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我是老实农夫?你们想多了》 第1章 穿越成大孝子 “相公啊!你怎能抛下我们娘儿三人自个撒手人寰啊?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你把我们都带走吧!” 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陈玉华首先感觉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后脑隐隐疼痛,刚要睁开眼睛,胸口突然遭受到一个有力的锤击,打得他差点儿岔了气。 “我不是在一家大型超市里追踪一个 fbi情报人员时,被突然倒下的货架砸到后脑晕了吗?是被对方发现了身份正对我严刑拷打吗?可怎么会有女人和孩子在哭丧呢?” 陈玉华久经训练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强忍不适,毕竟此刻情况未明,先继续装昏迷,等了解清楚情况再随机应变。 他微眯右眼,入眼是一张闭着眼睛、眼泪鼻涕横流的瘦削女人脸,有瓜子脸的底子,大约二三十岁,几缕青丝飘荡在额前,发髻用灰布潦草地包在脑后,模样虽狼狈,但还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女人上身穿着补丁落补丁的灰麻布交领衣裳,跪在他的右侧哭。 “你死了不用再做牛做马,我们母女三人却也没了活路啊!你怎么不把我们都带走啊!” 陈玉华立刻明白,这里不是中情局的审讯室,可能是某个古装剧的拍摄现场,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像是在扮演死尸。 “难不成我穿越成群演了?娱乐文男主角?”陈玉华想到看过的娱乐文,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但怎么可能呢?” 迷雾丛重,情况似乎更加扑朔迷离,陈玉华身为王牌特工,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时他听到自己左侧也有两个稚嫩的哭声。 “呜呜呜!爹爹不要死啊!我不想被卖当小丫鬟啊!” “爹爹赶紧活过来啊!呜呜,我不要爹爹死……” 陈玉华改换左眼,看见两个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四五岁女娃儿,正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她们的脸颊滚落。 “这似乎不是在演戏。” 陈玉华看人的眼光是受过训练的,不说火眼金睛明辨秋毫,但他人是不是在演戏却可以一目了然,何况是两个稚童。 突然,一股他人的记忆闯入脑海,强行融入他的意识之中。 陈玉华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痛苦,想要继续装死,但是胸口又一记重重的锤击终于让他顾此失彼,难受地咳嗽了两声。 记忆融合来得突然,去得也快,陈玉华瞬间明白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但不是穿越成娱乐文男主,而是魂穿到异世界叫做大乾朝的一个农家汉身上。 “我真穿越了!还有了老婆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确认是否是脑部受创引发的臆想,又或是昏迷中的梦境。 听到咳嗽声,女人惊愕地睁开眼,一眼就对上了陈玉华的眼睛,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猛地收回双拳,还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惊喜地大喊起来:“老天爷显灵了,相公没有死!相公活过来了!” “爹爹活了!爹爹没有死!” “爹爹复活了!我们也不用去当丫鬟了!” 随着女人的惊叫,两个孩子也欢呼起来。 “大夫,快去请大夫!娘,求求你了,相公已经醒过来了,求你快去请大夫回来,救救相公吧!”女人突然转身快速膝行到一个满脸刻薄相的老妇人面前,拉着她的裤腿哀求。 陈玉华闻声看去,看到原主的娘老刘氏刘翠花正坐不远的一把木凳子上,而原主的爹陈木根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老刘氏看向陈玉华,发现他果真睁着眼睛,略微错愕后,便板着脸斥责:“我都说了,那一棍我打的并不重,他只是一时晕了过去……一时假死罢了。你们一个个的哭什么丧,巴不得二华子死吗……” 似乎是说不下去了,老刘氏顿了顿,抬高音调,有些恼怒说:“农家人哪有那么金贵,等会儿用草木灰抹一下流血的地方就行,花那个冤枉钱请大夫作甚?老娘没银钱!” 女人被拒绝,却不肯放弃,依旧哀求道:“娘,相公的脑袋还在流血,再不救治,要是再有个好歹,不但三十多亩地的农活没人做了,也没人再做木工赚银子孝敬你了。求求你救救他吧!何况诊金也是……” 老刘氏看到儿媳妇非但不罢休,而且还要挟自己,顿时大骂:“沈氏,莫要以为老陈家除开二华子,就没有人种地挣银子了……你做错事在先,还敢搅家,看我不打死你!” 老刘氏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而且越说越气,便想要找件趁手的东西,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会下蛋的儿媳妇。 刚好看到地上扔着一根一头沾染了一片殷红血迹的粗木棒,她便弯腰拿起,高高举起,就要朝地上的女人打去。 这个模样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吓到了,两个小女孩立刻尖叫起来:“不要!” 老妇人根本不理会两个小女孩的尖叫,眼看着粗木棒就要打在沈氏身上,她的表情越发狰狞了。 就在两个小女孩闭上眼睛不敢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出现,把带着“呼呼”声的粗木棒接住了。 陈玉华的右手牢牢抓在木棒的末端,刚好握在那血迹之上。 那是从他的后脑勺流出来的血。 陈玉华一用力,把木棒夺了过来,随手扔到院墙边,眼睛却凝视着老刘氏。 “娘,你那件衣裳本就破旧不堪,被洗破乃是正常之事,有我媳妇怎么错?你却说得她像是犯了天条,非要打死她才甘心,究竟为何?” 融合了原主记忆,他知道自己是老陈家的二儿子,沈氏是他的媳妇沈秀娣,他们二房最不受爹娘待见。 原主老实能干还孝顺,十里八乡的人都夸他是个大孝子,甚至县令大人还亲口夸赞过。 只是美誉并未给原主带来好处,反而成为他的枷锁,每日做完地里的活,回家还要做木工,家里的老黄牛都过得比他轻松。 原主作为儿子都过得那样惨,沈氏一个儿媳妇就更惨了,从天还没亮就有做不完的家务事,却吃不好吃不饱,还要经常被婆母打骂,受妯娌欺凌,比奴婢都不如。 最惨的是,原主还不是一个体贴媳妇的人,除了偶尔会心疼两个女儿,很像个木头人。 陈玉华进入原主的角色状态很快,但脾性已经和原主完全不同了,顷刻间就做了反抗压榨的决定。 他要带着妻女脱离老陈家,过他期盼已久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悠闲田园生活。 老刘氏许是被陈玉华问到痛脚,又或是这个往日里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儿子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让她不能接受。 她三角眼倒竖起来,“还能为何?她整日做事不用心,才洗坏我的衣裳,不该受责罚吗?我老陈家娶到此等愚笨媳妇,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早点打死了干净!” 她恶狠狠地盯着陈玉华,骂道:“身为一个大孝子,你怎敢如此质问为娘?是不是这个狐狸精蛊惑你的?你是准备听媳妇不听娘的话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机关枪一般从老刘氏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喷射出来,让陈玉华想插嘴都做不到。 不等陈玉华开口,老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干嚎起来:“老天爷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不活了啊!” 她张大嘴巴,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这一刻扭曲起来。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穿透整个院子,惊得院子鸡圈里的鸡鸭都扑棱着翅膀,发出“咯咯”“嘎嘎”的惊慌叫声。 陈玉华看着已经准备打滚的老刘氏,不禁摇头。 他才问了那么一句,老刘氏就从强词夺理到撒泼耍混,来了一条龙,加上“孝道”大法则,也难怪原主扛不住,只能任由其拿捏,当牛马使唤。 不过原主的这具身体现在是由魂穿来的他主导,那就不一样了。 第2章 孝道大棒不管用了 “行了!咱们家院墙那么高,你再如何撒泼也没有人看见,不要演了。”