属于那种明艳夺目,让人第一眼望过去便难忘的女孩。 然时间久了,却愈来愈觉得,这个女孩的气质宛若兰花,幽清出尘,亦如寒梅,坚韧孤傲。 此时正值冬日,荣庆堂里的女孩们哪一个不是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或鲜艳,或淡雅,或别致,唯独邢岫烟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单薄衣裳。 倘若换做别人,要么羞愧得无地自容,要么无言留在此处,寻个借口走人,但邢岫烟却安静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安然自若。 就如同一朵平凡的野花静静的在原野里伫立,散发着属于她独有的光芒,这就很难得。 此时元春、探春、黛玉三女正用眼神相互交流。 黛玉:“这就是夫君想要介绍给宝玉的女孩?” 元春:“如何……还不错吧?” 探春:“确实很不错呢,不卑不亢安然自若,光是这点就强过了许多人,确实配得上宝玉。” 就在三女相互交流的时候,一名婆子进来对贾母道:“老太太,二老爷让兴儿来喊宝二爷过去一趟。” 此时,不知凤姐说了个什么笑话,将贾母逗得哈哈大笑。 听到婆子这么说,贾母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今儿个族学不是不上课么,怎么还让我家宝玉过去?” 婆子赔笑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要不您还将兴儿喊过来问一下?” 贾母也不客气,指着外头道:“去……将人喊过来。” 很快,兴儿被带到了荣庆堂。 看到满堂的莺莺燕燕以及旁边垂手伺候的十多名丫鬟婆子,他大气也不敢喘,在距离贾母老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小人给老太太请安!” “免了。” 贾母摆了摆手,神情不悦道:“说吧……你家老爷让你来唤宝玉过去有何事?” “这个……” 兴儿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一直跟在贾政旁边的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预料到宝玉此去一顿毒打肯定是免不了的,可他又怎么敢当着贾母和众人的面说出来? 谁不知道宝玉就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也是整个荣国府的凤凰蛋啊。 贾母对于朝堂的事情或许不大明白,但对于内宅的事情却绝对是门清,一看到兴儿的表情,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道: “怎么……莫非有什么事不方便告诉老婆子吗?” “小人不敢……” 面对荣国府的实际掌控者,兴儿哪敢再继续隐瞒下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而众人在听闻事情后也是又惊又怒。 贾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扭头望了过去:“宝玉,忠顺王府的长史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的宝玉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如同一只鹌鹑般躲在了王夫人的怀里,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听到贾母的询问,他吭哧吭哧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老祖宗,孙儿答应过人家,不能说出去的。” “你……” 贾母指着宝玉,手指一阵乱颤,气得声音都变了:“宝玉啊宝玉,你让奶奶说你什么好? 你平日里结交友人那是好事,奶奶从来没有管过你。 可你怎么跟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混在一起,甚至还得罪了忠顺亲王! 咱们荣国府跟忠顺王府本来就不对付,伱怎么还要去招惹人家,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宝玉喏喏道:“我……我……孙儿也不知道,孙儿也不想这样啊!” 说完,他甚至放声哭了起来。 “你呀……” 此时的贾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王夫人一边搂着宝玉一边对贾母哭泣道:“老太太,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别的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将忠顺王府的长史打发才是正经。” “打发……怎么打发?”贾母毫不客气的对着王夫人喝道:“人家现在已经在正堂等着咱们回话呢,你说要怎么打发? 倘若不给人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人家指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你是宝玉他娘,你自己想个法子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王夫人又能有什么法子,被贾母这么一骂,只能搂着宝玉,母子俩一起抱头痛哭。 看到此情此景,大厅里的众女也面面相窥,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此时,年纪最小的惜春突然说了句:“要是瑜大哥在就好了,他指定有法子。” 众人一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贾瑜什么身份? 让他去应对忠顺王府的一个长史,那已经不是大材小用,而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了。 不过无奈过后,众人也是一阵感慨。 贾瑜也就比宝玉大了两三岁,可人家不但手握十万京营,更是军机处的大臣,平日里和他打交道的不是皇帝就是内阁阁老,军机大臣。 再看看宝玉,还在家里和女孩子厮混,顺带着偷吃丫鬟嘴上的胭脂。 凡事就怕比较,这一比下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这时,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老祖宗,您老毋须担忧,此事小事尔,孙女这就和宝玉一同过去会会那位长史,断然不会让人家欺负到咱们贾府来。”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居然是元春。 贾母听到元春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大丫头,这样不合适吧,如今的你毕竟已经嫁为人妇,就这么去见外男,会不会有损你的清誉?” 元春微微一笑,她没有回答贾母的话,而是站了起来走到宝玉跟前,淡淡道:“宝玉……你给我站起来。” 宝玉:“…………” 她抬头看向了元春,就听见自己那位向来和蔼可亲的大姐面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提高了音量:“宝玉……我让你站起来,听到了吗?” 元春这一发威不打紧,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大家都没想到,向来醇厚可亲的元春居然也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宝玉更是被吓得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又带着一丝不解的看着向来最疼自己的大姐。 只见元春瞪着他厉声道:“宝玉……你如今已经十七了,再过两年也到了弱冠之年,荣国府的未来也要靠你和链二哥俩人撑起来。 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 一遇到事情就只知道躲在母亲怀里哭泣,如此胆小怕事,今后如何撑得起荣国府的门面?” 宝玉也被元春这罕有的发威给吓到了,一时居然忘了哭泣,垂下了头喏喏道:“大姐……我错了,给家里添麻烦了。” 随即他擦了一把眼泪,“大姐,老祖宗,你们不用担心,待会我会自去跟那位长史去分说,有什么惩罚我自己去认了。” 看到宝玉认错,元春凤目中闪过一丝欣慰,嘴里却轻哼了一声:“错……你有什么错,凭什么去向他认错? 更何况,就算事情是真的那又如何? 区区一个戏子而已,居然派了一个长史向向咱们施压,他以为自己是谁? 当今陛下还是龙首宫的太上皇? 他想让咱们向他低头,做梦! 宝玉……咱们一起去会会那位长史,我倒想看看,他长了几个胆子,敢对咱们不敬?” 说罢,她率先走出了荣庆堂,而宝玉也赶紧跟了上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窥的女人。 良久,湘云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老天爷……大姐姐简直太威风啦!” 第三百零八章 训斥宝玉 直到元春带着宝玉离开,荣庆堂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史湘云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 今天元春突然发威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平日里的元春明媚嫣然,方桃譬李,给人更多的是知心姐姐的形象,但今天她这一发威,众人才赫然惊醒,这位已为人妇的大姐姐身体里也藏着威严霸气的一面呢。 良久,贾母感慨的说道:“没想到哇,一眨眼,我们家的大丫头也长大了,能够撑起一片天了,今后即便是老婆子不在了,想必也能护住宝玉和一众妹妹们了。” 坐在贾母旁边的黛玉闻言抿嘴笑了起来,她一手抚摸着自己已经极为明显的肚子一边拉住了贾母的手:“老祖宗,这才到哪呢? 您老人家至少还得再陪我们四五十年,至少要等到宝玉抱孙子再说这话也不迟嘛。” 贾母闻言大笑,伸手在黛玉的琼鼻轻轻点了点:“你这丫头……都快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个正行。 老婆子都七十了,再活四五十年岂不是要一百多岁了,自古以来除了彭祖寥寥数人,哪有人活那么长的道理?” 黛玉嘻嘻一笑,“彭祖可是能活到八百岁呢,老祖宗倘若只想着活到一百多,那也差的太多了吧?” 贾母闻言哈哈大笑,只觉得刚才长史带来的不悦和压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完之后,贾母看着如今尽显妇人妩媚,原本单薄的身子也丰腴了许多的黛玉,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手,感慨道:“玉儿,说实话原本你老子将你许配给瑜哥儿做兼挑,老婆子是不怎么乐意的,但如今看到你过得那么开心,老婆子也放心了。 日后,老婆子就在九泉之下见到你娘,也可以挺着胸膛告诉她,她的宝贝女儿嫁个了好人家,过得快活着呢。” “老祖宗!” 黛玉再也忍不住,伏在贾母怀里哭了起来…… ………… 且说元春和宝玉带着抱琴、兴儿等一众丫鬟小厮的陪同下来到了正堂。 一行人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贾大人,令郎什么时候能到啊,王爷可是还在等下官回去复命呢,倘若耽误了王爷之事,恐怕下次就不是下官一个人来了!” 随即贾政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勿要着急,学生已然派人去叫了那逆子,想必很快就会过来,劳烦您再等一会。” 听到此处,门外的元春那张秀丽白皙的鹅蛋脸上已满是怒意,这个忠顺王府的长史岂止是不将荣国公府放在眼里,简直是已经将荣国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了。 正当她想发声的时候,宝玉已经从她旁边越过,走进了正堂。 看到宝玉到来,原本还一脸惶恐的贾政瞬间变了脸,怒斥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作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 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辜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向来畏惧他的老子,一听到贾政破口大骂,从荣庆堂里出来前被元春激励起来的勇气瞬间化为了乌有。 唬了一跳的宝玉赶忙回答:“父亲大人容禀,孩儿实在不知此事。 究竟连‘琪官两个字都不知为何物,岂敢又加‘引逗二字?” 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贾政见状又想骂人,只是他还未开口,就见长史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 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个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呢!” 宝玉连连摆手:“长史大人容禀,学生实在不知,恐是讹诈,也未可知啊。” 长史哈哈一笑,指着宝玉系在腰间的那条红巾,面上露出讥讽之色:“本来当着贾大人的面想给公子留点面子,怎奈公子却给脸不要脸了。 既然公子口口声声说不知道琪官儿此人,可腰间却系着琪官儿的红汗巾,不知公子对此又作何解释?” 宝玉一听,只觉得五雷轰顶,目瞪口呆。 他腰间系着的这条红汗巾确实是琪官儿所赠,当时他也将袭人送给自己的汗巾回赠给了蒋玉菡。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位长史连这种机密的事都知晓了,大概别的事情也瞒不过他,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 面对长史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的大事也不晓得了? 听说他……” “且慢!” 正当宝玉要像原着中那般,将蒋玉菡的住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时,一个声音喝止了他。 随后身姿窈窕的元春走了进来。 只见元春身着一身大红色的缎面鸟纹刺绣镶边橘红缎面孔雀纹样刺绣对襟大衫,镶蓝边猩红缎面云纹刺绣霞帔,刺绣下摆绣江牙海水出风毛圆领袍,紫色亲领,猩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看起来既高贵又大方。 只是此时的元春看着长史凤目含威道:“这位想必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吧?” 这位长史既然能在忠顺王府里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有眼力劲的。 虽然元春今天没有穿戴诰命大妆,穿的只是寻常服饰,但一看到元春的衣裳和头上佩戴的凤凰形状的发簪,便知道这位妇人肯定有诰命在身。 不过虽然知道对方有诰命在身,但他却不怎么在意,依旧大大咧咧拱了拱手:“这位贵人说得没错,下官正是奉了忠顺王之命前来询问贵府的宝二爷,王爷最为心爱的琪官儿究竟去哪,未曾想惊动了贵人还望恕罪。” “放肆!” 只见元春玉面含威,“来人啊!” “哗啦啦……” 伴随着元春的话音落下,两名亲兵从屋外大步走到了正堂,齐声道:“请夫人示下!” 元春指着长史喝道:“给我掌嘴十下!” “遵命!” 两名亲兵立即上前,一人抓住了长史的两只手臂,另外一人则是抡起胳膊打了下去。 “啪啪……” 伴随着一阵响声一连十记耳光下来,这名长史的腮帮子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当亲兵将他放开的时候,长史的再也忍不住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水,中间还参杂着好几颗牙齿。 “你……伱……你居然敢打我?” 又惊又怒的他指着元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元春玉面含霜,看着长史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不打紧,你回去后尽管找忠顺王爷告状好了。。 就说打你的人乃是定远侯夫人。 倘若王爷想要把事情闹大也可以,咱们便到金銮殿上,请皇上和百官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有错在先。” 长史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来到荣国府后可以轻易拿捏一番,然后便回王府复命,没想到半路却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不说,还挨了一顿耳光。 有心想要说几句狠话,但看到一旁站着的两名正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亲兵,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用含糊不清的声调说道:“承蒙夫人指教,下官受教了。” 元春摆了摆手,两名亲兵会意,走了过去就像押送囚犯般将这位长史送了出去。 等到两名长史走后,贾政走了过来,惊恐道:“女儿,你怎可如此莽撞,他可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啊,你这般羞辱他,忠顺王也知道后怎肯善罢甘休? 你这是要给三思和咱们荣国府招来大祸啊!” 元春看着惶恐不安的贾政,无奈道:“父亲……您以为女儿为何要这般做?实在是忠顺王府先羞辱的咱们啊! 区区一个长史,便可以直闯赦造国公府朝您要人,凭什么?就凭他脸大吗?”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跟贾瑜成亲后,受到贾瑜的影响,一些来自后世的词语也提前冒了出来,就比如“脸大”这个贬义词,便提前了几百年面世。 看到贾政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元春只能将事情掰开揉碎了跟他说。 她转过身子问道:“宝玉,适才你说你身上这条汗巾便是那琪官儿所赠,是这样吗?” 宝玉垂着头低声道:“是的,听琪官儿说,这条汗巾乃是北静王水溶所赠,乃是茜香国女国王进贡来的,琪官儿又赠给了我,当时冯紫英冯兄、薛蟠表兄也都瞧见了。” 元春用手在宝玉额头上点了点,这才转头对贾政道:“父亲……您也听到了吧? 那北静王既然能赠给琪官儿如此一条珍贵的汗巾,足以证明他与北静王相交甚密。 而他相赠汗巾的时候,冯紫英、薛蟠全都在场,可那长史为何不去质问北静王,不去质问冯紫英甚至是薛蟠,为何唯独来咱们贾府质问您和宝玉? 难道他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却对他与别人的交往一无所知吗?” “这……这个……” 贾政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时间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 不过他虽然愚钝,并不是愚蠢,想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自然是因为他觉得咱们贾府好拿捏了。” 元春长舒了口气,“便是这个道理,相比之下,咱们贾家虽是军功出身,但现在早已弃武从文。 宝玉既不像北静王身袭爵位,也不像冯紫英干练,也不像那薛蟠恣意任性。 更兼上有您又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不找您还会找谁?寻常百姓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更何况一府长史呢。” 贾政一想到自己刚才在那长史面前的窝囊模样,心里也是又羞又气,忍不住痛哭起来:“女儿啊,是为父没用,护不住咱们贾家啊!” 看到自己父亲当着自己的面痛哭流涕,元春心里也不好受,扶住了他的胳膊哽咽道:“父亲……您也莫要妄自菲薄,咱们贾家虽然没落,但您还有女儿啊。 有女儿和夫君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宝玉看到自己父亲落泪,心里也不好受,他刚想说话,就看到元春转过头看着他,突然喝了一声:“宝玉……你与我跪下!” “大姐……你……”宝玉抬起头看向了元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清澈愚蠢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跪下!” 这一次,元春的声音变成了怒喝。 “女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一旁的贾政也看不明白了,自己的大女儿怎么突然对着自己弟弟发火。 面对父亲的询问,元春只是沉着脸道:“父亲,您且在一旁看着,待女儿教训完宝玉后再细说给您听。” 听到元春这么说,贾政也不吭声了。 正所谓长姐如母,元春是有这个权利教训弟弟的。 更何况贾政心里也明白,自己无论是见识还是谋略都远不及自家大女儿,现在她既然要教训宝玉,那就看看她怎么做好了。 元春跟贾政说完后,转身看向了宝玉,冷冷道:“宝玉,你真的不跪下来么,那就别怪姐姐心狠了。抱琴,取戒尺来!” “是!” 抱琴答应一声,走到里面取出了一根戒尺递给了元春。 宝玉一看自家大姐来真的,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大姐,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居然要罚我跪下。” 宝玉不说还好,说出来后元春便气不打一处来,接过抱琴手中的戒尺就朝着宝玉的屁股打了下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宝玉的痛呼声响了起来。 还没等宝玉哭出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便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涌入了正堂,原来是贾母领着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待遇、探春、宝钗、湘云等众女赶了过来。 众人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元春举起戒尺打宝玉,贾母瞬间惊叫起来,“大丫头,你在干什么?” 而比贾母声音更快的是王夫人,当她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罚时,几乎是一个箭步扑到了宝玉跟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随即瞪着元春怒斥道:“大丫头,你疯了不成,为何要打宝玉?” 第三百零九章 你觉得这可能吗 看到元春居然亲手拿起戒尺打宝玉,不提差点发飙的王夫人,就连贾母等人也看呆了,怎么才过了一会,平日里最疼宝玉的元春居然挥舞起戒尺要教训弟弟。 而元春看到自己母亲居然还要护着宝玉,宝玉只是躲在母亲的怀里哭泣,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对王夫人道:“母亲……倘若您还是这般护着宝玉的话女儿也没话说,只是从今往后,宝玉的事情女儿便再也不会过问,今后宝玉的任何事情也请您也不要来找女儿了。” “大丫头,你莫非是撞客不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王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元春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彻底放弃宝玉吗? 倘若是之前的元春说这话,肯定会被王夫人或是贾母训斥一顿,可如今的元春却不一样。 如今的定远侯府可是荣国府最大的靠山。 而元春也是世袭罔替的定远侯府的后院当家人,朝廷的一品诰命,有她在一日,贾瑜无论如何都会看在元春的份上帮衬一二,断不会让人欺负了荣国府。 可现在元春居然出言要放弃宝玉,这怎能行? 不提王夫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松开了宝玉,让他重新跪好。 就连贾母也脸色大变,赶紧出言相劝,“大丫头,这是怎么了,你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元春的好脾气是众所周知的,谁都她很疼这个弟弟,平日里有好东西也会让人送过来,可今天却气得要亲自动手打人,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也忍受不了的事。 元春没有立刻回答贾母的话,而是挥起戒尺朝着站在王夫人旁边的宝玉屁股打了过去。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宝玉疼得当场跳了起来,并发出了一声痛呼。 “啪啪啪……” 元春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挥舞着戒尺朝着宝玉的屁股打了下去,一连打了十几下这才娇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将戒尺交给一旁的抱琴。 此时的宝玉已经被打得哭声震天,偏偏他还不敢乱动,毕竟他的面前可是站着两名朝他虎视眈眈的亲兵,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忠顺王府的长史是如何被掌嘴的,连牙齿都被扇飞了,他可不想尝试对方的手劲。 看到宝玉被元春打得哭爹喊娘,周围的姑娘们也全都被吓到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如此和蔼可亲的元春,居然也会拎起戒尺打人。 贾母看着心疼儿子,将他拥入怀中安慰的王夫人,长叹了口气:“大丫头……如今你总该告诉老婆子,为何要打宝玉了吧?” 元春长吁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对还伏在王夫人怀里哭泣的宝玉道:“宝玉……你站起来,莫要像个小姑娘家家一般,动不动就躲在母亲怀里哭泣。” 停顿了一下后,她又道:“你放心,我不打你。” 听到元春如是说,宝玉这才强忍着屁股的疼痛站了起来。 元春问道:“宝玉……适才你说过,伱身上的这条汗巾是那琪官送你的,没错吧?” 宝玉点点头,“正是。” “那你与琪官儿交情如何?” 宝玉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与琪官儿一见如故,相交莫逆。” “既然如此,刚才那忠顺王府的长史来找你要人时,倘若我没有及时出现,你是不是便要将那琪官儿落脚的地方告知与他了?” 宝玉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适才长史连这条汗巾是琪官儿赠我,这等机密之事都知道,大约别的也瞒不过他,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所以才打算将琪官儿的藏身之所说出来,只要能将他打发走就好。” “你……” 元春心里这个气啊,目光四下巡视,仿佛又在找戒尺,吓得宝玉大叫:“大姐,你说过不再打我的。” 元春玉失望的摇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那我就来告诉你。” 她顿了顿,“你既然和琪官儿一见如故相交莫逆,那王府的长史上门讨要琪官儿的落脚之处时,若非我及时到来将你的话打断,你是否已经将琪官儿的落脚处告知给那长史?” 宝玉低下了头,面色赤红,一言不发,很显然是默认了。 “你身为琪官儿的朋友,在他遭遇危险时,不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这难道便是朋友之义吗? 我再问你,咱们荣国府作为食鼎之家,地位纵然比不上忠顺王府,但至少当年也曾辉煌过。 那长史想要知道琪官儿的下落,他不去神武将军府询问,也不去北静王府,却偏偏跑来质问咱们,还不是他算定了咱们贾府最好欺负。 可你呢,不但不维护贾府的利益也就罢了,还唯唯诺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倘若传了发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我贾府,你想过吗?” 元春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宝玉的外衣,将他的内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朋友不义,不能维护自家的尊严,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好品质吧。 “原本,我和你姐夫认为,你不喜欢读书,只想过悠闲自得的日子,那也由你,反正有我和你姐夫帮衬,至少能让你做个富贵闲人。 可你今天的举动却太让我失望了,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被元春一席话说的无地自容的宝玉放声大哭,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混账无用,把向来爱护他,连重话也很少说的大姐气成这个模样。 他哭得撕心裂肺,他哽咽着道:“该……大姐你打得对,我是混账,我是无用,你继续打我吧?” 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如此伤心的宝玉,一众人等全都陷入了沉默,就连平日里最护着宝玉的贾母和王夫人也无言以对,谁让这件事宝玉实在不占理呢? 而且,元春以是长姐的身份教训弟弟,她们实在是没话说啊。 看到众人的表情,元春轻叹了一声,转身对黛玉和探春道:“林妹妹、三妹,咱们回去吧?” “好。” 黛玉和探春点了点头,随后几人便和贾母告别,随后在亲兵和丫鬟婆子的拥簇下离开了。 最幼小的惜春看着元春等人的是身影,好奇的问一旁的迎春道,“二姐姐,大姐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啊?” 迎春还没说话,一旁的宝钗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在她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傻丫头,今日忠顺王府明显就是冲着荣国府来的。 大姐又跟那位长史当面发生了冲突,她当然要回去和瑜大哥商议一下对策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成天没心没肺的成天钻研丹青之道,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啊。” “宝姐姐……” 惜春不依了,搂着宝钗的胳膊乱晃。 贾母也长叹了一声,对垂手站在一旁的袭人、麝月等几名丫鬟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宝玉扶起来?” 袭人、麝月两名丫鬟赶紧上前将宝玉扶了起来。 贾母拄着拐杖走到宝玉跟前,语重心长的说:“宝玉,大丫头适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奶奶就不再说什么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完,她便走出了正堂,只是在众人的看来,贾母此刻的背影显得格外的萧瑟。 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奶奶的背影,宝玉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格外的撕心裂肺…… ………… 厢房之中,橘黄色烛火柔和如水,两道身影投落在屏风上。 贾瑜刚从黛玉和探春的房间回来,毕竟孕妇的情绪都比较敏感,稍微受到刺激都会波动得很厉害,所以贾瑜每天都会尽量抽空陪俩人一段时间。 元春帮贾瑜解下外套挂在床边的挂钩上,将一盏茶递到他手里。 随后美眸抬起,嗔白了他一眼,轻哼道:“我适才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她当然知道贾瑜听到了,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在丈夫面前撒娇而已。 贾瑜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端起茶盅,正自品茗,抬眸看着那张如芙蓉花蕊的玉面,温声道:“我听到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其实他刚才去黛玉房间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才之所以不说话,只是在想这件事的因果而已。 元春“嗯”了一声,秀眉之下的美眸,看着贾瑜,微微垂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 贾瑜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元春闻言,扬起珠圆玉润的脸蛋儿,对上那双温煦的目光,欲言又止:“夫君,妾身……妾身今日是不是太凶了,居然当着老太太、父亲、母亲以及众姐妹的面打了宝玉,还当众训斥了他一番,宝玉会不会想不开啊?” 贾瑜哑然失笑:“想什么呢,你可是宝玉的亲姐姐。 长姐如母,弟弟做错了事,你当姐姐的教训他一顿是天经地义的。 反之,你倘若不闻不问,继续纵容他错下去,那才是害了他呢。” 元春听了,这才内心稍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又问道:“那夫君你怪不怪妾身依仗你的权势打那个长史?” 贾瑜不假思索道:“当然怪了。” “啊……” 元春一听,眼眶立刻红了,垂下了低声道:“妾身错了,今后妾身再也不敢了” 贾瑜却是笑着搂住了她的香肩,“你说什么呢,我是怪你打得太轻了,像这种人就应该打掉他满嘴的牙才行,真以为贾府落魄了就可以随意拿捏了?” 说到这里,贾瑜的眼中露出一丝冷意。 在原着里,忠顺王府可是贾家的死敌。 贾家最后落幕的时候,负责抄家的便是那个忠顺王,再联想到前些日子身为大宗令的忠顺王只给了贾蓉一个龙禁卫的虚爵,甚至还言明从贾蓉后宁国府再无承爵的资格。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忠顺王对贾家的恨意究竟有多大。 不提贾瑜在思索着事情,元春听了贾瑜的话后却是大为感动,搂住了贾瑜在他怀里不停的扭动身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惹得贾瑜一阵火大。 他低下头在元春挺翘的鼻尖磨蹭了一下,在她丰满的臀部轻轻拍了拍,笑骂道“你再这么样逗我,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元春轻哼了一声,皓首轻抬,媚眼如丝道:“来啊,谁怕谁?” 按理说,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贾瑜也开始交公粮了,但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在思索什么,这也惹得元春有些不满起来,在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娇嗔道:“你在想什么呢?” 贾瑜微微一笑,搂住了她的纤腰突然问道:“元春,你知道宝玉和那琪官交换汗巾的地方是在哪吗?” 元春微微一怔,摇摇头:“这个妾身倒不知道?” “我告诉你,是在神武将军府里。”贾瑜淡淡道。 “在就在呗,那又如……咦……不对啊……” 元春话刚说到一半,立刻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说,宝玉和琪官相互交换汗巾的地方是在神武将军府,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宝玉和琪官外,那便只有冯紫英一个人,可为何那忠顺王府的长史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最有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是冯紫英告诉他的。 “嘶……”元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夫君……你与冯家不是相交甚厚,冯紫英更是与你情同兄弟吗?他为什么会出卖宝玉?” 贾瑜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叹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今年年初,陛下让冯伯父掌管五军营,我便知道陛下是有意让他来制衡我这节度使的。 而冯伯父虽然也找过我,说有意辞去职位解甲归田,可到现在他依旧在五军营总兵官的位子上好端端,看来陛下没有批准他的辞呈啊。” 元春搂着他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些,不解道:“夫君,我还是不大相信,会不会是冯府的下人透露出去的?” 贾瑜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觉得这可能吗?” 第三百一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跟元春迟疑不同,从后世穿越来的他深信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考验人性。 在利益的诱惑下,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他和冯家。 冯唐固然在他还未成长的时候提携了他,而他和冯紫英也堪称相交莫逆,他也先是冯紫英拉入五城兵马司,随后又调入京营,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从一介白丁变成一名三品游击将军。 从表面上看,冯唐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他也将冯唐对他的恩情回报在了冯紫英身上,他和冯家的交情也是深厚的。 但任何东西都是会变的,交情也不例外。 一旦他和冯紫英的交情因为冯唐乃至皇权而发生冲突,他们的友谊还会像原来那样牢不可破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贾瑜可以肯定,如果某一天,当冯家父子接到圣旨要对他下手,他们的内心固然会有挣扎,但肯定不会为了他而抗旨,充其量也就是看在昔日的情份上给他一个痛快,仅此而已。 看到贾瑜沉默下来,元春也知道自家夫君心里不好受。 她抓住了贾瑜的手柔声道:“夫君……夜深了,咱们歇息吧。” “嗯!” 俩人脱去了衣裳后掀开锦被,一起躺在床榻上。 贾瑜只觉一股温暖之香在鼻下浮动,娇软的身躯依偎过来。 这时,丫鬟抱琴、金钏将蚊帐的金钩放下,帏幔次第落下,只有高几上的烛火还亮着。 元春依偎在贾瑜怀里道:“夫君,妾身打算明儿请戏班子进府唱戏,届时请老太太和宁荣二府的人一起过来,你看如何?” 贾瑜笑道:“你是府里的女主人,你说了算!”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妾身发现,夫君似乎不怎么喜欢看戏呢?”元春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轻声道。 “嗯……其实还行吧。”贾瑜无可无不可的说。 在这个娱乐节目极为匮乏的时代来说,听戏无疑是一种非常高级的享受,但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贾瑜而言,对听戏却不怎么感冒。 元春说着说着,察觉到贾瑜默然不语,轻声问道:“夫君,可是还在为冯家的事情不快吗?” 贾瑜轻叹了一声,将头埋进元春宽广的胸怀里,闻着浓郁的幽香,借此释放着内心的压力,只听他柔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武清,我实在是不忍看到双方反目成仇的一天。” 是啊…… 元春能理解自己丈夫的心情,冯家父子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另一个也是要好的朋友和得力下属,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任谁心情也无法好起来。 她按住了贾瑜的两只手,让抓着自己雪子的手更加用力,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夫君……你不用介怀,冯家对咱们固然有恩,但你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偿还了。 你不欠他们什么,倘若将来咱们和冯家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那错的也绝不是咱们!” 贾瑜反问道:“倘若我们有一天要和他们兵戎相向呢?” 元春深情的看着他:“那妾身会替夫君披甲磨刀,要生便一起生,死也一块死。” “元春……” “夫君……” 俩人相拥在一起。 “元春……” “嗯……” “上次我教你的箫学得怎么样了?” “吹倒是会吹了,就是还不怎么熟。” “这玩意需要多练,熟能生巧嘛。 你可是大姐,总不能连探春、玉儿都比不上吧,我告诉伱啊,现在她们吹得可娴熟了,都能连吹两三首曲子而不喘气呢。” “好嘛……人家多练就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贾瑜的生物钟便将他唤醒。 他自己穿好了衣裳,低头在依旧沉沉睡着的元春那娇嫩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这才走出了房间。 尽管昨晚他一直忙碌到了丑正时分,但只睡了三个时辰的他依旧精神抖擞。 而当他来到演武场时,便看到贾环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同往常般在打熬力气。 贾瑜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一旁自顾自练起了刀法。 当他一路刀法练完,看到贾环正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他不禁笑骂道:“怎么不去晨练,看着我作甚?” 贾环认真的说:“瑜大哥,我昨日才听说了忠顺王府长史居然敢来撒野之事,幸亏大姐将他赶了出去,否则我荣国府百年荣光岂不被那厮侮辱殆尽。 不过我担心忠顺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对咱们贾家展开报复,接下来要如何做,你只管吩咐。 只要你一声令下,小弟今天就带人去做了那个长史!” 贾瑜笑骂道:“做了那长史,亏你想得出来!接下来是不是再做了那忠顺王啊?你知不知道,擅自杀害朝廷官员,罪同谋反!” 谁知贾环毫不犹豫的说:“只要您一声令下,小弟即刻去办,就算造反也在所不惜!” 看着贾环认真的神情,贾瑜知道这家伙绝对是认真的。 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家族在这个时代的含义。 有事家族子弟是真上啊。 就以自己举例,假如自己现在要起兵造反,贾氏子弟会有什么反应呢? 答案是即便再不情愿,大多数人都会跟着自己一起上,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跟自己天生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自己一旦造反失败,有一个算一个,贾氏子弟一个都跑不了,全都会被当权者秋后算账。 砍头都算是轻的,搞不好凌迟都有可能。 所以,贾环刚才的反应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任人唯亲这个成语。 请记住,在许多时候,任人唯亲这个词语可不是贬义词。 贾瑜直勾勾的盯着贾环看了好一会,后者被看得心里发毛。 忍不住问:“瑜大哥,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这倒没有。”回过神来的贾瑜淡淡说了句,随后突然问:“冯紫英下个月就要调走了,他留下的哨官一职我打算让你顶上,你有信心干好么?” “哨官?” 面对从天而降的好事,贾环一时间有些发懵,搞一会才欣喜若狂的朝贾瑜拜了下去:“瑜大哥,倘若我干不好,你摘了我的脑袋去!” 他现在是只是一个七品队官,手底下管着两百人。 一旦晋升为哨官,那可就是参将了,这可是正三品的中高级军官了。 而他倘若真的当上了参将,从今往后在贾家,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看着兴奋得满脸通红的贾环,贾瑜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也只是举荐权,至于成不成的,还得兵部和陛下同意才行,所以最近你一定要注意点。” 说罢,他似乎想起什么,“对了环哥儿,昨儿个你姐告诉我,二太太想要将他的贴身丫鬟彩霞赐给你,让我问问你,尽快给她回个话。 你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贾环沉思了一会才有些吞吞吐吐道:“瑜大哥,彩霞姐姐之前对我确实不错……所以……” “我知道了。” 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彩霞是个好姑娘,而且你也十六了,是得有个人照顾你了。 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会娶彩霞么?” “这个……” 贾环摇了摇头,“我娘估计是不会同意的,但瑜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彩霞姐的。” “行吧。”贾瑜轻笑一声,“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便多说,不过彩霞确实是个好女孩,对你也没的说。 纵然你日后不会娶她为妻,但也一定也要给她一个名份,不能委屈了她。 咱们男人,可以风流,但绝不能下流,更不能做那种始乱终弃之事,你明白么?” 说到这里时,贾瑜的语气已经颇为严厉了。 吓得贾环赶紧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跟贾瑜接触这么久,他当然明白对方的脾气。 虽然神京的高层圈子都在盛传贾瑜专吃窝边草,甚至将这件事当成了笑谈。 但贾环却知道,贾瑜虽然只盯着贾府的女孩祸祸,但人家可从来不干那种始乱终弃的事。 从元春、探春、黛玉到晴雯,这些女孩在定远侯府里都过得极为快活,这些女孩在回贾府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在羡慕她们呢。 自己真要在这方面恶了贾瑜,那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看到贾环噤若寒蝉的模样,贾瑜暗自点头。 相信经过自己的敲打,贾环应该是不会像原着里那样辜负了彩霞了。 “好了……今儿就先练到这吧,咱们先去吃早餐,待会你可是还要去军营的,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一名队官了,可不能让人说了闲话。” “喏!” 说完后,俩人先吃了早餐,随后便分道扬镳。 一个去了军机处,另一个则出城点卯。 当贾瑜来到军机处时,正好看到安再师、王子腾俩人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看到贾瑜到来,安再师朝他招了招手,“三思你快来看看这份折子。” 贾瑜走过去,接过折子看了起来。 安再师在一旁面色沉重,声音低沉的说:“昨日,河南都司发来军情急递,言这些年长期盘踞在鸡鸣山的贼寇,突然攻破丘山县城,短短两三日间开仓放粮,并杀死了丘山县令以及一干官吏,待到怀庆府的官军赶来,这些贼寇方才撤回山中。” 贾瑜闻言,面色开始凝重起来,问道:“此事,可曾奏报圣上?” 王子腾心忡忡道:“已由通政司将军情连同奏章抄送至宫里,而五军都督府业已选派将校,整装待发,前往怀庆府,督办军务。” 鸡鸣山虽然隶属河南,但稍微往北便是山西,这伙贼寇盘踞两省交界,利用地形与官军周旋,在两省中反复横跳以躲避官兵的围剿。 而官兵对于跨界围剿比较麻烦,需要的手续也比较繁琐,故而这些年两边的官兵对这伙贼寇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贾瑜沉吟了下,问王子腾:“王大人,地方匪寇为乱,历来都由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会商处置,如具体职责是如何划分的?” 王子腾解释道:“五军都督府筹管天下都司、卫府,由他们派遣将领,再由兵部签发调令。” 毕竟兵部里都是文官儿,也不可能让他们到地方督剿贼寇,一切还是要五军都督府选派将领配合。 贾瑜又看向了安再师,“安王爷,对此事您是怎么个章程?” 安再师想了想,“方才我和王大人商议了一下,皆认为河南地界的卫所和驻军已然不能担当剿匪的重任,还是从经营抽调兵马赴河南剿匪比较妥当。 只是到了那时,还需要贾侯爷从中协助才行。” 贾瑜颔首道:“这个好说。” 由于临近年关,各个衙门已经开始封衙,即便是有事情也会留到过年后再说。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辽东的事情,到了午时,贾瑜便离开了军机处返回定远侯府。 刚到府中,就依稀听到距离兰心堂不远的方向传来戏曲之声。 由于定远侯府的原身是赖大临摹贾府搭建的府邸,这厮甚至还照着宁国府的天香楼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高楼,甚至连名字也照搬不误,也就是后来归了贾瑜后,元春这才将其改名为来仪楼,取有凤来仪之意。 此时,空地上搭起了戏台,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凤纨,甚至秦可卿等女眷全都被邀至来仪楼里。 当贾瑜来到兰心堂时,正好遇见了晴雯,他好奇的问:“你怎么没去来仪楼看戏啊?” 晴雯本是个喜热闹的性子,虽做了贾瑜的姨娘,今年来也跟着元春读了两本书、识了些字,但爱热闹的性情还是依旧没变。 按说依她的性子,今天这个热闹是怎么都会错过的,只是晴雯却嘟了嘟嘴,“老爷都没回来,奴婢也没心思看戏。” “哦……” 贾瑜看了看她,这可不像晴雯的性子,若是往日,这会她恐怕早就跑去凑热闹了 贾瑜又问:“这会都有谁在来仪楼上。” 晴雯闻言,扳起指头数了起来:“西府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珠大奶奶,琏二奶奶,还有大夫人、二夫人、林夫人、薛家姨太太和宝姑娘、二姑娘、四姑娘、湘云姑娘……”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有灵犀 听着晴雯报出了姑一连串姑娘、奶奶、太太的名字,贾瑜忍不住笑了起来,忍不住在她的琼鼻上刮了一下:“你搁着报菜名呢。” 晴雯嘤咛一声,扑在他怀里,水蛇腰扭啊扭啊,惹得贾瑜连反应都有了。 不得不搂住了他的纤腰,警告道:“告诉你……别再动了啊,否则爷发起火来你可别后悔?” 晴雯该轻哼一声,柔软的纤腰依旧扭来扭去,不算太大却异常坚挺的雪子顶着贾瑜的胸膛傲娇的说道:“奴婢才不怕爷呢。”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 看到晴雯居然敢挑衅自己,贾瑜再也忍不住,两只手一把抓住她的纤腰,然后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上,在阵阵尖叫声中扛着她朝一旁的厢房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终于安静下来,唱了半天的戏,弄得嗓子都有些沙哑的晴雯将一个枕头垫在了腰下,两下纤细雪白玉足朝天高举,搭在了墙上。 重新穿戴好衣裳的看到晴雯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有必要这样么,这是哪来的偏方啊?” 晴雯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爷……您不懂……奴婢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探春夫人和黛玉夫人都有了,奴婢肚子还是没动静,今儿个奴婢非得怀上不可。” 贾瑜摇摇头,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小心掖好后嘱咐道:“你好好歇着,爷去来仪楼看看去。” “嗯!” 晴雯低低应了一声,等到贾瑜轻轻关好房门时,身后已经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等到贾瑜从厢房重新来到兰心堂,路过一个拐弯时,正好看到抱琴正迎面匆匆而来。 看到贾瑜后,抱琴俏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快步朝他走了过来,“姑爷……夫人刚才听人说,您早就回府了,这么久了却没看到您去来仪楼,便打发奴婢过来看看,没想到您在这啊。” 听到这一茬,贾瑜老脸一红,刚才他和晴雯到了一旁的厢房里胡天胡帝,一个不小心忘了时间。 要是再晚一会,让抱琴找到厢房里去,自己这张老脸可就丢光了。 他轻咳一声:“嗯……刚才我有点事去书房一趟,现在刚过来。 好了……现在咱们过去吧。” “哦!” 抱琴应了一声,跟在贾瑜的身后朝来仪楼走去。 只是走动间她的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抽动了一下鼻翼,这股味道虽然比较淡,但她可以肯定是从贾瑜身上传出来的。 她努力想了想,再想到向来喜欢黏着贾瑜的晴雯居然难得的没出现,立刻明白了这股味道的来历。 她赶紧快步上前拉了拉加愉快的衣袖,俏脸微红,低声道:“姑爷……要不您还是回去沐浴更衣再去来仪楼吧?” “沐浴更衣?” 贾瑜微微一怔,随后看到抱琴指了指他,声若蚊蝇道:“您身上还有味呢。” “哦……” 贾瑜瞬间明白,闹了个大红脸。 自己确实失误了,要是这样就去来仪楼,被那些女眷们察觉的话,自己这张老脸可就要丢光了。 “抱琴你说得对,我确实是疏忽了,这样好了……我先回去沐浴更衣,待会再去来仪楼。” 说罢,他转身朝兰心堂走去,抱琴犹豫了一下,咬了咬樱唇后也跟了上去。 贾瑜来到自己的厢房,还没等他开口,抱琴便开始吩咐粗使丫鬟开始烧水,自己则是替贾瑜准备换洗的衣裳。 看着抱琴忙碌的窈窕身影,贾瑜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 他这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抱琴第一次服侍自己沐浴呢。 这位可是从小就跟随元春入宫的侍女,而元春也是贾家四位小姐里年纪最大的,如今的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而抱琴的年纪应该跟元春也差不了多少,应该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吧。 这个年纪在后世来说正是一名女孩最美好的年纪,但在这个时代,二十多岁已经可以算是老女人了。 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怨言,一直忠心的陪伴在元春身边,她将自己最宝贵的年华都耗费在了元春身上,唯独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后世的红楼专家也曾说过,她和元春一样,是风光的走出贾府,卑微的活在皇宫。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她也应该和她的主子元春一样,再过几年后,便会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自从和元春成亲以来,元春曾经几次跟自己说过,让自己将抱琴收了房,却都被自己找理由推脱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元春私底下跟她说过,想将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却被她拒绝,这才想让自己收了她,给她一个保障,可自己却一直不明白元春的心思。 想到这里,贾瑜不禁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正在整理衣物的抱琴回过头看向了贾瑜,“姑爷……您在打什么呢?” “哦……没什么。” 贾瑜尴尬的一笑,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抱琴跟前。 他有些反常的举动把抱琴吓了一跳,感受到贾瑜有些压迫的身形。 条件反射般的想后退,却不料贾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只见贾瑜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抱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知我。” “姑爷……您……您想问什么,直说就是了,奴婢自当如实告知。”抱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原本就长了一张苹果脸的他,现在就红得跟熟透的大苹果似地。 贾瑜看着她,直截了当的问:“抱琴,我想把伱收了房,你愿意么?” “什么……” 抱琴做梦也没想到,贾瑜居然会这般直截了当的问自己。 通红的俏脸垂了下来,两只小手使劲的绞着手中的手帕。 就在贾瑜等得有些不耐烦时,耳边才传来抱琴微不可闻的声音,“奴……奴婢生是姑娘和姑爷的人,死是姑娘姑爷的鬼,自然是……自然是任凭姑娘和姑爷做主。” “诶呀……” 抱琴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然后大步的朝厢房走去。 “嘤咛……” 没多久,伴随着一声痛呼,这个世上多了一名妇人。 刚开始的时候,贾瑜原本还怜惜抱琴是第一次,没想到到了后面,却被这丫头越战越勇的战力给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啊。 头一回就这般厉害,要是被开发成熟后那还了得。 事后,抱琴执意拖着疲惫的疲惫的身子伺候贾瑜沐浴更衣后,这才在贾瑜的强令下回屋休息去了。 当贾瑜来到来仪楼时,已散了戏。 贾母热闹了一天,神思疲倦,遂先回了荣国府歇息。 而凤姐见时辰还早,就与宝钗、湘云、迎春、邢岫烟、惜春等诸女在府中顽闹,还玩起了麻将。 “奶奶……侯爷来了。”金钏入了厅中,轻声对元春道。 元春连忙起身迎去,柔声道:“夫君。” 没等贾瑜说话,她看了看他的身后,不解的问:“夫君……适才妾身让抱琴去寻您,您没遇到她么?如今她在哪?” 贾瑜老脸微红,淡淡道:“已经遇见了……只是她刚才伺候我沐浴更衣,我看她也忙了一天了,便让让她先回屋里歇息去了。” 旁人听到这话并没有多想什么,在她们看来一名侍女服侍老爷沐浴更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作为她枕边人的元春却立刻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要知道伺候贾瑜沐浴更衣,这在平日里可是晴雯的活,谁要是敢跟他抢,她能跟谁急,可今天怎么是抱琴伺候自己夫君沐浴了? 而且抱琴跟了她十多年,什么秉性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回去歇息了? 也没发现她今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啊……难道……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元春当即看向了贾瑜,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就见贾瑜老脸微红,不可察觉的缓缓点了点头。 看到贾瑜的神情,她的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抱琴作为跟随了她十多年,并伴随着入宫多年的侍女,对她可谓忠心耿耿。 当初,她也曾询问过抱琴,是否愿意嫁人,并保证给她挑选一个好人家,还给一笔丰厚的嫁妆,断然不会委屈了她。 但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只是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死也不肯离开自己身边,自己无奈之下只能随她。 现在好了,自己的夫君终于将她收了房,从今往后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了。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只是短短一瞬间,这两公婆之间就交流了这么多的信息,一众人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 贾瑜跟众人打完招呼后,眼神最后和宝钗相互交流了一会,看着满堂珠翠,彩绣辉煌,最后落在元春脸上,“怎么不见探春和黛玉啊?” 不等元春说话,凤姐便娇嗔道:“瑜兄弟,你这个夫君是怎么当的。 探春妹子和黛玉妹子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如今天这么冷,她们怎么可能陪我们玩一整天? 早在适才,老祖宗回去后,她们便回去歇着了。” 说话间,众人重新落座,贾瑜也在元春旁坐了下来。 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贾瑜心中不禁心生感慨。 若是按照原着的走向,这一屋子的佳人几乎全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现在她们的命运也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改变,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四筒!” 此时的凤姐拿着一张麻将,看了一眼,打了出去,妩媚的瓜子脸上见着笑意,似是随意的问道:“瑜兄弟,乌家的事是怎么处置的?” 贾瑜端起丫鬟刚送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道:“案子已经结了,乌进孝一家人不仅侵占了宁国府十九个田庄,就连荣国府的庄子也被他们侵占了十多个。 如今,案子已经交由顺天府尹办理,侵占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庄田和银子,也会陆续追缴回来。” 凤姐眼睛便是一亮,随后打出一张牌后,似是随意的问道:“这个乌家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能追回来多少银子!” 贾瑜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说不准,估摸着能有几十万两罢。” 凤姐闻言心中便是一喜,又是数十万两银子入账,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可比自己放印子钱强太多了。 只是贾瑜下一句话,却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只见贾瑜随意问道:“琏二嫂子,怎么这些日子没看到链二哥,五城兵马司这些日子这么忙的吗?” 凤姐闻言,面上笑意凝滞了下,淡淡道:“他呀,现在成天不着家,倒好似没笼头的马。 依我说啊,瑜兄弟你就不应该让他当这个兵马司的官。 以前他好歹还能每天着家一趟,可现在却经常连接好几日不见踪影。 一问他,便那公务繁忙来敷衍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如今入了阁成了阁老呢! 也不知道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百户有什么可忙的?” 听着凤姐怨妇一般的埋怨,贾瑜能说什么呢? 你的男人为什么不着家,你自己不知道么? 自打你跟贾琏成亲以后,贾琏身边的妾侍丫鬟全要么被弄死,要么被赶走,弄得屋里只有平儿一个人。 这么强的控制欲,几个男人受得了? 他想了想,问道:“琏二哥不住在荣国府,难道住在外边?” 凤姐道:“我听说他在外间买了一座小院,也不知弄着什么名堂。” 提及此事,凤姐手中也有几分恼火,有些事在心里憋着,心头闷得难受,不如在此刻说出来。 元春在一旁蹙眉,抬眸说道:“莫非链二哥在外头养了外室?” 手中拿着的茶盅顿了顿,道:“这也不一定,毕竟链二哥当差的地方可是在东城,每日里往返西城太过麻烦,在外头弄了个院子,方便歇息也是有的。” 凤姐冷笑着瞅了过来,“瑜哥儿……要不老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官官相护,你和链二可真是心有灵犀啊,连措辞借口都一模一样。” 贾瑜:“…………”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这是天子的试探? 众女看到贾瑜被凤姐呛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全都捂嘴笑了起来,这可是难得看到的场景呢。 性子最是直爽的湘云搂住了凤姐的肩膀调戏道:“哟……今儿个琏二嫂子怕不是吃错东西了吧?怎的一开口就跟吃了子药似地。” 此时,凤姐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吃不吃错药的我却是不知道,但等回到家后,我非得好好收拾一下那个链二不可,还反了他了。” 听到这里,贾瑜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劝道:“琏二嫂子,我知道你素来是个要强的性子。 但链二哥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若是再如同往日那般对他,恐怕会让他愈发的不想回家,这又是何苦呢?” 听到这里,凤姐也来了气,冷笑道:“哟……说着说着还倒真的似的。 我且问你,倘若是换做了你,你也会如他这般不着家么?” “我当然不会。”贾瑜失笑着摇了摇头。 凤姐扑哧一笑,原本恼怒的神情舒缓了一些,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贾瑜缓缓道:“倘若是我,我就会把你给休了,然后再娶一个。” “你……” 凤姐拿着麻将的手一动不动,一时间僵愣当场,偌大的大厅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面色惨白的凤姐,想要安慰对方,却不知应如何劝解。 过了良久,一串串豆大的泪珠终于从凤姐的眼眸中流出,她突然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元春也有些急了,娇嗔对贾瑜道:“夫君……你怎么说着说着便将琏二嫂子给弄哭了,还不赶紧向琏二嫂子赔不是!” 贾瑜摇摇头:“琏二嫂子,伱也别怪我多嘴,你这脾气也得改改了。 我且问你,自打你跟链二哥成亲之后,他房里原先的几个丫鬟现在都到哪去了? 就连你带过来的丫鬟,除了平儿,其他人也全都被你赶走了。 你这么做,试问有几个男人受得了?” 若说红楼里最爱吃醋的女人,绝对非王熙凤莫属,别的女人吃醋只是明争暗斗阴阳怪气一番,可这个女人一旦吃起醋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赶走秋桐,逼得尤二姐吞金自尽,在红楼里,就属她的醋劲儿最大,醋意最浓。 贾瑜今天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凤姐,也是希望他和贾琏将来不要再走上那条老路。 听着贾瑜的话,元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谁让这是在封建时代呢,在休妻的七出里,妒便是其中的一条。 贾瑜继续道:“以前链二哥只是一个闲散的公子哥,对你的脾气能忍也就忍了。 可现在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而且很有可能再过一段日子可能会晋升为五品千户,你倘若再如以往那般对他肆意拿捏的话,搞不好很快便会遭到反噬的。 按理说,这些话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实在不忍看到你和链二哥走到那一步,故而今日便放肆了一回。 倘若你能听得进去自然最好,倘若听不进去,那便当我刚才只是说了通胡话罢。” 说到这里,贾瑜站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好了……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去歇着了。” 周围一阵寂静,直到贾瑜离开后也没人说话,大厅里只有凤姐的哭泣声。 夜色低垂,贾瑜的书房,几根粗大的蜡烛将整个书房照得格外通亮。 贾瑜坐在红木的书案后,提笔写着关于河南匪患的折子,橘黄色灯火映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晴雯着翠色掐牙背心,下着粉白色罗裙,瓜子脸上愈发见着妩媚风韵,手中提着一个茶壶,说道:“爷,夜里冷,这是酥酪茶,公子喝上一盅吧。” 贾瑜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晴雯,轻声说道:“放书桌上罢。” 晴雯近前给贾瑜斟了一杯,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他的旁边。 贾瑜放下笔,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笑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记得今儿个下午你可是累得够呛的。” 听到贾瑜提到这一茬,晴雯媚眼如丝的横了他一眼,“谁让爷这么粗鲁的,奴差点就承受不住了。” “那你还一个劲的嚷着要?” “奴家……奴家……奴家急嘛……”晴雯一下羞红了俏脸,喏喏道:“几位夫人都有了,奴家也不能落在她们后头不是。” 贾瑜安慰道:“可你还小,不必急于一时的。” “爷……奴婢都十七了,已经不小了呀!”晴雯一听立刻就急了,立刻跟贾瑜争辩起来。 “我……”贾瑜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问题。 如今的晴雯也就是十七岁,换做后世,也就是刚上高中的花样年华,可在这个年代,却已经是女孩出嫁甚至为人母的年纪了。 在后世,许多公知和圣母在互联网上大骂封建时期是如何如何的愚昧,逼着女孩十三四岁嫁人成家,摧残女性云云。 可这些人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寿命跟后世根本没法比。 古人的寿命普遍都都比较短,据统计,秦朝人均寿命20岁、东汉22岁、唐朝27岁、宋朝30岁,清朝33岁,即便到了解放建国初期,我国的平均寿命也才35岁。 试问,在平均寿命只有30岁的时代,真要像后世那样二三十岁才结婚的话,整个民族恐怕早就灭绝了。 “好吧!” 贾瑜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已经是深夜十点了,他拍了拍晴雯挺翘的臀部,“好了,我还要再写一会,你先回去歇着吧。 急着,太晚熬夜对子嗣可是很不利的。” 原本晴雯还想留在这里陪他,一听到这里再也不敢逞强了,伸手给贾瑜重新倒了杯茶,轻声道:“爷,奴婢先回去歇着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说着,收拾了下书桌上的东西,扭动着杨柳依依的腰肢,出了书房。 贾瑜重又执笔书写着,过了约莫有一刻钟。 书房外传来一道娇媚、婉转的声音:“夫君还没歇着吗?”贾瑜抬眼望去,只见玻璃屏风上投映着一个身姿窈窕纤美的女子身影。 凝眸望去,只见一袭蓝红相间衣裙,容色艳丽的元春款步而来。 贾瑜问道:“元春,这么晚了,没去歇着?” 今晚的元春上身穿一件蓝红相间颜色的小袄,下着粉白色襦裙,青丝绾起的发髻上,别着一根水晶珠花的簪子,耳垂上配着桃花耳坠。 当她走近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顿时扑鼻而来。 贾瑜转过身子看着她,含笑道:“有什么事吗?” 元春搬过一旁的绣墩,在贾瑜身旁坐了,轻笑道:“夫君,今日你当着众姐妹的面这么说链二嫂子,莫非是有什么深意吗?” “果然是知夫莫若妻呢。”贾瑜笑着说了句,随即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的链二哥可不是原先在贾府碌碌无为的模样了,你觉得琏二嫂子若是再这般管着链二哥,会有什么后果?” 元春沉默了。 都说钱是男人的胆,但权又何尝不是呢? 随着贾琏的官越做越大,哪还能像原先那般忍让,倘若王熙凤还像原来那般肆无忌惮的对贾琏进行谩骂甚至管束,迟早会引起强烈的反噬。 最重要的是,王熙凤至今为止依然没有为贾琏生下一儿半女,这才是最要命的。 你不但不能为丈夫生孩子,还不让他找别的女人,你这不是要让贾琏绝后么? 看到元春不说话,贾瑜伸了懒腰:“反正我今天已经告诫过琏二嫂子了,倘若她不听的话,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罢了,你也不要想太多,正所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链二哥和琏二嫂子他们日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要看他们的造化,咱们除了在一旁敲敲边鼓,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夜已经深了,咱们还是赶紧歇着吧。” “嗯!” 元春柔顺的应了一声,贾瑜便搂着她的纤腰出了书房回房间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各衙门都封了衙,但作为大夏最高权力执行机构的内阁和军机处却不能停摆,故而贾瑜每隔一天还是得到军机处当班。 而在十二月二十八日,距离过年尚有两天时间,兵部右侍郎熊宗渊也离开了京城,前往辽东接替安再师成为辽东督师。 在熊宗渊离京之前,昌平帝还给他加封了兵部尚书衔、并赐了他尚方宝剑,四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贾瑜作为军机大臣,也代表昌平帝去为他送行。 …………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此刻负手而立在一座舆图前,看着大夏边镇的舆图,凝思不语,目光注视着辽东所在。 此时的昌平帝有些心神不宁。 一位挂着兵部尚书衔的右侍郎出镇北疆,倘若仍难以抵挡建奴,又该如何? 此时的昌平帝想起了上个月军机处送上来的那份贾瑜提议的堪比“杀胡令”的折子,当时这份折子被下发到内阁时,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文官们纷纷指责贾瑜身为军机大臣,不但不能为君分忧,反而想出了这种荒唐的法子。 更有官员指出,倘若真能靠“杀胡令”来对付建奴的话,那还要辽东大军做什么,贾瑜此举分明是怠政的表现,理应受到严惩。 面对文官们的强烈反对,杀胡令也只有不了了之。 其实,昌平帝知道这道杀胡令不过是贾瑜扔出来的一块石头而已,他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想亲率大军出征辽东。 只可惜,这个想法注定是不能实现的,至少在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不能实现。 “陛下,节度使贾大人正在外头求见陛下。”这时,一名内侍进来低声道。 昌平帝扭头看向了门口方向,冷硬面容上现出一抹笑意,道:“朕正要传召贾三思,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蟒服,头戴山字冠的少年,快步入得殿中。 “臣贾瑜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贾瑜立定身形,看着那站在山河舆图前的昌平帝,拜了下来。 “贾卿平身。”昌平帝唤了一声后随口问道:“熊宗渊走了?” 贾瑜答道:“熊大人已经上路,估摸着半个月后便能抵达辽东” 昌平帝点点头:“希望熊爱卿抵达沈阳后,辽东的情况能有所改善吧。” 说罢,他对一旁的戴权道:“给贾卿赐座。” 说完,他来到龙案后坐了下来,对他说道:“贾爱卿,前些日子冯爱卿给朕上了折子,希望能辞去五军营总兵官之职,回家养老,被朕训斥了一顿。 冯唐今年也才五十岁,且向来身子强健,岂有撂挑子之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说罢,他炯炯有神的眼神直视着贾瑜,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此时的贾瑜心中早已警铃大作。 昌平帝这个时候和他提出这件事是几个意思? 正所谓帝心难测,你永远不知道皇帝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包含着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一旦答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沉吟了半晌后,贾瑜才答道:“陛下圣明,我朝早有规定,朝廷官员致仕的年纪为六十岁,冯老将军如今才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岂能轻易让其解甲归田。” 昌平帝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贾卿,朕是询问你对此有何意见,不是让你来当应声虫的。” 贾瑜苦笑道:“这确实是臣的意见,冯老将军在京营呆了二十余载,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样一员老将倘若便这样回家闲职,岂不是极大浪费? 其实,臣先前便曾想过让冯老将军接替安王爷前往辽东接替辽东督师一职,只是想到此举肯定会惹来众多非议,故而只能作罢。” 昌平帝眼中光芒闪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指了指龙案上的一份信笺道:“这是朕草拟的一份任命名单,你看看吧。” 贾瑜摇摇头:“臣不敢!” 这等人事任命属于天子的权柄,不是身为臣子的他能看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应该很快乐吧 看到贾瑜能够谨守臣子本份,昌平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嘴里却故作不满道:“朕让你看你就看。” 贾瑜整容敛色,双手接过,刚看到第一行时,他便是一愣。 调任五军营总兵官、神武将军冯唐为紫禁城禁军统领,原禁军统领于冲则接替冯唐的五军营总兵官之职。 昌平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说了句:“冯爱卿不是说年纪大了,受不了征战之苦么,朕便如了他的意,让他宿卫宫禁,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至于这个于冲嘛……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便让他辛苦一点,接替冯唐的位子了。” 别看昌平帝说得这么清楚,但贾瑜心里跟明镜似地。 负责宿卫皇宫的禁军可是负责皇帝安全的,别看只有五千人,但无论是军饷、兵器还是兵员素质都是最高的,几乎每名士兵都要经过严格的选拔。 士兵尚且如此,身为禁军统领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冯唐能担任这个位子,说明在昌平帝心里,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而跟冯唐对调的于冲能在昌平帝身边担任统领禁军统领这么些年,毫无疑问也属于昌平帝的绝对心腹。 现在昌平帝将这两个人进行了对调,看似不起眼,实则是加强对京营的掌控力的一种体现。 再看第二行,却是将冯紫英任命为将江南大营,统御一营兵马。 而江南大营历来是太上皇的地盘,现在太上皇居然放开了一道口子,难道是这爷俩是达成什么默契了吗? 强忍着心中的疑惑,贾瑜又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才将这份名单看完。 名单大部分都是对各级官员的任免,也有一部分是对京营的。 在这份名单里,除了伍云春、谢有道和自己亲自统领的虎贲营外,对其他的六营兵马都有调整。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帝王心术的制衡之道。 如果他不可靠,那么昌平帝帝随时就可以再任命一位将领或是勋贵为京营节度副使,或者任命五军都督府、兵部侍郎,统领京营。 届时仅凭他手中的三营兵马压根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了,昌平帝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直接对他的虎贲营或是谢有道、伍云春两人统帅的敢先营和三千营下手 否则堂堂一位京营节度使,手中连能掌控的兵马都没有,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完这份名单后,贾瑜将其放回了龙案上,恭敬的说:“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 只是还没等贾瑜坐回锦凳,就听昌平帝又说道:“军机处毕竟刚刚成立,虽然目前只有五位军机大臣,但朕还是打算从中选出一个人,担任首席军机大臣,负责主持军机处的日常事务,爱卿有何高见啊?” 对于首席军机大臣的职位,贾瑜心里很清楚,这个职位根本不是目前的自己能够窥探的,他的资历还是太浅了。 他想了想,“臣以为无论是东平郡王还是西宁郡王都足以担此重任,至于选谁担任,全凭陛下乾纲独断。” 昌平帝思索了一会,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穆莳拜担任吧。” 定下了首席军机大臣的人选后,昌平帝又又道:“五军机大臣,皆为临时差遣,后续还有调整,只是军机行走的人选却还有多名空额,贾卿可有举荐人选?” 军机行走其实只是一个简称,它的全名为‘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用后世的现代术语来说,那就是实习生。 只是这个实习生的级别有点高,至少也得是高官官员才有实习的资格。 而且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军机行走意味着什么。 可以想象,一旦传扬出去,将会引起京中官员的奔走,对于一名官员来说能,可以想见,一个能在皇帝面前经常露脸的机会是多么的千载难逢。 “贾爱卿,你在折子里也说了,每位军机大臣有两个‘军机行走的举荐名额,可直到现在朕也未曾看到你举荐一个人过来,莫非偌大的朝廷,连一个能入你法眼的官员都没有吗?” 贾瑜苦笑起来:“陛下误会微臣了,微臣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已。” 能举荐人自然是好的,但军机处实行的可是谁举荐谁负责的制度,一旦自己举荐的人出了问题,举荐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贾瑜在文官集团里的人缘可不怎么好,勋贵那边和他亲近的人也没几个,实在是不想找这个麻烦,好好的在军机处摸鱼不好么,为什么要替别人当举荐人? 不过贾瑜摸鱼,昌平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好了……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也没关系,过年后再报上来也可以,只要不耽搁军机处的事即可。” 就在贾瑜感到如坐针毡的时候,戴权进入宫中,轻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过来了。” 不多时,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响起,一袭华美宫裳、峨髻高立的白皇后,在宫女的拥簇下,款步进入殿中。 见到君臣二人白皇后一张妍美、姝丽的玉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贾瑜送她的化妆品的缘故,抑或是这几天昌平帝大发神威,此时的她容颜旖丽,玉肌生晕,一张俏脸白嫩得几乎发光。 “这娘们不愧是姓白啊,这皮肤真特娘的白!”饶是贾瑜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但依然被白皇后的容颜给惊了一下。 白皇后的眉梢眼角都流溢着一股轻熟妇的媚人笑意,说道:“陛下,都近晌了,怎么还未过去吃饭?” 昌平帝离座起身,看向白皇后,笑道:“梓潼,朕适才和三思商议一些事情,没曾想一不留神就到了晌午了。” 贾瑜也连忙上前见礼,拱手说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白皇后看了一眼长身玉立的贾瑜,不知想起了什么,心脏也快速跳动了一下,但表面上依旧巧笑嫣然,轻笑道:“三思也在啊。” 虽然她用的是故作轻松的语气,但在旁人听来却是莺啼婉转,娇媚酥软。 听着酥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贾瑜抬眸看向窈窕静姝的白皇后,拱手道:“回娘娘,臣过来与陛下议事,没想到却耽误了陛下的午膳,却是微臣的罪过了,微臣这就告退!” 白皇后轻笑一声,嗔怪道:“如今已经到了晌午,哪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 本宫已在凤藻宫设了宴,你不妨过去一起吃点?” 昌平帝也点点头,看向了贾瑜,“既然皇后相邀,爱卿不妨过去陪朕一起吃点吧。” 贾瑜知道这顿饭是躲不掉了,只能躬身道:“微臣多谢陛下、皇后娘娘款待。” 随着昌平帝和白皇后来到凤藻宫,进入偏殿,昌平帝与白皇后坐在靠着轩窗的软榻上,靠背是一条秋香色引枕,贾瑜则在不远处的绣墩上坐下,一旁的宫女奉上了一杯香茗。 三人坐下后,白皇后便从桌上拿起一张名单递给了昌平帝,“陛下,这是礼部送来的大夏各地的适龄女子名单,正好给您过目。” 昌平帝端起茶盅,吹了一口茶沫,饮了一小口,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定的?” 白皇后温柔一笑:“此事还需陛下拿主意呢,礼部送来的待选名单,臣妾倒是有几个中意的,只是还要让陛下再看看。” 昌平帝展开名单,这是一张烫金龙凤图文的红色笺纸,他凝神阅览,从上而下看去。 贾瑜此时坐在下首的绣墩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安静听着昌平帝和白皇后二人叙话,只是心头难免涌起思索。 晋王李铭乾也要成亲了,也不知道定的是哪一家? 过了一会,昌平帝不悦道:“这礼部是怎么回事,送来的名单怎么大都是江南名门之后。 还有这甄家,前些年那甄应嘉长女甄玥不是嫁给了老二吗,怎么这次还想将他们的二女儿嫁进来。 甄家两女皆为王妃,实在是太不像话。 梓童你再寻思寻思吧。” 白皇后凤眸闪了闪,微笑应道:“既然陛下不中意甄家,那臣妾便再寻思寻思。” 俩人说话间,一名小太监上前禀报:“陛下,御膳已备好了,是否传上来?” 白皇后笑着昌平帝道:“陛下……咱们可是请人吃饭的,却光顾着说话,把客人给忘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昌平帝也笑了起来,“这倒是朕的不是了,来来……贾爱卿,咱们先去用膳吧。” 一旁的小太监见状,赶紧拍了拍手掌,立刻便有太监搬来了矮几,放在三人面前,随后宫女们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菜肴、碗筷摆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不到两分钟便摆放完毕。 贾瑜也没有客气,等到昌平帝率先动筷后,他拿起碗筷开动起来,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三碗米饭便下了肚,面前的两盘菜肴更是被他一扫而空。 昌平帝和白皇后看着已经被清空的饭菜,一阵目瞪口呆。 良久,昌平帝才叹息道:“虽然不是头一次看到贾卿用膳,但每次都被惊到。 虽然如何用膳是伱的私事,但是朕还是要说说你,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似你这般囫囵吞枣的吃饭,年轻时还没什么,等到了朕这个年纪,你就知道难受了。” 贾瑜苦笑道:“陛下说的话臣如何不知,只是臣乃是带兵之人,早已习惯了。 当初打仗的时候,更多的时候都是一边骑马赶路一边吃着东西的,能坐下来吃顿热乎的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昌平帝沉默了一会,良久才道:“贾爱卿为国征战,屡屡立下大功,确实辛苦了。” 面对昌平帝的夸奖,贾瑜微微欠身:“陛下过誉了,这些都是臣份内之事。”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白皇后看了看天色,柔声道:“陛下……已经快晌午了。” 贾瑜见状,赶紧起身,朝昌平帝拱手道:“陛下可先行歇息,微臣先行告退。” 昌平帝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贾瑜离开后,昌平帝发现白皇后正盯着贾瑜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有些好奇道:“梓童,你在看什么呢?” 白皇后微微一惊,随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由于她皮肤实在太过白皙,情绪稍微有点激动面部便会浮现红晕。 她有些愧然道:“陛下恕罪,臣妾想到了一点事,故而走神了。” 昌平帝好奇道:“想起什么事?” “陛下……臣妾记得荣国府似乎有好几位尚未出阁的姑娘。是不是也可以让礼部将这些姑娘列为乾儿王妃的候选人名单上?” “这个不行。” 白皇后的话刚出口,昌平帝便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似乎感到自己拒绝得太快,他赶紧解释道:“梓童你有所不知,贾三思这个人跟别人不大一样。 这小子虽然比较好女色,但口味却很奇特……朕跟你说啊……” 伴随着昌平帝将贾瑜的风流事迹娓娓道来,白皇后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她又是惊愕又是好笑,白皙的俏脸浮现出阵阵红晕,只见她捂嘴笑道:“还有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 昌平帝也是一脸的无奈,“你自己数数……他的正室便是贾元春、妾侍是贾元春的妹妹贾探春,他兼挑的另一个平妻虽然是林如海的女儿,但也是贾府老太太的外孙女。 朕还听说他跟贾府的另外丫鬟以及女子不清不楚,你说……朕能让贾府的姑娘嫁入皇家么?” “这……” 白皇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专吃窝边草的人,可偏偏还不能去指责人家。 毕竟贾瑜那可是一切都按照规矩来的,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一样规矩也没拉。 而且严格的说起来,贾瑜比起许多人已经强得太多了,至少这小子从来都是只逮着自家人祸祸,从来不祸害别人,这已经比绝大多数男人强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白皇后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中秋节皇帝大宴群臣时,这厮闯入女厕在自己面前方便的情形。 虽然这厮只祸害贾府的姑娘,但想必那些姑娘过得应该也很快乐和满足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使命 时间终于来到了大年初一 从今天开始,便是昌平十六年了 从大年三十开始,天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整片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贾瑜偷偷拿温度计测量了一下,现在的室外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六度。 这样的天气对于有钱人来说自然是诗情画意,他们可以穿着貂皮大衣,怀里抱着小火炉坐在凉亭里,喝着刚温好的美酒,看着周围飘落的雪花,吟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句。 但对于那些衣食无着甚至无家可归的流民来说,这样的大雪却是要命的。 “夫君……姐妹们都在打牌呢,你怎么不过去呢?” 书房里,黛玉摁住了贾瑜正在写字的手,秋水明眸,凝睇望向他,有些嗔怪的说道。 在她的身后,雪雁和紫鹃两人正一左一右的站在她不远处。 如今的黛玉肚子已经凸得老高,再有两个月便到了预产期了,探春也同样如此。 所以这段时间,但凡她们走到哪里,那些老妈子以及丫鬟们的精神便高度紧张,生怕这两位姑奶奶出点什么岔子。 贾瑜转过身子,右手一揽,将搂在怀里并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呀……” 黛玉俏脸绯红,刚开始还想挣扎,但感到搂着自己腰肢的手是如此有力之后,只能嗔怪的打了他一下。 “你要死了,紫鹃和雪雁还在旁边看着呢。” “怕什么……” 贾瑜对此表示毫不在乎,这是在自己家里,紫鹃和雪雁也是自己人,她们都没说啥,你怕什么? “你……” 黛玉这才想起,想要跟自己这位夫君讲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 一旁的雪雁和紫鹃也扑哧一声笑了,雪雁捂嘴笑道:“夫人你继续……就当奴婢和紫鹃不在就好。” 黛玉狠狠的瞪了眼罪魁祸首,正想说话,无意间眼光扫过桌上的折子,好奇的拿起来看了起来,嘴里还轻声念了出来。 “臣闻河南之地,近年来屡遭天灾,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旱涝无常,庄稼歉收,加之蝗虫肆虐,百姓生计日艰。 今岁入冬以来,更是遭遇百年难遇之雪灾,饿殍遍野,冻毙饿死之人不计其数,臣恳请陛下立即责令地方官府开仓放粮,广开粥铺……” 黛玉一边读眼圈开始红了起来,她放下了折子看着贾瑜问道:“夫君……河南一带的灾荒真的如此厉害么?” 贾瑜叹了口气:“真实的情况比起折子上写的还要惨。” 黛玉不可置信道:“怎会如此,地方官府都不管,任凭治下百姓流离失所的么?” 贾瑜苦笑道:“玉儿,地方官都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 能拿出点粮食开设几天的粥铺,让受灾百姓吊着命少死几个人,便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 看到黛玉还想说话,他正色道:“玉儿,你要明白一件事,朝廷的官都是陛下给的,所以他们只需要向自己的上官和陛下负责,至于百姓的死活与他们何关。” 黛玉依然不服气道:“可那些官儿就不怕百姓们上京喊冤么?” “喊冤?” 贾瑜冷笑一声:“信不信,他们只要到了京城,京城的衙门立马就会给他们按上一个‘恶意上访……不对……是恶意喊冤的名头关起来,责令当地官府带回去。 倘有不听话的,看我能不能乱棍打死你就成了?” 黛玉虽然聪慧,但从小生活在高墙大院里的她对于官府里的门门道道了得实在太少了,以至于听了贾瑜的话后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只感觉有些发懵。 “好了,这些事不是你应该考虑的,这是伱爹和夫君我才会考虑的事情,你现在去和元春、探春、晴雯她们打牌吧。” 黛玉皱了皱挺翘的琼鼻,从贾瑜怀里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对了……明儿个陪我回一趟府里,陪我爹吃顿饭,后天去给荣国府给老太太拜年,然后宁国府天香楼听戏,你可别忘了啊。” 说完,黛玉带着雪雁、紫鹃二人便出去了。 贾瑜摇摇头,正打算继续写折子,不料门口又闪过一个人影,随后便看到一身浅红色锦缎棉袄,扭着水蛇腰的晴雯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只见晴雯将食盒放下,从里面端来了一碗尚冒着热气的粥放在桌上。 “爷……您已经写了好半天了,也该歇歇了,这是奴刚熬的冰糖莲子羹,您尝尝看。” 贾瑜正好有点饿了,放下笔,拿起羮勺尝了一口后,感觉这碗粥确实颇为香甜。 他三两口喝完了粥,将碗放在桌上。 “确实不错,你且下去吧,待我写完这份折子就过去。” 说完,他重新拿起了笔,刚想写,却看到晴雯磨磨蹭蹭的站在自己身边不肯走,不禁好奇的问:“晴雯,还有什么事么?” 晴雯两只小手拧着衣角,神态扭捏,半天才说到:“爷……奴婢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说。” 晴雯一张瓜子脸浮起一丝红晕,摆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得贾瑜心中好笑不已。 “我说晴雯,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那个……”晴雯一咬牙,“爷……您还记得奴的兄长吗?” “你兄长?” 贾瑜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的那个表兄吴贵吧?我得去年的时候,你跟我说起过他,还将他和你嫂子从贾府弄到了咱们府里来。 我记得他应该是在后厨帮忙吧? 怎么……莫非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个……”晴雯喏喏道:“我兄长想重新回贾府,希望您能通融一下。” “回贾府?” 贾瑜愣了一下。 “怎么……莫非咱们府上有人欺负他们,还是说府上给的例银少了?或是受到委屈了?” “不是不是……爷莫要误会。”晴雯两只小手摇得跟风车似地。 “咱们府里没人欺负他们,例银也给得很足,绝对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回去?” 贾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晴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小妾,他的兄长从贾府投奔到自己府上,才过了一年就要跑路,倘若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以为自己治家无方啊。 看到贾瑜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晴雯有些慌了。 若是贾瑜真的误会,将掌管后院的周瑞家的喊来询问甚至训斥一顿,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她赶紧解释道:“爷……其实我兄长和嫂子想回去,不是咱们这里不好,而是他们受不了府里的氛围,我嫂子也感到不自在,所以他们俩人才闹着要回贾府的。” 听着晴雯的解释,贾瑜这才明白,感情是他们嫌定远侯府的规矩太严,有些受不了约束,这才要走的。 晴雯的兄长吴贵,虽然性情胆小怕事,平日里却喜欢吃酒耍钱,但在定远侯府里,赌博却是严格禁止的,而且这里行的是军法,平日里一旦犯了错,严重的话那可是要打军棍的。 这么严苛的规矩对于松散惯了的吴贵来说比死都难受,也难怪他想要重新回贾府。 他再联想到,晴雯的嫂子多姑娘在荣国府的时候便是有名的公交车,跟荣国府许多下人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来到定远侯府,被这么多规矩管着,对她来说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想到这里,贾瑜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既然你兄长和嫂子想走,那便走吧,待会你跟周瑞家的说一声就是了。 再从帐房支取二十两银子,算是给他们的安家银子。” “奴谢谢爷恩典!”晴雯大喜,快步上前,在贾瑜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您等着……奴这就把他们叫来给您磕头谢恩!” “诶……不用了!” 贾瑜刚想说话,却发现晴雯已经如同一只蝴蝶般跑远了。 很快,晴雯便领着他的哥嫂进来了。 这个吴贵长相普通,就是神情间有些畏畏缩缩,他的媳妇多姑娘倒是体格风骚,打扮得花枝招展。 俩人齐齐给贾瑜磕了头,向贾瑜表示谢恩。 贾瑜打量了一下他们,这个吴贵情胆小怕事,原本在荣府原当厨子,替那些下人、小厮煮着饭菜,其妻多姑娘则是荣府下人中的公交车,后来更是与贾琏搞在了一起。 一缕秀发还酿出了一场风波来,导致凤姐抽了平儿一个耳光。 还真不愧曹公给他取的名字,吴贵者,乌龟也。 吴贵有些胆怯,朝贾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弯腰屈膝,脸上陪着笑道:“侯爷,先前蒙侯爷照顾,才给小的一口饭吃,今儿个又赏了小的这些许银两,小的夫妇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旁的多姑娘虽然没有说话,却大着胆子看向那蟒服少年,抛着媚眼,眉目传情,可浑然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这副模样看在晴雯眼中,却把她气得两弯柳叶眉竖起,俏脸含煞,心头恼怒不已。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居然心一软,就让这样乱七八糟的骚狐狸见着公子。 贾瑜自然也看到了多姑娘的举动,心头也有几分生厌,放下茶盅,目光沉静地看着吴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夫妇不愿意留在定远侯府那也由你们。 临走之际本侯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少吃酒耍钱,别闹出什么祸事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贾瑜也只能说到这了,他总不能说你还是注意点吧,一旦回到了荣国府,你的头上可又是绿油油一片了。 吴贵谄媚的连连点头称是,不敢怠慢。 就在这时,抱琴从廊檐下进来,脸上带着喜色,笑道:“爷还在忙呢,几位夫人都在催您过去呢。” 贾瑜原也不想与吴贵夫妻多作交谈,闻言,正好挥了挥手打发夫妻二人离去,随后才对抱琴道:“好了,你回去告诉夫人,我这就过去。” 说着,他看着还有些气鼓鼓的晴雯,失笑道:“晴雯,随我去天香楼坐会儿罢。” 晴雯“嗯”了一声,扭动着水蛇腰紧随着贾瑜,歉然道:“爷……我表兄还有嫂子她……” 贾瑜摆了摆手道:“好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你表兄是你表兄,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 晴雯瓜子脸上重又现出喜色来,品着贾瑜的话语,心头不由涌起阵阵甜蜜。 欣喜之下,她情不自禁搂住了贾瑜的胳膊,巧笑嫣然道:“爷……你真好!” “好了,别淘气,赶紧去伺候好几位夫人。 对了,抱琴的院子就在你隔壁,你好好跟人相处,别欺负人家,明白么?” “知道了!” 晴雯答应了一声,随即有些委屈道:“抱琴姐姐可是元春夫人的贴身丫鬟出身,我这个无根无萍哪敢欺负人家啊。” 贾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还敢说自己是无根无萍?老爷我不就是你的靠山吗?” 晴雯发出一声痛呼,但眼中却露出了喜不自胜的笑意。 只见她朝着贾瑜做了个鬼脸后便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晴雯那欢快的背影,贾瑜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原着里,这位被称为爆炭脾气的俏丫鬟是宝玉四大丫鬟中的颜值担当,而且也最是心灵手巧,但她的命运也是四名丫鬟里最凄惨的。 王夫人在她病得“四五日水米未沾”的情况下,愣是让人将她从炕上拉下来,硬给撵出了府,最后喊了一夜的娘后悲惨的死去。 而贾宝玉这个没半点担当的货色在这件事当中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在当天夜里偷偷看了一会便回来了。 金钏如此,晴雯亦如此,两位个花样年华的女孩都是为了他而丧命,偏偏这厮还不自知,实在是可悲可叹。 现在,由于自己的到来,晴雯的命运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在自己的疼爱下,晴雯也会如同其他女性那样拥有自己的家和孩子,幸福的走完这一生。 这或许就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使命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贾母的请求 大年初五宁国府 午后时节,可听到会芳园方向,传来鼓锣以及唱戏之声。 朱檐碧甍的天香楼,巍然矗立,飞檐钩角向着碧空苍穹伸张,雕梁画栋下,栏杆上几个着各色袄裙的丫鬟,列队侍奉着。 贾母在秦可卿、尤夫人等东府女眷的相伴下,在二楼隔帘听戏,凤姐、李纨、王夫人、薛姨妈也在一旁就近坐着相陪。 另一旁,元春、宝钗、湘云等宁荣二府的女眷全都到齐了,就连已经大腹便便的探春和黛玉两人也被请了过来。 探春和黛玉两人因为身子沉重,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耐不住身为宁府大奶奶的秦可卿亲自来请,两人只能过来了。 而且,宁国府也早就考虑到了这点,早就命人带来了最好的马车,里面不仅放了三个小火炉,将不开大的车厢烘烤得温暖如春,还到处铺设了厚厚的垫子,以防止人滑倒。 宁国府之所以如此紧着探春和黛玉,那是因为自从贾珍死后,贾蓉只继承了一个五品龙禁尉的爵位,眼瞅着宁国府百年荣耀就要没了,两夫妻如何不着急。 他们明白,宁国府想要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就得抱大腿。 现在能抱得着的大腿谁最粗? 毫无疑问,当然是定远侯府啦? 再者说了,前些日子贾瑜刚帮着将乌进孝一行人给抓到了五城兵马司,随后以移交给了顺天府衙,经过一番突击审查,不但给乌进孝定了罪,还把掌管着荣国府在关外庄子的弟弟乌进义也给挖了出来。 一下子要回了往年被卖掉的三十多个庄子,更追回了数十万两银子,如此大恩,岂是一句感谢就能完事的? 平日里不着紧巴结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的贾蓉看到贾瑜,那是一口一个瑜叔的叫着,就差没喊爸爸了。 此时,四春与钗黛等一众姊妹,也在一旁说着话,当真是钗裙环袄,云堆翠髻,环肥燕瘦,如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探春一手扶着大肚子,另一手则拉着惜春的小手,爱怜道:“四妹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你,今儿个怎么舍得过来听戏了?” 同样挺着肚子黛玉闻言,秋水明眸转过,凝睇望向惜春。 惜春虽然是贾敬的女儿,但自幼丧母,父亲又只顾着炼丹,哥嫂也不管她,自小被贾母养在身边。 平日里极为孤独,很少被人关注,所以逐渐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有鉴于此,贾府里的姐妹们平日里都很关照她。 就连贾瑜也经常给她送一些好玩的东西给她,还时不时的把她接到定远侯府住几天,让她感受到家人的关心和温暖,免得日后这小丫头再走上原着里的老路。 今天惜春着一身粉红色衣裙,愈发显得形容娇小,韶颜稚齿,柳叶细眉下的眸子,清澈明亮,轻声道:“在屋里闷的慌,出来转转。” 黛玉也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安慰道:“惜春妹妹,你姐夫说了,等过了十五,你就过来定远侯府住一段日子,到时候我们姐妹好好聚聚。” “这……” 惜春迟疑了一下,孤独的孩子内心总是敏感的,善良的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看到惜春的表情,一旁的元春心里暗叹一声,随即笑道:“你放心,不会让你自己过来的。到时候,我会把宝妹妹、湘云丫头和迎春她们都接过来,咱们姐妹一起在定远侯府住一段日子,你看怎么样?” 不远处的湘云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元春姐姐……这是真的吗?那样咱们岂不是可以天天在一起玩麻将啦?” “你这丫头!” 众女都被气乐了,感情这丫头的脑子就记得打麻将啊。 元春伸出纤纤玉指,在湘云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小妮子,眼里就知道麻将,伱不知道你探春姐姐和黛玉姐姐过两月就要临产了,让你们过来是来陪她们的,你还真当成是去郊外踏春了?” 在一旁坐着的宝钗,上着藕荷色小袄,下着蜜合色长裙,身姿丰美,举止娴雅,闻言,一双水润杏眸看向探春,轻笑打趣道:“大姐你这次可是冤枉湘云妹妹了,倘若没有她这位江湖侠女守护在旁边,探春妹子和黛玉妹妹如何能安心待产啊?” 周围呆滞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探春闻言,却是转眸看向宝钗,面色似稍稍有些诧异,这等略带促狭的话语,按说不该由眼前这位宝姐姐说,而是由一旁的林姐姐说才是啊。 她却是不知,这件事还是要怪自己的夫君。 那天贾瑜撩完宝钗妹子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见她了,弄得宝钗这几天心里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脾气自然不怎么好。 听到这边传来的哄堂大笑,不远处的贾母那一桌也望了过来。 贾母感慨道:“还是得聚齐了才热闹,倘若大丫头他们不来,光是咱们这些人,那不得冷清死了。” 凤姐凑趣道:“老祖宗您这话可算是说对了,说起来都怪那瑜哥儿。 若非他娶了咱们贾府那么多姑娘,咱们至于这么冷清吗?” 只是凤姐这话刚说完,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贾母脸色也是一僵。 说起来,外面的谣言也有一些贾瑜专吃窝边草的传言传到了贾府里,只是迫于贾瑜的“淫威”,贾府里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腹诽,像现在凤姐这般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而凤姐的话刚一出口,也立刻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暗骂自己了一声,有心把话圆回来,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还是元春这位大妇见多识广,闻言后只是扫了凤姐一眼,淡淡一笑道:“这话倒也没错,夫君确实和我们贾府有缘,毕竟大家都姓贾嘛,琏二嫂子您说呢。” “对对……”凤姐一拍大腿,“大妹子说得太对了,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从这点看,瑜兄弟不就是咱们贾府的贵人吗?” 听到凤姐这般混插打科的将话揭过,贾母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有些嗔怪的瞪了凤姐一眼,笑道:“说起来,瑜哥儿确实跟咱们贾府有缘,不过谁让他也姓贾呢,毕竟这血脉是流淌在骨子里的,任谁也抹不掉。 至于他和大丫头、三丫头以及玉儿之事,只能说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难不成还能跟老天爷做对不成?” “对对……老祖宗说得实在太对了。”一旁的尤氏也连声的附和。 尤氏 “对啊……瑜哥儿现在可是咱们贾家的擎天玉柱呢,他喜欢咱们贾府的女孩,这不正说明咱们贾府的女孩优秀嘛?”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居然是邢氏。 她难道忘了,自己的丈夫现在还在贵州吃糠咽菜,全都是因为贾瑜干的好事吗,怎么也开始舔起贾瑜来了? 邢氏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只是她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贾赦当初牛皮哄哄的跟人家做对,结果还不是被人家弄到贵州去啃窝窝头,而且邢氏心里还有一个猜测,当初贾珍暴毙,搞不好就是贾瑜动的手脚。 只是贾珍的死官方早有定型,大理寺的仵作也来验过尸,也说了贾珍是死于胸痹,只是邢氏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总觉得贾珍的死没那么简单,哪有当天还好好的喝着酒,回到家里睡个觉人就没了?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这没有证据的事一旦乱说出来,搞不好下半辈子就得去后院的佛堂里度过。 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地方狭小,阴冷潮湿不说,整个屋子就一座佛像、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凳子,被关在那里的女人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抄写佛经,吃的也是粗茶淡饭。 对于那些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夫人小姐来说,在这种地方呆着比死也好不到哪去。 这段时间,邢氏也想明白了,连自己丈夫都斗不过人家,自己一介女流还能如何,既然打不过就加入吧,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转变态度的原因。 虽然尴尬被缓解,但贾母还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蛊喝了口茶后问一旁的黛玉:“玉儿,瑜哥儿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他过来?” 黛玉笑道:“今儿一大早,父亲便派人过来找他过府谈论河南救灾的事情了,听说袁阁老和景阁老也在等他呢。 夫君也不好推辞,只好过去了。” “好家伙。”凤姐惊叹道:“瑜哥儿现在也太了不得了吧?动辄便要和内阁的阁老一起吃饭议事,用读书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家里来的人都没有白丁……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往来无白丁!”湘云强忍着笑纠正后,捂着肚子伏在桌上大笑起来。 “哈哈哈……琏二嫂子,早说让你有空多读点数,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出糗了吧?” 一众人人也全都笑了起来,只有凤姐浑不在意,“我本来就没念过书,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咬文嚼字的。那也太累了。” 就在众人的谈笑中,婆子匆匆来报,“老太太……贾大爷来了。” 正在谈笑的众人都止住了笑声,抬眸看向了那位身着蟒袍,头戴山字帽的年轻人。 正在和元春低声说话的宝钗,那雪白的鹅蛋脸上,笑容也凝滞了下,柳叶细眉下的杏眸,怔望着那长身玉立的年轻人,目光深处蕴着复杂之色。 迎春同样偷偷瞧了一眼那贾瑜,旋即将目光错开一些,分明不敢瞧着他的脸,只是好巧不巧,偏偏落在耳朵上,芳心剧颤,眸光迅速挪开,抿了抿樱唇。 贾瑜行至近前,朝贾母行了一礼,冲元春神色温和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次掠过迎春、探春、惜春、钗黛等一众群芳,在鸳鸯的招呼声中,在贾母下首的绣墩上坐了。 贾母苍老目光打量着蟒服的贾瑜,笑了笑,问道:“瑜哥哥儿,过年这几天都没见着你,在忙什么呢?” 贾瑜坐下后,揉了揉眉间无奈道:“咱们虽然是过年了,可十万京营将士却是没法过年的。 他们还得驻守在军营里,过年期间无论是军饷、粮饷以及过年时的吃食都要一一安排妥当才行,否则一个不好,将士们闹起来那便是天大的事。 而且有许多事情,下面的总兵们决定不了,需得我亲自拿主意,加上河南那边遭了灾,甚至有灾民攻破了县城,将里面的县令和所有富户全都杀死并掠夺一空,我身为军机大臣,还得时刻关注那边的军情,所以不是我不过来,而是事情实在太多,忙不过来啊。”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再看端坐着的贾瑜,心头难免生出念头,无怪乎官儿做的这般大。 宝钗则是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有些日子未见,似乎消减了不少呢,难怪这些日子没来看自己。 李纨更是在心想,倘若日后兰儿当了大官,恐怕也会这么忙吧? “你们瞧瞧,这官当大了也不好,就连过年也不得闲了。”贾母转眸看向一旁的凤姐,抱怨说着。 凤姐笑道:“瑜兄弟现在不仅是侯爷,更是军机大臣、京营节度使,身上的担子重得很呢! 老祖宗,以往国公爷在时也这样吧?” “谁说不是呢?” 贾母叹息道:“以前老国公当京营节度使的时候也是如此,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就连老婆子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得很。” 众人听后也纷纷附和。 说完后,贾母凝目望向贾瑜:“瑜哥儿,有件事老身想问问你,昨儿个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来找我,说是想找个时间拜访你,不知你能否抽空见他们一面?” “您是说史鼎和史鼐两位世叔?” “正是!” 周围的众女听到这里,全都大气都不敢出,这可是关乎到贾母娘家的事情,他们谁都不敢胡乱出声。 贾瑜也沉吟起来,史家虽然一门双侯,表面看起来跟贾家的一门双公也就差了一点,但其实早已家道败落,这点从史湘云从小就要跟着婶婶们做女工针织补贴家用就可以看出来,如今的史家除了空有一个名头其实早已不剩什么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史家兄弟 二楼的隔间里,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坐在贾母旁边的贾瑜。 曾几何时,这个昔日在寒冬腊月里投奔贾家,却险些被门子打死的穷亲戚,如今已经成长到连贾母都要仰望其脸色的存在了,现在更是为了自己的娘家人不得不拉下脸求他的程度。 而贾瑜沉思的是,昔日的四大家族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 贾家是“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也尽上来了” 薛家的生意被“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乘机拐骗起来,京都中的几处生意,渐已消耗” 王家随着王子腾的复出,看起来似乎还在“蒸蒸日上” 而史家却为了节约开支,连自己家的太太、小姐们,都开始动手做针线到半夜了。 由此可见,四大家族里,史家的衰败是最严重的。 现在贾母居然难得开了口,这个面自己还真得见一下。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既然老太太难得开了口,那这个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 那就劳烦老太太转告两位世叔,这两天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时间见一面。” “那感情好。” 看到贾瑜居然如此给面子,贾母一张老脸乐开了花,“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身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如今就在京里,老婆子这就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马上过来。” “这……好吧……”贾瑜面色僵了一下,但随即爽快的点头同意了。 “好好……” 贾母也不墨迹,立即吩咐在外头伺候的林之孝派人去通知自己娘家的两位侄子了。 吩咐完这一切后,贾母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瑜哥儿,你别见笑。 老身那两个侄子自打当年那件事后,一个被削了爵,另一个则是闲赋在家,这些年都快闲出毛病来了,这不便求到了老身头上。” 贾瑜想了想问道:“老太太……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朝廷已经决定,鼐世叔不日将会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家眷去上任么?难道鼐世叔不想外放?” 贾母摇了摇头,长叹道:“外放哪是这么好放的?老身那侄儿一旦外放地方,用不了三五年,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 贾瑜不说话了。 神京可是大夏的权力中心,这地方离开容易,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而且外放是有年限的,一旦到了年限,史鼐要么高升要么就得致仕回家,真到了那个时候,史家除了空有一个保龄侯的头衔,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贾瑜也有些理解为何史家兄弟为何如此急着要见自己了,想必这两兄弟是盯上他手中那两个‘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的名额了。 贾瑜慢慢的思索着,嘴里也没有说话,周围的人也知道他在想事情,全都不敢出声打扰,除了楼下传来的唱戏的声音外,二楼居然鸦雀无声。 就在贾瑜思索的时候,楼下一名丫鬟突然上了楼禀报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史家两位老爷过来了。” “嗯?” 丫鬟的声音将陷入沉思的贾瑜给惊醒了,他不禁一抬头看向了丫鬟,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贾瑜如今久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一股威慑感,这位丫鬟被贾瑜这么一瞪,只感觉心跳都要停了下来,带着哭腔道:“瑜……瑜大爷……是……史家两位老爷来了,正在楼下求见老太太。” “这么快?” 一旁的史湘云不禁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小嘴。 贾瑜立刻就明白了,感情史家这两位是有备而来啊,估摸着应该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 目光不禁扫过贾母一眼。 贾母也是老脸微红,轻咳两声:“瑜哥儿,是我提前告知那两位不成器的侄子的。 你也别怪我这老太婆,谁让你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的,不是在军机处办公便是去京营巡视,想要见到你比见到皇上还难,老婆子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贾瑜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你大可不必如此,史家两位世叔真想见我,提前告知我一声就好,何必如此……如此隆重。” 好不容易将‘费尽心机四个字憋了回去,改成了隆重。 贾母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让人去通知自家两位侄子上来,一边端起茶蛊借着喝茶的功夫低下头不再说话。 很快,便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两名身着锦袍,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上了楼。 只见两人走到贾母跟前躬身道:“小侄拜见姑母大人,祝姑母大人福泰安康,事事如意!” “罢了……起来吧。” 贾母摆了摆手,指着贾瑜道:“这位便是你们要见的瑜哥儿了,你们有什么话不妨对他说好了。 瑜哥儿,这是我那大侄子史鼎、这位是小侄子保龄侯史鼐,伱们打个招呼吧。” 待到贾母说完,史鼎、史鼐两人转身看了过去,一名身穿蟒袍的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正看着他们 他们也没有迟疑,又朝贾瑜拱手,齐声道:“史鼎见过贾侯爷!” 贾瑜也站了起来,“两位世叔可别折煞小侄,两位可是长辈,应该是小侄先拜见您两位才是。” 此时,早有丫鬟搬了两个锦凳过来放在两人的身后。 俩人坐下后,史鼎笑着对贾瑜道:“早就听闻贾家出了个麒麟儿,早就想着过来拜访了,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贾瑜眉头微微一皱,总感觉这话似乎有什么歧义。 但现在也不是细思的时候,他微微一笑:“鼎世叔过奖了,瑜得蒙圣恩,又侥幸立下了几个功劳,这才走到今天这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史鼐微微扫了史鼎一眼,后者瞳孔微微一缩,呵呵一笑后不再说话了。 轻咳了一声后,史鼐正色道:“既然侯爷喊我二人一声世叔,那我等便厚颜称你一声贤侄,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贾瑜笑了笑:“贾史两家本是世交,从辈分上论,瑜喊您两位一声世叔原本便是天经地义的,有何不可?”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 史鼐正色道:“贤侄……你也知道,我们史家自打史老太爷去世后,声势便大不如前,加之十多年前走错了路,更是被太上皇所不喜,到了如今,史家声势早已大不如前。 前两日,老夫得知朝廷打算将老夫外派至苏州担任右布政使,老夫接到消息后总感觉不妥当。 毕竟史家世代居住神京,早已生根,贸然前往苏州赴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想到贤侄如今身为军机大臣,京营节度使,又深受圣上信赖,必定是极有见地的,所以特地过来请教一番,还望贤侄不吝指教。” 说完,史家两兄弟紧盯着贾瑜,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贾瑜轻叹一声,“此事两位世叔早有结论,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小侄。 若是小侄所料不错,此次鼐世叔去江苏任职后,三年后的京查必然是黯然回京的下场,只是世叔三载之后回来,恐怕偌大的神京将再无您的职位了。” 在贾瑜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女人全都竖起了耳朵在听,当听到贾瑜说到偌大的神京将再无史家的职位时,所有人的女人脸色都变了。 她们虽然久居后院,但也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 勋贵之家虽然看似荣耀,但倘若家中没有人担任要职,为家族撑起门面,这个价充其量也就比一般的富户强一点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前些日子,就连忠顺王府的一个长史也敢来到荣国府指着贾政的鼻子吆三喝四的原因。 史家现在虽然已经衰败得厉害,但好歹还有史鼐这个保龄侯在苦苦支撑,一旦保龄侯没了官职,便是史家彻底从勋贵圈消失的日子。 别忘了,十多年前的铁网山一事,史家的一门双侯已经被削掉了一个,倘若连仅剩的这一个也没了,那史家就真的完了。 听到这里,贾母的眼眶也有些红了起来。 虽然因为当年铁网山的事,她对史鼎、史鼐两兄弟并不怎么待见,但她毕竟是出身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对娘家人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史鼐沉默了半晌,才苦笑道:“贤侄所说,我等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当年史家毕竟做错了事,太上皇他老人家宽宏大量,只是削掉了我等一个爵位,就已经是隆恩浩荡了。 如今我等也再无言去求太上皇什么,惟有请贤侄看在姑母和元春侄女的面子上,能不能帮我们一把,否则史家就真的要沉寂了。” 贾瑜轻叹了一声,“鼐世叔是看上了那个军机行走的位子么?” “正是。” 史鼐也正色道:“贤侄法眼如炬,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觉得想要留在京中,最适合的位子便是这个军机行走了,还望贤侄能拉我一把。” 贾瑜点点头,“世叔消息确实灵通,我等五位军机大臣,每人都有一到两个军机行走的举荐名额,既然世叔都这么说了,那便将这个名额给世叔好了。” 史鼐闻言后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贾瑜深深躬身道谢。 “贤侄此番恩德,我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你尽管开口!”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贾瑜可不能受他这一礼,赶紧站了起来让到一旁,嘴里忙道:“世叔客气,久闻世叔昔年在军中也是一员骁将,说不定日后小侄还有许多需要仰仗世叔的地方呢。” 看到贾瑜和史鼐相互谦让,一旁的史鼎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道:“贾瑜贤侄,你别只顾着鼐世叔,也得关照一下我啊。 每个军机大臣不是有两个举荐名额么,要不你把另一个给我得了,咱们叔侄仨说不定也能创出一番佳话来。” 贾瑜呆滞了一下,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贾母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不成器的孽障,鼐哥儿也就罢了,你是怎么有脸跟瑜哥儿要举荐名额啊。 别说瑜哥儿没答应,就算瑜哥儿答应了你,老婆子也会劝他收回成命,你自己是什么料自己不知道么,亏你说的出口!” 被贾母一番臭骂,史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悻悻道:“姑母……你这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啊? 当年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啊,若非那敬哥儿……啪……” 他的话音刚落,气得火冒三丈的贾母已经将手中的茶蛊扔了过去,摔到他面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随后贾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颤抖的右手指着外面喝道:“你给我出去,老身不想再看到你!” 看到贾母被气成这样,众人慌成一团,一个个赶紧过来劝慰她,凤姐和鸳鸯离得近,俩人一左一右扶住了她,以防激动之下摔倒。 看到贾母气成这样,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史鼎也不敢多言,狼狈的退了出去了。 史鼐长叹了一声,朝贾母施了一礼,“姑母,今天这事是大哥冒失了,侄儿改日再给您赔罪。” 说完,他朝贾瑜拱了拱手,追着史鼎出去了。 “家门不幸啊,我史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逆子?” 看到史家两兄弟出去,贾母哭得老泪纵横。 鸳鸯和凤姐一个轻拍后背,一个忙不迭的端来了参汤,其他的女子也纷纷出言安慰。 唯独贾瑜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到贾母哭声稍微停,他眨了眨眼,“老太太,既然您如此不待见两位世叔,那我刚才答应鼐世叔的事就这么作罢吧。 另外,过几日我再给陛下上道折子,将这哥俩贬到琼州去当县令,您看如何?” 贾母:“…………” 贾瑜的这番操作将原本悲痛的贾母给整不会了,其他众女的目光也怪异的看向了他……你是认真的吗? “噗哧!” 良久……不知是谁率先笑出了声,就连原本气急败坏的贾母也被气乐了。 笑骂道:“你这不省心的孽障,跟那两个混球一样,成日的就会气我,你是巴不得老婆子被气死,便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 “老太太……还真让您给说着了。” “嘿……我打死你这孽障!”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话本 被贾瑜这么一打岔,贾母的悲伤之情也淡了许多。 贾瑜环视了一圈后好奇的问道:“咦……宝玉哪去了?今儿个怎么没看到他的身影?” 众人听毕,神情都有些古怪起来。 贾母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说到:“自打那天宝玉被大丫头训斥过后,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日里看着你和玉儿写的那劳子什么《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的书,并嚷着你能写得,他也能写得,如今都写得有些魔怔了,怎么劝都不听,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贾瑜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他转头看向了元春,发现自己媳妇也是一脸的懵逼,感情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莫不是因为自家媳妇的一顿打,把宝玉变成精神小伙了吧? 真要是这样,自己夫妇的罪过那可就大了。 毕竟是姐弟情深,元春一听因为自己一顿打,宝玉居然变得魔怔了,一时间也急了,赶紧站了起来,“老祖宗,我去看看宝玉。” “等一下……我也去。” 贾瑜也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跟上元春出了二楼。 这两人一走,众人也没了心思听戏,贾母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大伙就一起过去瞅瞅吧。” 随着贾母的话音落下,凤姐、王夫人、尤氏、湘云、宝钗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不过贾母还是制止了探春和黛玉俩人,“你们俩人就别去了,要是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瑜哥儿非得拆了宁荣两府不可。” 天香楼距离荣国府还是有段距离的,贾瑜和元春来人紧赶慢赶,走了十多分钟这才来到了宝玉所在的怡红院。 这里要说一下,虽然这个时空因为贾瑜的出现,荣国府的大观园并没有建成,但在历史的惯性下,贾宝玉还是给自己的住所起了怡红院的名字。 贾瑜和元春来到怡红院后,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有些意外的一幕。 宝玉坐在窗口旁的桌子上不知埋头写着什么,旁边穿着一件有些破旧棉袄的邢岫烟则是坐在一旁一边替他研磨,一边查看着稿子。 这一幕居然让人意外的感到和谐。 “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瑜大哥、大姐姐,您两位来了?” 当贾瑜俩人出现在宝玉和邢岫烟俩人面前时,双方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时,贾瑜也看清了宝玉的模样。 多日不见,原本面如满月的宝玉消瘦了许多,但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的精神居然还不错。 没等贾瑜说话,元春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看着瘦了一圈的宝玉眼圈立刻就红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手掌朝他的脸上摸了过去,颤声道:“宝玉……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大姐那天也是气急攻心,这才打你的,你现在还在怪大姐么?” 看到元春落泪,宝玉一动不动,任凭元春抚摸他的脸庞,过了一会才缓缓摇了摇头:“大姐……我不怪你,那天我的确是做错了事,丢了荣国府的脸,伱打我是应该的。 这些天我呆在院子里想了许多,我或许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但人生在世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否则就真成了混吃等死的废人了。 