陈玉华撇着嘴,语气很嫌弃。 老刘氏闻言就是一愣,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玉华,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以后就不要再拿孝道来说事了,要说就先从大房来,否则我不介意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宣扬大哥一房是如何趴在兄弟身上当吸血虫,又是如何倒反天罡,让父母反过来孝顺他们的美名。”陈玉华眼神淡漠地和老刘氏对视。 既然决定了要反抗老陈家的压榨,那最好是大家分开各自过,不要有关系才好。 只是在大乾朝,讲究百善孝为先,法律规定,父母在世时,子女是不能提分家的,否则杖八十,打完了也不一定给分家。 陈玉华自然不会触犯法律,因此他准备先搅家,先让老陈家人无法忍受他,逼他们来提分家。 而把压在原主身上的那座孝道大山掀翻是第一步,不然他也要处处受制于人。 果然,老刘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在愣神,老陈头陈木根却是爆发了:“你说什么?你若敢胡来,害大荣子不能科举,看我不打死你!” 他赫然站了起来,略微仰头,略有沟壑的老脸像是盖着一层寒霜,狭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玉华,烟杆子被他紧紧握在手里,泛白的关节表明他此刻极其愤怒。 陈玉华看到老陈头果然着急了,心中冷笑。 大房有两个读书人,他的大哥陈玉荣和他的大侄子陈耀祖,那是老陈家的全部希望,十多年来,已经投入了不知多少银子。 陈木根决不允许有人破坏陈玉荣的名声,破坏老陈家改换门庭的大计。 陈玉华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句“我就敢”,那烟杆子就会招呼在他的头上,让他再次魂穿去。 担心若是发生冲突让妻女受到惊吓,陈玉华转身面对满脸紧张且茫然的沈秀娣,柔声说道:“媳妇,你先带两个孩子回房间去,记得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沈秀娣已不记得相公上一次如此温柔地对自己说话是何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犹豫了一下说道:“相公,你头上的伤……” “无妨,已经不流血了。等会儿向娘讨些银钱去找大夫医治就好,不必担心。”陈玉华打断媳妇的话,轻轻在她后背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离开。 沈秀娣用衣袖擦去眼泪,眼中亮起从未有过的光芒,死而复活的相公给她换了一个人的错觉,也带来了希望。 她乖巧地走到两个女儿身边,带着她们走进东厢房的房间。 陈木根被陈玉华忽视,担心他真会在外头诋毁陈玉荣,败坏其名声,于是厉声喝道:“不孝子,你若不知好歹,我定让族长将你一房逐出家族!” 支走了媳妇,陈玉华便没了后顾之忧。 他嗤笑一声:“爹,说得好像你就是族长一样。可就算你是族长,你敢把我逐出家族吗?” 在这十里八乡,陈玉华大孝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功劳全是这老两口的。 起先的目的是为了用孝道压迫原主乖乖听话,后来陈玉荣因有一个大孝子弟弟,得了不少好处,老陈家就开始用心宣扬陈玉华是大孝子。 陈玉华敢肯定,只要陈木根敢说出因他不孝而将他逐出家族的话,老陈家不说会被千夫所指,但名声肯定会烂透。 正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陈玉华固然也会名声扫地,但陈玉荣父子的科举之路也就算是断了。 而且陈氏家族族长也不会同意老陈头如此做,那对陈氏家族也是一大损失。 在这孝道大于天的世道,“孝道”这两个字能把原主压得死死的,同样也是悬在所有人心中的道德准绳,规范着人们的行为言论。 陈玉华就是拿着“孝道”当武器,来反制老陈头夫妇。 陈木根被问得哑口无言,无法回答。 “既然爹不敢,那就请你们好好听我说。”陈玉华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木根,眼神中略带不屑,“这么多年,咱们家的地几乎都是我在打理,家里的活也基本全是我媳妇做的,我还做木工挣银钱也全是爹娘收银钱,但我们二房却从不曾向爹娘提过什么请求。我就想问问爹娘,我何时忤逆过你们?怎到你们嘴里,我就是不孝子了?外头传言我是大孝子难道不是你们宣扬的吗?我想问一下爹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陈玉华顿了顿,手指站在西厢房门口的原主三弟陈玉富夫妻,“我和他们三个兄弟是不是亲兄弟?若是,爹娘为何善待他们三个,却只把我二房拼命往死里磋磨和使唤?还是说我们是爹娘的仇人,娘才要亲手打死我们?” 陈木根眼神闪烁了好几下,却还是无言以对,凶狠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只能拿起烟杆子塞住嘴,假装抽烟,却发现烟锅子里根本没有烟丝。 他是男人,又是大家长,终究还是要点脸的。 在他心里,他们夫妻那般对待二房,确实太过了一些,但能全怪他们夫妻吗? 二房夫妻若不都是锯嘴葫芦,无论多苦多累,从不吭声,能被人那般欺负?又怪得了谁? 何况家里人口众多,还供养着两个读书人,他们老两口不偏心怎么行? 不偏心压榨既能干又老实的二房,难道要依靠三房那对只会偷奸耍滑的玩意儿? 还是要靠才十四岁的幺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陈木根心里叹了口气。 只要二房死不了,他们夫妻就能假装不知道,继续往死里使唤二房。 但是现在被当面质问,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敢做不敢当,干脆装死,老婆子自会料理。 老刘氏没有陈木根还有些顾虑,她是一点都不讲究。 她就觉得一向乖顺听话、任自己驱使的儿子想要脱离她的掌控,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就认定,陈玉华之所以突然有此变化,肯定是沈氏那个狐狸精吹了耳边风。 于是,老刘氏张开嘴,再次捶胸干嚎起来:“我命苦啊!孝顺的儿子耳根软,听狐狸精媳妇的话,变不孝了啊!老天爷啊!我好好的家怎么会有一个黑心肝的儿媳妇?我不想活了,你还是让我去死吧!” 陈玉华感觉头顶出现了几条黑线,很想说:人家老天爷也没不让你去死啊! 他不理会老刘氏干嚎,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冷眼看着老刘氏唱独角戏。 嚎吧,就算战力再强,嚎长了时间,也受不了,看你能嚎多久,能不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哭闹大法是老刘氏对付二儿子百试不爽的一大手段,她相信可以把即将脱缰的儿子给拉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只是她干嚎了几句后,却发现陈玉华并不像往常,马上惶恐地向自己下跪磕头求原谅,反而是站在一边不动弹。 她心里不由得更着急起来,心想是不是自己今天用力过猛,让二华子寒了心,或是醒悟了过来?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有些后悔。 要是二华子醒悟过来了,以后学三房,也开始躲懒怎么办? 家里的脏活累活莫不是要落在自己和自己的亲侄女身上? 地里的活是三富子和老头子能干得了的吗?那可是三十多亩地! 没人做木工了,每年家里不得少了十来两银子进项? 最最重要的是,大房没了家里的供养,就得从府城搬回来住。 大荣子离了府学,岂不耽误了他考秀才、考进士?算命先生可是说自己母凭子贵受封诰命,又如何才能实现? 想到这里,老刘氏咬咬牙: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二华子变心,一定要把他哄好,让他继续孝顺老娘。 她想要知道陈玉华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好有对策,便偷眼一看,却对上了陈玉华那双冷漠的眼睛,顿时就有自己心里秘密被发现了的感觉。 第3章 要银子 一直都保持着管家婆权威的老刘氏,何曾有过此种尴尬?特别是儿子那眼神,让她受不了。 她不由得恼羞成怒,刚刚想好要把陈玉华哄好的想法就被抛之脑后。 老刘氏干脆不装了,从地上蹦起来,抡起巴掌就向陈玉华的左脸扇了过去。 教训儿子,她的手段很多,总有一种适合的。 这不孝子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吃硬的好了。 亲娘打儿子,天经地义,打死也无罪,看他还敢耳根软,听枕边风,忤逆娘。 陈玉华哪能让一个老妇人打耳光?只一伸手,就把老刘氏的右手腕擒住。 老刘氏看到陈玉华竟还敢反抗,不禁一愣,习惯性地就要再次捶胸顿足撒泼打滚,却又意识到那一招已经失效了,气闷之下吼道:“逆子,难不成你还想打老娘?” 老陈头陈木根看到陈玉华居然把老刘氏的手抓住,顿时脸色一变。 要是陈玉华发疯,反手打了老刘氏,那就是真正的不孝,是大事,宣扬出去就是老陈家的巨大丑闻,以前把陈玉华大孝子名声捧得有多高,今后老陈家的名声就会有多臭,甚至加倍臭。 他虽不知有“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么一句话,但意思是懂的。 老陈家的名声臭了,大房岂能不被反噬?那样就等于要他老陈头的老命啊! 陈木根挥动烟杆子,要教训陈玉华,阻止他犯浑。结果陈玉华已经放开了老刘氏的手,反而把他的烟杆子夺了过去。 老陈头一瞪眼,刚要发作,却发现自己的烟杆子又回到了手里,就呆住了。 啥回事儿? 陈玉华哪会理会一有事就当装死当缩头乌龟的老陈头?没事一边待着去。 他对老刘氏沉声说:“娘,你们的心思我懂。不就想要我继续给你们当孝子,继续给老陈家当牛做马吗?那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们想要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吃草,那怎么行?就算地主财主家请长工,也是要给吃给工钱的,对不对?” 老刘氏闻言就是一愣,心想二华子想要做什么?闹了这么多,难道是想为二房争取改善待遇? 她就点点头:“只要你们不偷懒,好好做活,吃喝少不了你们二房的。” 老刘氏觉得自己这么说,就已经是给二房相当优待了,毕竟之前是真的少了二房吃喝的,不然沈氏和那两个赔钱货也不会那般瘦弱。 陈玉华翻了一个白眼。这老刘氏也忒大方了吧? 他举起沾满血迹的右手说道:“那行,我被娘打破了脑袋,虽然没死成,但还是流了好多血,怕是要去半条命了。而且现在也还没医治,头昏脑疼的。娘就先给我十两银子去找大夫医治一下吧!我顺便买些补药给我们二房补补身体,不然以后想要继续给老陈家当牛马也做不到。” 听他要钱,西厢房门口的陈玉富顿时眼睛一亮,就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媳妇小刘氏给拉住了。 “你干嘛拉我?”陈玉富疑惑。 “娘连我们都不给银子,怎么可能给二伯哥?那是大伯哥和大头才能享受的待遇,你可不要去触霉头,瞧着就行!”小刘氏和老刘氏不愧是亲姑侄,长得有七八分像,她用三角眼剜了丈夫一眼,陈玉富立马噤声。 果然如同她说的那样,老刘氏直接摇头拒绝:“没有,娘没有银子给你!” 陈玉华心里嗤笑,老刘氏果然视银钱如命,看到银钱她就想方设法地要拿到手,到了她手里的银钱也别想让她拿出来。 听到他要钱,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要的是十两之多。 当然,老刘氏也就是对二房如此,每次大房的陈玉荣和他的大儿子陈耀祖回家来,都不用开口,老刘氏就会主动给他们银钱。 三房向她开口要钱,只要数量不多,要三回,总能给一两回。 至于老来子十四岁的幺儿,老两口对他的疼爱只比大房差那么一点,要点钱自然不难。 陈玉华装出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又很快变得很伤心,“这些年我做木工加上山打木材赚的钱,起码超过一百两了吧?娘怎么会没有银子,那么多银子都去了哪里?我从来不曾向娘请求过什么,这第一次请求,娘都不肯答应吗?” 他受过严格的表演训练,这表情和语气极其到位,连老刘氏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但老刘氏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过分,而是尖叫起来:“问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是老娘当家,你们挣的银钱都是属于公中的,我怎么用银子,还要跟你说吗?不孝子!” 陈玉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刘氏不但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而且银钱进了她的口袋还不许他这个挣钱的人问。 他一脸惊讶说:“家里的银子都是我挣的,为什么我连问都不能问?那我之后就不再上交银钱了!” 听陈玉华说不再上交银钱,老刘氏简直一跳三尺高,三角眼都快瞪成圆形的了:“你不上交银钱,就是不孝!就要天打雷劈!” 想到以后陈玉华若是真的不再上交银钱的后果,老刘氏决定还是给他讲一点道理,但是她又放不下脸面,就给陈木根摆了一个眼色。 陈木根和老刘氏夫妻多年,有着丰富的合作经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假装咳嗽了一下,然后叹气说:“二华子啊,咱们老陈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你娘管家也不容易,你也得体谅她!大荣子在府城上府学,那里花销大,因而银子都紧着给他们用了。等他高中后,你们不也跟着沾光吗?你就别再要银子了,今天杀只鸡给你补身体,行不行?” 他想着吃人嘴短,全家人也有两个多月没吃过荤腥,干脆今天杀只鸡解解馋,到时候多分两块好的肉给二房,想必二华子也就不会再闹了。 于是他又说:“反正家里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什么都不缺,给你银子你也没地方花,你就不要再向你娘要银子了吧!” 陈玉华自然是知道家里的银子都用在哪里了,只是老两口从未给原主做过解释,他才故意问的,却没有想到老陈头竟有如此言论。 他震惊说:“我怎么就没地方花?爹就没看到我媳妇只有两件补丁落补丁的衣裳吗?还是她与我成婚时做的,家里这是如何供我们穿的?” 他又手指西厢房门口,那里有两个鼻子下挂着鼻涕泡、眼神略显呆滞有些憨痴的小胖墩在玩泥巴,“二丫和三丫更瘦得像骨头架子,六岁了却还比四岁的四头矮小,家里供什么给她们吃了?” 陈木根又被问得哑口无言,嗫嚅了一会儿,觉得这是家里的琐事,不是自己这个大家长该管的,便心烦地又用烟杆子堵住自己的嘴,继续装死。 老刘氏仿佛知道老陈头心里所想,接回话头恶狠狠地说:“两个赔钱货最后都是别人家的,能有一口吃的死不了就行,瘦点怎么啦?二华子,你别不知轻重。你大哥很快就是秀才公了,到时候你们二房就能跟着沾光。你要是现在给我闹幺蛾子,等大荣子高中,你们二房就别想有好处!” 威胁和利诱,也是老刘氏对付原主的手段,但对现在的陈玉华却不管用了。 第4章 抓鸡 陈玉华知道自己想要让老刘氏掏腰包是不可能的,也本就没指望能拿到银子,之所以和老刘氏掰扯,就是要取得一个借口,霍霍老陈家,最后的目的是逼老刘氏他们主动把自己一房分家出去。 他想过安逸的田园生活,就不能和这对心都是长在胳膊肘里的老夫妻住在一起,那是无尽的麻烦。 现在听到老刘氏再次提到大哥陈玉荣的举业,那他就也扯一扯。 大乾朝不但民生和明朝中期类似,科举制度也相似,三年一考,读书人的功名从秀才算,可以享受免赋税免徭役兵丁政策。 而没有考上秀才的读书人,每一届科举都需要重新取得童生资格,才能再参加府试考秀才。 “大哥自从第一次下场过了府试外,后来三次最多也就过了县试,而且名次还一年不如一年,爹娘是如何觉得他可以考取秀才?我倒是觉得说不定他早就被教授给踢出府学了,否则也不会越考越差劲。”陈玉华嘴角微微勾起,专门说老两口不喜欢听的话。 老陈头和老刘氏一直自甘沉迷在幻想中不愿醒来,又有陈玉荣时不时地画饼,才会供养大房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银钱,现在想放弃也舍不得。 陈玉华这么说,有原主想要提醒爹娘的意思,也有他故意刺激老两口的想法。 “你这是在咒你大哥吗?二华子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跟你的媳妇一样黑心肝!”老刘氏跳着脚骂陈玉华。 她没有接收到原主的好意,只被陈玉华的话给刺激到了。 “你就看不得你大哥好,是不是?有本事等大荣子考中秀才,你二房不要沾光!别以为你能挣钱,就能当这个家。只要我和你爹还没死,你就只能乖乖地给我干活挣钱去。还想要银子?明天我就把那对赔钱货卖到黄财主家当丫鬟,再把银子给你,要不要?”老刘氏三角眼透出阴冷的目光,看得陈玉华都有些心惊。 这是被摸了腚的母老虎啊! 陈玉华这才明白,陈玉荣就是老刘氏的逆鳞,自己说了陈玉荣的坏话,就变成她的仇人,竟然还威胁着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发卖了,简直不是人。 陈玉华想到自己刚刚苏醒时两个女儿说她们不用去当丫鬟的话,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大怒。 如果说陈玉荣是老刘氏的逆鳞,那陈玉华现在的逆鳞就是妻女。 他前世的私人理想就是退休后,回到农村老家,娶个媳妇生一堆孩子,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休闲田园生活。 现在既然穿越了,无法再为国效力,算是提前退休了,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等于农村、老婆和孩子都有了,就差“悠闲”两个字了。 现在老刘氏竟敢威胁卖他的孩子,那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他盯着老刘氏,心里想的是原主这个娘为什么会有卖他的女儿的想法。 老刘氏平常时候就有过要把他的女儿卖给黄财主家当丫鬟的说法,现在想来那肯定不是随口说说的,而是早有预谋了。 