正巧前些日子岫烟姐姐过来看我,看到我这般颓废,便拿来了瑜大哥写的《射雕英雄传》等几本书给我看,我越看越喜欢。 因此便想着既然瑜大哥写得,我为何写不得,因此便萌生了动笔写小说的念头。 而这件事也得到了岫烟姐姐的支持,所以便开始写作起来,这一写便停不下来了。 祖母和母亲大人也过来看了我几次,虽然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们心里并不想我写书,而是钻研四书五经。 但我这次真的是想好好做一件事情,她们看到我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我了。 好在岫烟姐姐经常过来陪我,我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宝玉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凭借着贾瑜和元春的识人之能,他们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这时,贾母等人也在宝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先后赶到怡红院,听着宝玉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贾瑜这才指了指桌上的那迭厚厚的稿子道:“宝玉……这些就是你写的稿子吧,能给我看看么?” 宝玉点点头,朝邢岫烟使了个眼色,后者拿起书稿递给了贾瑜。 虽然俩人只是一个简单的互动,但看在众人的眼中却显得意味深长。 湘云、宝钗、惜春等一众女孩面面相觑。 贾母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王夫人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容。 有心想发火,但看到长身玉立的贾瑜和面露欣慰之色的自家大女儿,到嘴的话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凤姐、李纨、邢氏、尤氏等一众妇人更是神情复杂,尤其是邢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怎么也没想到,暂居在自己这里的侄女居然有了和宝玉好上的迹象。 这可如何是好? 她可是非常清楚王夫人的秉性的,这位嫡系别看平日里总是拿着一串佛珠,动不动就口诵佛经,但心里狠着呢,真要让她误以为邢岫烟是自己派去勾引宝玉,绝对会出大事的。 一屋子的人心怀各异,谁也不敢出声,只有贾瑜翻阅稿子的声音不时响起。 贾瑜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将这厚厚的一迭稿子看完。 看完之后,他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宝玉……这些稿子真的是你自己写的?” 宝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带你头,随即又摇头道:“也不全是,在写的时候岫烟姐姐也帮着我拾缺补漏,并检检错字漏字,可以说这本书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岫烟姐姐也功不可没。” “唔……” 贾瑜看向了宝玉,眼中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拍了拍宝玉的肩膀,“不错……不错……要我说,不止是我,就连元春也小看你了。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或许在科举上没什么天赋,但在这件事上却颇有天赋,这本《江湖侠客》虽然文笔稍显幼稚,但胜在情节波折,内容跌宕起伏。 倘若你真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咱们贾家说不定就要出一位名传后世的小说家了!” 这句话倒不是贾瑜为了安慰宝玉胡说,而是他翻看了宝玉写的小说后,虽然在他这位老书虫的眼里,这本小说虽然有着很重的模仿《射雕》的痕迹,但瑕不掩疵,这本小说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 第一次写书就能写成这样,看来宝玉还真是做码字工的潜力呢。 倘若贾宝玉真的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蹚出一条路来。 王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高声喊了起来:“疯了……我看你们都疯了,居然怂恿宝玉写什么话本、小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下九流的人才会做的事吗?” “下九流?” 贾瑜快皱了皱眉:“岳母大人此言差矣,写话本而已,怎么就是下九流了呢?就算是我不也写了好几本话本了吗,也没听谁说我是下九流啊? 宝玉不喜科举,不能武事,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喜欢的行当,岳母大人不支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肆意诋毁他呢。 真逼着宝玉念书难道就好了么,您莫要忘了,当年珠大哥便是太过劳累才英年早逝的,您莫非也想让宝玉走上珠大哥的老路不成?” 一说到贾珠,李纨瞬间便落泪了,天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贾兰有多辛苦,无数个夜里,孤枕难眠的她又是多么的难熬。 看到贾瑜和自己的岳母硬扛,贾母也生怕俩人真的吵起来,赶紧打圆场道:“宝玉他娘,难得宝玉喜欢做一件事,你做母亲的就不要阻拦了。 况且还有岫烟姑娘帮着拾缺补漏,想必宝玉也会轻松不少,倘若我们家宝玉真的写出了流传千古的话本,那咱们贾家也面上有光不是。” 听到贾母出言劝说,王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位毛脚女婿可跟旁人不同,自己真要摆出岳母的架子以势压人,人家真不买自己的帐,他也拿人家没辙。 “哼……既然宝玉喜欢写那就写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名堂来?”说完,王夫人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王夫人离开后,贾瑜继续对贾母道:“老太太,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贾家神京八房,如今开枝散叶至今已有近百年,族中子弟少说也有数百人。 虽然也有不成器的,但我想着挑一挑总能找出几个好的,所以我打算过完年后,从贾家子弟里挑选出一批人出来,族中的年轻子弟大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如今送到军营,不管如何,总算有个出路。 三年五载的,总能挑选出一些人才出来,您以为如何?” 贾母点点头:“你能有这个心是好的,老婆子又怎么会阻止呢。 这样好了,过完年后你尽管去挑人,谁要有意见让他来跟老婆子说。” 元春也赞同道:“我贾家原本就以军功起家,后辈子弟世受皇恩,原也该进京营为国效力呢。”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道:“瑜哥儿说的对,这才是绵延宗族,光大门楣的正途。” 只是话是这么说吗,但贾母的心绪却格外复杂,嫡脉眼见着一个个都不大成器,反而庶支却有渐渐昌盛之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贾瑜说得也没错,这时代,友爱宗族,教化子弟,本来就是政治正确之事。 薛姨妈看到贾瑜居然开始在贾家挑选人手了,也看着贾母笑道:“老太太,人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也是您老平时没少作着善事,子孙辈儿各个都成材了。” 贾母笑道:“也是亏得贾家出了个瑜哥儿,否则焉能入如今的好日子? 以往,老婆子就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若非瑜哥儿提起,恐怕就真的给忘了。” 宝钗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玉容温宁,缄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那顾盼神飞、举重若轻的少年,水润盈盈的杏眸闪了闪,心中则有些黯然。 “这个家伙,这些日子也不来找人家,莫不是将我给忘了?” 众人又在怡红院呆了一会,贾母这才率先离去。 “夫君……” 出了怡红院后,元春扯了扯贾瑜的袖子,低声问道:“那邢岫烟姑娘真的和宝玉好上了?难不成还真让你给说中了?” “谁知道呢?”贾瑜耸了耸肩膀,“不过从刚才的情形看来,二人互有情愫这是肯定的了,接下来只要你娘不棒打鸳鸯,我看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出了怡红院后,众女重新到天香楼听戏,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宝钗和贾瑜俩人走在了最后。 等到众人慢慢走远后,贾瑜冲着宝钗的背影唤道:“宝钗妹子请留步。” 宝钗步伐微顿,转眸看向那面容沉静的少年,梨芯脸蛋儿不见丝毫异样,语气客气道:“瑜大哥有事?” 贾瑜看着对面的少女,沉吟道:“刚才突然想起来,有些关于薛家买卖之事,想和宝钗妹子说说。 宝钗闻言,抿了抿樱唇,思索了下,看向一旁的莺儿,叮嘱道:“莺儿,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就过去。” 莺儿看了看来人,迟疑了一会后终于道:“姑娘,天色不早了,姑娘等会儿早点儿回去,不然,太太该着急了。” “去罢,我和瑜大哥说两句话,等下就回去。”宝钗玉容恬然,轻笑道。 莺儿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向着天香楼去了。 一时间廊檐下就剩下二人,相对而望,一时无言。 贾瑜看向宝钗,面色顿了顿,向着一旁拐角的花墙处行去。 宝钗也没有说话,贝齿咬了咬下唇,轻步跟上去。 二人行至花墙下的阴影下,此处正是人迹罕见之地,平日里少有人来。 宝钗容色幽幽,语气有着刻意而起的澹漠:“瑜大哥有什么话,不妨……” 忽地一惊,分明自家的小手被拉住,而后身形不受控制,轻轻带入温厚怀里。 第三百一十八章 薛姨妈的小心思 贾瑜的偷袭让宝钗有些措不及防,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一股独属于男人的气味扑面而来。 “瑜大哥,你……” 宝钗芳心大羞,螓首低垂,雪颜绯红如桃芯芳菲,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儿,低声道:“瑜大哥你别……别让人瞧见了。” 此时的她心中如同小鹿般乱撞,情急之下心情整个人使不出丝毫的力气,只能软绵绵的伏在贾瑜怀里,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心中却急得不行,虽然她已经和贾瑜私定终身,但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要是让人看到,她可是没法活了。 “妹妹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也会留意看的。”贾瑜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薛宝钗:“…………” 虽然她对贾瑜已是千肯万肯,但心里依然一阵气苦,难道他和贾瑜永远只能是偷偷摸摸吗? 和性子软弱,有着二木头绰号的迎春不同,宝钗虽然看似性子随和,但内心却极度骄傲,否则也写不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诗句来。 贾瑜拥着宝钗,鼻翼间馥郁、怡人的馨香浮动,撩拨着心弦,怀中丰腴有致的身段儿,哪怕隔着大氅仍能感受到少女的青春与美好,低声道:“这些日子忙于公务,一直没空来看妹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宝钗缓缓摇了摇头:“男人自当以事业为重,瑜大哥你能偶尔来看望一下小妹,小妹就很满足了,又怎会怪罪于你。” 其实贾瑜心里也无奈得紧,宝钗毕竟是居住在荣国府,他又不能经常跑来探望宝钗,况且薛姨妈也是个聪明人,倘若被她察觉到了异样,搞不好就得生出许多事端。 想了想,贾瑜道:“适才我和湘云妹子说了,等过年后便接你们到荣国府住一段时间,届时我们便可以经常见面了,诶……妹子……你怎么哭了?” 说话间,就看到宝钗的眼泪噗噗落下,贾瑜赶紧搂住了她,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只见宝钗痴痴的望着他:“瑜大哥,小妹不求你给我一个正妻的名分,只求伱能让咱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哪怕是和探春妹子一样,当个小妾,小妹也无怨无悔。” “这怎么能行?”贾瑜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宝钗妹子你可是富家千金小姐,怎可轻易于他人为妾。 不管如何,我总得将你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娶进家门才行。” 别人不清楚,贾瑜还不清楚么? 女人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宝钗刚才那话你听听就好,倘若自己真的只打算将她纳为妾室,薛姨妈第一个不答应。 他想了想,又问:“对了,这个月二十一便是妹子的生日,不知妹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愧是来自后世的渣男攻略心得,一下就把妹子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宝钗羞涩道:“我都行,只要是瑜大哥送的,我都喜欢。” 两人相拥着,宝钗却一直不敢全身心的收入,留心听着远处的动静,终究有些不放心,纤声道:“瑜大哥,小心有下人过来。” 贾瑜闻言,轻轻松开宝钗,只是看着面前的宝钗,一张白腻脸蛋儿嫣红如血,娇羞不胜,他的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悸动。 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 澹极始知花正艳,任是无情也动人。 况这等蛾眉低垂,任君轻薄的模样? 几让人难以自持。 看着贾瑜那近乎炙热的目光,宝钗的心跳更是不断的加速,她再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颤声道:“瑜大哥……我……我先回去了……唔……” 宝钗的话还没说完,娇躯又被人强行抱住了,随即唇瓣便被人给吞噬了。 感受着唇瓣上的温软,她娇躯轻颤,如遭雷殛。 柳叶细眉下,秋波盈盈的杏眸睁开,怔怔看着面前的郎君,目光似难以置信,而后感受到檀口受得侵袭,芳心欢喜与惊慌齐齐涌起,如潮水一般淹没了过来。 秀眉之下,弯弯睫毛颤抖着,倏然阖起,娇躯几近瘫软成泥,原本手中捏着的梅花丝绢手帕,一下掉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终于松开了怀中的佳人。 只可惜,这位佳人连站都站不稳。 看着摇晃的娇躯,他只能重新将人给搂在怀里。 宝钗的脑子一片嗡嗡的,紧紧垂着螓首,两片桃花唇瓣泛着莹润的光泽,杏眸显出丝丝茫然神色,心头喜悦与怅然交织在一起。 此时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被瑜大哥给亲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 耳边传来贾瑜轻柔的声音:“宝钗妹妹,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 是的……在这个沾衣都被视为失节的年代,被另外一个男人亲了一下,女孩子除非杀了他,也就是只剩下嫁给对方一条路了。 贾瑜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想要求得昌平帝再次下恩旨让他兼挑的可能性非常低,毕竟人家又不是媒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那点破事去烦人家,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火。 而宝钗本身虽然和他私定了终身,但薛姨妈不知道啊。 一旦薛姨妈突然心血来潮托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在自家母亲的强行压制下,宝钗说不定还真会屈服。 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先把章盖上再说。 以宝钗的性格,有了今天这一遭,除非她死,想要逼迫她嫁给别人是绝不可能了。 “你……你……我……我……” 宝钗一手指着贾瑜,一手捂着樱唇,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看着羞得满脸通红的女孩,贾瑜则是正色道:“宝钗妹子放心,我说到做到,日后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的,我保证!” 一句话将宝钗慌乱的心给抚平了,她敛去慌乱心绪,垂下发烫的脸颊柔声道:“那小妹在家等候瑜大哥的好消息。” 说完,她转身朝着自己所在的院落而去。 ………… 夜幕降临宝钗所在的小院里一盏盏灯光透了出来。 厢房之中,薛姨妈盘腿坐在床榻上,和坐在对面的薛宝钗俩人一人拿着一本账簿,就着橘黄的烛火,查看账目。 在她的旁边,一身锦袍的薛蟠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大口的啃着。 良久,薛姨妈放下账簿,抬头问:“乖囡囡,你那里算好了没?” “算好了,这里是账目。”宝钗提笔在账簿上写了一行字后,将账簿递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又两本账簿进行了汇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文龙这次的生意办得不错,这一趟咱们至少挣了不下十六万两银子呢。” 薛蟠将大脑袋晃了晃,“那是……这一趟我走了可是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原本想回家过年的,可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回来。 这行商也太辛苦了,难怪爹当年每次回家都是一身疲惫。” “你知道就好。” 薛姨妈轻叹了口气:“你爹就是因为早年太过劳累,这才早早的离开咱们。 为娘原本是不想让继续做行商的,可没曾想世事轮回,你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老路,莫非这便是咱们薛家的命?” 薛蟠却冷笑道:“娘……您想多了。 孩儿能当上行商,还多亏了瑜大哥的关照,咱们才能从兵部和内阁那里拿到行商的批文,否则就凭咱们和薛家的关系,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咱? 跑一趟便是十多万两银子啊,这样的买卖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破。 再者说了,这些银子也不全都是咱们家的,咱们充其量也就赚点跑腿钱。” 薛姨妈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又算了算,蹙眉道:“也是哦……这十六万两银子,咱们只能分四万,剩下的还得给瑜哥儿送过去,咱们拿的是不是少了点?” 看着薛姨妈若有所思的样子,薛蟠停下了晃动的大脑袋,皱眉道:“妈……你是不是心疼那些银子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乱动歪脑筋。 这世上的银子虽然千千万,但有些银子咱可不能拿,拿了是会出事的!” 坐在对面的宝钗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哥哥,她怎么也想不通,面前这位还是金陵那位混账呆霸王吗? 她好奇的问道:“哥……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哥还用得着人教?” 薛蟠斜眼撇了自家每每一眼,得意的说:“你哥哥我这是天赋异禀,以前我是怕吓着你们,不得已才藏拙,现在我……诶哟……特娘的谁打老子。” “是老娘打你!”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只见薛姨妈咬着牙瞪着她,手里还拿着那本厚厚的账簿。 “谁让你跟妹妹这么说话的,你是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身上有几根骨头老娘还不知道,倘若你真能有这般见识,咱们也不会被迫从金陵跑来神京了。” 被老娘打了一下的薛蟠终于老实了不少,无奈道:“娘……这真是我想出来的,儿子真没骗您。 这些日子儿子跟着商队跑东跑西,成日里风吹日晒的,见得多了,自然也感悟了一些道理,这个真没骗您。” “你真的没骗为娘?”薛姨妈疑狐的看着他, “真没骗您,谁骗您谁是王八!”薛蟠也急了。 看到薛蟠急得一副发誓诅咒的模样,薛姨妈终于信了,缓缓点了点头:“苍天在上,我们家文龙终于开窍了,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孩子他爹了。” 薛蟠不悦道:“娘……您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您今儿个还不到四十呢,离长命百岁还有六十多年时间,急啥?” 薛姨妈扑哧一声笑了:“长命百岁这种事为娘想都不敢想,那是彭老祖才能办到的事,为娘只盼着能看到你能娶妻生子,囡囡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薛蟠听着薛姨妈的唠叨,大脑袋不停的晃动,很明显是没有将自家老娘的话听进去。 等到薛姨妈说得差不多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妹子,这次我去那察哈尔部落后,这才发现瑜大哥在那里多有牌面。 那里的蒙古人看到我打出来的瑜大哥的旗帜后,对我们甭提有多热情了,做买卖也格外的痛快,沿途更是派了骑兵保护,这也让我们一路上轻松了许多,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瑜哥儿在蒙古鞑子那里也有这么大的面子?”薛姨妈表示怀疑。 “当然有啦!” 薛蟠得意的说:“我这次去还见到了察哈尔部落的可敦娜木钟和他们的小王子,娜木钟还托我给瑜哥儿送东西来着,改天我得专门给人家送过去。” “哼……你就知道瑜大哥。”薛姨妈看着儿子那憨厚的大脑袋,心底也有些无奈道:“既然你来了,明儿个就和囡囡去看看宝玉吧,。” “我不去。”薛蟠轻哼了一声,“我知道母亲想着撮合宝玉和妹子,但我瞅着那小子根本就不是良配,母亲你何必逼着妹子和他凑成一对呢? 况且,他论爵位也袭不上,看着也不像个科举做官儿的料儿,您这不是将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有贾瑜这样的同龄人在一旁衬托着,哪怕是薛蟠,再看宝玉,也怎么看就觉得不得劲。 倒不是薛蟠就存了将妹子许给贾瑜的意,而是通过这些日子的走南闯北,见识多了,自然便不自觉抬高了眼光。 薛姨妈恼怒道:“还不是你连累了你妹妹,若非你在金陵失手将人打死,咱们也不用跑到神京来,现在还能怎么着,只能瘸子里挑将军……” “母亲。”宝钗面色一白,急切唤了一声。 薛姨妈也自觉失言,张了张嘴,长吁短叹道:“罢了,罢了,不说了。” 薛蟠晃着大脑袋,低声道:“我妹妹这样的品貌,不说找瑜大哥儿那样,起码也得找个勋贵官儿呢,宝玉那怎么能行?你说西府爵位能落到他头上?他和我一样,都不爱读书,能当多大的官儿?” 宝钗听着薛蟠的话,眉心跳了跳,只觉羞臊得不行。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王子腾拜年 看到自家母亲似乎铁了心要撮合自己和宝玉,宝钗心中大急,当即道:“妈……今儿个去宝玉那里你也瞧见了,人家宝玉和那个邢岫烟才是一对,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宝玉和那个邢姑娘?”薛姨妈语塞了一下,但随即反问道:“囡囡,今天的事情妈自然是看到了,但你认为你宝玉他娘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么?” 这下轮到宝钗沉默了,但她深吸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的。” 薛姨妈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己女儿头一回如此干脆的跟自己对着干,不等他发火,一旁的薛蟠一拍桌子大声道:“我说我的娘亲啊,您还是不是我们的亲妈,有这么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吗? 妹子既然不想嫁给宝玉,您还非得逼着她嫁人,这不是害了她吗?” “我害了她。” 薛姨妈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哽咽的指着薛蟠,“你这个没良心的孽障……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两兄妹带大,现在你长大了,居然说我害女儿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薛姨妈这么一哭,薛蟠和宝钗两兄妹顿时没了辙,只能乖乖的垂着头听着自家老娘的数落…… ………… 正月十五的晨曦光芒洒落在定远侯府的大院,贾瑜用罢早饭后,就来到内书房,批阅着京营这几天抄送而来的公文。 他在书房忙碌,晴雯则是在外厅收拾东西。 突然,晴雯轻声说道:“爷,三夫人来了。” 贾瑜抬起头,看着从外间而来不远处的探春。 今天的探春穿着一套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圆领袍,上罩白色交领袄子,下着米黄长裙,俊眼修眉,玉容明媚,但眉宇间则是比往日多了一份母性的光辉。 探春走到书桌前,轻声道:“老爷,老太太打发了人来唤您,说是西府来了客,等过晌时一起用饭,要过府见一见公子呢?” 贾瑜放下笔,问道:“有没有说是哪一家?” 探春道:“听说是王大舅家,阖府连同女眷都过来,拜见老太太和父亲呢。” 听到王子腾又领着全家来拜见老太太,贾瑜心中感慨,自己的到来终究是改变了一些事情。 在原着里,王子腾可是从来没主动拜访过贾家的,可由于自己的到来,他已经连续两年主动上门给贾母拜年了。 这也说明这位心高气傲的昔日京营节度副使、如今的军机大臣终于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主动向贾母认怂。 事实上,去年贾母看到王子腾带着儿子还有儿媳来给自己拜年时,那口郁结心底十多年的气便已经舒畅开了。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正招待着王义媳妇儿以及其女王姿,一旁有着王夫人、薛姨妈、凤姐等几人作陪。 迎春与宝玉、黛玉、宝钗等人,则隔着一扇屏风,坐在里间叙话。 说起来,王子腾也是贾政的大舅子,加上也是当爷爷的人,故而在荣庆堂中,也没有太过避讳女眷,与贾政一旁相坐着叙话。 而王子腾之子王义一行人则在前院由贾琏招待着。 贾母寒暄问道:“宝玉他舅舅,家中还好吧?” 王子腾道:“蒙老太太关心,家中一切安好。” 看着王子腾穿着的那件绯袍和上面绣着的代表二品武将的狮子,贾母微微皱眉。 “宝玉他舅舅,如今你已是军机大臣,怎的陛下也不给伱一些恩典?” 贾母这话别人或许听得一头雾水,但王子腾却是秒懂。 只见他苦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我等身为臣子,又怎能强行要求陛下降下恩典?” 凤姐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她也不怕别人笑话,好奇的问道:“老祖宗,您和叔叔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贾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平日里让多读书,可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好在都不是外人,否则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王子腾轻叹了一声,看着自家的侄女解释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我都已经入了军机处,为什么陛下还不赐我一件袍子?” “哦……您是说象瑜哥儿穿的那种蟒袍吧?”凤姐恍然大悟,“您还别说,瑜哥儿穿起来确实蛮威风的。” 凤姐的话瞬间将不少人给气笑了,“你这个凤辣子破落户,还蟒袍呢……你以为谁都能赐蟒袍的?一般的勋贵能有件麒麟袍就不错了,还蟒袍?你做梦还没醒吧?” 被贾母当着众人骂,凤姐也不生气,反而走了过来搂住了贾母的胳膊笑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求老太太的指点啊!” “你呀!” 贾母笑呵呵的在凤姐娇嫩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本来这种事应该是由宝玉他舅舅跟你说的,不过今儿个老婆子就越俎代庖跟你说一下。 我朝的赐袍共分四等,分别是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其中以蟒袍最为尊贵斗牛服次之,接下来便是飞鱼服和麒麟服。 太详细的老婆子就不多说了,有空自己自个去问问别人。” “哦……” 凤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问:“老太太,那您适才为何说陛下不给叔叔恩典呢?” 或许是今天王子腾主动来拜访,导致贾母心情很不错,所以他耐心的解释道:“宝玉他舅舅如今可是军机大臣,掌管着大夏的边防军务。 虽说军机处不定品级,但既然入了军纪,陛下怎么着也得赏赐一件袍子,以示恩典才是,所以老婆子才问了这么一嘴。” 凤姐听后,一双凤眼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突然道:“麒麟袍都这么难得了,那与瑜哥儿的蟒袍岂不是更厉害?” “你以为呢?”贾母笑骂了一下,“若非简在帝心,陛下又怎会赐下蟒袍?蟒袍加身,便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啊,当初老国公为国征战数十载,也不过是获赐了一件飞鱼服而已。” “也不对啊。”凤姐兀自有些不服气道:“我曾听元春妹子说过,当初她还没和瑜哥儿成亲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他在御书房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陛下甚至气得用脚踹他。 按理说,瑜哥儿把陛下气成这样,不被罢官免职就不错了,怎么就获赐了蟒袍呢,不应该啊?” “还有这事?”贾母惊愕的问。 “当然,元春妹子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 贾母和王子腾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随后贾母才缓缓摇了摇头:“难怪瑜哥儿能这般得到陛下的赏识呢,难怪啊……” 王子腾的眼中神情复杂,轻叹了口气:“陛下能以子侄待三思,确实难得!” 坐在一旁的王夫人心里就不高兴了。 也不知为什么,别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但她对贾瑜却从来没什么好感,当初之所以同意将元春嫁给贾瑜,纯粹是因为皇帝下了旨意没法拒绝,才捏着鼻子将元春嫁给贾瑜的。 在她看来,自己的哥哥才能远在贾瑜之上,却始终得不到皇帝的重用,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过如今是自己婆婆在和兄长说话,她也不好插话,只能捏着佛珠面无表情的眼睛微垂。 贾母看着好似泥塑菩萨般的王夫人,心里也是一阵腻味,自己这位儿媳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贾瑜再怎么着也是她的女婿,平日里不给个好脸色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自己兄长的面也是一副死人脸,你这是摆给谁看啊? 再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坐在另一旁的贾政似乎不忍看到王子腾难过,安慰道:“王兄,你有统兵之才,如今陛下已然将你启用,想必再过些许日子,待你立下功劳后再给你赐袍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王子腾闻言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以王子腾昔日的败绩来看,他再次领兵出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祭在戎,老祖宗已经告诉我们了,打仗是件大事,没有哪个帝王会将朝廷辛苦培养出来的大军交给一个有过前科的男子。 而在距离贾母等人不到十米的隔间里,王义正和宝玉闲聊。 这俩人一个是王家的嫡长子,一个荣国府的宝贝,俩人聊了几句后就感到格外无聊。 一个开始频频转身和旁边的姐妹说话,另一个则是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众人都感到有些尴尬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钟声。 “咚……咚咚……” “不好……是景阳钟响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他们可是清楚的记得,去年景阳钟响起时,是潼关遭到了十万蒙古大军的攻击,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在众人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时候,林之孝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众人跟前,“老太太、政老爷、王老爷,适才的景阳钟声响起,是因为辽东的努尔哈赤又亲率将沈阳围得水泄不通,刚到辽东担任的熊宗渊立即给朝廷发了八百里加急,请求朝廷派兵援助的。” 第三百二十章 辽东事变 听到林之孝的说辞,贾母面色大变训斥道:“胡说八道,你是怎么知道辽东出事的?你可知,谎报军情可是要砍头的?” 林之孝急得要哭了,“老太太……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谎报军情啊! 是那信使一路沿途高声报信,如今几乎半个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你还敢胡说!”贾母还想训斥,却被王子腾给拦住了。 只见他神情严肃道:“老太太,如今景阳钟响,再追究这件事已经没必要了,可以肯定的是朝廷必定是出了大事,现在最重要是尽快赶赴皇宫,恭迎圣听。” “宝玉他舅说得也对。”贾母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老婆子也不能拦着你,你赶紧更衣,然后和政儿一起去吧! 贾政身为工部主事,自然也是要上朝的。 王子腾也不客气,在一名小丫鬟的引领下到一旁的房间换上了朝服,然后和贾政一起联袂朝着皇宫而去。 大家也别奇怪王子腾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朝服,古代但凡有身份的人出门,谁没随身带着几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景阳宫的钟声清脆悠扬地响起,使得原本平静安宁的京城瞬间被这悠扬的钟声打破,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开始在这座古老城市中蔓延。 无数身着官服的官员或是骑马或是坐轿,他们从家中、衙门以及各个角落涌出,仿佛是被钟声召唤一般,齐聚向着皇宫进发。他们急匆匆地前行,目光里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街道上人流如蚂蚁般涌动,仿佛城市本身也在沸腾不已。商铺门前纷纷关闭,凡夫俗子们惶惶不安地望向四周,在这突如其来的动荡中感到无所适从。 神京城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奔走于街头巷尾。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感受到周围的人群里传来的焦虑和紧张情绪。 当王子腾和贾政匆匆赶到皇极殿的时候,一名名官员已经排着队站好。 进了大殿,俩人也赶紧分开,王子腾往右,贾政往左,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 不一会,在一阵响亮的哨鞭中,穿着龙袍的昌平帝在戴权和十多名太监宫女的拥簇下进入了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的三呼万岁声中,面色沉得如同锅底的昌平帝走上了台阶,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冷声道:“今日乃是元宵节,朕原本不想在此佳节之日惊动诸位爱卿,但怎奈边关传来急报,事关社稷安危,不得已敲响了景阳钟,还望诸位爱卿见谅。” 百官们齐声道:“圣上言重!” 内阁首辅汪知节也站了出来拱手道:“臣等身为大夏臣子,为国尽力乃是本份,何来见谅一说。 只是边关到底出了何事,还请陛下告知!” 昌平帝沉着脸望向了右边,“安爱卿,你乃首席军机大臣,今日又是你当值,就由你来告知诸位爱卿吧。” 身着蟒袍的安爱卿站了出来,先是朝昌平帝拱手:“臣遵旨。” 随后才看向了百官,“各位同僚,适才收到辽东八百里加急。 就在三日前,后金贼酋努尔哈赤亲率八万大军直扑沈阳。 刚抵达沈阳的新任辽东督师熊宗渊大人亲上城头督战时,身中数支箭矢后身负重伤,在陷入昏迷前派人送来了八百里加急。 如今辽东军群龙无首,只能任由建奴在辽东大地肆意纵横。 截至目前为止,辽东已有二十多处城隘被建奴攻破,两万余军民殉国,情况岌岌可危。” 听完安再师的话,百官们一阵骚动。 汪知节再次站了出来喝问道:“鞑子出动八万大军攻辽,为何我军一点风声都收不到,难不成辽东的探子都是摆设不成? 再者说了,尔等军机处不是自诩掌管天下边防军务吗,为何事先却对此一无所知?” 面对汪知节的质问,安再师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极殿内,氛围凝重而肃穆。 汪知节凭借着努尔哈赤率兵对辽东发起进攻的契机,猛然对军机处发难。 他言辞犀利而刚毅,如利刃刺向安再师,让后者一时无言以对。 站在汪知节身后的文官们则是旁观冷笑,看似一言不发却暗含讽刺与不屑。 林如海、景三和袁英德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泛起一丝担忧之色的同时也是隐含怒火。 这个汪知节也太不知道分寸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么? 建奴犯边,现在不想着如何将建奴赶出去,反而借机对军机处发难,堂堂的内阁首辅就这点胸襟? 只是三人虽然心中不屑,但并没有站出来指责汪知节。 毕竟汪知节现在是内阁的阁老,他的身后站着所有的文官,他们三人要是现在站出来指责汪知节的话,不管是对是错,但一定会给人一种屁股坐歪的印象。 就在这时,贾瑜突然站了出来。他面沉如水地凝视着汪知节,冷笑道:“汪大人此言毫无道理,倘若本侯没记错的话,吏部每年都会处置一批贪赃枉法之徒。 这其中不乏一地的父母官,按照您的意思,努尔哈赤犯边就要追究军机处之责,那朝中的官员们因为贪墨被逮捕,是不是也要追究汪阁老失察之责啊?” “伱……” 汪知节怒道:“自古官员贪墨数不胜数,岂能因为有一人贪墨便归罪于当朝阁老的?你这是胡搅蛮缠!” 看到汪知节气恼的模样,贾瑜嗤笑起来,“是啊……连汪阁老也知道莫要因为一人贪墨便归罪于当朝阁老。 而我们军机处成立还不足两月,更何况我们几位军机大臣领的是圣上发的俸禄,当的也是大夏的官,后金要发兵犯关,总不能提前告知我们吧? 再者说了,我等军机大臣又不是天桥算命的半仙,又怎会知道鞑子何时会犯我边关? 汪阁老莫非也要欲加之罪乎?” “你……” “够了!” 这时,响起了昌平帝的声音。 此时的昌平帝因为心情极坏,向来严肃的脸更是黑得吓人。 他一拍桌子喝道:“朕敲响景阳钟,是为了和尔等商讨国事,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汪爱卿,你身为内阁首辅,莫非就只知道指责他人,却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吗?” 昌平帝的话已经属于很严重的指责了,堂堂一内阁首辅,遇到事情只知道推脱责任,胸中却无半点主意,这样人也能当阁老,岂非是个大笑话? “老臣不敢。” 汪知节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请罪。 他刚才之所以出言指责军机处,纯粹是为了指责而指责。 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打击武勋集团那就是天然的政治正确,也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只是没想到却引起了昌平帝这么大的反应。 “好了,朕是让你们出主意的,不是让你们添乱的,赶紧起来吧!”昌平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向群臣沉声道。 “事情你们都听明白了,那就说说该如何应对吧!”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站在右边最前排的安再师、穆莳拜、王子腾、牛继宗和贾瑜五人。 原因无他,谁让他们是军机大臣呢,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而贾瑜四人则是将目光看向了安再师,如今的军机处以他为首,自然是要他先说话。 安再师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躬身道:“陛下……如果八百里加急所言属实,努尔哈赤此番几乎是倾朝来攻,倘若朝廷不派援兵的话,沈阳难保。 一旦沈阳丢失,锦州、铁岭一带也将难保,一旦这两处也没了,那辽东必然全部糜烂,届时神京危矣。” 安再师的话引起了一番骚动,谁也没想到辽东的局势居然危及到了如此地步。 怎么会这样? 原本过年的这几天,大伙全都缩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弄了这么一出,搞得他们连玩乐的心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 “所以……爱卿的意见是……”昌平帝紧盯着安再师,嘴角微微下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凡是昌平帝露出这种情形时,朝中有人要倒大霉了。。 安再师也一字一句的说:“臣的意思是,朝廷必须立刻出兵,越快越好,否则一旦辽东局势糜烂,神京危矣。” “出兵啊……”昌平帝嘴里喃喃着,目光则是扫到了贾瑜的身上。 “贾爱卿,你身为京营节度使,不知这一年多来,新兵招募训练得如何了?” 贾瑜站出一步大声道:“启禀陛下,京营已完成招募,训练也初步完成,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十万京营将士全都愿为陛下赴死。” “唔……不错……” 看着下面站得笔挺的贾瑜,昌平帝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贾瑜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京营的情况可以说他比大多数都了解。 自从贾瑜担任京营节度使后,几乎天天都会到城郊兵营视察,一般来说每天查一营兵马,几乎是风雨无阻。 贾瑜还每个月都要举办一次各营的对抗赛。 每次对抗,各营都会随机抽出一个哨的兵马进行对抗赛,赢的有赏,输的就得为对方清理厕所,洗漱衣物。 这种惩罚是典型的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主,这也使得比赛结束后,赢的欢天喜地,输的一方只能长吁短叹了。 既然贾瑜已经说了完成训练,昌平帝便看向了安再师。 “安爱卿,你说的要立即出兵,是要出动京营吗?” “正是!” 安再师肃然道:“我京营将士是大夏最优秀,也是最善战的大军。 臣以为,倘若有一支大军能挽救辽东局势,非京营莫属。” “唔!” 昌平帝点了点头:“爱卿以为,想要解救辽东,需要出动多少大军?” 安再师沉声道:“至少要出动六万大军!” “六万大军?”昌平帝轻呼了一声。 京营是他手中掌握的最精锐,也是规模最大的军队,倘若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坐下的龙椅恐怕有些悬了。。 他沉吟良久,终于抬起了头:“京营如此大规模出战,不知安爱卿有没有统兵的人选?” 看着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昌平帝,安再师把心一横:“躬身道,若陛下不弃,老臣愿自告奋勇,替陛下上阵杀敌!” “安爱卿不必如此,你可是首席军机大臣,岂能轻易犯险?” 昌平帝果不其然笑着否决了安再师的请求,随即轻叹道:“我朝还是可用的战将太少了,动辄便让首席军机大臣亲自请命出征,朕实在是惭愧啊,愧对祖宗,愧对太上皇啊!” 虽然昌平帝只是轻轻的说着,但却将目光看向了贾瑜……年轻人……你向来是懂我的。 无奈的贾瑜只能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贾瑜愿领兵前往辽东,以解辽东危机。” “好!” 昌平帝高兴一拍大腿,“贾爱卿愿意领兵出征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你可有把握杀了努尔哈赤这贼酋。” 贾瑜微微一笑:“杀贼酋虽无把握,但重创鞑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你要带多少兵马?”昌平帝继续问。 贾瑜微微一怔,刚才安再师已经说了非六营兵马不可解围,可现在昌平帝又问了一遍,这是嫌自己带走的人太多吗? “是了……倒是忘了自己如果一下带走太多兵马,神京的城防就弱了,一旦发生突然状况,剩下的三营兵马恐怕很难保证神京的安全。” 想到这里,贾瑜伸出了四根手指:“陛下,倘若此番陛下让微臣领兵出战,微臣只带四营兵马出征即可。 虽然不敢说能重创敌酋,但为沈阳解围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四营兵马?”听到这里,昌平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既然爱卿如此有把握,那朕就放心了!” 说罢,昌平帝环顾了一下四周,“诸位爱卿,定远侯贾瑜主动请缨,亲率四万大军前往辽东增援,不知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 面对昌平帝的询问,大臣们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家老板找不痛快,齐声道:“我等没有异议!”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这是要气死朕吗 出兵的事定了下来,但昌平帝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下朝之后他又将五位军机大臣和所有内阁成员都叫到了御书房议事。 正所谓事小开大会,事大开小会。 现在,御书房里的十三个人可以说是整个大夏的主宰也不为过。 御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硕大的辽东布防图,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辽东的驻军布防情况。 作为曾经当了十多年辽东总督的人,安再师当仁不让的当起了讲解员。 “后金的兵制和我大夏不同,后金的兵力分为正黄、镶黄、正蓝、镶蓝、正白、镶白、正红、镶红八旗。 其中正黄、镶黄和正白三旗为上三旗,也是后金最精锐的部队,由贼酋努尔哈赤亲自统领,剩下的五旗为下五旗,分别交给了他几个儿子和心腹统领。 此八旗为后金的绝对主力,人数约为八万人左右。 其次便是蒙古八旗,人数约为两到三万人,这便是后金的绝大部分兵力了。 从熊大人送来的急报上看,现在努尔哈赤是动用了两万到三万人围住沈阳,剩下的大军则是对辽东各处展开全面进攻,尤其是他们大肆围攻咱们分布在辽东各处的关隘、城堡,其用心之歹毒由此可见一斑。” 这时,武英殿大学士杨继林问道:“安王爷,建奴为何要大肆围攻咱们布置在辽东的各个关隘、小城堡?” 安再师解释道:“这些城堡和关隘大都是本王在辽东担任都督时兴建的,其目的便是将建起一条完整的防线。 同时这些关隘和城堡也是锦州、沈阳城的触手,同时也是我辽东大军的眼睛和耳朵,有了这些关隘和城堡,鞑子一旦进入我军的防线,立刻就会被发现,守军随即便会派人禀报。 倘若这些关隘和城堡全都被毁了,那么锦州和沈阳这两座大城就会变成聋子和瞎子,对于鞑子的行动一无所知。 杨阁老可以试想一下,两个人打架,一个人耳聪目明,另一人则是又聋又瞎,您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不得不说,安再师还是很有水平的,用一个简单的比喻便将关隘和城堡的作用解释清楚,让即便没什么军事才能的人也能明白那些关隘和城堡的重要性。 而林如海则是面色沉重道:“那么按照安王爷所说,此次努尔哈赤是倾巢而出吗?” 安再师点点头:“虽然熊大人并没有在急报里说明具体人数,但本王估摸着应该是的。” “那辽东军能挡得住建奴的进攻多久?”林如海继续问。 安再师苦笑道:“本王估计,努尔哈赤想要清除掉所有关隘和城堡,至少需要一个月,在此期间沈阳和锦州应该是安全的。 可一旦所有关隘城堡都没有之后,努尔哈赤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这两座城池发起全面进攻了,至于能抵挡多久本王就不知道了。” 说完后,安再师似乎也感到自己说的有些悲观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沈阳作为辽东重镇,驻军高达三万,锦州也有驻军两万五千人,努尔哈赤纵然再厉害,一时间肯定也是无法攻下来的。” 林如海并没有理会安再师的话,只是幽幽道:“连拥兵五万余的辽东军都难守坚城,定远侯只带着四万大军前往增援,能行吗?” 这下安再师不说话了。 刚才上朝他主动请缨率六营京营增援辽东,却被昌平帝否决了。 想想也是,昌平帝好不容易把他从辽东摁到了军机处的位置上,又怎么允许他再次统率大军。 只是当贾瑜站出来时,昌平帝又嫌贾瑜带走的军队太多,又暗示贾瑜少带点人,贾瑜只能主动将出兵人数减到了四营兵马,也就是四万左右的兵力。 四万大军看似不少,但一想到对面的努尔哈赤可是倾巢而出,十多万大军正在辽东大地上乱窜呢,一旦被后金大军堵住,那么后果可就很酸爽了。 林如海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对昌平帝说的,他的意思很明确,这兵带的太少了……得加。 昌平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林如海笑骂道:“如海啊如海……这里可是朕的御书房。 周围不是军机大臣便是内阁阁老,你居然明目张胆的为你的爱婿徇私,就不怕悠悠之口吗?” 周围的大臣也全都笑了起来。 袁英德更是打趣道:“如海……你别忘了,你可是内阁阁老,这胳膊肘可有些往外拐啊。” 林如海淡淡一笑:“臣自问所言全都出于公心,无论今日领兵出征的是臣的女婿还是安王爷,亦或是王大人,臣都是一样的态度。 更何况臣如今已是风烛残年,还怕什么悠悠之口呢?” 众人闻言也是微微一怔,看着林如海那单薄的身子和满头的银发,他们这才想起来,贾瑜的这位岳父才刚到不惑之年啊。 为了朝廷,他先后失去了爱妻、爱子,自己也敖得几乎油尽灯枯,如今仅剩一个女儿刚和贾瑜成亲不到一年,听说再过两个月便是分娩的日子。 贾瑜此次领兵出征,很有可能是无法看到孩子出生的。 况且打仗的事最为凶险,谁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倘若一个不好林如海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林如海来说又是何等巨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就连和他因为新党、旧党而相互敌视的汪知节、简德三、杨继林、叶祚等人也沉默了下来。 将心比心,倘若换成他们,恐怕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吧。 昌平帝纵然生性刻薄,此时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轻叹了口气:“林爱卿,你可是在怪朕?” 林如海躬身道:“臣不敢,三思虽为老臣女婿,但他也是大夏的臣子,陛下钦封的定远侯兼京营节度使,至此危难之际,不论是为了朝廷还是百姓,他都有责任挺身而出。 只是臣毕竟也是要当外公的人了,女儿又临近分娩,臣只是想让三思出征的时候再无后顾之忧,尽可能的多点保障,此为臣的一点私心,还望陛下见谅!” 昌平帝怔怔的看着林如海那单薄的身躯和满头的白发,神情复杂而又感慨,最后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贾瑜……你来说吧,此番出征需要带多少兵马? 朕的底线是必须留下一营兵马拱卫京城,其他的兵马你尽可全部带走!” 众人听后尽皆大惊,汪知节不假思索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一营兵马也不过万余人,怎能守得住偌大的京城,一旦有贼寇作乱或是外敌侵犯,京城危矣!” “是啊陛下,京城如此之大,仅凭一营兵马如何守得过来,此事万万不可!” 就连穆莳拜和王子腾也跪了下来:“陛下……京师乃是天下重中之重,万万不可懈怠,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昌平帝只是阴沉着脸默不作声,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贾瑜心里却如明镜般,昌平帝这番姿态作下来,还有谁敢说他不重视自己? 京营一共九营兵马,他只留下一营,剩下的八营兵马全都交给他带走,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好吧? 可他身为臣子,真的能把八营兵马都带走吗? 恐怕消息刚传出去,自己就被御史清流弹劾成筛子吧? 不得不说,这招以退为进玩得实在太溜了。 贾瑜也跪了下来,恭声道:“臣也请陛下收回成命,臣还是那句话,此番出征只需带四营兵马足矣!” 昌平帝凝视着他,“贾爱卿,军中无戏言,你可知一旦因此而吃了败仗,会有何后果?” “当然知道。” 贾瑜抬起头,坦然的和昌平帝对视着,“陛下,您还记得前岁潼关失守,眼看十万蒙古大军即将兵临神京城下,臣率奉旨率领刚成立不久的一万虎贲将士出征时跟您说的话吗?” “朕当然记得,当时伱小子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听到这里,昌平帝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他轻声道:“当时朕问你,出征在即,还有何话要跟朕说,你回答:鞑虏来势汹汹,此战胜负难卜。 若臣能取胜,自当生还晋见陛下。倘若败了,臣自是战死在疆场,身膏野革。 他日我大军驱除鞑虏,陛下作为天子,倘若亲临臣与鞑虏血战之地祭祀将士英灵时,如有漫天尘土,那便是臣来见你了。 自从你走后,朕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直到后面捷报不断传来,朕这才敢相信,你居然打了大胜仗。” 贾瑜看着他,神情坚定的说:“今日陛下问臣,臣还是那句话。倘若战败,臣自是战死疆场,身膏野革,届时陛下如何处置微臣,还有必要知道么?” 昌平帝沉默良久,才怅然道:“是啊,看来倒是朕小心眼了,跟一位带着必死之心出征的大将说这种话,实在是不该啊。 罢了……既然你有此决心,朕焉能不成全你……汪爱卿!” “老臣在!”被点到名字的汪知节赶紧站了出来,朝昌平帝躬身拜了下去。 昌平帝眯着眼睛看着他:“朕对你们内阁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要尽全力保障出征大军的粮草物资供应,倘若因为你们的缘故导致远征大军战败,朕认得你们,但朕手中的天子剑可不认得你们!” 汪知节被昌平帝突然冒出来的杀气给吓了一跳,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放心,倘若有一丝差错,不用您处置,老臣便自己了断!” 汪知节可是清楚的记得,当时潼关之败,大半因素便是因为当时的内阁首辅谈卿云暗中动了手脚,导致物资器械未能及时运抵潼关,这才导致潼关失守,六万京营大军几乎损失殆尽。 这也导致了谈卿云被捉拿下狱,最后落得革职抄家的下场。 若非太上皇念在他是四朝元老而网开一面,恐怕早就人头落地,甚至被诛族了。 前车之鉴在此,汪知节又怎敢以身犯新? 最重要的是,有林如海、袁英德和景三和他们在内阁盯着,他汪知节就算想动手也没机会啊。 敲打完汪知节后,昌平帝转头对贾瑜道:“贾爱卿……朕知道你能征善战,两次出征更是将察哈尔部落打得服服帖帖,但女真鞑子可不比蒙古人,贼酋努尔哈赤更是一代人杰,所以你此番出征务必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朕不求你立下多大的功劳,只要你能将后金兵马赶出辽东,恢复至战前状态,朕便算你大功一件。 朕可以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只要能击退鞑虏,胜利班师还朝,朕绝不吝封赏,还可以应允你一个要求。” “陛下此话当真?”贾瑜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当然,君无戏言。”看着贾瑜眼中露出的那道遏制不住的喜悦光芒,昌平帝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话已经当众说出了口,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看到昌平帝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下来,贾瑜心中一喜,斟酌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倘若臣此番能侥幸得胜还朝,臣不求加官进爵,只求陛下能下一道恩旨,允许臣再兼挑一房平妻即可。”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都静了下来。 昌平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兼挑一房够么?要不要朕再下旨让你多兼挑几房啊?” “真的可以么?”贾瑜眼中瞬间露出了惊喜之色,飞快道:“倘若能再兼挑两……三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好个屁!” 昌平帝勃然大怒后站了起来,气冲冲的走到贾瑜跟前,抬起脚就要朝贾瑜的屁股踹过去。 幸亏一旁的戴权眼疾手快,赶紧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昌平帝的右腿,泣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另一旁的安再师、穆莳拜和王子腾等人也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昌平帝的跟前,“陛下……您乃万金之体,万万不可行此让人诟病之事啊。” 昌平帝一脸的怒色,指着贾瑜大骂道:“你……你这是要气死朕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山望着一山高 整个御书房都响彻着昌平帝的怒骂声。 “蠢货……鼠目寸光……贪花好色……没出息……” 一句句骂人的字眼不断响起,平日里总是以阴冷、肃穆的面貌待人的昌平帝今天却展现出了他雷霆暴怒的一面。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亲自动手动打人,都被戴权给苦苦拦住了。 不是戴权不知死活,而是他深知,一名帝王若是当着所有内阁阁老和军机大臣的面殴打臣子,传出去会产生多么坏的影响。 毕竟帝王要有帝王的威严,你真的恨一名臣子,无论是丢官罢职还是抄家甚至诛族都行,但你亲自动手打人就不行了。 面对暴怒的昌平帝,林如海只是低垂着眼眸默不作声,其他的几名阁老则是眼皮子直跳。 至于安再师、王子腾、穆莳拜和牛继宗等四名军机大臣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打坐的和尚般超然于世外。 等到昌平帝骂累了,贾瑜这才抬起头,有些委屈的说:“陛下……不是您说的,若是胜了便应允臣一个要求的吗,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 刚坐下来喝口茶顺了口气的昌平帝冷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瑜,“朕是让你提要求,可没说过连这般荒唐的要求也应允你。 朕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贪花好色的臣子。 一有点微末之功便想着让朕替你保媒拉纤,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媒婆吗?” “臣不敢!”贾瑜老老实实道:“您也知道臣家里人丁单薄,臣的愿望就是多娶几个媳妇,多生几个孩子,仅此而已。 可大夏的规矩您也知道,想要兼挑的话就必须得到陛下特许,臣这不也是没法子么? 要不陛下下一道旨意,日后男子想娶平妻的话毋须陛下旨意,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如此一来臣就再也不会劳烦陛下了!” 昌平帝都被气笑了:“如此一来,你是不是还想来一个三宫六院啊?” “三宫六院臣是不敢的。”贾瑜老老实实道:“臣这辈子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能把喜欢的姑娘娶回家,此生愿望足矣。” “好一个小小的愿望,朕还真是长见识了。” 昌平帝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看向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林如海,淡淡道:“林爱卿,伱也不管管你这位爱婿吗?” 林如海睁开了眼睛,无奈道:“陛下……贾瑜虽是臣的女婿,可这种事臣也不好管啊。 更何况,前些日子他还答应了将臣的女儿所生的第一个男孩过继给臣,让他继承林家的香火。 臣若是骂了他,这小子一气之下突然反悔了怎么办? 陛下,您也不想让老臣断了香火吧?” “嘿……” 林如海一句话就把昌平帝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发现这对翁婿实在是太损了,跟他们说话随时都有被气死的可能。 “好好好……想娶媳妇是吧?朕允了……” 昌平帝又站了起来,走到贾瑜跟前,俯视着他,“倘若这一仗你打好了,朕自当如你所愿,当你的媒婆……倘若打不好……” “倘若打不好,臣自然已战死沙场,用不着陛下来惩罚!”贾瑜毫不犹豫的说。 其实昌平帝在刚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又让这小子给装到了。 “好了,今天就议到这,诸位爱卿赶紧下去准备大军出征事宜……三日后大军必须出发!” “臣等遵旨!” ………… 随着旨意的下达,大夏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一担担粮草从粮仓里运出,一筐筐火药也被送到了军营。 士兵们开始擦拭铠甲、兵器,军需官紧张的统计物资,兵部的官员们则是开始征调青壮民夫。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数万大军要去上千里外的辽东作战,需要准备的物资是惊人的。 光是四万大军按照每人每天消耗1.5斤粮食计算,光是战斗人员每天就要消耗6万斤粮食,这些都需要后勤兵来提供。 根据兵部的估计,为保障此次出征,朝廷至少要调集同等数量的民夫来保障出征大军的物资消耗,其中的粮食、肉类、食盐等各种物资也需要赶紧采购,一时间所有户部、兵部的官员们忙得几乎要飞起。 夜已深,林府的宅子里,一道灯光从院子里透了出来。 “三思……此次出征你可有把握?” 屋子里,一身儒衫的林如海坐在椅子上望着贾瑜问。 坐在他对面的贾瑜先是轻轻拍了拍坐在他旁边,有些担心的挽着他胳膊的黛玉手背一下,这才笑道:“岳父大人放心,此次出征,小婿虽无歼灭贼酋努尔哈赤之把握,但和他们打个有来有回还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小婿此次虽然只带了四万大军,看似要比后金的兵力少得多,但朝廷在锦州和沈阳可是还有五六万的大军,算起来也不比鞑子少多少,但从兵力来说,咱们跟鞑子是差不多的,剩下的就要看双方的调兵遣将和士卒的勇武了。” 听到贾瑜这么说,一旁的黛玉心中这才稍稍放心了不少,但美眸里还是露出担心的目光。 她低声道:“夫君,朝廷又不是没有能领兵的大将,为何每次朝廷有战事陛下都会派你去,凭什么啊?” 说着说着,黛玉的眼圈便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孕妇的情绪原本就敏感多疑,贾瑜也顾不得林如海就在眼前,右手一圈搂住了黛玉大了许多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玉儿……为夫毕竟是陛下钦封的定远侯,京营节度使。 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咱们享受了荣华富贵,那么遇到事情就得上啊。 更何况为夫虽然不敢说百战百胜,但即便不能全歼鞑子,但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到的,所以用不着担心。 你就安心的在家待产,或许我还能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陪着你呢!” 黛玉即便怀了孕,脑子不如平日里灵活,也知道贾瑜在骗她。 忍不住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破涕而笑道:“你当我是小孩呢,妾身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这点时间大军恐怕连走个来回都不够,你怎么回来?你真把妾身当小孩子来哄了?” 看到这对小两口打情骂俏,林如海在一旁只是捋须微笑。 等到俩人停止说话后,他这才笑问道:“三思,你对陛下今日问你的话是怎么想的?” 贾瑜轻叹了口气:“陛下的气量还是不够大啊,如今大军尚未出征,他便想着如何限制小婿的权利,划分大军胜利后的封赏了。 小婿真不敢想象,万一小婿真的打输了这场仗,回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才轻叹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如今陛下之所以还宠信你,便是因为你能打仗,能替陛下挣银子,这也是你能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被封侯的原因。 可上位者的宠信固然容易得到,但失宠也同样非常容易,对你来说,距离失宠也就是一场败仗的事情。 这点,你可不能被表象迷糊住了心智。” 对林如海的劝诫贾瑜表示自己全都看在眼里,“岳父大人放心,小婿还没糊涂呢,这些年小婿也打点了一些人,虽然人不多,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传出几句话的。 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小婿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届时带着妻儿家小离开大夏便是,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咱们的地方。” “你啊……”对于贾瑜公然说出一旦察觉不对便赶紧脚底抹油跑路的话,林如海也只能轻叹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毛脚女婿别看表面上对昌平帝恭恭敬敬,一副我就是重臣的模样,但暗地里却总是在为离开大夏做准备。 看着这位今年也才二十出头的女婿,林如海除了长叹一声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了三思,今日你在御书房里,向陛下索要兼挑的事,是你故意如此还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黛玉一听到自己老子说夫君居然当着皇帝的面讨要兼挑的恩典,醋坛子一下便打翻了,顾不得自家老父就在前面,右手握住了贾瑜腰间的嫩肉。 俏脸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哟呵……夫君居然又想跟陛下要求兼挑了,这次是想兼挑哪位姑娘啊? 夫君熟悉的姑娘也就荣府里的那几位,宝钗姐姐、迎春姐姐、湘云妹妹、惜春妹妹, 让我猜猜看,惜春妹妹现在还太小,那就只剩下迎春姐姐、宝钗姐姐和湘云妹妹了。 不过夫君若是想要了迎春姐姐应该不会那么困难,剩下的便只有宝钗姐姐和湘云妹妹了。 在她们当中,宝钗姐姐的可能性最大,我的夫君大人,你说妾身说得对不对啊?” 看着如同抽丝剥茧般将真相倒出来,贾瑜无奈的摇了摇头:“玉儿真厉害,为夫那点小心思全都瞒不过你,不过你是如何肯定是宝钗妹子的?” “这还用猜?”黛玉轻哼一声,“这几次,每次宝钗姐姐看你的时候,那眼里都快拉丝了,若是我再看不出来,那眼珠子可以拿去扔了!” 这时,林如海说话了:“好了玉儿,你先到隔壁屋子休息一会,爹有事和三思说。” 看到自家父亲说话,黛玉知道父亲正在含蓄的告诫自己适可而止。 她偷偷地吐了一下舌头,站了起来出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关上。 等到黛玉离开后,林如海这才正色道:“三思,别看你这几年为朝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陛下看起来也格外器重你,又是封侯又是让你统御京营的,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陛下身为帝王,心思永远是最难揣测的。 此次陛下钦点了你作为统帅率军赶赴辽东,老夫原本还担心你年轻气盛,容易滋长傲娇之气,没曾想居然被你用赐婚兼挑之事轻易的化解了。 别看今日陛下气得暴跳如雷,但其实经此一事他对你的警惕也大为降低,毕竟一个能干但贪花好色的臣子,自然要比一个无欲无求的臣子要好掌控。” 看着林如海赞赏的目光,贾瑜心中却羞愧不已,他这哪里是为了降低昌平帝的警惕做出的举动啊,分明是本色演出好不好? 接着林如海又道:“不过此番出征对你而言未必是好事,若是胜了对你而言也不会有太大的封赏,充其量也就是再给你赐个婚,再给个虚职而已。 倘若败了,不但辽东糜烂,后金的铁骑更是直扑神京,届时你便如当初的王子腾一般,甚至会更惨,搞不好你回京之日便是下狱之时,所以你可千万要小心。” 贾瑜正色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明白。” 说完他又轻叹了口气:“其实小婿如今觉得,这个官越大做得越来越不开心。 以前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时候,小婿只需要维护神京的治安即可,可现在动辄便是关乎社稷安危的边防大事,一个不好就得出大事。 丢官罢职倒也罢了,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何苦当这个官呢?” 听着他的抱怨,林如海哈哈一笑,“这便是人的秉性了,正所谓一山望着一山高,人心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你现在嫌弃的东西,却是大夏千千万万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听着林如海的笑声,贾瑜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便将前两日他同意举荐保龄侯史鼐进入军机处担任军机行走的事告诉了林如海,并告知自己还有一个举荐名额,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人选。 林如海点点头,“保龄侯史鼎此人还是有几分才干的,让他入军机磨砺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小心使用,否则极容易酿出大事。 至于你说的让老夫举荐入军纪的人选嘛……老夫倒要好好想想,争取在你出征前给你答复。 现在咱们再商议一下出征辽东之事。” 深夜里,这对翁婿就着灯光,对着一副地图开始研究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事去矣 要说神京最有名的寺庙莫过于大相国寺了,这座兴建于三百多年前的寺庙,在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之后,成为了拥有三百多名僧侣的大型寺庙,其主持圆慧法师更是成了许多高官勋贵的座上宾。 今天,在大相国寺后院的一座禅房里,一名四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披着一件红色袈裟的和尚停下了功课,睁开眼睛,对站在他面前的一名三十来岁的,相貌普通的汉子道,“你如此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名汉子点点头,“那丹珠大人,您说的没错,那些汉人果然准备出兵了,领兵的便是那定远侯贾瑜。” 这名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正是大相国寺的主持圆慧法师,闻言后他淡淡道:“赫何礼……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几次了,这里只有圆慧法师,没有什么那丹珠,如果你下次再叫错的话,我不介意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涨涨记性。” “是……是……法师恕罪。” 赫何礼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赶紧低头认错。 好在圆慧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那个贾瑜可是大夏近几年来升起的一颗新星,深得昌平帝的欢心,此番驰援辽东,昌平帝让他领军,倒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此次出兵,昌平帝给了他多少兵马?何时出兵?” 赫何礼赶紧答道:“此次出兵,除了贾瑜起家的虎贲营外,还有敢先营、三千营和五军营,共四营兵马!一月十九,也就是两日后出兵。” 圆慧皱了皱眉,“其他的呢,其他的情报就没打探到吗?” “没有!” 赫何礼摇了摇头,生怕被怪罪的他随即解释道:“自从那贾瑜重建了京营后,对京营的管束极为严格,军纪一下子也严明了许多,咱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即便进去了也弄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至于您说的虎贲营的火铳暂时也没能弄到手” “废物!” 圆慧有些不耐烦的恨恨骂了一句,随即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木鱼随手扔在桌上,原地踱步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主子还在等咱们的好消息呢,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让主子信任你们?” 圆慧越想越气,抬起腿对着赫何礼就是一脚。 被踢了一脚的赫何礼不敢喊疼,更不敢躲闪,只能赔笑道:“法师,不是奴才们无能,而是那京营实在是被贾瑜经营得铁板一块,为了打探消息,这段时间咱们已经折了好几枚暗子,如今中车府、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就象疯狗一样四处找咱们呢,奴才更不敢冒险了。” 圆慧也知道赫何礼说的是实话,朝廷大军出兵是何等大事,相关的工作自然要严格保密,而最机密的诸如行军路线、粮草、大军辎重以及最重要的虎贲营装备火铳、火炮性能等情况除了身为统帅的贾瑜以及军机处的几位大佬外,根本没人知道,想要探查谈何容易。 圆慧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加上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身子发福体质下降,又踢了几脚后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赫何礼,这是我给主子写的密报,你马上派人连夜送出去,让主子千万要小心,尤其是这个贾瑜和他的虎贲营,绝对是咱们女真人的心腹大患,倘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他们消灭掉!” “喳!” 赫何礼应了一声,上前两步接过密信后恭敬的后退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大军的出征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也有无数人为了出征的命令而忙碌奔波。 荣国公府 赵姨娘看着身穿红白相间军服,腰胯长刀的贾环哭成了一个泪人。 “你这该死的孽障,早知道伱隔三差五的就要去打仗,老娘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当这个大头兵。 去年是去打蒙古鞑子,这次又去辽东打女真鞑子,瑜哥儿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又过了一年,贾环又大了一岁,如今的他早已比赵姨娘高了半个头,由于天天习武的关系,他的身材更是变得颇为魁梧,看起来就有一股彪悍之气迎面而来, 看到哭成泪人的赵姨娘,他笑道:“娘……如今孩儿已经是掌管着两百来号人的队官了。 瑜大哥说了,这一仗倘若打得好,再立下功劳的话,就算被封为将军也不在话下,到时您可就是将军母亲了,届时孩儿给您挣一个诰命回来,让您也高兴高兴!” 赵姨娘两眼一瞪:“高兴个屁,你能平安回来,老娘比什么都高兴!至于诰命不诰命的,你以为老娘会在乎这个吗?” 虽然赵姨娘极力否认,但贾环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渴望。 诰命啊……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这个诱惑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赵姨娘又怎能例外,她之所以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其实还是怕给贾环带来压力而已。 “对了……” 赵姨娘突然问:“瑜哥儿前段时间不是从贾家招募了数十名家族子弟入伍么,这些人是不是分配到你麾下了?” “没有。” 贾环摇了摇头,“这些人都被瑜大哥给分到了亲兵队和其他队里,我这队并没有分到。” 赵姨娘咕囔道:“瑜哥儿也真是,连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道理都不懂,都是贾家子弟,怎么也不分到一块呢?” “娘……您不懂就不要乱说。”贾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耐心的解释道。 “打仗原本便是最凶险之事,若是将贾家子弟全放在一个队里,一个不好就得全军覆没,将他们平均分配到所有队伍里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要将来他们没有折损在战场上,将来他们总有人能成长起来一步一步往上爬,只要有几个人能成材,便会成为咱们贾家的根基。” “是是是……老娘不懂,你才懂行了吧?”赵姨娘冷哼一声,站起来扭着肥硕的臀部出了屋子…… 这座人口达到百万的城市,因为出征之事牵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 一月十九日,贾瑜告别了家中的妻儿孩子和送行的昌平帝以及文武百官,率领着虎贲、三千、五军、敢先四营兵马,以及随军的一万两千多民夫,共五万五千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神京,朝着辽东而去…… ………… 沈阳城都督府 此时的都督府气氛极为紧张,十多名顶盔披甲的士卒站在都督府的门口,警惕的看着从路上经过的人。 “疙瘩疙瘩……”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里,三名骑士从远处而来,在都督府的门前后,为首的骑士一勒马缰,战马发出凄厉沥的嘶鸣后前蹄高高抬起后停了下来。 随着战马的停止,一名身形高大,全身铁甲,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他将缰绳扔给了跟在他后面的亲兵,朝着都督府径直走了进去,而守在都督府门前的士卒也没有阻拦。 这名男子一直走了好几分钟,这才来到都督府的后院的一座厅堂里,而此时这座厅堂里已经坐满了同样顶盔披甲的军官将领。 看到这名中年男子进来,原本坐在厅堂里的军官纷纷跟他打招呼。 “老赵,城头怎么样?” 中年男子摇摇头:“没什么大事,鞑子对咱们依旧是围而不攻,看样子努尔哈赤这个老贼不将外围的城堡和关隘清除完是不会攻城的。” “诶……这样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哟。” 一名年轻的军官气哼哼道:“鞑子已经在咱们城外挖了好几道壕沟了,看样子是想将咱们困死在这里啊。” “你怕啥。”一旁的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军官道:“咱们城里的粮食至少够咱们吃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援军早到了。” “万一两个月的时间援军还是没赶到呢?”年轻军官反问。 “怎么可能。”山羊胡军官嗤笑一声,“两个月的时间,援军就算是爬也能爬到了,怎么可能没赶到? 你可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沈阳,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 沈阳一旦有失,整个辽东都将糜烂,朝廷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看着山羊胡信誓旦旦的模样,年轻军官原本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熊督师还在里头歇息呢,你们就不能消停两句。”刚进来的军官不耐烦的训斥道。 看得出来,这名刚进来的将领在这些军官当中颇有威望,他说完后,周围开始安静下来。 看到众人安静下来后,中年将领这才离开厅堂,来到了后面的一座小院子。 他走入院子,进到了一间屋子,刚掀开门帘,一股浓浓的药味伴随着阵阵剧烈的咳嗽传了出来。 此时的屋子里,一名面色苍白,身穿白色中衣留着长须的男子正伏在床沿不断的咳嗽着,此人正是刚抵达沈阳上任不足一个月的新任辽东督师熊宗渊。 一名丫鬟正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另一旁一名大夫正伏案写药方。 “督师,您好点没有?” 中年将领进屋后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熊宗渊的手关切的问道。 熊宗渊看到中年将领,挣扎着坐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希龙,你怎么来了?如今城头如何?鞑子是否开始攻城了?” 来的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时任辽东左都督、平辽将军的赵率教,为人廉洁、勇猛,待人厚道,勤身奉公,在辽东军中极具威望,同时也是沈阳守军的二把手。 赵率教看着面色蜡黄的熊宗渊安慰道:“督师尽管放心,鞑子好好的呆在外头呢,这些日子依旧在挖壕沟,暂时还没有攻城的动作。” “就是这样本官才担心啊。” 熊宗渊一边咳嗽一边道:“他将咱们团团围住,其目的便是要对咱们周围的城堡和关隘各个击破,等到他清除了周边的城堡后,便是对咱们发起总攻之时,届时沈阳危矣。” 赵率教无奈道:“督师,下官也知道鞑子此举行的是阳谋,可咱们对此又能如何?只能无奈等着朝廷援兵来临,谁让咱们在野战打不过人家呢。” 熊宗渊又问:“希龙,咱们的粮草还剩多少?” “不多了。”赵率教神情有些凝重,“就算省着吃,也只够咱们吃一个月的,只是为了稳定军心,末将才对外宣称还能吃两个月。” 熊宗渊咳得更厉害了,喃喃道:“一个月……也就是说,倘若一个月之内,朝廷援军还不来的话,咱们就要断粮了。 陛下……臣愧对陛下啊……您刚将辽东交到老臣手中,便发生了这种事情,倘若辽东有失,老臣九死也难赎其疚啊!” 看着痛哭不已的熊宗渊,赵率教的眼中也露出无奈之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风云变化会来得如此之快。 西宁郡王安再师明明说好的只是去神京为太上皇贺寿,孰料却是一去不归,朝廷随即新派来了一位督师。 而这位督师屁股还没坐热,努尔哈赤便杀了个回马枪,战斗刚开始不到一天,这位新来的督师在城墙上督战时便被流矢击中胸部身负重伤。 随后努尔哈赤便率领后金大军对辽东展开了全面进攻,这时间点把握得简直天衣无缝,要说这里面没有内奸替鞑子通风报信,赵率教敢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他甚至不用查就能猜出是谁,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人家在辽东已然坐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就连当初安再师担任督师时对其也忌惮三分,现在安再师走了,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他握住了熊宗渊的手,咬着牙道:“熊督师放心,咱们便再等半个月,倘若半个月后朝廷援军依然未至,末将便亲自杀出城门,去京城求援。 倘若朝廷还不发兵,末将便撞死在午门外头!” “希龙不必如此。”熊宗渊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老夫对陛下还是了解的,依陛下的性子,咱们的援军此时必然已经在来的路上。 只是不知道的是,此次率军来援的人到底是谁,倘若被努尔哈赤半路给击溃,那才是大事去矣!”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让他来替枉死的百姓报仇吧 看着咳嗽不止的熊宗渊,赵率教浓眉一皱,对正在琢磨药方的大夫道:“大夫……熊都督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迹象?” 大夫赶紧停下笔,恭敬的答道:“回赵将军的话,熊大人的伤势不容乐观。 鞑子向来歹毒,他们的箭矢在使用前会在马粪抑或是人的粪便中浸泡过,一旦射中人,中箭者十有八九便会引发外感毒邪,出现发热、流脓的症状。 熊大人便是如此,小人如今也只能是开一些清热解毒之药物给熊大人服下,至于有没有效果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赵率教听后,二话不说解开熊宗渊胸口上的绷带,只见右胸中箭处已然肿成了一团,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发黑,不断有脓血从里面渗出来,看起来极为骇人。 “该死!”赵率教恨恨的骂了一句,这才小心的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激动,战场上为了取胜,双方各自无所不用其极,在箭头上浸毒只是常规操作。 像他们作为守城一方的,也会将城中的粪便收集起来煮沸,等到鞑子攻城的时候用勺子从从城头洒下来,俗称天女散花。 鞑子被煮沸的粪便尿液泼到脸上、身上后,被烫出一个个水泡不说,被浇到的人也会被感染病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谁中谁知道。 所以老大别说老二,都是为了取胜。 等到赵率教将伤口包扎好后,熊宗渊拉住了他的手,喘着气道:“赵将军……老夫这伤势估计是好不了啦。 趁着老夫神智还清醒,有些话老夫要交待给你,你千万要记着。” 看着熊宗渊吃力的样子,赵率教眼眶也红了:“熊都督请讲!” “老夫……老夫倘若死了,这沈阳城便交给你了。 你要记住,沈阳乃是大夏在辽东最重要的屏障,万万不可丢失。 一旦沈阳失守,锦州也必然守不住……驻守锦州的祖大寿、吴镶他们势必也会动摇,这片先帝打下的基业必然落入女真鞑子之手。 一旦辽东有失,神京势必会暴露在女真人的铁蹄之下,我等都将成为大夏的罪人! 所以你要答应老夫,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将沈阳让给女真鞑子,明白吗?” “末将明白!” 赵率教红着眼道:“末将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会将沈阳让给鞑子!”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这段话后,熊宗渊似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体力,躺在床上闭目不语。 赵率教后退两步,朝熊宗渊躬身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房间…… ………… 距离沈阳两百多里的大凌河的岸边,驻扎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营寨,在营寨的中央,一杆大纛正迎风飘扬。 这面大纛高一丈六尺一寸,纛用斜幅,绣金龙,环以流云,不加缘,正是代表了后金国大汗努尔哈赤的大纛。 在这座军营里,驻扎着努尔哈赤亲率的正黄、镶黄和正白三旗,三万多人马将整个南岸占据了一大片,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兵马。 营寨里,一名名体型彪悍,穿着钉着密实铜钉的黄色亦或是白色镶铁棉甲的后金士卒四处巡视,这些人忙碌而有序地行进着,展现出这支军队颇为严格的纪律与秩序。 与此同时,在营寨附近不时出现一队队衣衫褴褛的大夏朝百姓。他们面容疲惫,在一队后金兵马的押送下缓慢的朝着营地走来。 这些后金的百姓都是被女真人从辽东各地掳掠而来的汉人百姓。 原本努尔哈赤是想将这些汉人百姓全部杀死的,但在四阿哥皇太极的提议下,这才改变主意将这些百姓押到赫图阿拉做奴隶。 只是百姓是抓来了,但粮食却成了问题,对于女真人而言,自己吃的粮食都嫌不够,哪有多余的来分给那些汉人百姓啊。 于是在那些头领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那些女真人对汉人百姓的采取了非常粗暴的态度,动辄打骂,甚至一两天不给饭吃也属正常。 一支被如同牲口般赶入大营的队伍刚走到大营门口,押运他们的是一群正白旗的金兵,这些金兵穿着白色铠甲,胸前镶着大大的护心镜,髹漆铁盔连着护喉顿项,盔枪红缨高高,护肩披膊巨大。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棉甲看起来沉重厚实,一部分人的甲胄更加鼓囊结实,显然是那种内着双甲的马甲精骑,这些人行进间骑术皆为精湛,策马奔跃如飞,身上充满了嗜血杀伐的气息。 被押解的百姓看着这些杀气腾腾、野蛮凶暴的金兵,全都心惊胆战的走着,唯恐一个不好,就被这些金兵虐杀。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铠甲的金兵嫌旁边一名老人走得太慢,手中的马鞭便挥了下去,伴随着一声脆响和惨叫,这名老人立刻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怎么也爬不起来。 “老不死的,居然还敢装死!”金兵见状,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直打得老人哀嚎连连,但年老体衰的他一时间哪里爬的起来? 旁边的金兵见状纷纷笑起来,一名看来和他走得近的金兵甚至还用满语大声嘲笑起来。 “阿奇黑,你是不是昨晚在汉人的女人身上把力气都用光了,连个老头都打不动?” 听到周围同伴的嘲笑,那名金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那张大饼脸上闪过了一丝狰狞,抽出腰间的长刀朝着老人砍了下去,随即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老人的右腿被砍成了两截,泊泊的鲜血从他的断腿处流出,钻心的疼痛让老人抱着断腿满地打滚。 而那些被押运的汉人百姓看到这一惨状,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只能低着头含泪从旁边默默走过。 当了这些天的俘虏,他们当然知道这些金兵生性残忍,一个不如意便动辄杀人,他们哪敢多说一句? 而周围的金兵却是早就习以为常,一个个笑骂了几句便没有理会了,继续押着那些汉人百姓朝着营寨走去。 而那名老人挣扎了好一会后,也逐渐没了力气,最后静静的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苍天,就这么静静的死去。 而在距离营寨大门不远处,一名身穿黄色铠甲,留着八字胡,面色阴沉目光若鸷鹰般锐利的老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队伍重新走入营门后,才扭头对身后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道:“老四……你知不知道,就凭伱一句话,咱们要多消耗多少的粮食?” 这名老人不是别人,统一了女真,创建了后金,自称为大汗的努尔哈赤,被他说的那名中年汉子则是他的四子皇太极。 被努尔哈赤问话,皇太极垂头道:“阿玛,这些汉人百姓固然要吃东西,但他们也会干活呀。 他们可以帮咱们盖房子、种地、打粮食,甚至可以帮我们擦拭保养兵器,这样一来咱们只需要打仗就够了,这不好吗?” 努尔哈赤沉默了良久,盯着皇太极半晌,缓缓道:“老四……姑且算你说得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当咱们麾下的汉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一旦他们起了反意,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皇太极解释道:“阿玛不必太过忧虑,孩儿以为您太过忧虑了。 汉人百姓其实很好统治,孩儿也读过一些汉人的书。 汉人有句话说得很清楚,好死不如赖活。 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便不会反你。 给咱们做奴才,他们好歹还能有口吃的,可若是跟咱们做对,他们丢掉的便是性命。 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干嘛要反咱们,安安心心的当奴才不好么?” 皇太极说完后,努尔哈赤沉默了一会,扭头对另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道:“老二……你是正白旗的旗主,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这名中年汉子便是努尔哈赤的二子代善。 听到自己阿玛问话,代善迟疑了一下后说道:“阿玛……孩儿觉得四弟说得颇有道理。 咱们女真一族虽然骁勇善战,但人丁太过稀少,倘若有了大批的汉人替咱们耕种土地、打造兵器,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咱们也可以抽出更多的人手来打仗嘛。” “你们呀,还是太年轻了。” 努尔哈赤轻哼了一声,“总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汉人,殊不知汉人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 即便你对他们再好,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反咬你们一口子,所以不要想着可以驯化他们。 依我看,还是将汉人全部杀光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这次就算了,下次就不要收太多的俘虏了。” 说完,努尔哈赤转身就要朝营寨走去。 “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名脖颈上插着一面蓝色小旗的骑士从远处疾驰而来,沿途的军士看到他全都避让,无一人敢挡在他面前。 这名骑士来到努尔哈赤勒马而立,随后跳下马大步来到努尔哈赤面前跪下了下来,双手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 “可汗……这是神京送来的急报!” 努尔哈赤接过急报,检查了火漆后一把撕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封信,随即将信扔给了代善,冷笑道:“我还以为昌平小儿会把安再师派过来呢,没曾想却派了一个毛头小子过来,他这是怕我大金的刀不够锋利,杀不动人马?” 代善看完信,递给了一旁的皇太极。 斟酌了一会才道:“阿玛……这个贾瑜孩儿也曾听说过他的大名。 此人是近几年在大夏名声鹊起,出仕不过短短三载,便从一介白丁被封为定远侯,可见此人若非是一名只会夸夸其谈之徒便是有大才之人。 不过依孩儿愚见,这个贾瑜应该属于前者。 那丹珠在信中也说了,此人贪花好色,曾几度请求昌平帝下旨赐婚,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昌平帝居然让这样的人统军,想必也是昏了头。 既然此次是此人统兵,咱们不妨先派出一队人马迎上去,想法子吃掉这支远道而来的孤军即可,也让大夏人瞧瞧咱们大金的厉害。” 努尔哈赤又问:“那你说派多少人去,带多少人合适呢?” 代善不假思索道:“那丹珠在信上说,贾瑜一共带了四营兵马,孩儿愿带着正白旗本部和镶蓝旗,共两旗兵马迎敌,势必将那贾瑜的人头砍下来献于阿玛!”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努尔哈赤满意的拍了拍代善的肩膀,“既然你有立功之心,那我便应允了你的请求。 你先准备一下,明日便带人出发吧,务必要全歼了那支胆大包天的孤军。 还有,那个贾瑜先不要杀他,将他捉活的,那丹珠在信里也说了,此人深得昌平帝的信任,若是能活捉,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喳!” 代善应了一声,兴冲冲的去做准备了。 看着代善背影,又看着手中的密报,皇太极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心想提醒自家阿玛,但又怕努尔哈赤生气,思索了良久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此时,正在赶路的贾瑜并不知道,大军还在半路上,自己的详细情报就被人送到了努尔哈赤的跟前。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并非是他狂妄自大,而是对他亲手训练的京营和自家的装备有信心。 训练有素的军队,高昂的士气以及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 拥有这样一支军队的他有什么理由没有信心? 而且在此之前他对后金也做了研究,虽然这个时空跟他所在时空的历史有很大不同,但努尔哈赤和他所创立的后金却大抵相同。 这个老贼和女真鞑子在辽东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从他起兵到现在二十余年,整个辽东两百多万百姓被杀得只剩下不到百万,光从这点便能得知,这些女真人是多么的凶残。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替那些千千万万惨死在鞑子屠刀下的百姓报仇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初见祖大寿 经过大半个月的行军,贾瑜率领的队伍终于踏入了辽东的地界。 “侯爷……前方三十里便是锦州城了,咱们要入城歇歇吗?” 蜿蜒崎岖的官道上,谢有元询问在一旁策马的贾瑜。 贾瑜斜眼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谢啊……我怎么感觉这两天你有事没事总是围在我身边打转啊? 是你那边没事干还是吃的太饱,跑到我这消食来了?亦或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谢有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侯爷确实是法眼如炬,末将确实有点小小的事情想跟您说一下。” 贾瑜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的,说!” “侯爷……您看出来也有好些日子了,总是让罗长春那小子当先锋也不好,您看这回是不是也该让末将的敢先营当一回先锋了吧?” 罗长春是五军营新任的总兵。 作为全京营唯一的一支全骑兵部队,向来都是部队的开路先锋,这次亦不例外,但也引起了其他各营总兵的不满。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咱们这些步卒就得跟在你屁股后面吃灰。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好处都被你包圆了,其他人还怎么进步啊? 这不,行军走到一半,谢有元便第一个跳了出来。 看着嘿嘿直笑的谢有元,贾瑜哑然失笑起来,“行啊……既然你这么想当先锋,那明天就让你们敢先营先走吧,我让五军营撤下来歇息两天,省得太累了。” “好咧,谢侯爷!” 谢有元高兴得眉花眼笑,跳上了他的战马,跑回去安排了。 就在谢有元高兴终于轮到他们敢先营也当上一会先锋的时候,虎贲营军士们正排着整齐的队列行军。 作为只属于贾瑜的全火器部队,虎贲营也被公认为是京营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 其他人抢得头破血流的机会对于虎贲营的士卒来说根本不屑于去抢,他们知道,他们的节度使大人是不会忘了他们的,作为最强的部队,只有最难啃最凶残的敌人才是他们的对手。 九月的辽东已经有了一丝凉意,但对于部队来说,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却非常合适,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游牧民族总喜欢在秋天的时候南侵。 毕竟这个时候正是秋高马肥的时候,游牧民族南下掠夺一两个月,顺势带着抢来的财物返回草原,正好囤积食物度过严酷的寒冬。 “哔……哔……哔……” 三声长长而又尖锐的天鹅哨在队伍中响起,正在行军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走了半天的火枪兵们四散开来,该拉屎撒尿的拉屎撒尿,该喝水的喝水,该休息的休息。 也有不少人坐下来后脱下脚上的靴子,两人一组一边嫌弃一边帮对方挑脚上的水泡。 作为前哨第一队的队官,贾环自然不用像普通士卒那样苦逼的挑着水泡。 他摘下腰间的羊皮水囊,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跳下了战马,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让久坐的身子得以舒缓,又在士卒中巡视了一圈后这才在一颗杨树下坐了下来。 他从腰间掏出随身携带的短铳和一块细布开始擦拭起来。 这种短铳,是贾瑜最新制造出来并装备虎贲营的一种单兵便携式武器,为了持续时间,贾瑜将其设计为三管模式。 每个管的口径为十毫米,枪管长一百九十毫米,用贾瑜提供的最新的火药配方和将粉末火药改成颗粒火药的威力,发射时的初速达到了三百六十多米,这已经不比后世手枪差了。 而且由于采用了自己加工的无缝钢管,枪膛光滑且缝隙小,自然导致了闭气性好,射程威力增加,在四十步的距离内依然拥有不小的威力,且近距离停止作用较好,威力大。 这种火铳采用的是燧发结构,参考柯尔特单动转轮手枪的原理,使用三个角的单向齿轮,当击锤扳下时,附在扳机上的制转杆会推动棘齿来带动枪管旋转,使得每个枪管的火门孔,正对着击锤火石,然后扣动板机击发点火。 制造这种手铳最大的苦难不在于设计,而在于加工的精度,不过对于拥有世博会馆空间工业区机器的贾瑜来说,加工一款老式的手铳并不是什么难事。 刚开始,这种手铳只配备给了夜不收。 但随着好评如潮,许多军官也闹着要装备,贾瑜只能从善如流给所有队官以上的军官也装备上了这款手铳。 现在的虎贲营,想知道谁是军官很简单,只要看他的腰间有没有携带这种短铳就清楚了。 而虎贲营的官兵们也给这种手铳取了个形象的名字,三眼铳。 背靠在杨树下的贾环,用细布手帕小心的擦拭了一遍心爱的手铳,又仔细端详起来。 这款三眼手铳全长三百多毫米,差不多二三斤,整体手感良好,而且这个重量对于成年人来说刚好,无论是骑马还是步战都非常合适。 由于是机器切割打磨,所以手铳的三个管被磨得非常光滑,枪身还涂了生漆,闪着幽幽的光,一看就是精品。 贾环握把手铳的木把,将手铳在手指转动了几下,随后快速将手铳握在手中,对准了前方的一棵树。 这个动作是他跟贾瑜学的,当初觉得这个动作非常帅,苦练了好久这才弄得有木有样。 做了旋转的几个动作后,贾环又检查了一下枪管,发现预先装好的火药依旧紧紧的塞在里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重新将手铳插回腰间的牛皮套里。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贾环这才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开始闭目养神。 当兵那么久,贾环从老兵那学到的一件重要的诀窍便是,抓紧一切时间养好精神,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执行任务或是爆发冲突,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应付突发情况。 就在贾环闭目养神的时候,三四名伍长走了过来,笑嘻嘻对他道:“贾队……歇着呢?” 贾环眼皮子都没抬,没好气道:“有屁就放,没事给老子滚,别影响老子歇息。” 当兵也一年多了,贾环自然也沾染上了军中的习气,说话变得粗鄙了许多。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跟这些丘八伱就不能客气,一旦客气了这些家伙是真的会蹬鼻子上脸。 几名伍长也不生气,依旧腆着脸坐到了他旁边,一名伍长厚着脸皮道:“贾头……听说您是京城荣国府出来的子弟,认识的人肯定很多吧?” 对于几名伍长的话,贾环并不意外,他出身于荣国府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知道也很正常。 他斜眼撇了这几人一眼,好奇道:“胡老四,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一样。” 胡老四心中吐槽,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好意思跟我说这个。 不过军中素来以实力为尊,虽然贾环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人家是自己顶头上司不说,听说还是节度使大人的亲戚,自己一个小小的伍长自然是不敢跟他顶嘴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有求于人。 他陪笑道:“贾队,您出身尊贵,想必肯定是认识许多娇滴滴的小娘子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贾环一听,不禁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这个嘛……自然是认识的?你小子问这个干嘛?” 一旁另一名叫曾友贤的伍长笑道:“贾队,这还用问吗,胡老四肯定是想让您给他说一门亲事啊?” 贾环好奇道:“我记得你家里也不算很差嘛,怎么连一房媳妇都说不起?” 听到这里,周围的伍长们全都笑了起来,曾友贤哈哈笑道:“这还用说,胡老四这小子最大的愿望便是娶一房娇滴滴的小娘子,而且还得是知书达理的。” 我去……这小子要求这么高的吗? 贾环也被吓了一跳。 在这个文盲率足有百分之九十的时代,女子的识字率就更不用说了,能读书识字的女子即便不是千金小姐也是书香世家出身,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看上你一个丘八? 他忍不住嗤笑道:“胡老四,这种知书达理的小娘子不是你能奢望的。 听我一句劝,咱们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拖家带口逃难的。 这样好了,只要你愿意,我替你向节帅求情,挑一房媳妇给你,想必是不难的。 你知道二队的罗有道吗?前些天,咱们正好解救了一队逃难的辽东百姓,节帅有感于老罗三十好几了还没媳妇,便把一个寡妇介绍给了他,另外还送了一个女儿,买一送一啊,你看怎么样?” 胡老四的脸立刻皱了起来,“这些日子碰到的妇人虽多,但全都粗手粗脚的,不合我老胡的口味啊!” 曾友贤笑骂道:“胡老四,就你这个老兵油子,还是不要祸害好人家了,还是老老实实在逃难的百姓里找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吧,至少耐折腾。” 胡老四大怒,破口大骂起来,曾友贤的话实在是太伤他自尊了。 “我日嫩管管,列死你个龟孙子哩,曾友贤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居然这样咒自己兄弟。” 不过骂归骂,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也知道就凭自己一个小小的伍长,想要凭自己的努力讨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实在太难了。 另两名伍长对视了一眼,一人望着贾环拍马道:“你们吵什么吵,咱们贾队可是大户人家出身,给你们介绍一两个读书识字的小娘子应该不是难事吧?” 一看这帮家伙居然不是开玩笑,而是想玩真的。 贾环赶紧道:“我说哥几个,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在荣国府也即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而已。 虽说讨个媳妇应该不难,但想要讨个知书达理的小姐,连我都不敢奢望,你们是凭什么对自己有这个信心的?” 顿了顿,他又道:“得了……要我说,王八配绿豆,自己啥玩意不明白吗?这种梦你们环三爷早八百年前就不做了,真不知道你们哪来那么大的脸做这种梦!” “哔……哔……哔……” 就在这时,三声尖锐的天鹅哨响起,原来部队又要出发了。 整顿队形之后,队伍又朝着锦州方向而去…… 而随着队伍越来越接近锦州,他们碰到的逃难的难民便越来越多。 从这些逃难的难民口中,贾瑜他们也了解了不少辽东的事。 这次金兵入侵辽东,所过之处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而对于辽东的百姓他们也是能抓就抓,不能抓的便就地格杀,一路过来被屠掉的村子和庄子不知有多少。 了解得越多,贾瑜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旺盛。 虽然这个时空和他所在的时空历史大相径庭,但女真人的历史却没太多改变,其残忍程度更是如出一辙,莫非即便换了个时空,女真人野蛮残暴的本性也依然不改。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激荡起来,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那么自己就要凭借着努力改变一下这段历史。 他随即下达了队伍加快速度的命令。 数万大军的行军自然不能像轻骑那么快速,直到第二天,大军才来到了锦州城下。 早就接到奏报的负责防守锦州的锦州总兵官,争辽前锋将军祖大寿率领锦州守军诸将亲自出城相迎,并邀请贾瑜入城歇息,却被贾瑜给拒绝了。 贾瑜打量着面前这位锦州总兵,四十来岁的年纪,颌下留着长须,一张国字脸显得格外有威严,令人一看就心生敬佩。 但贾瑜却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这厮最后还是投降了满清,当了鞑子的奴才。 拒绝了祖大寿请他入城的请求,他正色道:“祖将军……本侯此次奉旨亲来增援辽东,听闻沈阳已被鞑子围困近月,不知祖将军可曾派人驰援沈阳?” “这个……” 祖大寿一时间有些尴尬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刚从神京而来的定远侯居然如此直率,一开口就问到了他的死穴。 看到祖大寿为难的脸色,贾瑜面色沉了下来,“怎么……祖将军难道没派兵增援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轻车熟路 锦州守将们看到这位刚来的定远伯一见面便咄咄逼人,不少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名容貌和祖大寿有三分相似的中年将领站了出来,朝贾瑜大声道:“贾侯爷,家兄这些年镇守锦州,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侯爷一来便横加指责家兄,却是何道理?” “嗯……” 贾瑜眼神一凝,不悦的目光扫向了他。 “哗啦……” 站在他身后的赵秋白等数十名亲兵不约而同将火铳从肩膀上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枪口有意无意的指向了对方,一时间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当场。 祖大寿身后的将领和军官们也全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一场好好的迎接上官的场景会因为祖大粥的话突然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场面。 贾瑜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在责怪本侯,说本侯诬陷忠良啰?” “侯爷恕罪!” 祖大寿见状大骇,一个箭步上前朝贾瑜拜了下去,“侯爷……此乃舍弟祖大粥,性情莽撞不知礼数,请侯爷念其为朝廷立过一些微末功劳的份上饶了他这遭吧?” 说罢,他伸出腿在祖大粥的膝弯上重重踢了一脚,使得祖大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你这孽障……还不速速给贾侯爷赔罪!” 被自家兄长踢了一脚的祖大粥措不及防的跪了下来,祖大粥兀自有些不服气,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祖大寿如同杀人般的眼神,只能悻悻的低头不语。 贾瑜扫了祖大寿一眼,发现他身后的将领们虽然没有说话,但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再联想到离京前安再师说过的话和另一个时空里,辽东军事集团经过多年的联姻等各种手段,早已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他立刻就明白,锦州的将领们早已和祖大寿形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利益同盟,想要解决这个毒瘤绝非仓促间便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既然有祖将军说情,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便暂时揭过。” 听到这里,祖大寿又踢了祖大粥一脚:“孽障,还不赶紧谢过侯爷!” 在自家大哥的叱喝中,祖大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低声道:“末将谢过侯爷不杀之恩。” “罢了,起来吧。” 现在还不是跟这些辽东利益集团闹翻的时候,贾瑜放缓了语气,随即转头对祖大寿道:“祖将军……本侯刚才的话你还未回答。 鞑子围攻沈阳甚急,熊都督连续给京城发了三封八百里加急,莫非祖将军一点都不知道吗?” 祖大寿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贾瑜的声音苏日安不大,但无论是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沈阳如今被围得水泄不通,你的顶头上司深陷囵圄,你身为下属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坐视上官为围攻却一点作为都没有,事后朝廷一旦追究起来,轻则丢官罢职,重的甚至要能砍头。 而且事情一旦传出去,哪个上官敢用这样的下属? 锦州诸将此时看贾瑜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辽东距离京城上千里,贾瑜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但在他们这些长期处在和女真鞑子一线的边关将领的眼中,贾瑜充其量也即是一个运气好的小子,打了几次胜仗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姓啥的家伙。 这样的人他们其实是看不上的,但从今天的所作所为看来,这个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绝非印象里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被贾瑜的话挤兑得差点下不来台的祖大寿知道如果再让对方这么问下去,自己这张老脸就得丢光了。 只见他一咬牙,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侯爷恕罪,末将自然知道沈阳城危在旦夕,但末将身为锦州总兵,守土有责。 且锦州兵力严重不足,鞑子又分出了大部分兵力对我辽东各处关隘和城堡大肆破坏,如今我军对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末将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派兵驰援沈阳,兵力少了没用,出兵多了则锦州难保,更怕鞑子半路设伏,末将实在心中惶恐,还请侯爷责罚!” “嘿……这家伙行啊!” 贾瑜有些惊讶的看向了祖大寿。 都说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现在他就看到了。 祖大寿的话里表面上是自行请罪,其实是将自己一军,把难题扔给自己啊。 不过贾瑜这些年的干饭也不是白吃的,听到祖大寿这招以退为进,他淡淡笑道:“你是锦州总兵,不归本侯管辖,但身为数万大军的统帅,倘若遇到一点事情便不知所措,本侯委实不知朝廷要你这样的人何用? 如今伱向本侯询问对策,那本侯问你……倘若本侯说出了对策,你是否能遵照执行啊?” 祖大寿的脸刷的涨红起来,贾瑜话简直跟打脸没区别。 你才是锦州总兵,却把遇到的难题扔到我这刚来的人手里,你这个总兵是怎么当的?能不能要点脸?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是下了命令,你能够执行吗? 这一条简直是钉到了他的死穴。 废话……当然不能执行啦,他是锦州总兵,辽东地界上,能指挥他的只有新上任的辽东都督熊宗渊,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给他下达命令。 锦州的将官们看着被贾瑜顶到墙角的祖大寿,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他们可不是祖大粥这个愣头青,这种层次的交锋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没看到连祖大寿都被怼得哑口无言吗? 看着低头不语的祖大寿,贾瑜感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从站在身后的一名亲兵手中拿过一杆宝剑高高举过头顶提高了嗓门道: “祖将军,你是辽东的官,按说不归本侯管,但本侯奉旨驰援辽东,承蒙陛下厚爱,赐下尚方宝剑,紧急时刻可以节制辽东驻军。 虽然本侯不想以势压人,但还是希望祖将军和各位将军能够好好配合本侯,只要大家能将鞑子赶出辽东,战后本侯自当亲自向陛下为有功将士请功!” 看到贾瑜亮出了尚方宝剑,祖大寿等辽东诸将哪还敢站着,赶紧跪了下来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恭请圣安!” “圣恭安!” 贾瑜说完后,将宝剑放了下来,重新交给身后的亲兵,让众人起身。 感到立威已经差不多了,他这才对祖大寿道:“祖将军……此次本侯奉旨驰援辽东,念在锦州兵力不足,所以本侯也不要求你派兵和我们一起出发了。 现在本侯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立即为大军补充好粮草辎重,再派给我十名当地的向导,能做到吗?” 如果说双方刚碰面的时候,贾瑜就提出这个要求,祖大寿说不定还会找理由搪塞一下,可在见识到了贾瑜的强势后,他那点藏在心里的小九九早就没了踪影。 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把这位爷送走,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啥都好说。 事实也证明,当将门集团认真起来时,效率要比户部的大老爷们快多了。 他们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足够五万人吃半个月的粮草准备完毕。 而贾瑜也没有墨迹,只是在锦州城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率领大军踏上了路途…… ………… 锦州城头上,站在城门口上祖大寿望着浩浩荡荡开拔的京营大军脸色格外复杂。 “大哥……” 身后传来了祖大粥的声音。 “那小子终于走了,咱们要不要……” 祖大寿转过头,看着自己弟弟脸上那怨毒的神色,轻哼了一声,“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昨天若非那贾瑜不想多事,恐怕早就将你拿下治罪了。” “这能怪我吗?”祖大粥忿忿道:“昨儿个的事大哥也看到了,那小子一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愣是要找你的麻烦,我若不出言顶撞,恐怕他就要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祖大寿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道:“你派人通知那边,将贾瑜的行踪告诉他们,那些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好嘞!” 祖大粥听后变得兴奋起来,眼中露出狰狞之色,“贾瑜不是平日里被吹上天了吗,我倒要看看,他们遇到女真铁骑后还会不会像原来那么嘴硬。” …………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早,刚到十月份,天气便开始迅速变冷。 贾瑜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还是一副秋高气爽的季节,可在赶了大半月的路,进入辽东地界后天气便开始逐渐变冷,尤其是离开锦州后,便开始迅速降温。 当队伍离开锦州的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便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一夜之间温度降了十多度,达到了零下五度。 不过好在出发前贾瑜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后,士卒们全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装、棉靴,后勤辎重的队伍甚至还拿出了羊油分发给了士卒,让他们涂抹到脸上,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冻伤。 辽东梭子沟 雪落如麻,一队骑兵旋风似的从锦州方向奔来,他们在旷野中顶风跋涉,艰难行进,四野寂静,惟闻雪落沙沙之声。 天地萧索,大地一片纯白,一行顶着风雪,艰难的骑士从一条已经结了冰的河面上通过,看前方一片连绵山岭,这些人开始放缓了脚步。 到了山岭下,一行十几人停下来。 这些人里面穿着厚实的棉衣,外面罩着制作精良且厚实的铁甲,后背还有白色的披风,一眼望去全都是相貌粗豪,骑术精湛的汉子。 为首的一人年近四十,一脸的风霜,眼神犀利,戴了一顶看不出颜色的棉帽,帽檐垂下来护住了耳朵和脖子。 他骑在一匹褐色的战马上,两侧插着手铳,马背的得胜钩上插着一杆长枪,马鞍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万人敌,虽是天寒地冻,但他骑在马上的身子依然稳稳当当。 在他的旁边则是一名年龄比他稍微小点,身材消瘦的汉子。 他的个头虽然不高,但看起来也颇为精壮,除了腰间的手铳外,马鞍上还挂着一把铁锤,手上、脸上则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羊油,这使得他在风雪中也依然泰然自若。 寒风如刀,一行人的眉眼唇须边全都布满急了白花花的霜雪,身上毡帽斗篷尽堆积雪,看胯下战马躁动,不断打着响鼻,精瘦的汉子说道:“白队,兄弟们在风雪中赶了上百里路,全都累坏了,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 被称为白队的汉子回头看了看,身后骑士们虽然还骑在马背上,但大多数人都尽显疲惫,很多人缰绳都抓不稳,只能勉强搂住马脖子,很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和酷寒的天气把他们都冻得够呛。 这一行人是敢先营的夜不收,奉命前出大部队侦查敌情的。 只是离开大部队已经两天了,却依然没有发现敌情,这不免让这些夜不收们有些烦躁起来。 而且最让白队担心的是,他们这些人很显然低估了辽东的冬天。 虽然身上穿了厚实的御寒衣物,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们这些习惯了神京天气的人都感到有些吃不消。 作为一名资深的夜不收,白队很明白,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不起眼的风寒便可以夺取一个人的性命,所以遇到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了点头:“也罢……就歇歇吧,不过前面数十里外就是大凌河了,很可能会遇到鞑子,大伙要小心点。” 听到白队的话,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全都跳下了马,一时间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四起。 他们牵着马来到了一片林子里,开始整理自己的马鞍,有的则是从马褡子里掏出酒壶,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酒。 这种就是队伍专门为夜不收准备的一款烧酒,度数不是很高,但好处就是可以让在野外的夜不收的身体提供热量抵御寒冷。 夜不收作为大夏军队中专门探查情报的队伍,在挑选人的时候都是优中选优,无论是行军还是的打仗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中伏 作为一名资深夜不收,白队的经验无疑是丰富的。 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这里绝对是鞑子出没最频繁的地方,可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没有看到一名鞑子,这很不正常。 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着天色还没黑,尽早离开这里。 可他们出来已经两天了,一路上愣是连一个鞑子都没见着,就这么回去恐怕无法向上峰交待。 他咬了咬牙,“他娘的,再往前探查二十里,老子就不信了,鞑子真的能飞上天不成?” 就在白队沉思的时候,其余的夜不收们也在忙碌的整理装备。 作为夜不收,他们的装备无疑是最好的。 一人双马是基础的,每个人的背上还背了强弓,箭囊中装满了重箭,而且还是挤压式的箭囊,这种箭囊的好处就是箭矢塞在里面,马匹再怎么颠簸,箭矢也不会掉落。 除了强弓外,每名夜不收都携带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有铁锤、虎头枪以及用的最多的近战兵器便是大夏的制式雁翎刀了,这款兵器定制在一斤十两,刃薄锋锐,轻便灵活,刺割两宜,是许多士卒用得最趁手也是最熟悉的兵器。 只是这种刀虽然对付无甲目标很管用,可一想到很可能要对上鞑子的哨探,白队和那名精瘦的男子总有一种忧虑涌上心头,这玩意确实锋利,但就是太轻了,根本破不开鞑子身上的那层重甲。 甚至他们用的一石弓,白队也觉得略有不足,一石弓可以在十五步距离内射穿镶铁棉甲,略伤到肉。 但鞑子的探哨可都是精锐,至少都是两重甲,外加三四十斤的镶铁棉甲,内中一二十斤的铁短罩甲,十五步射穿一层还有一层。 若是遇到他们中的达壮、拨什库、分得拨什库之类的小头目,最里头还有一层锁子甲,足有三层重甲,弓箭兵器的伤害就更无力了。 按说,经过重建的京营如今已经是大夏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了,但他们近年来唯一的实战经验还是在和察哈尔部落的的交战中获得。 但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支部队,论起凶狠和装备,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这些年来大夏一直盛传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谣言,所以他们这些人表面上虽然没人说出口,但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 “日他个娘……这鬼天气连空手走路都难,俺的马还得驮着几十斤重的甲,这么死沉的东西可别把俺的马累坏了。” 一名长相粗旷的夜不收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骂骂咧咧的整理马鞍。 他也算是跟着白队十多年的老人了,穿着镶铁棉甲的他还披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斗篷。 头上戴着护耳的棉帽,将整个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被冻得鼻子通红,手脚发木变僵,似乎都感觉不到上下手脚的存在。 只有在大口灌酒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身体稍微温暖些。 大雪不停的落到他的棉帽上,整个身子被厚厚的积雪包裹,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跺着脚,连声音都在打颤,而他的话也引起了夜不收们的共鸣。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夜不收道:“是啊白队,咱们何必要披甲呢,咱们轻装探查不是更方便么,即便是遇到了鞑子逃走也更方便啊。” 白队看向这年轻人,这小伙子此刻连清水鼻涕都冻出来,白花花大片。 脸上虽然抺了羊油,依旧被寒风拉开了几道口子。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一双手更是青紫红肿,此时就是拼命搓手呵气。 白队有些无奈道:“蓝哥儿,你要知道咱们现下对付的可不是宣府一带的蒙古人,而是最为凶残的女真鞑子。 那些女真鞑子全都身披重甲,箭矢也犀利,咱们倘若出哨不披甲的话,遇上他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看着语重心长的白队,蓝哥儿有些似懂非懂的,他原本是猎虎出身,去年看到京营的待遇好,便当了兵。 因为身手好便被调到了夜不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户籍迁到京城,在京城买一套房子,当一个真正的神京人。 盖因他那死去的爹说过,只要能迁入京城,即便是当个乞丐也过得比当个朝不保夕的猎户强。 为了这个目标,他也一直寻找着机会,争取多攒银子买房子娶媳妇。 而他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蓝进京,为了这个名字,他小时候没少被小伙伴嘲笑。 想想早亡的母亲和病故的父亲,再想想光宗耀祖,告慰二老的远景,他不由摸了摸腰间佩的一把斧头,触手冰寒。 一行人歇息了一会后一行十二人又上路了,毕竟是最精锐的夜不收,稍稍休息了一下后便恢复了不少力气,大伙上了马,又朝着前方前进了。 由于此处已经属于鞑子活动最猖獗的势力范围,他们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便是行军的时候也是两人一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沿着树林方向前进。 又走了一刻钟,风雪稍微小了些,似乎停了下来,一条银装素裹的山岭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当众人埋头赶路的时候,突然精瘦的汉子把手高高举起,伴随着一阵淅沥沥的嘶鸣声,众人勒住了马缰。 只见他低声道:“白队……你看到了没?” 白队轻哼一声,“老子眼没瞎,当然看来了,一身红甲,看样子不是正红旗便是镶红旗的鞑子探哨。” 作为也不收,拥有一双好的眼睛是基础条件,这就跟后世的飞行员必须要有良好的视力是一样的。 他看的很清楚,前方几里外有一个移动的红点,正从大凌河方向而来,往不远的山岭奔去,看那身影样子,肯定是出来哨探的鞑子兵。 看得出来,这些鞑子非常的嚣张,从来不将大夏的夜不收放在眼里,是什么旗就穿什么颜色的铠甲,也从来不做任何掩饰。 不过也难怪,十多年前的萨尔浒之战,彻底奠定了女真人野战的威名。 再加上十多年来辽东军在面对鞑子时的软弱无力,更增长了鞑子的嚣张气焰。 现在看那名鞑子那鲜红的衣甲,肯定是正红或是镶红旗的探哨了。 众人下了马,蓝进京兴奋的说道:“白队……只有一个鞑子,咱们悄悄摸上去,把他捉了活口,发下来的赏银即便是咱们十多个人分,那也不少了。” 贾瑜出发时已经通告全军,倘若能活捉一名鞑子的探哨,赏银便是三十两,十多个人分下来那也是每人二两多,足够在翠花楼包夜了。 精瘦的汉子也指着前方的山岭道:“你们看到没有,前方似乎有条小路,我估摸着山岭里至少有可以歇脚的地方,那名鞑子应该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风雪。 一名落单的鞑子,咱们吃定他了!” 其他的夜不收们听后也兴奋起来,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白队缓缓点了点头。 倘若是遇到十多名鞑子的夜不收,他肯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现在只有一名鞑子,那就好对付多了。 他指着鞑子的方向道:“鞑子是从南面上的山,咱们便从东面绕过去。 但是大伙都得谨慎,或许山上还有他的同伙,你们都急着……一旦事情不对,立刻撒丫子就跑,不要恋战,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齐点头,随后调转马头往东而去,这里地势比较平坦,树木也多,尤其是杨树更是又高又大。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白队安排三名夜不收看管战马,为了防止战马嘶鸣,还给战马戴上了马嚼子。 