想想老陈家一个农户,却供养大房五口人租住在府城十一年,靠的是什么? 虽说陈玉荣曾经是童生,上府学不要束修,但是在府城的生活成本却不低,大房却有五口人,其中还有一个上私塾的陈耀祖可是每年要交束修的,不谈其他的,每年大房花个一二十两银子都是小意思。 而老陈家只有陈玉华一个人通过木工手艺挣钱,加上卖家具的木材,一年基本都能挣到十两左右的银钱,绝对属于农户中最能挣钱的那部分人之一。 刚开始的时候,家里每年再卖些粮食,也能进项小几两,但仍然不够大房霍霍的,老两口就得用家里的老本贴补。 等到老两口腰包空了,陈玉荣却还是没有考中秀才,他们就只能咬咬牙卖地了。 于是老陈家的地从上一辈传下来的四十八亩,逐渐卖到现在的三十二亩。 地少了,每年收获的粮食也少了,年成不好的时候,扣除赋税后,都不够全家人吃的,就不要谈拿出去卖了。 时间长了,恶性循环之下,老两口也顶不住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把主意打到家里的女娃子身上。 大房的大丫乃是未来的官家小姐,老刘氏肯定不会打她的主意,她的目标自然就是二房的二丫和三丫姐妹。 两姐妹年龄小,没法嫁人赚取彩礼,就只有卖给有钱人家当小丫鬟了。 陈玉华相信,如果不是考虑到陈玉荣的名声,老刘氏说不定会想把两姐妹卖给青楼,那样就能多卖些银子。 “看来必须尽快分家搬出去住!老刘氏既然有了这种想法,恐怕一直都在谋划。我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陈玉华立刻把原主的愚孝情感斩断。 他注视着老刘氏的眼睛,疾言厉色地说:“既然娘对大哥如此有信心,那我自然也希望他明年能够考中。不过我只有二丫和三丫两个孩子,她们要是出了事,保不准我会发疯的。到时候大哥名声坏了,很可能就真的没法再参加科举了。” 陈玉华的表情极其严肃,语气沉重无比,宛如鼓槌落在院子里的所有人心上。 他得先给老陈家所有人打一剂预防针,防止他们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乱来。 在所有人被陈玉华的话惊到愣神中,陈玉华走到用篱笆围起来的鸡圈,一弯腰就握住了一只母鸡的脖子,吓得其他鸡着急乱窜。 他已经不想再废话了,直接行动。既然拿不到钱,那就先吃一只鸡,给妻女们补身体,顺便吓一吓老刘氏。 老刘氏几乎和鸡一样着急,看到陈玉华竟把那只最能下蛋的母鸡给抓了,立刻迈着小短腿向他冲了过来,“不孝子,白眼狼,你想干什么?还不把我的鸡放下!” 她伸手就要去夺陈玉华手里的母鸡,但鸡却被陈玉华高高提起,她身材矮,够不着,急得连连跳脚。 “娘,你要么给我银子,要么就不要阻止我杀鸡吃。”陈玉华高举右手,把母鸡甩得眼看就出气多进气少。 “刚才爹可是说了,今天杀只鸡给我补身体。娘要让爹的话变成一个屁给放了吗?何况我吃一只我媳妇养的鸡不过分吧?”陈玉华看向有些呆愣的陈木根。 陈木根想想二儿子确实流了好多血,不补补的话,三天后黄财主家起新房上梁的活就没法做了。那可是已经收了一百文定金的大活,可不能黄了,否则就出大事了。 于是,他拿出大家长的气势说:“二华子确实该补补了!老婆子就让他杀一只吧!今天就给大家都打打牙祭吧!” 陈木根的话,对老刘氏来说就是圣旨,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听着,不过她嘴里却依然不饶人。 “败家子!全是败家子!一个好端端的打死了那老虔婆的小鸡,却硬要走了我一只生蛋的好母鸡,一个好端端的,却要吃鸡补身体,吃了能上天吗?都是败家玩意儿!害得老娘每天少了两个鸡蛋!” 她骂骂咧咧的,却让陈玉华终于想起来今天老刘氏为什么一副要打死沈秀娣的模样了,便狠狠地看向西厢房门口的小刘氏。 第5章 死了两只母鸡 陈玉富和小刘氏夫妻俩正盯着陈玉华手里的母鸡看,一个想着今天能吃鸡,就喉头滚动,吞了几口津液;另一个却眼神有些复杂。 小刘氏名叫刘丽华,是老刘氏的亲侄女,嫁给陈玉富后,两家亲上加亲。 因此她很受老刘氏优待,每天负责的都是轻松干净的活,比如照看家里的孩子,盯着自家母鸡不要跑别人家去下蛋并负责捡鸡蛋。 她也对今天能吃鸡而高兴,只是当看到陈玉华手里抓的是只母鸡时,就着急了起来。 母鸡可是属于她的“业务管理范围”,少一只,她往后每天不就得少捡一个鸡蛋?加上今天赔给菜花婶的一只,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以后再想偷嘴就难了。 要知道,鸡蛋也是家里的一个进项,她姑可是盯得很紧的,要是偷嘴被发现,就算她是亲侄女,吃瓜落被罚肯定少不了。 因此当陈玉华看向他们这边之时,小刘氏顿时就脱口而出:“二伯哥不要抓那只鸡!” 陈玉华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刘氏,“弟妹什么时候当家的,也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刘氏赶紧瞥了自家姑姑一眼,讪笑说:“二伯哥说笑了。我是说大公鸡更补身体,而且还更大只一些,每人可以多吃一点。二伯哥不如换只大公鸡?” 她虽得老刘氏优待,但是陈玉华的话却让她担心会招来姑姑猜忌,连忙把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陈玉华并不知道小刘氏的心思,但是在他眼里,凡是欺负自己妻女的人就都是敌人。 这个小刘氏不但自己在沈秀娣面前作威作福,而且经常在老刘氏磋磨沈秀娣时煽风点火,让沈秀娣平白多承受了许多苦楚。 就比如今天这件事,老幺陈玉贵偷偷用弹弓打死了菜花婶的一只小鸡,准备拿到后山去烤着吃,却被菜花婶给发现了。 菜花婶可是比老刘氏更泼辣、战斗力更强的狠人,双方经过一场唇枪舌剑拼斗之后,老刘氏败下阵来,被逼用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做了赔偿。 老刘氏不但丢了面,还损失了一只可以源源不断下蛋的母鸡,简直气疯了,却无处发泄。 她回到家里之后去收衣服,发现自己的一件破衣裳又破了一个小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沈氏就是一顿臭骂。 本来老刘氏一通发泄过后也就算了,毕竟她的衣裳本就破烂不堪全是补丁,只在偶尔农忙抢收时穿的,被洗破了也正常,再补一下就行,她也只是借机发泄一下闷在胸口的怒气。 可是小刘氏却偏偏又在那个时候煽风点火,老刘氏的怒火不但没有发泄出去,反而是越骂越生气。 既然骂不能发泄怒火,自然就要换个方式,于是老刘氏就上手去打沈氏。 沈氏虽然老实,被婆母打不敢有丝毫反抗,但也不是死人,也会跑,会躲避。 只是她的身体被磋磨的厉害,一整天还只在早上喝了一碗清可照镜子的稀粥,哪里跑得过粗壮的老刘氏?还是被尾追着打了好几个巴掌,直到她看到原主从地里回来,就跑到他身边求保护。 老刘氏此时几乎被怒火冲昏头脑,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有考虑后果,看到沈氏竟然躲在她的儿子身后,更是眼睛都红了。 于是她从一堆干活的农具里随手拿起一根用来扛长条石、比胳膊还粗的硬木棒,不顾原主劝阻,就朝沈氏身上招呼。 原主愚孝,不敢去抢夺老刘氏手里的木棍,只能拼命护着沈氏,结果结结实实地用脑袋挨了一棍,顿时没了呼吸,陷入弥留状态,形同死了。 大家发现原主被打死后,开始相互推卸责任,就把整件事的经过全都抖了一个明明白白。 原主临死之际,回忆起了过往一切,觉得愧对妻女,枉为男儿,死了更好,便一命呜呼了。 所以,原主的死,小刘氏起码要承担三分之一的责任。 因此凡是敌人提的建议,陈玉华自然都不会接受,何况杀母鸡可比大公鸡更加令老刘氏心疼,而且对于体虚之人,母鸡比公鸡更适合滋补。 陈玉华摇头:“大公鸡乃是娘为大哥一房补身体准备的。大哥父子为了咱们这个家,呕心沥血,头悬梁锥刺股,拼了命地读书,没有大公鸡补,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刘氏被怼的无言以对,而老刘氏更是一张老脸阴沉得快滴出水了。 以前家里有次杀了一只不会再下的母鸡,陈玉富觉得家里人多,应该杀只大公鸡才够吃,老刘氏就是这么跟全家人说的。 那番话此刻却被陈玉华搬出来用,老刘氏感觉自己的脸被儿子给打了,又恼羞成怒了,跳着脚要抢夺被高举的母鸡。 “天杀的,你就盼着家里不好,专挑了最会下蛋的鸡。你把鸡还给我,我换一只更好的给你!”她一边骂,一边让陈玉华换只鸡。 陈玉华哪能如她意,真的换一只? 他假装受不了老刘氏的抢夺,顺从地把鸡放了下来,嘴里还说:“那就依了娘。娘说要换哪一只?” 老刘氏看到陈玉华把母鸡放了下来,不疑有他,就用手指着鸡圈篱笆旁的一只更加肥胖的母鸡说:“就那只花鸡。” “行吧!”陈玉华把手里的母鸡往老刘氏怀里一塞,快速探右手抓住那只花鸡的脖子,一下子就给从鸡圈里提了出来。 老刘氏接过母鸡,顿时感觉不妙,仔细一看,发现母鸡已经耷拉着脑袋不能动弹,还翻了白眼,知道是被陈玉华弄死了,立刻就想到不能再让他祸害花鸡了。 那花鸡只是刚刚开始下蛋,因此不太会下蛋,但还是会下的,既然这只鸡死了,那么花鸡就不能杀。 老刘氏连忙把死鸡塞到陈玉华左手里,说:“你还是吃这一只吧,就不用换了,赶紧把花鸡给我放下!” 陈玉华从善如流地用左手接过死鸡,还感谢老刘氏:“谢谢娘了!”然后有些遗憾说:“只是娘话说有点儿慢,我刚才太过用力,这只花鸡也死了。” 他右手上的花鸡也耷拉着鸡头,显然是没了气。 