其他人从马背上取下了圆盾套在了手上,然后一行人取下强弓,呈扇形分开,悄悄的摸了上去,作为经验最丰富的俩人,他和精瘦汉子则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夜不收们既紧张又激动,他们从箭囊里取下箭矢搭在了弓弦上,这些箭矢全都是白桦木做的箭杆,精铁打造的箭镞的狼牙利箭。 至于白队和精瘦汉子为什么不使用手铳,一来因为这玩意发下来的时间太短,他们不熟悉。 二来因为这玩意使用起来发出的动静太大,一旦引来大队鞑子可就麻烦了。 十多名夜不收悄悄的摸上了山,呈扇形分开,此时的山岭早已被白雪覆盖,树枝上堆满了积雪,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突然精瘦汉子突然低声道:“快看……那里有座庙宇!” 众人循声望去,很快一座残破的庙宇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透过树木间隙,甚至可以看到那边残破庙宇的屋檐一角。 周围依旧寒意袭人,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一些鸟鸣的声音,尤其是一些山雀叫得特别响亮,啾啾的声音传得老远。 听到山雀的声音后,白队脸色突然一变,他和精瘦汉子立即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警觉之色。 随后就看到白队高举右手,众人全都停了下来,但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荒郊野外的,有鸟叫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当白队扭头想要解释的时候,只听见远处似乎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弓弦震动的声音,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根箭矢疾射而来,黑影掠过,有若闪电。 一名搭箭的夜不收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矢射中。 这根箭矢的威力极大,中箭后就跟被标枪射中一般,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同时一股血花飞溅而出。 一根长长的箭矢居然射穿了他的镶铁棉甲,呈纺锤梭型的箭镞从他斗篷后面透出,镞尖闪烁着阴冷的镔铁寒光。 这名夜不收犹如沉重的麻布袋般轰然倒地,激起了大片雪花,瞬间便觉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就从坡地上滚下去,雪地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淋漓鲜血。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众人大吃一惊,白队大喝了一声,“不好,是鞑子的套档子箭,大伙小心!” 套档子是女真人的制式箭矢,它长三尺,箭尾处周长一寸二分,中间部位周长一寸四分,前端箭头处周长一寸的标准形制,因此也俗称“套档子箭。 “嗖嗖!”又是几根箭矢发出凌厉的呼啸,猛然啊的一声,箭矢穿透甲胄血肉的声音传来,又有一名夜不收中箭。 而这名夜不收更倒霉,居然被射得飞滚出去,沉重摔在雪地上,透体而出的箭镞就如一个大大的凿子,外大内小,箭杆用的是桦木所制,十分粗大沉重。 虽然他就在宣府当兵,但也知道辽东的女真鞑子惯用的几种箭矢,一般分为披箭、刺箭和哨箭。 刺箭箭身细长,箭镞细窄,重量略轻,多用于远射与抛射。哨箭射出后会发出鸣音,多用于预警与传信。披箭箭身粗,重量大,箭镞宽,多用于近战。 而披箭又分为月牙披箭与大礼披箭两种,这种箭镞重,箭杆粗,箭身长,若被射中,往往快速流血,凶多吉少。 “特娘的,咱们中埋伏了!” 白队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他怎么就忘了,鞑子固然狂妄自大,但他们跟大夏交锋多年,又怎么会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故意在这种大雪天气里让他们遇到一个落单的探哨。 偏偏他们还相信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主动摸了上来,这不就是妥妥的送人头么? 他举目看去,就见前方数十步外的一些树木后和墙体后,隐现出一些盔甲的身影。 这些人全都是高高盔枪红缨,髹漆铁盔连着护脖顿项,钉着密实铜钉的对襟棉甲,胸前大大护心镜,两边巨大的护肩披膊,甲胄红色外镶白边,看上去沉重非常。 刚才他们没看错,确实是镶红旗的马甲哨探,只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白队不但没有任何喜悦之情,一颗心反而沉了下去。 他痛恨自己,居然将手下十多名兄弟带上了一条绝路。 虽然白队也是第一次对上女真鞑子,但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一行人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些鞑子全都是杀气腾腾的神情,身上浮现着若隐若现的凶残戾气,他们手持的大弓弓胎大,弓梢长,所用的全都是重箭,这种箭矢虽然发射的速度不快,但由于箭杆长,箭镞重,因此穿透力强,威力也十分惊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中伏(二) “嗖!” 伴随着一声闷响,又一根重型箭矢急射而来,平射的箭矢快若黑线,白队急忙一闪,那箭擦着树木射过,树皮破碎开来,带起大股木屑与雪花飞舞。 又是一根套档子箭,这种箭的箭镞呈纺锤梭型,箭体流线,用后世的话来说,非常符合空气动力学,飞行快又稳,一个不小心被射中便是中箭死亡的下场。 不过白队这么多年的夜不收也不是白当的,趁着对方刚射出箭矢的功夫,他举起手中的长弓,拉开弓弦,满月的弓弦被拉得发出嘎吱的响声,随后手指一松,一根狼牙箭如同飞射出去,正中那名刚刚朝他射箭的鞑子的胸口,只是在发出咔嚓一声闷响后,那名鞑子身子晃了一下后若无其事的闪开了。 原来那支箭正好射中了鞑子的护心镜,只是鞑子穿的是两层重甲,想要射穿这种铠甲狼牙箭的威力很显然是不够的。 白队没有时间懊恼,掏出箭矢又飞快的朝鞑子的头部和喉咙射出了几箭,但都被他躲开了。 这些女真鞑子常年跟辽东军作战,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对于躲避箭矢很有一手。 旁边的精瘦汉子也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沉着的还击,其他的夜不收们也纷纷分散开,一个个抽冷子的反击。 一时间树林里箭矢呼啸往来,各如死神的镰刀般来回飞掠,但对面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密集,也不知他们人数有多少。 虽然这些夜不收都是从全军挑选出来的好手,无论是个人武艺还是骑射功夫都极为出众,但对面的鞑子身上的护甲却更出色,尤其是每个人都是双层重甲。 白队他们也不是没射中过他们,但他们用的强弓和狼牙箭威力还是不够,即便是中箭,对这些鞑子也没有太大影响,很显然他们的箭矢对鞑子构不成太大威胁。 而反过来,夜不收们若是中箭,便是倒地伤亡的局面,这种你打他没事,他打你立刻便是倒地不起的局面,着实是令人绝望。 而且对面的鞑子箭法确实更精准狠辣,箭矢的威力也更强,时机把握更是比他们强了不止一筹,一众夜不收们虽然彪悍,却现在看来却远不如对面的鞑子精锐。 随着继续对射,惨叫声不断传来。 白队扭头一看,周围又有两名夜不收中箭,距离他最近的那名夜不收被射穿了肺部,长长的箭矢从身后透了出来,猩红的血液不停的顺着箭杆流出。 这名夜不收虽然强撑着没有倒地,但斜靠在树上的他只能不停的咳嗽,每咳出一口子都是血液沫子,短短一小会,他的脚下便全都变红不说,就连他胸前的斗篷也被鲜血染红,血液浸到了地上,又很快结成了冰,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 他死死的看着白队,用嘶哑的声音喊了起来:“白队……咱们中伏了,赶紧走啊……我来挡住……挡住……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一支套档子箭射中了他的面门,这名夜不收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大伙快走……边打边撤……” 白队大声喝了起来,就在他高声呼喊的时候,几支箭矢循声射了过来,深深的插入到了大树上,箭羽颤巍巍的抖动着。 但他仍然躲在大树后面朝着对面不断的射箭,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逃走,恐怕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有且战且退,对面的鞑子才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是一名夜不收刚想转头逃跑,就被一根月牙披箭射中,其形如凿的披箭从他头脑侧面射入,从头盔的另一面贯出,血水与脑花就如豆腐花一样溅出。 而这名夜不收一时还不死,倒在雪地上身体痛苦的打滚,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看着这名倒地哀嚎的夜不收,白队的心凉了大半,自己总共十二个人,留下三个在后面看守马匹,连他在内九个人上山,现在就剩下他和精瘦的汉子以及蓝进京等四人。 而对面的鞑子很显然也发现这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也不躲藏了,纷纷从掩藏的树后面现出了身形。 出现在他正前方的鞑子距离他三十多米左右,一身甲胄鼓鼓囊囊,盔上是黑缨,身后插着一杆方二尺的红色小旗,原来是一名拨什库级别,身着三重甲的他防护力比起一般的马甲更加精良。 这名鞑子手持着一把大梢弓,长得虎背熊腰,一张大饼脸上伤疤纵横,望着白队几人的神情间充满暴虐嗜杀的味道。 白队的心沉到了谷底,就见这个身影旁边,又出现一个相同打扮的鞑子。 这名鞑子唇下留着两撇鼠须,满面油光,双目间透着残忍,手中拿着一把宽大的强弓,弓弦已经被他拉到耳边,弓箭上搭着的凛然一根粗长的套档子箭。 只见他手指一松,弓弦震荡中,粗大的套档子箭一松,如同闪电般射出,疾射而出的箭矢带起雪花气流射向了一名夜不收,这名夜不收见状赶紧举起手中的盾牌挡住在自己面门前。 一般来说,那个套在手上的圆盾足以挡住大部分的箭矢,但套档子箭却不在其中。 威力奇大的套档子箭很轻易便射穿了这面木盾,随后又射中了他套着旁牌的手臂。 手臂被射中的他发出一声惨叫,原本护住正面的圆盾垂了下来,胸前门户大开。 随后又一根月牙披箭疾射而来,就从他的脸上射入,一直透到脑后,这夜不收一声不吭的轰然倒地,滚在雪坡上只是抽搐不已。 白队看得目眦欲裂,这两名鞑子在战场上的相互配合,时机掌握得妙到巅毫,足以证明鞑子的战阵经验是何等的丰富,而这些能够充当探哨的鞑子,其箭术和战术水平更是远超同伴,同时对战局的把握也有着敏锐的嗅觉。 白队回头看了看,发现全队人马如今就剩下他和精瘦汉子以及蓝进京三人。 他凄然一笑,高声喊道:“老赵……蓝哥儿……估计咱们今儿是走不了了,老哥我对不起你们啊!” 精瘦汉子怒喝道:“白队……你说什么胡话,咱们兄弟相交十多年,什么时候说过这般生份的话。要生便一起生,要死咱们一起死,何必多言!” 蓝进京拉开强弓射了一箭,将一名逼近的鞑子躲在了树后,随即高声道:“白队……赵老哥,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白队眼睛一瞪,“屁话……老子从军十多年,从来不曾抛弃过兄弟!赶紧交替后撤,只要下了山和周鲁他们会合,咱们还有机会!”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好几声惨叫,伴随而来的还有战马的嘶鸣声。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山脚下闪动着几个人影,原来竟然有几名鞑子兵悄悄摸到了山脚下对看守马匹的弟兄发起了偷袭,看看样子,那三名看守马匹的三名夜不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好鞑子,居然如此卑鄙歹毒!” 眼看着最后的退路也被鞑子断了,三人全都陷入了绝望。 蓝进京躲在在一颗大树之后,吓得面如土色,今日之事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早就听说鞑子凶残彪悍,没想到见面后比传闻更甚,难怪十多年来能打得辽东军节节败退,只能龟缩在城堡里被动防守。 就在蓝进京感到身心俱疲的时候,耳边传来白队的吼声:“快走……杀出去!” 不愧是在宣大当了十多年夜不收的精锐,即便是到了如此陷阱,白队还是没有放弃,依然尽最后的力气逃走。 三个人相互靠拢后,开始相互掩护后退。 也幸亏这里丛林茂密,树木高大,能有效的阻挡箭矢,倘若在开阔地带的话,他们三人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而且白队和精瘦汉子虽然箭术不如鞑子精锐,但再怎么说也当了十多年夜不收,箭术也颇为精准,专门朝着鞑子的面门和喉咙射击,使得鞑子不敢太过肆无忌惮的追上来。 山林间双方的箭矢呼啸往来,山上的镶红旗探哨们则是不紧不慢追着。 经验丰富的他们配合默契,犹如最狡猾的饿狼般不紧不慢的吊着眼前的猎物,只等着猎物筋疲力尽,然后再一拥而上。 追在最前面的鞑子借着树木与盾牌相互掩护射箭,后方一些人则是掏出了诸如,短斧,铁鞭,铁锤等冷兵器,在那两名低级军官分得拨什库的指挥下,等待着前面的几名夜不收露出破绽后一举结束战斗。 而在逃命中,白队、精瘦汉子和蓝进京三人也看清了,伏击他们的鞑子竟然有十七八人之多。 三人拼命奔逃,慌不择路的他们逃到了一处山坳处。 “赵老哥,蓝哥儿,咱们这次怕是要折在这啦!” 一颗柏树后,白队喘着气对身旁的精瘦汉子与蓝进京道,“十二哥出来的兄弟,如今只剩下咱们三个,是我将兄弟们带入险境,白某有愧啊。” 此时的他们位于一处山坳,身后便是一个足有二十多米高的陡峭山坡,根本没有下坡的道路,感情逃了半天居然是一处死地。 在逃跑中,三人都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白队的左胳膊被一把短斧掠过,虽然没有被砍断,但已经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无法用力。 精瘦汉子则是肩膀中了一箭,此刻依旧血流如注,蓝进京要好些,只是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刚才激烈搏斗的时候尚不觉得,此刻一停下来便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 最要命的是经过剧烈的战斗,加上严寒的天气,三人的体力都下降得格外厉害。 听到白队自责的话,蓝进京含泪道:“不怪白队,想来咱们刚进山的时候便被鞑子发现了,这才设下了陷阱引诱咱们去追。” 精瘦汉子也一边喘气一边道:“白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得让一个人冲出去,将今日的事情禀报伍大人,然后告知贾侯爷,让他老人家多加小心。” 说完,他看向了蓝进京:“蓝哥儿,我和白队都受了伤,今儿个是走不了啦,你还年轻,待会我和白队掩护你,你就从这个山坡跳下去,只要没摔死,就不要回头,拼命逃回去,是死是活就看伱的造化了!” “赵爷……我不走,咱们是一块出来的,要死就一起死!”蓝进京哭道,“那个悬崖那么高,与其跳下去摔死,倒不如和鞑子拼了!” 精瘦汉子无奈的摇摇头,“罢了……既然你不想逃,那今日咱们就死在一起吧。” 说话间,后方隐隐又现出追兵那红色盔甲的身影,他低声喃喃道:“逃不了就不逃了,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几个鞑子垫背。” 白队也哈哈一笑,“说得对,咱们就算死也咱们拉几个垫背的。” 不过说完后,蓝进京突然有些怯生生道:“白队,赵老哥,倘若真要逃的话,咱们一起跳下这个山坡如何?” 白队:“……” 精瘦汉子:“???” 看着俩人不解的目光,蓝进京讪讪笑道:“我是觉得,与其留在这里十死无生,还不如从这里滚下去,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滚下去?” 白队眼中光芒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短短几分钟后,十多名鞑子从三面缓缓围住了三人。 而此时三人则是并肩站在了距离他们不到十米处。 不过让鞑子们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名汉人的夜不收居然将身上的铠甲全都脱了下来,只穿着棉衣和风衣,而且最令他们感到感到不解的是,三人胸前全都绑满了树枝。 看着逼近的鞑子,白队三人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一般,他们知道这些鞑子之所以不射箭,是要抓个活口。 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响起,一名盔上插着黑缨,背后有小旗,甲胄鼓鼓囊囊的鞑子从林中出来,他的靰鞡鞋踏在厚厚的积雪上,脚步沉重。 这名鞑子便是一名分得拨什库,他走到三人面前,慢条斯理的打量着面前的几名脱下了铠甲的大夏军夜不收,犹如打量三只猎物。 蓝进京看着他那两撇老鼠须,脸上厚厚的羊油,双目狡诈凶残,就象一条毒蛇般盯着自己,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获救 那些鞑子看着那三名大夏国的夜不收居然连铠甲都脱了,全都轻蔑的笑了起来,只是打了一仗而已,这些南蛮便崩溃了,果然不愧是最懦弱的汉人啊。 为首的分得拨什库轻蔑的笑了笑,用生硬的汉语道:“你们这些下贱的尼堪,跪下……爬过来。” 在满语中,“尼堪”是牛马的意思,女真人称呼汉人为尼堪,蕴意便是将汉人视为牛马、牲口的意思。 自从十多年前萨尔浒之战后,女真人突然发现,原本的天朝上国居然如此的虚弱,虚弱到他们可以轻易的击败他们。 这也导致女真人对汉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敬畏变成了不屑,最后发展成了蔑视,这也是为什么努尔哈赤敢在十多年间将辽东的两百多万汉人杀得只剩下不足百万的原因。 听到分得拨什库让对面的汉人跪下爬过来,周围的镶红旗的鞑子们全都狂笑起来,他们盯着白队、精瘦汉子和蓝进京三人,神情嗜血中带着些许戏谑,仿佛一只猫在盯着已经被它逮住的老鼠一般。 这并非是他们大发慈悲准备饶他们一命,而是如同猫抓到老鼠后并没有立即吃掉,而是戏弄一番后再杀掉的道理是一样的。 看着鞑子们残忍而戏谑的神情,蓝进京猛然气血上涌,突然大喝了一声,“俺操你奶奶的腿……狗鞑子去死!” 说完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的扑向了站在他右侧的一名镶红旗探哨,而那名探哨在刚才的狂笑中早已松了弓弦,连弓都不及张开,蓝进京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名脱掉了铠甲的汉人居然敢主动向他发起攻击,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一个已落入网中的猎物竟然会翻盘?别说他了,就算是在场的其他十多名镶红旗鞑子也没人能想得到。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名镶红旗的鞑子居然就这么被蓝进京抱着滚下了数十米高的悬崖陡坡,二人在坡上不断翻滚,一路带起了山石与一路的积雪。 白队和精瘦汉子见状也不敢怠慢,两人不约而同的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而一众镶红旗的鞑子见状大惊,纷纷冲到崖边,就看到四个身影从山坡一直滚到了底下,此后全都一动不动。 那分得拨什库见状后分库的大吼起来,有心想从坡坡上下去,却又无路下山。 想要学那几名汉人夜不收一样滚下去吧,可他们他们一身重甲喜至少五六十斤重,再加身上的弓箭以及各种兵器那可就是上百斤了,真要从这种几十米的陡峭山坡上滚下去,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突然,那名分得拨什库的怒吼声猛的停了下来,在他和十多名镶红旗探哨的注视下,那三名汉人的夜不收居然开始动了,随后开始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但随后让他们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三名大夏军的夜不收摇摇晃晃搀扶着站起来挣扎着往前跑,那名抱住他们同伴滚下陡坡的夜不收走了几步后竟又回头了,只见他从腰间竟抽出斧头,将那名躺在地上不动的鞑子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站在山坡上的鞑子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名胆大包天的夜不收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将同伴的头颅砍下来,全都是目眦欲裂。 他们当即不假思索的张弓撘箭,拼命朝那三名夜不收射箭。 但此时他们距离这些夜不收的距离足足有一百多步,不要说他们了,就算箭术最精通的分得拨什库都没有把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夏的夜不收砍下自己同伴的头颅,然后一瘸一拐的追上另外两名夜不收,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了。 “哈哈哈……白队……赵爷……我给兄弟们报仇了,我也砍下了一名鞑子的脑袋!”砍下了鞑子首级的蓝进京一边跑一边疯狂的大笑。 他和白队、精瘦汉子三人全都是满身的残雪,披头散发,身上、脸上到处是碰撞刮伤的痕迹。 他们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蓝进京的一手还提着一个人头,一路鲜血淋漓的,就拼命朝来路狂奔。 不时有人摔倒,然后又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又摔倒,又爬起。 就这样,三人在鞑子们恶狼般的嚎叫怒吼中,朝着来路逃跑。 三人拼命的奔逃,只是精瘦汉子和白队身上原本就带着伤,这般拼命的逃了十多里地后,三人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白队……咱们不能再这样跑了。” 蓝进京看着面色越发苍白,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渗出的精瘦汉子,焦急的对白队道,“再这么跑下去赵老哥可顶不住啊!” 白队此刻也是面色发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记得前面有个山神庙,咱们赶紧上去歇歇脚。” “不行……”精瘦汉子却阻止了他们, “鞑子从来都是眦睚必报,咱们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们的同伴,蓝哥儿更是砍下了他们的头颅,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如今说不定已经循着路追过来,停下来就是找死! 我……我是不行了,你们把我放下,自己走!”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抛弃过自己的弟兄?”白队勃然大怒。 随后,他一把扶起精瘦汉子,用力搀扶着他朝着前方的一座山岭走去。 三人又挣扎着走了一刻钟,这才来到了半山腰的山神庙。 当他们刚走到门口,从周围突然出现几个身影将他们扑倒在地。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白队三人摁倒在地,随后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丝毫没有用处。 “日你个奶奶……死鞑子,有种就杀了你家爷爷!”被摁倒在地上的蓝进京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喊。 “等等……” 听到蓝进京的话后,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搜他们的身看看。” 很快,几个人的身子被粗鲁的搜了一遍,随身带着的腰牌也被搜了出来。 很快,一个略带天津口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贾队……他们是敢先营的夜不收!” “我看看……蓝进京、白广道、赵隆之!” “草……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人,赵隆之、胡老四,赶紧把他们松开!”一个一听便知道年纪不大的京片子声音响了起来。 很快,白队他们身上的绳索便被解开了。 有人将他们扶了起来,还搀扶着他们进了那座山神庙。 直到白队三人坐下后,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情形。 不大的山神庙里烧了好几个火塘,里面炭火熊熊,火塘上架了几个铁锅铁壶。 此时锅内“咕噜噜”的汤汁翻滚,熬着肉汤与饭食,又在铁壶内烫着酒,温暖与浓香飘摇。 这些人身上全都个个顶盔披甲,罩着斗篷,脚上穿着厚重的皮靴,皮鞋上甚至还包裹了一层铁皮,最引人注意的是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一把火铳。 看着那熟悉的火铳,白队突然脱口而出道:“你们是虎贲营的人!” “哈哈哈……” 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一名长相粗狂的汉子笑道:“你们这群狗日的,现在才认出老子啊? 不是我说你们,就伱们这水准,是怎么当上夜不收的?” 说完,他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却发现周围只有自己的声音以及周围同伴正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讪讪的停止了笑声,再看看白队、精瘦汉子和蓝进京三人那衣衫褴褛的模样,此时的他再迟钝也知道这三人肯定出事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哥几个,实在对不住,看样子你们是遇到鞑子了,肯定经过一番惨战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蓝进京顿时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哽咽声中,蓝进京断断续续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日他奶奶,俺们这一队十二个人,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人了,足足折损了九名弟兄啊!” 周围的人依旧没有说话,一名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锅里舀了一碗肉汤递给蓝进京,说道:“这是给你的,小心烫。” 他一边说,又一边舀了两碗肉汤递给了白队和精瘦汉子。 又累又饿,还拼命跑了半天的三人谢过后顾不得肉汤与饭食的滚烫便大口喝下去,一碗肉汤下肚,顿时就觉胃中暖暖的,全身都暖和有力气起来。 等到三人吃喝完毕,少年才问三人:“你们是说,今儿个你们刚来到山脚,就被鞑子发现,然后设局摆了你们一道?” “是的。” 白队……也就是白广道点了点头,“那些鞑子不愧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咱们一行人刚来到山脚就被他们察觉了,还派出了一名鞑子引诱我们追上去。 也是我太过贪心,想着立功,这才着了道,害死了九名弟兄!” 一说到这里,白广道脸上一阵扭曲,九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就这么没了,这如何不令他心疼。 不过他也顾不上难过,他看了看那名少年,迟疑了一下问道:“敢先营武大人麾下夜不收大队第六队队长白广道敢问这位大人,您是虎贲营麾下哪位大人?” 少年淡淡道:“我是虎贲营前哨第一队队官贾环,这次是自告奋勇领着弟兄们过来探查一番,没想到却遇到了你们,也算是你们运气好。” 一听贾环报出了姓名官职,白广道赶紧问道:“贾大人,您这次来了多少人? 那些鞑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砍了他们同伴的脑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上来的!” 贾环微微一笑:“你放心,十多名鞑子而已,我们能应付。” “可是……” 白广道犹豫了一下,原本想要出言提醒他们最好赶紧撤退,但转念一想,自己真要这么说了不是摆明了瞧不起他们吗,随即闭上了嘴。 对于白广道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贾环如何看不出来?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按说,外出探查敌情那是夜不收的事,但这些日子大夏军派出的夜不收和鞑子的探哨频频接触,损失不小,所以贾环便自告奋勇,带着麾下数十名士卒充当起了夜不收的活。 按说术业有专攻,贾环当兵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勉强脱掉了新兵蛋子的称号,却要抢夜不收的活,实属有些托大了。 但谁让这些日子夜不收的折损有些多呢,所以对于贾环的请求,贾瑜思索再三后便同意了。 白广道三人一边喝着肉汤,一边打量着贾环一行人的装备。 由于虎贲营是全火器部队,平日里只穿那种蓝白相间的军服,像现在这样全身披甲的情况是很少的。 他们越打量越是心惊,只见贾环他们的头盔都是铁笠盔,使用精铁打制,周边有着保护脖颈的顿项,外镶的甲片非常厚实。他们还有全身甲,甲片皆是大块精良,札甲形制,一直迭压延伸到大腿中间,也不知怎么打制出来的。 他们还有护喉甲,一种有弧度的,硬质的大块甲片,严密的保护了咽喉。他们还有前后护心镜,精铁臂手,护裆甲,胫甲等,甚至膝与肘上,都有专门的护甲。 白广道三人甚至看花了眼,粗略估算一下,贾环这一行人光是身上的这套铠甲便价格不菲,没有个七八十甚至上百两银子根本弄不下来。 就连脚上的靴子也不一般,鞋底很厚很硬,似还有齿,可以在冰面雪地上很好的行走。 蓝进京喃喃道:“奶奶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跟虎贲营的弟兄们一比,咱们全特娘的是后娘养的!” “你们也别羡慕。” 贾环说道:“咱们这一身那可是贾侯爷自掏腰包给虎贲营的弟兄订制的,就朝廷发的那点银两,想要给弟兄们弄上这身行头,那不是做梦么,你说是不是白队长?” 白广道无奈的点点头,“人比人气死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贾环随即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们不是说斩获了一个首级吗,拿来我看看。” 白又道刚想说话,一名汉子突然进来急声道:“贾队……那些鞑子到山下啦!” 第三百三十章 山神庙激战 呼啸的风雪在天地间回荡,一众镶红旗的马甲在风雪中眺望着眼前的山岭。 此时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多度,这些镶红旗的探哨们在风雪中冻得面色发紫,不过从小在辽东长大的他们对于这种天气早已习惯,自然又有应对的手段。 比如穿上厚实的棉甲,脖颈处都有围巾,脚上穿着塞了乌拉草的靰鞡鞋,袖筒端的马蹄袖,御寒保暖同时,还能兼顾活动的便利性。 这些人分散在周围,为首的两人盔上黑缨,背后有小旗,身材魁梧,正是刚才的那两名分得拨什库噶尔汗和额图浑,今天便是他们领着十多名鞑子探哨设伏几乎全歼了白队以及蓝进京他们。 这两人本是镶红旗有名的勇士,这次是随着镶红旗下的牛录章京索尔和诺奉命前出打探从神京驰援沈阳的大军的情况的。 刚开始的时候原本一切顺利,但突如其来的大雪和骤降的气温也弄得他们措手不及,从小在辽东长大的他们还是提前发现发现了白队他们。 随即便设下了一个局,原本想要全歼这队大夏军探哨的,没曾想就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居然被对方给逃走了三人,还反杀了己方一名同伴不说,甚至还砍下了他的脑袋。 在女真人的习俗里,被砍了脑袋的人魂魄是无法回到故乡安息的,同时也是最大的耻辱。 又惊又怒的两人当即带着十多名探哨追了上来,只是因为要绕过山岭,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阿林山,那几名南蛮是逃到这里了吗?”长得背熊腰,满脸伤疤的噶尔汗冷冷问了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半山腰处隐隐露出轮廓的山神庙。 “好叫拨什库得知,我查看过那南蛮子的脚印和踪迹,他们三人确实是逃进了这座山上,奴才是决计不会看错的。”旁边一名探哨咬牙切齿的回答。 “等抓到这名南蛮,老子要活活剥下他的皮!”另一名分得拨什库额图浑的三角眼如同毒蛇般露出阴狠的光芒,透露出森森的狠辣。 对于自诩为猎人的他来说,居然被到手的猎物逃走了,还砍了同伴的头颅,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 加之那名被砍了脑袋的同伴和他还是同村,所以这次的追击也是他竭力要求和主张的。 两名分得拨什库再次眺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岭,此时雪花依然飘落,山岭上一片寂静。 对于严寒天气极为熟悉的他们很清楚,在冰天雪地里,失去了马匹的人是没法跑太远的,那三名汉人夜不收不想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只能找一个地方歇息下来住一宿,等到恢复体力后再想办法回去。 他们商议了半宿后,决定兵分两路包抄过去,这一次再也不能让那几名夜不收逃走了。 再有,他们一路过来,随身携带的辎重以及受伤以及同伴的尸体自然也不能抛下,还得留下人来看守。 今日一战,虽然镶红旗的探哨大获全胜,但那些大夏军的夜不收也不是兔子任凭他们宰杀,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人死亡两人受伤的结果。 努尔哈赤在建立了后金国后,便立下了规矩,凡是将同袍尸体带回去的人就可获得同袍家产的一半。 就冲着这个,他们也不能将死者的尸体留下,所以他们决定让两名受伤的探哨留下看管辎重和尸体,其他十五人兵分两路摸上去,分别由噶尔汗和额图浑带领。 很快,他们便将计划商议了出来,这些镶红旗的探哨们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命令下达后不用吩咐他们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们悄悄的摸了上去,又走了数百米后噶尔汗带着八个人从东侧上山,额图浑则是带着五个人从西南方向上山。 这些鞑子的探哨是打惯了仗的老兵,相互之间配合默契。 前面的人左手持盾,右手拿着短斧、铁锤、铁鞭或是雁翅刀等兵器,腰间和背后还插着标枪、飞斧、铁骨朵等投掷武器,身后的人则是手持大弓,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箭以掩护前面的同伴。 噶尔汗努力压弯了身形,手中的手持大胎弓上已经搭着一根硕大的套档子箭,锋利的箭镞闪着摄人的寒芒。 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摸着,沉重的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当他们摸到距离山神庙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噶尔汗猛的一举手,身后的鞑子探哨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虽然面前的山神庙似乎没什么动静,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里面有危险。 他随即朝着右边的一块石头窜了过去,躲在石头后,正打算观察,不料前面突然一声清脆的火铳声响起。 庙门左侧的一颗大槐树后面喷出一道炙热的火光,紧接着滚滚的白色硝烟升腾而起。 原本走在他前面的一名探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团血雾从他胸前绽开,那是一枚铅弹击中了他,他的护心镜瞬间被打得变形碎裂,露出一个大洞。 而这枚铅弹的动能并没有消耗完,它再次击穿了里面的铁短罩甲,击钻入了他的胸膛位置,造成一个汩汩流血的血洞。 而且铅弹极为柔软,在击入他的身体后,瞬间变形,扩张成一朵花的样式,在他体内变形翻滚,造成巨大的创伤。 中弹的探哨痛得抛下了手中的盾牌和铁鞭,咕噜噜的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一直滚落到他的脚下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喷着鲜血,中间甚至夹杂着黑色的内脏和血块,他挣扎着想要对噶尔汗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捂着胸口痛苦的翻滚着,这种创伤使得他痛不欲生。 突如其来的火铳声打了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及,趴在石头后面的噶尔汗也被吓了一跳。 伴随着第一声火铳声响起,山神庙前一阵硝烟弥漫,甚至还有几发铅弹打在了噶尔汗躲藏的岩石后面,激起片片碎屑与火星。 但旁边的鞑子们可不像噶尔汗这么好运,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火铳声,又传来了几声惨叫,举着盾牌紧跟在噶尔汗身边的阿林山与跟在后面的两名弓箭手几乎同时中弹。 这位猎人出身,最为擅长追踪的探哨只觉得胸口一震,瞬间便翻倒在地。 他的右胸处中了一枚铅弹,就被大锤击中一般,巨大的麻痹感与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张口想要说话,但随即一股浓烈的甜腥味就是涌上喉咙。 他拼命的一边咳嗽一边挣扎,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停的从嘴里喷了出来。 另一位弓箭手则是被铅弹击中了腹部,肠子瞬间被打穿,他在雪地里拼命爬动着,巨大的痛苦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此时的噶尔汗感觉是懵逼的,打了近二十年仗的他头一回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对面的敌人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这跟平时他跟敌人用弓箭相互对射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噶尔汗这样的顶级射手来说,敌人的弓箭再犀利,对方射出来的箭矢那也是有迹可循的,身手敏捷的战士或是射手有很大的概率躲避。 但火器不一样,只要火铳声一响,他们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呢,立刻就有人中弹倒地,根本没有躲避回旋的余地,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未接触过如此近代火器的噶尔汗当然不明白,每秒三百多米的初速代表着什么。 因为这意味着,只要对面的火器一开火,弹丸便可以在0.1秒的时间内击中五十米外的目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人别说躲避了,连眨个眼都来不及。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埋伏在山神庙里的贾环等人便完成了一轮齐射。 虽然命中率有些感人,二十多支火枪齐射,只命中了四名敌人。 又惊又怒的他拉开了强攻,对着右侧硝烟弥漫处,暴露在老槐树旁的一个身影射出一箭。 不得不说,噶尔汗的箭术非常精准,粗大的长弓在他手里,对四十步以内的目标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粗长的套档子箭呼啸过去,正中那个身影的咽喉位置。 但让噶尔汗大吃一惊的是,自己射出的箭矢只在那人的喉咙处溜开一溜火星就滑开了,对方居然有保护喉咙的精甲。 和噶尔汗做出同样反应的还有其他几名弓箭手,虽然措不及防的中伏,但这些打惯了仗的鞑子们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 但让他们惊呼的是,对面的那些人反应也非常快,射完火铳后立即便躲了起来,使得鞑子们射出的箭矢全都落了空。 “快……他们的子药打完了,杀上去,杀死那些尼堪!”噶尔汗拔出了腰间的雁翅刀怒吼起来。 不愧是打惯了仗的精锐,麾下勇士的伤亡并没有让他丧失勇气,反而让他愤怒异常。 这也难怪,鞑子们这些年来早已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这点从他们称呼汉人为尼堪的态度里就足以证明一切,又怎么会因为几个人的伤亡而感到畏惧呢。 而且噶尔汗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火器。 在他看来,这些汉人的火器虽然要比他以往见到的火器更加犀利,但火器就是火器,射速慢装填困难的缺点是不会改变的。 他也知道只要能靠近敌人,对手手里的火器连烧火棍都不如。 而且对方虽然也身披重甲,但只要自己逼近了,一样可以用弓箭射穿他们的铠甲。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将面前这些汉人杀光,就凭他今天折损了好几名勇士,回去后索尔和诺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而其他鞑子的想法很显然也跟噶尔汗一样,他们全都怒吼着,如发狂的野猪般朝着向山神庙扑去。 看到剩下的那些鞑子如同发疯般扑来,贾环没有惊慌,而是重新装填子药。 此时,定装火药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短短十多秒的时间,一行人又重新装填完毕。 但当他们又纷纷开枪时,却发现那些鞑子也学乖了,行进间全都躲在大树和石头后面。 他们借着山石和树木的掩护,曲折前进。 贾环他们虽然不断开枪,但大部分只打在了山石或是树上。 很显然,这些头一回对上鞑子的弟兄们还是极为紧张的。 贾环举着枪仔细盯着鞑子的动作,突然发现一名手持盾牌的鞑子跳跃间健步如飞的朝着他扑来,他刚想开火,就看到一支套档子箭透过硝烟朝他射来。 见状不妙的贾环赶紧一闪,但箭镞还是掠过他的手臂,划出了一道火辣辣的伤痕。 “砰!” 剧痛之下,贾环失手扣动了扳机,装好的子药也射到了天上。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名鞑子行进间跳跃如飞,身形矫健,又扑到一块山石后面,随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铁骨朵。 这名鞑子已经盯上了身着精良铠甲的贾环,看到贾环的火器已经发射后,他心中大喜,再也没有掩藏身形,如同猛虎下山般朝贾环扑了过来。 而此时的贾环早已抽出腰间的三眼手铳瞄准了他,等到这名鞑子出现在他面前时,瞬间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腾腾的火光白烟从漏斗型的火门冒起,火屑点燃了火药池里的火药,汹涌的火光和硝烟瞬间从枪口处喷出,一枚细小的铅弹瞬间被激发出了枪口。 刚举着盾牌朝贾环冲来的鞑子只觉得右手一震,手中的盾牌瞬间破裂。 这枚以每秒三百六十多米的速度出膛铅弹在击碎了盾牌后,又斜斜击中他的右胸位置。 小小的铅弹在击穿他的棉层甲层,又继续击穿里面的铁质短罩甲,深深的破入他的体内,这名鞑子引以为傲的双层重甲在面对不到五米开外的手铳时,没起到任何保护作用。 一大片血雾从鞑子的胸口喷出,鞑子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 如同被踹了一脚的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表情格外的痛苦。 正当他们打得激烈的时候,左侧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贾环麾下的一名士卒突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他的面门处上还插着一根箭矢,原来是额图浑带着另外五名鞑子从另一侧莫过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仓皇逃窜 “有鞑子从左边莫过来了!” 说完后,贾环又高声喊了一句:“扔地瓜!”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枚万人,掏出火折子点燃后奋力朝着左侧扔去,他旁边的两名士卒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动作,点燃了万人敌朝着左侧扔了过去。 但一名士卒扔了万人敌后躲避的动作不够快,头部还露在外面的他被左侧飞来的一个铁骨朵打中了头部,只见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盔帽歪斜,头破血流,脸骨碎了一大块。 被击中头部的他脚步踉跄的后退两步露出了身形,就在他露出空门的当口,一根月牙披箭疾射过来,就从他的面门射入,斜斜往上,从脑后透出来,如凿的箭头将顿项顶得高高的。 这名士卒轰然倒地,滚在雪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的抓住射中自己的箭杆,神情痛苦之极。 “操他姥姥!” 伴随着贾环的怒吼声,他们扔出的三枚万人敌连续响了起来。 虎贲营的万人敌要比大夏军队的制式万人敌要轻,全重还不到两斤,但装填了经过改进的黑火药后威力却增大了好几倍。 伴随着三声巨响,滚滚的硝烟弥漫,血雾夹着撕裂的肢体纷飞,一个半损的人头与残破的头盔“咕噜噜”的从左侧的一个坡地上滚下去。 从左侧绕过来的那队鞑子正是额图浑带领的那队人。 山神庙前那不断响起的火铳声犹如黑夜里的火把那样醒目,他们毫不费力的摸了过来,随即发动了攻击。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射出了一箭,就遭到了对方猛烈的反击,伴随着三枚万人敌在他们附近爆炸,一名弓箭手和一名刀盾手瞬间被炸得飞了出去。 弓箭手的半拉脑袋被万人敌的碎片炸掉,刀盾手更惨,连人带盾牌被炸掉了半截。 看到瞬间便损失了两人,额图浑勃然大怒,拉开强弓,在弓弦颤动中,沉重的箭矢疾射而去。 黑影呼啸,如电闪来,贾环忙不迭的将头一低,粗长的月牙披箭从他盔帽上滑过,如大凿子般的箭镞掠过头盔后两者之间立刻摩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万人敌!” 一声大吼,伴随着的又是两枚万人敌从山神庙里扔了出来。 “轰轰……” 一枚万人敌就在距离额图浑不到七八步的地方爆炸,随后额图浑只觉得右腿一麻,随后一股剧痛从腿部处传来,原来是一枚弹片击穿了他的大腿。 “不好!” 额图浑赶紧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躲到了另一颗大树后面。 此时的他心中憋屈难言,对面的大夏军甲胄如此精甲,火器如此犀利。 自己原本是偷袭的一方,但双方刚一照面,对方便蛮不讲理的扔来了好几枚万人敌,瞬间便炸死了己方两人,这种一面倒的打压,他纵横辽东十几年,还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局面。 他甚至想到了从正面发动进攻的噶尔汗,恐怕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吧? 他强忍着右腿那钻心的疼痛,扭头对着后面吩咐了几句,一瘸一拐的带着剩下的三名探哨朝着右侧跑去,他心中打定主意,这伙大夏军实在太邪门了,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只是他的打算虽好,但被偷袭损失了两名同伴的贾环哪里肯放过他们? “鞑子想跑,不能放过他们!” 看到这四名鞑子想要跑,贾环刚想扯下身上最后一枚万人敌想要扔过去,但看到前面到处都是大树和障碍物,他又重新将万人敌塞了回去,抽出了腰间的三眼铳。 作为贾瑜的小舅子,一些小小的特权还是有的,譬如按照规定军官每人只配发了一支三眼手铳,但他却可以携带两支。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打空了一支手铳,现在抽出来的是另一支大吼了一声。 “胡老四,带上你的人跟我追!” 说完,他第一个跳了出来朝着前方追去,胡老四不敢怠慢,赶紧带上四五个人追了上去。 两人追了数十米,就看到前方两名鞑子正架着一个人朝着前方跑去,那名被架着的鞑子盔上插着黑缨,背后有小旗,一看就是跟周围的鞑子不一样。 此时双方的距离不过十多米,贾环对着鞑子扣动了扳机,一名架着他的鞑子惨叫一声,小拇指般大小的铅弹以每秒三百多米的速度击中了他的后背。 这名鞑子后背的两层重甲瞬间被击穿,随后铅弹从后背射进了他的身体,这名鞑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着。 “碰碰……”这时胡老四等人也开火了。 和贾环不同,胡老四等人拿的可不是手铳,而是仿棕贝丝火枪。 由于这种火枪射速快、射速高,同时哑火率极低,所以这种也被内部人员起名为迅雷铳,为迅雷不及掩耳的意思,形容这种火铳的射速快威力大,一旦被击中绝难幸免。 这种迅雷铳可跟另一个时空的明代火器专家赵士桢发明的那款同名的多管火绳枪是两码事。 尽管这种仿棕贝丝的火枪依然有着前装滑膛枪的种种毛病,但跟如今的火绳枪相比,已经先进得太多。 被两名探哨架着逃走的分得拨什库后背被一枚铅弹击中,在十多米的距离内,平日里引以为傲的三层重甲被一枚小小的铅弹摧枯拉朽般击穿,最后那枚变形的弹丸在他的体内不停的翻滚前进,直至耗尽动能后才停下来。 其实何止是额图浑,跟着他一起逃走的四名探哨被这一轮齐射当场打死了三人,剩下最后一人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南面飞窜而去。 “大人,额图浑大人战死了!” 当仅存的那名探哨跌跌撞撞的跑来向噶尔汗禀报时,额图浑只觉得浑身冰冷,右腿那钻心的伤痛让他的脑子都跟着受罪。 他扭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后只剩下两人,加上这名跑来报信的探哨和山下看守辎重的伤员。 也就是说,他们一行十八人的探哨队伍,经过两轮激战后,如今只剩下了六个人,甚至就连额图浑也折了进去。 惨重的伤亡让原本狂热的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明白,再打下去的话,他们这一行人就得全部折损在这里,他要赶紧回去向牛录索尔和诺禀报。 “快走……不能再打了!”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当即下令剩余的几个人立即撤退。 不过他们的行动又怎么瞒得过居高临下的贾环他们。 看到那些鞑子头也不回的往回跑,贾环不乐意了。 姥姥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即命令胡老四带着十多名弟兄追了下去。 约莫两刻钟后,胡老四一行人喜气洋洋的回来了,这次追击虽然未能全歼那些鞑子,但除了让那名为首的鞑子逃走以外,剩下五名鞑子一个都没跑。 最令贾环惊喜的是,除了杀死了三名鞑子,他们还抓住了两名受伤的,这就很牛逼了。 要知道,辽东军跟鞑子交手了十多年,虽然也杀死了不少鞑子,但活捉的却极为稀少,安再师在辽东担任都督的时候,还特意立下了重赏,活捉一名鞑子的探哨或是马甲,赏银一百两。 可即便如此,十多年来能活捉鞑子的例子极少。 “贾头……这下咱们发财啦!” 看着喜气洋洋的士卒,贾环也是极为高兴。 这次他们不仅杀死了十三名鞑子,还活捉了两人,又缴获了四十七匹战马,皆骠肥马壮,帐篷辎重等一应俱全。 贾环翻看了下,鞑子杂物众多,马褡子与褡裢皆有,褡裢内除了豆料外,还颇多掳获的金银,粗粗估计,不会少于一千三百两的银子。 看到这些银子后,贾环决定回到大营后将这些银子全都分给麾下的士卒。 如今的他虽然算不上有钱人,但别忘了他的两位姐姐元春和探春如今可是管着定远侯府的内宅。 虽然从她们手指头里流出一点,就足够他吃喝不愁了,自然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众人歇息了一阵,回想起刚才那惨烈的战斗,饶是他们早有准备,依然战死了两人,负伤一人。 一行人在唏嘘不已的同时,也都庆幸自己一方拥有精良大威力的火器,鞑子就算披再厚的甲,作战经验再丰富,在火枪面前也是众生平等,自己也不用象敢先营的那些夜不收那样要用性命去跟鞑子搏杀。 将己方阵亡的两具尸体放上马背,又将一众缴获的东西打包好,众人便开始押着俘虏踏上了回撤的路程。 又经过一天的赶路,他们终于和己方的大队人马会合。 当他们押着俘虏回到虎贲营时,得到消息的士卒们纷纷围了上来,都想瞧个新鲜。 而贾环一行人则是一个个挺胸迭肚,押着俘虏走在大营里,在众多袍泽惊讶艳羡的目光中,只觉得这辈子的最风光的时刻莫过于此。 得到消息的贾瑜也赶了过来,看到贾瑜到来,贾环等人赶紧躬身行礼:“小人等拜见侯爷!” “免礼!” 贾瑜看着虽然有些狼狈,但行为举止中却是愈发干练沉稳,身上还带着一丝丝杀气的贾环,欣慰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很好……没有辜负你姐姐和赵姨娘的期望!” 得到贾瑜夸奖的贾环有些哽咽起来:“谢侯爷夸奖,若非有您,小的还是那个成日里在荣国府里厮混的废物。” “好了,男子汉哪来那么多眼泪。” 贾瑜哈哈一笑,“听说你们还活捉了两名鞑子,还不赶紧押过来让我看看?” 很快,两名鞑子被他们押了过来。 周围的亲兵和士卒们也纷纷围了过来,只见两个鞑子皆留着鼠须,头皮青惨惨、光溜溜,脑后一撮金钱大小头发,一根发辫垂下来,细细长长,象猪尾巴,又象老鼠尾巴。 二人长得也甚为粗壮,一个左肩背有些不灵活,应该是受了伤。 另一个则是右手臂断了,此时包扎着,用一块布条吊在胸前。 他们一人愤怒,一人沉默,身上透露着一股凶悍残忍的味道,蛮野的气息非常浓烈,就象两头野猪似的。 看着这两名鞑子,众人全都惊叹起来,亲兵队长赵秋白好奇的用一根木棍挑起一名鞑子的辫子,正是那名左肩受伤的鞑子。 赵秋白惊叹道:“侯爷,您看看……鞑子的这辫子像不像一根猪尾巴?” 这名鞑子看到这名汉人居然敢动自己尊贵的辫子,这对于自诩为女真勇士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两眼如同喷火,愤怒的吼叫着,怒火似要将这个汉人焚成灰烬。 只是此时的他被五花大绑着,加之受了伤,只能拼命挣扎咆哮。 赵秋白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死鞑子,你居然敢瞪你家爷爷!” 反手就是左右开弓给了那名鞑子好几记耳光,将鞑子打得晕头转向。 但这名鞑子依然怒火中烧,嘴里用满语骂个不停。 看到这名鞑子被俘后依然骂个不停,贾瑜眉头一皱,扭头问跟在他旁边的一名向导兼翻译,“这名鞑子在说什么?” 向导脸色难看道:“启禀侯爷,这名鞑子在骂咱们是尼堪,还说他们的可汗只杀了一百多万汉人实在是太少了,应该将辽东的汉人全部杀光才对。 而且,总有一天,他们的可汗会带着他们南下中原,将所有汉人全部赶尽杀绝!” “什么?”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怒了。 贾瑜眼中也是寒芒一闪,淡淡道:“努尔哈赤想要杀光我们汉人,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他一把从腰间掏出一把短铳,对着这名鞑子的脑袋扳下击锤,轻哼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想杀光我们汉人,那就到了阎王爷那里去报道吧。” 说完,他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巨响,浓浓的硝烟喷涌而出,这鞑子额前一个洞,脑后一个大洞,红的白的喷溅了一地。 这鞑子探哨轰然倒下,腾起了雪花,鲜血脑浆流了满地。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同样不好受 杀了这名鞑子,贾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把这名鞑子的脑袋砍下来。” 随后他又将手铳对准了另外一名鞑子的脑袋,拇指拨下击锤,“卡卡卡”,击锤连着的制转杆带动铳管旋转,换了一个孔眼。 冷峻的眼神如同这冰天雪地:“跪下!” 这句话很简单,曾经简单学过满语的贾环不等一旁的向导翻译,便抢先喝了起来:“跪下!” 这名鞑子原本是一脸的桀骜不驯,但看到同伴当场被崩掉了脑袋后,脸上终于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红白相间军服,头上戴着钢盔的年轻男子,神情冷酷,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手铳,居然还有三个管,击发时居然不用火绳,而是用的火石,既便捷又犀利。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己方在山神庙一战中败北,最后只有噶尔汗大人勉强抢了一匹马后仓皇逃走。 看着贾瑜冰冷的眼睛,以及依旧冒着青烟的手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随时都能掀了自己的头盖骨。 面对死亡的威胁,恐惧终于战胜了傲慢,膝盖一软,他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看到原本一脸桀骜不驯,嚷着要杀光汉人的鞑子瞬间服软,众人微微一愣后,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胡老四笑骂道:“他奶奶的,老子还以为这死鞑子宁死不屈呢,感情鞑子也怕死啊!” 闻讯赶来的谢元春不屑道:“强盗便是强盗,即便成立了什么大金国,也依然是强盗,贪生怕死才是他们的本性。” 贾瑜的手铳在手指间转了几圈,灵活的收起,插入腰侧的铳套,吩咐道:“将这里收拾一下,把这鞑子的嘴巴塞住了,找个地方好好审问。 对了,老谢……听说这段时间你麾下的夜不收外出探查时跟鞑子相遇很是吃了些亏,我寻思着可以支援你们一百支手铳以及三百支迅雷铳,专门提供给夜不收,以增强他们的战力,待会你来我这拿批条,然后到辎重处领东西。” “末将谢侯爷恩典!” 谢有元听后大喜,他早就眼馋虎贲营新装的那款手铳了,威力大不说、哑火率还极低,火力持续性也不差,堪称是短距离作战神器啊。 有了这些东西,从今往后,那些夜不收们再也不用跟鞑子玩肉搏了。 这并非是谢有元怕死,而是平心而论的讲,从小就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女真鞑子比他们更适应这片土地,而且他们从小就打熬力气练习箭法。 大夏的士卒想要跟鞑子比箭术比肉搏,还真玩不过人家。 这点从这次白队他们的遭遇就能看出来,即便白队这些人已经很拼命了,但技不如人的他们还是只能大败而逃,若非遇到贾环他们,他们这队人早就全军覆没了。 ………… 却说噶尔汗夺了一匹马后,拼命的打马奔逃,他沿着大凌河一直向北跑,一直跑了数十里地,直到胯下的战马口鼻喷着热气,大汗淋漓后这才渐渐放缓了速度。 就这样,一人一马一直跑了一夜,直到天微微凉的时候,他才来到了位于大凌河北侧的一个小镇。 在来到距离小镇还有数百步的时候,一根箭矢突然射向高空,那箭矢遇风鸣啸,有若尖利的口哨声音。 噶尔汗心中大喜,这是女真八旗特有的索伦哨箭,听到这个声音,就证明他们还有人还在小镇上。 伴随着哨箭的升空,就见小镇里窜出来三名骑兵,同样高高的盔枪红缨,红色外镶白边的厚实甲胄,胸前是大大的护心镜,身上携带巨大的鞑弓与重箭,跟噶尔汗一样,都是镶红旗的哨探。 三人策马过来,看着一身狼狈的噶尔汗,吃惊的问:“噶尔汗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额图浑大人他们呢?” 跑了一夜,又累又饿的噶尔汗心神松懈下来后,再也坚持不住,身体摇晃了两下后“吧嗒”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三名探哨一惊,赶紧下马将噶尔汗扶起来。 “快……把噶尔汗大人抬进去,你马上去禀报京索尔和大人。” 从马上摔下来的噶尔汗并没有晕倒,而是咬着牙道:“不……先扶我去见京索尔和大人,我要向他禀报情况!” “这……好吧!” 三人只能无奈的搀扶着噶尔汗朝牛录京索尔和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们搀扶着噶尔汗来到了京索尔和所在的帐篷,见到了正在吃饭的牛录章京京索尔和。 京索尔和身材粗壮,满脸横肉,沉重的铁甲披在身上举重若轻,他粗糙的手正抓着一只鸡腿大口的吃着。 看到浑身狼狈,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噶尔汗,他的眼神瞬间凝固起来。 一见到京索尔和,噶尔汗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五一十的将昨天的战况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 听到噶尔汗一行十余人居然全军覆没,只剩下噶尔汗一个人逃回来,京索尔和当场就想发飙,但看到浑身狼狈的他和一瘸一拐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喝骂变成了一声冷哼。 噶尔汗他自然是清楚的,作战经验丰富,且颇为勇猛,这些年来很是立下不少功劳,倘若因为一次的失败就重重处罚他,恐怕牛录里的其他人会生起兔死狐悲的心思。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处置噶尔汗时,外面有人来报,“京索尔和大人,镶蓝旗的萨克达大人到了。” “哦……” 京索尔和当即站了起来,随手将吃了一半的鸡腿扔在桌上后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京索尔和一群壮汉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全都穿着水银色的铁甲,个个盔上长尾红缨,背后如火的斜尖火炎旗,一身外露的甲胄寒光闪闪,居然是镶蓝旗的巴牙喇战士。 所谓巴牙喇,便是从各旗的马甲中挑选而出,全都是战功彪炳的勇士,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巴牙喇的特征便是他们身上的这身闪着银光的铁甲,这幅铁甲全都是以镔铁打制,重迭如鳞,格外的沉重厚实。 这里普及一个小知识,想要区分女真士卒是否精锐很简单,从他们的盔甲便可以轻易区分出来。 一般的女真步甲穿的镶铁棉甲重量约莫四十斤左右,马甲则身披二重甲,里面多了一件铁质短罩甲,重五十多斤。 至于达壮、拨什库、分得拨什库等军官则身披三重甲,因为又加一件锁子甲,所以重六十多斤。 而巴牙喇身上穿的铁甲则是由明光铠、山文甲,加内中锁子甲组成,总重量却达七十多斤,这样的重量已经跟宋朝军队的步人甲相差无几了。 一般人穿上这样的铠甲,别说打仗了,连站起来走路都费劲。 而这些巴牙喇们穿上七十多斤重的铠甲后,还要携带近战兵器、大胎弓、投掷兵器、箭矢等东西后,全身携带的物品至少一百多斤。 能背负上百斤的重量作战,由此可见巴牙喇的精锐程度,而八旗里,每旗的巴牙喇人数也就六七百左右。 这些巴牙喇,一个个精悍强壮,身上的铠甲斑驳痕迹,一个个眼神嗜血杀伐,恍若蛮荒时代的野人战士出现在人间。 走在这些巴牙喇中间的是一个二十来岁,身材健壮,额头宽阔,眼睛深凹的年轻人,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眼神残忍而锐利,就像海东青的眼睛。 这个人便是镶蓝旗,巴牙喇营的牛录章京萨克达。 别看他和京索尔和都是牛录章京,但巴牙喇牛录章京的含金量和一般的牛录章京的含金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萨克达进来后,犀利的眼神立刻就盯在了跪在地上的噶尔汗身上,开口道:“你受伤了……是大夏军的火铳……不对……不像是火铳所伤,应该是万人敌伤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萨克达犹如猎鹰盯着野鸭松鸡般的眼神,噶尔汗心里一阵窝火,只感觉全身都不自在,但偏偏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笑了笑。 他挣扎着站起来对萨克达行了个礼,“奴才给大人请安。” “罢了!” 萨克达摆了摆手,继续问:“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噶尔汗正要说话,京索尔和便道:“这事说来话长,是这么回事……” 很快,京索尔和便将噶尔汗一行人遭遇大夏夜不收,遭到惨败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了京索尔和的话后,萨达可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淡淡道:“有趣……原本以为那些从神京来的京营跟辽东军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顶多也就是装备好了点而已,甚至还不如那些打惯了仗的辽东军。 没想到那些南蛮的京营还装备了如此犀利的火器,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外啊。” 噶尔汗强忍着大腿的伤痛道:“大人,那些神京来的南蛮很古怪,他们搏战经验虽然比较稚嫩,但他们的火器却极为犀利,特别不用火绳就可以打射,又不哑火,足以抵消我们多年的搏杀经验,再遇到这伙人,一定要小心。 奴才只希望那些人是哪位将领麾下最精锐的家丁亲兵,数量有限,倘若京营的士卒全都如此,成千成万,那对咱们大金可不是什么好事。” “啪!” 噶尔汗的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重重一鞭,一道红色血印立刻浮现出来。 刚才还一副玩味表情的萨达可突然大怒,用马鞭指着他喝道:“该死的奴才,那些神京来的南蛮全都手持火器又如何? 你别忘了,咱们大金的勇士举世无双! 南蛮的火器再犀利,打了一发之后,它们便连烧火棍都不如! 伱不过是败了一仗而已,就怕成了这个样子,你不配做我大金的勇士!” 看着面如猪肝的噶尔汗,京索尔和也有些不悦了。 “我说萨达可,你可别太过分了,噶尔汗再怎么样也是我们镶红旗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萨达可轻哼了一声,“京索尔和,我打这奴才是为了你好。他这番言论倘若传到主子们的耳中,等待他的可就不是一鞭子的事情了,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那也是我们镶红旗的事情,不劳你来操心!”京索尔和盯着他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虽然女真鞑子生性残暴,但有些事情都是互通的,那就是护犊子。 我的人只有我能处置,别人休想动我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萨达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京索尔和道:“这件事我要赶紧禀报甲喇额真大人,再由他禀报旗主,一定要小心那些南蛮人的火器!” 就在京索尔和决定后撤,向上面禀报的时候,贾瑜率领四万京营大军也坚定的朝着沈阳方向前进。 而且一路走来,他也并不光是行军,而是下令各营将所有夜不收都撒了出去,开始前出上百里,务必要将方圆百里内的情况搞清楚。 从后世来的人当然明白侦查工作的重要性,身为将领别的可以不知道,但自己队伍周边的情况一定要弄清楚,否则等到敌人贴脸后才后知后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从离开锦州后,夜不收们和女真探哨的接触便频频发生,双方时有交战。 这种交战虽然规模都不大,一般都是数十人撑死了也就上百人的规模,但战斗却极其残酷。 短短不到七天时间,敢先营、五军营和三千营便损失了两百多名夜不收。 要知道,能当上夜不收的那可都是精锐啊。 如此大的损失率让贾瑜感到吃惊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出京之前安再师再三嘱咐自己,遇到鞑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一定要稳打稳扎,不能急功近利。 要知道,无论是敢先营、三千营还是五军营都是京营的精锐,都是自己挑选出来且经过一年多辛苦训练的士。 不少人在加入京营前还在大夏其他部队当过兵,如今只是短短七八天时间就损失了这么多人,这如何不让他心惊。 不过贾瑜不知道的是,在他吃惊的同时,驻扎在大凌河岸边的努尔哈赤也同样不好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全都留在辽东吧 “你是说,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咱们便损失了四百多名勇士?” 大凌河北侧的一面悬挂着黄龙大纛旗帜的大营里,努尔哈赤正用鹰隼般的眼神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二儿子代善和侄子阿敏。 这两人分别是镶红旗和镶蓝旗的旗主,这些日子跟京营的夜不收相互拼杀的后金探哨大部分都出自于这两旗。 短短七八天时间,便损失了四百多人。 要知道,能当上探哨的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马甲啊。 四百多人已经相当于一个半牛录的兵力了,女真人由于人丁稀少,整个大金也不过三四十万人,几天时间就损失了一个半牛录的精锐探哨,就算是努尔哈赤这位大汗也有些受不了。 十多年前的萨尔浒之战,努尔哈赤率军大破大夏军,导致大夏死伤五万余人,而后金自身才伤亡六千左右。 而在这六千人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老弱、奴仆,后金真正的旗丁只损失了两千人左右。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努尔哈赤对这些日子的损失有多惊讶和气恼了。 代善和阿敏一脸羞愧之色,齐齐跪了下来。 代善羞愧道:“大汗恕罪,这些日子咱们的勇士和大夏军的夜不收在相互渗透追逐中损失确实惨重,此乃儿子指挥不当所致,请大汗责罚。” 阿敏也道:“大汗……这事不能全怪二哥,我麾下的镶蓝旗也吃了大亏,损失了两百多勇士,你责罚我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努尔哈赤眼中寒芒闪动,他将右手一伸,旁边一名戈什哈递过了一根马鞭。 努尔哈赤拿过马鞭后右手一挥,只听见啪的一声,代善的后背衣裳应声而破,一道红印立刻浮现出来。 “啪……”又一道鞭响,而这次挨打的对象却是阿敏。 “啪啪啪……” 努尔哈赤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是劈头劈脑的朝着代善和阿敏的后背抽去。 要知道,女真人的马鞭可是马尾混了铜丝制成,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 努尔哈赤一连抽了十多下,这才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了戈什哈。 当他停下手时,代善和阿敏的后背已经全是鞭痕,一道道小拇指粗的红印布满了后背,有的肉甚至还翻了出来,看起来格外狰狞。 一旁的莽古尔岱、阿巴泰、皇太极等一众儿子和后金的大臣们全都噤若寒蝉不敢为俩人求情。 打完之后,努尔哈赤这才冷声道:“我打你们,是希望你们记住这次的耻辱。 如果下次还让我看到你们依旧是这么没用,那就不是一顿鞭子了。” 尽管俩人痛得身体都抽搐了,但还是强忍着剧痛低声应了下来。 大帐的众将以及诸阿哥和贝勒们看到代善和阿敏受罚,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要知道老贼努尔哈赤向来以残暴闻名,即便是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例外。 这些年,他的弟弟舒尔哈齐因为有过反对他的举动被他幽禁致死,他的大儿子因为说过怨恨他的话也被废了太子之位后被处死。 此间种种无不说明他是一个为了权利可以牺牲一切,冷酷无情的人。 处罚过两人后,努尔哈赤冷眼扫过众人,厉声道:“此次昌平小儿派了他最精锐的京营过来驰援辽东,还是挺看得起咱们的。 不过可惜的是他还是低估了咱们女真勇士的厉害,四万人便想解沈阳城之围,想瞎了他的心。 不过嘛,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全都给我留在辽东吧!” “哈哈哈……”众人听后全都大笑。 他们对努尔哈赤的话深信不疑,除了对他的信心外,这些年女真人一直压着大夏打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是在兵力对比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要知道,这次努尔哈赤除了留守赫图阿拉的正红旗外,其余七旗全都来了,再加上蒙古八旗的人马,几乎整个后金的主力全都汇聚于此。 足足十一万大军,对上一支从神京赶来的疲惫之师,还不是手拿把掐么? 让努尔哈赤不爽的是,由于大夏军的夜不收跟他们的探哨争夺得实在太厉害,直到现在都没有探查到大夏军的确切位置。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沈阳城,他们只需挡在大凌河以南这道必经之路上,他们就一定会碰面的。 沉吟了一会后,努尔哈赤问代善,“虽然没能探知那贾瑜小儿的确切位置,但他们的大概位置你们应该知道吧?” 代善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低声道:“回阿玛的话,根据孩儿的估算,贾瑜率领的那支京营应该在距离咱们不远了,估计明后天便会和咱们相遇。” “明后天便会相遇么?” 努尔哈赤眼眸中寒芒闪动,嘴角露出一丝狰狞,喃喃道:“这个黄毛小子是想要和朕一决胜负么,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跟朕的十万大军硬碰硬?” 阿敏也强忍着疼痛,大声道:“大汗……我愿意率领本部人马去会会那个贾瑜,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不是三头六臂,居然敢如此藐视我大金勇士?” 努尔哈赤瞥了阿敏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阿敏在表达求战的意愿,并不是自大到想要只凭借镶蓝旗的实力就能打败那支大夏军。 毕竟别的不说,光是从这些天那些大夏军的夜不收和他们探哨之间的对决就可以看出,这支拱卫大夏京师的禁军是真的强,绝非和他们交手了十多年的辽东军可比的。 思索了一下后,努尔哈赤淡淡道:“阿敏……你马上率领镶蓝旗本部人马立即拔营,从小岭山绕到那支京营左翼,威胁他的侧翼。 代善,你则是率领镶红旗从格鲁山绕到他们的右翼。 沁葛马,伱们蒙古八旗则是从正面攻击,朕倒要看看,那个被吹嘘为大夏军新一代领军人物的贾瑜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一个银样镴枪头!” “喳!” 被努尔哈赤点到名字的三人齐齐跪了下来领命而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沉得住气 两支大军想要进行大战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不管不顾一头莽进去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对于努尔哈赤亲率大军驻扎在大凌河以北的消息,贾瑜自然也打听到了,毕竟这些天死伤了那么多的夜不收,要是连这点消息都查不出来那么多夜不收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无人机这个大杀器呢,只是缺少了卫星导航的情况下,能飞个几十公里就到头了,而且这还要冒着失联的风险,所以这些日子贾瑜并没有将无人机放出来,而是老老实实的如同撒豆子般将夜不收撒出去。 现在的情况就是,贾瑜和努尔哈赤就像两个从未见面的猎人,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向前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木棍敲打草丛里,生怕里头冷不丁的窜出一条蛇。 一段不足百里的路,贾瑜愣是走了足足两天,而此时贾瑜率领的四万大军和努尔哈赤率领的金国大军相距只有不到三十里,到了这个阶段,可以说双方已经到了可以决战的距离了。 “报!” 一名夜不收飞快的下马来报,“启禀节帅,敢先营来报,我军右翼发现鞑子大军正在向我军逼近,距离我军十二里,旗号为镶红旗。” “报!我军左翼发现鞑子大军,距离我军只有十里,看旗号为鞑子镶蓝旗!” “明白了!” 一辆硕大的大车上,贾瑜缓缓点了点头。 这辆大车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小房子,足有十五平米,里面床铺被褥一应俱全,既是贾瑜休息的地方,也是他指挥作战的地方。 倒不是说贾瑜矫情,而是作战需要,毕竟他他无论是释放无人机还是指挥作战,甚至需要用的的笔记本都是不能显露在外人面前的东西,有了这辆大车,一些不好让人看见的东西这才有机会拿出来。 而且这两大车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战时可以快速的立起旗杆,升起帅旗,以便指挥全军作战。 听到夜不收的报告后,贾瑜没有废话,推开了大车顶层的活动挡板,将无人机放了出来,很快无人机便升空飞了出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十多公里的距离便到了。 当贾瑜打开红外探测器,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点便显现在电脑屏幕上,他略微统计了一下,饶是他早有准备也暗自皱眉。 “这鞑子倒是挺看得起老子啊,这一大片至少有上万兵马,再看看右翼……” 指挥着无人机足足盘旋侦查了二十多分钟,又拍下了多张照片后,贾瑜这才按下了自动返航的按钮。 他坐在了椅子上,对着无人机传送回来的照片端详了一会,这才下了大车,对一直护卫在大车旁的传令兵下令道:“命令大军停止前进,敢先营、三千营准备迎敌,虎贲营分出两哨火枪兵分别驰援他们,再命令曲郎率领炮营做好准备! 最后命令辎重营们开始埋锅造饭,这场仗打起来估计时间短不了,咱们可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 “喏!” 由于此地地势开阔,全军数万大军又靠的很近,这么近的距离完全在步话机的覆盖范围之内,因此传令兵立即掏出了对讲机开始传达命令。 收到了命令后,全军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原本行军的队伍立即停了下来,辎重营被护在中间,三千营和敢先营护住左右,虎贲营和五军营则分布在前后。 然后虎贲营又调集了两个哨的兵力前去增援敢先营和三千营,以增强他们的攻击力,炮营则在开阔地带开始架设炮兵阵地。 随军的青壮也开始将随军的大车将整个营地绕了一圈,充当临时的屏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支大军终于开始相遇了。 旷野中,一团团雪花扬起的白烟正往这边滚滚而来。这么一大团的白烟,只有大股骑兵的快速奔驰,才会腾起如此的尘雾。 位于左侧阵地上,谢有元高声喝道:“戒备,准备作战!” 此时的他心中热血沸腾,只觉全身鲜血都滚烫起来,终于等到和鞑子面对面的一天了,近两年的刻苦训练就是为了今天。 在他的前面,是一排排身披铁甲的士卒,他们手持长枪,尖锐的枪尖直指天空,长枪的枪杆斜插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而在长枪兵的最前则是一排排火枪兵,这是前来增援他们的虎贲营火枪兵,两千名火枪兵分成了四个方阵并列排在他们前面。 那团烟尘越来越近,终于,谢有元看到一杆红色外镶白边的大旗出现在自己眼前,随后一大片红白旗帜紧随而来,寒风中猎猎飞舞。 在密密麻麻的旗帜下面,尽是身披红色盔甲,外镶白边的骑士,乌黑尖高的盔顶上,火红的盔缨飘扬。 在这两个方阵里,贾环率领着他的那一队士卒站在左侧的第一排。 “来的是镶红旗的鞑子!” “弟兄们,沉住气!”贾环叫了起来。 听着女真鞑子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似乎大地都在铁蹄的击打下震动,贾环的心脏猛烈跳动几下,暗骂了一声:“特娘的,这鞑子兵比起那些察哈尔部落的蒙古骑兵,果然就是不一样。” 他环顾了一下左右,还好,士卒们虽然也有些紧张,很多人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气声,但总体来说还算沉着。 面对黑压压朝他们冲来的女真铁骑,要说贾环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但他也在不断的安慰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手里的火枪。 而且,刚才他们还在方阵前撒了好几道铁蒺藜,再凭借手中的火枪,鞑子骑兵是冲不过来的。 很快,镶红旗的的鞑子骑兵呼啸而来,他们的军队前面,还奔着一些哨探,似乎看到这边的情形,他们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而是很快飞奔回去,很快的,那些骑兵放缓了马步,最后在距离方阵五六百米外停了下来。 站在后面,一直用千里镜观察前方动静的谢有元粗略估算了一下,第一波的鞑子骑兵至少有两个牛录的兵力。 “这一波是鞑子用来探查我军实力的。”谢有元立刻做出了判断。 通过千里镜,谢有元将这些鞑子骑兵看得更清楚了。 最前面的这些骑兵一个个全都是明盔暗甲,应该是内中镶嵌铁叶。 每个人棉甲上都钉着粗大的铜钉,军官们的胸前,则有蹭亮的护心镜。 除了高高的铁盔红缨外,每人的衣甲都是鲜红,外镶嵌白边的棉边。 而且,这些马甲们一个个身材粗壮,稳稳策于马上,隐隐可见他们满带戾气的脸容,上面满是骄横之色。 似乎奔得累了,又大冷的天气,他们身下的马匹不住打着响鼻,口鼻中喷着浓浓的白气。 “这些应该便是鞑子的马甲了。”谢有元暗道。 这些日子,京营的将士们都在恶补鞑子的一些基础知识。 努尔哈赤成立了八旗后,将麾下的士兵分成了守兵、步甲和马甲三等。 其实以守兵地位最低,相当于新兵蛋子或是地方守备部队,步甲和马甲才是真正的主力部队。 守兵一般只能披一件棉甲,步甲能披铁甲,马甲则是披双层甲。 对于女真鞑子来说,披的甲越多越重,则表示这名士兵越精锐。 现在,谢有元观察到,在那些马甲骑兵后面还有一些跟役辅兵。 这些跟役辅兵穿着不镶嵌铁叶的棉甲,虽然也持刀拿抢,但这些人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战局稍微僵硬或是激烈,便只有送命的份。 盘算了一下后,谢有元的心中又镇定了许多。 中军大阵里,贾瑜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眺望着整个战场。 赵秋白禀报:“侯爷……左翼传来消息,鞑子骑兵五六百人朝他们逼来,要不要让炮营开火将他们逼退?” 贾瑜摇摇头:“区区几百鞑子骑兵而已,用不着炮营开火。 毕竟咱们的子药可是千里迢迢从京师运来的,打一发便少一发。 谢有元可是敢先营总兵官,若是连几百名鞑子都应付不了,他还是趁早回家奶孩子吧。” 赵秋白听后也是深以为然。 随后,贾瑜又吩咐道:“秋白……你告诉于冲,让他的五军营做好准备。 待会鞑子骑兵一旦败退,五军营立即派出一队骑兵策马追击,务必要给鞑子以最大杀伤!” “喏!” 赵秋白当即通知了后面的五军营总兵官于冲。 此时,天上的大雪虽然已经停止,但天气依旧格外寒冷。 对面领军的是一名甲喇章京,他策马而出,观察了一下对面严阵以待的大夏军阵以及位于最前方的火枪兵方阵后先是惊异,随后眼中露出轻蔑不屑的神情。 大夏军的火器他见识得多了,这玩意破甲威力小不说,还容易炸膛。 而且这种寒风天气,引药容易被风吹去,更没有几门可以打响。 自己只需派出一些勇士,冲入对方五十步之内,用强弓利箭射杀压制,再用大扫帚清扫掉前面布置的铁蒺藜后,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只要将对面的那一两千火枪手冲散击溃,便可以犹如打猎般逼迫他们冲散己方的军阵,届时自己便可以率领勇士直扑大夏军的本阵了。 这些年,大金铁骑凭借着这一招不知打败了多少号称精锐的辽东军。 那名甲喇章京也不废话,在他看来速战速决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阵呼喝,麾下的两个牛录领命而出。 两名牛录各自率领己方的三百名步甲、马甲分成两股朝着火枪方阵逼来。 步甲们纷纷下马,高举盾牌缓缓推进,马甲兵则是骑着马跟在后面。 寒风中,那些鞑子兵缓缓逼来,在鞑子列阵时,那些火枪手们早已装填好各自的定装纸筒弹药,枪口稳稳的对准了他们。 看到鞑子不断过来,贾环只觉得全身有些发烫,嘴巴发干,口里却是沉声道:“兄弟们,稳住了……等鞑子进了射程再打!” 看着逼来的女真鞑子,果然如传言中所说一样,鞑子兵作战,向来是重甲兵在前,轻甲善射之兵在后。 对面逼过来的两队鞑子兵,前面那些人份外粗壮,他们左手上持着巨盾,右手上拿着红漆长刃大刀,又或是半月短柄斧,一个个露出凶神恶煞般的神情。 虽然前些天因为夜不收短缺,贾环曾经率领队里的弟兄客串了一把夜不收,也在山神庙和鞑子打过一仗,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像今天这样千军万马齐聚一堂,跟鞑子硬扛的大阵仗他也是头一回。 再往远处看,那些步行的鞑子后面还有不少骑马的鞑子。 这些人的身上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披了双层重甲,外层镶铁棉甲,内层精良的锁子甲。 与这些人一样盔甲装备的,还有一些手持铁制长柄挑刀、虎牙刀或是虎枪,长枪的人,每人的枪下,都有几寸长的铁樽。 这些人自然便是鞑子兵中的马甲了,贾环还看到一个身材矮小但极为壮实之人,盔上黑缨,身后高高的小旗,身上穿着一套水银色的铠甲,这应该是鞑子兵中的牛录了。 而且在贾环看来,前面这些鞑子里就属他的身上最鼓,想来应该是穿了三层重甲,胸前那个明亮的护心镜更是晃得人眼晕。 他身旁随了几个家奴,个个同样身披双层重甲,手上提着粗大的长刀长枪。 随在这些人身后的,还有几十名身穿镶铁棉甲,手持劲弓的人蓄势待发,想必就是鞑子里善射的弓箭手了。 其实鞑子兵几乎人人有弓,每人马上也长短兵器必备,但能在大战时专门持弓负责远程压制的,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鞑子兵们缓缓逼来,虽然他们一声不响,但那股沉重的压力,还是给了最前面的火枪手们沉重的压力,贾环又连续吩咐周围的火枪手们要稳住,不要急于开火,要注意火药池里的火药,不要被风吹散了。 不过虎贲营到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军,此前大部分人还参与了宣府和乌兰巴托之战,也算是老兵了,所以都能沉得住气。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还是这味道舒坦 看到鞑子兵们一步步逼来,火枪兵们还是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抓着手中的迅雷铳。 而正带着数十名鞑子往前逼近的一名分得拨什库看到自己已经逼到了一百五十步了,可对面的大夏军还是一声不响,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不明白对面的大夏军为什么如此沉得住气,依他与辽东军作战的经验,往往对方的火器没等自己进入射程就忍不住胡乱开火,这队大夏军却像石头似地沉稳。 不过现在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进入百步范围了,他一声暴喝,该队鞑子齐声呐喊,加快脚步,往对面猛冲过去。 站在第二排的贾环看着冲来的鞑子已经进入射击范围,百步……九十步……八十步,就是现在。 他厉声高喝道:“开火!”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可以看到冲在前面的十多个长得极为粗壮的步甲兵手上巨盾被弹丸破开,身上的重甲冒出一股股血花,踉跄着被一个个打翻在地。 放!” 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排火枪兵退下后,第二排又接着上前,上百支火枪对着迎面冲来的金兵,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扣动板机,对面就会有鞑子兵倒下。 “放!” 第二排火铳兵退下,第三排上前,又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一个个冲上来的金兵尖叫着被打翻在地。 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将他们的内脏搅成一坨稀烂。 和后世流行的尖头弹不同的是,如今的弹丸全都是用铅做的圆形弹,而且由于炼制工艺的原因,这时候的铅纯度并不高,里面还混杂了诸如铜、铁等各种杂质,这也导致铅弹的的硬度比较高。 这种圆形弹的穿透力虽然不如尖头弹高,但它的停止力强啊,而且遭遇到阻碍后还会变形,进入人体后会进行不规则翻滚,直到动能消耗完毕才会停下来,这简直就是达姆弹的翻版。 而且最残忍的是,这种弹丸只要不是击中头部,中弹的人是不会第一时间死亡的。 那些鞑子中弹后,难以形容的痛苦会让他们滚在地上惨嚎,即便鞑子的马甲兵要比常人更加强壮,生命力更加顽强,也丝毫不能抑制肉体的痛苦,中弹的鞑子们一个个痛苦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贾环甚至看到前面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马甲兵捂着自己的小腹,小腹下还垂下一堆肠子,这名马甲兵身形踉跄前冲了好几步,居然踩到了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上。 原本便遭到重创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的倒在铁蒺藜上,不停的打滚了好一会后这才慢慢的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在他周围的雪地里早已被鲜血染红。 “放!” 这些金兵的惨状根本引不起贾环心中的任何怜悯,来到辽东的这些日子,他见到了太多的惨状。 被鞑子屠戮一空后荒芜的村庄、被鞑子打草谷随意杀死扔在路边的百姓,以及城破后进行的屠城,林林种种都在表明,他们面对的根本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兽。 为此,贾瑜还特地举行了全军的动员大会。 贾环记得贾瑜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原谅那些畜生是阎王爷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放!” 原先第一排火枪兵已经装弹完毕,又开始上前对着前面射击。 枪声中,方阵前升起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就算寒风一阵接一阵,也不能立时将烟雾吹去,刺鼻的硝烟味让贾环略为清醒了些,他甚至闻到一股一股前方传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此时透过烟雾,火枪兵们可以看到方阵前鞑子兵的众生百态,一堆堆的尸体和受伤后一时没死的鞑子兵。 经过这么一番射击,余下的鞑子已经被打蒙了,有的人抱头乱窜,想找个地方遮掩一下,有的人则狂叫着冲来,却不小心踏上了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立时蹦跳着凄厉长嚎,越是蹦跳,踏上的铁蒺藜越多,恶性循环,最后不是惨叫着倒在地上便是被火枪打死在地。 不过事情还远未结束,当贾环所在的第二排刚打完第三轮齐射,退下来装填弹药时,突然感到地面传来一阵颤动,原来是鞑子的骑兵开始朝他们发起冲锋了。 “冲过去……冲上去……杀死那些卑贱的尼堪!” 一名身材粗壮的牛录章京骑在一匹战马上,此时的他双眼变得通红。 就在刚才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他麾下一个满编的牛录在大夏军火器的打击下已经损失了近半的人马。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夏军的火器会如此犀利,但他却明白一件事,他的牛录已经被打残了,如果今天没能取得一丝战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去的话,就在身后督战的甲喇章京大人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只有冲入大夏军的方阵里,用手中的长刀和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他率领最后残存的一百多名马甲兵,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奋勇向前,希望能利用战马的速度冲入敌方阵营。 “鞑子骑兵过来啦!” 火枪兵方阵里,负责了望的士兵突然指着前方高喊起来。 “不要慌……咱们前面有铁蒺藜,鞑子过不来!” “抓紧时间装弹!” 方阵里不时响起队官们的吼声。 “刀盾兵向前!” 伴随着阵阵吼声,原本在后面手持重盾的士兵快步上前,他们越过火枪兵,将一面面足有一人高的重盾挡在火枪手面前,前面两排的重盾手还将重盾高举过头顶,以求最大角度保护住下面的火枪手。 不仅如此,盾牌之间还留着缝隙,以方便火枪手进行射击。 这些东西说起来话长,但实则也就短短十多秒的事。 看到鞑子骑兵越来越近,第一排的队正大声喝道:“开火!” 又是一阵白色的硝烟升腾而起,上百支火枪的齐射喷出的硝烟笼罩着整个方阵上空。 六七十步外,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马甲骑兵如遭雷击般身子抽搐了一下,就象一个沉重的麻袋般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失去了主人的指挥后,胯下的战马立刻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跑。 有的朝着火枪兵方阵跑来,直到踩到了铁蒺藜后轰然倒地,有的则是调转马头,跟后面的骑兵撞到了一起,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杀死尼堪!” 此时的牛录已经陷入了狂热状态,他不断的挥舞着马鞭,拼命的鞭打着胯下的战马,以求能在中弹前冲入敌方的阵营。 但就是这短短不到百步的距离,却犹如天堑般挡在他面前。 他刚冲了不到数十步,一枚铅弹便击中了他的护心镜,随后连续穿过锁子甲和内甲,穿入他的左胸。 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传遍了他全身,变形的铅弹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翻滚,将他的心脏搅得粉碎。 就这样,这名曾经立下大小数十次战功的牛录一声不吭的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其实何止是他,只要有火铳声响起,就有正在冲锋的鞑子一个个身上冒出血雾,翻滚在冰冷的雪地上。 鞑子们不论身披几层甲,都不能给自己带来保护,这种巨大的恐惧感,任你再坚强的汉子都要崩溃。 发起冲锋的这两个牛录,短短不到一刻钟已经死伤了大半,余下的人也被如此巨大的伤亡吓破了胆,不少人甚至已经转动着逃回撤离的心思。 贾环指挥着他麾下的一百名火枪兵对着面前的鞑子射击,他将两甲火铳兵分成四排,每次二十五支火枪对着前面,火力源源不断,一个个鞑子在自己注目下被打下马或是打倒,不论他是鞑子马甲兵还是步甲兵。 阵地前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具鞑子兵的尸体,鲜血将原本雪白的大地染得通红,一些中弹却一时半会没死的人躺在地上嚎叫翻滚。 贾环甚至还看到一个浑身浴血之人尖叫着往回狂奔,身后拖了一根血淋淋的肠子仍不自知。贾环看着他狂奔了上百步远,最后那才扑倒在地,一动不动的死掉。 看着最后剩下的数十名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鞑子兵,贾环长吐了口气:“这些鞑子冲不过来了。” 很明显,此次朝他们发起攻击的这队鞑子已经开始崩溃了。 贾环从腰间掏出一个望远镜,打量着前方的战况。 这是贾瑜送给他的,可以将五六里之内的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贾环宝贝得不行。 此时,后面的鞑子大军本部,也出现骚动不安的情形。 很显然这次的试探性进攻,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即便隔得老远,也将一些胆小的战马给吓到了,甚至有几匹被震耳欲聋枪声惊到,拖着主人乱跑起来。 而话说那名奉命率领两个牛录发起进攻的甲喇章京看着拼命逃回来的数十位马甲和前面倒了一地的尸体,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那些女真勇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上,却不得寸进,原本被他倚重的弓箭手,不但象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还胡乱放着弓箭,一边狂呼大叫着。 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夏军的火铳竟如此犀利,不炸膛不说,破甲能力极强,寒风天气还可以不断击发? 眼前一切,大大出乎该甲喇章京的意料之外。 听着那边大夏军的排枪声一阵响过一阵,每一道火光冒出,自己就有一个勇士惨叫着被打翻在地。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勇士,甲喇章京心如刀割。 自己的两个牛录完了,只是短短一刻多一点的时间,两个牛录便伤亡了大半。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回去后要如何面对那些死掉勇士的家属。 要知道,那些死掉的勇士谁不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小便打熬力气苦练杀人技巧。 想要补充那么多的勇士又该是多么的艰难,这些勇士曾随他纵横辽东,可眼下却毫无意义折损在那些不起眼的火铳上。 甲喇章京死死地抓着马缰,他非常想再派两队兵押上去。告诉对面那些汉人,大金国镶红旗的勇士不是好惹的!不过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 在没找到能有效对付大夏军那种威力齐大,射程又远的火器之前,他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撤兵,并去向主子请罪。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鞑子们也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战况,旗中勇士一个个倒下,却始终逼近不了那些火枪兵的前三四十步,那区区几十步,仿佛就是一道生命的禁区。 那边大夏军的火铳火铳,则是死神的声音,每一片火光闪过,每一道烟舞腾起,都在无情地收割往日旗中兄弟的性命。 而最值得讽刺的是,直到现在他们还没看到对面的大夏军有什么伤亡。 巨大的反差,让身后的鞑子兵们脸露惊容,很多人都脸色苍白,饱含惧意,再没有了往日的骄横。 此时贾环所在的阵地战斗已经到了尾声,站在贾环身边的胡老四突然指着前方道:“贾队你看!” 贾环定眼一看,原来是从死人堆里突然站起来一名鞑子。 这名鞑子很显然是一名弓手,刚才躲在死人堆里装死。 这名鞑子站起来后开始拼命往回跑,而且跑的还是“之”字形。 好几名火枪手朝他开了枪,却没人能打中。 “嘿……有意思啊!” 贾环不禁好奇起来,他举起手中的火铳瞄,架在一面盾牌上瞄准了那名不断变换位置的鞑子。 当他看到那名鞑子绕过一堆尸体时,果段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声脆响。 火石点燃了枪管内的火药,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一道猛烈的烟火从枪口射出。 贾环就见那名鞑子的胸前冒出一股巨大的血雾,然后向后摔倒出去,一直滚落了好几圈,将地上的雪地染得通红。 伴随着枪声,原本清冷的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但贾环却有些陶醉的闻了起来,最后长舒了口气:“还是这味道最舒坦……” 第三百三十六章 盾车出击 看到贾环一枪就撂倒了那名鞑子,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口哨声。 胡老四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贾队……好枪法” 贾环哈哈一笑,心中涌起一丝得意的同时也在盘算,这次驰援辽东,自己倘若再能立下几个功劳,回去论功行赏的话,自己这个队官应该能往上挪一挪了吧? 要是能当上哨官就好了,那可是游击将军啊,至少也是四品的官衔,到时候老子也能被称为大人了,届时再为老娘请封,倘若能封个诰命夫人,老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就在贾环魂游天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哨官的怒喝,“他娘的……你们都愣着干嘛,鞑子说不定又要朝咱们发起进攻了,还不赶紧清理战场! 贾环……说你呢,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 “啊……哦……马上去!” 贾环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喜,赶紧把手一挥:“一队的兄弟……都跟我出去清理战场啊!” 清理战场也叫打扫战场,特指战斗结束后胜利的一方会将战场上的尸体处理掉。 贾环被哨官指派去打扫战场,可别以为哨官是在针对他。 事实上,要不是贾环和贾瑜的关系在虎贲营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这样的好差事才不会轮到他呢。 清理尸体虽然累,但里面有油水啊。 清理战场时,有些被打死的尸体身上指不定就会携带银两或是值钱的玩意,士卒们在清理时就有捞油水的机会了。 当然了,大件的东西他们是没法拿的,但一些诸如银子、戒指或是手镯这些小物件就容易隐藏了。 这种事就算上官看到了一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士兵们跟着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你如果连这点小利小惠也不给士兵们捞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贾环带着麾下上百名火枪手来到了绕过布下的铁蒺藜来到战场后开始忙碌起来,搬尸体的搬尸体,给没死的鞑子补枪的补枪,还有的则是将鞑子的铠甲给脱下来,跟兵器、弓箭等东西堆起来。 很快,地面上便堆满了一大堆的铠甲、兵器,随后又有士兵拿起鞑子的长刀将鞑子的脑袋砍下来。 别小看这些首级,这些东西用石灰腌了之后,是要送到京城给兵部检查的,对于士兵来说,这些首级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在更远的地方,被一群巴牙喇簇拥着的代善正用千里镜眺望着战场上,贾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的代善面色铁青,就连拿着千里镜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短短一刻多钟,两个牛录就这么损失殆尽,两名牛录尽皆战死,只剩下甲喇章京和几十个马甲狼狈的往回逃。 想他代善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努尔哈赤东征西讨,虽不敢百战百胜,但即便吃点小亏那也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像今天这样,两个牛录的兵力对敌人发起进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几乎损失殆尽,这么惨重的损失是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过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就这么回去,努尔哈赤会怎么惩罚自己。 就在代善的面色越来越黑的时候,刚才被派去打头阵的甲喇章京在数十名马甲兵的拥簇下狼狈的逃了回来。 他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噗通一声跪在代善的跟前,颤声道:“主子……奴才没用,给您丢脸了,您责罚奴才吧?” 代善右手紧握着腰间的长刀,若非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他早就抽出长刀砍死他了。 他闭上眼睛,来了几次深呼吸,这才狞声道:“鄂硕……你亲自带着两个牛录打前阵,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看着面色狰狞的代善,鄂硕面色惨白,重新将脑袋埋在地上,语气凄凉道: “主子……奴才自知给您丢了脸,死不足惜,指望您看在奴才鞍前马后服侍您十多年的份上,待奴才死后能帮忙照看一下奴才的家小,奴才便是死了也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奴才给您叩头了!” 说完鄂硕“邦邦”的给代善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脑门都渗出了血。 看着一身狼狈的鄂硕,原本盛怒的代善心中便是一软。 这个鄂硕跟了他十多年,一直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若是仅凭今天这一场败仗就处死他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也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来人……将鄂硕的甲给卸了!” “喳!” 伴随着代善的话音落下,好几名身材粗壮的巴牙喇同时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鄂硕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棉衣。 随即代善下了马,上前两步后,右手一挥,手中的马鞭便抽到了鄂硕的背上,顿时棉絮纷飞,原本厚实的棉衣被抽烂了一块。 “啪啪啪……” 代善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马鞭继续抽着,没几下便将鄂硕身上的棉衣抽得稀烂。 伴随着鞭子抽打,鄂硕的背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道骇人的鞭痕,十几鞭下去后,整个后背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鄂硕倒也硬气,即便疼得身子都在颤抖,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或是求饶声。 代善又打了好几遍,这才停了下来,冷声喝道:“滚下去吧……去换件衣裳再过来。” “嗻……谢主子隆恩!” 鄂硕大喜,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谢恩忙不迭的磕了几个头后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找衣服不提。 打了鄂硕一顿后,代善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他扭头问站在身后的几名甲喇章京道:“你们都说说……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 一名眼神中带着阴霾的甲喇章京恭敬道:“主子……奴才以为,这次来犯我辽东的南蛮确实跟以往和咱们打交道的辽东军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他们的火器更是犀利无比。 这种火器不但能打穿咱们的重甲,他们换弹的速度更是极快,可以做到数十吸内装填完毕,然后再开火,咱们的诸多勇士便是这样惨死在这些火器下的。 怎们想要击溃这些南蛮,就必须想出对付这些火器的法子,否则想要取胜无异于做梦!” “福海,我是来听伱想法子,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代善毫不客气的说到,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耐烦之色。 “是……奴才失礼了。”福海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赶紧道:“依奴才浅见,想要对付南蛮的火器,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咱们可以和让包衣和奴才们推着盾车在前,弓手和步甲、马甲在后。 想必那些南蛮的火器再厉害也射不穿盾车的,等到靠近后咱们的弓手便可以射杀他们的火铳兵,届时那些南蛮的火枪兵必然崩溃。” “好!” 代善沉声道:“福海、萨什库、瓦尔大,你们三人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利用盾车作掩护,冲入南蛮大军的本阵,务必要将他们击溃,只要能将南蛮的本阵击溃,他们便将不攻自破,届时咱们便可以趁机掩杀过去,届时我们必然可以大获全胜! 此次作战有进无退,有我无敌,诸位……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 福海、萨什库、瓦尔大三人神情肃然,齐声应了起来。 鞑子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两刻钟后,重新整队完毕的鞑子开始对敢先营大阵发起攻击。 敢先营的本阵里,谢有元用千里镜向前望去,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鞑子开始朝他们逼来。 军阵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尽是穿着红色外镶白边盔甲的骑士。 谢有元冷哼一声,他知道这又是鞑子的老一套。 他们在攻城或是冲击敌方本阵时,习惯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又有步甲与辅兵跟着,这种把戏,辽东军是最熟悉的。 他又看看己家的阵地,心中大定。 经过刚才一番紧急准备,方阵前设拒木于阵前,铁蒺藜也重新铺设完毕。 这次每排的火枪兵身旁都有手持大盾的刀盾兵在一旁,他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好火枪手,不让他们受到敌军箭矢的伤害。 阵阵低沉的号角声中,金兵的盾车越推越近,看他们盾车,下面有轮,前面厚实的木板,皆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来遮掩弹丸。 看到这里,谢有元不禁冷笑起来,“鞑子还以为咱们是辽东军那些人呢,真以为推了一堆乌龟壳过来就拿你们没法子啦?” 说完,扭头下令道:“告诉前面的火枪方阵,没有命令不许开火,违者格杀勿论!” 其实不用谢有元下令,火枪方阵里的军官们看到对方派出了一大堆的盾车后,就知道自己的火枪是打不穿这些足有几寸厚的木板的,所以他们都下令火枪兵们没有命令严禁开枪。 随后一阵号角声响起,数十门拿破仑炮被炮手们的齐声呐喊下被推到了阵前,随后一辆辆马车被推到了阵前,炮手们紧张的将炮弹卸了下来。 这些火炮仿制的是拿破仑m1841型6磅野战炮,口径为93毫米,身管长1.52米,炮重389公斤。 由于重量很轻,三四名炮手就可以拖着它到处跑,非常的方便。 很快,数十门火炮便部署完毕。 等到密密麻麻的盾车冲到两百步的距离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天鹅哨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大夏军的阵线。 炮手们点燃了火绳,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严寒阳光的照耀下,立时弥漫了整个炮营中肯地。 “嘭嘭嘭……” 伴随着阵阵沉闷的炮声响起,一枚枚霰弹以音速冲出了炮口。 随即一声声“哗哗啪啪”击破盾车的声音大作,一阵阵血雾升腾而起,夹着凄厉的嚎叫声。 那些迎面而来的金军盾车,被一枚枚拳头大小的弹丸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砰!” 伴随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枚重达2.54公斤的弹丸直接击碎了两名金兵的头颅,余势未尽的铁球还留在一名金兵的胸膛里,带着他翻滚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高速运动的铁球,射炸遮板后产生的大量尖利碎屑,还横扫了盾车后方周边辅兵和弓手们。 这些跟在盾车后面的金兵,或是轻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么的,防护力低下。 被弹丸击碎的尖利木屑四处乱飞,有若劲矢飞射,不少人被射得满身满脸的尖利碎片,顿时血流如注。 很多人捂着头脸,强烈的剧痛让他们忍不住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m1841型6磅炮是拿破仑时代最着名的火炮之一,它素来以射速快、威力不俗,移动方便而着称,拿破仑就是靠着它和m1857型12磅野战炮炮打遍了整个欧洲。 此刻,它提前了几百年来到了亚洲,在面对那些只懂得掠夺和屠戮的野蛮民族时,立刻展现出了其凶残的本性。 面对着这款火炮,不论多厚实的遮木,铺多厚实的皮革棉被,全都是一打一个大洞,更甚者,当有护板被打得残缺不全,碎屑飞射时,躲在盾车后缺乏防护的弓手、辅兵们全都非死即伤,狼藉一片。 炮营阵地前,又响起了天鹅哨声,这一轮发射的是霰弹。 发射的是小拇指大小的霰弹,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弹丸咆哮而出。 炮营阵地前,全都是一片火光,伴随的,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 从谢有元站的位置看下去,炮营的前方与中间,似乎被烟雾笼罩,呛人硝烟味,一直传到他的鼻中。 那些拇指大小的弹丸激射而去,射穿了无数盾车的遮板,射穿了上面的皮革,射穿了上面盖的厚厚棉被。 啪啪啪啪,密如雨点的声音中,盾车碎裂,棉絮纷飞,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金兵步甲兵,乃至无甲的辅兵们,如草芥般倒下。 大小不一的弹丸激射入他们体内,在他们身体中横冲直闯,将他们内脏胸腹快速搅得稀烂。很多人捂着肚子,望着流出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他们的目标是炮营 “碰碰……” 雨点般的霰弹犹如天女散花般落在了金兵的头上。 对于这种霰弹,金兵即便是穿了再多再厚的铠甲也是于事无补,四肢一旦挨上一枚便是缺胳膊少腿,躯体挨上一枚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看到来犯的鞑子一阵大乱,死伤惨重,大夏军的阵地上一阵欢呼雷动,不少人都在盘算着这次回去后能领到多少赏银或是能否升官了。 此次金兵共出动了数百辆盾车,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辆打造得最为精良,防护力也最好。 但这些被金兵们寄托了厚望的盾车在拿破仑炮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仅仅三轮炮击便被摧毁了数十辆,剩下的也是伤痕屡屡。 而且在炮营猛烈的炮火下,失去遮掩的弓箭手和步甲兵和辅兵们也开始乱了起来,他们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冲锋。 不过这种犹豫也只是暂时的,在后面督战的巴牙喇的逼迫下,终究还是没有崩溃。 火枪兵方阵里,贾环紧盯着前方的金兵。 在巴牙喇们的压迫下,趁着己方车营被烟雾笼罩,那些弓手、辅兵们仍推着后方相对简陋的盾车,尖叫着冲上来,急速进入百步之内。 “快……调转炮口……装填霰弹……” 炮营阵地上,所有炮手都在忙碌着。 尽管地上满是积雪,天气依旧寒冷,但所有的炮手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汗水浸透了他们的棉衣。 他们有的在忙着清理炮管,随后装入火药包,再将装好的霰弹包塞进炮膛插入火绳,炮长则是瞄准好后,这才举起手中的小旗用力挥了下去。 一旁的炮手随即点燃火绳,伴随着一声声巨响,无数的弹丸将冲上来的盾车打得粉身碎骨。 炮营在忙碌,火枪兵们也没闲着。 看到金兵已经逼近百步之内的范围,伴随着哨官一声令下,又是一阵排枪响起。 火光闪成了一片,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枪声大作中,那些未来得及遮掩的金兵弓手、辅兵们胸口激射出一股股血箭,向后摔倒出去。 火枪兵们一排射击,一排装填,一排准备,就这样周而复始,尽力将火力发挥到了最大。 在他们的旁边,一名名队官、伍长们也在大声咆哮,没有接到命令的不许开枪,违反者严惩不贷。 而在那些火枪兵的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刀盾兵和长枪兵,这些手持重盾长枪的士卒是方阵的最后的防线,一旦金兵突破火力网冲上来,他们就要顶上去,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和金兵肉搏。 金兵们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的大阵里鼓点声始终响彻着,大量的弓手,在盾车掩护下,还是向大夏军的方阵逼来。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他们终于推进到了五六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可以射箭了。 不过有盾牌、等东西挡着,他们看不到火枪手方阵内的情况,所以都是拉弓搭箭,向方阵方向仰射。 弓弦声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方阵飞来,火枪手们,全都紧贴在盾牌后面,后方的重盾手、刀盾手们,则是靠在一起竖起了盾牌。 箭矢高高落下,一波接一波连续而来。 身处第二排的贾环此时身子紧缩在一面重盾后面,头顶则盖着刀盾手的圆盾,听着头顶不时掠过的箭矢,一颗心跳得跟打鼓似地。 虽然他知道重盾手和刀盾手的保护,自己中间的几率并不大。 但老话说得好,事无绝对,再好的防御也是有漏洞的,万一老天爷不开眼,一支箭矢从缝隙中钻进来射中他,他到哪说理去啊。 而且最要命的是,现在他们打的是阵地战,为了方便行动和组成战阵,火枪兵们可没配备铠甲,全靠盾牌手和长枪兵的保护。 果然不出贾环所料,很快方阵里就不时响起闷哼声,那是漏网的箭矢从盾牌间的缝隙里钻了进来,不时就有倒霉鬼被箭矢射中,而中箭倒地的士卒很快就被抬了下去。 而到这个时候,金军的盾车们,已经逼到了方阵前拒马之处。 不过要搬开这些拒马,就必须离开盾车的保护将拒马拉开,但这样就正好成为火枪手的靶子。 方阵里的火枪手们不断对着金兵射击,时不时就有金兵被打翻在地。 而到了这个时候,炮营的射击也停了下来,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继续开炮的话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 但即便没有炮营的掩护,在双方的互射中,后金的弓手们也丝毫占不到优势,他们在方阵五十步内难以寸进,伤亡惨重。 看到鞑子虽然虽然来到方阵前,但对挡在他们前面的拒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的被火枪手们一一点名。 眼看着金兵们死伤惨重,方阵后的士卒们不禁欢声雷动。 而到了这时,在后面观战的代善也意识到,单凭盾车弓箭,是攻不进大夏军的方阵的,于是金兵们的本阵里,鼓声又响了起来,听到鼓声响起,那些躲在盾车后面苦苦和火枪兵们对射的弓手们赶紧后退闪避。 而就在鼓声响起不久后,只见前方烟尘腾起,竟有大批大批身披重甲的镶红旗马甲骑兵们,驱赶着大量的马群,滚滚往敢先营的大阵冲来。 仔细一看,这些马群的眼睛竟然全都蒙上了黑布,而且大量马群之后,是一身披重甲的镶红旗的马甲兵,最后面是身着一水银白色铠甲的巴牙喇兵随后。 “这些金兵竟要用马匹冲阵?” 谢有元心中一跳,眉头顿时皱起,这些鞑子今天吃错药了,居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看到这些重骑兵发起冲锋,一时间马蹄隆隆,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颤抖,突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大人,鞑子从左侧右侧同时冲过来了!” 谢有元连忙看去,果然大阵的左右和前方,都有雪花伴随着尘土滚滚,大股大股的重骑兵,从两侧包抄过来。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咱们的炮营!”一名哨官突然指着左侧喊了起来。 “右边也是!”又一人喊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直观的了解 在热武器没有出现之前,骑兵一直都是战争的终极利器,这也是游牧民族和蛮族能在两千多年里屡屡入侵甚至灭绝农耕文明的原因。 后金的骑兵也一样,凭借着披着甲胄的战马和浑身重甲的骑士,十多年来他们打得辽东军只能龟缩在各大城池里,丧失了和金兵野战的勇气,今天代善便是想凭借着这一利器对大夏军发起最后的攻击,试图通过重骑兵冲垮大夏军的大阵,进而吃掉这支远道而来的孤军。 “快……调转炮口,换霰弹!” 炮营也发现了从两侧包抄过来的重骑兵,曲郎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一旦让金兵的重骑兵冲入阵地,整个炮营就会瞬间被屠戮殆尽,他顾不上其他,赶紧嘶声竭力的喊了起来。 炮手们也察觉到了朝他们冲来的骑兵,赶紧忙不迭的调转炮口,装填手也赶紧开始装填霰弹,在生死关头,炮手们发挥出了比平日快得多的速度。 “快……开炮……赶紧开炮!” 生死关头,曲郎也顾不上其他,能打一发是一发。 “轰……” 终于有火炮开火了,数十枚弹丸汹涌喷出,将从前面冲来的战马与重骑兵,喷倒了一大片,一时间人叫马嘶,大量受惊的受惊的战马狂冲直跳。 但大多数被蒙上眼睛的马群前仆后继横冲直撞,终于冲开了挡在前方的拒马,朝炮营阵地狂冲而来。 看不见的马群发狂之下一个个悍不畏死,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巨响中就要冲入炮营阵地,而在重骑兵的后面,则是蜂拥而来的步甲兵和辅兵,也狂叫着朝着炮营冲来。 眼看着炮营阵地就要被金兵重骑兵冲破,谢有元也急红了眼,抢到一个鼓手身旁,亲自擂起大鼓来。 在激昂的战鼓声中,敢先营的长枪兵、刀盾兵也蜂拥赶到了。 长枪手上刺人,下刺马,还有一些手持狼牙棒、铁棒的士卒手持重兵器朝着战马的脑袋打,同时也冲着那些穿了重甲的鞑子头上招呼,刀盾手们则是紧跟长枪兵的身后,一个齐齐发出了呐喊,对填补的地方空缺。 一时间战事陷入了最残酷的肉搏战里,被冲开缺口的炮营前方的,全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金兵与大夏兵。 长枪疯狂刺来刺去,狼牙棒、虎头枪和长刀砍来砍去,狭窄的空间,能发挥的余地很少,除了刺还是刺,除了砸还是砸,在冬日寒冷的阳光下下,血腥味蔓延,滚热的鲜血不断从双方士卒的身上流出,将原本雪白的大地染得血红。 突如其来的肉搏战是谁也没想到的,金兵没想到大夏军居然如此坚韧,被冲入本阵后居然死战不退。 看着陷入僵持局面的重甲骑兵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现在的他们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也失去战马优势。 在周围到处都是人的战场上,失去了速度的他们继续骑在马上只能是充当靶子,除了面对面下马肉搏,别无他法。 而随着金兵不断涌入,战斗立刻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谢有元也操起一根狼牙棒带着数十名亲兵参战,只见他挥舞着十多斤的狼牙棒大开大合,所到之处可谓是挡者披靡。 身披重甲的金兵虽然刀砍不进,枪刺不进,但碰上他的狼牙棒却只有死路一条,一棒下去重甲或许没坏,但里面的人立马就是被打得骨断筋折的下场。 “狗鞑子去死!” 谢有元一声怒吼,沉重的狼牙棒直击而下,面前一个镶红旗拨什库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木盾。 “轰!” 一声巨响,这块木盾瞬间四分五裂,伴随着血肉飞溅,夹着骨折的声音作响,这名分得拨什库的左手被狼牙棒打成了两截,骨头断折之处,白森森的骨头显露出来。 “啊……” “啊……” 左手被硬生生砸断的分得拨什库痛苦的大声惨叫。 “去死吧,狗鞑子!” 谢有元红着眼,又一声大吼,举起沉重的狼牙棒朝着那名连站都站不稳的分得拨什库脑袋砸了下去。 “波!” 一阵血雾飞扬中,这名分得拨什库的头颅砰然爆裂,甚至连上本身也被砸烂了半边,猩红的血水哗哗的四处飞射,而他的身体正好被拒马夹住,就那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着死去。 敢先营的士卒们看到自家总兵官如此悍勇,全都是精神大振。 得……自家老大都这么拼命了,自己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好珍惜的,那就上吧! 一名名士卒全都跟在谢有元的周围拼命的舞动着兵器朝着鞑子杀去。 就在敢先营的士卒们和金兵激战的时候,从旁边又过来了一群鬼鬼祟祟的士卒。 嗯……说鬼鬼祟祟或许不大合适,应该说是悄悄摸过来更合适。 看到金兵的重骑兵被敢先营的兄弟缠住,虎贲营的火枪兵们自然不能光看着,带队的哨官当即命令贾环率领五个队前去增援。 贾环带着三百名火枪手借助着混乱也摸了过来,由于战场上杀声震天,格外混乱,一时间双方没有人人注意到居然有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偷偷摸到了外围。 “第一排……开火!” “嘭嘭嘭……” 伴随着贾环喊得破音的声音,一阵排枪又开始响起。 在火枪的轰鸣声中,阵阵火光伴随着白色硝烟四处弥漫,圆滚的铅弹不断向金兵们射去,接近音速的弹丸轻易破开重骑兵身上的重甲,撕裂他们的身体,在他们体内翻滚冲撞,带给了他们极大的痛苦。 强大的冲击力,也使得中弹的金兵们一个个踉跄着身子摔倒在地,随后望着身上不断喷射的血箭,跪在地上,或躺在地上痛哭嚎叫。 在热武器的打击下,再重的甲,再豪华的装备,面对近距离射击的火枪,也只有死路一条。 “该死……这些卑鄙的南蛮,居然让他们的火铳兵偷袭?” 在后面观战的代善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自己的铁甲重骑已经冲到大夏军炮营跟前不足百步的距离,可就是这短短的上百步的距离却成了一道天堑,无论他们怎么猛攻就是冲不进去。 那些大夏士卒就象疯了一般拼命的阻挡着,他从千里镜里亲眼看到一名身披铁甲的明军将领手持狼牙棒,如入无人之境般将好几名大金的勇士的脑袋砸碎,就连身体也被砸成了破烂。 这也就罢了,那些火铳兵竟然也学会偷袭了,他们偷偷的跑到一旁,在重盾的掩护下从侧翼对重骑兵展开射击,失去了速度的重骑只能眼睁睁的沦为了靶子。 更有甚者,一些平日里有名的勇士中弹后拖着自己外流的大小肠子,尖叫着到处乱窜。 跟着努尔哈赤打了近二十年仗的代善看着不断倒下的勇士,盘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打法,自己迟迟不能攻入炮营阵地,大夏军也不像预料中崩溃、 伴随着己方伤亡不断加大,这样的交换比,是人口稀少的大金无法忍受的。 终于,伴随着金兵大阵里传来鸣金收兵声音,那些正面进攻的金兵队伍,如潮水般的退去,伴随着连攻击两翼的重甲骑兵也同样退走。 但老话说得好,进攻容易撤退难,代善想要撤退有的人却不答应了。 大夏军中军本阵里,贾瑜扭头道:“告诉于冲,轮到他们出马了,一定要好好打!” “喏!” 随着贾瑜一声令下,伴随着阵阵号角声,数千大夏骑兵突然从后方冲了过来,他们便是早已看了半天系的五军营的骑兵们。 所谓京营唯一一支全骑兵建制的骑兵部队,五军营历来便是皇帝的心头肉,其总兵职位非皇帝的心腹不能充当。 于冲原本是护卫皇宫的禁军统领,这个位子更是非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不能担任。 当他被昌平帝将他和冯唐互调后,心里一直憋了口气,一定要做出一番功绩出来。 就在刚才,五军营上下全程看了半天戏,早就心痒难耐,如今听到终于传来贾瑜的命令,他哪里还安耐得住,立即亲率四千骑兵朝着撤退的金兵冲了过去。 而金兵也不愧是称霸辽东十多年的劲旅,即便正在撤退中,当他们看到大夏骑兵冲杀过来后,立刻便有一名甲喇章京组织起了几百名重骑朝着五军营骑兵迎了上来。 “杀贼!” 冲在前面的于冲高喝了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朝着鞑子的重骑迎了上去。 “轰!” 很快,最前面的十多名骑兵便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鞑子的重骑可不是白叫的,一匹健壮战马的体重就达到了上千斤,如果再加上骑兵、铠甲的重量,整匹马的重量至少达到了一千两百多斤。 当然了,战马的负重终究是有限的,一般来说,马匹负重不会超过自己体重的五分之一,只有背部相对短粗、骨骼强壮的马匹可以略微超过载重20%的限制。 但这个幅度也不能超过百分之三十,因为一旦达到这个幅度,战马奔跑的速度就会急剧下降,这在战场是可是致命的。 现在数十匹满载的战马迎面撞了了个满怀,后果是极其惊人的,伴随着阵阵闷哼声和战马的悲鸣,马背上的骑兵也飞出了出去,不少人被摔了个骨断筋折,甚至当场毙命。 在这种伤势里,马背上的骑兵无论穿了多少层铠甲也是没用的,一时间马嘶人喊,双方乱成一团。 不过,双方的骑兵对于这些相撞倒地的骑兵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因为迎接他们的是更严酷的肉搏战。 “杀……” 于冲手持一把十多斤的梨花枪朝着迎面而来的一名鞑子重骑刺了过去。 而对面也不甘示弱,手中的虎头枪同样刺了过来。 电光火石中,两支长枪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啪!” 借助着白桦枪杆的柔韧性,于冲的枪尖划过了对面的面门,随后于冲借助着战马的冲击力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做完这一切后,于冲立即松开了长枪,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铁鞭,朝着旁边一名鞑子骑兵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啪!” 七八斤重的铁鞭轻而易举的将这名鞑子的头盔连同脑袋砸了个稀烂。 确实不愧是曾经担任过禁军统领的人,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连杀两名鞑子重骑。 周围的骑兵们见状也是士气大振,纷纷嘶喊着朝前方的重骑兵冲了过去,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撞击声,伤员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不得不说,鞑子的重骑兵确实勇猛过人,但双方的数量差距实在太大,三百多骑对四千骑,十倍的差距不是靠勇气就可以弥补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支主动留下来阻击的重骑兵全都倒在了血泊里,战场上只留下上百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不知所措的悲鸣着。 不过那些鞑子的付出也不是没有收获,在他们的拼死狙击下,剩下的鞑子溃兵们已经全部逃回了本阵。 于冲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下令骑兵们打扫战场。 在阵阵的欢呼狂叫中,于冲和五军营的骑兵们带着几百个鞑子的人头得胜回到了本阵。 而此时炮营以及敢先营、三千营的阵地前,也全都是满地的鲜血,到处是伤者的呻吟。 大夏的士卒们虽然也为阵亡的袍泽感到难过,但当兵的吃的就是这碗饭,生死于他们而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难过之余也极为兴奋。 不少军官心中更是豪情满怀,欢喜无比,此战粗粗估计,己方斩首超过两千多,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怎不让众人兴奋? 不过和众人的兴奋不同,身为全军统帅的贾瑜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大车里。 刚才他们可是遭到了镶蓝旗和镶红旗的攻击的同时,前方也遭到了另一支敌军的攻击,经过仔细辨别之后,居然是蒙八旗的兵马。 也就是贾瑜率领的京营了,依仗着炮营的协助和火枪兵方阵的抵抗,这才挡住了鞑子的攻击,要换了辽东军,恐怕早就崩溃了。 不过通过今天这一张,贾瑜也算是对鞑子战斗力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夏军打过来了 准备抵达大凌河的京营四万大军遭到了代善和阿敏率领的镶红旗、镶蓝旗和蒙古八旗的围攻,这也是京营来到辽东后遇到的第一场硬仗。 这场仗从上午打到中午,一场大战下来,打得最惨烈的当属和镶红旗的战斗,当然镶红旗的死伤也是最多的,足足两千多人。 再加上镶蓝旗和蒙八旗,这次大战鞑子的伤亡人数就达到了五千人,事后京营打扫战场,光是首级就缴获了三千多,足足装了几十辆大车。 而相比于鞑子的损失惨重,京营这边就好了许多,六七百人的伤亡数目还是能够接受的。 随后,代善、阿敏和蒙八旗都后撤了二十里,贾瑜也下令随军的青壮和辎重兵们安营扎寨,双方就像两只厮杀累了的野兽,都要歇一歇,顺便舔舔一下伤口,好为下次的战斗积蓄力量。 距离京营二十里地的金兵大营里,阿敏、代善和几位蒙古王公贝勒都面色阴沉的不做声。 今天这场大战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意料了,尽管在开打之前他们就预料到了这支从神京远道而来的这块骨头不好啃,但也从未想到这支兵马的战力居然会如此强悍。 这哪是什么骨头啊,简直就是钢板好不好? 这下好了,骨头没吃到,自己的牙齿倒先崩掉了几颗。 大帐里气氛沉闷,良久代善问了句:“阿敏,你们今天损失了多少人?” 阿敏闷闷道:“死伤了死了九百多,伤了七百多,还有不少重伤,估计很难救回来。你那边是多少?” “我比你更多,死伤两千四百多。”代善苦笑起来,左翼这边的战斗要比右翼激烈得多,自己攻得也比镶蓝旗更猛,死伤比他多也是在所难免的。 “嘶……你这边死伤得有点多啊。”阿敏搓了搓牙花子,“死了那么多勇士,战果却没几个,咱们回去后可不好向大汗交待啊。” 一旁的几名蒙古王公贝勒在一旁听了,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诽,我们这边也死了一千多人好不好,你们怎么连问都不问一下,是我们不配么? 不过这些蒙古王公也清楚,他们这些人充其量就是一群后娘养的,哪能跟亲儿子比。 代善有些不耐烦的一摆手,“还能怎么交代,当然是如实禀报。 那京营兵的实力你们今天也感受到了,尤其是那铳子威力更是奇大,一铳下来任你穿再厚的铠甲也是没用,直接便是肠穿肚烂。 尤其是那些南蛮的铳子更是歹毒无比,被那些弹丸打中后,不少弹丸便留在人的身子里,如今不少勇士中弹后,会出现发烧的现象,随军的大夫说了,要想法子将那些弹丸取出来,否则用不了多久中弹的勇士便会中毒而死” 代善这话一出口,阿敏也不说话了。 滑膛枪的子弹大部分的成份都是铅做的,而铅这玩意可是有毒的,一旦留在体内,毒素便会渗入伤兵的身体,最后会导致伤员抽搐、狂躁、昏迷等症状,这种症状对于如今落后的医疗条件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中弹的伤员想要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开刀将铅弹取出来,可你让女真的那些巫医跳大神倒可以,让他们开刀,还是不用想了。 “那就这样吧。”阿敏咬了咬牙,“我们这就派人禀明大汗,单凭我们这些人想要拿下那些南蛮恐怕力有不殆,需得再此……” “报!” 