第6章 要大米 老刘氏呆住了,看着陈玉华手里没有一丝挣扎迹象的花鸡愣神,眼睛开始慢慢变红。 陈玉华看到老刘氏不吭声,便一手提着一只鸡,美滋滋地向位于东厢房边上的灶房走去。 他要赶紧把两只鸡都料理了,给自己一家人补补身体。 本来他只想杀一只鸡,以后每天也都杀一只,直到把全部鸡鸭都杀光,然后再把目标放在院子后面的两头猪身上。 这些家畜家禽都是沈秀娣养的,既然爹娘那般偏心,他可不想再便宜了别人。 偷懒耍滑谁不会啊? 名声臭了能妨碍到谁? 他只有两个才六岁的女儿怕什么? 而且老陈家一家人比谁都害怕他变成不孝子,无论他怎么折腾,想必都不敢宣扬出去。 这么好的一个反制手段都不知道利用,原主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被门挤了,被水淹了,才会被老陈头和老刘氏老两口用孝道压得如此凄惨。 陈木根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多一只鸡就多一只吧!肉多了,每人也能多吃几块肉。 陈玉富安慰小刘氏:“美美吃一顿也很好啊!明儿让娘再去买几只小鸡回来,又不用你养,明年却就又能多出几只母鸡。” 小刘氏白了一眼丈夫,小声说:“就你好吃!三头和四头今天要是没有鸡腿吃,我可不干!” 还没等陈玉富回答,那两个小胖墩听到“鸡腿”俩字,顿时扔下手里的泥巴。 三头向小刘氏喊:“娘,我要吃鸡腿!” 四头也喊:“我也要吃大……大鸡腿!”他遇到某些字眼时,会有点儿结巴。 他俩的声音宛如打开了老刘氏的某个开关,她一屁股砸在地上,左右打起滚,哭天呛地起来:“天啊!儿子抢老娘的鸡啦!你不得好死啊!你有命吃,没命享福的坏坯子,早知道你这么不孝,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 “闭嘴!你是想让全村人都来看你丢脸吗?”突然陈木根一声大喝,打断了老刘氏的哭声,“你再这样撒泼,传出去就是抹黑大荣子的名声!” 陈木根很少对老刘氏发狠,但他每次对老刘氏发脾气,都能立刻镇压住撒泼的老刘氏。 老刘氏不但立即止哭,还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看陈木根的眼神都透着些许恐惧,但仍然微微瘪着嘴,看来是因为一下子被陈玉华弄死了两只母鸡而心疼。 陈木根的怒喝不但喝住了老刘氏,也吓到了三头和四头。 两个小胖墩显然对老陈头这个爷爷是有敬畏心的,都惧怕的看着他,有些想哭,但又不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很委屈的样子。 小刘氏看到两个宝贝儿子被公爹吓到了,想要说着什么,但她姑姑都闭嘴了,她就更没那个胆子。 陈玉华完全不理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先在灶台里添了柴火烧水,然后给鸡放血。 两只鸡都只是被他弄晕了,并不是真的死了,因此很快就放了一碗鸡血。 他在碗里先放了一些盐水,所以这碗鸡血很快就凝固成血豆腐,留着给沈秀娣补血刚好。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开始冒大泡了。 陈玉华给鸡洗了热水澡,拔毛、宰杀,一气呵成,然后就准备开始烹饪。 他接受过厨艺培训,因为大多在国外执行任务,所以不但会做中餐,而且西餐和烘焙更为拿手。 不过在这贫瘠的古代农户家里,除了泛黄的粗盐,就没有其他调料,陈玉华就算是国宴大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玉华找遍了整个灶房,想要找点香菇干之类的和鸡一起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也没有米面。 他才想起来,吃的东西都在正房里,包括米面,被老刘氏锁在她的柜子里。 只有鸡,没有主食也不行。陈玉华便来到院子里找老刘氏,笑着说:“娘,给我菌子干炖鸡汤,还有大米,我要煮米饭。” “没有!有鸡吃就不错了,菌子干要拿去卖钱。”老刘氏沉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拒绝。 “没有菌子干,那大米总该有吧?”陈玉华也不着急,又问。 “也没有!家里的大米就那么一点,要给大荣子回家给他补身体的。庄稼汉吃那么金贵的吃食作甚?”老刘氏再次拒绝。 陈玉华也沉下脸:“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我们家是不是为了供养大哥一房,全喝西北风啊?你要是不给,我自己拿!” 他也不等老刘氏回答,直接走进正房。 正房的堂屋是他平日里做木工的场所,整齐地堆放着一些木料和工具,地面上也被清扫地干干净净,都是沈秀娣做的。 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房间,右手边第一个房间是老两口房间,其余的都是给大房家住的。 陈玉华毫不犹豫闯入老两口的房间,准备动手寻找。 看到他果真进了自己的房间,老刘氏顿时急了:“不孝子,你给我出去!”也跟着进了房间,就用手去推陈玉华。 陈玉华任由老刘氏推搡,身体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原主这具身体的体质虽然不如他那从小练武又经过长期科学训练的身体,但也长年劳作,又正值壮年,也很不错,哪里是老刘氏一个老妇人能推得动的? “娘,给我钥匙。”陈玉华看到所有柜子都上锁了,不禁撇嘴。 买这么多铜锁,也要花不少钱,那老刘氏这些柜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值更多钱?看来老陈家的家底并不是想象中需要卖地那般窘迫。 “你给我滚!不孝子,再不出去,老娘打死你!”老刘氏怎么可能听话给钥匙?反而要去找打人的棍子。 “你不给我大米,我就把铜锁都给你扯了。”陈玉华威胁道,并作势要把铜锁给掰了。 柜子的锁头都不大,也就是防着家里人,遇到盗贼,用力就能给破坏了,对于木工来说,就更轻松了。 “你敢!打不死你!”老刘氏除了威胁,就只能呼叫援军,“死老头子,三富子,你们都是死人吗?再不进来把这个不孝子给我赶出去,以后都不要想好好过日子了!” 老陈头和陈玉富闻言,就都冲进房间里来。 “二华子,你给我住手!家里的吃食是你娘管的,这个家也是你娘管的!你这是想翻天不成?”老陈头挥舞着烟杆子,对陈玉华呵斥。 陈玉富却说:“二哥,你要东西,就跟娘好好说,不要学那些青皮,干抢东西的勾当。”又对老刘氏说:“娘,你不给二哥粮食,他怎么做吃食?既然是吃鸡,那干脆给二哥一些大米吧,就算是提前过了年,吃顿好的。” 讲心里话,他是支持陈玉华的。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大房的,这一点他也非常有意见,现在能趁机捞点好的吃,他也不会放过。 老刘氏简直要被陈玉富气死了。她是叫他来支援自己的,可不是让他来劝自己的。 刚要开口骂陈玉富,突然听到“咔吧”一声,老刘氏就看到了陈玉华手里拿着只小铜锁。 竟然有一个柜子的锁头被拧了下来。 第7章 超市 “娘,其实我也就是说说吓唬你的,却没想到,你这锁头实在不顶用,我轻轻一拧就坏了。”陈玉华笑嘻嘻地说道。 众人都能看出他是故意为之,老刘氏气得抬手就朝他打去:“不孝子,你今日莫不是鬼上身了?看我不打死你!” 陈玉华挥起左手拨开老刘氏的手,同时右手打开柜子。不巧的是,柜子里有好几个粮食袋子,装着各种米面。 陈玉华稍作查看,便找到了大米和白面粉,他提溜起两只袋子,感受了一下重量,大约只有五斤,想来应是上次大房一家人回来过中秋时吃剩的。 他对此倒也不在意,五斤足够他们二房五口人吃几日了。 “娘,这是大哥他们吃剩的吧?你也太偏心了!大房回来,不是大鱼大肉、杀鸡宰鸭,就是白面馒头白米饭,我却吃一点补补身子都不行。我要是身体不好,谁来给你挣银钱供养大房?你是不是没脑子?”陈玉华摇摇头,语气中满是不满,甚至对老刘氏的智商表示担忧。 老刘氏被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又要挥手打人,还恼怒地骂道:“这个家是我的,东西也都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如此不孝……” 老陈头抓住老刘氏的手,打断她的话。他原本想去夺回陈玉华手里的粮食袋子,可看着陈玉华那高大的身材,他们老两口和三富子一起上,估计也无可奈何。 又想到三天后黄财主家要上梁,还得陈玉华去,那可是好几百文的好活,定金都交给公中了,可不能出意外。 再想到陈玉富说吃顿好的,那就让二华子吃顿好的,反正他很快就能把这些米面和两只鸡的钱给家里挣回来。 老陈头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说了,然后对陈玉华沉声说道:“行了,赶紧出去。叫你婆娘去做吃食,就你指不定全浪费了。” 陈玉华意味深长地看了老陈头一眼,笑着说:“爹,我上山打木料的时候,可都是自己做吃食吃的。你可别小瞧我!”说完便高兴地离开正屋。 “吃吃吃!这么败家,早晚把这个家吃穷了!”老刘氏不满地甩开陈木根的手。 陈玉富看到二哥成功拿走了米面,也很高兴,说道:“娘,家里吃这么点怎么可能变穷?大房才是把咱们吃穷的人!” 他自幼看着爹娘宠着大哥,心里从未平衡过,这才学会了偷奸耍滑。 有机会他就会说些大哥的坏话,只是他没有小刘氏看得明白。若是小刘氏在,肯定不会让他说这些。 “啪!”