阿敏的话还没说完,一名戈什哈便小跑进来语气中略带仓皇道:“两位主子不好啦……那些大夏军正在朝咱们而来,看样子要对咱们发起攻击!” “什么……” 阿敏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怒然道:“那些南蛮怎么敢……他凭什么敢……” “现在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杀过来了,咱们要怎么如何应付的问题。” 代善站了起来一把拉起了阿敏朝外面走去…… 当他们走出大帐来到营寨大门时,发现前方一队队大夏军士卒正朝着己方大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骑兵的后面是一队队手持火铳的火枪兵,两侧则是手持兵器的长枪兵和刀盾兵,看这架势是准备对他们发起攻击。 看到这一幕的阿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喃喃道:“疯了疯了……那个贾瑜一定是疯了,他和咱们刚打完一仗,按道理不是应该休养么,怎么又开始跟咱们干仗了,这不应该啊?” 代善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考虑应不应该的事,现在咱们要做的是立刻集结大军,准备跟大夏军决一死战!” “快……赶紧集结!” 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号角,刚刚打了一仗,回来后又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帐篷营寨驻扎完毕的金兵拖着疲惫的身子挣扎着跑了出来,开始组成阵形准备迎敌。 看着缓缓逼近的大夏大军,阿敏和代善又惊又怒。 阿敏咬着牙道:“二阿哥,我带着镶蓝旗的勇士先行杀出去,将那些南蛮全都杀干净。” “伱能杀得了谁?” 相比起脾气暴躁的阿敏,代善的无疑冷静了许多,他一把拉住了阿敏。 “你可别忘了,咱们所有人从早上到现在还没一粒米下肚呢,而且早上还打了一仗,刚才又忙碌了半天,所有勇士都是又累又饿,你现在让他们出去迎敌,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阿敏指着外面的大夏军队,怒道:“那些南蛮不也跟咱们一样,难道他们就不累不饿吗?他们能打,咱们为什么不能打?” 代善幽幽道:“你怎么知道大夏军没有吃饭?又怎么知道他们也跟咱们一样忙活了半天?” 阿敏瞬间不说话了。 大夏军既然敢来进攻,那就证明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跟仓促应战的他们绝对不一样。 看到阿敏兀自有些不甘的神情,代善叹了口气:“命令勇士坚守大营,只要咱们不出去,他们拿咱们……” “轰……” 代善的话还没说完,一枚炮弹就重重的砸到了营寨的大门上…… 第三百四十章 攻入大营 这枚炮弹似乎是一个信号,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天鹅哨声,距离鞑子答应两里地开外的一百六十多门m1841型6磅炮和m1857型12磅齐齐开火了。 无数2.54公斤和5.44公斤重的弹丸从炮口咆哮而出。 炮营阵地前全都是一片火光,伴随的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 站在一块山坡上的贾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炮营前方与中间,似乎被烟雾笼罩,呛人硝烟味,一直传到他的鼻中。 突如其来的炮击也将正在营寨里集结的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及。 “轰……” 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正巧砸在寨门上,伴随着一声巨响,坚硬的寨门轰然炸裂,铁球挟裹着无数尖刺断枝,横扫这一片的金兵们,十余名没有着甲的辅兵和包衣们顿时血流如注,滚在地上翻腾嚎叫。 随即又一颗沉重的弹丸落入正在集结的金兵步甲兵的人群里,十多斤重的铁球激射过去,至少一排二十余人,都被铁球撞得骨折断肢,血雾纷飞 一时间营寨后面的金兵们开始大声尖叫,乱成一团。 山坡上,谢有元、伍云春、于冲等好几名总兵全都拥簇在他身后,各自用千里镜观看炮击的结果,看到精彩处,众人忍不住喜笑颜开。 不过于冲还是忍不住问道:“侯爷……末将还是不明白,咱们大军风尘仆仆,又经过一场大战,正是鞍马劳顿急需休息之时,您为何执意要对鞑子大营发起攻击? 让将士们歇息一宿,然后明后日再发起攻击岂不更好?” 贾瑜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于将军,本侯问你,现在和咱们作战的鞑子是哪部分的?共有多少兵力?” 于冲不解道:“是镶蓝旗和镶红旗以及一部分鞑子,应该有两万余人左右。” 贾瑜点点头:“既然你知道这里只是鞑子的镶蓝旗和镶红旗,那就应该知道贼酋努尔哈赤的手里至少还有六个旗的兵力,加上一些蒙古八旗以及辅兵,也就是六七万的兵马。 除去他们围困沈阳的兵马外,鞑子在大凌河应该还有三万到四万兵马,倘若努尔哈赤将手中所有兵马也全部投入进来,咱们应该如何应付?” “这……” 于冲一时间语塞起来。 他虽然武艺高强,但多年来担任的一直都是皇宫的保卫任务,战阵却非其所长,一下就被问到了。 贾瑜继续道:“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努尔哈赤此次派了两旗兵马过来,一来是为了试探咱们的实力,二来也是消耗咱们的兵力和物资。 毕竟咱们远道而来,无论粮草还是器械都无法得到补充,更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一旦和鞑子形成僵持的局面,对咱们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咱们要么不打,要么就要将鞑子打疼,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此次本侯奉旨远征辽东,虽然不敢说将女真鞑子全部剿灭,但至少也要重创努尔哈赤这个老贼,让他们十年之内再也无力窥探我大夏领土,你明白了吗?” 听到贾瑜说要重创金国,于冲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恭敬的朝贾瑜行了个礼,“侯爷英明,末将受教!”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已经被贾瑜捕捉到了。 贾瑜也不生气,于冲本就是昌平帝的心腹,对自己更谈不上什么忠诚。 不过他也不在乎,只要这厮能听从自己号令就好,其他的自己才不在乎呢。 说完后,贾瑜扭头对传令兵道:“去……告诉曲郎……十轮排炮后,如果他还不能将大营内正在集结的鞑子轰散,他这个炮营统领也别当了,到下面当个装填手吧!” “喏!” 传令兵不敢怠慢,跑下山坡,跳上战马飞驰而去…… 或许有人会问,贾瑜不是给部队配发了步话机吗,干嘛还要通过人来传达命令? 其实任何事情都有利与弊,步话机虽然便捷,但炮营是什么地方? 问题是现在的炮打得跟打雷似地,步话机喇叭的那点声音在炮声中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 而且炮营距离他们也不远,骑马也就是一会的功夫,是以传令兵干脆就亲自跑过去了。 在接到贾瑜的命令后,曲郎也急了。 取下脖子上的天鹅哨吹了起来,“哔哔……哔哔哔……都特娘的给老子停下来……停下来……” 等到炮声逐渐停下来后,曲郎这才高声道:“所有人都听着,全都换上开花弹……听明白了没有,换上开花弹!” “啊……” 有炮手问:“大人……真换上开花弹啊,您不过啦?” “过个屁!”曲郎怒道:“侯爷说了,十轮排炮过后,若是还不能将鞑子轰散,老子就得一撸到底,给你们这群混蛋一样扛炮弹了,还省个屁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弹!” “是!” 曲郎下令后,装填手们也赶紧从后面的大车里搬下了一箱箱被涂成红色的弹药箱,而这些箱子里装的便是刚才说的开花弹了。 不过装填手们在拿这些炮弹的时候动作明显轻柔了不少,他们将弹药箱放在地上,一名炮手打开箱子拿出了一枚炮弹。 这种炮弹的模样和实心弹差不多,区别就是在弹体下加装了一个木托,这个木托里面装了黑火药充当引信,并起到缓冲的作用。 而弹头则是一个中空的铁球,里面装满了铁珠子和火药,当引信点燃里面的火药后,炮弹就会爆炸,这也是最早期的开花弹,同时也被称为爆破弹。 说起来很啰嗦,其实原理很简单。 而这也是驰援辽东以来,炮营第一次发射这种弹药。 原因很简单,这玩意太贵了,一枚开花弹的造价就要一两银子,这相当于一名普通百姓一到两个月的收入了,谁没事敢这么糟蹋钱啊。 哪像那些实心的铁疙瘩,打出去后还有机会对炮弹进行回收再利用,充其量也就耗费一些黑火药而已,性价比不要太高。 不过这玩意虽然贵,但效果也是真的好。 “开炮……” “特娘的,老子不过了!” 伴随着曲郎的大吼,伴随着白烟升腾,一枚枚开花弹在火药动能的推动下冲出了炮膛,飞向了天空。 “呜……” 一枚开花弹砰的一声从天而降砸到了地上,滴溜溜的滚到了一队正在集结的马甲兵的旁边。 看到脚下这枚黑不溜丢的炮弹,马甲兵们全都好奇的看了过去,还没等他们说什么,这枚炮弹便轰然爆炸。 伴随着一声巨响,这枚重达十余斤的开花弹便轰然爆炸,重达三斤的黑火药爆炸后瞬间将白面包裹着的铁丸炸开,里面装填的数十枚小拇指大小的铁丸以超过了声音的速度朝周围扩散。 周围的马甲兵们几乎没有谁能逃脱,中弹的他们身上冒出了大股大股的血雾,这些昔日里纵横辽东,杀人如麻的鞑子重骑们如草般的纷纷倒下。 坚硬的弹丸激射入他们体内,在他们身体中横冲直闯,将他们内脏胸腹快速搅得稀烂。 很多人捂着肚子,望着流出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即便有幸运儿没被弹丸击中,但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能将近距离的人震死震伤。 “轰……轰……轰轰……” 一枚枚开花弹不断在大营里爆炸。 而爆炸不仅给了大营内的鞑子以极大的杀伤,爆炸后产生的巨大声响也对大营内的骡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要知道,战马其实是一种极其娇贵的动物,它们的胆子可是很小的。 别看后世一战、二战的骑兵可以迎着漫天的炮火冲向敌人阵地,那是因为骑兵的战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对于炮火和爆炸声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这个时代的战马哪受过这种训练,一时间整座大营里的战马全都受了惊,开始在大营里疯狂的跑动甚至跳动起来,就连它们的主人也控制不住。 更糟糕的是,不仅是战马,就连其他动物也同样如此。 要知道,鞑子的大营里可不仅仅有战马,其他骡马牛羊的数量同样不少,突如其来的扎营也让一万多金兵全都乱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列队营地了,那些军官们甚至连一百人以上的队伍都整不齐。 一名镶蓝旗的甲喇章京噗通一声跪在代善和阿敏的跟前哭泣道:“大贝勒……二贝勒,不好啦……那些南蛮的火炮实在太猛了,咱们整座大营全乱套了,奴才拼命的想着整队……可……可那些牲口全都乱了套,战马也被南蛮的炮火给吓到了,实在是整不起来啊!” “你……” 脾气暴躁的阿敏不由分说便举起马鞭就要抽过去,却被代善给拦住了。 “他说的又没错,你打他干嘛?” 代善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他扭头看了眼乱成一团的大营,一群群马甲、步甲们一边忙着躲避炮火一边忙着安抚受惊的战马,辅兵、包衣奴才们则是忙着抓四处乱跑的骡马。 这么一副乱哄哄的模样,哪有昔日纵横辽东的无敌铁骑的影子。 代善神情肃穆的说道:“阿敏,你不要再胡闹了,那京营火器的威力你也看到了,单凭咱们两旗是无法跟他抗衡的,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弃了营寨,立刻撤往大凌河跟大汗会和,唯有如此咱们才能保存实力。” 阿敏兀自有些不服,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代善那难得露出的凌厉目光,到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 “既然大贝勒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两人也算是带惯了兵的沙场老将了,很快便安排士卒们开始撤退。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撤退又谈何容易,别忘了……在他们的头上,还有一架无人机在时刻盯着他们呢。 “鞑子要跑!” 正操控着无人机观察战场的贾瑜第一时间发现了鞑子的动静,马上命令于冲率领五军营开始绕过鞑子大营开始围堵他们的退路,再下令敢先营、三千营以及虎贲营,在炮营的配合下对鞑子大营发起了总攻。 一时间炮声隆隆,数万大军朝着鞑子的大营蜂拥冲了过去。 而此时鞑子的大营乱成了一团,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代善和阿敏看到大势已去,也带着身边的巴牙喇和马甲步甲们率先撤离了大营,只余下那些辅兵、包衣奴才以及蒙八旗们还象没头苍蝇般乱窜。 “杀!” 贾环率领手下的一百火枪手,在数十名刀盾兵和长枪兵的掩护下冲入了大营。 他们刚冲入大营没几百米,就看到前方数十名没有披甲的辅兵和包衣正乱哄哄的朝着后方跑去。 “开火!” “嘭嘭嘭……” 伴随着炒豆子般的枪声,十多名鞑子倒在了血泊里。 好几名中弹但一时间死不了的鞑子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嘴里发出阵阵哭嚎声。 “站住,马上弃械投降,否则杀无赦!”贾环随即高喊了一声。 其实,他这只是随口这么喊一嗓子二一,按照这些日子的作战经验来看,那些鞑子全都是死硬死硬的,战场上基本上不可能会向他们投降。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鞑子犹豫了一下后,只见其中一人扔下了手中的长刀,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哀求道:“各位军爷开恩……小人愿降!” “嗯……” 贾环顿时就愣住了,这玩意说话的口音可一点都不像鞑子啊,倒像是辽东一带的人。 还没等他发话,就看到周围传来一阵兵器落地的声音,周围十多名鞑子全都跪了下来,纷纷给他磕头道: “这位军爷,我等原本便是大夏百姓,只是被那些女真鞑子掳掠而去,不得已投靠了他们混口饭吃二一。 还望军爷们大发慈悲,绕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这些人一边说一边将头磕得邦邦响,看起来格外可怜。 看着这些不停磕头的人,贾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只能把手一挥,“来人啊,将他们都带下去,交予侯爷处置!” “喏!” 很快边有人将这些人全都带了下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免去旗主之位 代善和阿敏,最终还是逃走了。 但是他们的逃跑之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奉命追击的于冲率领五军营八千奇兵在后面穷追猛打,一路上留下无数的尸体。 为了逃命,代善和阿敏几乎丢掉了所有的辎重,只带着巴牙喇、马甲以及步甲、戈什哈这些亲信,一路狂奔了好几个时辰,这才逃到了努尔哈赤所在的大凌河大本营里。 “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些俘虏里有很多人都是咱们汉人?” 贾瑜看着面前这一群密密麻麻,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俘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再次问了一句:“老谢,你查过这里头究竟有多少汉人吗?” 谢有元想了想回答道:“回侯爷的话,末将刚才统计了一下,咱们这次共俘虏了三千两百多人,其中汉人就有两千人左右,剩下的则是朝鲜族、鄂伦春族、蒙古族等等,全都属于被鞑子掠走的俘虏或是他们的附庸。” “你过来。”贾瑜随手指向一名蹲在地上一名男子。 旁边的赵秋白见状,立即带着两名亲兵,凶神恶煞般将那名男子拖了过来,一把推倒在贾瑜面前。 贾瑜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名男子,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 头梳了一个标准的金钱鼠尾巴,中等个头、面黄肌瘦,穿着一套老旧的棉甲,被拽过来的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恐惧和麻木。 贾瑜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男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回老爷话,小的原本便是汉人。只是五年前便被主子……不是,是被鞑子给掳掠到了那边不得已才当了他们的包衣奴才。 可小人自始至终都记得自己是汉人啊,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汉人之事,您行行好,就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说完,便朝贾瑜磕起了头。 磕的那叫一个邦邦响,不一会,额头上便渗出了血丝看起来颇为凄惨。 面对连连磕头的男子,贾瑜并没有露出任何怜悯之色,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在鞑子那边,还有什么亲人吗?” 男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小的在那边还有一个婆娘和两个孩子,也是五年前被鞑子掳走的,前两年被主……被鞑子赏赐给了小人。” 贾瑜继续问:“像你这样的,在鞑子那边还有很多吗?” “有很多。” 男子赶紧回答,“据小的所知,鞑子那边如今需要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需要包衣奴才替他们耕地干活喂马,伺候府里的福晋、阿哥和格格们。 小人的婆娘如今就在大贝勒府里伺候大福晋呢。 虽然男子极力掩饰,但贾瑜还是发现。 当他说到自己婆娘在伺候大福晋的时候,脸上依旧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自豪之色,仿佛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看到这里,贾瑜心中不禁暗叹了口气。 经过鞑子十多年的统治,如今不少辽东的百姓的思想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转变。 就像面前这个男子,心中对大夏的归属感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倒是更多的偏向了女真人。 贾瑜可以肯定,假如今天是鞑子取胜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回头砍下他们的脑袋向他们的主子邀功,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想到这里,贾瑜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了。 他扭过头,对谢有元、伍云春二人道:“我打算成立一个赎罪营,将这些被俘的辅兵和包衣奴才全都放进去。 专门干那些脏活累活,打仗的时候也让他们带头冲锋。 谁要是能先砍掉两个鞑子的脑袋,就可以从赎罪营里出来编入辎重营,你们认为怎么样? 谢有缘和伍云春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侯爷这个法治好。墨江也认为,这些人被鞑子掳走多年,心中对我大喊的归属,早已所剩无几。想来不少人平日里也没少做欺辱咱们汉人百姓之事现在也是到了该让他们还债的时候了。进入赎罪营之后能活下来,算他们造化大。倘若没能活下来,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加一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下来吧。老谢,这事交给伱去办。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末末将遵命。 说完谢友言又尝试着问道:“侯爷。如今鞑子已然溃退,咱们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就地扎营?” 贾瑜又好气又好笑的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傻?如今鞑子肯定是退往他们的大本营,努尔哈赤在那里驻扎了34万大军,咱们现在过去。你确定能攻得下他们的大营吗?不被他们反包抄就好了。 谢友言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下去了。 ………… 大凌河北岸鞑子大营 阵阵皮鞭在帐篷里响起。 代善和阿敏此时被褪去了铠甲,剥去了棉衣,绑在了柱子上。 两名膀大腰圆的戈什哈正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对着他们使劲的抽打。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鞭子抽烂,放眼望去,身上就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而努尔哈赤则是坐在锦凳上,双眼喷火的盯着他们。 皇太极、岳托等一众王公贝勒站在旁边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更不用说替他们求情了。 “废物……你们两个就是废物。朕对你们寄予了何等厚望,让你们率军突袭重创贾瑜,为全歼他们创造条件,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两个旗连带着蒙八旗的兵马,共2万多大军啊……就这么被你们糟蹋掉了一小半。 若不是你们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的侄儿,朕还以为你们已经投靠了大夏! 努尔哈赤越说越气,猛的站了起来,抢过戈什哈手中的长鞭,劈头劈脑的朝他们抽了过去。 原先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俩人又挨了这么一顿鞭子,更是惨上加惨,尤其是代善……昨天的伤还没好呢,现在新伤添旧伤,更是被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还是岳托见状不妙,上前扑到代善跟前哭泣道:“大汗……求求您别打了,再打下去阿玛就要被打死了啊!” 岳托乃是代善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因其自幼丧母,继母和父亲代善对待他都很刻薄。 看不下去的努尔哈赤便将其抚养于宫中,皇太极的生母孟古哲哲受命将其与皇太极一同抚养。 看到岳托为代善求情,原本盛怒的努尔哈赤的怒火这才消退了一下,冷哼一声:“若非岳托为你求情,朕今日便要打死你这个逆子。” 说罢,他扔掉手中的皮鞭,重新坐到了锦凳上。 皇太极见状,赶紧亲自上前将阿敏和代善放了下来。 两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努尔哈赤面前。 依旧有些余怒未消的努尔哈赤问:“现在都跟朕说说,你们是如何被那贾瑜打败的?” 众人也全都好奇的看向了二人,要知道两人携带的可是两万多大军啊。 以往在和辽东军作战,尤其是野战时,两万大军即便是面对三倍于己的兵力那都是毫不畏惧的。 可这次才不到一天时间便全军溃败,这是自打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大败。 女真原本便人丁稀少,整个八旗加起来也就七八万的兵力,可整个大金国女真人才多少? 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十万人,按照这个比例来算,如今的大金国说是全民皆兵也为不为过。 两人今天一天便损失了七八千人,其中精锐的马步甲就有四千多人,这如何不让努尔哈赤震怒? 代善、阿敏不敢隐瞒,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战斗的经过说了出来。 大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俩人。 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忍不住道:“二哥,阿敏,倘若此时不是在阿玛的大帐里,我还以为你们在逗我玩呢。” 努尔哈赤麾下的大将左翼总兵官,一等公额亦都也疑惑的问道:“两位贝勒爷,大夏军的火器咱们也罢市没见识过。 那些火器纵然再犀利,打完之后想要重新装填需要很长的时间,等他们装填完毕,咱们的铁骑早就将他们踩死了,哪轮得到他们逞威风?” 代善苦笑道:“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真打起来才明白,大夏人早就对火器做出了极大的改进。 这种新式火铳不仅射速更快,威力更大,而且很少发生哑火。 勇士们纵然身披三层重甲也挡不住火铳的威力,更别提他们还有数百门火炮助阵,我和阿敏纵然拼尽全力也难以冲入他们的军阵。 无数勇士便是这样活生生的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了呀!” 说到这里,代善忍不住大哭起来。 看着伏地大哭的代善,众人心里也一阵凄然,代善十多岁便追随努尔哈赤征战。 数十年不说战无不胜,但也鲜有败绩,如今却是一世英名一朝尽毁。 努尔哈赤沉吟了半晌,这才森然道:“虽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汉人的火器太过犀利才导致的大败。 但败了就是败了,就必须受到惩罚。 今天,朕就罢免了你镶红旗旗主之位,镶红旗主之位由岳托担任,你可心服?” 代善面色一变,随即便恭声道:“儿臣谨遵阿玛之命。” “唔!” 努尔哈赤点点头,随即扭头道,“岳托,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岳托赶紧跪了下来,“孙儿谨遵大汗之命!” 看到此情此景,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沉思之色。 努尔哈赤是个能生的,共有16个儿子。 大儿子褚英生性残暴,心胸狭隘,目中无人,被努尔哈赤多次训斥后依然不改。 随后又口出怨言,努尔哈赤大怒后将其幽禁,随后被处死。 褚英死后代善被册立为太子,但却因为虐待长子岳托,努尔哈赤闻讯后一怒之下废除其太子之位。 但即便如此,努尔哈赤还是将正红和镶红两旗交给他统领,其势力仅次于努尔哈赤。 现在努尔哈赤将镶红旗交给了他的长子岳托,这是在打代善的脸啊。 在众人当中,最高兴的当属皇太极了。 由于岳托小时候便被努尔哈赤交给了他的母亲孟古哲哲抚养,因此他和岳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最是深厚。 现在岳托掌管了镶红旗,再加上他自己掌握的正白旗,可以说他手中就掌握了两个旗的兵力,可谓实力大涨啊。 处置完代善后,努尔哈赤又看向了阿敏,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 “阿敏……你的处置也是一样的。你把镶蓝旗交给莽古尔泰,等打完这一仗后再处置你。” 阿敏知道,努尔哈赤这是在趁机消减他的权利,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低声道:“谨遵大汗之命。” 处置完俩人后,努尔哈赤这才对众人道:“原先你们都说京营也就是他们的夜不收厉害,仰仗着火器的威力欺负一下咱们的探哨,等到双方摆开阵仗后自然知道咱们女真铁骑的厉害。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帐里的众人全都不吭声,尤其是莽古尔泰,更是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原先就属他叫嚣得最厉害,现在看到代善和阿敏的下场后,他就算再固执也不敢再说那种话了。 看到众人都不吭声,努尔哈赤长叹一声:“若是费英东还在,朕何至于束手无策。” 众人听后全都羞愧低下了头,费英东是努尔哈赤手下第一大将,素来以骁果善射之名威震女真诸部。 不过这厮在萨尔浒大战后不久便病逝,这也是努尔哈赤最大的遗憾。 这时,皇太极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阿玛……儿臣以为,那贾瑜所部虽然火器犀利。 但他们毕竟是劳师远征,所携带的火药粮草极为有限,咱们只需断了他们的粮草,并派兵不断的骚扰他们。 诱使他们不断的开火,以消耗他们的子药,如此一来等到他们的子药消耗殆尽,咱们便可发挥咱们女真铁骑的长处一举将他们歼灭!” “不妥不妥。” 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反对道:“这个贾瑜极为狡诈,他将所率领的四万大军紧紧靠在一起,即便是行军相互之间的距离也不会超过十里。 此种情况下,倘若他们对咱们派出的诱饵不为所动,那咱们又当如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使绊子 “那就骚扰他,持续的骚扰他,我就不信,在咱们数万大军的轮番骚扰攻击下,那贾瑜还能毫发无伤不成?” 面对众人的质疑,皇太极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随即看向了努尔哈赤。 “阿玛……若您信得过儿臣,儿臣愿率本部人马去会会那贾瑜,即便不能击退他,至少也能给他予重创!” 看着自己几个儿子的争论,努尔哈赤却犹豫起来。 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的枭雄,他固然具备了狠毒、果决的特点,但他也是一名精明的投机者,在发现对方的强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后,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不是和对方玩命,而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实力。 他站了起来,在大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良久才对皇太极道:“老八……你真能保证能给贾瑜重创?” “这……” 皇太极神色便是一僵。 就连蹴鞠摔跤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获胜,更何况是打仗。 恐怕孙武复生孔明再世,也不敢保证一定打赢吧? 而且代善和阿敏已经用血淋淋的代价证实了,那支京营跟以往碰到的辽东军是两码事。 他刚才之所以向自己老子请战,是因为他笃定了贾瑜所部大都是步卒,只要自己率领骑兵在周围不停的袭扰,让对方疲于奔命,如果再能歼灭对方几百人,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在一众兄弟连续失败中,自己只要能取得一个小小的胜利,那便显得无限的耀言,也会让自己距离那个位子又进一步。 但他没想到努尔哈赤居然想让自己重创贾瑜,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前者是占点小便宜,后者是要将对方重伤甚至杀死,这难度能一样么? “我真要有用一个旗的兵力重创贾瑜四万大军的能力,老子早就自己当大汗了好不好。” 看到皇太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大帐内的不少人心中都暗自冷笑,尤其是代善和阿敏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厉芒。 大家都不傻,皇太极什么心思真当我们不知道吗? 这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你不就是想踩着我们的身子上位么? 好啊,现在阿玛明着问你了,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定能重创贾瑜么? 皇太极也没料到努尔哈赤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脑袋微微转了一转,立刻感受到了自家兄弟们那嘲笑的目光。 一时间他便被架在了半空有些下不来,开始进退两难起来,脑门都急得渗出了汗珠子。 还是岳托见状,上前一步道:“大汗……八阿哥适才也只是立功心切,急于为您分忧,故而向您请战。 只是贾瑜那厮毕竟携带了大量的火器,尤其是火炮更是极为凶猛,仅凭八阿哥的正白旗恐难重创所部,不如让孙儿带着镶红旗一同前往,您看如何?” 看到岳托站出来替自己解围,皇太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如何就坡下驴,赶紧道:“阿玛……适才是儿臣轻敌了,倘若有岳托助阵,想必胜算肯定会大大增加。” “呵呵……” 站在后面的阿敏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道,“四贝勒可真厉害,合着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难怪大汗如此器重你。” “放肆!” 皇太极气得脸都变成了紫色,他没想到阿敏居然敢当着努尔哈赤的面嘲讽自己,看来他被努尔哈赤夺了镶蓝旗旗主之位后,也是彻底豁出去了。 努尔哈赤面色也有些不好看,阿敏的父亲舒尔哈齐是他的亲弟弟。 早年间舒尔哈齐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但在此之后,由于不主张对外用兵,力谋与大夏保持通贡和好,怠于战事,因此与努尔哈赤矛盾日深。 随后,舒尔哈齐打算与努尔哈赤分家,打算率领部众脱离努尔哈赤,迁到黑扯木地区。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中,努尔哈赤当即杀死了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以及部分亲信,然后将舒尔哈齐囚禁于地牢之中。 两年后,舒尔哈齐被囚禁而死。 可以说,努尔哈赤就是阿敏的杀父仇人。 虽然努尔哈赤很想斩草除根,但考虑到自己已经杀了阿敏的两个兄弟,还将他的父亲幽禁致死,如果再杀了阿敏的话,自己在女真族里的名声可就真的臭了。 有鉴于此,努尔哈赤便将阿敏带在身边,甚至还让他担任了镶蓝旗的旗主,以此来彰显他的“仁慈”。 只是现在,这层虚伪的面纱也被撕了下来,双方针锋相对,一时间火药味极为浓烈。 看着明显已经豁出去的阿敏,努尔哈赤面上无喜无怒,淡淡道:“阿敏……朕知道夺了你镶蓝旗主之位,你心中不服……是么?” 阿敏淡淡道:“大汗错怪我了,汉人有句话说得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您既是我的伯父,又是我的君主,自然有权利夺了我的旗主之位,阿敏毫无怨言。 刚才之所以出言反对八弟,只是不忍看到八弟为了表现而将正白旗带入险境,所以才说了两句,阿敏可以问心自问,绝对是一心为公,并非是针对八阿哥。” 努尔哈赤不怒反喜,甚至哈哈一笑:“好……阿敏伱能这么想,就证明朕这么多年没有白培养你。 朕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大金立过功的人,你和代善刚打完仗,想必也累了,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喳!” 代善和阿敏朝努尔哈赤告辞后,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当他们转身的时候,努尔哈赤和阿敏的眼中全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杀意。 等到俩人离开后,努尔哈赤这才重新看向了皇太极,淡淡问道:“老八,你现在还想率部对贾瑜所部进行奇袭吗?” 名字自己已经被架在火上的皇太极一咬牙,毫不犹豫的说:“儿臣愿往!” “好!” 努尔哈赤赞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 不过你要记住,务必要以袭扰为主,让其疲于奔命,朕很想看看,等那贾瑜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一路打到这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心无大错 当阿敏走出帐篷时,漫天的雪花不断落到了他的身上,即便他穿了厚厚的棉衣,依然打了个寒颤。 迎面而来的戈什哈对他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 阿敏不假思索道:“去镶蓝……” 只是话刚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苦笑之色,自己已经不是镶蓝旗旗主了,去那里干嘛? “罢了……咱们回大帐,我倒要看看,老八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说到这里,阿敏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亲身领教过京营火器的厉害的。 昨天那场仗,不光是代善的镶红旗打得辛苦,他率领镶蓝旗也打得分外艰难。 不……不应该说是艰难,应该是绝望才对。 他亲率麾下两千马甲、步甲以及三千辅兵朝贾瑜的右翼发起了冲锋,可面对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铅弹和火炮,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愣是没能冲入对方的本阵里。 两千多名勇士就这样被拒马、铁蒺藜、火枪以及火炮阻拦在了方阵前。 就是那短短不到百步的距离,愣是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天堑,那种绝望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皇太极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在努尔哈赤面前拿自己做筏,还不是想通过贬低他和代善,来抬高自己吗? 现在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等到他亲自去碰一碰那道由雨点般的铅弹组成的弹雨,他就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 那个老贼不是想剥夺自己的一切吗? 他倒要看看,光凭他那几个儿子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一想到努尔哈赤,阿敏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冲天的火光中,老贼最忠实的走狗费英东亲自冲入城里,杀死了父亲麾下的大将乌勒坤、猛哥和宗室阿什布之子,以及自己的大哥阿尔通阿和三弟札萨克图,又幽禁了自己的父亲舒尔哈齐,几年后父亲死在了牢里。 不过费英东那个走狗也好不到哪去,父亲刚死第二天,他便病死了。 若非这个老贼生怕杀戮过多引起父亲旧部的反噬,恐怕连自己也保不住性命。 这些年他表面上任命自己为镶蓝旗旗主,但暗地里却不断分化瓦解自己的势力。 现在,打了败仗的自己正好给了他借口,夺了自己镶蓝旗旗主的位子,转手便交给了他的孙子岳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不过,自己失去了镶蓝旗旗主之位,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老贼就要对自己下手了,自己要怎么办? 阿敏一边思索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很快便有戈什哈给他端来了香茗。 他一边喝茶一边沉思着……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 “来人啊……” 伴随着阿敏的叫声,一名身材消瘦,留着一个金钱鼠尾巴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阿敏跟前。 “奴才汪文忠见过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阿敏放下手中的茶蛊,对男子正色道:“汪文忠,这些年我对你如何啊?” 汪文忠郑重道:“主子对奴才自然是恩重如山,十五年前,若非主子发话,奴才早就死在乱兵之中了。 是主子救了奴才一条贱命,还给奴才成了家。主子的恩德奴才十辈子也报答不完。” “嗯!” 阿敏满意的点了点头,“那现在我有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但这件事极为危险,搞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忧,你愿意去做吗?” “只要主子吩咐,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齿……只是……” 汪文忠犹豫了一下,颤声道:“只是奴才希望奴才死了之后,主子能照顾一下奴才的家人和孩子,如此一来奴才死而无憾。” “好奴才!” 阿敏有些动容的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倘若你有何不测,我便将你家的老大调到我麾下做戈什哈,你的女儿我也会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如此奴才便无憾了。” 汪文忠感动道:“请主子吩咐吧,让奴才做什么?” “也没什么……”阿敏淡淡道:“我只是让你替我见个人,再送一封信而已……” ………… 夜色如墨京营大营 北风依旧呼呼的吹着,漫天的雪花越下越大,室外的温度已经低至二十多度。 在这种低温天气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冻伤。 不过好在贾瑜对此早有准备,为每名士卒准备了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裤、棉帽和棉靴,不仅如此,他还让士卒们到附近的山上伐木劈柴,让每个帐篷都有一堆篝火,尽可能的减少冻伤。 贾瑜巡视完大营后,回到了自己的指挥车里,亲兵随即打来了热水和毛巾便出去了。 他随意洗漱了一下,从空间里取出无人机,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机运转的声音,无人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贾瑜操控着无人机先是绕着大军营寨周围侦查了好一圈后便朝着大凌河方向而去。 自从他率领大军从神京出发后,这样操作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或许有人认为他这么做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毕竟数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捋他们的虎须。 但贾瑜却认为,小心无大错,尤其是如今他们出征在外,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疏忽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一旦这四万大军出了任何问题,自己前些年来爬得有多高,跌得就会有多惨。 别看昌平帝如今对自己宠信有加,一旦自己的不败金身被打破,文官集团一定会像疯狗一样朝自己扑来,不把自己撕成粉末决不罢休。 届时恐怕想要像原着那般大地一片白茫茫恐怕都办不到,等待自己的将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别将自己一家老少的安危寄托在帝王的善心上,尤其是以刻薄寡恩出名的昌平帝。 正当贾瑜操控着无人机一路向搜索前进时,他的表情突然变了,随即手中的屏幕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滴滴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夜袭 轻微而急促的滴滴声听在贾瑜的耳中却像是惊雷般响彻,因为这是表示热成像仪发现了大量的热源。 在原本的设定中,热源越多声音就会越急促,现在滴滴声都连成一片了,这就表示地面上的热源已经多到热成像仪无法分辨了。 毫无疑问,大营外出现数量那么多的热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现了大量的敌人。 “鞑子要偷袭!”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贾瑜的脑海里。 脑海里虽然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无人机绕着热源飞了两圈后,贾瑜终于确定了,这群来袭者是排成了两列纵队朝着己方大营的方向前进,人数约莫万人左右,从他们行进的速度来看,大半个时辰后就会抵达自己的营寨。 “嘶……” 看到这里,贾瑜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不是自己坚持睡前都要用无人机探查一下周围的习惯,恐怕就要被这伙人得逞了。 一想到大营的数万大军正在熟睡,上万女真大军突然冲入大营的情景,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按理说,大军安营扎寨,除了安排巡逻哨外,大营周围还要布置一定数量的警戒哨,作为外围警戒。 但象现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让夜不收跑到十多里外的荒郊野地里顶着寒风暴雪潜伏,这已经不是警戒,而是杀人了。 估计鞑子也正是看穿了这点,这才敢对他们发起偷袭的。 想到这里,贾瑜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先是将无人机回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一把推开了指挥车的车门下了车…… ………… 寒风凛冽,北风呼啸,如墨的夜空飘荡着鹅毛般的雪花。 如今只是十月底,江南、两广一带的百姓甚至还穿着单衣,但位于北方的辽东却已然是冰封万里,在这种严寒的天气里,一支一眼看不见头的队伍正悄无声息的在旷野中艰难的行军。 裹得如同粽子般的皇太极此时正骑在一匹青鬃马上跟着队伍行军,他解开脸上的围巾问一旁的戈什哈,“乌尔布,咱们现在距离汉人的营地还有多远?” 这名脸上、手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羊油,依旧被冻得鼻涕直流的戈什哈大声道:“回主子的话,咱们距离汉人营地只有二十多里了,估摸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小半个时辰。”皇太极沉默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心情既沉重又自豪。 在向努尔哈赤作出了突袭贾瑜,并给予其重创的承诺后,皇太极便想出了夜袭大营的主意。 在皇太极看来,贾瑜率领的京营刚来到辽东,肯定不适应辽东的极寒天气。 对于习惯了关内那种温暖天气的汉人来说,关外的严寒是他们无法想像的。 最重要的是,在中极寒天气下,无论是夜不收还是探哨都无法外出活动,这就为突袭的隐蔽性创造了先天的条件。 就好比现在,那些汉人的士兵肯定全都缩在营帐里睡大觉,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率领一万正白旗精锐突入他们的营地,然后从容的收割人头即可。 皇太极并不奢望能一举全歼贾瑜的四万大军,但只要能冲突营寨,斩首数千或是能够焚烧其物资,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再对比一下阿敏和代善的战绩,双方的高下立判,如此一来他在众兄弟里的地位便会无限拔高,将来等努尔哈赤死后,还有谁有资格跟他争夺大汗之位? 一想到大汗的宝座在向他招手,他的心立刻变得火热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扭头对身后的戈什哈道:“乌尔布,立刻传令下去。 今晚头一个冲入汉人大营者,赏牛羊百头,任其到营地挑选汉人女子五名。 斩杀贾瑜者,本贝勒奏请大汗封他为巴图鲁封号,并连升三级,赏金一千两,美人十名!” “嗻!” 很快,皇太极的命令便传遍了全军,一时间全军欢声雷动。 对于女真人来说,当兵是没有军饷了,他们的收获全靠掳掠而来,所以每当金兵出征的时候,所有女真人都会欢欣鼓舞,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依靠掠夺才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另一个时空里,清兵入关后,一旦遇到难啃的城池,清军的将领动辄便以城破后多少天不封刀来作为对士卒的奖励。 嘉定十日,扬州三屠便是最好的例子。 看到金兵士气大涨,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心可用,今晚这一仗稳了。 就这样,紧赶慢赶之下,全军于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目的地。 在距离大夏军营寨一里地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皇太极看着灯火通明连绵不绝的的营寨,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这就是大夏军的营寨,只要能冲到里面去,那些汉人引以为傲的火器便会马上失去作用,连烧火棍都不如,届时在女真勇士的攻击下,搞不好还会引起营啸,到时候恐怕都不用他们动手,汉人自己就会自相残杀,岂不美哉? 深吸了口气,皇太极喊来了自己的两个副手。 “乌尔兔、鄂那海,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待会你们要做的就是各率两千铁骑从东西两侧直冲汉人大营,我则是亲率其余人马从营寨的正面冲击,只要能搅乱汉人的营寨,咱们便赢定了,都听明白了吗?” “嗻,奴才明白!”两人齐声应了一声。 说完后,鄂那海笑嘻嘻道:“主子……若是奴才不小心捉住了汉人的那什劳子的统帅,是不是另有封赏啊?” 皇太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倘若你真能活捉贾瑜,我亲自向阿玛为你请功,封你固山贝勒。” “谢主子赏。”鄂那海大喜过望。 看着鄂那海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仿佛那贾瑜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去抓似地。 皇太极有心骂两句,但又生怕打击了他的积极性,又耐着性子道:“你们也别小瞧了那贾瑜,就在前天,大贝勒和二贝勒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尤其是他们的火器尤其凶猛,所以你们千万要小心,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主子您就瞧好吧,奴才决计不会给您丢脸的。” 两人说完,向皇太极打了个千,随即跳上战马,各率两千骑兵分别朝着两侧摸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刻多钟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高亢的号角,伴随着阵阵喊杀声,皇太极看到两队人马朝着大夏军的营寨冲了过去。 他们的攻击非常顺利,两支人马很快便冲入了营寨里。 看到这里,皇太极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 他随即跳上战马大声道:“大金国的勇士们,都跟着我冲啊!” “杀啊!” 伴随着阵阵喊杀声,皇太极也率领剩余的六千人马朝着营寨冲去。 五百米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也只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当六千名骑兵一起发起冲锋时,那马蹄声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震翻。 “冲进去……” 两多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一边策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套马绳,随后套马绳准确的套到了树立在营寨大门前的拒马上。 随后两人一起合力策马将拒马拉开,随后数十名骑兵弯弓搭箭,伴随着嗖嗖的声音,数十支箭矢射中了站在岗楼上的四名哨兵。 伴随着四名哨兵应声倒地,无数骑兵冲破了大门,朝着营寨冲了进去,又有数十名骑兵冲了出来,将手中的帐篷朝着一路见到的帐篷扔了过去,很快便引起了冲天的大火。 “杀光尼堪……” 女真马甲骑兵们狂吼着,箭矢不停的朝着沿途的帐篷射去。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直到他们冲入营寨数百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除了他们自己的声音外,营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 此时紧跟在大队人马后面冲入营寨的皇太极看到安静得可怕的营寨,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他心头。 “坏了……咱们上当了,这是一个陷阱!” “快……快退出去!” 只可惜已经晚了。 当皇太极下令撤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炮响。 伴随着炮声,一道道火光开始在外面亮起,周围的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兵马,将冲入营寨的金兵给包围起来。 借助着火光,皇太极清楚的看到,外面一队队手持火铳,身穿红白相间军服,头戴钢盔的火枪兵,在一个个手持重盾的重盾兵、刀盾手和长枪手的掩护下朝着他们方向缓缓逼近。 为首一名骑在战马上的大夏将军哈哈大笑了一声,提着一个大喇叭喊了起来:“里面的鞑子听着,本官乃大夏京营总兵谢有元。 倘若你们还想活命的话,速速下马投降,否则我们就开枪啦!”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紧跟在皇太极身边的戈什哈紧张的问。 “怎么办,当然是冲出去啦。” 皇太极差点咬碎了满嘴的牙齿,这次的行动对方竟然提前知道了,自己内部肯定出了奸细,如果他能回去的话,他一定要亲手将那个奸细塞进麻袋里,然后用数十匹马将他踏成肉泥。 戈什哈乌尔布对拥簇在皇太极周围的上百名巴牙喇怒斥道::“伱们还愣着干什么,保护四贝勒冲出去!” “喳!” 上百名巴牙喇也顾不上其他,拥簇着皇太极朝着来路冲去。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太晚了,还没跑几步,就看到一个个火枪方阵正朝他们缓缓逼近。 虽然这些方阵全都寂静无声,行进间也只有踩踏在积雪上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但不知为什么,包括皇太极在内,所有人望着那些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心里发毛。 但是怕归怕,但久经战阵的金兵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被大夏军团团包围了,想要活命就必须冲出去。 “冲出去……冲出去……” “杀啊!” 在一名甲喇章京的带领下,一千名步甲骑着马朝着一个正前方的方阵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牛录章京素来以勇武而闻名,乃是正白旗有名的勇士。 他挥舞着长刀,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马背上,朝着火枪兵方阵飞速冲去。 看到金兵冲来,方阵里的火枪兵们并不惊慌,他们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前方,当骑兵们冲到百步的距离时,一名队官吹响了哨子。 伴随着尖锐的天鹅哨声,第一排的火枪兵们齐齐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一道道浓浓的白烟升腾而起。 如爆豆般的枪声突然响起,股股白烟腾起,惨叫声中,一名名金兵中弹落马。 一名牛录章京旁,负责举旗的骑兵,胸口激射出一股血箭,四仰八叉的,朝马下摔去,原本高举着的一面旗帜,也不知扔到哪去了。 而那名牛录章京的胯下的战马也突然发出一声惨嘶,落蹄翻倒,将他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牛录章京大声惨叫,他的小腿,被上千斤的战马身压在下面,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他知道自己的小腿搞不好要骨折了。 “啊……” 牛录章京一边大声吼叫,一边拼命挣扎,试图将小脚从马身下抽出。他本身就满身血污,加上马身上的血不断流出,混合地上的泥土灰尘,让他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颜色。 终于,他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脚抽出,一阵阵钻心的痛楚传来,自己的脚,真是折了。 “这该死的臭马!” 牛录章京咬牙怒骂,他满身血泥正要爬起,却听蹄声震耳的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马蹄当头踏下。 那马蹄钉着厚厚的马掌,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马掌下面,己经磨损不少。 沉重的马蹄,重重踏在他的腰椎间,咔嚓一声脆响,牛录章京重新趴在了地上,他口喷血沬,双目睁到最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巴牙喇的冲击 剧烈的疼痛让这名牛录章京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才好,那种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感觉,真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是平日里让他引以为傲的强健身体此时却成了折磨他的根源,这时候的他发现想要昏迷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剧烈的痛楚,让他反而越发清醒,他想要大声的呼叫,只是当他张大了嘴巴后,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他的鼻子还闻到一股怪味,不知道是血的味道,还是血和泥土的味道,亦或是自己失禁了? 还等这名牛录章京想明白,又一个马蹄重重踏来,直接踏在他的脑袋上。 只听见“波”的一声脆响,沉重的马蹄正好踩在了他的脑袋上,脑袋瞬间变成一个从高楼落地的烂西瓜,鲜血与脑汁瞬间四处飞射。 这名牛录章京的死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此时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枪声和升腾而起的硝烟。 一名又一名的骑兵被以音速飞行的铅弹打落下马。 但金兵们并没有退缩,依旧拼命的朝着前方冲去。 突然,站在第二排的那名队官瞳孔一缩,前方又有数十名鞑子重骑兵策马飞驰而来。 这些鞑子兵从盔甲上乍一看似乎跟那些正白旗的兵马没什么两样,但仔细一看,这些人一个个甲叶外露,银光闪闪,背上皆有火炎边背旗,而且头盔还竖立着高高的红缨,竟是一色的巴牙喇兵。 为首的那名鞑子背上插着斜尖本色旗,凛然是巴牙喇的壮达小头领。 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名中年壮汉,身穿着重甲,胸口有巨大的护心镜,手上持着一杆巴牙喇大纛旗。 看到这名队官手中的大纛旗,这名队官的瞳孔都缩了一下。 努尔哈赤启起兵后亲自立下了规矩,旗主以下,都是将领亲自执旗,人视其所向而趋动。 如果是出兵打仗,至少是甲喇章京才有资格手持纛旗,否则诸如分得拨什库、甚至牛录章京这样的军官,就只有普通的三角斜边旗可以佩戴。 所以这名队官一看到这名手持大纛的中年人,立刻便意识到这是一条大鱼。 意识到这名中年人至少是一名甲喇章京的时候,这名队官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 大夏刚建立的时候,太祖就曾立下非军功不得封爵的决定,从这里就足以看出大夏对军功的重视。 意识到只要能击毙这条大鱼,头上的官衔就可以往上挪一挪,他的身体都在激荡,只见他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左右分开,立刻包抄!” 接到命令的火枪手们很快分成了两队,开始从两侧包抄过去。 而紧跟着他们的重盾手、长枪兵和刀盾兵也同样如此。 这名率领巴牙喇冲阵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太极两名副手之一的鄂那海。 鄂那海是女真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属女真富察氏。 由于从小生长的艰苦环境,鄂那海从小就开始练习骑射。 从孩童时代起,他的父亲就将他用绳索绑在马上,让他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 五岁开始,他就练习小弓短矢,在驰骋的马背上联系武技和弓箭,以后他一年一年长大,也成为女真一族出名的勇士。 十八岁那年,他入选为巴牙喇兵,被调入正白旗下,刚好参加了萨尔浒之战。 那场仗金国取得了空前的胜利,重创了大夏国二十多万大军,他也因为那场战功晋升为分得拨什库。 在此后的十多年间,他率领军队驰骋在辽东大地上,无往不利,他也因为屡立战功晋升为巴牙喇甲喇章京。 通过跟大夏二十年的无数场战斗,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汉人的鲜血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在他的记忆里,大夏的军队守城时还算有点战力,可一旦打起野战来就不行了。 虽然前段时间听说镶蓝旗和镶红旗都在这支京营大军手中吃了大亏,但鄂那海一直觉得那是因为镶蓝旗和镶红旗为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找的借口。 在鄂那海看来,如果大夏军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和如此犀利的火器,辽东军早就装备了,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对于今天晚上的突袭,鄂那海是亢奋的。 而且刚才皇太极还亲口向他保证,如果能杀死那个名叫贾瑜的带兵将领,皇太极就会亲自向大汗为他请功,并晋升他为固山贝勒。 这也让他象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一旦被册封为贝勒,就代表着他连续跨越了好几个阶梯,成为大金国最顶层的阶级,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居然中了埋伏。 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能护送皇太极杀出去,他的功劳照样少不了,即便当不了贝勒,但封一个贝子应该没问题吧 想到这里,鄂那海眼中便闪过一丝凶光,催马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他的左手持着正白旗巴牙喇营,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右手持着一杆长近九尺的虎头枪。 这杆虎头枪刃长达九寸,刃上有数道血槽。 枪刃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此时颜色深红,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的血。 不仅如此,他的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还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条,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 起初这种虎头枪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 因为它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 当女真人开始将它用于作战时,发现这种枪不仅打老虎很好使,杀人就更好用了,而且它还有很强大的破甲能力。 自从女真人开始崛起后,这种虎头枪多被用于战场。 而且由于这种虎头枪不仅沉重,还很难掌握,所以能用这种重型长枪的人,几乎全是各旗出类拔萃的勇士,多为重甲与巴牙喇者。 此时的鄂那海左手持旗,右手持枪,因为他马术娴熟,所以不需手持马缰,只需腰力腿力控制马匹便可,他策在马上,左右转动,非常灵活。 而且不仅是鄂那海,他身旁的巴牙喇们也多是如此,他们使用的近战武器也大多是虎枪,只有少部分人使用长柄重刀。 这种重刀重量达到了十来斤,窄而弯曲,连刃带杆,长近七尺,但凡被劈中,铁定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此时,他正好看到前面的大夏军火枪兵突然分开,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对面的大夏军因为害怕自己溃败了,没曾想这些人居然左右分开朝自己包抄而来。 “这些汉人一定是傻了,居然妄图包围自己,那名下令的将领一定是最大的傻子。” 正当他大喜过望,准备先将右侧的那队火枪兵消灭的时候,就见随在前方火铳的白色烟雾中,冲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大夏国骑士。 这些骑兵一个个铁盔铁甲,红衣红甲,一眼望去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眼中不时闪过血腥冷酷的光芒。 “是汉人的骑兵!” 双方刚一见面,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愣,看来对面那队骑兵是刚赶过来的。 不过鄂那海毕竟是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的老人了,当即压下了各种惊讶不安的等情绪,熟练的呼喝着命令巴牙喇兵们开始结阵 两支突然相遇的骑兵,一边是饱经战阵,一边是训练有素。 只是在短短一瞬间,双方的军官都狂吼起来,立刻便组成了合适的战阵。 鄂那海不知道的是,他遇到的这支骑兵,是虎贲营麾下唯一一支骑兵部队,号称虎贲铁骑。 它的人数是一千人,平日里接受着最艰苦的训练,同时也装备了最精良的铠甲和武器,同时也是贾瑜手中的一张王牌,轻易不会出动。 由此可见,为了堵住鞑子出逃,我们的贾侯爷也算是豁出去了。 虽然以鄂那海为首的这队巴牙喇人数只有五六十人,但它依然毫不畏惧的将麾下的兵马组成锋矢阵,以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打头阵,身后数层的精锐的巴牙喇兵,两翼则各十五人。 他们一个个,取出马鞍上悬挂的铁骨朵,标枪,飞斧等武器持在手中。 而对面的那支大夏骑兵也毫不示弱,他们的人数要比鄂那海他们多得多,如今组成了鱼鳞阵,吼叫着奔腾而来,密密麻麻的骑兵不断往两边包抄过来,也不知有多少人。 虽然看到大夏人的兵力要比他们多了不知多少,但鄂那海和那些巴牙喇们饱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 虽然他们也知道对面这支大夏骑兵肯定都是精锐,而且人多势众,可他们却丝毫没有畏惧。 鄂那海高举着大纛旗,周围所有的巴牙喇都看着他的旗帜,他策马跑在了最前面,用最大的声音吼了起来:“杀光尼堪!” 所有正白旗巴牙喇也跟着大吼起来:“杀光尼堪!” 而对面的虎贲营骑兵也高声喊道:“杀鞑子!” 被积雪覆盖的地上雪花翻腾,双方骑兵铁蹄,沉重地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寒的沉闷声响。 骑兵的速度自然是快的,只是短短一瞬间,双方便拉近了距离。 双方的距离刚进入到二十多米时,双方如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虎贲营的骑兵们齐齐掏出三眼手铳,一时间枪声大作,而那些正白旗巴牙喇们,则是用力投出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武器。 双方都是骑兵,首先是两翼率先接触,虎贲营的第一排骑兵最先接触敌人。 他们这队人共有两百人,分成了多层结构,每层从内边到外边,斜斜向上,就象一只大雁的翅膀,排成这样的阵形是便于最大限度的利于手铳的射击。 “嘭嘭嘭……” 枪声响起,骑兵们在高速飞驰的马背上不断的掠过射击,一把把三眼手铳冒出白色的橙色的火光,随后这些火光很快化为烟雾快速向后散去。 贾瑜射击的这款三眼手铳,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虽然不如棕贝丝火枪,但为了增加它的威力,它的口径也被增加了。 虽然打得不是很远,但在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上依然击穿鞑子所穿戴的重甲。 当火光声响起后,在两翼的好几个巴牙喇相继中弹,拇指大的铅弹瞬间就撕裂了巴牙喇身上那些坚固的甲叶,然后击穿甲叶内的棉甲,最后破开他们最内层的锁子甲,撞入他们体内。 变形的铅弹在他们的身体里不断的翻滚着,最要命的是当伤口遇到空气后,强大的体内压力会使得身体里的血液化为血箭从伤口喷涌而出,这些中弹的巴牙喇们一个个惨叫着向后摔落马下。 但实事求是的说,这些巴牙喇们的素质和战斗力比起普通的马甲兵和步甲兵们确实要高出很多。 当骑兵们开枪时,许多人便下意识的趴在了马背上,以躲避铅弹的攻击。 只是人会躲避,但他们胯下的战马却不会,很快就有战马被击中,发出长长的悲鸣声,剧烈的疼痛让战马乱蹦乱跳起来,甚至将马上的骑士摔落下去。 不过这些巴牙喇们也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就在骑兵们开火的时候,几名卡紧的巴牙喇兵也投出了他们的飞斧,铁骨朵等武器。 而且借助着战马的速度,他们扔出的兵器打得可谓是又准又狠。 一名骑士刚开了一铳,将一个巴牙喇打落马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而且力道非常的凌厉,原来是一个铁骨朵。 他条件反射般,下意识举起左臂的圆盾一扫,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手中这面用硬木和两层牛皮制作的圆盾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在狂暴的力量下,这骑士再也无法骑在马背上,一下子滚落下马。 不远处另一名骑兵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还没开枪呢,一杆标枪便当面射来,这骑士来不及闪避,便被标枪刺中,锋利的标枪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枪头透出了他的后背。 手中还没来得及发射的手铳顿时掉落在地上,他努力扶住马鞍想呼吸,却从嘴里咳出一股股带血的泡沫,随后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片黑暗,身体便重重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寥寥无几 虽然这些巴牙喇们不断的投掷短兵器,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对面骑兵人数几乎是他们的四五倍。 每当他们刚投掷出武器,或是还没投掷出武器时,就有数杆三眼手铳对准了他们。 在双方精锐程度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人多欺负人少,就是这么不讲武德。 而且这些骑兵格外狡猾,那些从两边侧翼绕过来的骑兵,并不与他们进行近距离的搏杀,而是一波波从他们身旁掠过。 一旦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一、二十步的距离后,这些大夏骑兵就会用手铳对准他们射击。 讲真,这些巴牙喇兵,那都是从小就练习杀人技巧,一身的本事,无论是用武器近距离肉搏还是投掷飞斧、铁骨朵或是下马射箭,那都是一等一的。 真要双方摆开架势,一对一的用冷兵器单挑,一般的大夏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今天这些不讲武德的骑兵压根不跟他们玩这个,而是不停的绕着他们奔走,手中的三眼手铳响声不停,在连绵不绝的枪声中,一名名巴牙喇兵惨叫着中弹落马。 在这种不对称的战斗里,女真人最精锐的战士苦练了十数年的武技和杀人技巧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一名虎背熊腰的巴牙喇愤怒而又不甘的吼叫着,将自己平日视若珍宝的虎头枪用力投出,将右方十数步一名虎贲营骑兵连人带马洞穿。 正当他高兴的想要大吼时,他的护颈处就射出一朵血花,随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他的腹部和胸部便多了好几个血洞,随即射出一道道血柱。 中弹的巴牙喇想要张嘴怒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脖颈被一枚铅弹击中,露出婴儿拳头般大的伤口,气管泄露,有心想要发出吼叫,但此举只能让脖颈处的血液喷洒出更快。 最后,这名巴牙喇只能怒目圆睁的无奈落马,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这支巴牙喇兵越来越少,从两翼包抄过来的虎贲营骑兵里除了攻击最先冲过来的那个牛录的金兵外,还不断用手铳对巴牙喇兵进行攻击。 “杀死尼堪!” 鄂那海怒吼着,一手持旗,一手持着虎头枪朝着前面的火枪兵方阵冲去。 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还有队中最强悍的几个巴牙喇兵打头阵,组成锋矢阵前端。 他们的身后,是剩下的三十多名巴牙喇兵,这些人组成了一个箭头,想要凭借强大的攻击力为后面的大部队冲出一条血路。 战场上铁蹄翻腾,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交织成一片,对面的虎贲营骑兵也毫不示弱,吼叫着滚滚迎来。 这一次,交战的双方谁也没有畏惧,所有人都抱着死战不退的勇气和决心冲向了敌人。 一转眼间,双方便冲入了二十多步的范围,对面的虎贲营骑兵手铳爆豆般的响起,一股股刺鼻的硝烟与火光同时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虎贲营骑兵也加入了战场,他们分别从两翼包抄过来,举起手铳就朝着巴牙喇射击。 伴随着枪声阵阵,一些冲锋的巴牙喇与战马瞬间中弹,甚至有两名壮达中弹滚落马下。 不仅是他们,就连鄂那海的战马同样中了一枚铅弹。 不过鄂那海不愧是苦练了多年武技的人,在战马发出悲鸣即将倒地的时候,他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踩,沉重的身体灵巧地跃上跟在旁边的备用战马,继续持旗冲锋。 而他旁边一些巴牙喇也是一边吼叫,一边奋力将标枪与铁骨朵投向了前面,一些虎贲营骑兵惨叫落马,特别那几个壮达,射过去的标枪与飞斧更是又准又狠,几乎都中了目标。 骑兵的速度何等快捷,只是短短的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双方便已经短兵相接,最前面的虎贲营骑兵们,随手将打光了子药的手铳插回腰间,拔出自己骑枪,恶狠狠迎了上来。 双方的铁骑呼啸而至,战马沉闷的撞击声,还有各方凄厉的惨嚎声响起。 鄂那海左手持旗,右手持着虎头枪,他双腿紧紧挟住马腹,臀部更从马鞍上悬起来。 此时的他瞄上一个迎面而来,身体粗壮的虎贲营骑兵。 看到他持着骑枪吼叫着冲来,鄂那海同样大吼策马迎上。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双方便已经迎头相撞,彼此能看到对方那狰狞的表情。 一瞬间,鄂那海看到这名虎贲营骑兵的头盔上飘着蓝缨,胳膊上还套了一个蓝色的袖章。 看到这里,鄂那海立刻明白,这名骑兵在大夏军中至少是一名队官的军职。 只见鄂那海大喝一声,手中虎头枪闪电般刺出,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名队官的骑枪也如同毒蛇般朝着刺了过来。 两马相交,血光飞溅,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鄂那海身形略侧。 那名队官的长枪则是紧挨他的左臂刺过,带出一股血雾,鄂那海的左手臂,瞬间就有一大块肉没了。 不过鄂那海的虎头枪,那带着深红颜色的枪刃,借着马势,嗤的一声,也尽数刺入那名队官的胸口,一直刺到枪刃套处为止。 虎头枪的枪刃极长,这一刺,整个枪尖差点就刺穿了他的身体。 骑兵之间的白刃战,其残酷程度更是远超步兵,这里面除了需要勇气与战技外,更需要极其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预判力,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那是因为战马的速度非常之快,就算是差一点点,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刚才俩人对决时,正是鄂那海身体的一侧救了他一命,同时也让那名队官丢了性命。 很显然,征战沙场数十年,更是身为大金国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的鄂那海的战场搏杀能力要比那名虎贲营的队官要强。 不过虽然鄂那海杀死了那名队官,但代价就是丢掉了自己心爱的兵器,因为那名队官虽然疼得全身抽搐,但临死前他依旧死死的抓住了那杆虎头枪不放。 错过了机会的鄂那海只能无奈的松开了手,因为再不松开兵器的话,以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瞬间就能将他拖下马。 而且,即便杀死了一名敌人,但鄂那海的处境更糟糕了。 因为他的对面又冲来两名骑兵,他借助着马势,两杆骑枪如同闪电般向他刺来。 在这生死的一瞬间,鄂那海一下拔出腰背上的铁鞭,顺势一撂。 “当”的一声金属撞击声,那杆长枪被撞到了一旁。 不过鄂那海挡住了这根骑枪,却挡不住紧随而来的另一杆长枪。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鄂那海只来得及避开正胸要害,那杆长枪,就紧挨着他左肋刺了进去。 血雨喷射,沉重尖锐的骑枪,借着马势,瞬间破开鄂那海护腋处的精良甲叶,刺入他内中的棉层,最后破开最内层的锁子甲,一下透体而出,锋利而又尖锐的枪头捅穿了鄂那海的身体,露出长长一截带血的枪尖。 “啊……” 钻心的疼痛让鄂那海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要知道,虎贲营骑兵装备的骑兵枪跟大夏其他的骑兵枪可不一样。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骑兵枪也就是一根木棍套上一个枪头,再塞点红缨进去,然后就是一根红缨枪了。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是错误的。 虎贲营骑兵的骑兵枪是贾瑜专门用了精钢打造,无论是硬度、锋利程度还是韧性都远超目前的兵器。 而且它的枪头更是足足有半米长,贾瑜甚至还为枪头设置了血槽,以方便给目标放血。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鄂那海披了三层重甲依旧挡不住一枪的原因。 鄂那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随后沉重的身体从马背上落了下来。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以前苦苦追寻的贝勒、贝子之位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最后迎接他的则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伴随着虎贲营骑兵的不断加入战场,爆豆般的枪声声又开始响个不停,就在鄂那海倒下的时候,位于他左下位不远处的一个分得拨什库高举着自己的虎牙刀,正要朝前方冲来一个虎贲营骑兵劈去。 只是还没等他劈中目标,他的左右护肩、护腋,头盔,前挡护腹处,甚至身下的马匹,都爆出多股血雾,原来是被好几名从两翼冲过的虎贲营骑兵的手铳接连打中。 这位分得拨什库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从马上跌落下来。 和这名分得拨什库一样,伴随着源源不断的骑兵到来,火铳声也越来越密集,不断有巴牙喇和马甲兵中弹落马。 这些人的中弹处,大股血水不断喷洒。 这些落马后侥幸没死的金兵们,开始嘶声力竭的嚎叫着,似乎抱怨对面敌人不公的战术。 只是战场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在这里只有一个硬道理,那就是谁能取胜谁就是道理。 很快,刚才还拼死冲锋的巴牙喇们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了。 一名分得拨什库绝望的看着面前的敌人,鼻中闻着那种辛辣夹杂着掺杂血腥的白色烟雾的味道。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嚎叫,高举自己的虎头枪,大声咆哮:“大金的勇士们,今日就让我们战死在这吧!” “嘭嘭嘭……” 手铳声又响了好几轮,随后这支白旗最精锐的巴牙喇就这样被虎贲营全歼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惨败 “嗖嗖……” 一连串弓弦震动的声音响起,上百支套档子箭朝着火枪兵方阵射了过去。 这种重型箭矢不但长,而且重量大,破甲能力强,倘若是在四五十步的距离内,即便是两层重甲也防不住。 但现在双方隔着上百步的距离,也导致了箭矢的威力大减,而且此时火枪兵的面前早已树立起了一层重盾。 只听到一连串“咄咄咄……”的声音,不断有箭矢射到了重盾上。 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在这个距离上,套档子箭的威力早已消减大半,火枪兵们要做的就是低下头,用戴着的头盔抵挡飞来的箭矢便可。 不过也有十多名倒霉蛋,被从重盾的缝隙里窜进来的箭矢射中了胳膊,只能发出闷哼声退了下去。 第一排的火枪手射完后,立时退到第三排的后面装弹,在对面金兵恐惧的目光中,第二排五百名火枪兵,又是上前几步,他们抬起棕贝丝火枪,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对面的金兵。 “放!” 又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前方又是倒下大批的金兵弓箭手。 这下金兵彻底乱了,光挨打不能还手这还了得? 看到身旁一个个同伴倒下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 况且前排弓手倒下一大片后,余下的都是正白旗中的辅兵们,他们的作战意志可没有那些步甲、马甲兵们那么坚定。 通过两次火枪齐射,眼见己方弓手存在崩溃的现象,金兵的本阵中了很快传出撤退的号令,这些弓手听到撤退的号声,全都长吁了口气,纷纷向两边散去,露出他们身后一排一排的重甲长枪兵们。 一时间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翻起,在月光和火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波波身披重甲的金军长枪兵,呐喊着挺着长枪冲来。 这些身披重甲的金兵手中的长枪有两种,一种是十尺长的八旗长枪,另一种则是八尺长的虎头枪,个个枪尖雪亮,成片挺起,耀出一片夺目的光芒。 加之他们一个个身披双层重甲,且身材粗壮,再加上如此不要命的冲来,一般人别说抵挡了,光是看到这种气势就会两腿发软甚至瘫倒在地。 火枪兵们经过两次齐射后,前两排的士兵已经退到第三排后装弹。 以虎贲营的定装纸筒弹药的便利,加之平日里的严酷训练,火枪手们只是用了短短数十秒的时间,这两排火枪兵便已经装填好自己的纸筒弹药。 第三排火枪兵又齐齐举起他们的棕贝丝燧发枪,原地瞄准了那些穿着重甲的金兵们。 “放!” 伴随着一声暴喝响起,又是一大片密集而又震耳欲聋的火枪射击声。 大片白色硝烟弥漫在整个阵地上空,随后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一大排挺着长枪大戟冲来的重甲兵被打翻在地。 七、八十步的距离对于棕贝丝燧发枪来说,已经足以破开他们身上的重甲。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弹丸命中目标后没有穿透他们的甲胄,但弹丸那的巨大冲击力,也足以将他们盔甲后的身体震得筋折骨断。 “放!” 第三排火枪兵射击完毕后,立刻快速后退,一直退到长枪兵的身后去。 原先的第一排的五百火枪兵又是密密麻麻的举起他们的火枪,对准了冲到四、五十步的金兵不犹豫的扣动板机。 那些身披重甲的金兵身上冒出团团血雾,这种四、五十步的距离对于棕贝丝燧发枪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铠甲是不能破的。 一大片中弹的金兵全都摔倒在地,他们捂着自己的伤口,痛不欲生地嚎叫起来。 也不知这些金兵重甲长枪手们是悍勇还是愚蠢。 火枪兵们在进行了两排齐射后,他们便已经伤亡数百人,原本密密麻麻的列阵已经清空了不少。 但剩下的那些金兵步甲兵们,还是疯狂地挺着长枪冲上来。 很多人跌跌撞撞冲锋的同时,小腹下还跟着一根长长的肠子而不自知。 依然和刚才一样,这排火枪兵在射完自己的弹药后,立时快速后退,一直退到长枪兵身后的火枪兵后面去,紧张地装填起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 方阵里最后一排火枪兵,在军官们的喝令下,五百人人又是举枪瞄准十几步外疯狂冲来的金兵们。 “放!” 伴随着大片呛鼻的硝烟和震耳欲聋的枪声,又是一大片的重甲金兵被打翻在地,更直接有几十个挺着长枪、虎头枪冲过来的金兵直接被打飞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一些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尖叫着往回逃跑。 可即便如此,那些剩下的重甲长枪兵们依旧瞪着赤红的双眼,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声猛扑了过来。 “杀!” 伴随着最后一排火枪兵和重盾兵潮水般地退下,大夏军的军阵前出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长枪,同样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方阵中前三排敢先营的长枪兵们全都端起了手中的长枪,前排的长枪兵们对着冲到面前。 队伍已经变得稀稀拉拉,脑子也陷入疯狂的金兵们举枪就刺,瞬间长枪戳入肉的声音络绎不绝,彼此的闷哼惨叫声不断响起。 金兵的那些重甲长枪兵们经过虎贲营三排火枪手的打击,可以说是伤亡近半。 即便是勉强冲到方阵跟前,不少人身上也带着伤,加上军中大批军官士卒的伤亡,又有很多人逃跑,冲到长枪兵面前的只有那么一小半人。 不仅如此,原本一片森严,密密层层的军阵在火枪的打击下也早变成了稀稀拉拉,刚出发时的那股子血勇之气早已消散了大半。 就算余下的人再疯狂,又哪是严阵以待的敢先营长枪兵的对手? 只看到一个个长枪兵们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自己的两侧,所要做的就是往前突刺就好。 “所有人都有,突刺!” “突刺!” 只见他们在各自队官们的命令下,锋利的长枪整齐刺出,又迅速地收回,再整齐刺出,每一片如林长枪探出,都收割着面前金兵重甲士卒的生命。 而在这种密密麻麻,几乎是人挨人的密集阵形里,再高明的武技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长枪兵们几乎都是几根长枪同时攻击面前的一名金兵,就算身旁有人倒下,身后也立刻有人补上,前排密密麻麻的长枪兵,始终人数不变。 长枪兵们整齐的嘶喊声持续不断不断,彼此的长枪戳来戳去,双方被刺中的士卒身体当场便会软软倒下,滚热的鲜血从身体流出,将脚下的雪地染得通红。 肉搏战是最残酷且血腥的,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眨眼间那些金国的重甲长枪兵们又伤亡近半。 看着面前仍是一副死拼到底,目光坚定的大夏士卒,手中的枪尖还不时滴落自己袍泽的鲜血,慢慢的,余下的金兵们眼中疯狂之色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目光。 在他们面前,大夏军的枪林依然密密麻麻,而自己旗中的勇士却已经伤亡一大半。 即便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伤亡,依然不能冲破他们的军阵。 最令人感到绝望的是,即便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但依然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很多人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着向后逃跑。 即便依旧有少数人狂叫冲来,但随后便被敢先营的长枪兵们一个一个刺死当场。 贾瑜站在本阵位置,透过还没被寒风吹干净的白色烟雾,已经可以看到那边很多金兵已经完全被打蒙了,一些人抱头乱窜,还有一些人则是丢弃了手里的兵器,尖叫着往回逃去,余下的一小部分人则是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瑜冷笑一声,“建奴败了!” 不过冷笑归冷笑,但对于建奴的顽强贾瑜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心里也暗暗吃惊。 说实话,这伙金兵的强悍还是有些出乎贾瑜的意料,他们居然能一直坚持到伤亡一大半人才崩溃,这已经是这个年代少有的精锐之师了。 当然,也许是金兵们这些年在辽东打惯了胜仗,由于长期以来的惯性思维,以至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不过贾瑜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他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结阵前进!” 当本阵中的鼓声响起时,所有的京营士卒们又挺直了身子。 他们前排持长枪,后排持火枪,长枪火枪如林,伴随着行军的鼓点,整个大阵开始缓缓移动,便如一个活动的城堡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 “前进!” 京营将士们结阵而行,如墙逼来,挡在他们面前的金兵们无不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迎战,稍挫锋芒。 “前进!” 京营军士们的气势勇不可挡,他们所有士卒全都是持枪前进,士卒们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 刚打了胜仗的他们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在他们看来,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镶红旗、镶蓝旗不能,正白旗不能,其他所有的八旗兵也同样不能! “居然败了?” 看着前方狼奔豕突,潮水般败退下来的旗中战士。 金军阵中龙纛下的皇太极失魂落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正白旗中的重甲勇士,强弓箭手,正面对决时居然完全不是大夏军的对手。 刚才的那场大战他透过千里镜看得很清楚,那场战斗……不……已经称不上战斗了,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当然了,这种场景平日里他看得多了,只不过今日反了过来,被屠杀的对象却是自己。 镶蓝旗和镶红旗败后,皇太极第一时间便询问了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军官,也曾研究过对付贾瑜的办法,但直到现在也没想出来。 贾瑜率领的京营的火枪手果然非常厉害,自己旗中的弓箭手完全不是他们火枪手的对手,根本就是站着挨打。 不但如此,他们的长枪兵也非常厉害,自己的重甲勇士冒着弹雨冲到近前后,最后的结果居然被那些长枪兵们杀得大败而逃。 为什么会这样? 皇太极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正白旗完了。 旗中的精锐已经在方才的战斗中损失大半,即便自己能逃回去,可八旗中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吗? 更别说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的阿玛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可笑自己昨日来之前还自信满满,深信带领着正白旗上万大军偷营,肯定能杀得贾瑜所部大败而逃,通过这一仗也能奠定自己大金国继承人的身份。 来时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懊悔。 “主子……乌尔布回来了。” 这时,一名戈什哈的声音将皇太极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很快,一身狼藉的乌尔布匆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皇太极买去年,泣不成声道:“主子……奴才无能为……奴才该死,奴才打败了!” 皇太极沉声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我问你,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乌尔布虽然打了败仗,但眼光还在,他赶紧劝道:“主子,逃吧……能逃一个是一个,真要等那些汉……汉人合围完毕,咱们谁都走不了!” 皇太极沉吟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好……咱们不能冲击前阵了,得往后突围!” “奴才愿为您开路!”乌尔布赶紧道。 “去吧!” “嗻!” 昌平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正白旗大军惨败。 贾瑜自然不会刚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率领四万大军挥师掩杀。 在撤退的途中皇太极这个被两百多名巴牙喇保护的人也成了大夏军重点盯着的对象,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激烈追逐中,皇太极被一支流箭矢击中坠马,随后被乱马匹踩踏身亡。 看到皇太极身亡,保护他的巴牙喇们全都疯狂起来,他们调转马头朝着追击的大夏军发起了反冲锋。 经过一阵激烈的交火后,这支巴牙喇全部战死。 最后能逃回大凌河的正白旗士卒还不到三千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 好 大夏神京军机处 今天轮到王子腾和西宁郡王安再师当值,此时俩人正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各地边防送来的折子。 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俩人虽然在批改折子,但全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注意力都不在折子上面。 良久,安再师扔下手中的折子气哼哼道:“不看了,看了一上午折子,眼睛都看花了。王大人,你也歇会吧。” 王子腾头也不抬的说:“王爷稍安勿躁,下官这是最后一份折子了,很快就弄好。” 安再师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一张红木做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具开始泡起了茶,很快一股浓郁的茶香便飘荡在屋子里。 就在这时,身穿麒麟袍的史鼎抱着一迭折子走了进来,看到安再师正坐着喝茶,微微一怔:“哟……王爷在喝茶呢?” 安再师看到史鼎,冲着他招了招手:“保龄侯你来了,过来坐下一块喝口茶。” 史鼎笑了笑坐了下来:“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客气,将折子放在安再师的书案上后,走到安再师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闭上眼睛回味了良久才赞道:“唔……入口甘甜,回味悠长,王爷这茶确实好喝。” “好喝吧?” 安再师有些得意的说:“这还是本王前些日子去龙首宫向太上皇请安时,太上皇赏赐给本王的。 据说是武夷山那边一株千年老茶树产的,每年也就那么一两斤,专供皇家引用,太上皇平日里自己都不大舍得喝,这次本王厚着脸皮才讨了那么一两过来。。” “是嘛……” 史鼎眼睛一亮,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那我可得多喝点。” “诶诶诶……”看到史鼎一口气连喝三杯安再师有些心疼了。 “你小子省着点喝,本来就没多少,你可别全喝光了。” “嘿……王爷您也忒小气了吧,连口茶都不让人喝,这像话嘛?”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落下。 这时,王子腾也终于批改完最后的一本折子,伸了个懒腰后走了过来,坐在了史鼎的旁边。 只是当他拿起茶壶时,却发现茶壶已经见底了。 “嘿……我说安王爷,史侯爷,你们倒是给我留点啊。” “这个你得问保龄侯了。”安再师一指史鼎,“刚才就属他喝的最多。” 史鼎已翻白眼,“不就是几口茶么,至于这么小气嘛?再泡就是了……老王……茶叶就在茶几下,想喝的自己动手。” 三人吵吵嚷嚷中,王子腾还真拿起茶几下的茶叶泡了起来,看着少了三分之一的茶叶,安再师笑骂了两句后就不再说了。 这壶茶泡好后,三人这才慢慢品了起来。 又是两杯茶下肚,安再师这才扭头问史鼎:“保龄侯,定远侯那边还没有战报过来吗?” 史鼎摇了摇头:“还没呢,两个月过去了,除了上个月来了一份折子外,便再没有折子传来。 倒是锦州那边的祖大寿送来了一份折子,说是定远侯正在带着大军朝沈阳挺进。 只是贼酋努尔哈赤正率领大军驻扎在大凌河一带,恐怕定远侯和贼酋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啊。” 安再师皱眉道:“努尔哈赤这老贼向来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定远侯此番和他遇上,本王实在是担心啊。” 王子腾和史鼎都没有说话。 安再师在辽东担任督师十多年,要说整个大夏的官员中,对努尔哈赤最了解的人非他莫属。 现在连他都这么说了,贾瑜此行还真是堪忧啊。 史鼎突然道:“王爷……定远侯此行只带了四万人马,对上老贼的十二万兵马已然是捉襟见肘,加之又是劳师远征,若是双方展开大战,下官实在是担心定远侯的安危啊。 下官以为,莫不如奏请陛下调集其他兵马赶赴辽东增援定远侯,您看如何?” 安再师摇了摇头:“你以为本王没有向陛下提过么?但却被汪知节他们拦了下来,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从各地调集兵马前往辽东耗费巨大,劳民伤财,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 “砰!” 史鼎愤怒的一拳打在了长椅的扶手上,怒道:“汪知节祸国殃民,罪该万死! 他们难道不明白,一旦定远侯在辽东战败,必将朝野震动,届时沈阳势必难保,仅凭锦州能守得住吗? 一旦辽东丢失,太祖太宗两代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看着愤怒的史鼎,王子腾和安再师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情,只是却无可奈何。 这件事的根源其实还是在昌平帝和太上皇身上,如果这两位铁了心要增兵,汪知节他们即便再反对也没用。 但现在朝廷最大的问题是天悬二日,现任皇帝和前任皇帝都在背地里斗着法呢,谁都要留一手防着对方。 太上皇的江南大营、辽东军和金甲卫,昌平帝的禁卫军、京营,这么多军力全都防着对方呢。 两位皇帝不合,自然给了下面臣子以无限的遐想。 汪知节这些文官,就是号准了太上皇的脉,一个劲的给贾瑜上眼药呢。 太上皇不知道贾瑜是个能臣吗? 他当然知道,但问题的关键是贾瑜是昌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样的人越是出众就越会引起他的忌惮。 纵使贾瑜曾经救过太后,并数次立下大功,但这也丝毫不能减轻太上皇对他的猜忌。 就在三人感到无奈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书吏快步赶来,他朝三人拜了下去,并将一个小竹筒双手递给了安再师: “三位大人,辽东来的飞鸽传书急报。” “飞鸽传书急报?” 三人微微一怔,安再师放下茶杯接过竹筒,抽出盖子,掏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好在安再师年纪虽有些大了,但眼神还不错,很快便将纸张看了一遍。 “啪……” 就听见他猛的一拍桌子,“好……” 第三百五十章 被拦住了 一旁的王子腾和史鼎虽然没看到急报里说的是什么,但从安再师的反应也能猜出肯定是好消息,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激动了。 史鼎赶紧问:“王爷,定远侯在急报里说什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安再师将手中的急报递给了两人,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王子腾和史鼎俩人则是脑袋凑在了一起看急报。 飞鸽传书能携带的纸张并不大,受限于篇幅所限,这封急报的内容并不长,也就短短的几百个字,但内容却极其劲爆,以至于王子腾和史鼎俩人看后第一时间开始怀疑起这封急报的真实性。 “这……这……这是真的吗?” 王子腾看着手中的急报,若非上面盖有贾瑜的手印、签名以及他的官印,三管齐下的防伪措施是无法仿制的,他都要以为这是鞑子冒充他写的了。 史鼎想了想,“不管是真是假,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将急报送往大明宫给陛下御览,然后再奏请陛下让兵部的人前往辽东进行核查。” “确实如此。” 安再师点点头,从史鼎手里拿过急报站了起来,“子腾、保龄侯,老夫要去大明宫向陛下报捷,你们愿和老夫一同去否?” 王子腾和史鼎对视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齐声道:“自然是同去!” 傻子才会放过这种机会呢。 这可是捷报啊,万一昌平帝高兴之下赏下诸如麒麟袍、飞鱼服之类的,自己要是不去的话不是亏大了吗? 老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三人所在的军机处距离大明宫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三人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大明宫门口,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安再师微微一怔:“冯将军,今儿怎么是您值守啊?” 看到安再师三人联袂而来,冯唐也有些意外,淡淡一笑:“职责所在,下官添为禁卫军统领,自然要担起守卫皇宫之责。 三位是来觐见陛下的吧?请三位稍候,陛下正在御书房和几位阁老商议国事。” 安再师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了,王子腾也只是站在一旁不做声,但史鼎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只见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冯将军,本侯知晓陛下正在和几位阁老商议国事,但我等几人过来也不是找陛下闲聊的。 辽东战事紧急,刚用飞鸽传书送来,我等不敢有片刻耽搁便一同联袂前来向陛下禀报,冯将军您确定真要将我等阻拦在外?” 史鼎身为保龄侯,当年也是在西南地区带过兵打过仗的,这一含怒开口,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大嗓门,震得周围的空气嗡嗡响。 不过冯唐也是带惯了兵的老将了,自然不会惯着他,冷声道:“保龄侯……本将也是奉命行事,倘若侯爷认为本将此举不妥,大可事后向陛下奏上一本,但是现在本将却是不能将尔等放进去打搅陛下和内阁重臣的议事。” “混账!” 冯唐的话音刚落,安再师突然大喝一声,原本面带微笑的他也变成了一脸的怒容。 “冯唐……本王适才念你也是职责所在,即便将本王拦在外头,本王也不说什么。 可现在你说我等进去会打搅陛下和内阁重臣的议事? 怎么……莫非在你眼里,我等军机处的人只会给陛下和内阁重臣添乱不成? 倘若如此,那本王可要和你好好计较一下了,本王现在就与你一同到陛下面前理论一番,倘若这里不能讲理,本王还可以到龙首宫请太上皇处置。 本王还真不信了,这天下还没一个讲理的地方!” 看到安再师发怒,不说冯唐了,就连史鼎和王子腾也吓了一跳。 自从担任军机大臣以来,安再师在军机处里一直都是收敛起了锋芒,要么批阅边关送来的奏折,要么和几位军机大臣聊天喝茶,俨然一副和蔼老头的模样。 可今天他这么一发怒,众人才突然发现,这老头可是在辽东当了十多年督师,手握十数万重兵的大佬。 纵然现在已然卸下辽东督师之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辱的。 冯唐纵然也是在军中沉浮了半辈子的老将,也是头一回看到安再师发怒,一颗心不禁狂跳起来。 只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好几下,这才苦笑道:“既然安王爷有命,末将又岂敢不从。 那就请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待末将进去禀报陛下后再……” “冯老将军!” 就在这时,穿着宝蓝色太监服饰的戴权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眼众人后肃然道:“陛下有旨,传西宁郡王等人入内!” 听了戴权的话,安再师也不看冯唐一眼,迈步便从他旁边走过,史鼎和王子腾两人紧随其后,只是当他们走到冯唐身边后,王子腾的脚步慢了下来。 只见他对这位昔日的下属轻声道:“冯将军……民间有句谚语,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 你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可莫要临老了犯糊涂啊!” 说完,王子腾迈步走了进去,史鼎则是轻哼一声,紧随其后。 看到三人进去后,戴权看了冯唐一眼,有心想说句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最后跟在三人身后进了御书房。 戴权刚进去不久,冯唐就听见御书房里隐隐传来一阵惊呼声,其中还夹杂着昌平帝的声音。 “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启奏陛下,臣等几人已经勘验过。 无论是签名、印章以及手印都是真的,而且从笔迹上看,也确实是定远侯亲笔所书,毕竟定远侯这个笔迹一般人也是很难模仿出来的。” 御书房里,当安再师说到这里时,纵然是平日里总是习惯板着脸的昌平帝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贾瑜那一手糟糕的书法在朝堂上早已不是什么秘闻,更是成为了满朝文武的一个笑料。 不过,事情放到这里,却成了辨认他笔迹的最佳法子。 昌平帝强忍着笑,面上肃然道:“倘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次贾瑜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赶过来 大明宫御书房 此时这里坐着的全都是站在大夏最高权力阶层的人。 昌平帝的脸依旧如同以往那般板着,但那张略显单薄的唇角此刻却怎么也压不住。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跟内阁的几名阁老商议给远征大军筹集运送粮草辎重的事,为此还训斥了办事不利的武英殿大学士杨继林,还旁敲侧击的敲打了一下汪知节。 当他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哗和安再师发怒的声音时,还以为辽东出了事情,赶紧让戴权把人带进来。 孰料安再师三人带来的居然是贾瑜打了胜仗的捷报。 “汪爱卿,你来看看吧,顺便念给大伙听听。” 一旁的戴权赶紧捡起来双手递给了汪知节。 没等众人回答,一旁的戴权赶紧道:“陛下……今天是林大人的爱女生产的日子,林大人已经告过假了。” 只是这张战报却是用非常薄的蝉羽纸所写,一时间纸张飞了起来落在了龙案旁。 战后未几,又闻正白旗贼众,欲乘我疲惫,夜袭我军。但臣早作防备,伏兵以待。果如所料,贼众至,伏兵四起,重创敌军。此战歼敌七千余人,贼势愈挫。 安再师和王子腾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他们很清楚,以军机处如今的忙碌程度,他们想去辽东只能是梦里想想。 “用力……已经快出来了……” “袁大人?” 伏望陛下鉴臣微劳,加以勉励。臣贾瑜顿首百拜,谨奏。 昌平帝瞥了一眼站在左边一言不发,但面色明显不怎么好看的汪知节、杨继林和叶祚三人,随手将手中的战报甩了过去。 昌平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 朕又怎么人心让你一把年纪还远赴辽东? 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宝钗、元春、探春、迎春、湘云等等,几乎荣国府、宁国府和定远侯府的女眷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捉摸不透自家老板的意思了。 不过虽然想不明白,但随即转念一想。 汪知节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念完,这才双手将捷报递还给了昌平帝,这才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夏贺,此乃天佑大夏啊!” ………… 近日,臣领兵与女真鞑子镶红旗、镶蓝旗之众,会战于大凌河以东一百里处。 昌平帝似乎看穿了汪知节的心思,“汪阁老,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这次打算让袁英德去。 汪知节接过战报,扫了一眼后开始念道: “陛下敬览: 臣定远侯、京营节度使贾瑜,遥禀天听,谨呈辽东战报。 但这次朕打算从内阁和军机处各抽调出一个人,会同兵部的人,连同押运辎重粮草的人一起赶赴辽东,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杨继林和叶祚也站了起来朝昌平帝拜了下去齐声道。 此两役,臣兵奋勇杀敌,屡建奇功,皆赖陛下之洪福,将士之勇猛。臣虽不才,亦愿为陛下尽忠竭力,守土安民,以报陛下之恩。 “夫人……您再坚持一下……” 汪知节当即站了起来:“陛下,老臣愿前往辽东视察!” 另一旁的安再师也朝昌平帝拜了下去。 当汪知节念完后,心中就像吃了翔一般难受,却偏偏不得不装出一副高兴的模样,那脸色甭提有多别扭了。 汪知节、简德三、杨继林三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了昌平帝心意已决,只能躬身道:“臣遵旨!” 不仅如此,就连贾政、贾蓉、贾琏等人也过来了。 看到昌平帝态度坚决,汪知节也知道自己是去不成了,但他随即眼珠子一转:“既然老臣没法去,那便让简阁老吧。 简阁老今年也才五十六,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昌平帝突然问了句:“林爱卿呢,朕记得今日应该是他当值,怎么没看到他啊?” 数十名婢女、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在一间产房里,好几名稳婆也在里面忙碌着。 今天,偌大的定远侯府的后院里挤满了女眷。 昌平帝扫了眼汪知节,淡淡道:“汪阁老身为内阁首辅,也是朕的左右手,岂能轻易离开朕的身边?再者……朕没记错的话,汪阁老也快到耳顺之年了吧? 尤为可喜者,皇太极贼首,亦在此次偷袭中,为我军将士所击毙。此贼凶狡异常,屡犯我疆土,今得诛除,实乃天厌之也。 昌平帝再也压不住嘴角的笑容,拿起捷报扬了扬,“虽然贾瑜送来了捷报,但按照惯例,还是要派兵部去辽东勘察一番的。 众人听闻后心中便是一凛,按理说勘察军功的话,派兵部的人去就够了,现在居然连内阁和军机处都要抽调人过去,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担心兵部的人暗地捣鬼,不放心么? “对了……” 现在的辽东战场可是个好地方,只要到那里转一圈,就等于镀上了一层金,这对于日后的仕途,好处是大大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啊。 敌势甚炽,而臣兵奋不顾身,奋勇向前,激战终日,终克大捷。此役共歼敌三千人,鞑子之众,溃不成军,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他们好不容易用军需采购不易等借口搪塞了过去,孰料安再师三人突然闯了进来,还掏出了贾瑜送来的捷报,这下就有些尴尬了。 袁爱卿处事公正,朕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据报,今年辽东提前进入严冬,冷得滴水成冰,万一要是落个好歹,朕怎么忍心?”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夏贺,天佑大夏!” 史鼎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也远往辽东视察。” 杨继林和叶祚脸色也不好看,就在刚才,昌平帝还就运往辽东的粮草和军需等事情向他们进行了询问不说,还对杨继林的办事效率表示不满。 众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黛玉今天遇到了难产,都两个时辰了,可婴儿还是没有出来,这一下立刻惊动宁荣二府,众人闻讯后全都赶了过来。 产房不远处的兰心堂里,林如海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第三百五十二章 看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宁荣二府众人,戴权心里也挺纳闷的。 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糨糊么?连亲亲相隐的道理都不懂。 自己什么德行不明白么?如今的宁荣二府唯一还在朝中任职的也就贾政这个工部主事了。 不过其人在工部蹉跎了近二十载,只得了个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的名声。 甚至还有同僚背地里嘲笑他为人太过假正经,只晓得沉浸在一帮清客的马屁里。 若非尚有祖宗遗泽庇护,宁荣二府早就被人收拾了。 现在,族人里好不容易出了人才,不拉拢也就罢了,居然还上折子弹劾。 这一家子莫非酒喝多了,全都糊涂不成? 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端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看向贾母:“老太太,陛下的旨意您可听到了? 您可是宁荣二府辈分最高的一品诰命,贾珍、贾赦变成这般模样,若是严查起来,您也得落下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臣妇愚昧,臣妇必当严加督训,无令复蹈前辙。” 此时的贾母早已没有了往日面对小辈时的从容模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落下,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面对来自皇权的警告,贾母害怕了。 戴权耐人寻味的说道:“老太太既明且哲,愚虽粗鄙,亦不以烦言告矣,唯诸君自图之。 如此,咱家这便告辞。” 说罢,戴权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贾家众人在寒风中伫立。 “快……林之孝……” 不用贾母吩咐,林之孝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赶紧追了出去,而鸳鸯也赶紧过来扶住了贾母。 定了定心神后,贾母瞥了贾赦和贾珍一眼,“你们都跟老身过来。” 贾母说完,转身便来到了荣庆堂。 来到花厅,贾母坐了下来。 看着在两边分别落座的贾珍和贾赦冷声道:“说罢,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贾珍垂头丧气的说:“还能怎么办?这件事是咱们办差了,原本以为联合几名言官弹劾,贾瑜即便不被革职查办也要被陛下责罚,没曾想反倒是咱们被陛下训斥了。” 贾赦也皱眉道:“看来,贾瑜在陛下心里的份量要比咱们想的还要重啊。” 宁荣二府的三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最高的人,此刻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来自昌平帝的警告让他们明白,如果再继续针对贾瑜,等待他们的可就不仅仅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了。 贾赦迟疑了一下道:“母亲,要不……咱们找人跟那小儿服个软?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想必他也不会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贾母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贾珍这次反倒聪明了,“我以为大兄此言不妥,贾瑜小儿的狠辣上次大家都看到了。 那个姓余的一家三个男丁,只因为得罪了他便被打得一死两伤,咱们如今可是上折子弹劾他了,这是服个软就能了结的事吗?” “珍弟,那你说怎么办?”被贾珍出言反对的贾赦也不生气,反问了一句。 贾珍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嘛……要不咱们凑点银子,让链哥儿给他送过去,算是给他赔礼?” “那要送多少银子?”贾赦有些心疼道:“若是一二百两银子还好说,多了的话为兄可没有。” “你个孽障!” 贾母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自己这个大儿子不仅贪财好色,且做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一旦让他出点银子便扣扣索索的,实在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别管了,还是老身来安排吧。” ----------------- 数日后西城 靠近宁荣街不远处的护国寺旁的车儿胡同里,一身常服的贾瑜正一脸笑意的招呼着冯紫英、伍云春、谢有元、安存亮、汪昌友等一众下属和同僚。 贾瑜托冯紫英找的房子已经找到,办完手续后,今日便是进新房的日子。 原本贾瑜并不打算宴请太多人,想着就请三两个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曾想被伍云春、谢有元等一众下属知道后不干了。 一群人商议之后,便合计着给贾瑜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城兵马司副百户以上的军官,冯紫英以及选锋营的一些军官全都跑来凑热闹。 冯紫英更是自告奋勇将神武将军府的厨子和仆役调了过来帮忙,一时间数近百人将偌大的三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虽说是请客,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如冯紫英、伍云春这些副指挥使或是哨官以上的官员都在后院,而副百户、百户亦或是队官之类的官员只能在前院、中院落座了。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对低级官员的歧视。 华夏自古就是一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民族,这点无论是从吃穿住行还是礼仪上都在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来。 这点也深刻的融入到了所有人的基因里。 你一个九品官,却跟一群六品官坐在一起,不仅你不舒服,在场的其他人也不舒服。 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最要紧的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随意逾越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谢有元打量了一下周围,啧啧赞道: “还得是指挥使大人有眼光啊,连这么好的院子都能盘下来,我瞅着这么宽敞的三进院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贾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这才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啊? 好说,我这套院子是子英兄弟帮我弄的,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冯紫英点点头:“没问题,我正好有个朋友,名叫倪二,绰号酔金刚,此人认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 像这种找房子的事找他就可以,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酔金刚?”贾瑜回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 谢有元却是好奇的问:“那这套房子办下来要多少银子?” 冯紫英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重新开战 大凌河,发源于广宁与河北接壤地区,全长447公里,大小支系纵横交错,主脉横贯辽西,东南汇入渤海。 它几乎贯穿了整个辽东西部地区,流域面积达到了2.33万平方公里,滋养了辽东近半的人,用一句母亲河来形容它也不为过。 不过,就在数日前,这条母亲河的两岸开来了两支大军,他们分别驻扎在了南北两岸,十数万大军将两岸全都占据。 虽然尚未发生战斗,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现在的平静不过是大战前的准备而已。 “诸位!” 贾瑜的声音在大帐里响起。 今天的贾瑜穿着和火枪兵一样的红白相间的军服,头上戴着一顶铁制的头盔,腰间别着一支三眼火铳,神情沉稳的他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朝着周围蔓延。 在他的旁边,站着于冲、伍云春、谢有元、古骥、曲郎、侯一之等各营总兵以及参将以上军官,密密麻麻足有近二十多人。 贾瑜向前走了两步,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沙盘。 这个沙盘这些天他利用无人机对方圆上百平方公里进行了详细的侦查拍摄,然后连夜让军中的参赞等军官制作出来的。 不要怀疑,早在秦朝时期,那位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便能够亲手堆沙盘研究各国的地形,高山、丘陵、城池和大江大河应有尽有。 虽然受限于当时的技术,那时的沙盘还比较简陋抽象,但借助无人机上的高清摄像机,贾瑜用了五天时间,终于制作出了这个时代最精准的沙盘。 当众将第一次看到这座沙盘时,所有人无不为这座精美如艺术品的沙盘感到惊叹。 贾瑜拿起一根木棍指向了沙盘的中央。 “诸位,看到这条河没有,这便是咱们现如今所在的大凌河,建奴和咱们分别位于大河的南北两岸。 原先本侯以为,努尔哈赤老贼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咱们杀死后会不惜一切代价过来和咱们玩命,但现在看来本侯还是有些小看他了。 努尔哈赤在听闻正白旗被重创,皇太极身死后,不但没有因怒发兵,反而第一时间派兵占据了大凌河南岸沿途上百里的各大据点关隘。 从这几日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鞑子主要将兵力集中在了白石水坝、恒源寨、黄土岭一带。 这三个地方牢牢遏制住了方圆数百里的道路,也就是说,咱们想要驰援沈阳,只有通过这三个地方其中的一个才行。” 最要紧的是,这三个地方都是地势险要,咱们想要拿下来就必须要仰攻,如此一来将士的伤亡势必会大增,不知各位有何见解,都可以说出来。 随着贾瑜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谢有元抢先道:“节帅,末将以为,如果实在要打的话,应该打黄土岭比较好。” 贾瑜说:“理由!” “理由有三。” 谢有元道:“白石水坝地势高不说,还地处上游,虽然现在进入冬季,水坝和河里的水已经结冰,但想要拿下水坝,势必要在冰面上跟鞑子进行较量。 末将可是听说了,那玩意可是滑的很,这种地形并不利于大军行动。 再说说恒源寨,那里可是老贼努尔哈赤的大营所在,所拥有的兵力也是最多的,真要打起来,鞑子肯定会跟咱们玩命。 这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末将思来想去,还是黄土岭比较好打。” 伍云春皱眉道:“老谢你想过没有,咱们攻打黄土岭,鞑子肯定不会干看着,倘若鞑子派出援兵来增援,你会怎么做?” “那就派人在半道上拦截他呀” 谢有元毫不犹豫的说:“咱们的炮营又不是摆设,鞑子敢来那就轰他娘的,反正咱们就一个态度,沈阳咱们去定了,谁敢拦着咱们,咱们就干他! 用咱们侯爷的话来说,叫做围点……围点打援……” “诶呀……不错嘛老谢,这些日子你长进了呀。” 伍云春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向了他,“连围点打援都明白了。” “去去去……” 谢有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也别笑话老子,咱们都是侯爷一块调教出来的,你都懂的东西老子会不懂?” 看着两人在那里互怼,众人都憋着笑,但又没人敢吭声。 贾瑜也有些忍俊不住,“好了,既然如此,就依谢有元说的,先拿下黄土岭。” 农历昌平十五年十一月月初一黄土岭 上午辰时。 一声巨响,丘陵上一门拿破仑六磅炮喷出浓密的火烟,闷雷似的炮响,震得前方的炮手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强大的后座力,还带着炮身,往后面的土堆猛然倒退。 炮弹砸出后,在地面带起一团团雪花的同时,又朝着前方冲撞而去,一架粗木捆扎的木盾被撞成碎片,一阵阵血雾腾起,木盾后方周边,很多躲在木盾周围身上穿着没多少防护力棉衣的鞑子,被激起的碎片打在身上,个个口吐鲜血的翻滚。 更有人被横飞的木刺扎中身上,这些人捂着伤口,痛不欲生的嚎叫着。 杀声震天,潮水般的三千营士卒们,正对黄土岭发起猛攻,四面兵马似乎看不到边,仿佛将他们所有主力都部署在这了。 枪炮声延绵不断,硝烟方消,又有新的浓烟冒出,整个黄土岭上空白烟滚滚,触鼻所闻,尽是刺人的硝烟气味。 滚滚的五军营骑兵,一波接一波,沿着寨边掠过,他们不断射去箭矢,意图对栅栏后的守军形成压制,以掩护后方盾车的行进,他们不断倾泻的箭雨,似乎让栅栏前后都变成了刺猬草地。 鞑子自然也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们躲在栅栏后还击,一支支套档子箭不断从寨子后面射来,密密麻麻的如同雨点般,逼得五军营的骑兵们不敢太过靠前。 对于女真兵马来说,他们并不愿意就这样死守在城堡里,但贾瑜部火器的犀利凶猛那是众所周知的,谁要敢出去,就得做好被打成刺猬的准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打了个寒颤 跟贾瑜所部打了这么些场仗后,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所有女真人早已达成了一项共识。 目前后金军中装备的包块皮盾、铁盾在内的盾牌,都难以抵挡虎贲营火器的轰击,包裹铁料极厚的盾牌虽然可以,但这么重的盾牌重量至少五六十斤,军中又有谁可以举动提起? 木盾倒是还可以,毕竟火枪威力再大,也难以打穿粗重的原木,当然,若铅弹击在木盾薄弱处,还有两根木料罅隙间,还是可以射中后方之人,只是这样已经大大减少士兵们的伤亡。 黄土岭的东面,东北面不远,是一片山林地,虽然木料被鞑子砍伐了不少,但依然剩下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原料众多。 面对女真鞑子的拼死抵抗,三千营的损失也不小,为了守住黄土岭,努尔哈赤不仅在这里放了两万大军,更是让以悍勇闻名的第七子阿巴泰来驻守。 而阿巴泰也不负努尔哈赤的期望,第三营一连打了两天,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却依然没能拿下这个地方。 伍云春第一个找到了贾瑜:“侯爷,咱们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才两天咱们就伤亡了近千人。 而咱们携带的子药可是有数的,再这么打下去的话,咱们的子药一旦耗尽,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贾瑜沉吟了一会,举起望远镜又观察了黄土岭好一会,黄土岭的两边都是土山,且全都是黄土地,故而被称为黄土岭。 通往沈阳的道路便是从黄土岭的中间经过,现在阿巴泰率领的两万金兵就驻扎在黄土岭上,牢牢的掐着这条道路,一旦有人经过就会遭到他们的无情打击。 但贾瑜观察了好一会突然指着黄土岭的右侧问道:“诸位……你们看右侧那片树林是不是一片平地?倘若咱们将那片树林给砍了,能开辟出一条足以让大军通过的道路吗?” 伍云春、谢有元等人闻言纷纷举起了单通千里镜朝着贾瑜所指的地方望去。 观察了良久,伍云春才迟疑道:“按理说,此事确实是可行的。 但想要开辟出一条通道至少需要五六天时间,而且期间还不能被人骚扰,末将以为鞑子是不会给咱们那么舒舒服服的开路的。” “那就对了!” 贾瑜冷笑一声,“诸位……本侯有个主意,大伙都听听,看可行否……” ………… 黄土岭中军大帐。 阿巴泰正坐在大帐里大口的啃着一条羊腿,面前还摆着一碗酒,他一口羊肉一口酒吃得很是欢畅。 也不怪他心情如此舒畅,他带着两万人已经将贾瑜率领的四万大军堵在黄土岭两天了。 在这两天时间里,他不但牢牢守住了黄土岭,还将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虽然他率领的正蓝旗和蒙古镶红、镶白两旗也有一定的伤亡,但在他看来,自己还是赚大了。 毕竟贾瑜属于劳师远征,他们大金属于以逸待劳,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等到对方疲惫不堪的时候,大金就会调集重兵将他们一举全歼。 再联想到自己的七弟皇太极,阿巴泰的心里就一阵舒爽,甚至恨不得备份厚礼给贾瑜送去。 要知道,他和皇太极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他排序老七,皇太极按制得叫他一声七哥。 但皇太极打小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还处处联合其他兄弟排挤他,究其原因就是阿巴泰的生母伊尔根觉罗·赖只是努尔哈赤的一个侧妃,且身份地位都很普通。 而皇太极就不同了,他的生母可是慈高皇后孟古哲哲,同时也是科尔沁部落首领的亲妹妹,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要比阿巴泰的生母强太多。 就因为这个原因,皇太极二十多岁便已经是大金四大贝勒之一,而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饶余贝勒。 这些年,随着努尔哈赤的年纪渐老,阿巴泰的担忧更是与日俱增。 一旦努尔哈赤驾崩,皇太极继位的话,一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现在好了,皇太极死了,他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如果这一仗打好的话,他头上的饶余贝勒应该可以变成饶余郡王吧? 想到这里,阿巴泰的心里更是一阵舒爽。 正当阿巴泰吃得高兴的时候,突然一名戈什哈闯了进来大声道:“主子爷……有情况……大夏军开始在左侧树林那里砍树了。” “砍树?” 阿巴泰一愣,随即扔掉手中的羊腿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墙上的千里镜,“走……赶紧去看看……” 很快,阿巴泰在十多名巴牙喇和将领的拥簇下来到了一个了望台,朝着戈什哈所指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却是将阿巴泰吓了一跳。 只见在左侧的树林里,无数人影都不停的晃动着还有不少人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将木头拖出来。 一名甲喇章京不解的问:“主子……这些大夏军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出动了这么多人砍树?” 阿巴泰也感到很是不解,喃喃道:“不对啊,那些汉人即便要砍树,也应该砍东侧那片树林才对啊。 那里的树不但距离他们的大营近,而且地势也比较平坦,他们为何舍近求远跑到咱们左侧来砍树呢? 这样砍树不但砍得慢,而且还容易被咱们偷袭,这不是纯纯的傻子吗?” “等等……不对……” 阿巴泰突然身子一震,面色立刻就变了,“坏了……那些汉人不是要砍树烧火或是构筑营寨,他们是要开路! 对了……一定是这样!” 阿巴泰再次举起了千里镜看向左侧的庶民,越看面色越是难看,“左侧的那片林子充其量也就一两里地左右,只要出动几千民夫,用不了两日就能将那片林子砍光。 一旦那片林子被砍光,再稍加清理平整一下,那里便又可以打通出一条路来。 届时,那些汉人便不再需要从黄土岭中间经过,而是从咱们左面绕过去了。” 一想到一旦四万大军从自己的身边绕过,导致努尔哈赤的作战计划失败,阿巴泰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第三百五十五章 部署 原本在阿巴泰和一众后金将领的打算中,他们只要牢牢守住了黄土岭,遏止住中间那条道路,贾瑜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从黄土岭通过,可现在贾瑜的做法却让他们傻了眼。 人家不跟你玩攻防战了,而是另辟蹊径从旁边绕过去,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左侧那片树林虽然不算太密集,但一大片的树林就是天然的障碍物,数万大军连同辎重想要钻过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人家现在给你来了个釜底抽薪,老子把树林全给砍了,再填上土修补一下,修一条简易的通道还是不成问题的,就问你怕不怕?。 