果然,老刘氏没打在陈玉华身上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背上:“就你们公婆那天天好吃懒做的德行,还有脸说你大哥?” 陈玉富很委屈,但他从小就经受这样不轻不重的打,早已习惯了。此刻,他心里想的全是今晚的吃食,鸡肉加大米饭,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陈玉华拿着米面回到灶房,决定在炖鸡的锅里蒸米饭,这样米饭也能有鸡汤的香味,更加好吃。 “可惜没有佐料,也没有生姜,这么白水炖鸡,味道就要差许多。”陈玉华深感无奈。 在这物质贫瘠的古代,真是要啥没啥,连盐都是杂质满满的黄盐块,要是加在鸡汤里,恐怕会让本就不怎么样的鸡汤味道更差。 想到盐,陈玉华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现出把自己砸穿越的超市的货架,那里似乎摆放着细盐。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这么想,仿佛情景再现,他竟然以第一视角看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被一个倒塌的钢铁货架压在下面,一块玻璃瓶碎片在沉重的货架压力下,扎进了后脑勺,而他脑袋旁边确实散落着许多塑料罐包装的细盐。 这场景极其真实,他感觉自己就站在边上,有种虚实不分的错乱感。 他下意识地用脚踢了一下一罐细盐,却得到了真实的触感,而且那罐细盐竟然凭空从地面上消失不见了。 “卧槽!”陈玉华一阵激动,刚刚看到的场景立刻就消失了。他感觉有点头晕,赶紧扶着灶台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这是得了魂穿后遗症吗?可是穿越小说我也看了不少,却没见过穿越的人会有后遗症的啊!”他想去打点冷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抬脚就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只见略显黑色的泥土地面上,有一罐细盐,不就是他刚才用脚踢的那罐吗? 陈玉华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那个大型超市跟自己一起穿越来了?这是穿越者的金手指?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罐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惊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古代有了无尽的可能。 他可以想象,有了这些来自现代的物品,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丝担忧,这个秘密一旦被别人发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不过他很快又转念一想,就算泄露一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借口多得是,自己一个现代灵魂,还怕忽悠不了古人吗?何况以自己的能力,保一家人平安应该不难。 陈玉华端着焯鸡肉的水,快步走出灶房,倒进院子角落里的泔水桶里。 他发现院子里只有那两个憨痴的侄子在玩泥巴,再无其他人,这才放心回到灶房,拿起地上的盐罐。 这盐罐的透明塑料瓶可不能这么突兀出现,所以最好还是放回超市里。陈玉华脑子里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场景,超市果真再次出现。 他想着把那罐盐放回超市地面,右手马上感觉一轻,那罐盐同时出现在超市光洁的地面上。 他又想着去生鲜区看看,视角立刻变换,瞬间就看到了大约五百平米的生鲜区。 生鲜区的货架上陈列着满满的货品,却没有一个人。看多了穿越小说的陈玉华对此并不奇怪。 他在保鲜柜里看到了香菇、金针菇、松茸等七八种菌类,边上货架上也有干货。 炖鸡用干货更香,因此他拿了一把干香菇、一小块生姜和一些调味料,又想到媳妇和女儿的肠胃功能虚弱,不宜吃太过油腻的,就拿了两朵鲜猴头菇。 猴头菇具有很强的吸油能力,还能养护肠胃,用来炖鸡汤,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视角回到灶房,把那只还没煮的鸡放进超市冰柜里,他就可以确定自己从这个超市里存取东西,只要想一想即可,只是要放进超市的东西要在他周身一米之内。 而要从超市里取东西,只要超市里有的,他的视角就会自动转移到对应的区域,他也可以不转换视角就把指定的东西取出来。 比如他想要ak,超市里没有,也就没有相对应的超市视角出现。 再比如他想找清理伤口的药品,超市也没有动静,还好他的伤口或许是因为穿越者的福利,这会儿竟然已经快愈合了。 他又想到自己原身佩戴的那把特制手枪,结果就直接出现在手里。 有了这把手枪,陈玉华更加有安全感了。原身身上还有许多特制小工具,都是他以后可以保命的好东西,他都搜罗了出来,用一个收纳箱装着。 而原身被他放到超市经理休息室的床上。 按照规矩,超市里的时间应该是停止的,原身也没有必要入土为安,留在超市里,或许以后能用得着。 现在唯一一个问题是这个超市有没有货品刷新功能,这需要时间检验,只能暂时不理会。 他就开始炖鸡蒸饭。 有了佐料,鸡肉混合着干香菇的香味很快飘满了整个院子,就在陈玉华打算出锅之时,小刘氏带着两个儿子走进灶房。 第8章 吃鸡 “二伯哥,三头和四头说想吃鸡腿。我看鸡肉也该熟了,就先拿两个鸡腿给他们吃吧!”小刘氏一脸笑容,也说得理所当然。 陈玉华正蹲在灶口忙着扑灭灶台里的柴火。 听闻小刘氏此言,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讶异,望向小刘氏问道:“家里的吃食,不都是娘亲手分配的吗?弟妹可以向娘要啊!” 他心中不禁冷笑。为了一只鸡,他与老刘氏周旋良久。 而这女人竟在他炖好鸡汤之际,一开口便索要两只鸡腿,足见其平日里对待二房是何等强势。 听陈玉华说到老刘氏,小刘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院子里一眼,又很快转回头来:“让娘亲手分,不还是一样把鸡腿给我儿子吃?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今天这只鸡是给你补身体的,自然你说了算。” 她虽说得坦然自若,声音却小了几分,显然是有些心虚。 然而,她的手已然伸了出去,欲打开那木板制成的锅盖想要自取。 看到她竟然还想自己拿,陈玉华突然沉脸怒喝:“滚!听不懂人话吗?” 他站了起来,大约一米八五的身高对小刘氏母子三人有很强的压迫感,加上他阴沉的脸色,吓得他们连退了两步。 两个小胖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就想咧嘴大哭。可当他们瞧见二伯朝自己凶恶地瞪了一眼后,顿时被吓得忘了哭泣。 陈玉华从原主记忆里得知,这两个憨痴的小胖墩也不是好东西。因为有人撑腰,经常抢双胞胎本就少得可怜的吃食。 小刘氏脸色骤变,恼怒地骂道:“你这缺心眼的,怎敢骂人?连孩子都凶,莫不是失心疯了?” 见到她果然和老刘氏差不多泼辣,陈玉华厉声打断她:“再不滚,看我不抽你!今日若不是你从中拱火,我媳妇能被娘打骂?我能被娘打得假死过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莫不是想让我两次一起清算?” 听到陈玉华这么说,小刘氏顿时心虚,又想到这个往日缺心眼的二伯哥今天很反常,有点儿发疯,担心真的被打,连忙拉着两个儿子脚步匆匆跑了。 她心想,定要回屋叫自己男人亲自来拿。今日可是杀了两只鸡,若儿子吃不上鸡腿,她绝不善罢甘休。 陈玉华赶走了小刘氏,立刻打开锅盖,用大陶盆盛鸡汤,只在锅里留下了一个鸡头、脖子和两个鸡爪子,还有一些汤。 鸡头与整条鸡脖子特意未切开,再加上鸡爪子,此乃过去家里杀鸡时分给二房的两倍。他就是故意要留下这些,让老陈家人尝尝个中滋味。 大米饭是用陶盆蒸的,陈玉华一点都不留。老刘氏自己说了,农家人哪能吃这么好的吃食,就让他们自己煮杂粮粥吧! 他把四个陶碗和四把汤勺揣在怀里,又用四双筷子在饭盆上搭了个架子,再把汤盆放在筷子上,就端着回到隔壁的房间里。 “丫头,把门插上。”陈玉华走进房间,在母女三个人惊异的目光中,满脸笑容对两个女儿说。 “我来!”三丫眼睛盯着陈玉华手里的两个大汤盆,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率先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就跑去关门。 陈玉华对三丫的表现甚是满意。随后,他又对仍在愣神的沈秀娣努了努嘴,说道:“媳妇,搬两只箱子放到床上充当桌子吧。” 因为房间不大,放了一大一小两张床和一个木柜,就只剩下落脚的地方了,所以就算原主是木工,也没有在屋里准备桌子。 不过屋里的木板箱子却比较多,不但柜子上有两个大箱,两张床的床头也各有两个小一些的箱子。 沈秀娣被陈玉华这么提醒,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满脸惊慌,但也听话地把自己床头上的两个木箱搬到床中央,然后想要帮忙,却陈玉华被阻止了。 “烫呢!” 仅仅两个轻轻的字眼,沈秀娣便激动地用手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呜咽之声,泪水如泉涌般流下。 陈玉华一看就知道沈秀娣是喜极而泣,因此也没着急,把饭盆和汤盆摆好,又从怀里拿出碗和汤勺,一边招呼两个女儿上床吃饭,一边给四个碗都盛上满满的米饭。 “好了,不要哭了。”陈玉华这才开口安慰媳妇,“娘那一棍把我给打醒了。以后我会照顾好你们母女的。” 把筷子递到沈秀娣面前,示意让她接着,“我知道你很激动,想哭,不过我觉得还是先吃饱饭,有了力气再哭。” 沈秀娣想到了两人从成婚第一天起,陈玉华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从不会体贴人,连话都少,更不可能说笑话逗她笑,便狠狠地打了陈玉华一下。 陈玉华被这么一打,便忆起刚刚魂穿过来时所感受到的拍打力度。他心中暗忖,这个媳妇心里定是苦极了,否则也不会在原主死后打得那般狠厉,像是在鞭尸。 他的记忆力天生就很强,又受过特殊训练,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能记住很多无意识中见过的细节。 他清晰地记得沈秀娣被自己苏醒过来时那惊恐的眼神,其中害怕远多于惊喜。由此可见,原主在她心中,更多的怕是恨意。 “相公,你后脑上的伤口也没有医治,给我看看。”看他有些愣神,沈秀娣想去摸他的头,让他低下头给她检查一下。 陈玉华哪能让她检查,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她要是发现了,要怎么解释? 他连忙躲开,笑着说:“也就破了点皮,明天就好了。” 他用筷子给双胞胎面前的饭碗里两个各夹了一只鸡腿,“快吃吧!不然等会儿外面就要闹开了,影响心情。” 沈秀娣本还有些笑容的脸上顿时布满阴云,忧心忡忡地说道:“这般做法真的妥当吗?娘和爹怕是会把我们的骨头都给拆了!” 听娘这么说,二丫和三丫原本惊喜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小小的瘦削脸蛋更加苍白,尖尖的下巴本就显得眼睛格外大,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大了几分,那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无助,犹如受惊的小鹿。 看着母女三人的样子,陈玉华格外心疼。他从门后拿过来一根顶门棍,给门加了一层保护,也像是给母女三人加上了几分安全感。 “以后有爹爹护着你们,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们了!”陈玉华慎重说道,并给沈秀娣夹了一只鸡翅膀,“吃吧!再不吃我就都吃了哦!” 看着信誓旦旦且信心满满还带搞怪的陈玉华,无论是沈秀娣还是两个孩子,都安心了几分。 早就被馋虫勾引得满嘴口水的两个孩子,在爹爹的催促下,把对爷奶的恐惧抛到脑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陈玉华故意把鸡切得很大块,一只鸡总共都不到二十块,因此每个人碗里都有一块大鸡块。 大块的鸡肉吃起来更加鲜美,而且大口吃肉的感觉也更加痛快,配着混合了鸡汤香味的喷香大米饭,吃得四个人都像贪吃的仓鼠。 对于母女三人来说,过年都没有吃过这般好的饭食,加上陈玉华又给她们分的猴头菇很是鲜美,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爹,这是什么?好好吃!”二丫用筷子夹着一片猴头菇问陈玉华。 “这是好东西,爹特地给你们找来补身体的。别问,爹给你们吃的,你们尽管吃即可。”陈玉华在二丫头顶轻轻地摸了摸。 有这么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的女儿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二丫三丫地叫,得给她们两个都起个好听的名字才行。 他心里正盘算着要给女儿起什么名字,隔壁灶房老刘氏差点儿就把大铁锅的锅盖给摔坏了。 第9章 老陈家算是妓院吗? 小刘氏讨不到鸡腿,就回西厢房找陈玉富,说了一遍自己被拒绝的事,顺便骂了陈玉华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陈玉富想着陈玉华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自己是弟弟,要是贸然去讨要鸡肉吃,说不定要挨揍,因此就让小刘氏去正屋找老刘氏。 小刘氏没想到自己男人这么怂,骂了他两句,才去找自己的姑姑。 她自然是不会跟老刘氏说自己带着孩子去找陈玉华要鸡腿被拒绝,而是说估摸鸡肉熟了,正好老陈家的两个孙子肚子饿了,不如今天晚食早点吃。 老刘氏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身为管家婆,每日的吃食分配都是她的权力,遇到杀鸡的时候,更不能放过,于是她带头走向灶房。 若是换成沈氏在灶房煮鸡,老刘氏那是会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就怕鸡肉被沈氏或者其他人给偷了。 今天意外是陈玉华下厨,她原本也是要全程监督的,但陈木根担心老刘氏再和陈玉华吵起来,就阻止了她。 这让她感觉自己的权力丧失了,待在正屋里生闷气。 现在有了小刘氏提供的借口,她就想借机把晚食的分配权拿到手,于是带着小刘氏母子三个人直奔灶房。 冲进灶房后,发现陈玉华不在,老刘氏立刻打开锅盖,就只看到那么大的一个铁锅,里面只有一个连着一根鸡脖子的鸡头和两个没肉的鸡爪子,连鸡汤都只剩下小半碗,更不见白米饭。 老刘氏不敢相信地在灶台上找了一圈,才终于确定陈玉华就只给全家人留下这么点鸡肉和鸡汤。 不,这能叫鸡肉吗?除去骨头,总共才多少肉啊?给一个人都吃不够,全家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吃? 老刘氏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三角眼都变竖眼了,气得狠狠地把锅盖摔在灶台上,差点儿就摔成两半儿了。 小刘氏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她噘着嘴,一脸委屈说道:“姑姑,二房才四个人,哪能吃得了两只鸡?三头和四头今天要是吃不到鸡腿,发起愣来那是一定会大哭不止的,我可哄不住!怎么办啊?” 两个小胖墩听到他们两个人吃不到鸡腿,顿时双双一屁股墩砸在地面上,打着滚开嗓大哭起来。 “我要吃大鸡腿!我不要吃不到鸡腿!” “我要吃大……鸡腿!我不……吃……鸡腿!” 四头有点儿结巴,这一结巴在节奏上就赶不上哥哥,不过他很聪明地漏掉几个字,但音量是绝不输给哥哥的,让隔壁被吓得停下了吃饭的母女三人忍俊不禁地笑了,也冲淡了屋里紧张的气氛。 陈玉华也笑了,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鸡肉嚼烂咽了下去,才说:“别管外面的人在做什么,等会儿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你们记得都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再次听到他让自己母女三人不要出去,沈秀娣的眼眶就雾气蒙蒙起来,心想自己的相公是真变好了,懂得心疼妻女了。她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二丫和三丫六岁了,一直受欺负的她们都比较敏感,也比较懂事,能感到自己的爹爹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加疼自己姐妹了,都开心地继续大口吃起饭来。 这边其乐融融,而隔壁灶房却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两个小胖墩渐渐地停止了哭声,就算憨痴的他们,都能感觉到温暖的灶房突然变得有些冷,偷偷躲到娘亲身边,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奶。 老刘氏双眼斜看小刘氏,对这个亲侄女,那是打小就疼爱。 本来她为老陈家生了两个带把的,老刘氏可以更加疼爱她,但却没有想到她的两个儿子都不太聪明,一个还结巴了,竟哭出了“不吃鸡腿”的话来,突然间就觉得这样的孙子还不如那两个赔钱货。 小刘氏有些尴尬,刚刚才说这两小只会大哭不止,他们却才哭了几声就不哭了。她的手在俩儿子后背掐了一把,顿时哭声再起。 或许是经常受教育,两个小胖墩都委屈地看着她,没有质问自己的娘亲为什么又好好地掐他们。 但老刘氏把这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更是不知滋味了,感觉像是小刘氏生儿子的同时,还把自己的智商分了一部分给两个儿子,不但自己变傻了,两个儿子也智商不够,又有些后悔亲上加亲了。 小刘氏看到姑姑居然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有些着急,“姑姑,才这么一会儿,隔壁应该才开始吃呢!” 