事实上,阿巴泰确实慌了,他接到的任务就是牢牢守住黄土岭,一旦让贾瑜从黄土岭过去,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用膝盖想都知道。 “绝不能让那些汉人从咱们这里过去!” 阿巴泰当即做出了决定。 他扭头对一名戈什哈道:“你马上飞速向大汗禀报,将贾瑜所部伐树,试图从黄土岭绕过去的事情报告给大汗,让大汗火速增兵黄土岭!” “喳!”戈什哈立刻领命而去。 随后阿巴泰又对身旁的众将道:“其余人马上集结兵马,准备下山同贾瑜决战,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舒舒服服的砍树修路。” “喳!” 伴随着阿巴泰一声令下,原本扼守在黄土岭上的女真士卒们纷纷开始集结起来,伴随着一声声高亢的号角声,一队队女真披甲士卒开始走出了掩体开始集结。 而在黄土岭的上空,一架黑色的无人机正静静的悬浮在他们的上空,布置在机腹下的高清摄像头将地面的景象清晰的传输到了贾瑜的显示屏幕上。 一刻钟后,伴随着哗啦一声门帘被拨开的声音,一身戎装的贾瑜走出了指挥车。 他扭头扫了眼站在周围静静等候自己命令的众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诸位……看来咱们想得没错,鞑子果然憋不住,要从他们的龟壳里钻出来,现在轮到咱们应该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迎接客人了。” 说完,他率先朝着不远处的大帐走去。 进入大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三乘二的大沙盘。 众人不假思索的全都围了过去,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沙盘,但众将依旧有种惊艳的感觉。 光是站在沙盘旁边,就有一种山河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而且在沙盘上,可以更直观地了解掌控我方敌阵的军情布置。 毕竟这冷兵器的战事,军阵往往一排开就是好几里地甚至数十里,想及时掌握各军阵的情况,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有些专业素质较低的军官,连旌旗号鼓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单靠快马传递,往往一个疏忽间就会发生变化。 虽然众人对于沙盘都非常羡慕,甚至想着自己能不能尝试着制作,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抛弃了。 别看这沙盘并不大,且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绘制起来却极为困难。 光是情报的收集,地形的勘测,都需要大批专业的人员,若地形勘测不准确,制出的沙盘等于没有,甚至是有害无益。 他们也不知道贾瑜也是靠着无人机那高清摄像头拍下的上百上千幅的地形图,又借助电脑上的绘图软件和强大的计算能力才合成出来的。 眼下的大夏,想要制作出这么一个严谨精美的沙盘,除了贾瑜外,就连大夏的兵部甚至工部都不行,只能看着眼馋罢了。 贾瑜走到沙盘旁,取过一根小木棍指着沙盘道:“前方传来的消息,原本扼守黄土岭的鞑子已经按耐不住开始集结了,看来那个名叫阿巴泰的鞑子阿哥也害怕咱们从树林里打出一条通道啊。” “呵呵……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贾瑜继续道:“既然鞑子出来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现在,我军要做的就是扼守住黄土岭左侧的树林,保护正在伐木的青壮民夫和辎重营的弟兄。 黄土岭左侧为多矮山,地面起伏,该处不利骑军大部作战,所以依本侯之意,步军布置在此,可有利截杀敌人!” 京营的众将,伍云春,谢有元,于冲,古骥、曲朗等一众将领全都在场,还有一些赞画们,都围绕贾瑜身边仔细倾听,唯独只有负责夜不收大队的侯一之正率领夜不收们四处打探消息。 听了贾瑜的话,众人看看沙盘,又看看京营大军此时盘据的几处丘陵,果然大军左面的地形,就是有利于步军防守。 于冲目光闪动,问道:“敢问贾侯爷,末将的五军营要布置在何处?” 贾瑜道:“于将军的五军营如今位于惟有大军左侧两里地,那里地势平坦,利于骑兵发挥其长处。 你便驻扎在那里,如此一来便与我大军左右呼应,建奴每攻一处,都可视情况彼此援助夹击!”” 心中默默的想了想,于冲点了点头,贾瑜这么安排一点毛病都没有,但五军营远离战场,参战的机会自然就少了,日后班师回朝,自己的战功相比起虎贲营、三千营和敢先营自然要少得多。 想到这里,于冲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禁卫军统领出身,被空降到京营本就是为了平衡京营的各方势力,同时也有制衡贾瑜这个京营节度使的意思。 这点不光是贾瑜,但凡脑瓜子灵活点的人都明白。 现在大战在即,贾瑜身为统帅,自然会将自己人放在又有可能立功的位置上。 不过虽然明白这点,但于冲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又问道:“侯爷,末将还有一事请教。 倘若鞑子不直接攻击我军本阵,而是绕到侧翼攻击末将的骑兵,末将又该如何应对?” 贾瑜微微一笑,“于将军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本侯将炮营的六十八门十二磅火炮,还有七十二门六磅炮,全部布置于骑兵的后面,也就是我们身后不远的丘陵高地上!” 第三百五十六章 努尔哈赤急了 听了贾瑜的解释,众人一齐看向沙盘,在树林的左后方,确实有一个左右走向,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岭地。 这个丘陵虽然不高,不过相对眼前的平川地,算一条高地了。 在这样的地形上架设炮营,可以居高立下尽情的轰击鞑子,而且由于位于己方大阵后方,根本不用害怕遭到鞑子骑兵的突袭,简直就是一块宝地啊。 贾瑜指着左侧道:“而且将炮营架设在此处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倘若鞑子攻击我骑兵,一百多门火炮便可以从容开火,在火炮的不断轰击下,敌军定然中途溃散。 就算不溃散,也不成阵势,而我骑军严整,以众击散下,定然大胜!” 听到这里,众将精神都一振。 按贾瑜说的,有了炮营在后方居高临下的掩护,骑兵自然可以高枕无忧,而且步兵守,骑兵攻,到时鞑子就算拼命来攻也只有含恨而归的下场。 炮营总兵曲郎闻言后更是眉开眼笑。 作为一个攻强守弱的兵种,炮营最怕的就是被敌军的骑兵冲锋冲到眼前。 他一直担心贾瑜将炮营安排到步兵或是骑兵的前方去,如今躲藏在大军后面轰打,可是他炮营的拿手好戏啊。 不过随后却听谢有元道:“侯爷……将炮营放在后头确实是安全了,可霰弹却是没法用了呀,难不成咱们只能打实心弹吗?” 众人闻言也醒悟过来。 对呀……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还是霰弹,这玩意一撒一大片,一炮下去占坑前方数十米的范围内敌军来多少死多少。 倘若用实心弹就不一样了,一炮打过去就是一条直线,哪像霰弹那么爽啊。 一个是点杀伤,一个片,两者的杀伤范围完全不一样啊。 贾瑜忍不住笑骂道:“谢有元,你小子想什么美事呢。 今日之战如此凶险,真将炮营放置在前方的话,一个不慎便是全军覆灭的结局,没了炮营,难不成你小子要靠扔石块来阻止鞑子吗?” 众人闻言大笑不已。 谢有元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摸了摸后脑勺讪讪一笑。 贾瑜一边说,一边将将代表己方军阵布置的小旗,一面面插到沙盘上。 真是各人一目了然,各部队的位置,行军方向,如何防守等布置解释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以往下达命令,上官只能在一张简陋的平面地图上布置任务,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比较抽象,这需要下面的军官有较高的军事素质和理解能力。 现在不一样了,沙盘的出现将二维画面变成了三维画面。 即便是军事素质不咋的的军官也能很快的理解主帅的意图,这就是沙盘带来的好处和意义。 方略己定,所有将领们立即开始快速布置起来。、 五军营集结于左侧的平川地带,三千营步营与虎贲营的一部分士卒则在树林外面摆成了一个个方阵。 敢先营和数千虎贲营组成的中军集于后方不远的丘陵高地上,一辆硕大的斗车也开始高高竖立。 在这条左右走向,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岭地上,除了安排中军与炮营外,在左翼的平地上,同样列了一个又一个骑兵阵列。 而在中军丘陵后方,大量的民夫聚于此处,他们正和辎重营的士卒们正紧张的伐木,并开始挖土填坑,力图用最短的时间内开辟出一条绕过黄土岭的道路。。 不仅如此,在中军后方还有一部分辎重营和医护营的大夫也在不停的忙碌着,在一顶顶的帐篷里,大夫以及助手们正忙着烧火,开始煮沸水和饮用水。 还有大量的担架,随时做好伤兵的救治以及各种后勤工作。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远在恒源寨的努尔哈赤也收到了阿巴泰送来的急报。 努尔哈赤当场就站了起来:“什么……贾瑜小儿要逃!” “阿玛,发生什么事了?” 大帐里的后金众将们看到努尔哈赤如此失态,心中也是一惊,众人对视了一眼后,代善作为努尔哈赤诸多阿哥中最年长者,率先问道。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将这份急报递给了代善:“阿巴泰来报,贾瑜已经停止了对黄土岭的进攻,转而开始在黄土岭的左侧伐木,想来他们是要开辟出一条道路,强行通往沈阳。” “还有这事?” 众人一时间有些面面相窥起来,他们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还是头一回听说大军要自己开辟一条路的。 代善看完了急报,随手递给一旁的莽古尔泰,沉吟了一会后说道:“阿玛……孩儿记得黄土岭左侧确实有一片树林,这片林子确实不怎么茂密,地方也不算大。 倘若那贾瑜真想伐木修路的话,恐怕还真的能让他办成?” 真要让贾瑜逃走,和沈阳的守军会合的话,咱们想要吃掉贾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努尔哈赤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知道代善这么说还是谦虚的,真要让四万京营大军跟沈阳城内的两万多辽东军会和的话,那就代表着他们此次吞并辽东的计划失败了。 这时,一名站在莽古尔泰旁边的一名少年好奇的问:“阿玛,咱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这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多尔衮。 刚过完十五岁生日的多尔衮看上去尚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但言行举止中却隐隐有努尔哈赤的影子,也因此颇受努尔哈赤的喜欢,没等他十六岁就破例准许他入大帐议事,这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看到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发问,努尔哈赤心中原本焦急的情绪缓和了一下,他想了想:“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死了那么多人,才将贾瑜和他的四万大夏军逼到这一步。 所以朕决不允许煮熟的鸭子的飞掉,所有人立即调集兵马,直逼黄土岭,速度一定要快! 莽古尔泰,你立即率领正蓝旗驰援黄土岭,务比不能让贾瑜逃了。朕率领大军随后便到。” “嗻!” 莽古尔泰赶紧跪地领命!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备战 贾瑜下达了命令后,数万大夏军开始紧急调动起来,众将们开始快速布防。 一时间人叫马嘶,各方将官,一一奔赴自己的防守地带。 而在金兵方向,阿巴泰一边集结部队,一边密切关注大夏军的动静,此时的金兵,已经开始从黄土岭上缓缓下来。 不同于大夏军进攻黄土岭时的艰难,居高临下的阿巴泰用千里镜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大夏军的布局。 “这个贾瑜到底在布的什么阵?”头一次和贾瑜进行野战的阿巴泰有些看不明白了。 虽然通过这些日子的战报,代善和阿敏的惨败以及皇太极的阵亡,都足以证明贾瑜率领的京营是一支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大军队,但有些事情不是亲眼看到是很难理解的。 就像现在,阿巴泰从千里镜中看到大夏军的布阵看起来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似地。 对面的统帅居然将部队分成一个个只有四五百人的小方阵,里面包括了火枪手、重盾兵、长枪兵等等,整个就象一个大杂烩一般。 在阿巴泰看来,这样布阵简直就是在找死。 那些火枪兵充其量也就站了三排,旁边还站着长枪兵、重盾兵或是刀盾手,这样一支全都由步卒组成的方阵,不是妥妥的靶子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来一队骑兵,就可以用放风筝的战法将他们活活耗死。 而且那左翼那些骑兵他们想干嘛?聚集在一旁要看热闹吗? “阿布吉,你说对面那些大夏军到底想干嘛,本贝勒怎么看不懂呢?”头一回跟贾瑜交手的阿巴泰心里有些没底,扭头问旁边的一名将领。 这位名叫阿布吉将领,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 这里要简单的说一下,努尔哈赤在创立八旗之初,将八旗军的等级划分为牛录、甲喇、固山三级。 以三百人为一个牛录,五个牛录为一个甲喇,五个甲喇为一个固山,固山就是一旗,八固山便是八旗。 但是请注意,这个固山额真并不等于旗主。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个固山额真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司总经理,旗主相当于董事长或是老板,固山额真再牛逼也得听董事长的。 阿布吉盯着前面大夏军的防线,神情凝重。 此时的大夏军数万大军,步卒是结成了一个个数百人的方阵,从山坡上往下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数里外的右翼全都是骑兵,一旦步兵方阵受到威胁,随时都可以过来支援,至于左翼则是靠着黄土岭,根本不怕受到威胁。 他缓缓摇了摇头:“贝勒爷,这支从神京来的京营跟辽东军截然不同,而且他们的火器非常犀利,想要冲破他们的军阵很不容易。 而且咱们的人数远少于他们,不如还是等到大汗的援兵赶到再发起攻击也不迟。” 阿巴泰很是不以为然,嗤笑道:“他们骑兵大量集于咱们右翼,正好……咱们可以集结精骑,将他们的骑兵一举击溃。 我就不信,他们的骑军,可以与我八旗铁骑相比!” 阿布吉摇头:“他们骑兵后面,有大量的大炮,若精骑冲上前去,怕损伤不少,需得谨慎。” 阿巴泰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布吉,我看你是畏敌如虎,怕了那贾瑜吧?” 阿布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道:“贝勒爷,对面是大夏最精锐的京营,定远侯贾瑜的部下。大汗可是刚颁下了旨意,对上贾瑜部,需得谨慎,不可轻敌浪战。” 看着依旧是一副不着急的阿布吉,阿巴泰心中怒火更盛,恨不得将这个家伙从镶白旗里赶走。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个阿布吉可是努尔哈赤亲自指派给他的副手,摆明了就是监视他的,你想把自家老子派来的人赶走,安的是什么心。 就在阿巴泰正思索着要不要拼一把的时候,贾瑜所部的大军正在开饭。 大军远征,最重要的不是枪炮铠甲,而是粮草辎重,任何统帅最优先考虑的永远是大军的衣食住行,这方面一旦有失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此时,各部的炊事车,正聚于中军大阵后,一辆辆炊事车云集,火兵们现场烙饼,滋滋声响中,一个个香气扑鼻的大饼制成,这种跟海碗一般大的大饼,年轻的小伙子吃一个就可以管饱肚子。 一明明伙头兵们还打开辎重车辆,取出一个个肉瓷罐,掏出内中用盐与麦面调料拌匀的切块家畜肉,放在油锅上稍稍煎炸,更是浓厚的香味蔓延开来,让人闻之垂涎欲滴。 还有一锅锅的肉汤煮起,肉汤里还撒了不少红彤彤的辣椒。 在这种寒冬腊月中,能吃上这么一碗热腾腾辣呼呼的肉汤,不仅能填饱肚子,更是辣得后背冒汗,对于士卒们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不仅如此,所有士卒除了以上的伙食外,每人每天还能分到一块两指粗的腊肉,这样的伙食即便在大夏朝的军队中那也是顶尖的。 不得不说,京营强大的战斗力从何而来? 除了先进的火器,精良的铠甲和兵器外,良好的后勤保障也是重要的原因。 当然了,以上只是敢先营、三千营和五军营的伙食标准。 那些随军的民夫肯定是相对差一些的,但即便没有腊肉,但大饼子和肉汤还是有的。 “贾队,你们虎贲营的伙食可真让人羡慕啊,除了腊肉居然还有咸蛋?”说话的是一名敢先营长枪队的队官,名叫田大壮。 此时的贾环位于大军右上角的第一个方阵里,这是一个混合了重盾手、火枪手和长枪手的方阵。 事实证明,有了重盾手和长枪兵的保护,火枪手才能更充分的发挥出武器的威力。 说话的田大壮看起来不到三十,长得颇为白净,戴着一顶八瓣铁盔,身上穿着一套铁甲,外面罩着件红色战袄,怀里还抱着一杆长枪,正一边喝汤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贾环没好气的将手中剥了一半的咸蛋塞到他手里,“得了吧,不就是一个咸蛋吗,老子给你还不行?”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开炮 看着手中被贾环硬塞过来的咸蛋,田大壮嘿嘿一笑,将剩下的蛋壳剥完后两口便将这个咸蛋吃光,这才拍拍屁股,从腰间拿出水壶给自己灌了两口,将嘴里的咸味给压了下去。 田大壮是个善谈的人,同时也是神京的本地土着,一开口便是满嘴的京片子,三言两语便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厮就是一个社牛。 从开始询问贾环姓甚名谁,再到神京、金陵、天津所见所闻,最后说到他家的三个孩子如何的出息,那真是滔滔不绝。 说话间,还不时夹着吹嘘,言谈中有意无意的说祖上也曾阔过云云。 当然,他田家如今是家道中落了,不过没关系,有他田大壮在,定能重振先祖声威,只是却没看到周围几名火枪兵低着头憋笑。 看着从黄土岭上不断涌下来的骑兵,就连站在本阵后面丘陵上的曲郎,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身后的炮营军官们,不少人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身满脸的紧张之色。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无数的玄幻小说里,都有大军结阵之后血气直冲云霄,神鬼易辟之说。 在拒马的后面还有数十门虎蹲炮,每门炮周围站着四名炮手。 雄壮的呼啸声音,绵延了京营的步阵和骑阵,又传向四面八方。 鼓声再响,众军又踏上一步,再次高呼:“万胜!” 就在这种呼啸过后,那些原本紧张害怕的士卒,那种负面情绪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方阵里,重盾兵们早已将重盾立起。 这里要提一下,这些虎蹲炮重量轻,铸造方便,因此并不隶属于炮营,而是归步营直接指挥。 就拿现在来说,三声呼啸雄壮口号喊过之后,又感觉身旁全是和自己紧密靠在一起的无数战友袍泽,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就会瞬间涌上心头。 贾环无奈的摇摇头:“你们恐怕都忘了吧,当初贾侯爷也是选锋营的队官出身,一介白身的他通过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就在这时,远处的号角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各个方阵里便响起了队官们喝骂的声音,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开始重新整队。 这种重达三十多斤的重盾外表铁皮包裹着硬木,足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只要人躲在后面,任凭再犀利的箭矢也奈何不了它。 要知道这可是贾侯爷的本部兵马啊,无论是饷银还是器械,都比咱们其他营要高出一筹,能当上队官,每个月光是饷银就有十两银子呢。” 与他们一样,密密的数万京营将士,同样踏步吼叫。 “啊……” 昌平十五年十一月初二,黄土岭决战正式开始。 伴随着贾瑜的声音落下,中军的大鼓被敲得震天响。 最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贾兄弟……我看你家里肯定也有路子吧,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在虎贲营里混到队官这个位子。 “好了,别大惊小怪了。” 在贾瑜看来,这样的形式是非常有必要的。 潮水般的金国骑兵涌来,在他们前方,是马术娴熟的轻骑,而掩在他们身后的,是人双甲,马也披甲的金国马甲兵。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最前排的方阵里,负责指挥全体方阵的游击将军们纷纷抽出了战刀,斜指向了前方。 而这时,如滔滔铁马般涌来的镶白旗骑兵,已离京营的方阵不远。 而在方阵的前方,早已被预先摆放了一排排的铁蒺藜和拒马。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人手持火折子,准备随时为他们点火。 田大壮的身子一僵,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又看了看贾环,良久才怔怔回过神来,冲着贾环竖起了大拇指,“爷们……你是这个!” 贾环也跳了起来,喝令火枪兵们开始整队。 一通大鼓响毕,位于第一排的方阵里,从身为队官的贾环到最普通的小兵,全都整齐的向前踏了一步,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用尽全力高声吼道:“万胜!” 这便是大夏军中的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三喝万胜,这也是太祖时期时便流传下来的规矩,京营作为大夏军中的一员,同样如此。 田大壮老脸一红,低下头狼吞虎咽,将手中的饭食一扫而光,这时伙头兵也过来收走了各人的碗筷。 金兵越逼越近,他们狰狞的神情,可以看得更清楚,不过京营将士们依然不为所动。 听着田大壮那羡慕的话语,贾环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本阵的一块山坡上,贾瑜正用望远镜眺望着数里外的黄土岭。 那些由轻骑和重骑们组成潮水般的洪流,此时已经涌到各车阵前。 “快快快……都给老子起来,鞑子准备进攻啦!” “呜呜呜……呜呜呜……” 在他们的身后,是上百门已经装填好的火炮,只需要点燃引线即可发射。看着不断从黄土岭上涌下来的金兵,贾瑜冷冷的说了句:“擂鼓!” 这些马甲兵们,不但自己骑着重马,还用兵器驱赶一些马群,妄图用此破开京营的军阵。 “呛啷!” “轰轰轰轰……” 方阵里到处响彻着军官们的吼声,士卒们也纷纷站了起来开始严阵以待。 不过旁边一名伍长却再也忍不住道:“田队……咱们贾大人可是出身荣国府,贾侯爷便是他的姐夫啊!” 况且我在荣国府也就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你们真以为能一步登天啊,还是以为兵部的人是吃干饭的?想怎么提拔就怎么提拔?” “开炮!” 火枪兵们最后一次检查手中的棕贝丝火枪,看看是否装了弹药或是紧张得将通条也塞进枪管里,而那些长枪手们也没闲着,已经有好几排的士卒人手一个万人敌。 虎蹲炮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所有的虎蹲炮都向前方喷出大股大股的硝烟与火光。 在齐射中,大地仿佛都在颤抖,这些虎蹲炮每门都能装填上百枚的铅弹和铁丸,它们喷出来的霰弹,射程可达二百多米,宽度可达三、四十米之多。 第三百五十九章 催命符 七十多门虎蹲炮齐射的威力可不小,无数的弹丸横扫过去,只闻人叫马嘶,大队的金兵人马,浑身浴血的从马上跌落下来,惨叫着在地面上翻滚。 霰弹的威力可不是棕贝丝步枪能比拟的,即便是这种看起来格外简陋的虎蹲炮也同样如此,一颗激射的拇指粗的弹丸,就能把后世的越野吉普车打出直径达五厘米的大洞,比后世7.62口径子弹造成的创口还要大。 当那些金兵的骑兵朝位于最前方的那一排方阵冲来时,七十多门虎蹲炮齐齐发出怒吼,在响成一片的轰鸣声中,成千上万颗弹丸,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在浓重的白烟内,化作金属铁雨,劈头盖脸向那些金兵扑去。 只在眨眼间,无数的血箭喷射,惨叫与混乱中,不论身披轻甲的轻骑兵、弓骑兵,亦或是人马皆重甲的马甲,都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从效果上看,在第一排方阵前,中弹的大多是那些辅兵与驱赶过来的马群们。 而且按照金兵的作战方式,那些轻骑兵和弓骑兵一般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冲上去,都是操着弓弩从左右两边包抄而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见笑伤亡。 但是很可惜,即便是人马都披上重甲,对上霰弹也只能是死路一条,除非他们的身体是钢铁做的。 金兵的冲锋犹如洪水遇到了礁石般被挡了下来,代价就是方阵前一片片的尸体和伤员,更是伴随着阵阵凄厉的惨叫。 一时间各个方阵都向外尽情喷射出一股股浓密的硝烟,浓重的白烟,快速覆盖在各个方阵周围,随后迅速蔓延开来,将一个个方阵笼罩起来,最后仿佛整个京营的本阵,全都笼罩在浓厚的烟雾之中。 随着金兵蔓延涌入,似乎四面八方各方阵内,都是雨点般的大夏版本的手榴弹和铅弹组成的弹雨。 伴随着爆炸声音一个接一个,随着金兵骑兵的进入,最后似乎连成一片。 京营装备的万人重两斤左右,一名壮汉全力投掷的话,可以甩出三到四十米左右的距离。 伴随着万人敌爆炸声的,还有排枪的声音。 不过,除了倒在方阵前的敌人,还是有大批的骑兵透过方阵的间隙冲入了大阵里,这些冲进大阵的骑兵大多以轻骑兵和弓骑兵居多,后面还跟着一些辅兵和包衣奴才。 而京营每个方阵前放着十门虎蹲炮,这些虎蹲炮霰弹覆盖的范围,足以将这一波正面冲击方阵的马甲重骑,一扫而空。 而这些马甲兵的冲阵,其威力可不小,倘若人马皆着重甲,甚至连不是太坚固的墙壁都能撞塌。 “快……打死这些狗娘养的!” 各方阵前,被打死的战马和骑兵拥挤倒下,众多血肉模糊的马匹,受惊的发狂跳跃,给后续的人马,造成极大的障碍与混乱。 而且为了增加骑兵的威力,在冲锋的时候,骑兵们都会下意识的排成密集队形,而这却正好成为霰弹最好的目标。 京营的打击似乎无处不在,那些率先从方阵间隙冲进来的金兵,首先看到的方阵两侧的拒马和闪着寒光的铁蒺藜,似乎在提醒他们不得擅自冲过来。 在这个年代,一旦帅旗倒下,也就意味着正常战斗的失败。 金军骑兵进来后,首先遇到的便是后面各个方阵两侧的长枪兵们死命扔出来的万人敌。 看着滚滚金军骑兵如同洪水般顺着方阵之间的缝隙涌入大阵,各个方阵之间很快响起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和炒豆子般的枪声。 所以依然有金军骑兵依然咬着牙朝着下一排,也就是第四第五排的方阵涌去。 “开火!” 为什么在古代,在先登、破阵、斩将、夺旗四个功劳中,尤以夺旗的军功最大? 那是因为在冷兵器时代,帅旗不仅代表着统帅,同时它也是指挥全军行动的旗帜。 一些金兵们看到已经可以清晰看到的帅旗时,眼珠子都红了,如果真能将对方统帅的帅旗夺下,连升三级甚至五六级也有可能的。 这可不是贾瑜和军官们傻,而是故意放开的缺口,为的是将敌人放进来,以便更好的对其进行消灭。 而两个方阵之间的距离一般来说有一百多两百米左右,这样一来正好覆盖了方阵间隙的空间。 这里要说明一下,京营的大虽然都是由一个个五百人左右的方阵组成,但每个方阵之间的距离并不短,而是间隔一百多甚至两百米的距离。 后面方阵的火枪手可不是吃素的,位于方阵两侧的火枪手们看着近乎是从哪个身边掠过的敌军骑兵,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伴随着方阵里各个队官的命令,一阵阵排枪声随即响起。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无解的,以金兵的单兵素质和战斗力,他们依然可以隔着拒马和铁蒺藜,尽量靠近方阵,向里面投掷铁骨朵、标枪、飞斧或者是射箭。 只见后面的方阵前,十多门虎蹲炮早已准备就绪,炮手们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大帮闯入狼群的绵羊。 腾起的火光与硝烟中,饱含毒素的铅弹、铁片和碎石四处横飞,涌动进来的金兵被炸得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惨叫。 只要一旦一方的帅旗被夺或被砍掉,那就意味着对方的统帅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这对于全军将士的打击是巨大的。 冲到这里,已经可以说是深入京营的本阵了,只要再继续冲锋,已经可以威胁位于本阵后方的帅旗了。 帅旗在则统帅在,帅旗倒则统帅亡。 只是他们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很快这些金兵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迎接他们又是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 又是一阵霹雳般的炮声响起,各方阵前的虎蹲炮发出的浓浓升腾而起的硝烟中,层层迭迭的霰弹飞了出来,将那些拥挤冲来的金军骑兵,直接打透一条条的血肉胡同。 对于轻骑兵而言,包抄分割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在这个时候,这些早已深入骨髓的战术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第三百六十章 阿布吉的疑惑 这些轻骑与马甲兵虽然精锐,但面对火炮以及棕贝丝火枪,他们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 伴随着一声声炮声和枪声,大批的金兵连人带马扑倒在血泊中挣扎,凄惨嚎叫连声此起彼伏,他们精良的装备,一身武勇的技能,在一枚小小的铅弹面前是如此的廉价。 紧随炮声后的,又是两边方阵里不断投出的万人敌,以及让金兵心悸的火枪射击。 而那些往两边掠去的金军轻骑们,同样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从这些方阵的两翼绕过去后,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们又一次遭到了来自两侧的火力打击。 火炮、火枪、万人敌、拒马、铁蒺藜等种种武器构成了一道道死亡的陷阱。 那些冲入大阵里面的金兵不但没能像想象中那样大杀四方,反而如同风箱里的老鼠般两头受气,四面八方都会射来致命的铅弹以及要命的爆炸。 而当那些运气好的金兵们拼尽最后一丝勇气试图冲破本阵,斩将夺旗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一副让人绝望的画面。 虽然刚才在黄土岭上看到己方士卒在火器的攻击下伤亡惨重,但当他们亲自位临一线面对炮火时,他们这才感觉到,那些在大夏军的火器打击下挺过来的勇士是何等的不容易。 面对阿布吉的请求,阿巴泰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副毫无表情的神情,但心里也同样在滴着血。 “你……” 此时他们的已经掩在弥漫的烟雾中,方阵里的士卒们的身影更是看不大清楚。 “遵命!” 大战一开始,完颜阿骨打便集中兵力猛攻辽中军,驰冲横杀,辽军大溃,死者甚众,天祚帝弃军而逃,一昼夜疾行500里,退回长春州。 这也是华夏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一个经典案例。 就阿布吉观察的时候,他看到一名护卫在自己旁边的一名护卫突然从马上落下,他当即认了出来,这名护卫是巴牙喇里有名的勇士,名叫乞儿塔,此刻的他被一颗射来的铅弹击中身体后立即从马上坠了下来。 看到阿布吉率领数千精锐到来,也让原本因为伤亡太大士气低落的金兵打了一剂强心针,阿布吉更是亲率两千金兵嚎叫着冲入了大阵。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排由大车组成的长长的防线,在那些大车周边插满了锋利的长枪。 周旁腾起的烟雾,让身旁人等的脸孔若隐若现,他们或惊慌恐惧奔跑,又或茫然暴戾呆立,众生百态,战场尽见。 所谓的波浪攻击演变成了添油战术,一波又一波的金兵最后都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阿巴泰没想到阿布吉居然会这么说,他扭头看了他好一会,才点点头:“那就去吧!” “贝勒爷,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样打下去,正白旗的勇士就要死光了!” 将一个万人队分为十队,轮番对敌军发起攻击。 而在大车后面则是一明明手持棕贝丝火枪的火枪手。 只是他们刚一进入大阵,一个方阵前的两门虎蹲炮立刻咆哮着轰出霰弹,当场便有数十人落于马下,个个痛苦的翻滚嚎叫,一名跟在阿布吉旁边的牛录章京更当场身亡。 这次进攻正白旗足足出动了一万大军。 阿布吉极力让自己镇定,他看向右面一个方阵,那似乎是立在一个隆起小丘陵上的一个小方阵,人数好像没有多少。 黄土岭上,阿布吉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正白旗精锐,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第一波发起攻击的一万人马,那可是正白旗的精锐啊,现在就这么对着大夏军徒劳的发起攻击,最后变成一具具毫无意义的尸体,这样的场景任是谁看了都会落泪啊。 他沉声道:“现在撤兵才是对那些战死勇士最大的不尊重,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攻击,一直坚持到打垮大夏军为止。” 数十年来,努尔哈赤也凭借着这个战法打得大夏军节节败退。 当然了,一万人自然不可能全部一拥而上,而是分为数波攻击进行轮番攻击,这种战法也是继承了宋朝时期金人的战法。 整个攻势如同潮水一般,不将敌军击垮誓不罢休。 看那些倒在地上的金兵们血肉模糊,残肢横飞,无比凄惨的样子,身旁的人无不为之心寒。 但今天,这种战法遇到了大夏用长枪兵、刀盾兵和火枪兵组成的大阵时,却成了一个笑话。 为首一名领兵的甲喇章京看着面前那堵由大车组成的防线,和大夏打了数十年仗的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绝望。 这种战法最辉煌的一次战果是辽天庆五年,1115年的护步达冈之战。 如今,努尔哈赤对外宣称他们女真人是当年金人的后裔,甚至将国号也定为了金国,自然也承袭了当年金国的这种打法。 当时完颜阿骨打率领两万金军,在护步答冈迎战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十万大军。 那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枪声,也让他们的开枪声音,同样听不清楚,只觉烟雾中不时有死亡的火光闪过,然后就闻己方人马的惨叫声音。 阿布吉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但面对依旧铁了心要继续攻击的阿巴泰,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最后他深吸了口气:“贝勒爷,既然您坚持要继续进攻,那请允许我亲自率兵进攻。” 正白旗的伤亡如此之大,他身为旗主又怎会不心疼,但他更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现在下令撤兵,那么先前付出那么大的伤亡将没有了意义。 虽部下的伤亡让觉阿布吉心痛不已,不过他还是手持着甲喇章京大纛旗大声咆哮着,督促甲喇内的士卒们继续进攻。 彼时,金国的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创造了一种战法。 阿布吉也没有多说,只见他跳上了战马,在数十名巴牙喇兵的拥簇下,下了黄土岭,随后率领数千名本部兵马朝着大夏军的大阵冲了下去。 乞儿塔滚落马下,倒在地上拼命挣扎,血淋淋的身体离自己不过数步。 他可是最勇敢的巴牙喇兵啊,无论是马上还是马下搏杀技能都格外出众,现在竟如此轻易的死去,穿在身上的那三层重甲,也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保护。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惨重 就在阿布吉又惊又怒的时候,一枚铅弹突然击中了他的战马。 19毫米口径的铅弹轻易的击中了他胯下的战马,受伤的战马胡乱的跳跃,差点将阿布吉甩落马下。 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看着一旁的乞儿塔在拼命朝自己挥手求救,原以为自己自己早已不会再恐惧的阿布吉,此时双手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起来。 此时距离他不远处,好几个辅兵正惊恐的大喊大叫着。 这些辅兵大多无甲,只戴瓜皮帽,身着箭袖,亦或是穿着棉袍、暖帽,不过也有一些人穿着自备的棉甲。 这些辅兵的表现比起步甲和马甲更是不堪,面对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要么站在战场上茫然不知所措,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但当他们中弹的时候,就会嚎哭的拼命奔跑。 好不容易安抚好受伤的战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声喊了起来。 “阿布吉额真……阿布吉额真……” 回过神来的阿布吉猛然扭头一看,原来是另一名牛录章京兀派术正在对自己大吼:“额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硝烟滚滚枪炮声此起彼伏的战场,阿布吉知道自己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到了,如果能冲破这道最后的防线,斩将夺旗,那今天这一战便是自己此生最荣耀的时候。 反之,如果自己输了,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看着身边不断有人中弹倒下甚至落马,以及周围混乱的场景,阿布吉把心一横,高声怒吼道:“全体下马作战!” 随后阿布吉开始快速布置,他以数十名巴牙喇兵和近百步甲兵护住后方,还调集了一些弓手射箭作为掩护。 虽说他知道以他们手中所持的盾牌与甲胄,是挡不住那些火铳的铅弹的,但有东西遮掩一下,总比没有的好。 他又调了百余善射的弓箭手,最前面是数十名马甲兵、刀盾兵强攻,随后又有数十名马甲兵手持沉重的虎枪,准备进攻。 并非是阿布吉不想调集更多的兵力,而是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间就这么大,根本容不下更多的兵力。 特别是周围还不时有骑兵掠过,中弹后发狂的战马乱叫乱跳,也影响了他的兵力安排,还有混乱恐慌中,许多人骑着马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而就在阿布吉抓紧时间布置时,两侧不时响起火枪的声音,一个个身着重甲的勇士被打翻在地。 伴随着枪响,他们身上不时喷出一股股血水,无论盾牌还是重甲,都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看到这里,阿布吉心急如焚,他一把抢过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咆哮着喝令金兵开始冲击,在他和甲喇章京以及各级军官的喝令下,那些弓手与刀盾兵,呐喊着往前方的方阵冲去。 而前面的火枪手们也发现了阿布吉这边的情况,不断有人朝这边开枪。 虽朝这边开火的火枪手不多,只有十几支枪朝这边射击,但在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下,这些冲击的金兵,一个个尖叫着不断倒地,不大一会功夫,就有二、三十人倒在血泊里。 相比于棕贝丝火枪,女真人的弓箭还是太弱了,必须要靠近五十步以内的距离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杀伤力,如果想要射穿铁甲甚至是重甲,更是要拉近到三十步左右的距离才行。 当然了,女真人的弓箭虽然不像蒙古人惯用的反曲弓射得那么远,但他们的套档子箭、月牙箭等重箭不但在粪便里浸泡过,而且光是箭镞就有七寸长,如果被射上一箭,不死也得脱层皮,端的格外歹毒。 看到不断有人中枪倒地,阿布吉的心情更加焦躁,不断咆哮着喝令金兵发起进攻。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一个方阵里突然爆起一股醒目浓重的火光,伴随着浓浓的白色硝烟升腾而起,原来是这个方阵里居然藏了一门虎蹲炮。 伴随着炮声响起,无数小拇指般大小的铁丸喷涌而出,至少六、七名金兵瞬间滚倒在地,很多人头脸上,身躯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孔,他们凄厉的惨叫着,或是疼得满地打滚,或是痛苦的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呕出大口大口夹带内脏的血块 ………… “打得好!” 方阵里,贾环看着前面倒下的金兵,忍不住大声叫好。 今天贾环所在的方阵位于左起第三个方阵,位于一个丘陵之上。 说是方阵,但方阵却是空心的,每个方阵里都有一名游击将军坐镇,旁边还有一面战鼓,鼓手不断的敲打着鼓乐鼓励士卒们勇敢作战。 当然了,战鼓的作用不止于此。 战场上一旦打起来往往就是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无论是视线还是声音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指挥官想要将命令及时准确的传达给方阵里的数百名士卒,就必须依靠战鼓、尖哨等尖锐高亢的声音才行。 贾环的面前站着一排重盾手,他们也是保护火枪兵最重要的力量。 此时,许多重盾手的盾牌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甚至有一面盾牌都被金兵的标枪射穿了,还有一个人的盾牌被扔来的铁骨朵砸碎,不得不换了一面盾牌。 经过最初的慌乱,金兵们的情绪也开始平静下来,毕竟这个时候的女真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正是实力最强,最凶悍的时候。 那些骑兵们开始绕着方阵进行骑射,不断有重矢射进方阵里面,还抽空将标枪,飞斧等兵器甩过去,这些东西的威力甚至比箭矢还大,谁要是被砸上一下,保管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方阵里的火枪手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被重盾手牢牢的保护着,基本上没有太大危险。 而长枪兵则是由于身披重甲,箭矢对于他们的杀伤力也不是很大,不少人身上的铠甲、手臂虽然插了好几根箭矢,但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也懒得理会。 只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士卒,被金兵扔进来的铁骨朵、飞斧或是标枪射中,导致伤势较重,随即很快就被随军的青壮给抬到了方阵中间进行紧急医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拼刺 “砰砰……” 火枪手们不断的朝着目标开火,而彼时方阵周围也不断有金军的骑兵掠过,箭弩、标枪也朝着方阵投掷过来。 “啊……” 一名长枪手被一杆标枪当面投中,当场贯穿了铠甲,沉重而锋利的长枪透体而出,长枪手踉跄向后摔倒出去。 又有一个刀盾手,被一个飞过来的铁骨朵击中胸口,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甲胄破碎,这名刀盾手喷出一大股血雾,染红了胸口的铁甲。 “快……赶紧上来几个人!” 站在右侧指挥的田大壮看到接连有好几名士卒被抬下去,赶紧喝令后面的士卒上前补位。 很快就有两名长枪兵和一名刀盾兵从后面快速上前,替补了被抬下去几名士卒的位置。 看到金兵不断朝着方阵射箭并投掷兵器,田大壮有些急了,对着站在他前面的贾环吼了起来:“姓贾的,你们这些火铳兵在干嘛呢,鞑子都快冲到老子跟前了,你们特娘的手里拿的都是烧火棍吗?” 贾环听到后面传来的喝骂,扭头瞪了田大壮一眼,刚想骂回去,却没注意到前方一杆标枪越过了拒马,朝着火枪兵这边飞来,幸好一名手持重盾重盾手眼疾手快,抽出腰刀一刀将那标枪劈落。 还没等重盾手松口气,烟雾中一个铁骨朵朝着贾环飞了过来。 眼看着抵挡补给,重盾手只觉得心中一凉,只来得及高声喊了句:“贾队小心!” 贾环眼角扫到了朝着自己脑袋飞来的铁骨朵,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的他只来得及用右手的指挥刀朝着铁骨朵劈了下去。 伴随着“当”的一声脆响,铁骨朵被他劈中后改变了方向,但还是从他的左臂掠过,只听到“啪”的一声,贾环只觉得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他估计左胳膊怕是骨折了。 “艹他姥姥的!” 贾环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骂了起来,他用右手一把推开从后面挤上前要将他带下去的医官,随即对周围的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射击!” 伴随着贾环的喝骂声,爆豆般的枪声又再一次响起,又是一阵呛鼻的硝烟升腾而起。 正值正午,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却没什么大风,不断的冒起的烟雾将整个方阵笼罩起来,这对于极度依赖视线的火枪兵来说非常的不友好。 烟雾中,突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不好……鞑子冲进来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方阵左侧的拒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搬开,一大群鞑子正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鞑子一个个手持重盾大刀,亦或是短斧长枪,全都是近战的利器,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神情。 这些大夏军的火器虽然厉害,但近距离搏杀,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等他们冲过去后一定要好好砍杀这些该死的大夏军,发泄刚才受到的委屈和积攒的怒火。 “后撤……火枪兵后撤!长枪兵向前!” 看到鞑子冲了进来,后面的田大壮来不及思索,赶紧率领自己麾下的长枪兵快速向前,朝着冲了过去。 火枪兵们也没有废话,虽然贾瑜也给每一支棕贝丝火枪配备了刺刀,但谁都清楚,想要凭借手中的火枪和刺刀跟满清鞑子玩肉搏,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说起玩肉搏,人家才是专业的。 当长枪兵们冲到方阵前面时,那些金兵也冲到了方阵跟前。 双方刚一碰面,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狰狞的面容。 战场之中,任何多余想法都是不存在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在金国,能当上步甲甚至马甲兵的,那都是各旗的精兵,甚至最精锐的巴牙喇,这些人饱经战阵。 或许面对火枪他们很难应付,但说到面对面的冷兵器厮杀,他们绝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手持大刀盾牌面对长枪兵时,首先就是不能慌,自己不先动,对面的枪一戳就要立即随枪而进,枪头缩后则马上停止前进。 进时步步防枪,不必防人,牌向枪遮挡,刀向人砍。 这些鞑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双方刚一接触,他们只是狠狠瞪着眼前大夏长枪兵的眼睛和肩膀,而不是看他们的枪头,很显然这些鞑子的临阵经验格外老道。 “突刺!” 刚赶到的田大壮发出了怒吼。 “杀!” 怒吼声中,几个刚赶到的步甲兵还立足未稳,左右已是有多杆长枪向他们狠狠刺来。 一名手持大盾与重斧,长得格外粗壮的马甲兵发出一声吼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面两名长枪兵肩膀刚动时,他依然率先抢上一大步,险险滑过刺向他咽喉的一杆长枪。 “当”的一声巨响,硕大的盾牌又挡开了一杆刺向他腿部的长枪,同时手中重斧朝着一名长枪兵当头劈下。 鞑子的马甲兵果然非同小可,一下子就将两杆刺向他的长枪避开,同时还展开了反击,眼看那长枪兵非死便伤。 “噗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如毒蛇般刺透他的咽喉,顺势一绞一抽,这鞑子脖子上的血,如喷泉般狂飙。 鞑子的眼中带着不敢相信,喉咙里发出“嗬嗬”如同漱口时的声音,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在地上拼命抽搐。 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眼角余光看到后排一个大夏长枪兵,挺着滴血的枪尖又退了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防住了前排左右两名长枪兵的长枪,却没防到第二列错位间刺来的一杆长枪,生与死只是一瞬间,他带着诸多的遗憾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使用长枪最忌讳的一点就是招式用老,一旦你的长枪刺了出去却没能刺中敌人,又被手持短刃的敌人跟你贴身靠近,那就代表着你要倒霉了。 贾瑜在训练长枪兵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还让贾瑜感到很是头疼。 但后来贾瑜在翻看《民兵训练手册》时,无意中翻看到拼刺那段时,便找到了灵感。 当年抗战时期,日本人的拼刺技术曾经给中国军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通常三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日本士兵,组成三角阵,可以对付七八名对面的士兵。 有鉴于此,贾瑜和伍云春、谢有元以及一些将领商议后,总结出了一套错位拼刺法。 第三百六十三章 心乱如麻 贾瑜他们想出来便是前后列枪兵错位之法,意思就是当后排的长枪兵发现前排枪兵长枪刺空目标后,站在第二排长枪兵就要补刺了。 当然,这样的补枪需要士兵们极为密切的配合,因为战机往往就那么一瞬间,说白了生死也就是那么一两秒而已,一旦错过那就意味着死亡,这就需要士兵们极高的默契和胆量。 前排士兵可以放心大胆的刺枪,即便刺不中也不要紧,因为还有后面的兄弟替他们补枪。 而后排的士兵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他出现失误,丢的可是前排袍泽的性命。 这种战法在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还比较生疏,无论是左右还是上下的配合都不紧密,但练了一两年后,士兵们早已配合得无比熟练,特别那些被分配到前排的长枪兵,作战时更是默契于心。 前后左右的战友,也足以放心,交托后背。 而这些技艺娴熟的长枪兵,贾瑜也没有亏待他们。 为了将这些士兵和普通士兵区分出来,贾瑜特地命人制作了一款木质的腰牌,上面刻着上等兵三个红字以及士兵的名字以及所在建制。 身上佩戴了上等兵腰牌的士卒,每个月可以多领二两银子,若有职务提升,优先从上等兵里提拔。 当然了,这种提拔只限于队官以下的军官,游击以上军官的提拔那是要经过兵部和皇帝批准的。 “噗哧……噗哧……” 伴随着长枪刺入肉体的声音不断响起,方阵前的鲜血不停的狂飙,顺着枪尖流淌下来。 转眼间,最先冲入方阵的那几个鞑子步甲兵和马甲兵一个个非死便伤。 这些鞑子虽然武勇,且单对单的话,无论是敢先营还是三千营的长枪兵还真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但打仗靠的可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集体的配合以及多种因素。 鞑子们即便再勇武,又哪里挡得住左右与后方几杆长枪同时刺来? 他们可没有三头六臂,在一声声嚎叫声中,这些人只能不甘的含恨倒下。 在被刺倒的鞑子里,其中有两个被刺破内脏,但偏偏一时又死不了,只是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这种剧烈的疼痛让他们连声音都喊不出,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用力抠着,甚至连指甲都被翻了过来,由此可见他们究竟有多痛苦。 看着这些鞑子痛苦的样子,那些长枪兵没有流露出任何有一丝愧疚难过之色,也没有以多打少的不好意思。 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士卒们为什么要站成一排列阵,不就是以多欺少吗? 而且自从他们一路过来,在辽东大地上不知道见到了多少因为被鞑子屠村而导致荒废的村子。 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这些全都是鞑子干的好事,努尔哈赤起兵二十多年,被女真鞑子杀死汉人百姓何止百万,对于这样的禽兽,任何人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怜悯的想法。 这些长枪兵们也没有上前补上一枪一刀,给这些鞑子一个痛快的想法,他们就要让这些畜生活活的痛死! 况且这些长枪兵所用的长枪还特地做了血槽,非常适合放血,这些死伤鞑子兵的血,似乎流得比那些中弹的鞑子还多。 这些被刺倒的鞑子身上的鲜血一直沽沽直流,把方阵前被严寒天气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染得通红。 只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涌入缺口的那些正白旗的马甲兵就一扫而光,还有一些鞑子兵,从被推开的拒马处拼命涌进来,前排一些长枪兵们也不客气,上前挺枪就刺。 由于地方狭小,这些鞑子根本没有让他们施展武艺的空间,而且依托着地形,大夏军在上,鞑子们在下。 鞑子想要进攻方阵,就必须仰攻,这样一来情形对他们就更不利了。 在令人心寒的肉体被刺破声音中,不断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哆嗦着瘫倒在地,方阵前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了一条小溪不断流了下来。 后来,即便是那些手持虎枪兵的马甲兵想要挤进来也是枉然,长枪兵们手里拿的可是特制的破甲长锥枪,枪尖全都是特制的好钢制成,破甲能力极强。 这些长枪不断戳中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身上打开一个个拳头般的血窟窿。 不知过了多久,方阵前的尸体已是层层迭迭,泊泊的鲜血早已将方阵前一大片土地给染成了红色的血泊,那些尚未死掉的伤者躺在血泊中拼命嚎叫着。 惨重的伤亡终于让正白旗鞑子们清醒了,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鞑子们突然意识到,这些从神京来的大夏军和以往的辽东军确实不同,他们不只会仰仗着火器的犀利,甚至在近身肉搏战中,他们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犹有过之。 意识到这点的鞑子们开始恐惧起来,许多人在面对火器的攻击时尚能咬牙坚持,因为他们坚信只要能冲到这些汉人的跟前,就可以如同往日一般用手中的刀枪收割他们的性命。 可突入方阵后他们突然发现,即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肉搏战,他们也丝毫占不到便宜,这个发现使得他们心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不少人开始尖叫着转身后逃。 看到一边嚎叫一边往后跑的士卒,在后面督战的阿布吉先是目瞪口呆,随后一股愤怒便充斥在他的胸口,朝着前方退下来的马甲兵吼道:“不准逃……给我再冲上去!” 跟在他旁边督战的牛录章京兀派术也同样吼叫着,甚至还亲自砍掉了一名逃兵,但那些逃跑的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依旧拼命的往后跑。 “该死……你们这些懦夫……不配当女真人的兵!” 兀派术一边大吼一边往前冲,一边冲一边不停的挥刀砍向逃跑的人。 当他跑到距离方阵二十多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好几名正在逃跑的步甲兵身子一歪,随即栽倒在地上。 兀派术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枪响,他的脑袋便如同烈日下暴晒的西瓜一般砰的爆炸开来,一枚铅弹击中了他的头部,硕大的头颅顿时砰然炸开,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顿时喷洒了一地。 和他遭到同一命运的还有跟在他旁边的几名马甲兵,这一轮排枪是准们对准他们的,一时间好几个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紧接着,前方响起了一个怒喝声,随后好几个铁疙瘩从方阵里扔了出来,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甚至滚到了紧跟上来的阿布吉的脚下。 “不好!” 阿布吉低头一看,居然是万人敌,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的他刚起身要逃。 “轰……轰!” 他刚转过身,两个万人敌在他胯下爆炸。 阿布吉就这样死了,而且还是被炸死了,或许此前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固山额真居然会死得如此的窝囊和潦草,连一句遗言也没说。 他和今天无数死掉的女真鞑子一样默默的死去,而且还是以一种粉身碎骨的方式死去,事后连一根骨头也没能找到。 而阿布吉的死亡也彻底宣告了鞑子的此次进攻以大败而告终。 这次进攻,鞑子可谓损失惨重。 正白旗投入了一万两千人的兵力,可仅仅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损失了近六千人,甚至还搭上了一名固山额真和三名甲喇章京的性命。 “贝勒爷,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正白旗就要打光了呀!”黄土岭上,一名身负重伤被抬下来 的甲喇章京苦苦哀求着阿巴泰。 看着这名甲喇章京惨白的脸庞和虽然已经被包裹住,但依然不断渗出血水的右胸,阿巴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他沉吟良久,刚想安抚一下这位今天仅存的三位甲喇章京中的一个,却听到一名探哨从旁边飞奔过来。 “贝勒爷,三贝勒率领正蓝旗增援咱们来了!” “什么,五哥来了?”阿巴泰心中顿时一喜。 这里要给大伙科普一个小知识,努尔哈赤时期,女真人有四大贝勒之说。 大贝勒是二阿哥代善,二贝勒是阿敏,三贝勒是五阿哥莽古尔泰,四贝勒就是那已经被贾瑜干掉的八阿哥皇太极。 就拿莽古尔泰来说,底下的人称他为三贝勒,那是一种尊称。 但身为他兄弟的阿巴泰却称呼他为五哥,以对他不屈从于某种压力的敬佩。 很快,伴随着一阵阵号角声,一队队身穿正蓝色铠甲的正蓝旗士卒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黄土岭。 看到领命而来的莽古尔泰,阿巴泰却有些尴尬,自己带了两万大军驻守黄土岭,按理说守住黄土岭并不难,可现在自己却打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搭上了一名固山额真。 想到这里,阿巴泰就感到有些心乱如麻。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莽古尔泰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老七,阿玛率领大军随后就到,你不觉得咱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第三百六十四章 努尔哈赤到来 “什么……阿玛来了?” 阿巴泰的神情就是一变。 努尔哈赤的秉性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己这位父汗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多疑、残暴好杀,自己在黄土岭打成了这样,他会饶过自己吗? 尤其是前几天自己的八弟皇太极战死后,努尔哈赤的脾气就变得更古怪了,几天时间就鞭挞死了好几个包衣奴才,弄得下面人心惶惶,就连几个阿哥也有些战战兢兢。 别以为努尔哈赤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手,他们的大哥褚英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句心怀“似有贰心之嫌”,就被囚禁处死,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放过。 看到脸色骤变的阿巴泰,莽古尔泰心里也知道阿巴泰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七……你不必担心,阿玛他老人家只是因为老八的事心里有些不痛快,过些日子就好了。 至于你这里的事情,只要跟他老人家说开了就好,没事的。” 看着一脸诚恳安慰自己的莽古尔泰,阿巴泰不但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心中反而冷笑不已。 老子真要听了你的话,搞不好这个正白旗主的位子就被撸掉。 今年已经六十一的努尔哈赤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不可不扣的高龄,别看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嗝屁。 一旦努尔哈赤嗝屁,大金国的宝座谁来坐就成了最要命的问题。 别看努尔哈赤的儿子众多,但有能力争夺这个位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前些日子最有竞争力的皇太极死了,这也使得情况变得微妙起来。 别看阿巴泰平日里似乎不大受努尔哈赤的喜爱,甚至经常挨骂,但不管怎么说,他手里可是掌握着一旗的兵马,谁敢说他没有机会呢? 现在有能力给他使点绊子,莽古尔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看着一脸“诚恳”的莽古尔泰,阿巴泰淡淡道:“五哥,阿玛来后我自然会向他请罪,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看到阿巴泰察似乎有些不悦,莽古尔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点点头:“行……既然老七你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咱们谈谈正事吧。 我听说你刚才派人朝大夏军发起了攻击,不知如今打得怎么样了?” “打得很差。”阿巴泰并没有隐瞒,直接道:“阿布吉已经阵亡了,五名甲喇章京阵亡了两名,打了一个多时辰,损失了六千余人。” “吧嗒。” 莽古尔泰手中的皮鞭瞬间滑落在地。 ………… 努尔哈赤到来的时间是两个时辰以后。 当他在一群穿着黄色铠甲的巴牙喇和一众阿哥以及大臣的拥簇下来到黄土岭时,已经卸下铠甲的阿巴泰和莽古尔泰俩人以及一众将领早已跪在了他们面前。 努尔哈赤一句话没说,直接下了马,挥起皮鞭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 一通皮鞭下来,只打得阿巴泰遍体鳞伤,但他依然咬着牙没有哼出声音。 不过这顿皮鞭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努尔哈赤再怎么样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体力不支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打完之后,努尔哈赤随手扔掉了皮鞭,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旁的戈什哈赶紧递上水囊,他喝了几大口后才指着阿巴泰道:“说……为什么这个仗会打成这样?” 阿巴泰将头深深的伏在地上,沉声道:“阿玛,那些个京营兵确实跟咱们遇到的辽东军不一样。 他们不仅火器犀利,而且还利用火器的优势,组成一个个空心阵,外面是火铳兵,内里则是长枪兵、刀盾兵甚至火炮。 这些空心阵间隔约莫两百步左右,相互支援遥相呼应,咱们勇士一旦突进去,就很容易陷入四面围攻当中。 阿布吉就是这样被那些大夏士卒给活活围殴致死的。 随后儿臣又尝试着攻打了几次,但全都无功而返。 儿臣没用,还请阿玛责罚!” 努尔哈赤转过头,举起千里镜,看着黄土岭下的大夏军,目光凛冽。 良久他才指着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大阵,又观察了一下右侧,沉吟良久才对对莽古尔泰道:“去……你带人去吃掉右翼的那支骑兵,朕倒想看看京营的骑兵是否也如同那些火铳兵一样厉害。” “嗻!” 莽古尔泰闻言便是一喜,他的想法跟努尔哈赤也是一样的。 既然老子奈何不了你那个由火铳兵组成的大阵,但欺负一下伱那些骑兵总没有问题吧? 在努尔哈赤的命令下,莽古尔泰亲自带人朝着位于大阵左侧的五军营冲了过去。 鞑子的举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悬浮在天空中的无人机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如同乌云般朝着五军营涌去的鞑子骑兵,贾瑜喝道:“来人……告诉于冲,鞑子朝着他去了,让他准备迎敌!” 一旁的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此时曲郎的炮营,各个观测手们不断的调整着炮镜,测报出金军骑兵滚滚而来的路程距离,看到他们只是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冲过了两里地,曲郎手中的小红旗一挥,高声吼了起来:“开炮!” “开炮!” 身旁的各个炮长也大吼起来。 “开炮!” 炮营各官,也是此起彼落的咆哮喝令。 “嘭嘭嘭嘭嘭嘭嘭!” “砰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轰轰!” “嗵嗵嗵嗵嗵!” 丘陵上,炮营六十八门十二磅炮,以及其七十二门六磅炮依次开炮。 此时天空无风,阵阵巨响中,各炮火门火光冒起,各个炮口依次喷出了大股浓厚的火烟。 炮声有若霹雳似的响个不停,便是炮营的不少炮手们都在骚动着。 一百多门火炮光是齐射一次就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 毕竟要打出去这么多火炮嘛,所以在各人耳中,震耳欲聋的炮声,就似乎久久不停。 一枚枚炮弹呼啸,朝着排列密集的金军骑兵冲去,不断有人马被打开血雾,人马悲鸣声连续响起。 “快……冲过去……剿灭那支骑兵!”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化武器 第366章生化武器 曲郎的炮营被部署在大阵后方,这里固然是安全了,但对于刚才发生的战斗只能是干瞪眼,毕竟敌我双方搅成一团,炮营要是敢开火的话极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现在看到鞑子终于要对己方左侧的五军营发起攻击,哪还能按捺得住,当即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讲究阵形,想要发挥出杀伤力,军队就要队列紧密,这个道理无论是敌我双方都是相通的。 莽古尔泰率领的正蓝旗骑兵发起的冲锋,虽然不可能达到人靠人,马靠马,膝盖挨着膝盖的程度,但他们列阵冲击,人马密度同样很高。 每一枚炮弹打进骑兵队伍里,都会噼啪作响,就算被炮弹挨着一点边,也是人叫马嘶,血肉横飞的下场。 特别打出的开花弹,不断在人马中爆炸,四处横飞的弹片犹如死神般不断的收割着鞑子的性命。 在这种程度的打击下,别说身披三层重甲了,就算是十层也是没用。 最要命的是,随后的炮营甚至还发射了毒烟弹。 说起毒烟弹,这可是早期版本的化学武器了。 早在宋朝时期,当时的人们就发现可以用多层纸裹成一个球形,于是便往里面填充了许多剧毒之物,如狼毒、巴豆、草乌头、砒霜等等,其重量往往有5斤左右。 战争之时,便用烙铁将它外壳热到滚烫,再用抛石器抛置于对方兵阵之中,而那些毒药就挥洒在空中,敌军士兵吸入呼吸道之后就会中毒,有些的会七窍流血,有些的则不治身亡。 到了大夏时期后,工匠们更是将毒烟弹进行了改良,添加了蜈蚣、狼粪、人精……等各种各样的药品、矿物、生物物质等使之威力更大,还能通过火炮将其发射出去。 但这种毒烟弹的缺点就是不宜长期保存,否则里面的毒药会容易变质,而且造价也不便宜等等。 尽管如此,毒烟弹依然不失为一种犀利的武器。 “嘭嘭嘭……” 数十枚毒烟弹不断在金军的人马中爆炸,有时在他们头顶上爆炸。 一股股刺目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那些金兵措不及防之下吸入后咳嗽不已。 很多人虽然还在冲锋,但口鼻中已经有黑血开始流了下来,特别那些马匹吸入后更是鸣叫乱窜。 还有有些灰弹在人群中爆炸开后,刺鼻的石灰粉四处弥漫,这玩意的歹毒丝毫不比毒烟弹差,一旦眼睛沾上生石灰,没能及时清洗眼睛的话,一双眼睛那就算废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玩意还不能直接用清水来洗,或者请专业的大夫将眼里的石灰粉清除干净后才能用清水冲洗,要么要得用菜油来清洗才行,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哪有这条件啊。 许多被石灰粉侵入眼睛的金兵条件反射之下用手不断的擦拭眼睛,导致的结果就是眼睛分泌出大量的泪水,混合了生石灰粉后,石灰吸收了大量的水份后发生化学反应开始发烫发热。 要说人体最娇贵的部位,应该是莫过于眼睛了,这玩意稍微受到一点点伤害,给人带来的疼痛和惊慌都是难以言喻的。 在石灰弹和毒烟弹的袭击下,金兵的骑兵阵形一阵大乱。 “开炮!” 火炮的轰鸣一直不断,炮营所在的丘陵上早已满是刺鼻的硝烟味,而且白烟滚滚。但不论是负责瞄准的炮长还是装填手,也在紧张快速的装填弹药,到处都是炮手们紧张有序的跑动着,每当炮手用沾了清水的长刷清刷炮膛时,就会有水汽丝丝不断冒出来。 炮营的打击一下就让刚发起冲锋的金兵们乱成一团,甚至被打蒙了。 也就是骑兵的特性,导致了他们一旦发起冲锋就导致了他们有进无退,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后面的同伴给撞死,倘若换成是步兵冲阵,可能他们早就崩溃了。 尤其是那些毒烟弹,灰弹的发射,更让他们众多人马狂叫惊跃不已。 黄土岭上,阿巴泰、岳托、代善等数十名将领围在努尔哈赤的身后。 等到努尔哈赤将千里镜从眼睛拿下来时,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但从他不时露出的惊骇之色的脸上,依然能看出他内心的震撼。 他扭过头问阿巴泰:“老七……适才你们进攻时,那些南蛮便是这般用火炮攻击你吗?” “这倒不是。” 阿巴泰苦笑道:“儿臣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么说吧,咱们大军在闯入到他们的大阵后,那些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空心阵如同嗜人的恶魔一般,不断的吞噬着咱们女真勇士的性命,阿布吉和六千多勇士便是这样送掉了性命。 说实话,这样的仗儿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破解这种大阵。” 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阿巴泰,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随即转过头重新观察起来。 而一旁的女真将领们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要知道,阿巴泰虽然不怎么受努尔哈赤的喜爱,但他打仗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厉害,否则努尔哈赤也不会将正白旗交给他。 就在众人心思迥异的时候,就听到右前方远处传来一声炮响随即伴随着惊天的喊声。 “万胜!” 战马嘶鸣中,五军营的三千前锋骑兵,滚滚策马而出,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于冲亲自率领的五千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三千骑兵大部分使用骑枪,也有一部分人使用马刀。 特别说明一下,这种马刀可不是后世骑兵用的那种两三斤重的马刀,而是那种厚背马刀。 这种马刀的刀背厚实,整刀颇有沉重,属于马战的利器,装备这种武器也是这个时代必然结果。 毕竟后世那种两三斤重的马刀想要对身穿重甲的骑兵造成伤害,纯粹是痴人说梦。 冲在最前面的三千骑兵排成一个非常严密的阵列,差点就人靠人,马靠马,膝盖挨着膝盖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愤怒的老贼 第367章愤怒的老贼 五军营的骑兵们之所以排成如此密集的队形,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都知道,想要跟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女真人比骑射,这就好比让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跟大姑娘小媳妇比拼绣花一样,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 有鉴于此,五军营的战术便是结阵快马冲阵,冲锋时并不发射手铳,只不断的来回冲击,粉碎敌人建制。 除非陷入混战,才会使用手铳,如此面对面的射击,命中率变得非常高。 但说实话,若论阵形密集严禁,其实金国骑兵远比大夏骑兵更加严整,毕竟他们组织力更为高超,马匹更为优良。 不过嘛……如今的金兵的阵型被漫天的毒烟弹、石灰弹给打乱了,队形早已变得散乱不堪。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不欺负他们更待何时? “万胜!” 五军营作为虎贲营出现之前的头号主力,他们的打仗风格,就是一开始就将马速提高,一路狂飙电驰,有若滚滚铁流。 这些骑兵虽然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却仍然能保持严整阵列。 对面,潮水般的金军骑兵看到五军营骑兵朝他们冲来后,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加快速度,双方就象两头陷入了狂暴的野兽,没有丝毫没有相让意思。 “轰!” 两波汹涌的洪流终于撞到了一起! 站在黄土岭上观战的努尔哈赤以及贾瑜同时看到,身披红色披风的五军营骑兵,一下冲入对面混乱松散,却同样穿着红色铠甲的金军骑兵的队列,有如烙铁轻松切开奶酪,一路将他们撞得马翻人仰,直接破开一条血路。 “好!” 贾瑜满意的点点头,关键时刻,五军营并没有掉链子,而是以一种强横的姿态将金军的队形冲了个七零八落。 黄土岭,努尔哈赤与代善等一众将领眼球一缩,大夏军这骑兵。 “这怎么可能!” 岳托忍不住惊呼出声:“我大金的铁骑,竟不是那些南蛮的对手?这怎么可能? 对了……肯定是火炮的缘故。” 作为代善的儿子,岳托今年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从小跟随父亲和爷爷出征的他眼界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昔日,倘若金国骑兵在野外遇到辽东军,后者的人数纵然比他们多好几倍,也不敢正面迎敌,一般而言都扭头就跑,久而久之便助长了金兵的经验。 阿巴泰的神情则是凝重之极:“大夏的这支骑兵……以后这仗不好打了。” 原本大金之所以能压着辽东军喘不过气来,便是因为他们的骑射功夫远超于辽东军,这才有了后面那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言。 现在好了,自家的骑兵居然被对方犹如摧枯拉朽般冲得乱七八糟,这样的场景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 贾瑜站在本阵后方的高地上,举起望远镜,只见前方大阵上人马互冲间,滚滚金兵后部,似乎有一杆正红旗的织金龙纛,龙纛的周边,都是他们精锐的巴牙喇。 再看彼此交锋,一些金国骑兵开始从后面绕了过去。 他立即喝令道:“告诉炮营,对着他们的后方轰打,再砸烂他们的队形。六磅小炮,对着鞑子的前锋轰。 虽然望远镜里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贾瑜估摸着,那杆正红旗织金龙纛的主人,不是代善就是阿敏,再看那龙纛,不是旗主的标志,应该是固山额真无疑。 如能用火炮打死他们一个当然是最好,即便是不能如意,用火炮轰散他们后续骑兵也行,为大军留出一个回旋空地。不过很显然,好运可不会天天照顾他,一通炮击下来,别说贼酋了,连根鸟毛都没见到。 骑兵的厮杀要比步兵更加惨烈,一名骑兵连人带马至少有七八百斤,多则上千斤。 两名骑兵倘若撞在一起,几乎就是火星撞地球一般非死即伤。 两支骑兵撞在一起,很明显是金兵吃了大亏。 在连续遭到了毒烟弹、石灰弹、实心弹甚至开花弹的问候之后,莽古尔泰率领的正蓝旗大军吃了大亏,不断有骑兵落马,随后被踩踏成了肉酱。 正被数十名巴牙喇拥簇着的莽古尔泰看着前方混乱的大军钢牙紧咬,脸上尽是震惊与不解之色。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昔日纵横辽东的八旗铁骑,在遇到贾瑜这支部队后,仿佛遇到了天敌,几乎就没占到便宜,反倒损失了一大批勇士。 “杀!” 当于冲率领的五军营刺穿了鞑子的大阵后,突然发现眼前一亮,随后哈哈大笑,调转马头大声道:“鞑子被咱们打穿了! 弟兄们,咱们再杀回去如何?” “愿随大人死战!” “哈哈哈……好……都给我冲!” 五军营的骑兵们紧跟在于冲的后面,重新杀了回来。 黄土岭上,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努尔哈赤眼睛冷得可怕。 他用冰冷的语气道:“好了……吹号让莽古尔泰他们撤回来吧?” “呜呜呜……” 哀凉的牛角号在黄土岭上响起,早已被冲得不成样子的莽古尔泰如蒙大赦般率领正蓝旗的步甲、马甲兵们潮水般退了下去。 回到黄土岭的莽古尔泰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努尔哈赤的面前。 “阿玛……儿臣有辱使命,请您责罚。” “不……这次不怪你。” 努尔哈赤摇摇头,罕见的没有发火。 这些日子我大金连续败于贾瑜之后,朕一直都非常纳闷,为何昔日纵横辽东百战百胜的大金勇士,为何屡屡在贾瑜手里吃了大亏。 现在朕终于知道了,你们输的不冤啊。 “但是……最让朕失望的还是你们!” 努尔哈赤眼睛突然露出了怒意,“是不是这些年在对辽东军的连连告捷,导致你们连仗都不会打了?” “就好比你老七!” 努尔哈赤怒视着阿巴泰,“咱们打仗最忌讳的便是添油战术,朕早就命人通知你莽古尔泰的到来,伱为什么不等他到后一起发起攻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提防老七 第368章提防老七 看到努尔哈赤发怒,阿巴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见他垂着头低声道:“阿玛,这事都怪孩儿。 孩儿看到那贾瑜命人砍伐树林,试图另辟道路逃走,孩儿情急之下这才让阿布吉领兵出击,只是没想到居然贾瑜居然摆出了如此古怪稀奇的大阵,以至于损兵折将,请阿玛责罚。” “哼!” 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巴泰,努尔哈赤冷哼了一声,其实他也知道严格的说起来这件事还真不能怪阿巴泰轻率。 他给阿巴泰的任务是死守黄土岭,不能让贾瑜从黄土岭过去,谁知道贾瑜这厮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想要另辟蹊径,阿巴泰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努尔哈赤自问,换做自己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谁也没料到贾瑜摆出的那个空心阵居然如此厉害,一万多大军全力攻击之下,依旧是铩羽而归。 “老七!” 努尔哈赤沉着脸道:“今天这场败仗由于你轻敌大意,不等援军到来便轻率发起攻击,导致正白旗损失惨重,但姑念你也是立功心切,朕便革去你饶余贝勒之爵,降为饶余贝子,你可服气?” 阿巴泰壮硕的身躯一颤,低声道:“儿臣领旨谢恩!” “起来吧!” “谢阿玛。” 处理完阿巴泰后,努尔哈赤这才转过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京营,发现结束了战斗后的京营大军们虽然依旧结成军阵,但士卒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休息,很显然他们依旧在防备着黄土岭上的金军。 看着怔怔出神的努尔哈赤,代善躬身问道:“阿玛,咱们如今是继续发起攻击还是让勇士们安营扎寨,还望阿玛示下。” 努尔哈赤沉吟良久,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以为呢?” “当然要继续打下去!” 阿巴泰神情带着一丝悲愤,单膝跪了下来:“阿玛……今天光是正白旗和正蓝旗就损失了小一万人,倘若不把这个仇给报了,咱们怎么有脸回到赫图阿拉,怎么跟族里的父老乡亲交待?” 努尔哈赤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这次远征辽东,大金国几乎是倾尽了举国之力,动员了十数万大军,试图一举将大夏的势力赶出辽东。 可现在倒好,沈阳城还没拿下呢,正白、正蓝、镶红、镶蓝四个旗就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尤其是正白旗,损失了近一半的兵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老二!”他突然说了句。 “阿玛!”代善赶紧上前一步。 “你告诉大伙,自打咱们和贾瑜交上手之后,正白、正蓝、镶红、镶蓝四个旗共损失了多少人?” 代善身为大贝勒,同时也负责后勤一块,对于这些东西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的,立即不假思索道: “回阿玛的话,这些日子咱们一共有四个旗和贾瑜交过手,阵亡的勇士已有两万余人,至于损失的战马、甲胄、兵器等东西就更多了。 孩儿算了一下,想要将这些损失补回来,没有六到八年时间根本不可能。” “六到八年……嘿嘿……”努尔哈赤轻哼了一声,随即扭头看向了众人。 “你们怎么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损失两万余人,这已经是大金国五分之一的兵力了。 等回到赫图阿拉,不知道还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呢,届时诺大的大金,必然是家家戴孝,户户挂白,这样的损失对于人丁稀少的女真一族来说,虽然还不能说是伤筋动骨,但绝对算得上是损失惨重。 在场的人都是跟随努尔哈赤征战了十多甚至数十年的老人,当然知道女真一族一旦人口损失过大会有什么后果。 努尔哈赤眺望着远处的京营军阵,指了指前方问道:“老七,你说说看,倘若咱们此刻集合全军对贾瑜发起全面攻击,大约要损失多少人才能全歼这支大夏军?” 阿巴泰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会后才说道:“孩儿估计,想要全歼贾瑜所部,咱们六万大军全部压上,至少也得损失三到四万人才能重创甚至全歼他们。” “三到四万?”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三到四万。”努尔哈赤幽幽道:“朕再问伱,倘若咱们又损失了三四万人,会导致什么后果。” 阿巴泰闭嘴了。 整个大金的总兵力也就是十万出头。 先前已经损失两万多人了,要是再损失三四万人,整个大金估计就要面临崩溃的风险。 这就是少数民族和小国的悲哀了。 人口稀缺就是他们先天性的劣势。 大夏代表的汉族人口足有上亿,人家损失十几二十万人简直就跟没事人似地,只要有银子,很快就能重新招募回来。 反观大金,死上几万人那就跟天塌下来似地,随时都有亡国的危险。 人家可以连续输十几年,损失几十万人,即便日子再难过,只要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这样的情况要是换成大金,一场败仗就足以亡国灭种。 阿巴泰跪了下来泣声道:“阿玛……孩儿不是不知道咱们女真经不起折腾,可……可孩儿确实不甘心啊! 这些日子,已经有两万多将士折损在贾瑜的手里,老八甚至连尸首都没没能抢回来,孩儿……孩儿恨不得将那贾瑜捉过来抽筋剥皮,喝血吃肉,如此方才消了孩儿的心头之恨!” 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阿巴泰,努尔哈赤眼中的冷意消散了大半,他上前一步将阿巴泰扶了起来,“好了老七,你的心情朕能理解,但你要记住,仗不是这么打的。 汉人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不要紧,倘若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看着依旧垂着头哭泣的阿巴泰,平日里跟他不合的人和莽古尔泰心里跟吃了翔似地。 没想到平日里以鲁莽一面示人的老七,今天居然象开了窍似地,玩起了心眼。 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素来精明的努尔哈赤居然还真吃了他这一套,看来以后得多提防一下这个老七了。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m联系@luniuniu9527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叹服不已 第369章叹服不已 “好你个老七,平日里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也会玩这手!” 众人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阿巴泰,心里就跟吃了一坨翔似地,别提有多难受了。 在这一众人中,代善和莽古尔泰是最着急的。 随着努尔哈赤渐渐老去,许多人都在暗暗揣测大金未来的接班人。 虽然努尔哈赤生了十六个儿子,但众人公认的接班人有三位,代善、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其他人要么被幽禁处死,要么年纪太小亦或是能力不足,不讨努尔哈赤的喜欢。 在这三个人中,皇太极的呼声是最高的,但随着皇太极的死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代善和莽古尔泰的身上。 可现在,众人才突然发现,那个平日里总是一副鲁莽模样示人的阿巴泰似乎也不简单呢。 想到这里,一些人看向阿巴泰的目光里不禁带上了一丝警惕。 努尔哈赤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但脸色一直是淡淡的。 他站直了身子,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众人,朗声道:“朕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所不甘。 这个贾瑜绝对是咱们大金的心腹大患,倘若不尽快将他给灭了,将来肯定会对大金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朕还是那句话,咱们现在没那个实力,倘若要再付出数万勇士的性命才全歼贾瑜所部的话,那这样的胜利朕宁可不要。” 周遭一片寂静,代善朝他拱手:“阿玛……虽然儿臣也恨不得立即将那贾瑜千刀万剐,但儿臣也知道,咱们大金乃是你耗费数十年努力,死伤了无数勇士才创建成功的。 倘若因为一时之怒而导致大金陷入危难之中,咱们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了大金而死的勇士,如何面对尚在赫图阿拉等待咱们归来的八旗父老? 所以儿臣以为,与其争一时之气,不如先行撤兵,待日后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这个墙头草!” 莽古尔泰心里一阵暗骂,只是表面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阿玛,儿臣曾经看过汉人的兵书,有句话说得好: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咱们全军上下虽然都恨不得将那贾瑜千刀万剐,但也正因为如此,咱们更需要冷静,不能因怒而将十万大军带入万劫不复之境。” 努尔哈赤扫了莽古尔泰和代善一眼,似乎在分辨真伪他们话里的真假。 过了一会他轻叹了一声:“既然你们都统一了意见,那便传令下去,全军先撤回赫图阿拉,至于跟贾瑜小儿的帐,咱们日后再慢慢算。” 听了努尔哈赤的话,众人无不叹服,他们这位大汗明明已经决心要撤兵,可偏偏就能把这个命令说成是众人的集体决定,将来即便有什么事也能轻易的将锅甩给大家,这一手移花接木着实玩得溜。…… 黄土岭左翼的京营大阵 贾瑜站在高坡上,举起望远镜静静的看着黄土岭,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刚才努尔哈赤率领的大军源源不断的赶到黄土岭,数万大军将偌大的黄土岭围得水泄不通。 包括贾瑜在内所有将领都认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展开,将士们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孰料对方大军抵达之后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低调得不像话。 “侯爷,鞑子已经大半天没动静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要不要派夜不收出去探查一番?”跟在贾瑜身后的赵秋白忍不住低声问道。“不行。”贾瑜果断的拒绝。 “如今双方大军汇聚,鞑子的兵力远超我军,他们派出的夜不收数量肯定也是前所未有的多,现在将夜不收派出去,风险太大了。” 说完,贾瑜转身上了身后的指挥车。 很快,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马达声,一个小黑点迅速从指挥车上飞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啧啧……这个努尔哈赤还真能忍啊,一旦意识到不能迅速的解决对手,便会果断撤退,” 几分钟后,看着屏幕上正在源源不断开始往后撤的女真大军,贾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特娘的,努尔哈赤这个老贼居然要跑了?” 讲真,要不是亲眼所见,贾瑜是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场败仗而已,努尔哈赤立刻打了退堂鼓,这也太怂了吧? 思索了良久后,贾瑜又召集众将开始议事。 众将听到努尔哈赤要逃后也是议论纷纷,有的建议立即追击,有的则认为既然鞑子主动撤退,咱们也见好就收,真要追击的话,万一鞑子来个回马枪,大军搞不好就有遭到重大打击甚至全军覆没的危险。 众将说着说着甚至吵了起来,弄得不可开交。 “够了!” 最后还是贾瑜制止了争吵的众人。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询问道:“你们可知此次鞑子后撤,都带了些什么吗?” 不等众人回答,他接着道:“此番鞑子在辽东大肆屠戮了无数大夏子民,还俘虏了数万百姓,倘若咱们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话,就会有数万百姓成为鞑子的奴才。 他们不仅要为鞑子劈柴种地,还要伺候鞑子的衣食住行,许多女子甚至还会被鞑子玷污。 而这些人和他们生下的后代,都会成为鞑子的包衣奴才,最后成为刺向大夏的一把把尖刀,你们明白吗?” 贾瑜越说语气越快,神情也愈发的严肃。 “有人说,鞑子全是骑兵,速度一定很快,咱们是追不上的。 但本侯要说,鞑子固然全都是骑兵,但在携带了如此多的辎重粮草以及数万俘虏,想要快速返回他们的老巢赫图阿拉就是白日做梦。 只要咱们死死的咬住鞑子不放,他们就被会咱们拖累、拖垮,届时咱们不但能救回被俘的数万辽东百姓,还能打垮他们,重新将辽东战场的主动权给夺回来。” 众将闻言思索后也纷纷点头,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位侯爷不但将努尔哈赤赶回了老家,甚至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咬下鞑子的一块肉。 光是这种想法,就足以让众将叹服不已。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m联系@luniuniu9527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各有心思 第370章各有心思 近十万大军的撤退可不是一件的简单的事,尤其是还要押送数万掠夺来的百姓以及抢来的牛羊等各种物资,要将这么多物资和人押到距离数百公里外的赫图阿拉。 要是换做平常这根本不是个事,辽东军的软弱和畏战使得他们根本不敢跟女真人打野战,更别提走出城墙追击金兵了。 也正是这个普遍的认知,使得上至努尔哈赤,下至普通小兵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对面的那支大夏军可不是以往那支只会躲在城墙后被动防守的辽东军,而是一头吃人的猛虎。 当努尔哈赤接到禀报,后面的大夏军竟然尾随着自己追上来时,又惊又怒的他只能再次召集众将议事。 “诸位,后方来报,那贾瑜小儿率兵追上来了,你们说要怎么办?” 听了努尔哈赤的话,一众金国将领全都默不作声。 良久,代善才皱眉道:“回阿玛的话,儿臣以为那贾瑜之所以追上来,无非就是想将咱们抓来的那些汉人百姓和财帛夺回去。 咱们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百姓和财帛、粮食每日能走个三四十里就不错了,以这样的速度行军根本就甩不掉贾瑜,除非……除非咱们将这些东西全都扔掉。” “什么……” “绝对不行!” 代善的话音刚落,不少人就跳了起来。 莽古尔泰更是嚷道:“这些东西都是勇士们用命抢回来的,怎能轻易丢掉,要是没了这些东西,咱们这次不就白来了吗?” 其他人虽然也没说话,但不少人的脸上也露出了赞同的神情,努尔哈赤也皱起了眉头。 说白了,如今的大金虽然号称一个国家,但本质上还是游牧民族的特性,说白了就是一个强盗集团而已,他努尔哈赤就是那个强盗头子。 为什么女真一族要不断的掳掠大夏的人口和财帛,不就是因为他们不是生产,只能靠掳掠才发展壮大吗? 当然了,这话也不绝对,在女真一族没有崛起之前,他们在白山黑水里主要的工作就是打渔和狩猎,后来则是靠着投靠了大夏后,用兽皮、人参等土特产和大夏相互贸易,慢慢一点一点发展壮大起来。 就像努尔哈赤,别看他现在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在其年少的时候,靠着给辽东总兵李成栋当马夫,得到了他的欢心,最后被李成栋收为义子,靠着一点点蚕食女真一族,最后才走到了今天。 这次努尔哈赤几乎是倾尽了举国之力对大夏动兵,目的有二:一是拿下沈阳、锦州等地,彻底将辽东纳入大金国的怀中。 其二便是大肆掠夺辽东的人口、粮食和财帛,来补大金的亏空。 毕竟随着金国的地盘和人口日益扩大,对于各种人才的需求也日益增长。 无论是耕种、纺织、养马、打造兵器等各种各样的人才需求几乎是几何倍的增长,而这样的人才女真一族是没有了。 没有人要怎么办? 只能去抢啰…… 所以表面上是当初在皇太极的苦苦哀求下,努尔哈赤才答应掠夺人口,实际上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答应皇太极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所以在听到贾瑜率领大军追上来后,努尔哈赤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先前的那几场大战,他已经损失了两万多人马,要是再失去这些掠夺来的人口,大金国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扭头对代善道:“老二……你率领正红旗和五千蒙八旗,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住贾瑜七天,务必要掩护我大军安全撤回赫图阿拉,你能做到吗?” 看着努尔哈赤严肃的脸色,代善还能说不吗? 虽然他心里在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道:“儿臣领命!”…… 随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数万大军外加掳掠来的三万多百姓,共十多万人,赶着牛羊,满载着掠夺来的物资浩浩荡荡的朝着赫图阿拉赶去。 “大贝勒,咱们要怎么办啊?”被努尔哈赤留下来随代善一同阻敌的蒙八旗中的正黄旗旗主穆乐尔苦着脸问一旁的代善。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代善的脸此时黑得跟锅底似地。 在此之前,他还是努尔哈赤之下最有权势的大贝勒,手中掌握着正红、镶红两旗的兵马,但自从对贾瑜发起的那次攻击失败后,努尔哈赤不但将镶红旗交给了岳托,现在更是让他带着正红旗和几千蒙八旗的人马独自独挡贾瑜的大军。 这玩意说的好听叫断后,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仗打到现在,谁不知道这些从神京来的京营训练有素,尤其是他们的火器更是犀利得可怕,那两万女真勇士的尸体更是有大半被那些汉人砍掉了脑袋,用石灰腌制起来放在他们的后勤辎重营里呢。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行……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只有活着回到赫图阿拉才有希望。”望着后方隐隐扬起的雪花和马蹄声,代善紧握着手中的马鞭………… 看着手中送来的那副简陋的地图和上面标注的几个地名,贾瑜的脸色显得格外的古怪。 他看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留着金钱鼠尾巴,长着一张大饼脸的女真人再次问道:“这真是你主子让你送来的?” “是的。”这名中年用生硬的汉语答道:“我可以对着长生天发誓,我所说的全都是实话,如有半点假话,就让我死于乱箭之下。” “我对你怎么不感兴趣。”贾瑜摆了摆手,凝视着他,一股强大的气场涌向了这名女真人,“我只想知道,代善为什么会背叛他老子?他就不怕努尔哈赤知道后剥了他的皮吗?” 这名平日里也算是素有勇名的女真汉子面对气场全开的贾瑜,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因为主子不这么做的话,不等大汗剥了他的皮,就会死在你的手中。” “嘿……看来你们女真鞑子也怕死得很啊。” 贾瑜轻轻摇了摇头,从前些日子阿敏偷偷派人报信,再到今天代善派人将努尔哈赤的撤退路线,甚至连连屯放着掠夺来的物资和数万被俘百姓的位置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 这些无不说明,看似凶悍的女真鞑子,其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有各的小心思啊。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m联系@luniuniu9527 第三百七十章 心急的鳌拜 第371章心急的鳌拜 “诸位!” 一身戎装的贾瑜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道:“据探马送来的消息,努尔哈赤老贼此番出兵,在咱们辽东大地到处肆虐,烧杀掳掠,共掳走咱们辽东百姓三万余人,金银珠宝以及粮草牛羊等辎重无数,这些东西如今都囤在距离咱们一百多里外的辽东镇。” “辽东镇?” 众将听后不禁倒吸了口子凉气。 辽东镇也叫辽阳,这可不是什么小地方,其位于沈阳以西一百五十里,十多年前努尔哈赤率领八万大军将辽东镇团团围住,激战了三天三夜后这才攻占了辽东城。 由于辽阳地理位置格外重要,其人口、经济和文化仅次于沈阳,所以努尔哈赤好几次都打算迁都辽阳,但考虑到距离沈阳太近,这才作罢。 这次努尔哈赤将抢来的人口和财帛全都安置在辽阳,便是因为这里城高墙厚,将物资和掳掠来的人口放在那里自然也很安全,为此努尔哈赤甚至还专门从镶黄旗调拨了三千兵马看守。 于冲皱眉道:“侯爷……这辽阳城可不好打,那里城高墙厚,鞑子肯定派了重兵把守,若想强攻的话,咱们恐怕会有很大损失啊。” 贾瑜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谢有元道:“侯爷……末将觉得于将军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辽阳本就是一座雄城,当年努尔哈赤老贼为了拿下辽阳城,率领八万大军和六万民夫,打了三天三夜,死伤了上万人才拿下了辽阳城。 咱们虽然火器犀利,但想要攻下辽阳城也并非易事,即便能拿下来,死伤的人数恐怕也会非常惨重。” 伍云春补充道:“末将最担心的是,咱们一旦要攻打辽阳城,老贼努尔哈赤闻讯后势必会率领大军回援,届时一旦咱们被鞑子里应外合,我军危矣。” 贾瑜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啊……难道在你们眼里,本侯便是一个如此不知轻重的人吗?谁说本侯要强攻辽阳城了” 看到贾瑜这么说,众将全都愣了。 “侯爷……难道您……” 看着众一脸不解的模样,贾瑜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们是不是傻,辽阳城虽然难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辽阳城里的鞑子可能比咱们还盼着将那些被俘的百姓送走呢?” 众人身躯微微一怔,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伍云春率先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数万百姓可不是小数目。 每日里光是吃喝拉撒都是一大笔开销,纵然鞑子再吝啬,起码也得给那些人维持最低的水准的食物,否则一旦那些百姓大规模死亡,努尔哈这个老贼赤绝对饶不了他们。 换做末将镇守辽阳城的话,现在最头疼的应该是如何将那些百姓送走吧?” “对啰!”…… 贾瑜说得没错,现任镶黄旗甲喇章京兼辽阳守将的鳌拜此刻正站在一处高楼上,看着被圈养在一大片空地上,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而发愁。 他扭头问一旁的一名鞑子:“鄂那海,三贝勒他们还没到来吗?” “回大人,今儿个早上三贝勒派人传话了。由于昨儿个下了大雪,导致大军赶路困难,三贝勒他们被耽误了,要延迟两天才能赶到。” “延迟延迟……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尼堪脆弱得象兔子一样,延迟两日就得多死多少人吗?” 鳌拜的语气中显得格外焦躁。 这倒不是他关心那些汉人百姓,而是在鳌拜这些女真高层们看来,这些汉人百姓既然被他们掳掠过来,就已经是他们的个人财产。 辽东地广人稀,用人的地方非常多,无论是种地、纺织、木匠、石匠、铁匠、泥瓦匠甚至伺候人都需要大量的人口。 更何况这些年来,女真人已经越来越习惯了有人来伺候他们的衣食住行,正所谓由俭入奢由奢入俭难。 已经习惯了连衣服都有人帮穿的日子,想要让这些女真人回到以前苦哈哈的日子怎么可能。 虽然鳌拜向来不把汉人百姓当人,可一旦死伤太多,他也是没法向上头交待的。 想到这里,鳌拜一咬牙,“鄂那海,待会你让人拿出一千斤粮食,熬成粥给那些尼堪们吃了,再把城南的房子都腾出来让那些尼堪住下,可不能再死人了。” 鄂那海犹豫了一下:“大人,那些粮食都是有数的,况且城南的房子也是有人住的,咱们擅自将人赶走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个屁。”鳌拜指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骂道:“你自己看看那些人,再没有东西下肚,他们还能撑多久。 倘若今晚再来一场暴雪,你以为他们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鄂那海不说话了,在辽东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暴风雪的可怕,真要有一场风雪下来,下面那三万多汉人百姓,能活下来一成就算厉害了。 这些百姓真要全部被冻死饿死,鳌拜再受努尔哈赤器重也吃不了兜着走。 在鳌拜的苦苦期盼下,第三天中午,莽古尔泰率领五千多镶蓝旗大军终于赶到了辽阳。 看到莽古尔泰到来,鳌拜赶紧忙不迭的将这些百姓和物资全部移交给了他,随后催促着对方赶紧上路。 看到鳌拜的犹如送瘟神般的模样,莽古尔泰心里自然很是不爽。 老子这么辛苦的赶过来,伱小子不请我吃顿好的也就罢了,还这么迫不及待的赶人,你得是有多不待见我啊? 不过他心里虽然不大高兴,但他也知道镶黄旗可是上三旗,鳌拜更是被努尔哈赤亲赐“巴图鲁”的称号。 别看自己被下面的人尊为三贝勒,但鳌拜还真有资格不给自己面子,谁让他是自家老子的心腹呢。 在骂骂咧咧中,莽古尔泰连杯热茶都没喝,就匆忙的押运着三万多汉人百姓和此次掠夺而来的财帛踏上了返回赫图阿拉的路途。 只是莽古尔泰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上归途的时候,一支大军正从南北两个方向朝他悄悄包抄了过来……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m联系@luniuniu9527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全体发起攻击 第372章全体发起攻击 说来也是倒霉,就在莽古尔泰押运数万掳掠来的百姓和物资上路后,天空又开始黑了起来,黑压压的乌云开始笼罩在天空,甚至还能听到路边传来小动物们忙碌的踪影。 作为一名打小便在辽东长大的人,莽古尔泰的脸立刻就变了。 在辽东,就算是小孩子看到这种天气也知道,这是暴风雪即将来临的前奏,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否则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搞不好那是会死人的。 一名甲喇章京策马来到莽古尔泰身边大声道:“贝勒爷,这场暴风雪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呀。” “嗯。” 莽古尔泰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一条几乎望不到头的队伍和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心中暗自暗骂辽阳城里的鳌拜。 若非这个混蛋催促自己上路,自己此刻应该还在辽阳城里靠着火喝着小酒,而不是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眼看着暴风雪寂静到来,就算现在往回赶也来不及了。 自己的队伍里可是还有三万多汉人百姓,倘若全被冻死了可不是什么小事,要知道此次出征的将士和在赫图阿拉的族人们可是望眼欲穿的等着这批俘虏呢。 别看这些俘虏还得押送回去,但他们早就被人预定了。 出征将士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抢一些财帛粮食,多抓几个汉人百姓回去给自己种地干活,伺候自己吗? 要知道女真人当兵可是没有军饷的,他们的所有收获全靠打仗抢掠而来。 所以每当听到要打仗,全族上下无不欢呼雀跃,无论是父母叮嘱儿子多杀汉人多抢财帛,妻子叮嘱丈夫抢一些用得着的铁锅和首饰,儿女则是央求父亲多抢一些好吃的。 可以说,女真一族的发展史就是辽东汉人的血泪史,辽东大地上上百万汉人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 思索再三后,莽古尔泰还是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决定。 没办法,要是再继续赶路的话,别说那些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了,恐怕连自己带来押运俘虏的上万大军也会发生坑非战斗减员。 伴随着一声令下,延绵了十多里的路上,到处响起了喝骂声。 “快点……你们这些蠢货……赶紧把帐篷扎起来。” “你们去一旁的树林砍木头,越多越好。” “你们赶紧将马匹安顿好!” 数万人开始忙碌起来,一时间十多里长的道路上到处都是人喊马嘶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喝骂的声音。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皮鞭落在一名步履阑珊的老头身上,参杂着铜丝的马鞭打在身上,老头后背的衣裳立刻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棉絮也飞了出来,伴随着还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名长着粗壮身材的分得拨什库神情凶狠的对着这名老头骂道。 “快点……你们这些该死的尼堪,又在偷懒。我家的老母猪动作都比你们快,两刻钟之内,如果还不能把帐篷立起来,爷不介意把你们全都丢到外面的雪地里去!” “还有你,用点力,磨磨唧唧的,难道你的力气都用在爷们身上了吗?” 骂完老头,马甲又对着一名正弯着拿着锤子对着一枚粗大的木钉敲打的女子骂了起来。 骂完之后又将手中的皮鞭扬起,准备抽下去。 只是刚举起的手却被人握住了,他回过头刚想发火,却看到一张满是怒容的脸,眼神残忍中带着锐利,留着短须,穿了三层重甲的中年人,此人便是他的顶头上司,镶蓝旗的牛录章京索赖。 只见索赖瞪着一双三角眼骂道:“伱这个蠢货……眼看着暴风雪就要来了,你还有这个时间打骂这些尼堪。 有那骂人的功夫,还不如帮忙搭一下帐篷,真要有气的话,等下次对上那些大夏的火铳兵时,我会让你第一个上!” 被索赖这么一骂,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分得拨什库顿时垂下了头,喏喏道:“大人……我只是……只是想催促他们快点而已。” 索赖深吸了口气,“阿斯哈,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不痛快,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赫图阿拉里有多少人在等着接收这些尼堪吗?你知道他们值多少钱吗? 你一鞭子打死了倒是痛快,但人打死了你来赔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得阿斯哈哑口无言,只能垂头不语,“大人,我错了。” “哼!” 索赖瞥了他一眼,背着手走了。 在数万人齐心协力下,终于在半个时辰里,将整个帐篷扎了起来,顺带着还砍了不少的柴火。 终于,在一阵天昏地暗中,暴风雪终于来了…… 呼呼的大风使劲的刮着,中间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时间仿佛整片天地都充斥着冰与雪的世界,在这样的天气里,饶是从小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女真人也感到了惊慌。 不过好在大风很快就过去了,只有雪花依然在飘落着,莽古尔泰估计,这场大雪至少还得持续到明天才能停,在这种的天气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些抓来的汉人百姓不要死太多,要知道那可是隶属于女真一族的牲口和奴隶啊。 为此,莽古尔泰甚至还难得的下令给那些汉人百姓每个人多发了一个馍馍。 夜色很快到来,莽古尔泰和麾下的镶蓝旗以及蒙八旗的士卒们大部分都围着篝火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距离他们不到两里的地方,无数黑压压的身影正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按说,莽古尔泰也是跟着努尔哈赤打惯了仗的老人了,宿营之时要将探哨撒出去这种常识应该是轻车熟路才是。 但问题的关键是,刚刚那场暴风雪打破了以往的常识,毕竟谁都知道,在这种极端暴风雪的天气下将探哨派出去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直到暴风雪停后,也一直没人提起这件事,这才有了被数万大军包围,却一点异样都没察觉的问题发生。 黑夜中,一个人影低声道: “侯爷……前面来报,兄弟们已经将鞑子团团包围。” “传我将令,全体发起攻击!” 第三百七十二章 重新聚集 第373章重新聚集 一座被熏得漆黑的帐篷里,十多名镶蓝旗的鞑子正围在一个火堆旁靠着火。 在篝火的上面还架着一个抢来的铁锅,铁锅里正咕噜噜的煮着两条羊腿和一大锅的羊肉,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充斥着整座帐篷。 倘若换做一般人的话,早就被羊膻味熏得受不了了,可对这些鞑子来说,这种味道早就渗透到了他们的骨子里,所以在他们看来,这种味道反而格外的香醇。 一名长着一脸络腮胡的鞑子将一条羊腿从锅里拿了出来,随手撕了几块分给旁边的同伴后,自己便捧着羊腿大口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问旁边的同伴:“瓦尔大,这次回赫图阿拉后你有什么打算?” 另一旁,拿着一大块羊肉大口吃着的鞑子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打算将我这些年攒下的军功换两名强壮点的尼堪,让他们替我们家种地干活。 家里的阿玛和额娘年纪大了,正好让他们也歇歇。” 女真鞑子的规定,立下的军功是可以攒下来的,可以兑换粮食、器物甚至是奴隶都行。 旁边另一名鞑子笑道:“瓦尔大,难道你不想换一个汉人的婆娘吗?汉人的婆娘皮肤又白又嫩,比起咱们族里的那些娘们可要好多了。” 瓦尔大摇摇头:“汉人的婆娘太弱了,根本不耐干,上次我试过……才玩了半天就死了,没意思,女人嘛……还是要腰粗屁股大的比较好,至少能生儿子。” “哈哈哈……”周围的鞑子们狂笑起来。 “瓦尔大不喜欢汉人的娘们!”…… 距离鞑子大营两里地外的一处山坡上,一身戎装的曲郎正不停的走来走去,偶尔还不时的跺跺脚。 这并非是他闲得无聊,而是天气实在太冷,不经常活动的话身子容易僵硬,他周围的炮手们也同样如此。 虽然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戴上了棉帽,手上也戴上了手套,但刺骨的寒风还是从各种缝隙里钻进来。 就在曲郎来回走动取暖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侯爷传来将令,攻击开始!” 一听到这里,曲郎脚步一停,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了,都特娘的别抖筛啦,侯爷有令,攻击开始,都给老子动起来!” 伴随着曲郎一声令下,炮手们全都振奋起来,当即就有装填手从弹药箱里抬出了火药包塞进炮筒里,随后又将一枚底部镶着木托的开花弹塞了进去,用通条杵了一下。 随后炮手用一根锥子刺破药包后将一根导火索插了进去,炮长最后瞄准了一下目标后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小红旗高高举起,伴随着红旗的落下,身后的炮手也用手中的火把伸向了导火索。 一时间,雷鸣般的炮响声不绝,浓重的白烟腾起,一颗颗六磅和十二磅的开花弹呼啸着朝鞑子的帐篷而去。 由于暴风雪的缘故,女真鞑子们除了巡逻的人外,其他的全都躲在帐篷里挤在一起烤火,以至于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居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轰!” 一枚十二磅重的炮弹在雪地上一路跌跌撞撞,撕破了厚布做的帐篷,重重的打在了正烤着火吃着羊肉的的瓦尔大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瓦尔大撞飞了好几米后重重的砸到了地上,随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带着破碎内脏的黑色鲜血。 还没等周围的鞑子反应过来,这枚炮弹便轰然爆炸,巨大的橘黄色的火光连同浓浓的硝烟和碎片瞬间便将正在帐篷里烤火的十多名鞑子全部吞噬。 而在另一旁的一个帐篷里,一枚六磅重的开花弹也几乎是同一时间爆炸,爆炸后的炮弹挟裹着无数尖锐的弹片,横扫整个帐篷里的鞑子,里面十余人全都血流如注,滚在地上翻腾嚎叫。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整个鞑子营地全都乱了起来,无数鞑子慌乱的冲帐篷里钻了出来,乱糟糟的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正在帐篷里休息的莽古尔泰也被爆炸声给惊动了,在数十名巴牙喇兵和戈什哈的护卫下,他匆匆来到了一个山坡上,顺着炮声举起千里镜望了过去。 只是由于天色不好,只能看到一段段白色的浓烟在山坡上不断升腾,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根据烟雾判断,远处的山坡上至少有一百多门火炮,由此可以肯定,这次来的绝对是大夏军的主力。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夏军的主力不是被代善拖在大凌河一带吗,怎么突然跑到辽阳来了,而且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押运物资和俘虏返回赫图阿拉的? “该死的,代善在干什么?怎么会让大夏军流窜到了这里?”莽古尔泰愤怒的骂了起来。 “贝勒爷,咱们现在怎么办?”一旁的一名甲喇章京有些惊慌的问,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莽古尔泰深吸了口气:“你马上将人召集起来,准备跟着我撤退。” “可是……可是那些辎重、粮食和尼堪怎么办,若是将那些东西弄丢了,咱们回去后大汗不会饶了咱们的!” “你给我闭嘴!” 莽古尔泰愤怒的吼了起来:“萨什库,只要咱们的人还在,那就还有希望,如果连人都没了,那就真的没指望了! 镶蓝旗最后的种子都在这里了,如果再折在这里,镶蓝旗就真的死绝啦,你明白吗?” 镶蓝旗原本是由阿敏统领的,前些日子在和贾瑜的初次交锋中,镶蓝旗折损了三千多人,由此也惹得努尔哈赤大发雷霆,夺取了他的旗主之位,然后将镶蓝旗交给了莽古尔泰。 正因为如此,这次努尔哈赤也将押运辎重俘虏这种轻松的活交给镶蓝旗来办。 也正是这个原因,莽古尔泰也知道镶蓝旗这次不能再出差错了,面对有备而来的大夏军,一个不小心整个镶蓝旗全都会折在这里。 面对暴怒的莽古尔泰,甲喇章京不敢说什么,赶紧下去整顿人马去了。 尽管炮弹不断的落入鞑子的营地里,但面对长达十多里长的营地,一百多门火炮能覆盖的地方还是显得不大够,很快鞑子便重新聚集起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为什么还是让他们跑了 第374章为什么还是让他们跑了 炮声响起不久,整个鞑子的大营就乱成了一团,许多鞑子提着兵器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一时间乱成一团。 而此时,关押掳掠来的三万多辽东百姓的营里也乱了起来,不少人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惊疑不定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名逢头垢面,神情憔悴的男子走到一个山坡上观察了一下后,脸上露出了喜色,大声道:“” “各位老少爷们,是朝廷的大军……朝廷大军来解救咱们了!”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的男女老少们全都骚动起来。 这些日子,这些被鞑子俘虏的百姓们可谓吃尽了苦头。 每人每日只能吃到一个杂粮窝窝头,这点东西只能是勉强填一下肚子,不让人饿死。 而且那些鞑子根本不将汉人百姓当人看,动辄喝骂鞭打,甚至一个不顺眼便拔刀杀人,在他们眼里,汉人百姓的命连畜生都不如。 所有人都渴望着能逃出去,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且不说周围全都是看守的鞑子,就算他们能逃出鞑子的视线,但在这样严冬的荒郊野外里,衣裳单薄且没有吃穿的他们,用不到几个时辰就会被活活冻死饿死。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只能无奈的任凭鞑子驱赶着他们往赫图阿拉而去。 现在好了,朝廷大军打过来了,他们也有救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乡亲们,朝廷大军打过来了,大伙跑啊!” 伴随着这一声呐喊,周围的百姓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嘶喊了一声,便朝着四散着跑出了大营。 虽然他们也没看到人,但他们也不笨,知道炮声传来的地方肯定有朝廷大军,是以一窝蜂的朝着炮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只是这些百姓刚跑没多久,就看到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人或身披铁甲,手持重盾长枪,或身着红白相间的军服,手持火铳。 他们排成了一排排的队形朝着他们缓缓逼近,在这些队列中间,一面写着“贾”字的大旗在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耀眼。 有识字的百姓看到那面旗帜后更是激动得无以伦比,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连滚带爬的朝着那些军阵而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就从两旁飞奔出了数十匹战马,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喝:“侯爷将领,任何人严禁冲击军阵,违令者格杀勿论! 有百姓者,立即散开,从军阵两侧通过!” “重复一遍,立即散开,从军阵两侧通过!” “严禁冲击军阵,违令者格杀勿论!” 伴随着一声声喝声,原本正拼命朝着军阵跑去的百姓愣了一下。 很快,就有略通军法的人开始大声呼喊,告知百姓们不要胡乱冲击军阵,立即向两侧散开。 对于骑兵的警告和周围的劝说,大部分人都能听劝的向两侧散开。 当然了,也有一些头铁的亦或是慌不择路的人,没有听从劝告,依旧一头直愣愣的朝着军阵迎面撞去。 对于这些人,那些火枪手们也没有客气,伴随着阵阵枪声响起,这些人一声不吭的倒在了血泊里。 “咚咚咚……” 伴随着阵阵鼓声,方阵的士卒们加快了脚步,快速朝着鞑子营地压了过去。 在更远的地方,已经响起了阵阵火铳声,那是包抄过来的火枪兵已经和鞑子交上了火。 “侯爷……咱们还是慢了一步,大部分的鞑子已经在咱们合围之前冲出了包围圈,朝着赫图阿拉方向而去了。” “我知道,这事大伙也算是尽力了。” 山坡上,贾瑜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所带来的的部队全都来自关内,对于关外的严寒天气的适应程度根本不能和从小生活在辽东的鞑子相比。 而且由于生怕打草惊蛇,他们的部队也不敢压得太近,加上莽古尔泰根本就没有和他决战的心思,炮声刚刚响起,这厮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就使得原本的包围圈扑了个空。 “侯爷……要不要让于将军率领五军营继续追击?”赵秋白在一旁询问。 “不用了。” 贾瑜摇摇头,“这里毕竟是鞑子的地盘,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况且又是冰天雪地,真要追上去被人杀个回马枪的话,搞不好就得吃大亏。 不过我本来也没指望能一举全歼莽古尔泰和他麾下的镶蓝旗。 毕竟是吃一堑长一智,鞑子既然见识到了咱们火器的厉害,自然不会扑上来送死。” 听到贾瑜这么说,赵秋白也只能长叹了一声。 自家侯爷说得很对,鞑子是凶残暴虐,但并不傻,在吃了那么多次亏后,自然也学乖了。 面对鞑子的逃窜,贾瑜并没有太过生气,鞑子虽然逃了,但他们从辽东各地掠过的粮食等着各种物资可没有带走,还有三万多的辽东百姓也被他们抛在了原处,现在也全都被京营给缴获了。 等忙完这些后,天色也黑了下来,将士们吃完晚膳后,便在原处重新安营扎寨。 一个帐篷里,谢有元和伍云春俩人正在吃饭。 身为一营总兵的他们自然是有特权的,除了刚烤熟的羊腿之外,每人还分到了一碗酒。 或许有人会说,军营里不是严禁饮酒吗? 军规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在这种天气里,酒可是好东西,喝下去不但能活跃气血,还能让人暖和身子,所以贾瑜也规定,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士卒和军官们是可以少量喝一些酒的。 喝了一口酒,一股辛辣的感觉直冲得俩人的天灵盖。 “特娘的,这玩意可真是好东西啊,我才喝了几口,就感到全身暖洋洋的。” “那是,这可是正宗的烧刀子,那味道可不是那些关内那些娘们喝的酒能比拟的。” 俩人东拉西扯了一会,谢有元人忍不住道:“说来也怪,咱们明明已经将鞑子瘦了一圈,可为什么跑步还是跑不过侯爷。” 来人东拉西扯了一会,闷声道:“你说老伍,你说今儿个那件事,咱们明明早已将鞑子团团包围了,可为什么还是让他们跑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飞鸟尽? 第375章飞鸟尽? 听到这里,伍云春眉头一皱,“老谢……你过了啊……侯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不是……老伍……我就是问问而已,这也不行啊?”谢有元闻言有些不悦道。 “我说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看不穿啊。” 伍云春趁着酒意,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骂道:“咱们跟着侯爷也有好几年了,脑子咋没点长进呢?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贾瑜为什么要放那些鞑子一马吗?” “侯爷这是……” 谢有元先是眼神迷惑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老大,面色变得潮红起来,吃惊的说:“难道侯爷是……防着……防着……” 说到这里,谢有元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看到这里,谢有元立刻就明白了,失声道。 “老伍,你是说陛……” “嘘……” 伍云春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你小子特么的小声点,你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哦……哦……” 谢有元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伍云春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伱特娘的猪脑子啊,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要是乱说出去给侯爷惹来麻烦,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随即,他压低了声音道:“这一年多来你也看到了,咱们偌大的京营,侯爷能够完全掌控的兵力也就虎贲营和咱哥俩的敢先营和三千营,剩下的几名总兵要么中立,要么是开国一脉的勋贵。 尤其是五军营的那个于禁,更是直接从禁卫统领跟冯老将军进行对调,这里头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谢有元猛然一惊:“你是说,陛下要对侯爷下手?” “下手倒不至于。” 伍云春摇摇头:“但我觉得吧,陛下应该是对侯爷有些忌惮了。 你再想想,侯爷如今的老丈人是谁?” “你是说荣国府那位啊,他不就是……” 伍云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笨蛋,我是说另一个!” “哦,对了,林阁老。” “对啰!” 伍云春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眯上了眼睛,感受着一股辛辣的热流从喉咙流到胃部,那种舒爽的感觉让他格外享受。 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原本舒适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老谢,接下来的话出我口入你耳,仅限于这里,出了这个帐篷我可是不认账的。” “嗯,你说。”看到伍云春的表情,谢有元也变得肃然。 “咱们侯爷能从一个小小的队官,短短几年时间便晋升为定远侯,你以为凭借着的是什么?还不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卓功劳? 其实在我看来,凭着这些年侯爷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别说侯爷了,便是国公也大可封得。” “嗯,这个没错。” 谢有元点点头,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两个一直跟在贾瑜身边的人还不清楚么? 无论是初出茅庐时的二龙山剿匪,还是剿灭金沙帮弄到的上百万两白银,抄了扬州八大盐商的五千多万两白银,还是千钧一发时,率领一万虎贲将士主动迎击脱脱不花的十万蒙古大军。 旁人哪怕能立下一件那都是能吹一辈子,但这些事情全都是贾瑜短短三年之内做下来的,若是缓过开国时期,就凭这些功劳,封个异姓王都不为过,现在封个侯爵已经是轻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侯爷也引来了那些子文官的嫉恨。 这些年侯爷之所以摆出一副跟文官势不两立的架势,就是为了安抚今上的心。 而侯爷之所以没有对鞑子穷追猛打,那也是为了防止将鞑子剿灭后,朝廷再也没有来自辽东的威胁后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是狡兔死走狗烹啦?”谢有元脱口而出,随后赶紧捂住了自己嘴巴。 “总算没有无可救药!”伍云春淡淡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一块肉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道。 “不过这事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至于侯爷是如何想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但是你自己也要多考虑一下,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不提伍云春和谢有元这两个家伙在低声议论,就连于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帐篷里,一盏不算明亮的油灯将帐篷照得黄橙橙的,于冲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写密折。 作为前任禁卫统领,昌平帝的心腹爱将,于冲当然有单独上密折的权利。 臣五军营总兵于冲谨奏: 今日酉时,定远侯贾瑜所部锐士四万,骤然而出,直取莽古尔泰麾下粮草、财帛之军。此次突击,犹如迅雷不及掩耳,敌兵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我部将士奋勇向前,共解救无辜百姓三万六千余人,同时夺回财帛、粮食不计其数,皆为我大夏之物资,功在社稷,利在万民。 然,令人扼腕者,莽古尔泰及其主力竟能于重围中脱身逃逸,此中或有蹊跷。臣心存疑虑,不知定远侯贾瑜是否另有深意,或是策略之需,抑或是无意之失。然此等大事,不敢轻下论断,特此上奏,恳请圣上明察秋毫,彻查此事。 臣等虽痛失生擒敌酋之良机,然亦深知兵家之事,胜负乃兵家常事,望圣上勿要因此动怒,当以国事为重,继续鼓舞士气,以备再战。 五军营总兵于冲,谨此奏闻,伏乞圣鉴。 谨奏。 昌平十六年十一月初六 再次将密折检查一遍后,于冲这才放入信封,用火漆封好信口后这才喊来亲兵,让他派人连夜送出去。 待到亲兵领命出去后,于冲望着幽幽的灯光,思索良久后才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贾瑜啊贾瑜……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的你立下的功劳已经够多了。 无论是陛下还是太上皇,都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功高震主的领兵重臣,只希望你能识点趣,不要让陛下为难。 否则,一旦事发,谁也救不了你,就算你为朝廷立下再大的功劳,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到这里,于冲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第三百七十五章 被发现了 荣国府梨香院 十一月的神京,天空上已经开始飘着雪花了。 穿着粉红掐紫色小夹袄,下身一条青色棉裤,脚底蹬着一双绣花小棉鞋的宝钗静静的坐在绣着一件衣裳,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个青铜火炉,里面的炭火闪动着幽兰色的光芒,炭火上放着一个小郭,里面的水已经烧开,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白色的水汽。 在宝钗的旁边,刚从定远侯府回来的莺儿正叽叽喳喳的说着所见所闻。 “小姐……您是没看到啊,林姑娘的那两个小子长得有多可爱,白白胖胖肉嘟嘟的,别提有招人稀罕了。 奴婢将您亲手绣的肚兜和礼物交给林姑娘时,林姑娘还赏了奴婢两块银元呢。” 宝钗听后不禁莞尔笑了起来,“你这小妮子,林妹妹都是俩孩子他娘了,你还一口一个林姑娘的叫着呢,应该叫夫人才是,下次再这样叫的话,小心人家挑你的礼。” 颖儿嘟起了小嘴,两只小手用力绞着手帕,低下头表示听进去了。 但随即她又笑了起来,眼巴巴的凑到宝钗身边道:“小姐,适才林……林夫人除了赏了奴婢两块银元外,奴婢还见到了大夫人,她然个奴婢给您带了回礼呢。” “哦……” 宝钗停下了手中的活,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颖儿,“是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好东西啦。” 颖儿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宝钗。 宝钗打开一看,是一对玉镯子。 这对镯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通体白皙,摸起来既温润又舒服。 出身于皇商之家的宝钗自然是个识货的,他一看到这对镯子,便知道价格不菲,没有几千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她有些不解道:“元春姐姐给我这对玉镯做什么?” “当然是聘礼啦。” 莺儿扑哧一笑:“前儿个,瑜大爷给府里来了信,说是战事进展顺利,若无意外一两个月之内便可班师回朝,届时他便向陛下请求恩旨,将你许配给瑜大爷做平妻,正好继承了他那早夭的弟弟那一房。 大夫人说了,你迟早都是定远侯府的人,这对玉镯便算是姐姐提前给妹妹的礼物。” “你……” 宝钗大羞,白皙的脸上瞬间布满红晕,只见她将手中的刺绣扔到一旁站了起来,“好你个小蹄子,居然敢编排起主子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莺儿咯咯娇笑,一边跑一边求饶道:“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俩人打闹了一阵,宝钗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红扑扑的俏脸满是憧憬之色。 她又问莺儿道:“伱说瑜大哥就要回来了?” “这可不是奴婢说的,是大夫人说的。” 颖儿嘻嘻笑了起来,“大夫人说了,瑜大爷在辽东打了一场大胜仗呢,鞑子已经被得逃回了老家,这样一来侯爷班师回朝的日子想必就不远了。 等侯爷一回来,您和侯爷的好事不就近了么?” “什么好事将近啊?” 宝钗还没说话,一个带着不解和愠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宝钗和莺儿回头一瞧……俩人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 一刻钟后 气得面色胸口不住起伏的薛姨妈指着跪在面前的宝钗怒道:“好啊……我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敢跟旁人私定终身,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妈……” 宝钗面色苍白,但同时还带着一丝罕见的倔强:“是女儿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您要打要骂就冲着女儿来吧,女儿绝无怨言。” 莺儿也跪在自家小姐的身后,泣声道:“太太……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及时禀报您,不关小姐的事,您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薛姨妈气急反笑:“好啊……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合着反倒我成了恶人了。 那好,囡囡你先说,你和瑜哥儿私定终身多久了?” “这个……”宝钗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约莫有一年左右了。” “一年左右。” 薛姨妈心里默算了一下,按照这个时间段来看的话,那就是自家一家人刚来神京没多久,自己女儿就跟贾瑜这小子勾搭到一起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胸口又是一阵发胀。 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俩人居然瞒了自己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暗通曲款,你说气人不气人? 有心想要勒令女儿立即和贾瑜断绝来往,但转念一想,自家的这一年多来能承接内务府和兵部那么多生意,靠的便是贾瑜的关系和面子,自己若是真要做了那棒打鸳鸯的事,恐怕自家生意又会被打回原形。 想到这里,她便是又惊又怒,感情这一切都是贾瑜算计好了呀, 她闭上了眼睛,低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瑜哥儿是有了家室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你真要跟了他,便只能做小,真要这样做的话,你让妈的脸往哪搁?” “不会的妈。” 宝钗赶紧解释道:“瑜大哥说了,他不会委屈女儿的。 此番他率兵出关作战,回来后便会向陛下求一道恩旨,将女儿许配给他作为平妻,继承他那早夭弟弟那一房,便如同林妹妹一样。” “你们倒是早有预谋啊。” 薛姨妈冷笑起来,只是原本气愤的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在荣国府住了那么久,他如何不知道贾瑜的条件有多优越。 年纪轻轻便已然是世袭罔替的侯爷,加之手握重兵,今后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只是如今定远侯府的正牌夫人可是自己姐姐的大女儿贾元春,日后定远侯府的继承人自然也是贾瑜和元春所生的嫡长子贾蘅来继承。 他的女儿嫁过去的话,名义上虽然是平妻,可以和元春平起平坐,但侯府的继承人却是没她的份,这才是她生气的理由。 “傻女儿,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真嫁给了瑜哥儿,日后你们的子女怎么办?你也不想他们像其他人那样,待到成年后领一点银子被打发出府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支持撤兵 第377章支持撤兵 听了薛姨妈的话,宝钗不但没有担心,却反问道:“妈……既然如此,那女儿问您,林姑父身为内阁阁老,身份何等尊贵,却为何要将林妹妹许配给瑜大哥为平妻呢?” “这……” 薛姨妈不禁哑然。 是啊,林如海贵为内阁阁老,身份何等尊贵,他的女儿林黛玉无论是容貌学识那也是一等一的,只要他放出话却,想要跟他结亲的达官显贵能踏破他们家的门槛,为何他却偏偏将女儿许配给贾瑜呢? 想到这里,薛姨妈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事情。 不过,薛姨妈显然不是什么聪颖之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宝钗这才悠然道:“妈……您也不想想,林妹妹的子女固然不能继承定远侯府的爵位,但以瑜大哥的本事,替他的子嗣谋个好的出身难道很难办到吗? 女儿也知道,一直以来您一直想撮合女儿和宝玉,但宝玉的为人您也看到了,您认为他能担起荣国府的重任吗? 更何况,如今宝玉和邢岫烟俩人情投意合,女儿可不会去做那个恶人。 亦或是说,您能帮女儿寻一个和瑜大哥一样的年轻俊杰?” 薛姨妈一时间没话说了,找一个和贾瑜一样的年轻俊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看到自己母亲不说话,宝钗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妈……女儿既然已经和瑜大哥定下了白首之约,便不会反悔。 况且,这一年多来,咱们家靠着他的关系得到了多大的好处您也不是不知道。 光是哥哥带着那些伙计和掌柜去了几趟草原,换回来的牛皮羊皮就赚了至少十多万两银子,内务府更是重新给了咱们皇商的身份,这些您都忘了吗?” 薛姨妈长叹了口气,“娘没忘……娘只是……只是不想委屈了你。” 宝钗的眼眶突然红了,她一把搂住了薛姨妈,将皓首埋在母亲的怀里泣声道:“妈……女儿不委屈,这是女儿自愿的。” 看着埋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宝钗,薛姨妈的眼眶也红了起来:“罢了罢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不再劝你了,等瑜哥儿班师回朝后,只要他能求得圣上下了恩旨,那就随你们去吧。” “谢谢娘亲!”…… 大明宫御书房 戴权将一份一个信封放在了龙案上,低声道:“皇爷……这是于冲将军派人送来的密折。” 昌平帝查看了一下火漆后撕开了信封,仔细看了好一会,面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才轻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贾瑜啊贾瑜,希望你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双手插进衣袖,一根浮尘搭在胳膊上的戴权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神情平淡无比,但心跳却已然开始加速。 昌平帝的话虽然不长,但里面透露的意思却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了。 虽然他很想知道这封密折里写了什么,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在皇宫里最好不要有太过旺盛的好奇心,否则是会丧命。 好在,他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多久,昌平帝自己解惑了。 只见他沉声道:“戴权,于冲在密折里说,贾瑜率领大军在辽东打了个胜仗。 将女真人掠走的三万多百姓和诸多粮食财帛给抢了回来,如今努尔哈赤已然率军逃窜,估计是回赫图阿拉休养生息,看来辽东之事要告一段落了。” 戴权故作高兴道:“皇爷,这是好事啊,如此一来贾侯爷应该就要班师回朝了吧?” “嗯!” 昌平帝点点头,随即又肃穆道:“但于冲在密折里说,在那一仗里,他有些怀疑贾三思有意将莽古尔泰放走,但这事他又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想请朕派人调查一番,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戴权强忍着心中的惊骇,故作苦笑道:“陛下……您可是难为奴婢了。 只是奴婢虽然没带过兵打过仗,但也听人说过,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情况也是前边幻化。 往往同一件事,但只间隔一会,所呈现出来的效果便是截然不同。 在奴婢看来,贾侯爷此番只带了四万大军出关,要面对努尔哈赤这个老贼和十多万大军,必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仗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然是老天保佑了,哪能因为一点瑕疵便要怀疑一名统兵大将。 于将军这封密折在奴婢看来,其实是有些吹毛求疵了。” 昌平帝眉头一扬,“嗯……你这老货,说的还真是有点道理。” 说完,他也轻叹一声,“是啊……那努尔哈赤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昔日父皇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关,还不是照样……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苦笑道:“是朕要求太高了,贾三思能把仗打成这样,已经是出乎朕的意料了。 而且上次他还阵斩了那皇太极,如此大功,纵观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做到?朕又怎能苛求太多? 对了,伱去一趟文渊阁和内阁,让几位阁老和西宁郡王等几位军机大臣都叫来,朕有事与他们商议。” “喏!” 戴权应了一声,垂头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内阁六名阁老和四名军机大臣便齐齐汇聚在御书房。 等众人到齐后,昌平帝开门见山的对众人道。 “诸位爱卿,辽东军报,我大军在大凌河以及辽阳镇外重创女真大军,如今努尔哈赤老贼已然败退赫图阿拉。 但大军出关好几个月,虽然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关外天寒地冻,将士们连续作战,已然人困马乏,贾三思请求先班师回朝,待大军休整后再做打算,不知诸位臣工是什么看法?” 汪知节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以为定远侯的忧虑是有道理的,此番定远侯出关原本便是为了解辽东之围,既然已经达成目的,自然应该班师回朝。” “臣等附议。” 汪知节的话音刚落,简德三、杨继林、叶祚等三人也站了出来支持汪知节。 林如海和景三和二人则是有些犹豫。 只是还没等他们说话,安再师等几名军机大臣也站了出来支持撤兵。 很快,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救人 沈阳督师府 赵率教几乎是以飞奔般的速度跑向了后院,人未至但声音已经传到了。 “督师……督师……好消息……好消息……朝廷的大军到了!城外的鞑子撤军了!” 虽然赵率教的声音很大,但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寂静。 赵率教来到后院,进入一个小屋后,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顿时扑面而来,身为辽东督师的熊宗渊静静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督师……” 赵率教缓慢的走向他,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熊宗渊中箭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他的伤势不断的恶化,若非有大夫每天不间断的替他换药,拼命救治,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等于死刑,没人能逃得过去,熊宗渊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似乎是听到赵率教的声音,熊宗渊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识别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原来是希龙啊,你怎么来了,鞑子开始攻城了吗?” “没有。” 赵率教红着眼道:“督师……鞑子撤兵了,朝廷的援军到了。” “什么……朝廷援军到了?” 熊宗渊闻言,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努力想要坐起来,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没用。 赵率教见状赶紧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沿上。 熊宗渊气喘吁吁的问:“伏龙,援军呢……现在到哪了,领兵的是哪位大人?” “督师,领兵的是陛下钦封的定远侯,贾瑜贾大人。 贾侯爷在大凌河、辽阳镇一带与鞑子大军展开激战,重创了女真大军不说,更是击毙了贼酋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斩首两万余人,鞑子仓皇之下已然向赫图阿拉逃窜。” “好……好……好啊……” 饶是熊宗渊生命垂尾,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也变得振奋起来,只见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快……快扶老夫起来,将老夫的官服拿来……老夫……老夫要亲自前往城门迎接定远侯和朝廷大军。” 赵率教赶紧将他按回床上,“督师,您身子骨要紧,可不能下床……末将已经将您的病情告知了贾侯爷,侯爷已然派人通知末将,他待会就会亲自过来看您。” “我……我……” 熊宗渊实在是太虚弱了,仅仅是想要坐起来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被按在床上后,他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匆匆赶来的贾瑜在赵率教以及沈阳城一众将领的陪伴下进入后院后看到的情形。 当贾瑜掀开熊宗渊的衣服,解开身上的绷带时,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同时也看到熊宗渊右胸的伤口早已变得腐烂,不时还伴有脓肿黑血流出。 看到这一幕,不止贾瑜吓了一大跳,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诸将也被吓到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此严重的伤势,熊宗渊能撑到现在没死,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或许是贾瑜的动作惊动了沉睡的熊宗渊,他勉力睁开眼睛,努力看向贾瑜,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嘴角虽然不停的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来,随后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赵率教泣声道:“贾侯爷,熊督师他……他之所以咬着牙坚持到现在,便是想看到朝廷援军到来的那天。 他也曾跟末将说过,若是沈阳城在他手中丢失,他死不瞑目啊!” “诶……” 贾瑜长叹了一声,他沉声道:“赵将军……本侯想单独跟熊督师呆一会,不知可否?” 赵率教一愣,熊宗渊现在都病成这样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贾侯爷这是想干嘛? “赵将军,可以吗?”看到赵率教没说话,贾瑜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他的语气平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贾瑜身为定远侯,又是此番救援辽东的最高统帅,熊宗渊不能正常工作,他的话也就成了最高指令。 赵率教深吸了口气,最后躬身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便率领众人退出了小院。 等到众人退出去后,贾瑜从怀里掏出青霉素,先是给他做了皮实,二十分钟过后,看到没有过敏现象后,便给他注射了青霉素。 做完这一切后,贾瑜长舒了口气,喃喃道:“熊大人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能否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贾瑜一眼就看出熊宗渊的病是典型的伤口感染化脓导致,在这个没有抗生消炎药的年代,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先给他注射十万单位的青霉素,先看看效果,如果没用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不过好在熊宗渊命不该绝,三天时间过去后,熊宗渊居然挺了过来。 青霉素也不愧是消炎神药,对于轻重度的炎症效果非常明显,在连续注射了三天的消炎药后,熊宗渊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依旧是督师府后院。 经过三天的消炎治疗,熊宗渊身上的炎症已经大致消除,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比起三天前奄奄一息的状况已经好得太多,而且也可以正常进食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已经可以坐在椅子上的熊宗渊看着对面的贾瑜,眼神中带着感慨和感激,只见他缓缓说道:“贾侯爷,老夫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古人云,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老夫一定全力以赴。” “熊督师言重了,本侯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也是你命不该绝,故而有此一劫。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一事后,熊督师日后必然平步青云。” “诶……” 熊宗渊摆了摆手,“平步青云什么的老夫已经不做指望了,只求能多活几年便心满意足了。” 俩人又聊了一会,熊宗渊有些感慨道:“说实话,以前老夫在朝廷的时候,对侯爷还是挺不服气的,觉得你能当上侯爷纯粹是运气使然。 可当老夫来到辽东个,坐上这个位子时,才明白这个位子有多烫手。 您能走一路杀一路,斩首两万鞑子,将努尔哈赤这个老贼赶回赫图阿拉,不愧是大夏第一帅才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袁英德到 第379章袁英德到 “熊大人言重了,贾瑜愧不敢当!” 听到熊宗渊居然称呼自己为大夏第一帅才,贾瑜赶紧连连摆手予以否认。 自古文武第一武无第二,自己真要是坦然接受了第一帅才这个称呼,日后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贾瑜一时间都在怀疑熊宗渊是不是要捧杀自己了,不过应该不至于,毕竟自己可是刚救了他的老命啊。 看到贾瑜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熊宗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他微微一笑,“贾侯爷莫要误会,老夫并没有丝毫歹意,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此言出我口入你耳,再无第三人听到,您也不用担心会传出去。” “这就好!” 贾瑜也长吁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被熊宗渊这老头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化身自来水替自己吹嘘,这可真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老头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看着贾瑜那年轻得有些过份的面庞,熊宗渊感慨道:“看到贾侯爷的模样,老夫有时候真怀疑自己这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十多年来,侵扰大夏,扰得辽东民不聊生的女真鞑子,居然在侯爷手上吃了大亏,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过……”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会才道:“但老话也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年侯爷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也到了沉寂一段时间的时候了。” “多谢熊督师提点。”贾瑜慎重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知道,熊宗渊说这话是真的为自己好,但随即也无奈道。 “熊督师的好意本侯如何不知,就连岳父大人曾提点过本侯,但怎奈国事艰难。 非是本侯自夸,就拿这次努尔哈赤突然对辽东发动全面进攻来说,不就是趁着安再师离开辽东,您这位新任督师初来乍到,辽东防守体系出现漏洞时,才想着趁机拿下沈阳,然后直逼锦州,最终一统辽东全境吗? 当时朝廷接到您的急报时,商议了半天,满朝文武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统兵人选,最后陛下只能下旨让本侯再次挂帅出征。” 熊宗渊皱眉道:“军国大事,抵御外辱皆依赖侯爷一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侯爷还得小心才是。” 贾瑜闻言苦笑,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呢,但有时候事情真不是以他的意志力为转移的,除非他辞官为民,否则只要他一天还是定远侯,这种事就永远杜绝不了。 正当两人还在商议事情的时候,一名督师府的亲兵在门口道:“启禀督师、侯爷,内阁袁阁老的车驾已然抵达沈阳二十里外。” “袁阁老……是袁英德来了?”熊宗渊和贾瑜闻言全都吃了一惊。 如今的内阁虽然被新成立的军机处分走了一部分的权柄,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依旧是大夏的最高权力机关之一,作为阁老的袁英德自然也成了一名举足轻重的人物。 现在这么一个大佬突然来到沈阳城外,如何不让人心惊。 二十里的路程对于马车来说并不算什么,一个时辰后,袁英德的车驾便来到了沈阳城的南门外。 为了表示对他这位内阁阁老的尊重,熊宗渊甚至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来到了南门口迎接袁英德的队伍,吓得袁英德从轿子里跑了出来将熊宗渊硬塞进了轿子,将他抬回了督师府。 开始什么玩笑,他刚得到消息,这位可是刚被贾瑜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现在身体还虚着呢。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在迎接自己的过程中晕倒甚至嗝屁的话,那自己的乐子可就大了。 那些御史要是不给自己按上一个横行霸道,不顾下属死活的骂名,搞不昌平帝一怒之下真的将阁老给革了,那才是倒大霉呢。 由于害怕一副风吹就倒的熊宗渊出什么事,袁英德也顾不上寒暄,就带着他回到了督师府。 来到大堂后,袁英德拿出了前两天刚送来的圣旨,当着熊宗渊、贾瑜以及所有将领的面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定远侯、京营节度使贾瑜,威武英勇于国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击毙逆贼皇八子皇太极,更于大凌河、辽阳城之战中,重创后金大军,斩首两万,功绩卓着,彪炳史册。朕心嘉之,特诏天下,彰其勇略,以示表彰。 然,战事绵延,远征大军离家日久,将士思乡情怯,此亦人之常情。朕念及此,深感痛心,不忍将士们远离故土,忍受思乡之苦。故朕决意,准允京营远征大军班师回朝,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望定远侯贾瑜统率众将,有序撤回,勿使虏有可乘之机。班师之际,宜谨慎行事,保障我军安全,朕于京都翘首以盼,候卿凯旋。 钦此! 昌平16年年11月23日”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贾瑜领旨谢恩!” 贾瑜恭敬的从袁英德手中接过了圣旨。 袁英德看着贾瑜,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贾侯爷,你总是能让老夫刮目相看,此番驰援辽东,你不但保住了沈阳,更是重创了后金大军。 估计一时间连陛下和兵部、内阁都不知道如何赏赐你们了。” 贾瑜微微一笑:“袁阁老过奖了,本侯能取得这些成绩,全靠将士用命,陛下运筹帷幄,军机处和内阁大力协助,这才取得了战果,否则单凭本侯一个人,纵然全身是铁,又能打多少根钉?” “贾侯爷你倒是谦虚起来了。” 袁英德微微一笑,“原本老夫来辽东是来巡查的,没曾想半路却接到了旨意,抢了公公的差使,跑来向你宣旨了。 好了,旨意已经传到了,不知贾侯爷几时回京啊?” 贾瑜沉吟了一会,“那就三天之后吧,三日后咱们全军拔营,班师回朝。”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三日后大军班师回朝。” “那阁老呢,是否和本侯一同返回京城?” “当然不行。” 袁英德哑然一笑,“你别忘了,老夫此番除了宣读圣旨外,还有巡视辽东的差使,没完成之前如何敢擅自回京?” 第三百七十九章 自己也有今天 被袁英德这么一说,贾瑜这才想起来,这家伙这次来辽东可不仅仅是给他宣读圣旨那么简单的。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袁阁老,陛下是否要整顿辽东了?” 在说到“整顿”一词时,贾瑜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嗯?” 袁英德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贾瑜立即就猜出了自己来意。 不得不说,华夏的汉语是最为深奥的语言。 同样一个词,在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立刻就能表达出不同的意思。 整顿这个词平日里或许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立刻就有那么一股子阴森的杀意。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贾瑜,“贾侯爷……这是朝廷和老夫的事,你已经完成了陛下的嘱托,还是早点返京为好。” “我草……” 贾瑜差点被这老头的话给气乐了,知道你们内阁不待见我,不希望我插手内阁的事情,可现在防着我象防贼人一样,也太不礼貌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道:“袁阁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来辽东的目的。 不就是想解决辽东将门的事情吗,不是我瞧不起你,没有我的帮忙,你真以为那些在辽东盘踞了数十载的将门会乖乖听你一个老头的话吗? 凭你那张老脸?还是手中那道圣旨?” 贾瑜那那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话语让袁英德当场破了大防,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贾三思,你别以为仗着有陛下的宠信便可以不将老夫不将内阁放在眼里,信不信回去后老夫立马上折子参伱?” “随你的便!” 贾瑜两手一摊,“你爱怎么参就怎么参,不过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那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别到时候辽东军务没整顿好,反倒把自个给搭进去。” “你也别吓我,老夫不是被吓大的。”袁英德毫不示弱道:“辽东是大夏的辽东,只要他们不敢造反,我倒要看看谁敢动老夫。” 看到这老头到这时候还是那么自信满满,贾瑜不知道应该是夸他勇敢还是该骂他愚蠢。 只是幽幽的问了句:“你怎么这么肯定人家不敢造反?” “嘶……”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瓢冷水浇到了袁英德的头上,原本因为保养得还不错的脸庞瞬间呆滞了一下,随后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贾瑜,“你是说……那些人会有不轨之心?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大胆?” 袁英德并没有怀疑贾瑜这番话的真伪,以他对贾瑜的了解,这家伙虽然因为三年前因为自己革了他秀才功名之事对他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从来不会信口开河。 贾瑜既然敢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着袁英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贾瑜不禁无奈道:“看来不止是你,就连陛下也小瞧了那帮人啊。” 他又问道:“倘若我所料没错的话,你此次过来巡视辽东,应当还担负着要对辽东各地将领以及各处关隘进行详细的视察,然后对祖家、吴家等好几家将门进行大调整。 或明升暗降,或是掺沙子,亦或是将其调往宣大甚至西南等地任职吧?” 对于贾瑜能猜测出这些手段袁英德并不感到奇怪,这些东西古来有之,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要是贾瑜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那才奇怪呢。 看到袁英德沉默并不做声,贾瑜点点头,有时候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贾瑜长长深吸了口气,讲真……他真想用刀刨开这些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塞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他强压着心中的不悦, “袁阁老……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在内阁呆久了,人就会变傻。 你们都把刀架到人家脖子上了,人家不反留着过年吗?” “贾三思,谁说老夫要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了? 朝廷调度各地武将,此乃陛下和兵部共同商议的结果,倘若武将只是被调离原地便要造反,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你也说只是调离原地了,可那些俩东将门早就盘踞在这片土地上数十载,他们的利益早已盘根错节。 一旦调离就意味着他们的祖辈父辈以及自己半辈子的努力化为乌有,甚至还有被朝廷秋后算账的风险,你说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听着贾瑜的话,袁英德的脸慢慢变得铁青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昌平帝和一众内阁的阁老们忽视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们依然在用自己的想法揣测着那些将门的行为模式,却忽略了这是在辽东,一个常年饱受战乱,几乎每隔几个月就有鞑子犯边骚扰。 作为常年和鞑子交战的将门,他们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也是异于常人的。 如果按照他和内阁集体讨论的结果,那些将门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要他再略施手段,拉一派打一派,等到双方狗脑都打出来后,他再收拾残局,如此一来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那些麻烦的将门,岂不美哉? 可现在看来,他们制定的这个计划与其说是计划,还不如说是几位阁老一厢情愿的臆想。 可现在看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分明就是要将这些人全都逼得要造反啊? 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将辽东的十多位江门,数万大军推向了后金,袁英德的脸立即刷的一下变白了。 真要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就算是有九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你说怎么办?”在宦海里沉浮了数十载的袁英德脑子转得就是快。 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人家贾瑜刚才已经暗示过需要帮忙就直说,偏偏自己却不识好歹的赶人家回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只是这次袁英德急了,贾瑜却不着急了,只见他双手环胸,笑着看他怎么把话给圆回来。 “我……这……你……” 啊啊了半天,却说不出半句话的袁英德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第三百八十章 要出大事了 看到一脸囧相的袁英德,贾瑜朝他拱了拱手:“袁阁老,如果没什么事,那么本侯就先告辞了,明日大军便要班师回朝,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袁英德一看就急了,再也顾不上那点面子,连忙道:“贾侯爷且慢。” 贾瑜停住了脚步,故作诧异问道:“袁阁老,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这个……”袁英德这个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这个气啊,不就是催促你赶紧回京吗,至于这么拿捏我吗? 不过现在他也想明白了,先前自己和昌平帝确实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只要带着一份圣旨来到辽东就可以畅通无阻,想办谁就办谁。 可等来到辽东后才明白,这里跟神京压根就是两个世界。 在神京,城外有十万京营拱卫,城内有两万五城兵马司巡视,皇城里还有两万禁卫军,龙首宫里还有数千精锐的金甲军。 正是因为有如此多的武装力量做后盾,皇帝的圣旨才能够畅通无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这里是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辽东,也是靠近后金的最前沿,这里的将领认识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拳头。 谁的拳头足够大,足够硬,他说的话就好使,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 一想到自己离京之前那种信心满满,以为手持圣旨就能让边关重镇的将领们俯首帖耳的想法,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当然,朝廷的重臣们也不是笨蛋,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比如辽东的粮草辎重全靠关内供给,只要捏住了这一块,辽东将领们再有本事也蹦跶不起来。 但现在想起来,他们还是太过想当然了,真要把他们逼急了,这些边关将领把心一横,连人带城池一起投降了后金,那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袁英德深吸了口气,朝贾瑜拱了拱手:“贾侯爷,适才是老夫不对。 此番老夫想要完成陛下的嘱托,必须侯爷大力协助才行,还望侯爷不计前嫌,帮老夫一次。” “袁阁老,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贾瑜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倔老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明和自己的老丈人都隶属于新党,就是因为自己是勋贵,总是对自己有种下意识的提防。 加上三年前担任顺天府尹时,革了自己功名一事,他也有些不愿意面对自己,所以平日里跟自己说话时总有些不自然,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赶回神京。 只是他也不想想,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做后盾,他想要处理好辽东的事情无异于痴人说梦。 袁英德也是老脸一红,不过数十年的宦海生涯也不是白干的,很快便压下了心里的负面情绪,随后沉静道:“事不宜迟,老夫立刻就请熊宗渊过来一叙!” ………… 十天之后锦州城外 “大哥,那个袁阁老也太倨傲了吧,居然让咱们一众人在城外等了这么久。”祖大寿的二弟祖大弼一脸气愤的说,还扭头扫了身后众人一眼。 在他的身后,数十名锦州城的将领们身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很显然祖大弼没有说错,他们确实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也正因为如此,不少人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祖大寿冷哼了一声,“怎么……才等了这么久就受不了啦? 也罢,谁不想等的可以现在就回去,本官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祖大寿不止是锦州总兵,更是辽东将门的一个重要人物,祖家在辽东经营了三四代人,根基深厚,威望也足够高。 骂完人后,祖大寿重新将目光望向了远处。 和嫌外头太冷导致心情很差的弟弟祖大弼不同,祖大寿的心里则是涌起了一股担心和忧虑。 这种忧虑起自从前些天收到贾瑜重创了后金大军,导致努尔哈赤不得不撤军的消息后就开始了。 作为盘踞在辽东数十年的老油条,祖大寿深知祖氏家族能在辽东盘踞这么久,连朝廷对他也客客气气,并不是因为他的威望高,而是因为朝廷需要他们这些辽东的地头蛇为朝廷看好北大门。 而以祖家、吴家为代表的辽东将门,光是靠吃空饷就赚得盆满钵满。 没钱花了就向朝廷要,如果朝廷不给,就给朝廷打报告,女真鞑子叩关,边关告急等等。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不给我调拨银子器械粮草,我就不能保证边关的安全,就问你给不给吧?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为了辽东的安危,当时尚在位的太上皇和现在的昌平帝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当然,先后两任皇帝也不是没想过改变这个局面,派安再师担任辽东督师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只可惜安再师虽然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当朝廷召回安再师,派熊宗渊来辽东时,仅仅不到一个月女真鞑子就突然进攻沈阳,导致熊宗渊中箭负伤,差点一命呜呼。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就得更加依赖他们这些将门了。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贾瑜这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来辽东打酱油的家伙居然真的重创了后金大军,这在祖大寿、吴镶这些人看来,简直比六月飞雪还令人不可思议。 再结合袁英德这位内阁阁老的突然到来,也让祖大寿的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不安。 “大人……来了……袁阁老来了!” 在传令兵的通报声中,一支队伍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很快便出众人的视线里。 当看清了队伍的旗帜后,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将脱口而出道:“是袁阁老和熊督师,还有定远侯!” 听到这里,就连祖大寿的三弟,神经最大条的祖大成也忍不住惊呼道:“袁阁老怎么会和熊督师、定远侯一起过来了,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祖大寿没有说话,嘴唇紧紧的抿着,浓浓的眉毛也成了一个川字,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他有一种预感,今天要出大事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调令 “呜呜……” 伴随着苍凉而高亢的号角声,一列长长的队列出现在锦州城外。 而在城楼门处,袁英德手捧圣旨站在台阶上,向跪在台阶下的数十名以祖大寿、吴镶为首的锦州将领高声宣读着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观天下,唯人才是立国之本。锦州总兵官祖大寿,久历边陲,功绩卓着,今因国事所需,特调任宣大总兵,以展其才。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朕望,扬威边疆,保境安民。 又,锦州副总兵吴襄,忠诚勇武,治军有方,今调任江北大营总兵官,期其统御有方,巩固江北防务,为朕守土安邦。 此二将皆为朕之股肱,望二人勿负朕望,勉力赴任,以展宏图。钦此! 昌平十六年十二月初六” 当袁英德宣读完圣旨后,饶是祖大寿和吴镶戎马数十载,也不禁差点趴到地面上,而台阶下的锦州军官和将领们也是一片哗然。 祖家和吴家在辽东经营数代人,可以说根基深厚。 现在皇帝一道甚至,将他们的当家人一个调往宣大,一个调到将北大营,这无疑是在掘他们的根啊。 当然了,表面上看,他们一个是平调,吴镶甚至还升了一级,看起来并没有吃亏,但谁都知道,一旦离开了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就像鱼儿离开了大海,是生是死可就全凭皇帝的心意了。 面对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两人面容呆滞,身子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半晌都没动。 看到俩人这副模样,袁英德深吸了口气,语气肃穆道:“祖大人,吴大人,两位请接旨吧!” 看到俩人还没动静,袁英德再次提醒道:“祖大人……吴大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祖大寿身子微颤,虽然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但他的脑海里早已飞速的旋转了无数遍。 自己要被调到宣大担任总兵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只要自己这么一走,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的两个弟弟和祖家子弟,肯定会被朝廷以各借口调到大夏其他地方。 用不了两年,祖家在锦州和辽东的影响力就会消失殆尽,朝廷这是要掘了祖家的根啊。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立刻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机,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要拔出腰间的宝剑将袁英德和跟他来的人全给砍了,然后立刻率领全族向后金献城投降。 但这个念头只是维持了短短几秒钟时间就被他放弃了,因为他看到站在袁英德身后,正冷笑着看自己一行人的那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刚打败了努尔哈赤的定远侯贾瑜。 他又想到了跟着袁英德而来的辽东都督熊宗渊和一万多辽东军,如果自己真的造反的话,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祖氏家族就得从大夏消失了。 “袁英德是有备而来啊!” 看着城外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数万大军,祖大寿原本暴怒的情绪犹如被泼了一瓢冷水般,迅速冷静了下来。 现在乖乖听话去宣大任职,说不定还能安享接下来的人生,可如果胆敢露出半点不遵圣旨或是造反念头的话,城外的那数万大军恐怕就会第一时间冲进来把自己和祖家的人砍成肉泥。 想到这里,祖大寿犹如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般瘫倒在地,泣声道:“臣领旨谢恩!” 祖大寿都服软了,剩下的吴襄自然也不敢多言,跟着祖大寿接了圣旨。 当袁英德将圣旨交给祖大寿和吴襄时,他又何尝不深吸了口气。 就在刚才,看着目露凶光的祖大寿时,他以为祖大寿和吴襄要跟自己鱼死网破了,没曾想这种目光只是暂时的,祖大寿最终还是乖乖去宣大上任了。 看到吴镶和祖大寿接了圣旨,袁英德也长长舒了口气:“哈哈哈……祖大人、吴大人,恭喜恭喜,陛下对二位可是非常器重的。 否则也不会将两位调往宣大重镇和将北大营了,两位也不用再呆在这个苦寒之地,今后也可以享享福了。” “去你妈的,老子不想享福,老子只想呆在锦州。” 祖大寿和吴襄二人心里这个恨啊,只是脸上还得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神京的方向拱了拱手:“全赖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而吴襄则是有些不甘的问道:“敢问袁阁老,我二人走后,锦州总兵之位将由何人担当?” 袁英德摆了摆手:“本官此次前来辽东只负责巡查,并宣读圣旨,辽东之事需得由熊大人这位辽东都督负责。” 这时,熊宗渊缓缓走了过来,“这个问题,还是本督来回答你们吧。” 虽然被贾瑜用青霉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毕竟时日太短,他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身子骨还是颇为虚弱,加之从沈阳赶到锦州,一路鞍马劳顿,他的身子实在有些顶不住,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不过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辽东一把手,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天寿、两环,你们不用担心,本官打算让赵率教暂时接替你们,负责锦州军务,这样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祖大寿和吴襄几人一听,原本要说的话也全憋了回去,倘若是别人他们还能嘟囔几句,但赵率教的话他们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要知道时任辽东左都督、平辽将军的赵率教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都极高,让他负责锦州的军务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看到二人皆无言以对,袁英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想要安慰二人几句,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服……祖家和吴家时代为朝廷镇守辽东,可如今陛下却轻飘飘一句便要大舅和父亲调走,丝毫不念及两家为朝廷立下的功劳,陛下为何如此不公?” “嘶嘶……”众人全都倒下了口凉气,扭头望去,原来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将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袁英德,神情愤怒恍若吃人。 “嗯?” 袁英德面色一沉,“你乃何人,居然敢质疑陛下的旨意?” 小将直视着袁英德,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吴镶之子……吴三桂!” “我靠……” 第三百八十二章 捞好处 贾瑜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将,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吴三桂啊,在穿越之前,这个名字在他那个时空可谓是如雷贯耳啊,只不过不是好名声罢了,用臭名昭着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再次打量了一下吴三桂。 讲真……少年时代的吴三桂的卖相确实不赖,唇红齿白身材修长,往那一站可谓是英气勃勃,很容易让人生出欣赏之心,但熟知其人其事的贾瑜脸色却沉了下来,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腰间短铳的枪把上。 而被吴三桂质疑的袁英德则是眼睛微眯,沉声道:“吴三桂是吧?按你所言,祖家、吴家数十年来对朝廷有功,陛下就应该让你们世代镇守辽东,亦或是将整个辽东赐给你们,是这样么?” “嘶……” 贾瑜有些吃惊的看了眼袁英德,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老货可真毒啊,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世代镇守辽东?将整个辽东赐给他们? 这两条随便哪个提出来都跟造反没什么两样啊。 这个罪名要是被扣实了,等待吴家的只有满门抄斩一条路了。 吴三桂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知道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认的,情急之下他怒视着袁英德大声道:“你胡说,别以为你是阁老便可以胡乱扣罪名,我们吴家对陛下和大夏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你休得污蔑我们。” “是么?” 袁英德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吴家对朝廷和陛下忠心耿耿,可陛下欲将你父调往将北大营,伱为何出来反对啊?说白了,还不是舍不得你们吴家在辽东的荣华富贵吗?” “我……” 袁英德宦海生涯数十载,无论是经历还是口才绝对是一等一的,哪里是吴三桂这个半大小子能比拟的,一句话便怼得他哑口无言。 看到吴三桂没话说后,袁英德只是晒然一笑,转头看向了吴襄,“吴大人……令郎适才说朝廷对吴家不公,不知你是否也是这么想的啊?” 吴襄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随后朝袁英德拜了下去:“袁阁老恕罪,全都是末将管教无方,以至于犬子冲撞了阁老,还望阁老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犬子一般见识。” 此时的吴襄心里是慌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居然会跳出来公然怼一位阁老,你这是想害死全家么? 但终究还是父爱战胜的怒火,思索片刻后,他还是站了出来替儿子求情。 袁英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吴大人放心,老夫虽然不敢自诩宰相肚量,但还不至于跟一个少年郎计较。 只是现在老夫只想问你一件事,那就是吴大人能奉旨吗?” “当然!”此时的吴襄深知,只要自己但凡敢说出半个不字,家破人亡就在今朝。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犹豫,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袁大人只管放心,末将明日便立即出发,即刻前往江北大营上任。” 看到吴襄如此识趣,袁英德满意的点点头:“吴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本官深感欣慰。至于出发的日子也不用那么急,三日后再出发也不迟嘛。” “末将谢过袁阁老。” 搞定了吴襄,袁英德又将目光看向了脸色难看的祖大寿问道,“祖将军,你这里呢?有何困难尽管提出来,只要能办到的,本官一定尽力。” 自己的老搭档吴襄都认怂了,祖大寿纵然如何不愿意又能如何? 而且袁英德来势汹汹,不但把熊宗渊这位辽东督师给请来,甚至连贾瑜这个定远侯也到了,数万虎贲之师如今就在城外,他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当场宣布造反吧? 看着并肩站立的袁英德、熊宗渊和贾瑜三人,祖大寿知道,盘踞辽东数十年的将门从今天开始就要瓦解了…… ………… “好!” 御书房里,昌平帝看着刚从辽东送来的密折,兴奋得用力一拍龙案,发出一声脆响。 “袁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刚到辽东就替朝廷解决了数十年的难题。 祖家和吴家只要离开了辽东,那些辽东将门便如同没了没头的大蟒,接下来朝廷便可以从容的对付他们了!” 昌平帝的龙案前则是坐着内阁六位阁老以及军机处的四位军机大臣,可以说包括昌平帝在内的这些人,便是大夏的最高权力层了。 这份袁英德送来的密折很显然所有人都看过了,看到昌平帝如此兴奋,林如何也微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只要接下来朝廷持续不断的继续往辽东调派新鲜血液,辽东将门之危害半年之内便可彻底解决。” “唔……借林爱卿吉言,朕也希望如此啊。” 昌平帝再次将密折看了一遍,“其实调派祖大寿和吴襄之事能如此顺利进行,也多亏了熊爱卿和贾瑜的帮忙,若无数万大军兵逼锦州,吴襄和祖大寿又岂会如此老实的离开他们的老巢乖乖的去上任?” 西宁郡王安再师也感慨道:“老臣担任辽东督师十余载,总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其原因便是这些辽东将门在后面拖后腿,每次调兵遣将,这些人都会找出各种借口或是讨价还价。 即便老臣身为辽东总督,做起事来也倍感吃力,没曾想这次陛下居然将吴襄和祖大寿给调走了,没有了这两人,辽东将门其余人皆不足为虑。 只要择一良将守住锦州和沈阳,可保辽东至少五六年无恙。” “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汪知节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往年,朝廷至少要往辽东输入两百多万两的辽饷。 如今没了这些将门上下其手,这笔钱至少能剩下一半,如此一来能为朝廷减少多少负担啊。” 听了汪知节的话,安再师虽然没说话,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嘲弄的光芒。 你汪知节也有脸说辽饷,谁不知道往年,朝廷运往辽东的辽饷,还没出京城呢,光是在内阁、兵部、工部转一圈,至少三成的银子就没了,你汪知节平日里也没少从中捞好处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以儆效尤 正当昌平帝和一众大臣在为解决了祖大寿和吴襄的事情而高兴的时候,站在林如海旁边的景三和突然道:“陛下……朝廷解决了将门的事固然欣喜,但我们也要防止出现新的将门。 有鉴于此,臣以为朝廷必须从关内调一批将领和军官前往辽东,并且制定出一个章程出来,形成定期轮换制度,如此方可杜绝将门的诞生。” “唔……景爱卿言之有理,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昌平帝听后颇为赞同,不禁看向了众人,露出询问之色。 只是当他看向众人时,发现不少人脸上都有些有些迟疑之色,就连林如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不禁好奇道:“诸位爱卿,景爱卿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汪知节站了起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轮换制度确实是防止出现将门的好法子,朝廷在宣大、西南等地也确实是这么施行的,可此法在辽东却不大适合。” “哦……” 昌平帝看向了安再师,“安爱卿,是这样么?” 身为西宁郡王的安再师在辽东当了十多年的督师,对辽东情况的熟悉程度他若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此刻看到昌平帝垂询,他不禁苦笑了一下:“陛下……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其实轮换制度在辽东并非没有实行过,而是实行了几年后就名存实亡了。” “竟有此事?安爱卿细细道来!”听了安再师的话,再联想到内阁其他人的表情,昌平帝也不禁好奇起来。 安再师解释道:“辽东地处关外,原本便是苦寒之地,说句不好听的,在那里当兵,冬季的时候晚上出门撒尿都得带根棍子,怕的就是还没尿完,尿液便冻成冰柱了,由此可见那里之艰苦。 陛下试想,如此苦寒之地,关内的人又怎会愿意去吃那份苦? 而且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士卒好招,将领难寻。 为了招募到足够的将领,朝廷也只能提高辽东将领们的待遇,并许诺种种好处,如此方才有人愿意去镇守辽东。 倘若真按照陛下所言,每隔几年便要轮换一次,恐怕没几次就无人可换了。 辽东将门之所以形成,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有这事?” 昌平帝一下傻了眼,他没想到辽东将门的形成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又环视了众人一眼,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很显然大伙都认同了安再师的话。 又羞又恼的他不禁气道:“难道我大夏就无法禁止此种事情的发生吗?” “当然有。”安再师道。 “哦……”昌平帝面露喜色,“到底有何良策,安爱卿速速道来。” 安再师坦然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盘踞在辽东的后金彻底消灭。 只要没有后金的威胁,辽东便无需继续维持那么多的兵力,朝廷便可以从容的对辽东将领进行轮换,从而避免辽东将领的坐大。” 昌平帝差点被气乐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子要能打得过努尔哈赤这个老贼,还用得着听你们在这哔哔么? “咦……不对……还是有人打得过这个老贼的!” 昌平帝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随后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安再师,淡淡道:“安爱卿的意思是想让朝廷召集重兵,再一次对后金发动北伐吗?” “北伐?” 这个词一出,顿时将御书房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在大夏,这个词语实在是太敏感了。 十多年前,当时还是神武皇帝的太上皇召集了二十多万大军出关北伐女真,后果就是几乎全军覆没,然后导致铁网山事变,不久后神武皇帝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皇四子,也就是现在的昌平帝。 可以说,就是因为那次北伐,导致大夏的国力由盛转衰,对辽东的战略也是由攻转守,导致满朝文武谈女真而色变,甚至更出现了诸如“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话。 面对昌平帝的疑问,安再师却摇了摇头:“陛下误会了,臣没有说要立即北伐,而是认为朝廷应当秣兵历马,待到时间成熟后再行北伐之事。” “荒谬!” 安再师的话音刚落,汪知节愤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只见他站了起来指着安再师喝道:“安王爷,莫非你忘了十八年前太上皇北伐的惨痛教训吗? 二十万大军一朝尽丧,导致我神京城几乎户户挂白,家家戴孝。 如今十八年过去,朝廷好不容易刚喘口气,你又鼓动陛下北伐,到底是何居心?” 看到汪知节愤怒的模样,安再师心中的火也起来了,他两眼一瞪,“汪阁老……本王乃是军机处首席军纪大臣,掌管边关防务。 向陛下提出边关防务见解乃是本王之职责,况且辽东女真为祸大夏,屠戮我辽东百姓何止万千,本王提出要出关北伐有错吗?身为武勋,为国杀敌有错吗? 反倒是你汪知节,身为内阁首辅,不为君分忧也就罢了,反倒是畏敌如虎,一听到北伐二字便吓得瑟瑟发抖,夜不能寐,你这样的人还有何脸面屹立于朝堂之上,有何资格担任内阁首辅?” “你……”汪知节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安再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红着眼朝昌平帝拜了下去:“陛下……老臣二十七岁高中一甲榜眼,为朝廷效力已有三十余载。 每日里战战兢兢从不敢怠慢王事,可西宁郡王却诬陷老臣,还望陛下为老臣做主!” “好啦!” 昌平帝摆了摆手,蔼声安慰道:“汪阁老毋须介意,西宁郡王也是无心之失。 武人嘛,言语间有些粗俗也是难以避免的,你又何必介意呢?” 说罢,他转头看向了安再师,眼睛一瞪:“西宁郡王,汪阁老乃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岂能容你肆意责骂,还不向他道歉。” 安再师却梗着脖子道:“陛下……老臣何错之有,为何要向此贪生怕死之人道歉?” “放肆!” 昌平帝有些恼了,“西宁郡王伱太放肆了……来人啊……传朕旨意,西宁郡王辱骂同僚,拒不悔改,罚其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第三百八十四章 凤姐有孕 荣国府 贾母院落的北面,有一个坐南朝北的院子,这里便是贾琏和王熙凤的住所。 正房三间是贾琏和王熙凤的会客厅,西耳房则是他们的卧室,东耳房则分配给了他们的通房大丫头平儿作为卧室。 此刻,平儿正匆匆的绕过一个粉油大影壁,在她的身后则跟着提着药箱的王大夫。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院子,进入凤姐的卧室,挑开门帘后便看到凤姐一脸怏怏的躺在榻上,整个人看起来没多少精神。 说起来王大夫和凤姐也算是老熟人了,平日里荣国府里的主子们有什么大病小病都是他过来帮着诊治,所以看到王大夫到来,凤姐露出无奈的笑容:“王大夫,平日里都是请您替老太太、宝玉和其他奶奶看病,今儿个终于轮到我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身子骨总是不得劲,吃东西也没胃口,有时候还时常犯恶心,做事也没了精神,这才请您过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毛病。” 王大夫走到床边,平儿及时将一个锦凳放在他身后。 他也没有客气,坐了下来后将药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笑道:“二奶奶不必不好意思,人嘛……吃的是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有病就要治,忌病讳医可要不得,请二奶奶把手伸出来……老夫先替您把把脉。” 王熙凤将手伸到了床边,王大夫伸出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过了一会,王大夫将手收了回来,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恭喜二奶贺喜二奶奶,您这不是病,您这是有喜了呢。” 王熙凤先是面色一凝,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颤声道:“王大夫……您说什么……有喜……您是说我有喜了?” “是的,二奶奶,您确实有喜了。”王大夫肯定的点头,又补充道:“而且您肚子里的孩儿已经两个多月了。” “奶奶……奶奶……” 一旁的平儿小声的唤了一声,却发现这位平日里风风火火,总是以泼辣一面示人的王熙凤早已泪流满面。 或许是平日里见多了孕妇欣喜的场面,王大夫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轻笑道:“二奶奶……您这有了身孕之后,可不能太过操劳了,下官这就给您开几副安神保胎的方子,您照着方子抓药吃就可以了。” “好好好……谢谢王大夫……平儿……赏……赏……赶紧给王大夫赏钱……”得知怀孕后太过兴奋的凤姐此刻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奶奶……” ………… 王熙凤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荣国府,甚至当天下午便传到了定远侯府里。 兰心堂里,元春正和黛玉说这话,探春、晴雯二女则是坐在两边,旁边还有几名奶妈和嬷嬷分别带着元春、黛玉的三个孩子。 元春品了品香茗,对黛玉道:“玉儿妹妹……琏二嫂子有了身孕,咱们府上应当表示一下才对,您说咱们送什么过去好?” 黛玉想了想“这样好了……上次我有身孕的时候,我爹派人送来了一株五十年的人参,我只用了一半,待会我让人将剩下的那一半给琏二嫂子送过去给她补补身子,你看如何?” “嗯……不错。”元春点了点头,“这样哈了,除了玉儿妹妹的那半株人参,我再让人给琏二嫂子送过去一些补品过去。 链二哥自从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后,平日里忙着走街串巷忙前忙后,根本没太多时间照顾琏二嫂子,咱们这些做妹妹帮着多照料点也是好的。”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黛玉和探春、晴雯三女听元春说到走街串巷这个词时,却是忍俊不住低下了头。 说起来,贾琏自打当上了兵马司的百户后,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在里面混得可谓如鱼得水,短短两年时间便立下了好几次功劳,也让在五城兵马司观政的皇三子晋王殿下颇为欣赏,前些日子甚至还向兵部申报,提拔他为千户,一时间也称为了荣国府下人们议论的焦点。 元春又接着道:“对了……这些日子神京城到处盛传,说是夫君在辽东打了胜仗,不日便要班师回朝,老太太听闻后派了林之孝过来捎话,意思是让咱们给夫君吹吹风,求陛下尽早将荣国府的爵位定下来,此事不能再拖了。” 黛玉听后赞同道:“确实如此,赦大爷被流放也有一年了,荣国府的爵位也应该定下来了,再拖下去就不应该了。” “只是……” 元春迟疑了一下,“只是我听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夫君给陛下说一声,将这个爵位传给宝玉,所以我一直没敢答应下来。” “什么……” 黛玉一下就愣住了。 一旁的探春也忍不住道:“大姐……此事不妥。 赦大爷虽然被流放贵州,但琏二爷还在呢,再怎么看这个爵位也轮不到身为二房的宝玉来继承啊,这不是胡闹么?” “谁说不是呢。”元春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也跟老太太说过,我大夏自有规矩,长幼有别,嫡庶有分,链二哥身为大房的嫡子尚在,怎能越过他传给宝玉。 可老太太却说,链二哥和风嫂子成亲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倘若将爵位传给他,日后无人继承岂不糟糕。 现在好了,琏二嫂子有身孕了,我看老太太还能怎么说。” 黛玉蹙眉道:“大姐,我觉得这事咱们还是别馋和的好。 咱们毕竟已为人妇,虽然咱们也姓贾,但和荣国府毕竟已经出了五服,倘若再插手荣府承爵之事,让外人看到,不知会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来,这对于夫君的名声可是很不好的。” “大姐,我觉得林妹妹说得对。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若是过度插手荣国府之事,是会惹来非议的。” 元春也是个果断的性子:“我知道,待会就派人禀报老太太,回绝了这件事。 宝玉虽是我的亲弟弟,但这种事,我作为姐姐也是不好插手的,只能委屈他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隔阂 昌平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出征了大半年的贾瑜回京了。 这次回京虽然不像上次远征察哈尔部那样皇帝携满朝文武亲自出城相迎但也让内阁首辅汪知节携内阁成员和军机大臣在德胜门迎接大军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隔阂 贾瑜回到京城虽然没有像上次远征察哈尔部时那样受到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隆重迎接但内阁首辅汪知节携内阁成员和军机大臣在德胜门迎接大军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贾瑜下马后汪知节上前与他握手寒暄:“瑜将军欢迎您平安回京。皇上对您这次远征十分满意特派臣等前来迎接。“ 贾瑜点点头略显疲惫地说:“多谢首辅大人。这次远征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也付出了不少牺牲我心中十分沉重。“ 汪知节叹了口气安慰道:“将军不必过于自责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伤亡是难免的。皇上已经下旨给予牺牲将士和家属丰厚的抚恤。您也好好休息待日后皇上亲自接见您时再细谈此行的功绩。“ 贾瑜点头道谢随后随同内阁成员和军机大臣一起回到宫中。 回到府邸贾瑜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妻子和孩子们。但当他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的院落妻子和孩子们都不在。 贾夫人正好从内室走出看到丈夫回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急忙迎了上去。 “瑜儿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啊。“贾夫人拉着丈夫的手眼中噙满泪水。 贾瑜握住妻子的手关切地问道:“夫人孩子们呢怎么院子里这么冷清?“ 贾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们都去了外祖家我也正准备去看他们。自从你出征以来我们就一直住在外祖家这里冷冷清清的。“ 贾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搬到外祖家去难道我们的府邸出了什么问题吗?“ 贾夫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也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我们这段时间一直过得很艰难。你出征在外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们,,生活费用也很紧张。外祖父母知道后,,就让我们搬到他们家来他们一直在资助我们。“ 贾瑜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的远征给家人带来了不少负担。他安慰道:“夫人这都是我的责任。我这次回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贾夫人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但贾瑜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隔阂他觉得自己与妻子和孩子之间似乎有了一些距离。 这种隔阂似乎并非来自于物理上的分离而是来自于生活状态的改变。贾瑜长期在外征战而妻子和孩子们则一直依赖外祖父母的资 继续续写: 贾瑜心中隐隐感到一丝隔阂他觉得自己与妻子和孩子之间似乎有了一些距离。这种隔阂似乎并非来自于物理上的分离而是来自于生活状态的改变。 贾瑜长期在外征战而妻子和孩子们则一直依赖外祖父母的资助生活。这种生活方式的差异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 贾瑜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说道:“夫人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并不容易。但我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贾夫人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瑜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全力但你刚刚回来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我们还是先住在外祖家吧。“ 贾瑜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知道自己无法一下子就弥补这段时间的缺失需要慢慢重建与家人的联系。 之后的几天里贾瑜一直在外祖家与妻子孩子们相处。他耐心地询问他们的生活关心他们的需求希望能尽快重拾往日的亲密。 但是他发现妻子和孩子们似乎有些疏远不再像从前那样主动亲近他。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依赖外祖父母的生活对他的关怀有些许生疏。 这让贾瑜感到十分挫败和无助。他曾经以为自己回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但现实却让他感到无助和孤独。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妻子和孩子们的生活是否在外征战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产生了难以弥合的隔阂。 贾瑜意识到要重建与家人的联系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和努力。他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家庭生活中希望能够重拾往日的亲密。 继续续写: 贾瑜意识到要重建与家人的联系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和努力。他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家庭生活中希望能够重拾往日的亲密。 于是贾瑜开始主动参与到妻子和孩子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主动帮助妻子做家务陪伴孩子们玩耍尽自己所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渐渐地贾瑜发现妻子和孩子们的态度有所缓和。他们开始主动与贾瑜交流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贾瑜也趁机了解到他们在外祖家的生活状况并提出要尽快帮助他们搬回自己的府邸。 一天贾瑜陪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只见一队官兵骑马而来领头的正是内阁首辅汪知节。 汪知节下马后向贾瑜行礼道:“贾将军皇上特派臣前来请您随我前往宫中皇上有旨召见。“ 贾瑜心中一惊忙忙整理仪容随汪知节前往宫中。他不知道皇上此时召见自己是要赐予什么样的恩赏。 在宫中贾瑜恭敬地跪下恭候皇上的旨意。只见皇上从龙椅上缓缓站起面带微笑向贾瑜颔首示意。 “贾将军朕对你这次远征十分满意。你不仅取得了胜利更是为朕立下了汗马功劳。朕特赐你爵位从今日起你可以称为贾公。“ 贾瑜听闻此言顿时喜出望外。他激动地跪下磕头连声称谢。 “多谢陛下恩赐臣定当再接再厉为陛下效劳报效国家!!“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朕知道你这次远征家人生活也颇为艰难。朕特赐予你一笔丰厚的赏银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家人让他们过上安康富足的生活。“ 贾瑜再次跪下磕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终于明白皇上不仅赏识他的功勋更是关心他的家庭生活。这让他感到无比欣慰和感激。 第三百八十六章 苦练绝技 贾瑜出了御书房绕过回廊出了奉先殿沿着长廊朝一直朝南边走他要穿过建极殿、中极殿和皇极殿然后出了皇极门、午门、端门、承天门,,这才算出了皇宫。 由于路太长一般人至少要走一到两刻钟才能出宫这... 第三百八十六章苦练绝技 贾瑜出了御书房绕过回廊出了奉先殿沿着长廊朝南边走。他要穿过建极殿、中极殿和皇极殿然后出了皇极门、午门、端门、承天门这才算出了皇宫。 由于路太长一般人至少要走一到两刻钟才能出宫这对于贾瑜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已经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条路早已烂熟于心。 贾瑜加快了脚步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皇宫去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好好修炼。前段时间他在御书房里偶然发现了一本古老的武学秘籍上面记载着一种极为罕见的绝技。这种绝技据说能让修炼者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大幅提升实力。 贾瑜对此十分感兴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尝试一番。不过这种绝技的修炼方法十分特殊需要在一处安静的环境中长时间专心修炼才能有所突破。因此贾瑜决定暂时远离皇宫寻找一处僻静的山林好好修炼这种绝技。 很快贾瑜走出了皇宫来到了京城的郊外。这里群山环绕树木茂密正是他寻找已久的修炼场所。贾瑜选择了一处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小山谷开始了他的修炼之旅。 每天贾瑜都会在这里苦练数个时辰专心致志地修炼着那本秘籍上记载的绝技。这种绝技的修炼方法十分特殊需要运用一种独特的呼吸法配合复杂的招式动作。贾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掌握这种呼吸法和招式动作但进展却并不顺利。 有时贾瑜会感到十分沮丧和焦虑。他担心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这种绝技,,从而无法在关键时刻发挥它的威力。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能最终掌握这种绝技。 日复一日贾瑜在这处僻静的山谷里苦练不休。他时而运用呼吸法调息时而反复练习招式动作渐渐地他对这种绝技的掌握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终于在连续修炼了数月之后贾瑜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有了明显的提升。他的内力越来越深厚招式也越来越娴熟。此时他终于有了信心可以尝试运用这种绝技了。 贾瑜深吸一口气运用起了这种绝技。只见他的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却出现在数丈之外。这种瞬移的能力让贾瑜大为惊讶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修为能够达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 接下来贾瑜开始尝试运用这种绝技进行更加复杂的动作。他在山谷中来回穿梭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不定。每当他出现在一个新的位置时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会被他掀起一阵狂风。 贾瑜越练越熟练对这种绝技的掌控也越来越精准。他能够瞬间移动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并且在移动的过程中还能进行各种攻击和防御。这让他的战斗力大大提升仿佛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就在贾瑜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中时突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朝这里冲来。 贾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道黑影。随着它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模样-那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熊正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贾瑜心中一惊他从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凶猛的野兽。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应对的办法。他知道凭借自己刚刚练成的绝技,,应该能够轻松应对这头黑熊。 只见贾瑜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出现在黑熊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只见他挥剑斩下剑光闪烁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黑熊的背上。 黑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转过身来朝贾瑜扑来。但贾瑜早已不在原地他再次消失不见出现在黑熊的侧面。他连续挥剑一次次重创黑熊的身体。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黑熊终于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贾瑜收起长剑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战果。他终于完全掌握了这种绝技并且在实战中得到了验证。 从今天开始贾瑜将更加努力地修炼这种绝技力求将它发挥到极致。他相信有了这种绝技的加持他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到时候定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贾瑜收起长剑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战果。他终于完全掌握了这种绝技并且在实战中得到了验证。从今天开始他将更加努力地修炼这种绝技力求将它发挥到极致。 贾瑜回到山谷中的临时居所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战斗过程。他发现在运用这种绝技时自己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这不仅让他能够轻松躲避黑熊的攻击还能迅速找到攻击的空隙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看来这种绝技不仅能增强我的战斗力还能大幅提升我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贾瑜喃喃自语道“如果我能将它发挥到极致相信我的实力将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立即开始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修炼。他反复练习瞬移的技巧尝试在移动中进行各种攻击和防御动作。渐渐地他对这种绝技的掌控越来越娴熟身法也越来越灵活。 就在贾瑜专心修炼的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山谷外传来。他立即警惕地抽出长剑谨慎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那人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 “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贾瑜警惕地问道。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苍老而严肃的面容。只见他目光如炬盯着贾瑜看了许久最后开口道:“我听说你掌握了一种绝世的绝技想来亲自见识一番。“?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说一房媳妇 冬日的太阳终于钻出了云朵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伴随着天色开始蒙蒙亮勤劳的百姓们也纷纷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贾瑜的生物钟也在第一时间唤醒了他原本他是想起床的怎奈把柄被怀中的佳人牢牢把... 第三百八十七章说一房媳妇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贾瑜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怀中熟睡的佳人。她安静的睡颜让贾瑜不忍心打扰。他轻轻地移动身体试图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不小心惊醒了她。 “夫君你醒了啊。“佳人睁开眼睛柔声说道。 “嗯我只是想起床不想吵醒你。“贾瑜轻声回答。 “没关系我也该起床了。“佳人说着慢慢坐了起来。 两人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此时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仆人们忙碌的声音。贾瑜和佳人也加入到了大家的行列中一起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不一会儿贾府的大门被人敲响了。仆人赶忙去开门只见是贾府的二房夫人来访。 “二嫂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贾瑜有些惊讶地问道。 “哥哥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件事的。“二房夫人说着目光在贾瑜和佳人之间来回扫视。 “什么事“贾瑜问道。 “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家里的事务连自己的房事都顾不上了。“二房夫人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这倒也是实在的。“贾瑜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房媳妇呢“二房夫人问道。 “房媳妇?“贾瑜有些疑惑。 “是啊你现在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的需要一个贤惠的女子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二房夫人说着目光又落在了佳人的身上。 “我...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贾瑜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可得抓紧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娶个房媳妇可就要被人笑话了。“二房夫人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 “二嫂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贾瑜说道。 “哥哥你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看看连自己的房事都顾不上了这可不行啊。“二房夫人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佳人的身上。 “二嫂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等我有了新的安排一定会告诉你的。“贾瑜说道。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啊。“二房夫人说着起身告辞。 目送二房夫人离开贾瑜和佳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夫君看来二嫂是真的很担心你呢。“佳人说道。 “是啊她总是这样总是想替我操心。“贾瑜说 继续续写: 贾瑜和佳人对视一笑都明白二房夫人的用心良苦。不过对于是否要娶一房媳妇贾瑜还是有些犹豫。 “夫君你是不是对娶房媳妇这件事有些担心“佳人温柔地问道。 贾瑜点了点头“是啊我一直觉得自己照顾得还算周到不太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帮忙。而且我也不想让你觉得被冷落了。“ 佳人微笑着握住贾瑜的手“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感受。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和家里的事务。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你我也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怕你会觉得不高兴。毕竟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深厚我不想让第三个人来打扰。“贾瑜有些犹豫地说。 “夫君你不必担心。我相信只要你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就不会介意你娶一房媳妇。毕竟我们的感情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和理解的基础之上的。“佳人安慰道。 听到佳人的话贾瑜的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他紧紧地握住佳人的手真诚地说:“那好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如果真的需要一房媳妇来帮助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佳人点了点头“好的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决定。“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仆人们忙碌的声音。贾瑜和佳人对视一笑,,也加入到了大家的行列中一起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继续续写: 就在贾瑜和佳人忙碌着的时候二房夫人又一次来到了贾府。这次她带来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哥哥我这次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位贤惠的女子。她家世清白品行端正正是你所需要的房媳妇。“二房夫人热情地说道。 贾瑜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佳人佳人也朝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二嫂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贾瑜谨慎地说。 “哥哥你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看看你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连自己的房事都顾不上了。你需要一个贤惠的女子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二房夫人急切地说。 “二嫂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娶房媳妇。我和佳人相处得很好她也一直在帮助我处理家里的事务。“贾瑜说。 “可是哥哥你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佳人吧。你们毕竟不是夫妻,,总有一天你还是要娶一房媳妇的。“二房夫人有些不解地说。 “二嫂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等我有了新的安排一定会告诉你的。“贾瑜说。 二房夫人见贾瑜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她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啊。“ 目送二房夫人离开贾瑜和佳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夫君看来二嫂是真的很担心你呢。“佳人说。 “是啊她总是这样总是想替我操心。不过,,我现在还真的不想娶房媳妇。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我不想让第三个人来打扰。“贾瑜说。 “夫君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你我也不会介意的。毕竟我们的感情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和理解的基础之上的。“佳人安慰道。 贾瑜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如果真的需要一房媳妇来帮助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佳人微笑着说:“好的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决定。“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投入到了手头的工作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惊呆了 听到赵姨娘这也这么说贾政沉吟了一下有心想答应但沉吟了一下之后却有些为难道:“按理说你说的也没错可你别忘了宝玉如今尚未婚配啊。” 贾政一句话就让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贾宝玉这个当哥... 第三百八十八章惊呆了 听到赵姨娘这番话贾政沉吟了一下内心有些为难。他知道赵姨娘说的有道理但是眼下宝玉还未完婚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姨娘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宝玉如今还未完婚这确实让我有些为难。“贾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着想但是宝玉的婚事也不能太过仓促。毕竟这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我们必须慎重考虑。“ 众人听了贾政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大家都明白贾政的顾虑但同时也知道赵姨娘提出的建议确实有其合理性。 良久贾母开口打破了沉默:“政儿说得很有道理。宝玉的婚事确实不能太过仓促我们必须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和选择。但同时我也理解姨娘的考虑。家族的利益确实不能忽视。“ 贾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如我们这样吧我们先给宝玉一些时间让他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等到他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如何“ 众人听了贾母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确实是一个折中的办法既照顾了宝玉的感受也没有完全忽视家族的利益。 “那就这么定了。“贾政点点头“我会告诉宝玉让他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等他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 说完贾政又看向赵姨娘“姨娘你也不要太着急。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族着想但是宝玉的婚事确实需要慎重考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能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赵姨娘听了贾政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稍有缓解。她知道贾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吧。我会等着宝玉的消息的。“ 就在这时只见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内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众人。 “怎么了大家都这么严肃“宝玉好奇地问道。 贾政和贾母对视了一眼随后贾政开口对宝玉说道:“宝玉我们刚刚在商量一件事。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宝玉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成为家中的话题。 “是的。“贾政点了点头“我们觉得是时候该为你考虑这件事了。“ 宝玉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看向贾母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贾母见状温和地对宝玉说道:“宝玉你也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我 宝玉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看向贾母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贾母见状温和地对宝玉说道:“宝玉你也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我们都希望你能早日成家立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不过这件事我们也知道需要你自己慎重考虑。“ 贾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打算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婚事。等你有了自己的打算再来和我们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宝玉听了贾母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家人都是为他着想但同时也明白这件事需要他自己慎重考虑。 “多谢祖母和父亲的关心。“宝玉恭敬地说道“我会好好想一想这件事的。等我有了自己的打算一定会来和您们商量的。“ 贾政和贾母见宝玉如此乖巧不由得对他更加疼爱。他们知道宝玉虽然有些任性但内心却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 “好孩子。“贾母温柔地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不要着急。等你准备好了随时来和我们说。“ 宝玉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间。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兴奋又担忧。 这件事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成为家中的话题。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走出房间宝玉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须好好思考这件事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在这时只见林妹妹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她看到宝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关切地问道:“宝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宝玉看到林妹妹心中不由得一暖。他摇了摇头对林妹妹说道:“没什么只是家里刚刚提到了我的婚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林妹妹听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从未想过宝玉的婚事会这么快成为家中的话题。 “你的婚事“林妹妹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宝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确实让我有些头疼。不过祖母和父亲说让我好好考虑等我有了自己的打算再来和他们商量。“ 林妹妹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那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这关系到你的一生幸福不能马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宝玉听了林妹妹的话不由得感激地看向她。他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妹妹在身边自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你妹妹 宝玉听了林妹妹的话不由得感激地看向她。他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妹妹在身边自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你妹妹。“宝玉由衷地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林妹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们是亲兄妹我怎么可能不帮助你呢你要记住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宝玉感动地握住了林妹妹的手“我知道妹妹。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在这一刻他们只感受到了彼此的亲情和依恋。 就在这时,,只见贾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到两个孩子亲密的样子不由得微笑着说道:“好孩子们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宝玉和林妹妹连忙站起身来“祖母我们只是在聊一些家常。“ 贾母点了点头“是吗那就好。对了宝玉你刚刚说要好好考虑你的婚事有什么想法吗“ 宝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还没有太多想法。这件事确实让我有些头疼。“ 贾母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慢慢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想一想找到一个能让你终生幸福的人。等你有了自己的打算随时来和我们说。“ 宝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祖母。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两个也要多相处互相照应。“ 说完贾母转身回到了房间。 宝玉和林妹妹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看来祖母对我们可是很上心啊。“林妹妹调侃道。 宝玉也笑着说“是啊不过我也确实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毕竟这关系到我的一生幸福。“ 林妹妹点了点头“我知道。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宝玉感激地看着林妹妹“谢谢你妹妹。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都充满了对彼此的依恋和信任。?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击太大了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哥这可是军功啊而且还是重创敌酋的大功你居然将它耗在一个女人身上你是有多脑残啊 史鼎等一众军机大臣也是面面相窥过了一会后史鼎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打击太大了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哥这可是军功啊而且还是重创敌酋的大功你居然将它耗在一个女人身上你是有多脑残啊 史鼎等一众军机大臣也是面面相窥过了一会后史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您是一位冷静沉稳、谋略深远的将领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这可是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啊“ 身为军机大臣的他们自然明白这次军功的分量。要知道这可是打击了敌国酋长的重要据点给对方造成了沉重的损失。这样的战功足以让将领在朝中一跃而上成为新的权臣。可如今将领却将这样的功劳全部耗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大人您可知道您这样做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吗?这样的军功足以让您在朝中一统天下成为新的权臣。可您偏偏将它全部耗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史鼎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将领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这并不是一时冲动。我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而已。这次的军功,,我确实可以借此在朝中一统天下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和我所爱的人过上平静的日子。“ “可是大人您这样做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啊您如今的地位和威望足以让您成为新的权臣带领国家走向辉煌。可您偏偏将这样的机会全部放弃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史鼎实在是无法理解将领的想法。 “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和我所爱的人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次的军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更多的权力和地位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将领的语气坚定而执着。 “可是大人您这样做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啊!!您如今的地位和威望足以让您成为新的权臣带领国家走向辉煌。可您偏偏将这样的机会全部放弃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史鼎实在是无法理解将领的想法。 “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和我所爱的人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次的军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更多的权力和地位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将领的语气坚定而执着。 “可是大人您这样做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啊您如今的地位 继续续写: “可是大人您这样做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啊!!您如今的地位和威望足以让您成为新的权臣带领国家走向辉煌。可您偏偏将这样的机会全部放弃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史鼎实在是无法理解将领的想法。 将领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的军功虽然可以让我在朝中一统天下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和我所爱的人过上平静的日子。权力和地位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史鼎和其他军机大臣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将领。他们从未想过一向冷静沉稳的将领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 “大人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您可知道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难得一遇?您真的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只为了一个平静的生活“史鼎忍不住追问道。 将领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是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不需要更多的权力和地位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这次的军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会再为了权力而去做任何事情。“ 史鼎和其他军机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说。他们明白一旦将领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最终史鼎叹了口气道:“既然大人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也无法再劝说您了。只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难得一遇。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尊重您的决定。“ 将领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和我所爱的人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次的军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会再为了权力而去做任何事情。“ 说完将领转身离去留下一众军机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明白一旦将领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继续续写: 将领离开后史鼎和其他军机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明白一旦将领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从未想过将领会做出如此决定。他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只为了一个平静的生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名军机大臣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这样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难得一遇。可将领偏偏将它全部放弃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另一名军机大臣也是摇头叹息。 “我们也无法再劝说他了毕竟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考虑一下这样的机会可能真的一辈子都难得一遇。“史鼎沉吟道。 “可是我们也无法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决定。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一名军机大臣说道。 “是啊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史鼎叹了口气。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法改变将领的决定。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感到无比的遗憾和无奈。 “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为国家做出应尽的贡献了。毕竟将领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决定。“史鼎最终开口说道。 其他军机大臣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虽然无法改变将领的决定但仍然会继续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 就这样这件轰动朝野的大事最终尘埃落定将领选择了一个平静的生活而其他人则继续为国家效力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第三百九十章 买一送一 被贾母这么一说众女也全都有些无语。 这两年关于贾瑜“好色”的传闻一直都在神京的高层流传着这几乎成为一个勋贵阶层和后宅女眷们一个平日闲暇时的话题甚至笑话了。 但贾瑜的这个好色还跟一般的... 第三百九十章买一送一 被贾母这么一说众女也全都有些无语。这两年关于贾瑜“好色“的传闻一直都在神京的高层流传着这几乎成为一个勋贵阶层和后宅女眷们一个平日闲暇时的话题甚至笑话了。 但贾瑜的这个好色还跟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他不仅对女子有着难以满足的欲望而且还有一种独特的癖好-他喜欢“买一送一“。也就是说他不仅要与一个女子欢好还要再找一个女子一起玩乐。这种行为在当时的贵族社会中可谓是闻所未闻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和议论。 有人说贾瑜之所以会有这种癖好是因为他从小就被宠坏了对女子没有什么敬畏之心认为她们不过是供他玩乐的玩物而已。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父亲贾政在外面有了情妇所以贾瑜从小就学会了这种不正当的行为。不管是哪种说法总之这种行为都让人觉得十分不齿。 贾母虽然也听说过这些传闻但她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贾家的子弟们从来都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但这次听到贾瑜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提出这种要求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瑜儿你这话可不太合适。我们贾家向来是重名节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就算是你也不能这样放肆。“贾母严肃地说道。 贾瑜见贾母不太高兴连忙赔笑道:“奶奶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您知道我向来都是个老实人哪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要是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拒绝的。“ 贾母闻言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啊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不过既然你都说了是开玩笑那我也就当作没听见吧。不过你可要记住我们贾家可是要重名节的你可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贾瑜连忙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守家规。不过他心里却暗自想着等到这次宴会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找人玩玩。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贾母说道:“奶奶刚刚有人来报说是有一位贵客要拜访。“ 贾母闻言一愣随即问道:“什么贵客是谁啊“ 那丫鬟回道:“回奶奶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张大人。他说是有要事相商所以特地来拜访。“ 贾母听到是张大人不由得眉头一挑。张大人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与贾家向来关 好的我继续为您续写这个故事: 贾母听到是张大人不由得眉头一挑。张大人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与贾家向来关系不错。她想了想便吩咐丫鬟快去迎接。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材魁梧、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张大人。他向贾母行了个礼说道:“见过贾夫人。近日可好“ 贾母微微一笑说道:“张大人客气了我们可是久仰大名。快请坐有什么事尽管说。“ 张大人点点头在贾母身边坐了下来。他顿了顿说道:“贾夫人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与您商量。“ 贾母好奇地问:“什么事啊尽管说来。“ 张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贾夫人帮个忙。我最近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宴会,,想邀请贾府的众位公子小姐们前去赏光。不知贾夫人意下如何“ 贾母闻言不禁一愣。她没想到张大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想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也就欣然应允了下来。 “既然张大人有此邀请那我们自然是欣然前往。不过我想先问一下这场宴会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贾母好奇地问道。 张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这场宴会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除了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之外我还特地邀请了一些才艺出众的歌妓前来助兴。相信贾府的公子小姐们一定会玩得很high的。“ 贾母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张大人这是在暗示什么不过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会让我们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前去参加的。“ 张大人见贾母没有太大反应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知道贾家向来是重名节的所以这次邀请难免会引起一些争议。不过看来贾母并没有太大意见这让他很是高兴。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派人去正式邀请贾府的公子小姐们的。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是个盛大的宴会。“张大人说道。 贾母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会让他们准备好的。对了张大人这场宴会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呢?“ 张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嘛我想就让它成为一个惊喜吧。相信到时候贾府的公子小姐们一定会玩得很high的。“ 贾母听了不禁有些担心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张大人这是在暗示什么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了。 就在这时只见贾瑜走了过来对贾母说道:“奶奶刚刚我听到有贵客来访是谁啊“ 贾母见是贾瑜便将 好的我继续为您续写这个故事: 贾母见是贾瑜便将张大人的邀请告诉了他。 贾瑜听完后眼睛顿时一亮。他一直对张大人的宴会很感兴趣因为据说那里有很多美丽动人的歌妓。现在终于有机会去参加了他自然是十分兴奋。 “奶奶那我可以去参加这场宴会吗“贾瑜急切地问道。 贾母看着贾瑜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她知道贾瑜向来喜欢这种场合恐怕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大人也不好拒绝。 “好吧既然张大人都邀请了那你也一起去吧。不过你可要记住在外面可不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知道吗“贾母严肃地说道。 贾瑜连忙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不过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到时候要如何玩乐了。 就在这时只见另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贾母说道:“奶奶刚刚有人来报说是贾府的几位小姐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等您一起前往张大人的宴会。“ 贾母闻言不禁一愣。她没想到贾府的小姐们竟然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想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也就欣然点头说道:“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完贾母便带着贾瑜和几位小姐们一起向张大人的府邸出发了。 一路上贾瑜一直兴奋不已不停地在贾母身边絮叨个不停。贾母见状不禁有些头疼。她知道贾瑜这个人向来喜欢玩乐恐怕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大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了。 终于一行人到达了张大人的府邸。只见这里已经摆设得十分豪华到处都是美酒佳肴还有一些歌妓在那里翩翩起舞。 贾瑜一进门就忍不住眼睛一亮连忙拉着贾母的手说道:“奶奶这里真是太棒了!!我们快去玩吧!!“ 贾母无奈地看了贾瑜一眼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养你们有何用 “您说什么” 宝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老太太想让迎春妹妹以妾侍的身份陪女儿一起出嫁” “正是。” 薛姨妈也觉得自己在说一个笑话。 迎春虽然是庶出但怎么... 第三百九十一章养你们有何用 “您说什么“宝钗惊讶地问道。 “您没有听错。老太太想让迎春以妾侍的身份陪女儿一起出嫁。“薛姨妈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迎春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让她以妾侍的身份出嫁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宝钗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这怎么可能老太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迎春妹妹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啊难道老太太就这样看不起她吗“宝钗激动地说道。 薛姨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太的想法我也不太明白。她说既然迎春是庶出那就应该以下人的身份出嫁这样才能彰显我们贾家的尊贵。“ “这怎么能行迎春妹妹虽然是庶出但她也是我们家的人啊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宝钗气愤地说。 “我也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但老太太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无法改变。“薛姨妈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 “不行我一定要去跟老太太说理。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宝钗说着就要起身去见老太太。 “宝丫头你不要冲动。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去说她恐怕只会更生气。不如让我先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劝动她。“薛姨妈赶紧拉住宝钗劝阻道。 宝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姨妈先去试试。但是如果姨妈劝不动我一定要亲自去见老太太。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见老太太。“薛姨妈说完匆匆离开了。 宝钗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老太太的想法。迎春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啊怎么能就这样贬低她的地位这样做不仅对不起迎春也有损我们贾家的声誉。 不一会儿薛姨妈就回来了脸上满是失望。 “怎么样姨妈您有没有劝动老太太“宝钗急切地问道。 薛姨妈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但老太太就是不肯改变主意。她说既然迎春是庶出那就应该以下人的身份出嫁,,这样才能彰显我们贾家的尊贵。“ “这怎么能行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做“宝钗气愤地说。 “我也觉得很不公平但老太太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薛姨 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话心中更加愤怒和不解。她不明白老太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竟然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妾侍的身份出嫁。这不仅对不起迎春也有损贾家的声誉。 “这怎么能行老太太怎么可以这样做迎春妹妹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啊难道老太太就这样看不起她吗“宝钗激动地说。 薛姨妈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但老太太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无法改变。“ 宝钗沉默了片刻随后坚定地说:“不我一定要去跟老太太说理。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说完宝钗就要起身去见老太太。薛姨妈赶紧拉住她“宝丫头你不要冲动。老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去说她恐怕只会更生气。不如让我先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劝动她。“ 宝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姨妈先去试试。但是如果姨妈劝不动我一定要亲自去见老太太。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薛姨妈说完匆匆离开了。宝钗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老太太的想法这样做不仅对不起迎春也有损贾家的声誉。 不一会儿薛姨妈就回来了脸上满是失望。“怎么样姨妈您有没有劝动老太太“宝钗急切地问道。 薛姨妈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但老太太就是不肯改变主意。她说既然迎春是庶出那就应该以下人的身份出嫁这样才能彰显我们贾家的尊贵。“ 宝钗听了更加气愤“这怎么能行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做这样做不仅对不起迎春也有损贾家的声誉。“ “我也觉得很不公平但老太太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薛姨妈叹了口气。 宝钗沉默了片刻随后坚定地说:“既然姨妈劝不动老太太那我就亲自去见她。我一定要让老太太明白这样做的不合理绝对不能让迎春妹妹受到这样的委屈。“ 说完宝钗就快步走向老太太的院子决心要为迎春争取公平的待遇。 宝钗快步走向老太太的院子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她实在无法理解老太太的想法竟然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妾侍的身份出嫁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宝钗来到老太太的院子时老太太正坐在榻上悠闲地喝茶。看到宝钗进来老太太微微一笑“宝丫头你怎么来了“ 宝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奶奶我听说您打算让迎春妹妹以妾侍的身份出嫁这怎么能行“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什么你也知道这件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奶奶迎春妹妹虽然是庶出但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能这样贬低她的地位让她以妾侍的身份出嫁“宝钗急切地说。 “哼既然是庶出那就应该以下人的身份出嫁这样才能彰显我们贾家的尊贵。“老太太冷冷地说。 “奶奶这怎么能行?迎春妹妹虽然是庶出但她也是我们家的人啊您这样做不仅对不起她也有损我们贾家的声誉。“宝钗恳切地说。 “声誉哼有我这个老太太在谁还敢说我们贾家不尊贵“老太太冷笑道。 “奶奶您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我不能接受我一定要为迎春妹妹争取公平的待遇。“宝钗坚定地说。 “什么你竟然敢跟我这个老太太顶嘴你以为你是谁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改变不了“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说。 “奶奶您不能这样做我一定要为迎春妹妹争取公平的待遇您不能这样欺负她!!“宝钗激动地说。 “哼你也敢跟我这个老太太顶嘴?好既然你这么维护迎春那就让你也一起出嫁吧你们两个一起出嫁看看谁还敢说我不公平“老太太气愤地说。 宝钗一时语塞她没想到老太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很大一旦生气就什么都听不进去。此时她只能暂时退下等待下一个机会再来争取。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家的声誉着想但是这样做真的太不公平了。我希望您能再三考虑一下给迎春妹妹一个公平的机会。“宝钗恳切地说。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宝钗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转身离开。她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等待下一个时机再来争取。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出兵剿匪 御书房里的大臣不多只有十多个人但这十多人却能决定整个大夏几乎所有的重大决策。 只是此刻这些人全都垂下了头默默的面对着昌平帝的怒火。 昌平帝的面色铁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恶狠狠的瞪... 第三百九十二章出兵剿匪 御书房里的大臣们沉默不语,,面对着昌平帝的怒火。昌平帝的面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他狠狠地瞪视着众臣一字一顿地说道:“朕听闻边境又有匪徒作乱肆意杀戮我大夏子民这是何等的罪行朕要亲自率军剿灭这些匪徒以雪我大夏国威!!“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言语。他们知道昌平帝向来不喜欢听取他人的意见一旦下定决心谁也劝阻不了。 良久一名老臣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陛下臣愚钝但还是想请陛下三思。边境匪徒虽然猖獗但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散兵游勇若是陛下亲自率军前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派遣精锐部队前去剿灭以免陛下亲身涉险。“ 昌平帝冷哼一声道:“朕自然知道这些但朕偏偏就要亲自去以彰显我大夏的威仪!!这些匪徒竟敢肆意妄为朕要亲自去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敢挑衅我大夏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众臣见昌平帝已经下定决心也不敢再多言。一名年轻的大臣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既然您已经决定亲自率军前去臣有一些建议。不如派遣一支精锐的先遣部队先行探清匪徒的具体情况待您亲自率军到达后可以迅速展开攻势一举歼灭这些匪徒。“ 昌平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就依你说的办。朕明日就要出发你们去安排吧。“ 众臣连忙应声退下。 第二日昌平帝亲自率领大军出发了。这支大军由精锐的禁卫军和边防军组成武器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昌平帝骑在马上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先遣部队已经在边境待命多日他们已经掌握了匪徒的具体情况。这些匪徒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流民武器装备简陋战斗力并不强。 当昌平帝率领大军到达边境时先遣部队立即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匪徒们措手不及纷纷四散逃窜。昌平帝亲自率领禁卫军追击一路杀戮直到将这些匪徒尽数歼灭。 整个战役进行得异常顺利大军只损失了少数兵士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昌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将战果传回京城。 回到京城后昌平帝召集了所有大臣宣布了这次战役的胜利。众 继续续写: 昌平帝宣布了这次战役的胜利众臣纷纷鼓掌称颂。一名老臣上前恭敬地说道:“陛下英勇无畏率军大获全胜实在是大夏之幸。臣愚钝实在是佩服陛下的英明决策和超凡的战略眼光。“ 昌平帝微微一笑说道:“朕只是尽了一个君主的职责而已。这次胜利有赖于将士们的英勇奋战更有赖于诸位大臣的谋划和支持。朕代表大夏向所有参战的将士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众臣再次鼓掌称颂。一名年轻大臣上前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实在是大夏之幸。臣有一事想请示陛下。此次战役取得胜利匪徒已被彻底歼灭边境也恢复了和平。不知陛下是否考虑派遣使者前往边境慰问将士们并且宣布赦免那些被迫参与匪徒活动的平民百姓“ 昌平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朕同意你的建议。此次战役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免不了有些平民百姓遭殃。朕要派遣使者前往不仅慰问将士们也要向那些无辜的百姓们表示歉意并且赦免他们的罪过。“ 众臣再次鼓掌称颂纷纷表示拥护。昌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此次战役取得胜利也让朕看到了我大夏军队的实力。不过我们不能因此而自满,,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朕决定从今天起要加强边境的防御力量并且定期派遣巡逻部队以确保边境的稳定。“ 众臣纷纷表示赞同。一名大臣上前说道:“陛下英明臣完全赞同您的决定。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臣建议除了加强边境防御还要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外交联系以确保我大夏的安全。“ 昌平帝点了点头:“好你说得很有道理。朕会派遣使者前往周边国家加强外交联系以确保我大夏的安全。“ 众臣再次鼓掌称颂会议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 继续续写: 会议结束后昌平帝独自留在了御书房。他沉思片刻随即召唤了他最信任的谋士进来。 “朕对此次战役的胜利很满意但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昌平帝缓缓开口“这些匪徒虽然只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流民但他们竟然能在边境肆意妄为这说明我们的边防力量还存在不足。“ 那名谋士恭敬地应道:“陛下说得极是。臣认为我们不仅要加强边境的防御力量还要从根本上解决边境地区的贫困问题。这些匪徒之所以会作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生活所迫。如果我们能够改善边境地区的经济状况相信就能从根本上遏制匪徒的活动。“ 昌平帝点了点头“朕也有此想法。不过单单依靠加强边防和改善经济状况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从政治和意识形态上下功夫。“ “陛下的意思是?“那名谋士疑惑地问道。 “朕要在边境地区大力宣扬我大夏的文化和价值观让那些百姓真正认识到效忠大夏的重要性。同时我们还要加强对边境地区的管控确保那里的百姓绝对忠于朕和大夏。“昌平帝目光冰冷地说道。 那名谋士恭敬地应道:“陛下英明臣完全赞同您的想法。我们一定要从根本上解决边境问题确保我大夏的安全稳定。“ “好你去安排吧。“昌平帝挥了挥手“朕要亲自前往边境视察一下情况。“ “是臣这就去安排。“谋士恭敬地退下。 昌平帝独自坐在御书房里眼神冰冷而坚定。他要确保大夏的安全稳定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第三百九十三章 当场跳了起来 经过十多天的紧赶慢赶史鼎率领的杨威、振武和选锋三营兵马终于进入了山东地界来到了济南府。 听闻朝廷平叛大军到来山东巡抚裴准、知府曹兆磊以及山东总兵薛佑等一众官员全都大喜过望齐齐出城将史鼎和... 第三百九十三章当场跳了起来 经过十多天的紧赶慢赶史鼎率领的杨威、振武和选锋三营兵马终于进入了山东地界来到了济南府。听闻朝廷平叛大军到来山东巡抚裴准、知府曹兆磊以及山东总兵薛佑等一众官员全都大喜过望齐齐出城将史鼎和他的将士们迎接。 “史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裴准上前握住史鼎的手激动地说道。 “裴大人客气了。我们奉朝廷之命前来平定山东叛乱,,还请大人多加配合。“史鼎微微一笑态度谦逊有礼。 “史大人放心山东上下无不拥戴朝廷我等定当全力配合。“曹兆磊也上前行礼道。 “很好那就请大人带我们去查看一下叛军的情况。“史鼎点了点头。 一行人随即前往山东巡抚衙门在那里史鼎仔细听取了裴准等人的汇报。原来这次山东叛乱的主谋正是一个叫做张弘武的前朝臣他利用民间对朝廷苛政的不满煽动农民起义并迅速占领了济南、临沂等地。 “张弘武这个叛贼真是该死竟敢造反不臣,,我军定当将他诛杀以正义师“史鼎听完汇报后不由得怒火中烧。 “史大人放心我等定当全力配合尽快平定这场叛乱。“裴准连忙说道。 “好那就请大人立即派人去各地招募义勇我军明日便要出发了。“史鼎沉声道。 次日一早史鼎率领三营兵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路上他们收编了不少当地义勇战力也越加强大。终于在一个月后他们来到了张弘武的大本营——临沂城下。 临沂城内张弘武正在与手下商议对策。突然城楼上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朝廷大军的旌旗已经出现在城外。 “什么朝廷大军到了怎么会这样!!“张弘武大惊失色连忙命人开城迎战。 城门一开只见史鼎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宝剑气势如虹。他一马当先冲进城内直奔张弘武所在的大营而去。 “张弘武你这个叛贼今日就要受死“史鼎高声喝道。 张弘武见势不妙当即转身就逃。可是他哪里是史鼎的对手一个箭步就被追了上去。 “住手我投降我投降“张弘武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史鼎冷笑一声一剑刺向张弘武的咽喉。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旁窜了出来挡在了张弘武面前。 “住手“那 继续续写: 只见一个身影突然从旁窜了出来挡在了张弘武面前。“住手“那人大喝一声正是山东总兵薛佑。 “薛佑你这是何意“史鼎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挡在叛贼面前的总兵大人。 “史大人我知道张弘武是个叛贼但他毕竟是我山东人我不忍心看他就这么被杀。不如俘虏他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薛佑恳切地说道。 “哼你这是在护短“史鼎冷哼一声“张弘武造反不臣理应诛杀难道你想与他同罪吗“ “史大人我并非护短只是想以仁慈的方式化解这场叛乱。我们不应该一味追求血腥而是要以宽容和包容的心态来化解矛盾。“薛佑坚持道。 “好啊你倒是有两下子“史鼎冷笑着“既然你如此维护这个叛贼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说完他挥剑向薛佑劈去。薛佑急忙抽出配剑迎战两人顿时陷入了激烈的搏斗之中。 城楼上裴准和曹兆磊等人见状都是一脸惊愕。他们万万没想到史大人竟会与山东总兵动起手来。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两位大人真的打起来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啊“裴准焦急地说道。 “快快去劝阻!!“曹兆磊急忙命人前去。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突然从城内传来。只见一个身影从高处跌落下来正是张弘武原来他趁乱逃脱却不慎从城楼上摔了下去。 “啊张弘武“裴准和曹兆磊都是一惊。 而就在张弘武摔落的瞬间史鼎和薛佑也停下了手中的剑。两人都是一脸错愕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史鼎叹了口气收起了剑。“罢了既然这个叛贼已经自己摔死了也省得我们再动手了。“ 薛佑松了口气也收起了剑。“多谢史大人体谅。“ 就在此时城楼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张弘武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重伤昏迷。 “什么?他居然还活着?“史鼎和薛佑都是一愣。 “快快把他抬下来“裴准急忙命人前去救助。 就这样这场本应该迎刃而解的叛乱却因为一个意外而又陷入了新的纷争之中。史鼎和薛佑两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局势越发复杂起来。 继续续写: 张弘武虽然从高处摔落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重伤昏迷。裴准急忙命人将他抬下城楼送往府衙医治。 史鼎和薛佑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场本应该迎刃而解的叛乱却因为这个意外而又陷入了新的纷争之中。 “薛佑你这是何意明明是个叛贼你却要保他一命“史鼎皱眉质问道。 “史大人我并非要护短只是觉得以仁慈的方式化解这场叛乱更为妥当。张弘武虽然犯了大错但他毕竟也是我山东人我不忍心看他就这么被杀。“薛佑解释道。 “哼你这是在纵容叛贼难道你就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危害了朝廷的统治秩序吗“史鼎冷声说道。 “史大人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相信只要给予张弘武一个悔改的机会他必定会重新效忠于朝廷。我们应该以宽容的心态来化解这场叛乱而不是一味追求血腥。“薛佑坚持道。 “好啊既然你如此维护这个叛贼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如何“史鼎怒火中烧再次挥剑向薛佑劈去。 两人再次陷入激烈的搏斗之中城楼上的裴准和曹兆磊见状急忙派人前去劝阻。 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从城内传来:“张弘武逃脱了“ 原来趁着史鼎和薛佑纠缠不休张弘武竟然趁乱逃脱了。 “什么他逃脱了“史鼎和薛佑都是一愣随即同时追了上去。 城内顿时乱作一团朝廷大军和张弘武的部下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张弘武被抓住了“ 原来张弘武逃到郊外时被一支义勇军拦截住了。这支义勇军正是在裴准和曹兆磊的号召下前来支援朝廷大军的。 “好好极了“史鼎松了口气随即命人将张弘武押解回城。 而薛佑也收起了剑叹了口气:“看来我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就这样这场持续了数月的山东叛乱终于在史鼎的英明决策和裴准、曹兆磊等人的通力合作下得到了最终的解决。张弘武也被依法处置山东重新恢复了和平与秩序。 第三百九十四章 紧急驰援 史鼎之所以面色突变那是因为他认出那名被搀扶进来的士卒身上穿着禁卫军特有的样式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而从那名禁卫口中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如遭雷击。 “侯爷诸位大人小人等奉旨护送皇后娘娘凤驾返京途中... 第三百九十四章紧急驰援 史鼎听闻禁卫士兵的话顿时心中大震。皇后娘娘遇险这可是大事不好了。他急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那名禁卫士兵虚弱地回道:“小人等奉旨护送皇后娘娘返京不料在半路遭到了伏击。我们与敌人激烈交战但终因人数悬殊节节败退。皇后娘娘不幸中箭虽然伤势不算太重但已经奄奄一息。我们拼死突围好不容易才逃脱敌人的追杀这才来到此处求救。“ 史鼎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命人快去准备马车和医疗用品自己则亲自带领一支精锐部队立即动身前往救援。 一路上史鼎心急如焚,,不断催促马车加快速度。他担心若是耽搁太久恐怕就来不及救援皇后娘娘了。 终于他们赶到了皇后所在的地点。只见一队禁卫军正在与敌人激烈交战皇后娘娘则被护卫们簇拥在中央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史鼎挥剑冲入战场大喝一声:“皇军到速速退散!!“ 敌军见到这支精锐部队的到来顿时士气大挫纷纷四散逃窜。禁卫军见到增援到来也顿时士气大振奋力反击不一会儿就将敌军彻底击退。 史鼎急忙来到皇后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伤势甚重。他连忙命人小心翼翼地将皇后抬上马车亲自随行护送。 一路上史鼎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关注皇后的情况。幸好医官及时为皇后疗伤稳住了伤势。等到他们终于赶到京城时皇后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史鼎急忙将皇后送往御医院嘱咐御医务必全力救治。自己则立即赶往皇宫向皇帝禀报了这一切。 皇帝闻讯大怒当即下旨严惩幕后黑手。史鼎则奉命率领精锐部队立即展开全面搜捕。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幕后主使的下落。原来是一群野心勃勃的权臣企图借此机会篡夺皇位。他们先是派人伏击皇后的护卫队企图暗杀皇后再趁乱发动政变。 史鼎闻言怒不可遏当即率军追捕这些叛徒。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他们终于将这些叛徒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皇后经过御医精心救治终于渡过了危险期。皇帝闻讯大喜亲自前往探视并赐予史鼎以重赏。 “史公你可谓是功 继续续写: 史鼎谦逊地回道:“臣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能够及时赶到保护好皇后娘娘实在是万幸。不过这次事件也暴露出了我们在安保工作上的一些漏洞臣必将会进一步加强防范措施确保皇室成员的安全。“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此次事件确实令朕十分担忧。看来那些叛臣的野心不小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伺机谋害皇后。朕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说着皇帝转头看向史鼎“史公朕决定封你为镇国公赐予你爵位和封地以示朕的赏识。此外还要请你亲自主持对那些叛徒的审讯务必查清幕后黑手一个也不能放过!!“ “臣谨遵圣旨“史鼎恭敬地应道。他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必须彻底查清幕后黑手以免祸患再次发生。 随后史鼎亲自带领精锐部队对那些叛徒展开了严厉的审讯。在他的盘问之下那些叛徒逐一招供了自己的罪行。原来这些人早已结成了一个阴谋集团企图借皇后遇险的机会发动政变夺取皇位。 史鼎将这一切一一禀报给皇帝皇帝闻言大怒当即下令严惩不贷。那些叛徒最终被处以极刑彻底肃清了这股祸乱。 皇后在御医的精心救治下终于渡过了危险期恢复了健康。皇帝欣慰之余也对史鼎的功劳给予了高度赞扬。 “史公可谓忠勇可嘉朕决定再赐予你爵位一级并赐予你一处山林以资奖赏。此外还要请你继续主持皇室的安保工作务必确保皇室成员的安全。“ 史鼎再次恭敬地应下内心也为自己的功绩感到由衷的自豪。他知道这次事件不仅考验了他的忠诚和勇气也考验了他的智慧和决断力。能够及时赶到保护好皇后并最终查清幕后黑手实在是功不可没。 从此以后史鼎在皇帝的信任和赏识下地位更加尊崇权势也日益强大。他将全身心投入到维护皇室安全的事业中誓要为皇室带来长期的稳定与繁荣。 继续续写: 史鼎接受了皇帝的赏赐和重任内心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心。他知道维护皇室安全不仅关乎朝廷的稳定更关乎整个国家的兴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史鼎全身心投入到加强皇室安保工作中。他先是对现有的安保措施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和完善堵住了之前暴露的漏洞。同时他还组建了一支精锐的皇家护卫队专门负责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 为了提高警戒力度史鼎还派遣了大量的线人和探子时刻关注朝野动态一旦发现任何可疑迹象立即上报。他还亲自带领护卫队进行定期的巡逻和演练确保随时做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准备。 在史鼎的努力下皇室的安全得到了有效的保障。皇帝也对他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甚至将一些重要的国家机密都托付给了他。 与此同时史鼎也没有忽视对那些叛徒的追查工作。他派遣精锐部队对整个朝野进行了彻底的清查最终发现了更多的幕后黑手。这些人或是野心勃勃的权臣或是来历不明的神秘势力都企图利用这次事件谋取私利。 在史鼎的严厉打击下这些叛徒最终一个也没有逃脱。他们要么被绳之以法要么被迫逃离朝廷。整个事件就此尘埃落定朝廷的稳定也得到了有效的维护。 皇帝对史鼎的功劳赞不绝口更是将他提拔为宰相成为朝廷的第二号人物。从此以后史鼎成为了朝廷的重要支柱在维护国家安全和稳定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在他的带领下朝廷的政治局势日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史鼎也因此赢得了广大百姓的尊敬和爱戴成为了一代名臣。 第三百九十五章 矛盾 “轰……” 昌平十六年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偌大的神京全都被倾盆大雨给覆盖。 这场大雨对于已经干旱了小半年的北方地区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无数的农民望着场大雨露出了喜悦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矛盾 “轰……“ 昌平十六年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偌大的神京全都被倾盆大雨给覆盖。 这场大雨对于已经干旱了小半年的北方地区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无数的农民望着场大雨露出了喜悦的表情。然而在京城中的某些人却并未感到丝毫欣喜。 在皇宫内一名身穿华丽朝服的男子正焦虑地踱步。这名男子正是当今皇帝昌平帝。他的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显然对这场及时雨并不感到高兴。 “这场雨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昌平帝喃喃自语“我本想借此机会趁着干旱之际让百姓们感受到我的不作为从而引发民变好借此机会清洗朝堂上的异己。“ 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景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看来我的计划要泡汤了。“他叹了口气“这场及时雨无疑会让百姓们重拾对我的信任我的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就在此时殿门被推开一名宦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陛下臣有一事禀报。“宦官恭敬地说道。 “说吧。“昌平帝挥了挥手示意宦官继续。 “臣刚刚接到消息京城西郊的一处粮仓发生了火灾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宦官小心地说道。 “火灾“昌平帝眉头一皱“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场火灾正好可以为我的计划提供一个契机。“他自语道“我可以借此机会将这场火灾归咎于朝堂上的某些人从而借机清洗他们达成我的目的。“ 他转过身望向宦官“你去传旨让御史大夫立即前往火灾现场进行调查。我要知道这场火灾的真相。“ “是陛下。“宦官恭敬地应道随即退了出去。 昌平帝重新望向窗外眼中闪烁着一丝阴冷的光芒。 “看来这场雨并没有打乱我的计划。相反它还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自语道“只要我能够成功地将这场火灾归咎于朝堂上的某些人我就能够借此机会清洗他们从而巩固我的统治地位。“ 就在此时殿门再次被推开一名侍卫走了进来。 “陛下御史大夫已经前往火灾现场进行调查了。“侍卫恭敬地说道。 “很好。“昌平帝点了点头“让我尽快得到调查结果。“ “是陛下。“侍卫应道随即退了出去 就在昌平帝等待御史大夫的调查结果时京城的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城西的一处民宅中一名老妇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丈夫的归来。这名老妇人正是张氏她的丈夫张大人正是朝堂上的一名重臣。 “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张氏焦急地踱步“那场火灾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此时大门被推开张大人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张氏急忙迎了上去“那场火灾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平安无事吗?“ 张大人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那场火灾确实是一场意外。“他沉重地说道“但是御史大夫却将其归咎于我们朝堂上的某些人。“ “什么“张氏惊讶地叫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人要陷害你们吗“ “恐怕是这样。“张大人点了点头“昌平帝似乎对我们这些人有所不满想要借此机会清洗我们。“ “这怎么可能“张氏气愤地说道“你们都是为国尽忠的大臣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也不明白。“张大人叹了口气“但是我们必须小心应对。如果昌平帝真的要对我们下手我们恐怕难以幸免。“ 张氏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眼中闪烁着担忧的神情。 “大人你一定要小心啊。我们家可不能再遭受这样的厄运了。“ 张大人点了点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放心吧我会小心应对的。我们一定要渡过这个难关。“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地跑了进来。 “张大人御史大夫已经完成了调查请您立即前往皇宫。“侍卫急切地说道。 张大人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看来我们要面临一场艰难的战斗了。“张大人低声说道。 张大人和张氏匆匆赶往皇宫心中充满了不安。他们担心这场火灾事件会成为昌平帝清洗朝堂的借口。 当他们来到皇宫只见御史大夫正在殿内向昌平帝汇报调查结果。 “陛下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场火灾确实是由朝堂上的某些人蓄意纵火造成的。“御史大夫恭敬地说道。 “哦“昌平帝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些人究竟是谁“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场火灾的幕后主使正是张大人。“御史大夫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似乎是想借此机会引发民变从而推翻您的统治。“ 张大人和张氏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如此栽赃陷害。 “陛下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张大人急忙上前辩解“我们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哼你还有脸说这些?“昌平帝冷笑道“御史大夫的调查结果已经很明确了你们就是这场火灾的幕后主使。“ “陛下请您相信我们“张氏也急忙跪下求饶“我们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够了“昌平帝一挥手打断了张氏的话“我已经听够了你们的辩解。既然你们是罪魁祸首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完他转向身边的侍卫“把他们给我拖下去处以极刑!!“ “陛下求您饶命“张大人和张氏顿时慌了神拼命地哀求着。 但是昌平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侍卫喘着气说道“京城西郊的另一处粮仓也发生了火灾损失更加严重“ “什么“昌平帝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大人和张氏“看来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准备对你动手? 天空漂泊着倾盘大雨翁婿两人站在走廊里,,眺望着如同银河倒挂般景象。 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和地面上发出炒豆般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人望着天空全都沉默不语。 良久林如海突然问了一句... 第三百九十六章准备对你动手 良久林如海突然问了一句:“你准备对我动手吗“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戒备和警惕。 “动手为什么要动手“叶凡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难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林如海轻叹一声“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试图弄清楚你的目的。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好?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是亲人吗“ “难道不是吗“叶凡伸手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我们是家人血脉相连。我帮助你只是因为我想看到你过得好。“ “可是我总觉得你隐藏着什么。“林如海摇头道“你的眼神你的行为都让我感到一丝不安。我总觉得你在等待着什么在谋划着什么。“ “你想太多了。“叶凡笑着说“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林如海沉默了片刻“有时候我真的不太了解你。你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太过敏感了。“叶凡伸手揉了揉林如海的头发“你总是想得太多反而忽略了眼前的事实。我们是家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伤害你。“ 林如海抬头看着叶凡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 “看来要下大雨了。“叶凡抬头望着天空“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别被淋湿了。“ 说完他转身朝屋内走去。林如海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走在走廊上周围只有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突然林如海开口问道:“叶凡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做的吗“ 叶凡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如海:“我说过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怀疑我“ “因为......“林如海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总觉得你在等待着什么。你的眼神你的行为都让我感到一丝不安。“ “你太多疑了。“叶凡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是想得这么复杂“ “可是......“林如海欲言又止。 “够了。“叶凡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家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信任我“ 林如海沉默了他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叶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良久叶凡伸手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怀疑但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是家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林如海抬头看着叶凡眼神中仍然闪烁着一丝不确定:“可是我总感觉你在隐瞒什么。你的眼神你的行为都让我感到很不安。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真正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让你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叶凡耐心地解释“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经历了太多所以我想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可是......“林如海欲言又止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两人不由自主地向屋内走去。 走进屋内叶凡递给林如海一杯热茶:“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外面雨势越来越大了。“ 林如海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着叶凡:“叶凡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做的吗我总感觉你在等待着什么,,在谋划着什么。“ 叶凡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林如海的头发:“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怀疑但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是家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林如海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够了。“叶凡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家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疑“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雨声哗哗作响。 良久林如海终于开口说道:“叶凡我相信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在谋划着什么。“ 叶凡看着林如海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说完他转身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的雨景。 林如海沉默地看着叶凡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他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林如海沉默地看着叶凡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他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良久林如海鼓起勇气走到叶凡身边轻声问道:“叶凡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我们是家人我有权知道你的计划。“ 叶凡转过身看着林如海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但有些事情你还不需要知道。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可是我总感觉你在等待着什么。“林如海执拗地说“你的眼神你的行为都让我感到很不安。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真正目的。“ 叶凡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林如海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但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是家人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 “可是...“林如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凡打断了。 “够了。“叶凡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疑“ 林如海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叶凡的底线。他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雨声哗哗作响。 良久,,叶凡突然开口:“林如海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但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是家人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 林如海抬头看着叶凡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是我总感觉你在等待着什么在谋划着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叶凡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抚摸着林如海的头发:“有些事情你还不需要知道。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林如海看着叶凡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不确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雨声哗哗作响。?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夜袭 看着脸色微微变白的贾环贾瑜意味深长的说:“这不是迟早的事么 别看我如今贵为军机大臣京营节度使但朝中妒恨我的人不知有多少。 而且你别忘了我手中可是掌握着朝廷和察哈尔部互市半成的股份... 第三百九十七章夜袭 看着脸色微微变白的贾环贾瑜意味深长地说:“这不是迟早的事么别看我如今贵为军机大臣、京营节度使但朝中妒恨我的人可不少。而且你别忘了我手中可是掌握着朝廷和察哈尔部互市半成的股份。“ 贾环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的。“贾瑜微微一笑“我们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风光无两但这也意味着我们随时都有被人觊觎的危险。你我都知道朝中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游戏。“ 贾环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贾瑜神色沉稳“今晚我会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夜袭?“贾环微微一愣“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必担心。“贾瑜淡淡一笑“我已经派人暗中打探了消息,,那些家伙今晚正在举行一场秘密会议。趁着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我们一举歼灭他们不仅可以除掉眼中钉还能在朝中树立我们家族的威慑力。“ 贾环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大哥已经安排妥当那我就随你去吧。“ 夜幕降临贾瑜率领数百精锐军士悄然来到了那处秘密会议的地点。借着月色他们小心翼翼地包围了整个会场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名骑兵急忙赶来脸色惨白地对贾瑜说道:“大人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贾瑜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刚才我们的人不小心踩到了一些枯枝发出了响声。那些人立刻警觉起来有人已经逃出去报信了。“那名骑兵急切地说“我们恐怕已经暴露了!!“ 贾瑜沉默了片刻随即冷声下令:“既然如此那就一鼓作气全力攻击!!不能让任何人逃脱“ 话音刚落贾瑜率领军士们迅速冲进了会场。只见那里已经乱作一团那些原本谈论得正欢的人此刻纷纷手持兵器试图逃脱。 贾瑜挥舞着宝剑与那些企图逃走的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他的军士们也纷纷加入战斗很快便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突然从会场外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只见一支敌军正朝这里迅速逼近。 “ 贾瑜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事态严峻。他迅速下令道:“所有人立刻撤退我们不能在这里与敌人正面交锋“ 军士们闻言立即收拢阵线开始有序撤退。贾瑜亲自率领前锋带头冲出重围。身后的敌军紧追不舍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贾瑜挥舞着宝剑与敌人厮杀在一起。他的身手矫健出招迅猛一时之间竟然占据了上风。但敌军人数众多很快便开始向他逼近。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令人心颤的号角声。只见一支身着铁甲的骑兵部队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里冲来。 “是援军到了“贾环欣喜地大喊。 只见那支铁甲骑兵如同一头猛虎般扑向敌军顿时打乱了敌人的阵型。贾瑜趁机带领手下迅速撤离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待到安全地回到营地后贾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贾环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计划还是有些疏漏。不过好在及时赶到的援军救了我们一命。“ 贾环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敬佩的神情:“大哥果然是深谋远虑早有准备。要不是你事先派人探听消息我们恐怕早就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哈哈这都是小事。“贾瑜爽朗地笑道“不过这次事件也让我们看清了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从今以后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他们的阴谋诡计。“ 贾环沉吟片刻随即郑重地说:“大哥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共同维护我们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贾瑜拍了拍贾环的肩膀“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定能在朝中立足,,成为真正的权臣“ 贾瑜和贾环商议完后立即召集手下将士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刚才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想必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很快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的下落。“贾瑜沉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转移到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一名将领立即上前禀报:“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处。据探子所说不远处有一处废弃的古堡地势险要非常适合我们暂时藏匿。“ “很好。“贾瑜点了点头“那就立即动身前往。务必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军士们迅速整理装备随即在贾瑜的带领下向着那处古堡疾驰而去。一路上他们小心谨慎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 终于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安全抵达了那处古堡。这里环境幽静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非常隐蔽。贾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大家都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军士们迅速布置好防线在古堡内部寻找合适的休息区域。贾环走到贾瑜身边低声说道:“大哥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呢“ 贾瑜沉吟片刻随即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联系朝廷让他们派人来增援。同时我也要派人暗中打探那些家伙的动向以免他们趁虚而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他们得逞。“ 贾环点了点头“大哥说得很对。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他转身离去开始布置各项应急措施。 贾瑜独自站在古堡的高处眺望着远方。他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不确定。这次事件无疑是对他们家族的一次严峻考验。但他坚信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定能渡过这个难关继续在朝中立足。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片云 轰隆的雷声不停的响彻在天空似乎老天爷也在关注着这场厮杀。 城墙上一队队身穿铁甲的禁卫军正不停的用弓箭朝着城墙外射去在他们的周围还有不少身穿破旧的红色战袄的士卒不停的用长枪朝下面刺,,将试图爬... 第三百九十八章一片云 轰隆的雷声不停的响彻在天空似乎老天爷也在关注着这场厮杀。 城墙上一队队身穿铁甲的禁卫军正不停的用弓箭朝着城墙外射去在他们的周围还有不少身穿破旧的红色战袄的士卒不停的用长枪朝下面刺将试图爬上城墙的敌人一一击落。 城墙下一支由数千人组成的大军正在向城墙发起猛烈的攻击。他们手持长矛和斧头不断地向城墙冲锋试图攻破这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战场。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片乌云在天空中缓缓聚集遮蔽了原本明亮的天空。随后一道道雷电从乌云中劈下照亮了整个战场。 城墙上的禁卫军和士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天象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恐惧。 而城墙下的敌军也停下了脚步望着天空中的变化眼中闪烁着惊讶和敬畏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劈开一般。紧接着一道粗大的雷电从乌云中劈下直直地砸向城墙。 “快躲开!!“城墙上的士兵们发出惊呼纷纷向后退去。 只见那道雷电狠狠地砸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城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碎石四溅尘土飞扬。 城墙下的敌军见状顿时欢呼雀跃纷纷向城墙冲去。 “不好敌人要攻进城来了“城墙上的士兵们焦急地呼喊着。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一道雷电劈下砸在城墙下的敌军阵营中。只见一片火光冲天无数敌军应声倒下。 敌军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四散逃窜。 城墙上的士兵们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中不断有雷电劈下将敌军一一击倒。 “难道这是天神的降临?“有士兵小声地说道。 “不这一定是我们的守护神在保护我们“另一名士兵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乌云中射出直直地朝着城墙上的士兵们飞来。 士兵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那道光芒却在他们面前凝聚成一个人形。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白袍面容俊朗眼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芒。他伸出手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手中射出笼罩在城 继续续写: 只见那道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城墙上瞬间修复了刚才被雷电砸出的裂口。禁卫军和士卒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神明降临了“有士兵小声地说道。 那身穿白袍的神秘人缓缓降落在城墙上脚步轻盈仿佛踩在云端一般。他环视四周目光慈祥地看着这些守护城池的士兵们。 “勇敢的战士们不要惧怕我是来保护你们的。“他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禁卫军和士卒们纷纷跪下虔诚地望着这位神明。 “我们感谢您的庇护请告诉我们您是谁?“一名禁卫军将领恭敬地问道。 “我是这片大地的守护神也是你们的保护者。“那神秘人回答说“在这场战争中我会一直与你们同在帮助你们战胜敌人。“ 说完他再次挥手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手中射出直冲向城墙下的敌军阵营。只见那道光芒在敌军中炸开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无数敌军化为灰烬。 敌军顿时陷入了混乱纷纷逃散。城墙上的士兵们见状不禁欢呼雀跃高呼着“神明万岁!!“ 那神秘人微微一笑随后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天空之中。 城墙上士兵们兴奋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纷纷猜测着这位神明的身份。而城墙下敌军们则惊恐万分纷纷逃离战场再也不敢对这座城池发起进攻。 就这样在这位神明的保护下这座城池终于摆脱了敌人的威胁重新恢复了和平与安宁。 继续续写: 就在这座城池重获和平的时候消息也迅速地传遍了整个王国。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神秘的白袍神明猜测着他的身份和来历。 有人说这位神明是天界派遣下凡专门来保护这座城池的。也有人猜测他可能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位古老神只在关键时刻现身相助。无论如何这位神明的出现无疑给这个王国带来了希望和勇气。 很快这位神明的事迹就被编成了动人的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人们纷纷前往城池朝拜祈求神明的庇护。城池也因此成为了这个王国最神圣的圣地之一。 与此同时这位神明的出现也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注意。有些野心勃勃的王侯开始打起了觊觎这座城池的主意。他们派遣间谍前去打探消息试图找到这位神明的弱点好趁机夺取这座城池。 但无论他们如何谋划这位神明始终保护着这座城池任何企图攻打这里的敌人都会遭到神明的惩罚。城池内的百姓也因此安居乐业过上了安康富足的生活。 就这样这位神秘的白袍神明成为了这个王国最重要的守护神受到了人们的虔诚崇拜。他时而现身时而隐匿但只要他在这座城池就永远不会被攻破。 人们开始相信只要有这位神明的庇护这个王国就一定能够繁荣昌盛永远不会被外敌所侵犯。于是这位神明也逐渐成为了这个王国的象征代表着这片土地的神圣与不可侵犯。 继续续写: 时光飞逝这位神秘的白袍神明在人们的心中地位越来越崇高。他不仅保护了这座城池也成为了整个王国的守护神。 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时刻祈祷着神明的庇护希望能得到他的眷顾。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在城池中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祈求神明的祝福。 与此同时这位神明的形象也逐渐被神化成为了一位全能的神只。人们相信只要虔诚地祈祷神明就一定会应允他们的愿望赐予他们幸福和平安。 在这样的信仰下这座城池也逐渐成为了整个王国的精神支柱。无论是在战争还是和平时期只要有这位神明的庇护人们就无所畏惧。 渐渐地这位神明的形象也开始融入到王国的政治和文化之中。国王开始在重要场合祭祀神明以求得他的认可。而在艺术创作中神明的形象也被广泛运用成为了一种崇高的象征。 就这样这位神秘的白袍神明成为了这个王国的灵魂成为了人们心中最崇高的存在。无论是国王还是平民都虔诚地膜拜着这位神明希望能得到他的永远庇护。 而这位神明也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这个王国确保它能够永远繁荣昌盛。他时而现身时而隐匿但他的存在却成为了这个王国最坚实的支撑。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白皇后的担心 第三百九十九章白皇后的担心 白皇后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她的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艾莉丝。艾莉丝是白皇国的公主也是白皇后最疼爱的孩子。但最近艾莉丝的行为让白皇后感到十分担忧。 艾莉丝向来温柔贤淑深受臣民爱戴。但最近她变得越来越孤僻常常独自待在房间里对外界的事物也漠不关心。白皇后多次询问,,艾莉丝却总是支支吾吾不愿多谈。 白皇后隐隐感觉女儿的心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烦恼又或者是被哪个男子伤害了心。无论是哪种情况白皇后都非常担心。 作为一个母亲白皇后最希望女儿能够幸福快乐。她不愿看到艾莉丝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她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给予适当的安慰和帮助。 白皇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她凝视着窗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白皇后回过头只见艾莉丝正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局促。 “母后我可以进来吗“艾莉丝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白皇后微笑着说伸手将女儿拉进怀里“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让我很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艾莉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母后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白皇后耐心地等待着鼓励女儿继续说下去。 “我...我爱上了一个人。“艾莉丝小声说“但是他并非贵族出身而是一个普通的侍卫。我知道这样的婚姻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白皇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烦恼所在。她轻轻抚摸着艾莉丝的头发安慰道:“我的孩子你不必担心。只要你真心喜欢这个人我就支持你。“ 艾莉丝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惊讶和感激。“母后您真的不反对吗“ “当然不反对。“白皇后微笑着说“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如果这个人真的值得你的爱那么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艾莉丝眼中泛起泪光紧紧抱住了母亲。“谢谢您母后。您真是太好了。“ 白皇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内心也感到无比欣慰。她知道艾莉丝一直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如果真的遇到了一个值得她付出真心的人那么她一定 继续续写: 白皇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内心也感到无比欣慰。她知道艾莉丝一直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如果真的遇到了一个值得她付出真心的人那么她一定会很幸福。 “艾莉丝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你能够找到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即使他不是贵族出身只要他能够真心对待你给你幸福我就全力支持你们的婚姻。“白皇后温柔地说。 艾莉丝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感激和喜悦。“母后您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您会反对没想到您会这样支持我。“ “我的孩子你是我最亲爱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幸福呢?“白皇后微笑着说“不过在你正式向那个侍卫表白之前我有一个建议。“ 艾莉丝好奇地看着母亲“什么建议母后“ “你应该先了解一下他的为人和家世。虽然我相信只要他真心爱你身份并不重要。但是作为一个公主你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轻易被感情冲昏了头。“白皇后认真地说。 艾莉丝点了点头“我明白母后。我会谨慎地了解他的情况确保他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生的人。“ “很好。“白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我会派人暗中调查一下等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我会帮你与他的家人商议婚事。“ “太感谢您了母后“艾莉丝欣喜地说再次紧紧拥抱了白皇后。 白皇后温柔地回抱着女儿内心充满了欣慰和喜悦。她知道艾莉丝终于找到了幸福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莫过于最大的慰藉。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急匆匆地推开门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白皇后殿下有紧急情况!!边境传来消息说是遭到了敌军的突然袭击我军伤亡惨重“ 白皇后和艾莉丝闻言都是一惊。白皇后立刻起身沉声道:“立刻召集军机大臣我要亲自前往边境查看情况。“ 艾莉丝担忧地看着母亲“母后您要亲自前往吗那太危险了!!“ 白皇后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作为白皇国的统治者我必须亲自了解情况制定应对措施。你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白皇后快步走出了房间留下艾莉丝一个人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 继续续写: 白皇后匆匆赶到军营了解了边境遭受突袭的具体情况。敌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而白皇国的边防军显然力量不足遭到了严重损失。 白皇后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下达了紧急命令:“立即调集中军主力增援边境。同时派遣骑兵部队迅速追击敌军务必将他们彻底击退“ 军机大臣连忙领命去执行。白皇后独自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担忧。 这次突袭无疑是对白皇国的严重挑衅。作为国家的统治者她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来保卫国家安全。但同时她也不得不考虑到艾莉丝的安全。 如果战事持续恶化白皇国很可能会卷入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作为公主艾莉丝的生命将会面临巨大威胁。白皇后不能容忍自己最亲爱的女儿遭到任何伤害。 她必须尽快结束这场边境冲突确保国家安全和人民安康。同时也要想办法保护好艾莉丝不让她卷入这场战争的漩涡之中。 白皇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营帐。她要亲自督战确保军队能够迅速击退敌军尽快恢复边境的稳定。 与此同时她也必须派遣可靠的护卫将艾莉丝暂时送往偏远的山庄避难。这样一来即使战事恶化艾莉丝也能够远离战火安全无虞。 白皇后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决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保护好自己最珍视的女儿;作为一个君主她也必须维护国家的安全与尊严。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将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挑战。但无论如何她都会竭尽全力确保白皇国和艾莉丝的安全。? 第四百章 被吞没 第四百章被吞没 一阵强烈的震动突然袭来整个世界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吞噬。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气息。 萧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试图动弹却发现全身上下都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禁锢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身在何处“萧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慌。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不远处随后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显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体型庞大形状诡异的生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你是谁?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萧炎试图与之交涉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是如此微弱。 那个生物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仿佛要将萧炎整个吞噬进去。 萧炎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根本无法抵抗。只见他的身体渐渐被吸入了那个生物的口中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不要“萧炎绝望地呼喊着但最终还是被彻底吞噬了进去。 一片漆黑中萧炎感觉自己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拉扯着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拼命挣扎着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根本无法逃脱。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身边涌动。那是他多年来一直追求的力量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天火圣体“萧炎在心中呼喊着感受着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的火焰。 随着他的呼唤一股滚滚热浪从体内迸发而出瞬间将周围的黑暗吞噬殆尽。那个巨大的生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后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萧炎趁机挣脱了禁锢迅速逃离了那个可怕的生物。他奔跑在一片光明之中感受着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的力量。 “我逃出来了!!但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萧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他警惕地停下脚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只见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前方缓缓显现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身穿白袍面容庄严的老者散发着令人肃然起敬的气息。 “ 继续续写: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萧炎警惕地问道。 那位老者缓缓开口:“我是这里的守护者这里是一个名为虚空的奇异空间。你是如何进入此地的“ 萧炎回忆起之前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吞噬的经历心中不禁一颤:“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吞噬进来接着就出现在了这里。“ 老者点了点头:“看来你是无意中进入了这片虚空。这里是一个独立于世界的空间存在着许多未知的危险。能够进入此地的无一不是拥有非凡力量的存在。“ “那么我该如何离开这里“萧炎急切地问道。 老者沉吟片刻说道:“离开此地并非易事需要你突破自身的极限才能找到离开的道路。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萧炎疑惑地问。 “这片虚空中存在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力量正在不断吞噬着这里的一切。我一个人已经无法阻挡它的脚步了。我希望你能够与我一起共同对抗这股力量拯救这片虚空。“老者目光炯炯地看着萧炎。 萧炎沉思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好我会与你一起战斗。既然我无意中进入了这里那么我就有责任帮助你。“ 老者微微一笑:“很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共同守护这片虚空吧“ 两人随即并肩而行朝着那股危险的力量所在的方向前进。萧炎心中充满了决心他一定要战胜眼前的挑战找到离开这里的道路。 继续续写: 萧炎跟随着老者深入虚空的核心地带。随着他们的前进周围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逐渐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闪耀。 “这里就是虚空的中心所在。“老者沉声说道“那股危险的力量就藏匿在这里。“ 萧炎环顾四周感受着周围弥漫的强大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从前方涌了过来。只见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的存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小心那就是我一直在对抗的存在!!“老者喝道。 黑洞般的存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向两人席卷而来。萧炎和老者立刻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人拼尽全力运用各自的本领进行抗衡。萧炎的天火圣体爆发出熊熊烈焰与黑洞的力量相抗衡。而老者则施展出一些神秘的法术试图压制住这股危险的力量。 战斗持续了许久双方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但最终黑洞般的存在还是渐渐占据了上风向两人疯狂地攻击了过来。 “不好它的力量太强大了“老者脸色凝重地说道。 就在这时萧炎突然灵光一现。他回想起之前被吞噬进来时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的天火圣体力量。也许这就是他逃离这里的关键 “老者请你相信我“萧炎大喊道。 说完他再次催动天火圣体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体内。只见一股滚滚热浪从他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直冲向那个黑洞般的存在。 继续续写: 那股滚滚热浪如同一道熊熊烈焰瞬间将黑洞般的存在吞噬殆尽。那个庞大的存在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太amazing了“老者惊叹道“你的天火圣体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抗衡这片虚空中最危险的存在。“ 萧炎微微一笑:“多亏了你之前的提醒让我想到了利用天火圣体的力量来对抗它。不过我们现在该如何离开这里呢“ 老者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已经战胜了虚空中最强大的存在那么离开这里应该不成问题了。只需要你再次催动天火圣体的力量相信就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道路。“ 萧炎点了点头再次运转体内的天火圣体。只见一股熊熊烈焰从他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在虚空中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快跟上我“萧炎对老者说道。 两人随即踏入那道光芒之中顿时感觉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向着未知的方向飞速移动。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从虚空中脱离重新出现在了熟悉的世界之中。 “终于回来了“萧炎长出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熟悉的气息。 老者微微一笑:“多谢你的帮助年轻人。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已被那股力量所吞噬。“ “不是我应该感谢你。是你给了我离开的方法。“萧炎真诚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萧炎望着老者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定能在这片世界上留下更加耀眼的足迹。 第四百零一章 西门 连续一个礼拜的暴雨使得整个山东几乎都成了沼泽平日里快马只需一天的路程贾瑜一行人足足走了两天才抵达目的地。 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如铅般压在大地上雨水不断从天而降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七八天... 第四百零一章西门 连续一个礼拜的暴雨使得整个山东几乎都成了沼泽平日里快马只需一天的路程贾瑜一行人足足走了两天才抵达目的地。 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如铅般压在大地上雨水不断从天而降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七八天。贾瑜一行人疲惫不堪衣衫湿透马匹也步履蹒跚。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看到了西门城的轮廓。 “总算到了!!“贾瑜长出一口气虽然身体疲惫但内心还是感到一丝欣慰。这次前来西门城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前来查看这里的防务情况。 西门城位于山东半岛的西北部地处险要是一座重要的军事要塞。自从上次战乱之后这里一直戒备森严皇帝对此十分重视。贾瑜此行的任务就是要仔细检查西门城的防御体系并向皇帝汇报实情。 随着夜幕降临贾瑜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西门城。这座城池虽然已有数百年历史但依然保持着坚固的城墙和深深的护城河。守城的官兵们正在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启禀大人欢迎您来到西门城。“一名将领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 “多谢。我奉皇帝之命前来视察还请多多配合。“贾瑜点了点头。 “遵命。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相信一定能够守住这座城池。“那名将领自信地说道。 贾瑜点了点头随后跟着那名将领进入了城内。沿着城楼而上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防御设施。城墙坚固,,箭楼林立护城河宽深显然防御力很强。 “这座城池的防御确实很不错。“贾瑜赞叹道“不过还是要仔细检查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好这座城池。“那名将领郑重地说道。 贾瑜点了点头随后开始了详细的检查。他仔细查看了城墙的状况检查了箭楼的武器装备并且还亲自下到护城河边测量了河道的深度。整个过程中那名将领一直恭敬地陪同左右,,并且不时解答贾瑜的疑问。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贾瑜的检查终于结束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那名将领说道:“你们的防御确实很不错我会向皇帝如实汇报。“ “多谢大人的肯定。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守护好这座城池。“那名将领恭敬地说道。 贾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座坚固的城池 贾瑜离开西门城时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座城池的防御确实非常坚固但他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这座城池防御如此之强却为何会频频遭到攻击呢?“贾瑜暗自思忖。他知道西门城一直是战乱频发的地区不断有敌军前来觊觎这里的重要地位。但即便如此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深深的护城河西门城居然还会屡遭攻击这实在让人费解。 贾瑜决定再次仔细查看一遍自己的记录。他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发现在过去的几年里西门城曾多次遭到敌军的猛烈攻击但每次都能成功守住城池。然而每次攻击过后城内都会损失不少官兵和百姓城池的防御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 “看来这里的问题并不仅仅在于防御本身还可能存在着其他隐患。“贾瑜皱起了眉头。他决定再次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贾瑜重新回到西门城这次他更加细致入微地检查着每一处防御设施。他发现虽然城墙和护城河都非常坚固但在某些地方却存在着一些隐患。比如说有几处城墙已经出现了裂痕需要紧急修缮;又或者有些箭楼的武器装备已经陈旧不堪亟需更新换代。 “看来这里的问题并不简单。“贾瑜叹了口气“必须尽快向皇帝汇报让他派遣更多的人手和资金来加强这里的防御。“ 就在贾瑜准备离开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名骑兵骑着一匹汗马浑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报告大人敌军已经出现在城外正在集结攻城“那名骑兵急切地说道。 贾瑜一惊立刻命令守城官兵做好迎战准备。他知道这次攻击恐怕会非常激烈西门城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够抵挡住敌军的进攻。 “看来我必须尽快回京向皇帝汇报这里的情况。“贾瑜心中暗自决定“只有皇帝派遣更多的援军和资源西门城才能够安然无恙。“ 贾瑜立刻下令守城官兵做好迎战准备。他知道这次攻击恐怕会非常激烈西门城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够抵挡住敌军的进攻。 “快派人去通知所有官兵立刻集结到城楼和箭楼上做好迎战准备“贾瑜对身边的将领下达了命令。 那名将领立刻带人冲了出去很快就传来了号角声和士兵们整装待发的脚步声。贾瑜则快步走到城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敌军动向。 只见一支庞大的敌军正在城外集结数量之多让贾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支敌军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和组织的想要一举攻下这座重要的军事要塞。 “看来这次攻击势必会非常激烈。“贾瑜皱起了眉头“我必须尽快回京向皇帝汇报这里的情况请求增援。否则恐怕西门城难以独自抵挡。“ 就在这时城门外传来了敌军的呼号声。贾瑜定睛一看只见那支敌军已经开始向城池发起猛烈的攻击。 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开始还击密集的箭雨如同暴风骤雨般向敌军倾泻而下。但敌军显然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遮挡。 “他们的攻势实在太猛烈了。“贾瑜心中暗自担忧“我必须尽快离开否则恐怕会被困在这里。“ 贾瑜立刻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为他准备一匹快马。他必须在这次攻击中全身而退尽快回到京城向皇帝汇报西门城的危机。 “皇帝一定会派遣援军来支援的。“贾瑜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撑过这次攻击西门城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第四百零二章 追了上去 就在贾瑜率领骑兵们朝着西门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西门突然大开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大车从城里冲了出来。 “侯爷……你快看……有人出城了”赵秋白指着前方大声喝了起来。 “不好” 贾瑜脸... 第四百零三章追击逃亡 就在贾瑜率领骑兵们朝着西门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西门突然大开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大车从城里冲了出来。 “侯爷……你快看……有人出城了“赵秋白指着前方大声喝了起来。 “不好“贾瑜脸色一沉立刻下令道:“全速追击一定要拦截住那辆大车“ 只见贾瑜率领的骑兵们立刻加快了速度朝着那辆大车疾驰而去。大车上的护卫骑兵见状也立刻加快了速度试图摆脱追兵。 “不要让他们逃走!!“贾瑜紧盯着前方的大车眼神中充满了决心。 双方的马匹在城外的平原上飞驰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大车上的护卫骑兵拼命催促着马匹想要拉开与追兵的距离。但贾瑜的骑兵们也丝毫不敢放松紧紧咬住了大车的尾巴。 就在这时大车突然开始朝着一处山谷驶去。贾瑜眼见大车要进入险要地带立刻下令道:“小心埋伏全军小心前进“ 骑兵们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大车进入了山谷。这里地势险峻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壁非常适合设置埋伏。贾瑜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会有敌人突然出现。 就在这时只见大车突然停了下来护卫骑兵们也纷纷下马拔出长剑摆出防御姿态。贾瑜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情况。 “看来他们是打算在这里与我们一战。“贾瑜冷冷地说道“好,,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山谷的主人“ 说完贾瑜挥剑率领骑兵们冲了上去。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贾瑜挥舞着长剑与敌人展开了一对一的搏斗。他的剑法灵活多变每一次攻击都给对手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对方的骑兵也并非等闲之辈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与贾瑜打得难解难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从山壁上传来一阵箭雨。贾瑜立刻下令道:“小心是埋伏“ 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弓箭手从山壁上冒了出来朝着贾瑜的骑兵们疯狂射击。贾瑜急忙下令散开但还是有不少骑兵中箭倒下。 “该死是伏击大家小心不要被包围了“贾瑜大声喊道。 就在这时只见大车上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怒吼:“都给我滚开敢阻挡本王的去路统统杀 第四百零四章激烈交锋 就在贾瑜的骑兵们遭到突如其来的伏击时大车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都给我滚开敢阻挡本王的去路统统杀无赦“ 话音刚落只见大车上一个身穿华丽战甲的高大男子猛地跳了下来手持一柄巨大的双手剑朝着贾瑜的骑兵们杀了过来。 “是王爷亲自出马了“赵秋白惊呼道“大家小心那可是当世无双的剑圣“ 贾瑜眯起眼睛沉声道:“既然是王爷亲自出马那我们更不能让他逃脱了。全军冲锋一个也不许放走“ 只见贾瑜挥舞着长剑带领骑兵们迎了上去。双方立刻陷入了激烈的厮杀之中。 那名身穿战甲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巨剑每一次劈砍都能劈开数名敌人。他的剑法狂猛无比让贾瑜的骑兵们难以招架。 “住手“男子怒吼道“你们这些蝼蚁也敢阻挡本王的去路“ 说着他挥剑砍向贾瑜。贾瑜急忙抬剑格挡但仍被震得连连后退。 “好强的力量“贾瑜心中暗叹“看来这位王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只见大车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呼救声:“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贾瑜一愣下意识地朝大车看去。就在这时那名身穿战甲的男子趁机挥剑向贾瑜砍来。 “小心“赵秋白大喊。 贾瑜急忙抬剑格挡但仍被震得连连后退。他心中暗叫不好这位王爷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就在这时只见大车上突然冲出一名身穿华丽衣裙的美丽女子朝着贾瑜的方向奔来。 “救命啊这个疯子要杀我!!“女子惊恐地尖叫着。 贾瑜一愣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零五章身份之谜 就在贾瑜和那名身穿战甲的王爷激烈交战之际大车上突然冲出一名身穿华丽衣裙的美丽女子朝着贾瑜的方向奔来。 “救命啊这个疯子要杀我“女子惊恐地尖叫着。 贾瑜一愣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王爷竟然要杀害自己的同伴 就在贾瑜愣神的瞬间那名身穿战甲的王爷趁机挥剑向贾瑜砍来。贾瑜急忙抬剑格挡但仍被震得连连后退。 “小心“赵秋白大喊。 贾瑜心中暗叫不好这位王爷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但他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全力应战。 就在双方激烈交战之际那名女子突然冲到贾瑜的身边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大人求你救救我这个疯子真的要杀我“ 贾瑜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不解。但他还是伸手护住了那名女子挡在她和那名王爷之间。 “住手“贾瑜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要伤害这位姑娘?“ 那名王爷冷笑一声道:“哼这个女人是我的囊中之物竟然敢逃跑我自然要将她抓回去“ 贾瑜心中一凛难道这位王爷是这名女子的主人?难道这名女子是被他囚禁的 “你这是非法拘禁“贾瑜厉声道“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无辜的百姓“ 说完他挥剑向那名王爷攻了过去。两人再次陷入了激烈的厮杀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大车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住手都给我住手“ 第四百零六章真相大白 就在贾瑜和那名身穿战甲的王爷激烈交战之际大车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住手都给我住手“ 只见一名身穿华丽袍服的老者从大车上缓缓走了下来面容严肃目光如炬。 “父亲“那名身穿战甲的王爷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攻击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们在做什么“老者沉声问道“为何要在这里打斗“ 贾瑜见状也收回了长剑恭敬地行礼道:“启禀老爷我们是奉命来追捕逃犯的。不知这位王爷为何要伤害这位姑娘“ 老者转头看向那名女子眉头微皱“这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是逃犯“ 贾瑜一愣难道这位女子竟然是这位老爷的女儿那刚才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老者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为何要伤害你的妹妹“ 那名王爷低下头“父亲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她是逃走的囚犯所以才想要将她抓回来。“ 老者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冲动行事。你应该先弄清楚情况再行动。“ 说完老者走到女子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女儿“ 女子摇了摇头“我没事父亲。只是被这位王爷吓了一跳。“ 贾瑜见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女子并非逃犯而是这位老爷的女儿。而那名王爷也并非要伤害她只是误会了。 “原来如此。“贾瑜恭敬地说道“那我们就此告退了。“ 老者点了点头“好你们可以走了。这件事就此打住。“ 贾瑜领命而去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时候真相往往隐藏在表象之下。 第四百零三章 救人 第378章救人 沈阳督师府 赵率教几乎是以飞奔般的速度跑向了后院,人未至但声音已经传到了。 “督师……督师……好消息……好消息……朝廷的大军到了!城外的鞑子撤军了!” 虽然赵率教的声音很大,但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寂静。 赵率教来到后院,进入一个小屋后,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顿时扑面而来,身为辽东督师的熊宗渊静静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督师……” 赵率教缓慢的走向他,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熊宗渊中箭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他的伤势不断的恶化,若非有大夫每天不间断的替他换药,拼命救治,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感染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等于死刑,没人能逃得过去,熊宗渊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似乎是听到赵率教的声音,熊宗渊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识别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原来是希龙啊,你怎么来了,鞑子开始攻城了吗?” “没有。” 赵率教红着眼道:“督师……鞑子撤兵了,朝廷的援军到了。” “什么……朝廷援军到了?” 熊宗渊闻言,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努力想要坐起来,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没用。 赵率教见状赶紧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沿上。 熊宗渊气喘吁吁的问:“伏龙,援军呢……现在到哪了,领兵的是哪位大人?” “督师,领兵的是陛下钦封的定远侯,贾瑜贾大人。 贾侯爷在大凌河、辽阳镇一带与鞑子大军展开激战,重创了女真大军不说,更是击毙了贼酋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斩首两万余人,鞑子仓皇之下已然向赫图阿拉逃窜。” “好……好……好啊……” 饶是熊宗渊生命垂尾,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也变得振奋起来,只见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快……快扶老夫起来,将老夫的官服拿来……老夫……老夫要亲自前往城门迎接定远侯和朝廷大军。” 赵率教赶紧将他按回床上,“督师,您身子骨要紧,可不能下床……末将已经将您的病情告知了贾侯爷,侯爷已然派人通知末将,他待会就会亲自过来看您。” “我……我……” 熊宗渊实在是太虚弱了,仅仅是想要坐起来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被按在床上后,他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匆匆赶来的贾瑜在赵率教以及沈阳城一众将领的陪伴下进入后院后看到的情形。 当贾瑜掀开熊宗渊的衣服,解开身上的绷带时,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同时也看到熊宗渊右胸的伤口早已变得腐烂,不时还伴有脓肿黑血流出。 看到这一幕,不止贾瑜吓了一大跳,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诸将也被吓到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此严重的伤势,熊宗渊能撑到现在没死,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或许是贾瑜的动作惊动了沉睡的熊宗渊,他勉力睁开眼睛,努力看向贾瑜,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嘴角虽然不停的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来,随后又陷入了昏迷当中。赵率教泣声道:“贾侯爷,熊督师他……他之所以咬着牙坚持到现在,便是想看到朝廷援军到来的那天。 他也曾跟末将说过,若是沈阳城在他手中丢失,他死不瞑目啊!” “诶……” 贾瑜长叹了一声,他沉声道:“赵将军……本侯想单独跟熊督师呆一会,不知可否?” 赵率教一愣,熊宗渊现在都病成这样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贾侯爷这是想干嘛? “赵将军,可以吗?”看到赵率教没说话,贾瑜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他的语气平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贾瑜身为定远侯,又是此番救援辽东的最高统帅,熊宗渊不能正常工作,他的话也就成了最高指令。 赵率教深吸了口气,最后躬身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便率领众人退出了小院。 等到众人退出去后,贾瑜从怀里掏出青霉素,先是给他做了皮实,二十分钟过后,看到没有过敏现象后,便给他注射了青霉素。 做完这一切后,贾瑜长舒了口气,喃喃道:“熊大人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能否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贾瑜一眼就看出熊宗渊的病是典型的伤口感染化脓导致,在这个没有抗生消炎药的年代,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先给他注射十万单位的青霉素,先看看效果,如果没用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不过好在熊宗渊命不该绝,三天时间过去后,熊宗渊居然挺了过来。 青霉素也不愧是消炎神药,对于轻重度的炎症效果非常明显,在连续注射了三天的消炎药后,熊宗渊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依旧是督师府后院。 经过三天的消炎治疗,熊宗渊身上的炎症已经大致消除,虽然身体依旧虚弱, 但比起三天前奄奄一息的状况已经好得太多,而且也可以正常进食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已经可以坐在椅子上的熊宗渊看着对面的贾瑜,眼神中带着感慨和感激,只见他缓缓说道:“贾侯爷,老夫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古人云,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老夫一定全力以赴。” “熊督师言重了,本侯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也是你命不该绝,故而有此一劫。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一事后,熊督师日后必然平步青云。” “诶……” 熊宗渊摆了摆手,“平步青云什么的老夫已经不做指望了,只求能多活几年便心满意足了。” 俩人又聊了一会,熊宗渊有些感慨道:“说实话,以前老夫在朝廷的时候,对侯爷还是挺不服气的,觉得你能当上侯爷纯粹是运气使然。 可当老夫来到辽东个,坐上这个位子时,才明白这个位子有多烫手。 您能走一路杀一路,斩首两万鞑子,将努尔哈赤这个老贼赶回赫图阿拉,不愧是大夏第一帅才啊!” 第四百零四章 避雨 “轰隆隆…… “噼里啪啦……”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刚从泥水中爬起来的贾瑜和白皇后瞬间打得湿透了。 两人一马艰难的行走在官道上冰凉的雨点带着寒风不停的往俩人的身体里灌溉最难受的是这种... 第四百零四章避雨 “轰隆隆……“ “噼里啪啦……“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刚从泥水中爬起来的贾瑜和白皇后瞬间打得湿透了。 两人一马艰难的行走在官道上冰凉的雨点带着寒风不停的往俩人的身体里灌溉最难受的是这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皇后娘娘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雨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贾瑜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衣服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 白皇后点了点头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疲惫“好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两人加快了脚步在茫茫大雨中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不一会儿,,他们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处小小的茅草屋,,虽然破旧不堪但总算是个可以暂时避雨的地方。 贾瑜和白皇后赶紧牵着马走了过去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虽然简陋但起码能遮风挡雨。两人脱下湿透的外衣坐在角落里小憩。 “皇后娘娘,,您还好吗这雨下得可真大啊。“贾瑜关切地问道。 “还好只是有些冷而已。“白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这雨看来是不会停了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它过去了。“ “是啊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贾瑜叹了口气“不过能找到这个地方躲雨也算是幸运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听得外面雨声哗哗作响。 “对了皇后娘娘您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些干粮我们可以一起吃点。“贾瑜从怀里掏出了几块干粮递给了白皇后。 “多谢。“白皇后接过干粮小口地咀嚼着“你也吃点吧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贾瑜点了点头也开始吃起了干粮。两人在这个简陋的茅草屋里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 “皇后娘娘您觉得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贾瑜问道。 “不知道但愿能快点停下来。“白皇后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啊。“ “是啊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连马儿都没法骑了。“贾瑜摇了摇头“不过能找到这个地方躲雨总算是幸运的。“ “你说得对。“白皇后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这场雨过去。“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外面雨声越来越大。 “皇后娘娘要不要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躲雨“贾瑜提议道“这里毕 好的让我继续续写这个故事: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得外面雨声越来越大。 “皇后娘娘要不要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躲雨“贾瑜提议道“这里毕竟太简陋了万一雨越下越大恐怕连这里也撑不住。“ 白皇后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也是我们还是再找个更好的地方吧。这里虽然暂时可以遮风挡雨但毕竟太过简陋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再次踏入大雨之中。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寒风刺骨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皇后娘娘您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前面有没有更好的地方。“贾瑜说着就要往前走。 “不你别一个人去。我们一起走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白皇后拉住了贾瑜的手。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大雨中前行寻找着更好的避雨之所。终于在前方不远处他们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庙宇。虽然也破旧不堪但总比刚才的茅草屋强上许多。 “皇后娘娘那里看起来不错我们去那里避雨吧。“贾瑜指着前方的庙宇说道。 白皇后点了点头“好我们快点过去吧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来到了庙宇前。推开门里面虽然也很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两人赶紧走了进去脱下湿透的外衣坐在角落里小憩。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贾瑜长出了一口气“这里虽然也不太好但总比刚才那个茅草屋强多了。“ “是啊我们暂时总算是安全了。“白皇后点了点头“不过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听得外面雨声哗哗作响。 好的让我继续续写这个故事: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听得外面雨声哗哗作响。 过了一会儿贾瑜突然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我们要不要试着找找有没有什么食物和干燥的衣物?“ 白皇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我们现在浑身湿透又没有什么吃的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雨停吧。不如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好的我这就去看看。“贾瑜说着站起身来开始在庙宇里四处搜寻。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些干草和破旧的布料。虽然不太理想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皇后娘娘我找到了一些干草和布料我们可以用来生火取暖还可以用来裹身。“贾瑜把东西拿给白皇后看。 白皇后点了点头“很好你先生火取暖吧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庙宇里就燃起了一小堆火温暖了两人冰冷的身体。 “皇后娘娘我找到了一些干粮和水我们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贾瑜拿着一些干粮和水走了过来。 白皇后接过干粮和水小口地吃了起来“这下总算是暖和了一些不过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不知道不过我们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贾瑜说着也开始吃起了干粮。 两人吃完后又用布料裹住身体靠在火堆旁小憩。外面的雨声依旧不绝于耳但至少在这里他们暂时可以躲避风雨。 “皇后娘娘您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贾瑜轻声说道。 白皇后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贾瑜静静地看着白皇后熟睡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们现在的处境虽然艰难但能够与白皇后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他竟然感到一丝欣慰。 第四百零五章 娘娘别回头,臣是陛下 “放肆……贾瑜你想干什么” 看到贾瑜逼近白皇后慌了这才意识到这里可不是皇宫而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荒郊野外自己的周围可没有侍卫保护贾瑜真要做什么的话自己可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第四百零五章娘娘别回头臣是陛下 “放肆……贾瑜你想干什么?“白皇后慌张地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恐惧。她意识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周围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她此时此刻只能依靠自己。 贾瑜冷笑着靠近白皇后一步一步逼近她“娘娘你以为你还在皇宫里吗?这里可没有人会来救你。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白皇后心中一阵绝望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恳求道“贾瑜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哼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贾瑜冷笑着一把抓住白皇后的手腕“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白皇后被贾瑜的力量压制住只能绝望地看着他。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开她贾瑜“ 贾瑜和白皇后同时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皇袍的男子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陛下“贾瑜惊讶地松开了手连忙跪下行礼“臣见过陛下。“ 白皇后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连忙跑到皇帝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袍子“陛下救救我贾瑜他要害我!!“ 皇帝淡淡地看了白皇后一眼然后转向贾瑜“贾瑜你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真是可怕。“ 贾瑜低着头“臣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朕不但要惩治你还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皇帝冷声说道。 突然皇帝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纷纷冲了出来将贾瑜团团包围。贾瑜慌乱地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贾瑜你以为你可以凌驾于朕之上吗今日朕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皇帝冷笑着说道。 只见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贾瑜按在地上。贾瑜挣扎着却无法摆脱侍卫们的控制。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请陛下赐予一次机会“贾瑜绝望地哀求着。 “哼朕怎会轻易饶恕你这样的叛徒“皇帝冷笑着“贾瑜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朕的底线。朕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说完皇帝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即将贾瑜拖了出去。贾瑜绝 贾瑜被侍卫们拖走后白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颤抖着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行礼“陛下臣妾感激不尽。若不是陛下及时赶到臣妾恐怕已经遭殃了。“ 皇帝淡淡地看了白皇后一眼“朕能够及时赶到多亏了朕的心腹侍卫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白皇后惊讶地抬头“什么原来是陛下一直在保护臣妾“ “不错朕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皇帝点了点头“因为朕知道贾瑜对你不怀好意。“ 白皇后眼中泛起泪光“陛下臣妾真是愧对陛下的恩情。“ 皇帝伸手扶起白皇后“朕知道你一直忠心于朕所以才会如此保护你。“ 白皇后握住皇帝的手“陛下臣妾愿意为陛下效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皇帝微微一笑“好朕会好好利用你的忠诚。“ 说完皇帝牵起白皇后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这片荒郊野外。 回到皇宫白皇后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妾愿意为陛下效劳请陛下赐予任何命令。“ 皇帝沉思片刻“朕知道你一直忠心于朕所以朕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白皇后恭敬地抬头“臣妾恭听陛下差遣。“ “朕要你去调查贾瑜的一切找出他的阴谋。“皇帝目光冰冷“朕要彻底铲除这个叛徒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白皇后坚定地点头“臣妾一定完成这个任务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 “好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白皇后再次跪下行礼“臣妾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白皇后立即开始着手调查贾瑜的一切。她派遣心腹侍女四处打探消息并亲自进行审问。经过一番努力白皇后终于掌握了贾瑜的大部分阴谋。 原来贾瑜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他想要通过暗中操纵白皇后来达到篡位的目的。他不仅策划了多次暗杀皇帝的阴谋还试图利用白皇后的地位和影响力来控制朝政。 白皇后气愤不已她怎么也想不到贾瑜竟然如此阴险狡诈。她立即将调查结果呈报给皇帝恳请皇帝严惩此奸。 皇帝听完白皇后的汇报眉头紧锁“原来贾瑜竟然如此嚣张竟然敢对朕虎视眈眈。好朕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白皇后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妾已经掌握了贾瑜的全部阴谋请陛下下令逮捕他彻底铲除这个祸害“ 皇帝点了点头“好朕这就下令逮捕贾瑜。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白皇后恭敬地应道:“臣妾恭听陛下差遣。“ 皇帝沉声说道:“朕要你亲自去引诱贾瑜让他再次露出獠牙。只有这样朕才能彻底粉碎他的阴谋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白皇后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说道:“臣妾明白了一定会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白皇后再次跪下行礼“臣妾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白皇后恭敬地领命而去她明白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她必须设法引诱贾瑜再次露出獠牙这样才能让皇帝彻底粉碎他的阴谋。 白皇后派遣心腹侍女暗中观察贾瑜的动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原来贾瑜已经被关押在皇牢之中正在等待皇帝的处置。 白皇后趁着夜色悄悄来到皇牢外。她让侍女在外面把风自己则独自走进了牢房。 “贾瑜你可算是落入了陛下的手中。“白皇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贾瑜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愤怒和绝望“白皇后你竟然背叛了我“ 白皇后冷笑“背叛我从未真心为你效劳。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这个皇朝。“ 贾瑜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欺骗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着贾瑜猛地扑向白皇后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但白皇后早有准备她迅速闪身躲开同时大声呼救。 只见几名侍卫立即冲了进来将贾瑜死死按在地上。贾瑜挣扎着却无法摆脱侍卫们的控制。 “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放开我“贾瑜咆哮着。 白皇后冷冷地看着他“贾瑜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脱吗陛下早就料到你会如此所以才派遣我来引诱你。现在你已经彻底落入了陛下的圈套。“ 贾瑜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绝望地喊道:“白皇后你这个贱人我要让你后悔!!“ 白皇后冷笑“后悔贾瑜你才是那个要后悔的人。因为你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皇朝的主导权从今以后这里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陛下“ 说完白皇后转身离开留下贾瑜在牢房里绝望地咆哮。 第四百零六章 往上翘了些 这天晚上贾瑜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境里四周静谧无声仅能听见滴水声和远处虫鸣交织成自然的小曲仿佛在为这神秘又隐秘的场景伴奏。 他在山洞里不停的出入着水珠不停的从洞顶滴落在泥... 第四百零六章往上翘了些 这天晚上贾瑜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境里四周静谧无声仅能听见滴水声和远处虫鸣交织成自然的小曲仿佛在为这神秘又隐秘的场景伴奏。 他在山洞里不停的出入着水珠不停的从洞顶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点点痕迹。洞内阴暗潮湿但却给人一种安全感。 贾瑜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不时低头观察脚下的路。突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有些不同寻常。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地面上有一些凸起的痕迹仿佛是什么东西被埋在了下面。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那些凸起感受着它们的形状。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他小心地掏出那个物体发现那是一个古老的青铜器。 贾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个青铜器仔细观察它的纹路和造型。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仿佛能感受到当时制作这件青铜器的工匠的智慧和技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警惕地抬头望去发现洞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他屏住呼吸小心地向前走去。 当他走到洞口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来是一只小鹿正在外面觅食。它似乎并没有发现贾瑜的存在正悠闲地啃食着附近的植被。 贾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只小鹿感受着它的生命力和自由。他突然有一种想要保护它的冲动仿佛这只小鹿就是这个神秘洞穴的守护者。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衣服。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那件青铜器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不禁感到一阵好奇于是小心地拿起它仔细观察着。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青铜器中射出照亮了整个洞穴。贾瑜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受着这股神奇的力量。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欢迎来到我的领域勇敢的探险者。“ 贾瑜惊讶地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突然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洞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穿华丽长袍面容威严的老者。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贾瑜小心地问道。 “我是这个洞穴的主人也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老者缓缓地说道“这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只有少数人才能找到。“ 贾瑜不 好的,,让我继续续写这个故事: “这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只有少数人才能找到。“老者缓缓地说道“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是一个勇敢而好奇的人。“ 贾瑜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老者微微一笑“这里是一个古老的秘境藏匿着许多宝贵的文物和知识。你之所以会梦到这里是因为你内心深处也有探索未知的渴望。“ 说着老者伸出手示意贾瑜跟随自己。贾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幽深的洞穴,,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石碑上面刻满了神秘的文字和图案。 “这就是这里的核心所在。“老者说“这座石碑记载着这片土地的历史和秘密。只有通过解开它的谜团才能真正领悟这里的奥秘。“ 贾瑜仔细端详着石碑感受着上面蕴含的神秘力量。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古老的文字。 突然石碑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应着贾瑜的触碰。老者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看来你确实是这里的主人。“老者说“让我们一起来解开这座石碑的秘密吧。“ 贾瑜点了点头感到内心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他知道这将是一段充满挑战和发现的旅程。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 两人开始仔细研究着石碑上的文字和图案试图找到破译它的线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和线索并开始尝试着解开这座石碑的谜团。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从洞穴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苏醒。贾瑜和老者互望一眼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惊喜和挑战等待着他们。 好的让我继续续写这个故事: 轰鸣声越来越响亮仿佛有什么庞大的生物正在苏醒。贾瑜和老者警惕地望向洞穴的深处感到内心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洞穴中射出照亮了整个大厅。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条浑身鳞片闪耀的巨龙。它张开了巨大的翅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在宣示着它的存在。 贾瑜和老者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从未想到这个神秘的洞穴竟然隐藏着一条如此强大的龙。 “这就是这里的守护者。“老者轻声说道“它一直在沉睡直到有人来解开石碑的秘密。“ 贾瑜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他小心地向前走去想要更近距离地观察这条龙。 就在这时龙突然转过头来用它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贾瑜。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过了良久龙缓缓地低下了头仿佛在向贾瑜示意。贾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龙的鳞片。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龙身上涌了出来笼罩住了贾瑜。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仿佛正在融入到这个神秘的世界之中。 老者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叹道:“看来你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现在让我们一起探索这个古老的秘境揭开它的所有谜团吧。“ 贾瑜点了点头感到内心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气。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挑战和发现等待着他。? 第四百零七章 不后悔 通往站化县城的道路蜿蜒延展仿佛无尽的黑暗之带在苍穹之下悄然伸展。 空旷地带上只能听见细微的沙土在脚下轻声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几缕光线却仿佛也被这无边无际的寂静所吞噬。... 第四百零七章不后悔 通往站化县城的道路蜿蜒延展,,仿佛无尽的黑暗之带在苍穹之下悄然伸展。空旷地带上只能听见细微的沙土在脚下轻声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几缕光线却仿佛也被这无边无际的寂静所吞噬。 孟浩缓缓地踱步前行心中百感交集。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也见证了太多的变迁。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地位崇高他已经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道路。 但是即便取得了如此的成就他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于事业而忽略了生活中其他重要的东西。亦或是因为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伤害了一些人而内心始终无法释怀。 孟浩停下脚步望着远方天际线上缓缓移动的云朵沉思良久。他想起了那个曾经最亲密的人想起了当初的种种誓言和承诺。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事业选择了权力和地位。那个人也随之渐行渐远直至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我真的没有后悔吗?“孟浩喃喃自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他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或许并非完全正确。但是在那个时候他确实别无选择。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可是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隐隐的遗憾。 孟浩缓缓地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虽然坚定但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那个曾经最亲密的人想起了当初的种种誓言和承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但是他也明白即便无法改变过去他也要努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沿着蜿蜒的道路孟浩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他知道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塑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那些选择都是他当时最好的决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孟浩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和成长的过程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重要的是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选择并且努力去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就在这时孟浩突然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孟浩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那个人相见。 也许 孟浩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是当初最亲密的那个人。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旷的道路上相遇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孟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好久不见。“那个人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感。 “是啊好久不见。“孟浩回应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 两人沉默了片刻仿佛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最终孟浩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一直在想你。“ 那个人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了。“ “不我从未忘记过你。“孟浩急切地说“我知道当初我做出了一些错误的选择伤害了你。但是我从未后悔过。“ 那个人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资格要求我原谅你。“ “我知道。“孟浩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在努力去弥补自己的错误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希望即便你无法原谅我至少你能明白我从未忘记过你。“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良久那个人缓缓开口:“我知道。我也从未真正恨过你。“ 孟浩抬头看向那个人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从头再来?“ 那个人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让我们从头再来。“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过去的种种纠葛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开始。 孟浩感到心中一阵暖意涌上他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多年来的遗憾和愧疚在此刻都得到了释放。他知道即便无法完全弥补过去的错误但只要有这个人的原谅和理解他就能够重新出发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孟浩诚挚地说“我知道我曾经伤害了你但是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珍惜你陪伴在你身边。“ 那个人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我知道。我也从未真正放下过你。“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初最甜蜜的时光。他们缓缓向前走去肩并肩步伐轻快。 沿途的风景依旧如初但此刻的孟浩却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宁静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心头落下。 “我们一起走下去吧不管前方有什么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孟浩轻声说道。 “嗯,,我们一起。“那个人回应道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 两人携手并肩在这条通往站化县城的道路上一起迈向全新的未来。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行。过去的种种纠葛仿佛都被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开始。 孟浩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静。多年来的遗憾和愧疚在此刻都得到了释放。他知道即便无法完全弥补过去的错误但只要有这个人的原谅和理解他就能够重新出发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够原谅我。“孟浩诚挚地说“我知道我曾经伤害了你但是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珍惜你陪伴在你身边。“ 那个人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我也从未真正放下过你。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未真正消失。“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初最甜蜜的时光。他们缓缓向前走去肩并肩步伐轻快。 沿途的风景依旧如初,,但此刻的孟浩却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宁静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心头落下。 “我们一起走下去吧不管前方有什么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孟浩轻声说道。 “嗯我们一起。“那个人回应道,,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 两人携手并肩在这条通往站化县城的道路上一起迈向全新的未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轻快仿佛一对重拾青春的恋人。他们聊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也谈论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努力去弥补自己的错误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孟浩说“我希望即便你无法完全原谅我至少你能明白我从未忘记过你。“ 那个人轻轻握住了孟浩的手:“我明白。我也从未真正恨过你。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未真正消失。“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初最甜蜜的时光。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肩并肩步伐轻快。 第四百零八章 来还是不来 一直以来白皇后在贾瑜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端庄大气中包含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这股气质是多年来久居深宫长期统御六宫潜移默化中形成的。 这种气质一旦形成便极难改变即便是这些天和他在山洞里抵死缠绵时... 第四百零八章来还是不来 一直以来白皇后在贾瑜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端庄大气中包含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这股气质是多年来久居深宫长期统御六宫潜移默化中形成的。 这种气质一旦形成便极难改变即便是这些天和他在山洞里抵死缠绵时白皇后也从未完全放下过这份矜持。但此刻当她独自一人站在山洞入口处时那份平日里的威严却似乎有些许消散。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山洞的深处。她知道贾瑜此刻正在里面等待着她的到来。这些天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疏离变成了亲密无间从前的客套变成了赤诚相见。 白皇后不禁微微一笑。她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对贾瑜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但是作为一个皇后她终究无法完全抛开身份和地位去追求一段纯粹的爱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山洞走去。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然有些许犹豫和不安。也许是因为她害怕一旦走进去就再也无法自拔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 但是当她走到山洞口时却看到贾瑜正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渴望。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你来了。“贾瑜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白皇后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来了。“ 两人相视而立良久无言。最终是白皇后先打破了沉默“贾瑜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终究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贾瑜的眼神一暗“你是说...你不愿意继续下去了“ 白皇后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们根本无法长久地在一起。我是皇后你是臣子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这注定了我们的关系只能是暂时的。“ “可是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君臣了。“贾瑜执起白皇后的手眼中满是恳求“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更深厚的感情。你难道就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白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放弃。但是我们必须要清楚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终究是不可能长久的。早晚有一天它都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那又如何“贾瑜紧紧握住白皇后的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我愿意为你抛弃一切只要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白皇后凝视着贾瑜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她 白皇后凝视着贾瑜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她能看到他眼中满溢的爱意和决心这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但是作为一个皇后她也清楚自己的责任和身份这是她无法逃避的。 “贾瑜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感激。但是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终究是不可能长久的。“白皇后轻声说道“我是皇后你是臣子我们的身份地位悬殊这注定了我们无法长久地在一起。“ “可是我愿意为你抛弃一切。“贾瑜紧紧握住白皇后的手“只要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白皇后摇头“你不明白这不仅仅关乎我们两个人。作为皇后,,我肩负着重大的责任我必须为整个国家考虑。如果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那将会造成巨大的动荡和混乱。“ “那又如何“贾瑜执拗地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切后果。“ 白皇后叹了口气,,“贾瑜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能承担得起吗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你会被处以极重的罪责甚至可能丧命。而我也将失去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地位和权力。“ “那又如何“贾瑜执拗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白皇后摇头“你不明白这不仅仅关乎我们两个人。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发现将会引发整个国家的动荡和混乱。作为皇后我必须为整个国家考虑。“ “那你打算怎么办“贾瑜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痛苦“难道你就打算就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白皇后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们必须要明白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终究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们必须要学会放手去面对现实。“ 贾瑜沉默不语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白皇后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说道“对不起贾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良久无言。最终是白皇后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还是回去吧。“ 白皇后伸手抚上贾瑜的脸颊,,轻声说道:“对不起贾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良久无言。最终是白皇后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还是回去吧。“ 贾瑜沉默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他知道白皇后说得对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终究是不可能长久的。但是他的心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白皇后看着贾瑜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但是这个选择却让她痛苦不已。 两人沉默地走出了山洞回到了皇宫。白皇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而贾瑜则独自一人在宫中徘徊。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皇后和贾瑜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离。白皇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大气仿佛那些日子里的亲密从未发生过。而贾瑜则渐渐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有时白皇后会偷偷地看向贾瑜眼中满是歉意和不舍。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为了整个国家的利益。 终于有一天白皇后召见了贾瑜。两人在寝宫中相对而坐气氛沉重而凝重。 “贾瑜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白皇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贾瑜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期待和希望。 “我...我要嫁给另一个人了。“白皇后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贾瑜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沉默地看着白皇后良久无言。 “对不起贾瑜。“白皇后轻声说道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贾瑜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寝宫。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让白皇后的心都快要碎了。 第四百零九章 一片寂静 兰心堂坐落于定远侯府的后院四周苍翠欲滴宛如一片幽静的净土。 阳光透过庭院中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将周遭的一切染上了温暖而明亮的色彩。天气晴朗微风轻拂着窗帘使得室内飘散着一阵阵淡淡花... 第四百零九章一片寂静 兰心堂内一片寂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着窗帘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 沈浩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双眼微闭似乎正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的面容平和安详看不出一丝波澜。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窗外的庭院之上。那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宛如一片幽静的净土。 沈浩轻叹一声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拂过窗棂。他的指尖轻抚过木质的纹理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这里真是一处好地方。“他喃喃自语,,“安静祥和让人心神宁静。“ 他转过身缓缓踱步回到软榻前重新坐下。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 “我很庆幸能来到这里。“他轻声说“在这里我终于能够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人生寻找内心的平静。“ 沈浩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他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感受着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 良久他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清明而坚定。他站起身缓缓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书籍。 “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如好好学习一下。“他喃喃自语“也许能找到一些人生的答案。“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开始专注地阅读起来。 时间在这片宁静中悄然流逝。沈浩一页页翻阅着书籍偶尔会停下来思考片刻然后继续往下读。 直到天色渐晚他才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今天过得真快啊。“他轻声说“但我却感觉收获颇丰。“ 他转过身,,目光扫视着四周。兰心堂内一片宁静祥和。 “这里真是一处好地方。“他喃喃自语“我很庆幸能来到这里好好静下心来。“ 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兰心堂。 夜色渐浓兰心堂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第二天清晨阳光重新洒进兰心堂。沈浩早早地来到这里再次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 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绿树婆娑鸟语花香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祥和。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内心的平静。 “这里真是一处好地方。“他喃喃自语“在这里我终于能够远离喧嚣好好思考人生。“ 他转过身在软榻上坐下双眼微闭。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思考着人生的种种问题。 时间在这片寂静中悄然流逝。沈浩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与世界隔绝。直到一阵微风吹过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书籍。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开始专注地阅读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着窗帘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 沈浩全身心地投入到书籍之中仿佛与世界隔绝。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偶尔会停下来思考片刻然后继续往下读。 直到天色渐晚他才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今天又过得很快。“他喃喃自语“但我却感觉收获颇丰。“ 他转过身目光扫视着四周。兰心堂内一片宁静祥和。 “这里真是一处好地方。“他微微一笑“我很庆幸能来到这里好好静下心来。“ 他缓缓走出了兰心堂留下这片寂静的净土。 日复一日沈浩都会来到兰心堂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 他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感受着内心的平静。有时候他也会取下书架上的书籍专注地阅读起来。 在这里他可以远离喧嚣好好思考人生。他会思考自己的过去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人生的意义。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心灵变得更加宁静。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烦恼和焦虑在这片净土中渐渐消散。 他感到自己变得更加从容和淡定。他不再急于求成也不再为一些小事而烦恼。相反,,他开始学会欣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恩眼前的一切。 有时候他会在庭院中散步欣赏着那些绿树婆娑、鸟语花香的景致。他会深深地呼吸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感受着内心的宁静。 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平静。他感到自己变得更加智慧和从容也更加懂得如何面对生活的种种挑战。 渐渐地他开始将这份宁静带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他变得更加善解人意更加体贴他人。他也开始学会放下一些执念更加专注于眼前的事物。 时光飞逝沈浩在兰心堂度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他感到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和睿智也更加懂得如何去生活。 最后他缓缓站起身望着这片宁静的净土微微一笑。 “谢谢你兰心堂。“他喃喃自语“是你让我找到了内心的平静让我变得更加从容和智慧。“ 他转身离开留下这片寂静的净土。但他知道这里将永远是他内心的一片净土。 离开兰心堂后沈浩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从容淡定不再为一些小事而烦恼。他开始学会欣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恩眼前的一切。 在工作上他变得更加专注和高效。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更加注重细节和质量。他的上司和同事都对他刮目相看,,纷纷赞赏他的表现。 在家庭中他也变得更加体贴和关爱。他会主动帮助家人做一些家务也会耐心地倾听他们的烦恼给予适当的建议。 他的家人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纷纷表示很欣慰。他们感觉到沈浩变得更加温和、更加智慧也更加懂得如何去生活。 在社交圈中沈浩也变得更加受欢迎。他变得更加善解人意更加体贴他人。他会主动关心他人的生活给予适当的帮助和支持。 渐渐地他的人际关系也变得更加融洽。他结识了许多新的朋友也与老朋友的关系更加亲密。 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兰心堂给予他的启示和引导。 在那片宁静的净土中他找到了内心的平静也找到了生活的智慧。他明白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但只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就能更好地应对各种挑战。 如今他已经将这份宁静和智慧融入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他变得更加从容和睿智也更加懂得如何去生活。 他时常会回忆起在兰心堂的那些日子感恩那里给予他的启示和引导。 “兰心堂谢谢你。“他喃喃自语“是你让我找到了内心的平静也让我变得更加从容和智慧。“ 他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在这条人生道路上越走越坚定。 第四百一十章 后路 良久……迎春才喏喏道:“林妹妹……这……这不大可能吧老爷可是陛下的忠臣良将啊单说这些年老爷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就没有人可比陛下又不傻怎么会猜忌陛下呢” “迎春姐姐……你呀……” 黛... 第四百一十章后路 良久之后迎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林妹妹……这……这不大可能吧老爷可是陛下的忠臣良将啊。这些年来老爷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可是无人能及的陛下又怎么会猜忌老爷呢“ 黛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迎春姐姐你还是不明白啊。老爷虽然忠心耿耿但他毕竟是个人难免也会有一些私心和弱点。而且朝廷之中权力交织利益纷争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被陛下怀疑呢“迎春还是不太相信。 “或许是因为老爷最近的一些言行举止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又或许是有人在朝中对老爷产生了嫉妒和猜忌。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黛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担心如果老爷真的被陛下怀疑他恐怕会遭到严厉的处置。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为老爷开一条后路。“ “后路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需要后路呢?“迎春还是不太明白黛玉的担忧。 “迎春姐姐你还是太天真了。在朝廷之中即使是忠臣良将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不测。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老爷谋划一条后路。“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暗中打听了一些消息,,听说最近朝中有一些动荡迹象陛下似乎对一些大臣产生了怀疑。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让老爷远离朝廷暂时避开风头。“ “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朝中立功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恐怕陛下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举。“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迎春姐姐你不明白。在朝廷之中即使是最忠诚的臣子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不测。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老爷谋划一条后路。“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暗中打听了一些消息听说最近朝中有一些动荡迹象陛下似乎对一些大臣产生了怀疑。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让老爷远离朝廷暂时避开风头。“ “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朝中立功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恐怕陛下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举。“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迎春姐姐你不明白。在朝廷之中即使是最忠诚的臣子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不测。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老爷谋划一条后路。 好的我继续为这个故事续写: 黛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暗中打听了一些消息听说最近朝中有一些动荡迹象陛下似乎对一些大臣产生了怀疑。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让老爷远离朝廷暂时避开风头。“ “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朝中立功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恐怕陛下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举。“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迎春姐姐你还是不明白朝廷的险恶。即使是最忠诚的臣子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不测。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老爷谋划一条后路。“ “可是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朝中立功他怎么会突然被陛下怀疑呢?难道真的有人在朝中对他产生了嫉妒和猜忌“迎春皱起了眉头。 “很可能就是这样。“黛玉点了点头“我听说最近朝中有一些势力在暗中较量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来对付老爷。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为老爷开一条后路。“ “那该怎么做呢“迎春焦急地问。 “我已经派人暗中联系了一些可靠的人他们会帮助老爷远离朝廷暂时隐居在一处僻静的山林之中。“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等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让老爷重新回到朝中继续为国效力。“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让陛下更加怀疑老爷呢“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必须冒这个风险。“黛玉坚定地说“如果不这样做恐怕老爷会遭到更加严厉的处置。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为老爷开一条后路。“ 好的我继续为这个故事续写: 黛玉的话让迎春陷入了沉思。她知道黛玉说的都是事实朝廷之中的权力斗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即使是老爷这样的忠臣良将也难免会遭到一些不测。 “那么我们该如何为老爷开一条后路呢“迎春终于开口问道。 “我已经派人暗中联系了一些可靠的人他们会帮助老爷远离朝廷暂时隐居在一处僻静的山林之中。“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等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让老爷重新回到朝中继续为国效力。“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让陛下更加怀疑老爷呢“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必须冒这个风险。“黛玉坚定地说“如果不这样做恐怕老爷会遭到更加严厉的处置。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为老爷开一条后路。“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行动“迎春问道。 “首先我们要尽快联系那些可靠的人让他们做好接应老爷的准备。“黛玉顿了顿继续说道“同时我们也要想办法在朝中营造一些舆论让陛下相信老爷是在自愿远离朝廷暂时隐居起来。这样一来即使老爷暂时离开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迎春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黛玉突然叫住了她“我们必须确保老爷的安全所以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明白了。“迎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好的我继续为这个故事续写: 黛玉目送迎春离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她知道这个计划并非一帆风顺但为了老爷的安全她必须这么做。 不久迎春便带来了一些消息。“黛玉妹妹我已经联系到了那些可靠的人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应老爷的准备。同时我也在朝中营造了一些舆论让大家相信老爷是自愿远离朝廷的。“ 黛玉点了点头“很好看来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可是我们真的能确保老爷的安全吗“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老爷了。“黛玉安慰道“只要一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姑娘出事了老爷他……“ 黛玉和迎春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她们赶紧追了出去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她们赶到老爷的住所时只见一片狼藉老爷已经不见踪影。黛玉心中一沉难道是她们的计划出了差错 “快派人去四处搜查“黛玉急忙下令“一定要找到老爷不能让他有任何危险!!“ 迎春也焦急地说道“难道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难道老爷已经遭到不测了“ 黛玉咬了咬牙眼神坚定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一定要找到老爷保护他的安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请侯爷定夺 第412章请侯爷定夺 就在元春、宝钗、黛玉几女商议退路的时候,贾瑜也有些头疼。 在前往神京的官道旁边,一辆特制的马车便停靠在距离官道不远的丛林里,在马车周围,数百名全身披挂的士卒正在周围巡逻,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在最靠近马车的旁边,是以赵秋白为首的亲兵,近两百名亲兵将整辆大车围得水泄不通。 这辆大车可不是别的车,而是贾瑜专属的指挥车,里面床榻、茶几一应俱全。 白皇后一见到就喜欢上了,二话不说便将这辆车据为己有。 这辆装饰奢华的指挥车里,灯光柔和而温暖,洒落在四周的金色壁饰上,映衬出一片富丽堂皇的氛围。 白皇后斜靠在绣有花鸟图案的床榻上,身穿粉黄色宫装,仿佛初春绽放的花朵。在那光影交织中,她那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白皙,宛如月下初雪,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她纤细雪白的玉足优雅地搭在床沿上,在灯光下散发出微微反光,如同洁白无瑕的珍珠,足以让人口干舌燥。 即使贾瑜已经娶了元春、黛玉和宝钗等姿色绝美的娇妻,这一刻,他们也不由自主地为这一抹纯净而吞了口唾沫。 大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香气,那是白皇后身上特有的幽香,与房间中奢华布置形成鲜明对比。 白皇后的目光透过微微垂下的睫毛,看着这一切,她心中暗自得意,以为这混小子已经厌倦了自己,其实他只是在装模作样。 她不经意的挺了挺胸脯,露出了一抹雪白,如同无瑕之羊脂白玉,在灯下显得更加娇嫩柔和,让人欲罢不能。此时,她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一抹笑意,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神态自信而优雅。 “娘娘……” 贾瑜犹豫了一下,“天色已经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臣到附近去巡逻一下,为娘娘警戒。” 说罢,他站了起来就要出去。 “站住!” 白皇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娇媚的容颜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怎么……这就要走啦? 贾侯爷的胆子不是很大吗,以往的勇气哪去啦?” “娘娘……” 贾瑜苦笑道:“陛下派来接您的人马明后两天就要到了,倘若被人发现了,咱们都得死!” 白皇后轻哼一声:“现在怕了,你当初非礼了本宫的时候怎么不怕死?” 说完,白皇后伏在床上嘤嘤哭了起来。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白皇后,雪白的玉足不停的来回踢着,贾瑜把心一横,整个人扑了过去,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诶呀,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干一些好事啦!” 两刻钟后,雨过天晴。 原本凶猛的小野猫也变得温顺起来,她静静的躺在贾瑜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撒娇道,“从明儿开始,我们便再也不能这样了,你会想我不想?” “当然想了。” 贾瑜搂着佳人柔若无骨,如同凝脂般的娇躯安慰道。 白皇后不甘的扭动了一下娇躯,轻哼道:“只是就此一别,我们想要单独相处就不那么容易了,人家舍不得你啊。” 贾瑜沉默了。 白皇后说得没错,回京之后,白皇后便深居皇宫,周围全都是宫女太监,时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想要像现在单独相处几乎是白日做梦。 看到贾瑜沉默,白皇后恨恨的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贾瑜只能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过一会才听到白皇后喃喃道:“要是能有一个独属于咱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该多好啊,这样咱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按理说,白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多年执掌后宫,心智绝非寻常人能比,即便和贾瑜发生了关系,也不至于变成恍若刚长大的小女生的痴缠娇憨样。 可往往像她这样的女人一旦动了痴情,就像老房子着火,根本救不了。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皇后的话落到了贾瑜的耳中,心中突然一动。 这些年,随着自己和随身携带的那个世博会空间联系日益加深,自己能呆在空间的时间也从原来的半个时辰延长到了三天。 而且这几年自己也没闲着,他也曾尝试着将一些鸡鸭、牛羊等活物送进世博会空间,这些活物进入空间后并没有 任何异常。 但让他感到沮丧的是,被他带进去的活物越多,能呆的时间就越短。 比如他一个人在里面能呆三天,带进去一个活物就是一天半,两个活物就是一天,以此类推。 这个发现也让他有些沮丧,如果世博会空间里能藏上成千上万人的话,那就太逆天了。 不过现在想想,这玩意虽然不能用来屯兵,但拿来偷情其实也是顶好的,一天半的时间,不管玩什么花活都足够了。 不过这事还得仔细谋划一下,虽然这个婆娘现在和自己如漆似胶难舍难分,可将来的事谁说的准? 他可不敢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在白皇后的面前。 虽然自从俩人在山洞一起生活了六七天,白皇后对于自己能源源不断的掏出生活用品乃至米面柴火感到惊讶和好奇,但她却从未主动问过自己。 看来这娘们还是很有边界感的。 思索良久之后,贾瑜这才柔声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会想法子入宫看望你的。” “还是算了。” 白皇后凄然一笑,将皓首埋在他怀里:“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欣慰了,皇宫不比这里。 我身为皇后,除了晚上睡觉,其他任何时候身边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没机会见面的。” 贾瑜在她小巧晶莹的耳朵上亲了一下,“事在人为,会有机会的。” 白皇后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轻轻颔首道:“那……那人家在宫里等你。” “疙瘩疙瘩……” 正当俩人说着情话的时候,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后赵秋白急促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禀侯爷,陛下派来接娘娘的禁卫军已经抵达十里开外,请侯爷定夺。” 第四百一十二章 白皇后回京 第413章白皇后回京 大明宫御书房 昌平帝依然如同往日一般在低头批阅奏折,但只有服侍了他数十年的戴权却明白,自己的主子从今天早上开始便心不在焉,以至于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才批阅了十多本,这跟平时的快速根本不能相比。 “啪!” 昌平帝不耐烦的将朱笔扔在了龙案上,怒斥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还不赶紧死过来几个人,给朕扇扇!” “喏!” 戴权赶紧对旁边的使了个眼色,两名宫娥赶紧快步过来,走到昌平帝背后拿起扇子轻轻扇了起来。 “你们两个没吃饭啊,用点力!” “用这么大的力气,是想把朕送走吗?” “滚滚……都给朕滚开……” 在昌平帝的怒骂声中,两名宫娥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 “戴权!” “奴婢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戴权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迈着小碎步来到昌平帝跟前,“皇爷,您有何吩咐?” “皇后的凤驾呢,到哪了?” “回陛下……两个时辰前禁卫军来报,他们已经距离神京不到三十里,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时辰就应该到了。” “这个贾瑜,是怎么办差的,在路上墨迹了这么久,不知道朕等得心急吗?” 戴权陪着笑刚想说什么,门口就有太监来报,“陛下……齐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很快,齐王李铭寅和晋王李铭乾二人联袂走了进来,对昌平帝齐齐拜了下去:“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吧。” 昌平帝拜了拜水,“你们不在衙门里当差,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晋王笑嘻嘻道:“父皇,儿臣听说母后就要到了,在衙门实在是坐不住,这不就跑到您这里来,以便第一时间看到母后。” 齐王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有些不满,但还是躬身道:“父皇,母后出去了这么多日子,且在山东遇到了惊吓,差点被贼寇所害,儿臣身为人子怎能不牵挂? 幸好衙门里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这不便来到这里向父皇请安,顺便等等母后。” 听到这里,昌平帝的面色缓和许多,“你们能有这份心就好,也不枉你们母后平日里这么疼你们。 既然这样,你们就陪朕坐坐吧,顺便也等等你们母后。” “陛下……陛下……定远侯护送的皇后娘娘的凤驾已经抵达午门,如今正朝大明宫而来!”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门口,尖锐的嗓音也响了起来。 “好……” 昌平帝身子一震,当场站了起来就要出门去迎接,只是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随后他深呼吸了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了龙椅。 不过皇后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白皇后那颤抖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来:“陛下……臣妾回来了!” “梓童!” “母后!” 伴随着白皇后的声音,一道窈窕倩影缓缓走来,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她那颤抖而柔弱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如同晨曦中的花朵,在无尽等待中散发出无比柔和却又带着悲伤的光芒。 昌平帝一把上前抱住了她,顿时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但他随即感觉到怀里的娇躯僵了一下,随即挣脱了他的怀抱。 估计昌平帝也是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皇后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但她的反应也极快,立即娇嗔道:“陛下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呢,两个孩子可都在旁边呢,你自己脸皮厚也就罢了,臣妾可不想跟你一样让孩子们笑话。” 白皇后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昌平帝也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都是老夫老妻了,梓童你怕啥。老大、老三,朕问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 “呃……” 看着眼中露出一股杀气的老子,齐王和晋王全都打了个激灵,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父皇、母后,儿臣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最后。”昌平帝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倘若日后让朕听到什么不好的传闻,朕就让你们一起抄论语一百遍。” 昌平帝此言一出,差点没把两人吓尿。 论语20篇,总计一万六千字,真要罚抄一百遍的话,就算把手累断也搞不定啊。 齐王当机立断道:“启禀父皇母后,儿臣突然想起,刑部衙门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儿臣便先行回去。” 晋王也不甘落后,“父皇母后,五城兵马司每天事情太多,儿臣也得赶回去坐镇才行,容儿臣先行告退。” 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白皇后忍不住扑哧一笑,娇嗔道:“陛下你看你,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跟从前那样吓唬他们。” 此时的御书房里,白皇后身着流动如云的淡黄色宫装,轻盈而优雅地站立于昌平帝的身前。 衣袂随风轻舞,如同晨曦中的白鹤翩翩起舞。 肤色白皙如凝脂,在阳光下透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泽,那一抹笑意宛若春日里绽放的一朵绽开的牡丹,看得昌平帝都是一愣,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按理说,这些日子白皇后被贼寇追击,成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应该格外憔悴才是,可如今的她肤色依旧娇嫩白皙,甚至亮得几乎发光,哪有半点憔悴消瘦的样子。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白皇后对于同床共枕数十年的丈夫就不用说了,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等昌平帝说话,便挽住了他的胳膊道:“陛下,您这次可得好好感谢贾瑜这孩子。 那天,臣妾在禁卫的护送下刚出沾化县的城门,贼寇便蜂拥而至,十多名禁卫全都战死,多亏贾瑜率领数十名亲兵及时赶到,这才将臣妾救了出来。 随后的那几天,持续下了七八天的暴雨,臣妾和贾瑜只能行走在荒郊野外,贾瑜将随身携带的那点干粮全都给了臣妾,自己只能吃野外摘下的野果充饥。 若非贾瑜,臣妾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说罢……白皇后更是嘤嘤哭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因为不熟,所以不好下手 第414章因为不熟,所以不好下手 白皇后不愧和昌平帝做了多年的夫妻,三言两语中便将昌平帝原本激动的心情给调动起来。 看到白皇后哭得梨花带雨,昌平帝也有些慌了,赶紧搂住了她安慰:“梓童莫哭,是朕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这回再也不会让你单独出宫了,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陛下……此番若非黄统领战死前下令最后的十多名士卒护送臣妾出城,又若非贾瑜率领亲兵及时赶到,臣妾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皇后如雪般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娇嫩,哭红了双眼的她泪水仿佛是梨花雨中纷纷落下的小珠子,看的昌平帝心痛不已,他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一时间无言以对。 “陛下!” 白皇后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此番若无贾瑜舍命相救,臣妾便再也看不到您了,您可得好好褒奖这孩子才行。” “这个梓童可以放心,朕自会奖赏他的。”说到贾瑜,昌平帝眼中光芒闪动,微微颔首。 “哦……对了陛下,臣妾差点忘了,贾瑜还在书房外候着呢,您赶紧让他进来吧。” “你怎么不早说。”昌平帝皱了皱眉头,“戴权,赶紧让贾瑜进来。” “喏!” 很快,身着蟒袍的贾瑜大步走了进来拜了下去:“臣贾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等贾瑜站起来后,昌平帝打量了一下贾瑜好一会这才道:“此番皇后能平安归来,你居功至伟,朕说话算话,一定会给你赏赐的。 不知道你这次又看上了荣国府哪位姑娘,需要朕为你下旨赐婚啊?” “啊……”贾瑜一时有些愣住了,“这个……这个……” 被昌平帝这么一说,他还真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才苦笑道:“回陛下的话,荣国府原本有四位姑娘,分别是臣的元春、迎春、探春和惜春。 前面三位都已经是微臣的女人了,仅剩下的惜春今年才十三岁,臣便是再不要脸也不会冲她下手啊。 至于荣国府的其他诸如宝钗、黛玉也嫁给了微臣,所以说现在即便是陛下想赐婚貌似没人可赐了呢。” 昌平帝一阵愕然,和白皇后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白皇后也忍不住掩嘴低头笑了起来。 “好小子,你这是已经把贾家的女孩全都一网打尽了呀。” 看到白皇后平安归来,昌平帝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忍不住调侃道:“荣国府的姑娘既然已经被你祸祸干净了,那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其他府邸的姑娘嘛? 趁着今儿个朕高兴,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尽管报上来,只要是尚未订婚的,朕一概准了!” 昌平帝大手一挥,罕有的给了他一个承诺。 孰料,贾瑜仔细想了想,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回陛下,臣如今已有三房妻室,数名侍妾,再多就照顾不过来了。 再者说了,其他府邸的小姐臣也不熟,实在不好下手啊。” “你……” 昌平帝先是愕然,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贾瑜……朕就不明白了,荣国府的姑娘就那么好,除了她们,其他府邸的姑娘你一个都瞧不上?” 贾瑜的态度依然很坚决:“陛下,这不是瞧不上瞧不上的问题。 这么跟您说吧,孙子兵法里都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臣是绝对不会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回家的!” “得……算朕白说了,你小子赶紧给朕滚蛋!” “陛下、娘娘,微臣告退!” 贾瑜先是给昌平帝施了一礼,随后深深看了白皇后一眼,这才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出了御书房,只是当他转身时,他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在后面一直注视在他身上。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白皇后也赶紧收回了目光,随后挽着昌平帝的胳膊笑道:“陛下……您先忙着,臣妾先回凤藻宫了。” 昌平帝看了眼龙案上那一摞厚厚的奏折,无奈道:“行……梓童你先回去歇息吧,等朕批完了折子再去凤藻宫陪你。” 等白皇后走后,昌平帝扭头问道:“戴权,贾瑜麾下的三营人马现在何处?” “启禀皇爷,定远侯麾下的敢先、三千、虎贲三营人马已然全部归营,定远侯在来之前也已然将调兵公文、令符归还给了兵部,您御赐的尚方宝剑也在适才入宫之时交还了司礼监。” “唔……” 昌平帝轻微颔首,随即又有些苦恼道:“这小子此番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不肯让朕赐婚,朕倒不知道该如何赏他了?” 戴权当然知道昌平帝在为难什么,忍笑道:“陛下……以前定远侯求您赐婚的时候您总是不乐意,现在怎么反倒着急起来了。 奴婢知道您是觉得定远侯年纪还小,贸然晋爵对他也不好。 既然定远侯不好赏赐,不如将恩典赏赐给他的那些妻妾好了。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想必定远侯肯定会高兴的。” 昌平帝有些意外的扫了戴权一眼,“你这老杀才,没想到还挺聪明的,倘若不是入了宫,依你的才能当个尚书那是绰绰有余啊。” 戴权赶紧诚惶诚恐躬身:“陛下莫要取笑老奴了,老奴不过残疾之人,只盼着能伺候好陛下便心满意足了,如何敢奢望当上尚书?” 昌平帝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的心里跟明镜似地,依戴权的才干,别说六部的尚书了,就算入阁都没问题,只不过被阉人的身份束缚住了而已。 不过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若非戴权是陪着他从潜邸出来的老人,对他又忠心耿耿,他又岂会将中车府这样的要害部门交给他,而且一当便是十多年。 想到这里,他刚想让戴权去查一查贾瑜护送白皇后杀出重围后一路奔波的这些日子的情况,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打消了。 自己和皇后伉俪情深,她还为自己诞下了两个皇子,加之皇后平日里一直都视贾瑜为子侄,自己却要让人去调查两人的事。 这事一旦让皇后知道了,夫妻两人的情分估计就到头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擅自做主 第415章擅自做主 定远侯府后院,阳光明媚,阳光洒落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四周的花木葱茏,各色花朵争相绽放,芬芳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院中一株桃树正值花期,粉嫩的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莺莺燕燕缠绵嬉戏。 当贾瑜踏入后院时,就看到元春率领黛玉、宝钗、探春、迎春、晴雯与抱琴诸女正站在门口眉目含情的看着他。 随后众女齐齐给他道了个万福,齐声道:“妾身等恭迎侯爷回府。” 众女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脾气最直爽的晴雯第一个跑了过来扑到了他怀里,失声哭了起来:“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呀!” 贾瑜看着扑在怀中死死搂着自己的晴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敢当着正室和一众妻妾的面当面诉说相思。 也就是在自己这里了,要换做别的人家,恐怕早就被人弄死了。 不过贾瑜对此也没有责怪她,晴雯的本性便是如此,否则在原着里,他也不会因为那副爆炭脾气被赶出荣国府,最后孤苦无依的死在了寒冬腊月里。 贾瑜搂着依旧死死搂着自己,将皓首埋在怀里的晴雯,再看着喜不自胜地围绕着自己的一众娇妻美妾,心中涌起阵阵感慨,第一次升起一种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慨。 他目光游移,不料便瞥见迎春独自站在一旁低头垂泪,像一朵受了风雨的小花,他心生怜惜,上前一步也将她揽入怀中。 并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那温柔瞬间令迎春羞红了俏脸,如同晨曦中的桃花般娇嫩动人。 羞怯之色映衬着她素雅衣衫,更显得娇羞可爱,羞涩的挣开贾瑜的怀抱,扭头便跑开了。 看到这里,元春忍不住调笑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夫君果然是最疼爱迎春妹妹。” 一句话引得众女全都笑了起来,宛若清泉流淌,让整个后院都洋溢着温馨祥和欢乐之气。 最后还是元春这个大姐拍了拍手,对众女道:“好了,大家都别杵在这了,有什么话咱们回里面说。” 很快,众女拥簇着贾瑜回到了兰心堂。 回到内院后的贾瑜第一件事便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在晴雯的服侍下将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 只是晴雯这小妮子却不怎么争气,服侍完贾瑜后,自己也累成了一滩烂泥,最后还是被贾瑜半是搀扶办事搂着的出了浴室,最后被两名贴身丫鬟搀扶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贾瑜回到兰心堂后,抱琴已经指挥着一众丫鬟和嬷嬷将酒菜准备妥当。 看到贾瑜回来,抱琴不由得好奇的询问晴雯,在得知她身体不适先回院子歇息后,众女全都捂嘴笑了起来。 对于这位贾瑜的御用贴身丫鬟又菜又爱玩的性子,众女早就熟悉得很,得知她已经回去歇息后,便拥簇着贾瑜坐下来,开始用膳。 由于久在军旅的原因,贾瑜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米碗饭便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当他放下碗筷时,一旁的侍女立即递上了丝巾,他擦了擦嘴,环视了众女一眼,这才问元春道:“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吧?” 元春笑笑,“夫君放心,家里一切安好,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事情。” 说完,她对探春使了个眼色。 探春会意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周围服侍的丫鬟婆子全都鱼贯而出,并将门给关上,以确保周围没有人能偷听。 贾瑜见状皱了皱眉头,又看向了宝钗和黛玉二女,“你们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黛玉和宝钗二女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黛玉道:“罢了,还是我来告诉夫君吧。” 黛玉便将他不在的时候,对他留下的两条撤退路线提出异议的事情说了出来。 最后道:“夫君……非是妾身等信不过那位察哈尔的娜木钟姐姐。 而是我等与她素昧平生,以前也从未打过交道,一旦出事后贸然前往投奔,倘若有夫君陪在旁边尚好,可若是夫君不在我等姐妹身边,一旦娜木钟误以为我等对察哈尔部落有窥探之心,则我等姐妹必然大祸临头。” 宝钗也道:“夫君,妾身以为林妹妹所言甚是有理。 在夫君的照顾下,妾身的哥哥这两年也曾带着薛家的商行经常往返于大夏和乌兰巴托,对于那位娜木钟可敦也常有接触。 哥哥曾说过,那位娜木钟可敦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这两年察哈尔部落在她的带领下发展得好生兴旺,截至如今已经拥有三万兵马。 从这里便足以证明她是个既有心机又有手腕的女人,像这样的女人,或许甘愿躲在男人的身后,但却决不允许被另外的女人骑在头上的。 我等姐妹一旦落魄后投奔与她,无异于羊入狼圈,生死便不再由自己掌控了。 倒不如一众姐妹一起前往夷洲,这样也能相互照应。” 黛玉和宝钗二女说话的时候,贾瑜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面色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 宝钗虽然大着胆子说完,但心里也颇为忐忑,毕竟被人否定了自己定下的计划,任是谁也不会高兴。 看着没有说话的贾瑜,宝钗有些忐忑道:“夫君……我们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擅自做主改变您定下的章程,还望您不要生气。” “你们呀!” 贾瑜面无表情的问宝钗、元春和黛玉三女:“我问你们,这更改计划的决定是不是你们三个人决定的?” 元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贾瑜跟前跪了下去,“夫君……此事是妾身一人所为,跟宝钗妹妹和黛玉妹妹没有关系,您要怪便怪妾身吧。” 迎春、探春、抱琴以及宝钗、黛玉看到元春的举动,也全都朝贾瑜跪了下来,“夫君……此事妾身等也是同意了的,不能全都怪到元春姐姐头上。” “你们啊!” 贾瑜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将元春扶了起来,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无奈道: “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便擅自改变我的决定,胆子还真是够大的,不过这事也怪我,没有把事情跟你们说清楚。”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夜未眠 第416章一夜未眠 将三女扶起来后,贾瑜重新坐了下来,一旁的抱琴拿起一盏香茗放到他面前,低声道:“老爷请喝茶!” 贾瑜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重新放在桌上这才说道:“你们我不知道娜木钟的秉性么? 正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别说她了,倘若换了你们处在她那个位子,要是有人觊觎你们儿子的王位,我想你们也会起杀心吧?” 黛玉不解道:“夫君,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让我们姐妹去乌兰巴托啊,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哼!” 贾瑜冷哼一声,“娜木钟虽然也颇有手腕,但你要知道,她们母子能在乌兰巴托有如今的地位,凭借的可不是那点可怜的手腕,而是我对她们的支持。 若是没有薛家商会每年持续不断的给她们运送粮食、铁器、食盐、布匹等物资,察哈尔部落那么多的头人和周围的小部落首领凭什么听她的?就凭那点可笑小手腕吗? 你们要记住,任何阴谋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没有实力的支持,不管阴谋诡计都会变得如同孩童的诡计般可笑。” 贾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女要是还不明白就可以去找根绳子吊死得了。 黛玉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了贾瑜的胳膊使劲摇晃道:“夫君,快说快说,莫非你还在察哈尔部落那边隐藏了实力不成?” 贾瑜点点头:“当然,我在乌兰巴托附近还驻扎了一支私军,由一位名为古骥的将领统领。 我在临行前不是给了元春一面令牌吗?你们谁只要拿着令牌找到古骥,他便会率领大军听谁的号令。 不管你们谁去了乌兰巴托,手里掌握着这支大军,娜木钟就绝不敢对你们起什么歪心思,反而会全力支持你们。” 听到这里,众女才明白感情自家夫君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偏偏自己几人还自己加戏,擅自修改夫君的计划,若非夫君回来告知一切,真要发生点什么的话,自己几人可就坏了夫君的大事了。 想到这里,几女羞愧的低下了头。 宝钗喏喏道:“夫君,妾身错了,不该擅自修改你的计划。” “罢了。” 贾瑜摆了摆手:“不知者不怪,也怪为夫没有将事情全部告诉你们,以至于让你们产生了错觉。 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多给咱们贾家留条后路而已,毕竟两条腿走路才能走得更稳健。” 这时,坐在探春旁边的迎春抱着探春的胳膊,紧张的说:“夫君,既然朝廷如此不待见您,您干脆辞了这官算了,咱们回金陵老家,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行吗?” 众女闻言后一阵无语,探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在自家二姐那小巧挺直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 “你呀!” 贾瑜也不禁有些无语,还真是被称为二木头的傻姑娘啊,连这么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 不过迎春的话虽然幼稚,但众女也只是捂嘴捂嘴发笑,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因为同样的话从别的女孩嘴里说出来,或许还会被认为是在装,但从迎春嘴里说出来,那就不是装了,而是就真是她的心里话。 元春也忍俊不住道:“二妹妹的话确实有道理,以后不要再说了。 有鉴于此,那就有劳夫君今晚到二妹妹房里好好教导一下二妹,让她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听到这里,众女全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惟有迎春急得连连摇头,两只小手摆得跟车轮似地,“不行不行……让我一个人服侍老爷会死的!” “咯咯咯咯……” 众女愈发大笑起来,探春、黛玉甚至笑弯了腰,这位还真是一个老实丫头啊。 元春笑着搂住了她的腰,调笑道:“原来我们家的二妹妹一个人承受不住老爷的恩宠啊。 这样好了,那我就让别的姐妹陪着你一起服侍老爷好了,二妹妹你说要几个人陪你比较好呢?” 原本元春只是一句调笑之语,迎春却当真了。 只见她慢慢伸出了一根食指,但想了想随后又缩了回去,再次伸出了两根手指,怯生生道:“让三妹和宝夫人一起陪我服侍老爷,可以吗?” 伴随着迎春的话,客厅里又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这位真不愧是老实姑娘啊,有些话还真敢说,不过众女对于自家夫君的战斗力也是心知肚明,平常一个人还真伺候不了他,尤其是现在这种已经憋了一两个月的情况下,真要让迎春一个人伺候的话,搞不好明天就真的起不来。 作为定远侯府大姐的元春也是说话算话,当天晚上便让宝钗、探春和迎春一起伺候贾瑜。 当天深夜,迎春的闺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呀……我总算是明白了,平日里二姐为何不愿意和姐妹们一起伺候老爷了,你居然是白……呜呜……你别捂住我的嘴啊!” “还真的是呢……难怪老爷这么疼你……果然是百中无一呢,还真是好看呢。” 据说当天夜里,迎春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直到天快亮后才熄灭。 当天夜里的凤藻宫 一身薄纱小衣的白皇后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熟睡的昌平帝,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今天刚回到宫中,或许是想要补偿刚遇险回来的皇后,昌平帝当天晚上便夜宿凤藻宫。 原本是想好好宠幸一番白皇后的,但在白皇后劝慰下多喝了几杯后便呼呼倒头大睡。 看着熟睡的丈夫,白皇后眼中露出一丝愧疚,但当她躺在床上时,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外一幅年轻的面孔。 想起他那霸道而又强有力的胸怀以及温柔的话语,以及俩人在山洞里一起度过的日子。 正是因为这些想法,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对昌平帝不停的劝酒,最后让他醉倒在这里。 当天色微明,昌平帝起身后,看到的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未眠的白皇后。 吓了一跳的他赶紧询问原因:“梓童,你怎么了,难不成昨夜没睡好么?” 白皇后娇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陛下您还有脸说,是谁灌了点马尿便折腾了臣妾一宿,现在还有脸问臣妾。” “呃……这个嘛……” 面对白皇后的责怪,昌平帝只能打了个哈哈,赶紧叫来宫娥给自己更衣,然后上朝去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密谋 第417章密谋 待到昌平帝上朝后,白皇后一个人慵懒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窗外微明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张如雪般娇艳的俏脸一会微微发红一会则会露出一丝羞涩甚至嗔怪的神情。 若是齐王、晋王在这里,绝对会看的目瞪口呆,印象中从来都是温柔中带着威严的母后居然也会露出这种小儿女的表情。 过了一会,一阵轻盈的声音传来,白皇后的贴身宫女蕊儿快步走到床边问道:“娘娘……天色已经不早了,您是否现在起身洗漱?” “不急……让本宫再躺会。”白皇后懒洋洋道。 蕊儿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可是您回宫的第二天,您看这……” “你瞧本宫这记性!” 白皇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回宫的第二天,待会齐王、晋王甚至吴王他们肯定会携家眷入宫请安,自己这位皇后若是还没起床,传出去恐怕就成笑话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懒洋洋的坐了起来。 蕊儿一摆手,很快就有三四名宫女进来伺候她洗漱。 洗漱完毕后,白皇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梳妆镜里那张那张千娇百媚的俏脸,身后的蕊儿忍不住夸奖道: “娘娘……没想到您出宫一趟后,居然变得更漂亮了。 您不愧是咱们大夏的国母呢,纵然身遭劫难也无损您的容颜,莫非您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白皇后扑哧一笑:“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丹妙药,纵然是有,也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遇到的。” “奴婢不信。”作为伺候了白皇后多年的贴身宫女,在不伤大雅的前提下,蕊儿也敢壮着胆子和她说笑两句。 “您还说没吃,可奴婢怎么觉得,您的皮肤愈发白皙了滑腻了,比起那些十来岁的少女也是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您若不是吃了仙丹妙药,那会是什么原因?” 白皇后扑哧一笑,转过身轻轻在蕊儿的小脑袋上点了一下,嗔怪道:“你这小丫头,本公那些日子只顾着一路逃命了,哪有你那空闲吃什么仙……” 说到这里,白皇后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来,在逃命的那些日子,她好像还真是被那个坏家伙逼着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成? “呸……这个狗东西!” 一想到这里,白皇后顿时银牙紧咬,倘若是那个坏蛋在这里,她绝对会第一时间扑过去咬上几口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而一旁的蕊儿看着一旁的白皇后俏脸上露出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娇嗔的表情,也是一脑门的问号。 她感觉自家的娘娘这次回来后,性子就变得有些古怪,情绪就像六月的天气般阴晴不定,莫非娘娘的亲戚要来了? 可自己是伺候娘娘多年的老人了,今天不是娘娘每个月身体不适的那几天啊。 就在蕊儿的胡思乱想中,白皇后对着化妆镜开始给自己梳妆起来…… 一个月后 吴王府的密室,四周的墙壁和地面全都用深色木材铺设,散发淡淡的木材香味。 橙黄色的烛光摇曳在四周,映照出一层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似乎是檀香与古籍纸张交融在一起,给人一种宁静而沉稳的感觉。 密室中央,一张紫檀木支撑的椅子正摆放在那里。 吴王便端坐在椅子上,他身穿华丽的蟒袍,那金色纹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如同风中流动的金蛇。 在他的左手旁,一名四十来岁的光头和尚静坐不动,禅意如水,他低垂着眼帘,不时轻声念诵,让这密室多了一份神秘与平和。 右侧,两名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则低声交谈,他们身穿素色长袍,面容沉稳,却透出一股机敏之气。 吴王扫了众人一眼后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道:“各位,从这些日子父皇的举动来看,父皇已然对那贾瑜有了不满之心。 自上个月以来,那么多弹劾贾瑜的奏折呈上去,父皇却始终一言不发,这已经很能说明父皇的心思了。 广智大师,朴先生、乌先生,你们说,要不要示意咱们的人也上折子开始弹劾贾瑜,争取将这贼子一举打倒?” 票先生和乌先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广智大师则是念了声佛号后说话了。 “吴王殿下,贫僧想问您一句,即便真能绊倒了定远侯,对您有何好处?” 吴王不假思索道:“好处?当然有了……我……我……” 我了半天后,吴王突然卡壳了。 对啊,绊倒了贾瑜吴王对他有什么好处? 贾瑜现在身为京营节度使,虽然直接归他掌握的只有三营兵马,但名义上他可是手握十万重兵,还是军机大臣,这样一位朝廷重臣倘若倒下,造成的影响自然是巨大的。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贾瑜一旦倒下,自然会有许多人得到好处,但这些人里却绝不包括他吴王。 看到吴王一时语塞,广智和尚微微一笑:“殿下想到了么?倘若定远侯真的倒下了,您是能接手十万京营还是能入军机处? 倘若什么好处都得不到的话,您为何要弹劾定远侯?” “当然是因为贾瑜得罪过我啊。” 吴王冷哼一声,“前年本王好心招揽于他,没曾想这小子却不识抬举,不将他绊倒,本王心里不痛快。” 朴先生继续问:“为了您心中的痛快,就要去得罪一位手握十万精兵的重臣么?” “而且,您能保证您的弹劾一定能将贾瑜弄下去么?”乌先生也问。 “这……” 吴王没想到自己手下三位最器重的谋士居然一起反对自己对付贾瑜,一时间不禁有些发懵。 广智和对面的朴先生和乌先生对视了一眼,三人相视苦笑,这位吴王殿下确实不大机灵的样子。 广智只能耐心解释道。 “殿下……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想要登上那个位子,就要有容人之量,否则还有谁为您效力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 老子躺平了 第418章老子躺平了 面对广智的劝解,吴王依旧连连摇头:“广智大师的话本王明白,但本王谁都可以拉拢,唯独那贾瑜不行,这个人本王杀定了!” 说这话的吴王一脸的杀气,广智和朴、乌两位先生看的直摇头,只能就此作罢。…… “安王爷,这是昨天夜里王子腾和保龄侯刚送来的战报。” 今天轮到安再师和贾瑜当值,当提着几个包子的安再师来到军机处刚坐下,就看到他的桌上放着几份公文。 安再师将包子放在桌上,拿起公文扫了一眼,面色便沉了下来:“王子腾是怎么搞的?都两个多月了,两万大军还在长安府一带打转,亏他还有脸要求朝廷增派援兵。” “怎么搞的,当然是银钱的问题搞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安再师扭头一看,发现贾瑜正缓缓从门口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哈欠。 就见贾瑜走到他旁边,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当即竖起了大拇指。 “嗯……这个包子好吃,里面的肉肥而不腻,味道鲜美,安王爷你在哪买的? 告诉我,赶明我让下人也去买。” 安再师没好气道:“还在哪买,这是我府里的厨子自己做的,外头没有卖。” “唔……确实好吃。” 贾瑜三两口的功夫,两个包子就被他吞下了肚,正当他伸手想要再吃一个时,却被安再师给拦住了。 只见他没好气道:“我说贾三思,就剩一个包子,您总不能一个也不留给我吧?” “我还以为你已经吃饱了。”贾瑜嘿嘿一笑,将手收了回来。 安再师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赶紧将仅剩的那个包子吃完。 安再师随手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对贾瑜道:“三思,王子腾去陕西已经两月有余,但所部人马只是驻扎在长安,压根就没看到他剿匪,这厮是不是太悠闲了,本王打算以军机处的名义发文训斥他一顿,你看如何?” 刚吃完两个包子的贾瑜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您是首席军机大臣,这事您做主就好,我是没啥意见的。” “你……”安再师眉头一皱,忍不住道:“我说贾小子,不就是受点挫折,陛下不过是磨一磨你的性子,你至于这么消沉么? 再说你还年轻,就算蛰伏个三五年的,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再说了,你看看老夫,从辽东回来这么久了,现在不照样过的好好的?” 安再师越说越气,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响声。 讲真,在安再师的心里,其实还是挺感谢贾瑜的。 其实去年他被召回京后,都已经做好了坐一辈子冷板凳的心理准备了,谁曾想随着贾瑜一纸成立军机处的折子上去后,他这个昔日的辽东都督居然更进一步当上了军机处首席军机大臣,成了大夏军方的一把手。 而贾瑜现在的处境他也看在眼里,明明在神京呆的好好的,却被逼着出京营救皇后。 这救凤驾之功是那么好拿的吗? 且不说神京距离山东七八百里,要在短短七八天之内赶到沾化县,并将皇后救出来是何等困难。 就说为放着近在咫尺的保龄侯史鼎和麾下三万大军不用,反而舍近求远的让贾瑜去救驾,就足以说明皇帝的态度了。 最后,贾瑜将皇后救出来了,按理说让贾瑜派出一队官兵将皇后送回来,然后让他跟史鼎兵合一处,尽快剿灭白莲教贼寇,还山东一个太平,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没曾想昌平帝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贾瑜率领大军护送皇后返京。 三万大军兴师动众耗费巨资的出京,到山东逛了一圈后就这么回京了,这是把军国大事当成儿戏吗? 昌平帝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天下人,他不想再让贾瑜立功了。 试问,一名帝王一旦把这个信号传递出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而贾瑜的反应也很直接,那就是直接撂挑子。 你不是忌惮我么,那我直接躺平行不行? 这一个多月来,贾瑜虽然按时点卯,也到军机处报道,但在处理军务时早已没有了起先的干劲,对于军务是能能推则推,实在不能推的就和稀泥,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 安再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天忍不住终于发作了。 面对安再师的训斥,贾瑜嗤笑一声,“安王爷,你也甭给我来这套,现在我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个军机大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撸下来,就算干得再好有啥用。” 安再师眯起了眼睛,“贾小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为人臣子,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做臣子的,倘若有了怨怼之心,那是会惹祸的。” 贾瑜眼睛微眯了一下,确定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后,这才坐直了身子,双眼露出炯炯有神的目光,正色道:“安王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你确定我一旦被贬,还能等到东山再起的那天么?” “我……” 安再师不说话了。 贾瑜和他不同。 这厮走的是孤臣的路子,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前年他在扬州大开杀戒一事,就几乎将所有文官集团都得罪光了。 虽然因为察哈尔的皮羊毛生意以及给朝廷献上的熬制皮毛的配方,让他和文官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但文官骨子里对他的敌视却不是那么消除的。 现在文官集团表面上很少再找他麻烦,但也只是因为看在他的岳父林如海以及因为羊毛生意一起分钱的的份上。 一旦贾瑜失势,甚至被解除了军机大臣和京营节度使的职务,第一个对他下手的一定就是那些文官们。 沉默了良久,安再师居然发现自己有些无言以对。 他想了想,“贾小子,要不要本王去龙首宫向太上皇说说?” 贾瑜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要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就赶紧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白皇后有喜 第419章白皇后有喜 安再师讪讪一笑,他也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 虽然此时的大夏双日悬空,太上皇和昌平帝平日里也有斗争,但人家不管怎么说都是父子。 太上皇除非是疯了,才会帮一个被自家儿子打压的人。 想通了这点后,安再师浓眉紧皱,经过贾瑜这么一说,他这才意识到贾瑜如今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还不妙。 他思索了良久,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了一声:“贾小子……若非你这么一说,本王还没想到你小子的处境居然如此恶劣。 本王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孤臣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了。 只是你既然知道孤臣难做,当初为何又要走这条路?” 贾瑜淡淡一笑,不答反问:“王爷……我若不走这条路,陛下能放心的用我吗?” “呃……” 安再师立刻语塞起来。 贾瑜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走过了别人大半辈子才走完的路程,以弱冠之龄封侯爵,这样的成可谓是大夏开国近百年来绝无仅有的。 如果这样的人还能一团和气的跟其他官员打得火热,皇帝能放心用他? 想到这里,安再师浮现出复杂之色:“罢罢罢……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本王就不再说什么了,本王只能祝你好运了。” 看着安再师那阴晴不定的神情,贾瑜笑着走到一旁的茶几旁坐下,自顾自的开始泡起了茶…… 大明宫御书房 正在批阅奏章的昌平帝突然抬起了头:“他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此刻垂手站在一旁的戴权心里却跟明镜似地,上前一步低声道:“皇爷,这几日贾侯爷一直都在老老实实的当值,下衙后便直接回府,也没见什么外人。” 昌平帝点点头:“唔……继续盯着,倘若有什么动静立即来报。” “喏!” 就在昌平帝正准备继续低头批阅奏折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个小太监的身影,当他匆匆来到门外时却被当值的太监给拦住了,并训斥了两句。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戴权先是面色一沉,快步走到门口刚想骂人,只是看到来人后神情不禁一愣,“小安子,你不在凤藻宫伺候娘娘,跑到这里干什么?” “戴公公恕罪,奴婢也是没办法,适才皇后娘娘午睡醒来后便一直呕吐不止,总管大人生怕娘娘有什么事,便差人请了太医,随后又命奴婢过来禀报陛下。” “竟有此事?” 戴权不敢怠慢,赶紧快步走到龙案旁,将事情告诉了昌平帝。 听到白皇后身体不适,昌平帝也顾不上批阅奏折,赶紧朝着凤藻宫赶去。 当昌平帝赶到凤藻宫,正看到太医院的王太医正在替躺在床上的白皇后把脉。 “梓童……梓童……你身体怎么样了,可别吓唬朕啊。” 昌平帝人未至,声音已经传入了凤藻宫。 看到昌平帝到来,王太医刚想站起来行礼,就被他制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虚礼作甚,替娘娘看病要紧。” “喏。” 王太医重新坐了下去,将两根手指放在白皇后的手腕处,细细斟酌。 好一会,他站了起来朝昌平帝躬身道:“恭喜陛下,河西陛下……娘娘有喜了!” “嘎……” “呃……” “什么……梓童有喜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昌平帝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太医。 “千真万确,确实是喜脉无疑,而且若是微臣没看错的话,这个胎儿应该有一个多月左右。” 王太医肯定的点点头,身为太医的他如果连这点都不敢肯定,那还是趁早改行算了。 听了王太医的话,凤藻宫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犹如事先演练好的一般齐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奴婢为陛下和娘娘道喜啦!” “哈哈哈哈……”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昌平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为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皇后居然又有了身孕,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只是高兴的昌平帝并没有发现,听闻自己怀孕的白皇后并没有意料中那么高兴,反而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面色格外苍白。 白皇后有喜,这个消息犹如飓风一般很快传遍了朝野,当然也包括了正在军机处磨洋工的贾瑜。 “吧嗒……” 一大团墨汁就这么从贾瑜手中的毛笔掉落到桌上的公文上,将他好不容易写的批示给弄黑了。 贾瑜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他和白皇后的事情暴露了,自己现在要不要马上回去带上全家人跑路。 但随即便回过神来,如果他和白皇后的事情真暴露的话,现在的皇宫就不是喜洋洋的气氛,而是无数凶神恶煞冲过来抓自己的禁卫军了。 对了,既然白皇后怀孕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昌平帝的? 一时间,贾瑜心中思绪澎湃,不知不觉呆滞了良久。 “嘿……贾小子,在想什么呢?”这时,耳边传来了安再师的声音。 扭头一看,发现这老头正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自己。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贾瑜心中不禁一凛,这老头可是猴精猴精的,可不能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赶紧故作不在乎的轻哼了一声,“废话,娘娘有喜,这可是轰动朝野的大事,还不能让我想想啦?” 安再师嗤笑道:“娘娘有了身孕固然可喜可贺,但跟咱们却没太大关系。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这些公文批阅完后送呈陛下御览,若是做不完的话,可别指望老夫帮你。” “嘿……你这老头……” 贾瑜笑骂了一句,这才低下头开始批阅公文,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敢分心了,省得被那个老头察觉出异样…… 天色渐晚,明亮的月亮高悬在枝头,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白皇后躺在风床上,右手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神情格外复杂。 其实,白皇后有了身孕之后,要说心情最激动的还得是身为当事人的她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因为她可以肯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并非是昌平帝,而是那个挨千刀的混小子……贾瑜…… 第四百一十九章 妾有娠矣,幸而遂之 第420章妾有娠矣,幸而遂之 白皇后清楚的记得,当王太医说出她有了一个多月身孕的瞬间,她差点因为惊恐而昏阙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 自从三个多月前她离开皇宫前往山东探望病重的母亲这段时间,唯一和她同房过的人只有一个人,所以她肚里的孩子不用问也知道,绝对是那个小混蛋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在不连累家族的情况下走得体面一点。 但当她看到昌平帝那兴奋的表情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上个月她刚回宫的那天晚上昌平帝是在凤藻宫过的夜。 虽然自己和他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昌平帝不知道啊,她还记得隔天早上起床时,在自己的哄骗下,昌平帝对俩人圆房的事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想好如何体面离开这个世界的白皇后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只是看着昌平帝那高兴的模样,白皇后的心里又闪过一股愧疚。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回宫之后就和那个小混蛋一刀两断,双方再也不见面的决定,可这个孩子的出现,也让这个决定成了笑话。 夜幕低垂,月光透过凤藻宫的雕花窗棂,如水般洒落在白皇后的寝宫中。四周的绣帷轻轻摇曳,仿佛在细语着无尽的秘密。 白皇后坐起身来,皓白如雪的纤足从锦被里探了出来,随后轻轻踩在柔软如云朵般的地毯上。 迎着窗外透进来的清风,凝视着那轮明亮而皎洁的明月,她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弯腰翻开床垫,一个暗格显露出来。 打开暗格,一台成人手掌般大小的对讲机静静躺在那里。 犹豫再三后,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对讲机,按照当初贾瑜教她的步骤,摁下右下角的那颗红色按钮,旋即屏幕一股柔和的光芒瞬间亮起,将这幽静的寝室照耀得熠熠生辉…… 位于皇宫直线距离约莫七八公里的定远侯府,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贾瑜突然停下了笔,眉头一皱,旋即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步话机。 当他按下按键后,屏幕显示了一条信息,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妾有娠矣,幸而遂之。 看到这句话后,贾瑜呆滞良久,最后长长吐了口气,喃喃道:“还真是一语中的呢。” 其实在回京之前,贾瑜和白皇后虽然谁都没挑明,但双方心中都明白,抵京之日便是二人缘分断开之时,因为谁都承受不起事情败露的后果。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贾瑜还是偷偷塞给了白皇后一个能发短信的步话机,并教了她使用的方法。 贾瑜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这娘们有什么急事没办法联系自己。 毕竟深宫大内,即便是贵为皇后的她,私下里联系一位手握重兵的大臣,一旦被人发现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索性便塞给她一个能发短信的步话机,一旦有什么急事也方便联络。 这不……现在不就来信息了吗? 而这句“妾有娠矣,幸而遂之”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是: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希望能够帮助、支持自己,确保孩子能够顺利出生和成长。 但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老娘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完短信,贾瑜揉了揉鼻梁,自语道:“果然……偷吃是要付出代价的。”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以为自己和白皇后的孽缘应该告一段落了,没曾想这娘们居然怀上了自己孩子。 但想想这事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自己先是和她在山洞里过了一个星期没羞没臊的生活,随后在回来的路途中又偷嘴了大半个月。 加之白皇后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但她本身也才三十多岁,而且平日里保养得当,正是熟透的年纪,前些日子天天被浇灌得都溢出来了,要是还怀不上才见鬼了。 “只是该回复什么呢?”这个却是难倒了贾瑜。 别看白皇后只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而且还一副傲娇的模样,但贾瑜却很清楚,如果自己一个回复不当,谁也不知道那娘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想了好一会,他才在对讲机上输入了一句话,这才将对讲机重新放回抽屉里,离开书房回了寝室。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的白皇后看着对讲机屏幕上显现出了一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雪白的俏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啐了一声,“呸……这个小色鬼,想的倒是挺美的。” 又等了一会,再也没看到消息后,白皇后这才重新将对讲机放回暗格重新躺回了床上,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的她很快便睡着了…… 龙首宫 太上皇和昌平帝相对而坐,夏守忠和戴权则是垂手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 “老四!” 太上皇品了口香茗,慢悠悠道:“朕听说,你对定远侯似乎有些不满,刻意压制他?” 昌平帝打了个激灵,赶紧否认:“没有的事,父皇请放心,儿臣绝无打压功臣之心。” 这世上,许多事情是可以说,但却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打压功臣这句话一旦传出去,对于皇家的名声和声誉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哦……是么?可朕怎么听说,原本定远侯已经率领三万大军抵达山东,可你却让人一箭未发就下令他班师回朝啦?你能给朕说说其中原委么?” “这……” 昌平帝有些语塞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太上皇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起来,“且不说三万大军出动需要耗费多少银两,就说你当初和汪知节逼着定远侯出征解救你媳妇,这件事原本就有些欠妥。 等人家将你媳妇救出来后,你居然就这么让他率领三万大军护送她回朝,而放任山东的贼寇不顾,你这是想干什么?” “啪……” 说到这里,太上皇将手里那盏精品汝窑产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自从太上皇退位后,一直都在龙首宫里修身养性,对外则是宣称为当年战死在辽东的大夏将士祈福。 十多年的修身养性下来,别的不说,平日里已经很少看到他动怒了,可今天却气得甩了杯子,由此可见昌平帝办的事情让他有多生气。 看到太上皇发怒,昌平帝赶紧离开座位跪了下来,“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知错个屁!” 太上皇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苛待功臣,打压勋贵,你这就是这般治国的吗? 朕问你,倘若再过几年,辽东的努尔哈赤缓过气来,再度南下,你当如何应付?让何人挂帅出征?你想过没有?” 一连三个问题砸得昌平帝有些头晕。 但他随即抗声道:“父皇,我大夏人才济济,如今更是国库充盈,只有要粮有银,何惧那后金鞑子,至于何人挂帅的问题,难道没了他贾瑜,大夏就没人了吗?” “愚蠢!” 太上皇气得上前两步,一脚踢到了昌平帝的身上,“朕一生英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陛下!”一旁的夏守忠看到太上皇气得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而戴权看到自家主子被打,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泣声道:“上皇息怒,皇爷这些日子日夜批阅奏折,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上皇倘若真气不过,就打奴婢好了,奴婢就算被您打死也毫无怨言!” 此时的太上皇在夏守忠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听了不屑的瞥了撇嘴,轻哼道:“打你……你这奴才也配朕亲自动手?” “是……奴婢不配,只是请上皇看在皇爷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治理国事的份上,饶了皇爷这一遭吧?” 太上皇气道:“若非看在老四还算勤勉的份上,朕早就将他打死了,省得日后朕到了九泉之下无言见列祖列宗!” 兴许是踢了一脚后,心中的气消了大半,说完后太上皇轻哼了一声:“好了,都起来吧。你也是当皇帝的人了,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谢父皇。”昌平帝在戴权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重新坐了下来,戴权则赶紧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一杯热茶下肚,昌平帝的面色也好了许多,他有些不解的问:“父皇……那贾瑜不过是一介臣子而已,即便儿臣对他的处置有些不妥,也不值得父皇发这么大的火啊。”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昌平帝不解的目光,太上皇长摇头道:“治国之道在于平衡,自从你登基之后,便大力提拔文臣,以至于这些年文贵武贱的现象再次抬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昌平帝回答,他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别忘了,当年的大宋的靖康之耻是怎么发生的。” 昌平帝沉默了,靖康之耻可谓是华夏民族数千年历史之耻辱。 其原因就是重文轻武的政策被老赵家玩到了极致,以至于汴梁空有十万守军,愣是被只有几万的金兵吓得一哄而散。 后果就是赵家皇室子孙以及上千嫔妃宫女全都被金兵掳走,皇后被当成了妓女接客,公主被玷污后肛裂而亡。 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文贵武贱的政策,可以说当韩琦对狄青说出“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这句话时,宋朝就已经“死”了 因为在那些大头巾的眼里,那些武人就算为朝廷身经百战,立下再大的功劳,总也抵不过他们肚子里的墨水。 现在,太上皇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就是在告诉昌平帝,不要忘了宋朝的教训。 在沉默了良久后,昌平帝才低声道:“父皇……您知道虎贲营吧?” 太上皇晒然一笑:“朕当然知道,如今号称大夏战力第一的火器营嘛。” “是的,大夏战力第一。” 昌平帝深吸了口气,“父皇想必也知道,虎贲营之所以号称战力第一,很大原因便是因为他们装备的那种火铳。 相比起大夏的老式火铳,这种火铳不仅不用火绳,而且发射速度快、射程远,加之坚固耐用,它也成为了虎贲营的标志性武器。 贾瑜先前告诉儿臣,这种火铳是他跟西夷人买的,而且价格极贵,数量也不多,因此只装备了虎贲营。 但前段时间儿臣才知道,这种火铳并非是向西夷人购买,而是他自己私自制造的。” “竟有此事?” 太上皇一阵愕然,但随即面色立刻冷了下来:“朕原本以为那贾三思是个好的,没想到他也私自制造火器,其心可诛!” “父皇,您也看出来了。” 昌平帝面色凝重:“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儿臣也曾派人试图仿制这款火铳,但直到现在也未能成功。” 太上皇有些不信道,“老四……你是说那么多精工巧匠也防止不出那款火铳?” “也不能说仿制不出来。” 昌平帝有些苦恼道:“而是仿制这款火铳的成本太大。 想要仿造出这种火铳最困难的便是枪管,而制造一根枪管至少需要三名工匠花费半个月的功夫不说,成功率还极低,十根枪管最多能成功三根,朝廷根本承受不了如此高昂的费用和费用。 工部算过了,想要打造一支如同虎贲营一样的火器营,至少至少需要耗费五年时间,以及三百万两银子,朝廷就算是再有钱也承受不住如此高昂的造价。” 太上皇此时的脸色已经从难看变成了震惊。 五年时间,三百万两银子打造出一支火器营,他是疯了吧? 无论是士兵们平时的使用还是操练时的磨损,都注定了它是一款消耗品,这哪是火器营,这是妥妥的吞金兽啊。 “看来那个贾瑜身上的秘密还不少呢。” 太上皇突然笑了起来,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样的笑容里包含了浓浓的杀机。 “老四,看来朕确实是错怪你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昌平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放手去做,朕支持你。” “谢父皇!”昌平帝站了起来朝太上皇躬身行礼。 “嗯。” 太上皇点点头:“对了……朕听说洁儿那丫头又有了身孕,朕还没恭喜你呢。” 提到这里,昌平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儿臣没想到,梓童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有孕,看来是天佑我李氏啊。” 第四百二十章 火铳 第421章火铳 从古至今,多子多福一直都是古人的理想,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尤其对于皇家而言,多少子嗣都是不嫌多的。 提到这里,原本一脸杀意的太上皇面色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随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老四……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四十有六了吧?” “回父皇,正是。” “你想好了要立谁做太子了吗?” 原本轻飘飘的话此时却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在昌平帝的心头,一旁的戴权更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哪怕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也是好的,这种话是自己一个阉人该听的吗? 昌平帝收敛好了心神,恭敬道:“父皇……儿臣还没想好呢。” “哼……没想好,我看你是不愿意去想吧。” 太上皇轻哼了一声,“不管是寅哥儿还是谨哥儿,亦或是乾哥儿,年纪也都不小了,若不尽快做出决定,将来是要出乱子的。 当年若非朕太过心急,以至于被小人蒙蔽,你大哥也不会……唉……不说这个了。” 听到太上皇提起他大哥,昌平帝身躯便是一震,面色变了变,“父皇……儿臣觉得自己正是当打之年,太早立太子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还是再过几年吧。” “哼……也罢,这皇位是你的,你想穿给谁便穿给谁,朕也管不着啰。 好了,朕也有些乏了,你且跪安吧。”说罢,太上皇站了起来,朝着后堂走去。 “儿臣恭送父皇。”昌平帝也站了起来朝着太上皇的背影躬身拜了下去。…… 隶属工部的兵器厂,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木屑的混合气息,杂乱而刺鼻。 厂房内部昏黄的灯光从高处洒下,照耀着一排木质的机床。 当然了,这些机床跟后世的现代机床没法比,充其量只能起到固定物品的作用而已。 在钻孔机前,一根铁铸的枪管被固定在木质的机床上,这些枪管表面经过精心打磨,却还透露出刚刚铸造时留下的微微纹路。 工匠正专注地操控着拉钻,小心翼翼地将钻头对准铁棍的一端。随着一声声刺耳的金属削切声响起,尖锐而有节奏的机械运作伴随着火花四溅。 那些工匠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时,工部尚书秦士廉在十多名官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六品官员主事小心翼翼的对秦士廉道:“秦大人,这就是咱们制造火铳管子的地方,由于枪管实在太难打造。 需要熟练的工匠连续不断的打造半个月方能造出一根枪管,因此良品率极低,且耗费也极大。 经过下官估计,每造出一根合格的枪管,至少需要耗费五十两银子。 即便如此,下官即便拼尽全力,每个月额也只能造出合格的枪管二十根。” “二十根。” 秦士廉只觉得眼皮子直跳,“也就是说,每只火铳的造价就得五十两银子啰?” “大人,是七十两。” 主事一脸愁容道:“除了枪管外,还有照门、枪身、击锤等部件,这些东西也不便宜,尤其是用于激发的弹簧要求极高。 一般的钢材根本不能满足要求,只能采用苏钢来制作,这成本自然就上去了。” “七十两银子。”此时的秦士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一支火铳需要耗费七十两银子才能制作出来,而一营火枪兵少说也得五千人,那岂不是说,光是制造火铳就需要三十五万两银子。 这也就罢了,最大的问题是那低得令人发指的产量,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大略估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产量,想要凑齐一营士卒所需的五千支火铳需要二十年。 “二十年……” 秦士廉一想到这里,就已经仿佛看到昌平帝那杀人般的眼神。 深吸了口气后,他对主事道:“这钢管的产量还能提高,并加快速度么?” “可以。”主事先是点点头,但随即苦笑道:“但这需要大量的熟练工匠,至少还需要上千工匠,并增加六百台机床。 同时,不惜增加损耗的做法,也会导致成本直接上升。 如此一来,每根枪管的成本至少需要一百两银子。 如此一来,咱们每个月可以生产两百根枪管左右,两年便可凑够一营兵马所需。” “行了,你别说了。” 秦士廉赶紧摆手,一根枪管一百两银子,他疯了才会去做,就算再有银子也不是这么造的。 他有些不明白的问:“高主事,难道这些枪管就只能钻孔么?不能想想别的法子?” “不能。”高主事摇了摇头:“下官专门研究过虎贲营装备的那款火铳,他们的枪管全都是整根铁管钻孔,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发射铅弹时不会炸膛。” 说到这里,秦士廉不解的问:“既然枪管制作难度如此之高,那些西夷人又是如何制作的?” 高主事老脸一红:“这个……就不是下官所能知道的了。” 看着一脸尴尬的高主事,秦士廉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虎贲营装备的那些火铳,真的全都是跟西夷人买的吗? 如果不是,那虎贲营那么多的火铳和火炮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亦或是……这些东西全都是他自己造的? 一想到这里,秦士廉突然打了个寒颤。 在官场上混了数十年的他深知有些东西是经不起推敲的,一个人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越危险。 按理说,他是个文官,应该和其他文官那样对贾瑜同仇敌忾才是,可他又不傻,自己冲锋陷阵,替别人火中取栗的事情傻子才会干。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如果非要嚷嚷,弄得满世界知道,那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自从前些日子昌平帝突然责令他对虎贲营装备的火铳进行大量仿制,他就知道,昌平帝已经和定远侯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信赖,甚至要对定远侯开始下手了。 只是手握重兵的定远侯,真的愿意引颈就戮么? 这个问题只有天晓得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如此奢靡实属不该 第422章如此奢靡实属不该 神京宁荣街 阳光透过高耸的楼阁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的店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商贩们在各自的小摊前忙碌着,叫卖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一旁的酒楼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着“笑迎四方客”五个字,门口还站着两名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停的揽客,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街道中间,一个说书人正用浑厚的嗓音说着三国故事,他身旁围满了聆听者,叫喊声、惊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为这繁华的街道增添了一抹生动色彩。 再往前几步,是一名老头正抚弄着古筝,在他身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唱小曲,那清脆悦耳的乐音飘散在空气中,与周围的人潮融为一体。 表面看上去,宁荣街依旧如同往日一样的繁荣,但在大部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却有许多双目光正紧盯着宁荣二府的一举一动。 三辆硕大的马车在数十名护卫和丫鬟婆子的护送下缓缓来到了荣国府,看到这辆大车,原本挺胸叠肚站在大门口的四位门子赶紧打开了中门。 “快……去个人赶紧禀报老太太,就说大姑娘她们来了。” 看到中门大开,三辆马车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就驶进了荣国府,一直沿着正院、仪门,到了内移门后这才停了下来。 随着马车停下,元春、探春、迎春、黛玉、宝钗、晴雯、抱琴诸女陆续从大车上走了下来。 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丫鬟婆子迎了上去,带着诸女穿过暖阁、垂花门后来到了荣庆堂。 此时的荣庆堂里,贾母、王夫人、李纨、王熙凤、惜春、邢岫烟等诸女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看到诸女进来,还没等贾母开口,王熙凤便笑着迎了上去。 不愧是被贾母戏称为凤辣子的女人,看到诸女下车后便指着元春一行人笑道:“诶哟……老祖宗您快瞧瞧…… 这知道的这是咱们贾府的姑娘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贾府的姑娘去哪游玩回来了呢。” 看到元春一行人进来,原本正高兴的贾母气得在王熙凤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个破落户,不会说话就别说,原本好好的事被你这么一说全都变味了。” 王熙凤故作一脸的委屈:“什么变味了,孙媳妇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么,怎么就惹得您如此不高兴了? 您自己瞅瞅……那一行人,哪一个不是咱们贾府出去的?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姑娘,全都便宜了别人,还不能让人说了。” 贾母气笑了,“好好……老婆子说不过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有人能制得住你。 林丫头,你过来老婆子这里坐,好好数落一下这个凤辣子。” 自从嫁人之后,在贾瑜孜孜不倦的浇灌之下,出嫁前还一脸青涩的黛玉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今天的黛玉身穿一袭浅绿色的长裙,裙摆轻盈地随步伐轻舞而动。 因为生了孩子而发育得前凸后翘的身姿在透过纱窗照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迷人,恰似盛开的芙蓉花,自然散发出一抹诱人的妇人风情。 阴影处,一缕媚光流转在她肌肤上,为她柔美而成熟的面容增添了一抹妩媚的味道。 只见黛玉走到贾母的云床上坐了下来,抿嘴笑道:“老太太……您别理这个凤辣子,她也就是见不得热闹的人。 看到我们姐妹天天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心里羡慕,这才口吐酸言醋语,您不用理她,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要不人送外号林怼怼呢,虽然已经嫁人生子,但这怼人的技能是一点没落下啊,气得凤姐当场破了防。 “嘿……好你个林妹妹,你当着老祖宗和大伙的面说说,自打你来到荣国府后我一直都待你不薄吧?没曾想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呜呜呜……老祖宗您可要为孙媳妇做主啊!” 看着干嚎了半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王熙凤,众人全都笑成一团,贾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看到没一个人替自己说话的,王熙凤先是咬牙切齿,随即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懒洋洋的坐了下来。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老祖宗这心都是偏的,看来我这孙媳妇是早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啰。” 看到王熙凤一副慵懒的做派,贾母也被气乐了,指着凤姐笑骂道:“行行行……知道你这凤辣子厉害,现在老婆子惹不起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就好。” “咦……” 贾母的话音刚落,刚刚落座的众女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老太太……琏二嫂子有身孕啦?” “什么……琏二嫂子有啦?” 这下,不止黛玉,就连元春、探春、迎春诸女全都惊讶起来,随后全都露出喜色,纷纷朝凤姐道喜。 王熙凤和贾琏成亲多年,一直未有所出,这已经成为两人的心病了,现在突然传出王熙凤有喜的消息,众人惊讶过后,全都替她感到高兴,一时间偌大的荣庆堂里全都是道喜的声音。 估计今天也是凤姐嫁到荣国府后的高光时刻,这点看她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便知道了。 同样高兴的还有贾母,看着荣庆堂一大群莺莺燕燕热闹的场景,贾母一边搂着黛玉,一边感叹道: “诶呀……不知多久没有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想到这里,老婆子心里是既高兴又生气啊。 都怪这瑜哥儿,一个人就把咱们荣国府那么多姑娘娶走了,害得府里冷冷清清的。” 黛玉扑哧一笑,挽着贾母的胳膊笑道:“老太太……您这次可是怪错人啦。 您想啊,夫君固然将姐妹们都娶回了家,但也方便一众姐妹回娘家不是。 您若是哪天想看望一众姐妹了,只管去定远侯府即可。 倘若是如同寻常人家那样,姐妹们各自嫁人,您想要看望一众姐妹,还不知要跑多少个地方呢,您说是也不是?” 贾母愣了好半晌,良久才指着黛玉笑了起来,“罢罢罢……老婆子是说不过你这小丫头了。 对了……你们今儿个过来,怎的不将蘅哥儿、真哥儿和诚哥儿一并带过来?” 贾母说的几个哥儿分别是元春所生的贾蘅和黛玉所生的双胞胎贾真和贾诚。 听到贾母询问,一旁的元春和黛玉对视了一眼,美眸中光芒闪动了一下,笑着解释道:“好叫老太太得知,蘅哥儿、真哥儿和诚哥儿年纪尚小,带过来不大方便,只能等下次了。” “这样啊。”贾母也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便不再问了。 众人寒暄了一番后,贾母拉着黛玉的小手对众女道:“今儿个你们能一起过来看我这老婆子,老婆子心里颇为欢喜,同时也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贾母停顿了一下,等到众女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后才说道:“老婆子打算过些日子,便将宝玉和岫烟丫头的亲事给办了,你们看如何啊?” “哦……” “是嘛?” 众女一听,俏脸全都露出了既意外又惊喜的神色。 这个时空,由于贾瑜这只蝴蝶的出现,虽然中断了贾宝玉跟薛宝钗、林黛玉的感情纠葛,但也意外促成了他和邢岫烟的这段姻缘。 宝玉虽然和邢岫烟相互看对了眼,但由于王夫人的反对,一直以来没能办成,没想到现在突然宣布要成亲了,这让众女意外之余,也替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作为宝玉的姐姐,元春是最高兴的,高兴的说道:“老太太,这是好事啊,孙女对这事是举双手赞成呢。” 宝钗也颔首笑道:“宝玉的年纪也不小了,确实应该成家了呢。岫烟妹妹,恭喜你了!” 坐在王夫人旁边的邢岫烟虽然也颇为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一众姐妹的道喜。 元春站了起来走到王夫人旁边坐了下来,挽住了她的胳膊眼带笑意的说道:“母亲,您终于同意了?” 王夫人轻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个都看好岫烟那丫头,我纵使不同意又如何,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尤其是你这当姐姐的,只顾着自己那一家子,也不管你弟弟死活,真是气死我了。” 听着自己母亲的怨言,元春柔声劝道:“母亲,您是常念佛经的,当知佛语有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宝玉这个性子决定了他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当一个富贵闲人,岫烟妹子才是最适合他的人,您又何必让宝玉去强行求那些没用的,这样对谁都不好。” “哼……你们这些人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哄我,我家宝玉莫说那些勋贵家的小姐,就算是郡主也不是不可以啊。” 在王夫人的眼里,自家的宝玉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元春只能无奈摇摇头,在自己母亲的眼里,宝玉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别说勋贵家的小姐了,就算是皇室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像邢岫烟这样出身贫寒的姑娘,能当宝玉的丫鬟便是天大的恩德了,哪能当宝玉的正室。 只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在老太太和自家夫君都看好她和宝玉的情况下,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咬着牙认下了。 众人又是一番商议,最后将日子定在了距离下个月的八月十二。 贾母高兴之下,下令摆下宴席。 在一众仆役、丫鬟婆子和厨子的忙碌下,不到两刻钟,两桌丰盛的宴席便摆了上来。 诸如茄鲞、荷花莲叶羹、桂圆汤、鹅掌鸭信、酸笋鸡皮汤、豆腐皮包子、火腿炖肘子等林林种种,每一桌都摆满了十多道菜。 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菜肴,元春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对贾母道:“老太太,按理说孙女不应该在这样的日子里扫您的兴致,但有些话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您看咱们这些子菜肴,许多菜菜都要耗费厨子大半天甚至一两天的功夫。 没有一道菜肴的价钱是低于十两银子的,如此奢靡实属不该。 说句大不敬的话,恐怕连皇宫里的陛下和皇后吃的也未必有您吃的好。 倘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对咱们贾府恐怕是祸非福啊!” 元春的话刚出口,原本热闹的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尴尬。 王夫人面色微变,“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不悦道:“大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得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找事,惹得老太太和大伙都不开心是吧?” 看到王夫人发怒,元春无奈道:“母亲,非是女儿有心惹您和老太太不悦,而是如今咱们贾府的形势极为不妙。 多少言官御史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就等着咱们出错弹劾咱们呢,咱们就不能低调点吗?” 王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低调低调,咱们荣国府如今都快将脑袋缩进裤裆里了,倘若连吃点好的都不让,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你……” 看到自己母亲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元春也有些忍不住了。 她扫了眼周围冷声道:“林之孝……让不相干的人全都下去,这里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了。 还有,劳烦你将定远侯府的家丁给叫来,让他们在周围看着,不许一个人靠近这里。” 林之孝不敢答应,赶紧看向了贾母。 贾母见状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林之孝,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侯爷夫人的话吗?” 看到贾母答应,林之孝赶紧将一众丫鬟婆子给赶了出去。 不一会,伴随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荣庆堂周围很快就被定远侯府来的家丁给围住了。 看到荣庆堂被定远侯府的家丁给团团围住后,元春这才对王夫人和贾母道: “老太太、母亲,您或许认为我适才有些危言耸听。 凭借着宁荣二府祖宗的恩泽,加上夫君的威望,区区一点吃食算得了什么。 但您要知道,夫君走的是孤臣之路,周围全都是陷阱和危险,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如今的宁荣二府早已和定远侯府紧紧连在一起,倘若定远侯府出事,您以为宁荣二府能置身事外吗? 这个时候,您两位不想着夹着尾巴做人,反而铺张浪费奢靡成风,这是生怕陛下和百官不注意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