老刘氏被提醒,心里头的火头重新跳跃起来,急匆匆地冲到隔壁房间门口用力拍打房门:“天杀的,沈氏你给我开门!不把鸡肉还给我,我今天就打死你!” 她气势汹汹,把房门拍得震天响,只不过她没有意识到,她下意识地选择软弱可欺的沈秀娣进行威胁。 房间里,沈秀娣母女三人被吓得都放下碗筷,脸上都露出恐惧的表情,祈求地看着陈玉华。 陈玉华看母女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老刘氏积威已久,给她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今天自己若是不能让老刘氏消停,她们这顿饭也吃不香了。 “你们别怕,就在屋里待着。我出去把他们赶走。”陈玉华放下碗筷,在两个女儿头上摸了摸,就要去开门。 “相公,要不把鸡……”沈秀娣开口叫住陈玉华,却被他挥手制止了,“放心!” 陈玉华撤去顶门棍,拿在手里,把门打开。 老刘氏还在满脸狰狞地拍门,冷不丁的门就开了,差点一个踉跄扑倒。 她刚站稳就向屋内冲去,还开口就骂:“黑心肝的娼妇,敢蛊惑你男人抢了全家人的吃食,看我不打死你!”却根本不管陈玉华就站在自己面前。 陈玉华用手顶住老刘氏的脑袋,不让她走进房间,“娘,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口德?如此那老陈家算什么?妓院吗?啧啧啧,未来的秀才公是娼妇供养的,多好的名声啊!” 老刘氏一手拍开陈玉华的手,后退了两步,三角眼死死地盯着他,气得紧咬牙关,浑身发抖。 她只不过照常骂了一句,这个逆子就能抓着做文章,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这么伶牙俐齿的,竟敢说老陈家是妓院! 要是老陈家是妓院,那她不成了开妓院的老鸨吗? 这如何受得? 第10章 摆平老刘氏 而且最让老刘氏气恼的是,这不孝子竟把自己的大荣子给扯出来说事,那不是想要她的老命吗? “逆子!你胡说什么?有你这么诋毁自己家的吗?”老刘氏本想骂得更恶毒一点,但害怕又被这个不孝子给抓住什么话头作妖。 陈玉华看到老刘氏的气焰被自己无意间压制住了,心情不错,微笑说道:“娘,您可不能怪我,话可都是您自己说的。谁家婆母会诋毁自家儿媳妇是娼妇?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您说对不对?” 他故意用手指着小刘氏:“您这么诋毁自己儿媳妇,那弟妹不也成了娼妇?弟妹娘家不也是养娼妇的家庭吗?您这般贬低人真的不合适!” 陈玉华一脸认真,仿佛小刘氏真就是娼妇,把小刘氏气得紧紧咬着牙根,却不敢开口骂回去。 而老刘氏看到陈玉华连老刘家都不放过,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如果老刘家是养娼妇的家庭,那她也是老刘家的女儿,不也是娼妇吗? 她那三角眼像是阴毒的蛇眼一般,死死地盯着陈玉华。 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磨着牙质问道:“逆子,你这是在骂你娘是娼妇吗?” “我哪有骂娘您?”陈玉华装出委屈表情,“娼妇不是娘您自己说的吗?我只是打个比方给您听,告诉您这么说自己儿媳妇很欠妥。而且我说的是弟妹娘家,和娘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老刘氏被气得“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后面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抬起的手一直颤抖着,却伸不直手指头指向陈玉华,一张脸胀得通红,眼看就要发病了的样子。 陈玉华一看老刘氏的模样,知道她被自己的话给气得要高血压了,连忙扶住她,并用大拇指偷偷在她的肘部曲池穴按摩了几下,帮她降压。 他学过医,也受过急救培训,又是一个资深练武之人,这具身体虽不同于原身有内气,但认穴和按摩的能力却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十来秒钟,就有了很好的效果。 “弟妹,赶紧扶娘回屋歇着。她这般气大之人,还是别生气的好。若气出病来,还需花钱请大夫抓药,那可如何是好?” 他看着老刘氏气息变得平缓下来,就把她的手臂塞给小刘氏。 小刘氏也看到了老刘氏刚才的模样,也被吓到了,正暗中盘算老刘氏要是被气出好歹,往后老陈家会由哪个儿媳妇管家。 想了想,她觉得按照长幼有序,应该轮不到自己,就有些气馁。 突然手里被塞入了老刘氏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也看清自己姑姑的状态好了许多,虽然看起来疲惫,但应该无恙了,心里松了口气。 她自然不会拒绝,有老刘氏管家,她的日子才会好过,连忙搀扶着老刘氏向正屋走去。 老刘氏这会顺过气了,也被自己刚才那透不过气,像是要死了一样的感觉吓到了。她感到身体有些疲乏,就不敢再闹,乖乖地回正屋去了。 目送姑侄进了正屋,陈玉华嘴角上扬,心里暗忖:老刘氏的战斗力如此弱,难怪吵架会输给村里的菜花婶,看来也只会窝里横,磋磨沈秀娣母女。 他转身回屋,缓缓关上房门,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对着媳妇和两个女儿柔声道:“没事了,赶紧吃吧,这深秋时节,气温低,热汤凉得快呢。”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的深秋时节,气温有些低了,热汤确实会容易变冷。 四个人终于可以不再那么有压力地好好吃饭了。 沈秀娣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一边暗中观察陈玉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会以为有人假冒成自己的相公。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疑虑,或许是哪来的精怪上了相公的身,否则突然间他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就算是精怪鸠占鹊巢,只要能够像今天这般待她母女三人,不再被老陈家人欺负,她也会全心全意待他的。 陈玉华早就感受到了媳妇那审视的眼神,却装作不知,而是时不时地给两个女儿和媳妇夹猴头菇,在他眼里,猴头菇比鸡肉对母女三人更加有益。 沈秀娣也不识得猴头菇,但从陈玉华不断给她们娘儿三人加,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以为是他从婆母屋里“抢”来的,便担心问:“相公,这种好东西肯定是娘留给大伯一家人吃的,咱们抢过来吃真的没事吗?” 陈玉华闻言就是一愣,但很快就想到了媳妇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纠正,给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用担心。大哥他们吃得,咱们也能吃得。今天咱们吃了一只鸡,明天再吃一只,后天咱们换换口味,杀只鸭来吃。咱们吃完鸡鸭,再把你养的猪也杀了吃。你辛苦养的,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啊!”沈秀娣被陈玉华的话惊到了。 她吃惊地看着陈玉华,不敢相信这的话是自己这个一向老实的相公能说的。 她双眼异彩连连,想到老陈家被相公祸害的模样,心情激荡不已,很想抱着相公亲一口。 二丫和三丫就没有她想的多,听到明后天不但还能吃鸡,而且还能吃鸭肉,两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的爹爹,都是期盼的眼神。 很快的,一盆大米饭和一盆鸡汤全进了四个人的肚子里,又完成了一次光盘行动。 以前是因为吃不饱,恨不得连碗都吃了,今天则是吃饱了,却舍不得好东西留着,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地主老财家怕是也不敢这么吃吧?”沈秀娣叹了口气。 “你这就想多了。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地主老财家有的是粮食和银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咱们以后肯定也能想如何吃都行。”陈玉华看着沈秀娣,意有所指又信心满满地说。 沈秀娣看着相公的眼神,对他不切实际的话,竟莫名地就相信了几分。 陈玉华看媳妇不再说话,心里便盘算着给两个女儿起名字的事情。 今天老刘氏说要把他的两个女儿发卖了,让他觉得有必要给她们起个好听的名字,告诉老陈家人他对两个女儿的重视。 于是,他看着两个女儿,笑着说:“我的宝贝女儿都六岁了,可不能再叫二丫和三丫了。爹给你们起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真的吗?”三丫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惊喜异常,“我们也能和大姐一样有好听的名字吗?” 二丫也是一脸惊喜,有些迫不及待:“那爹爹要给我们起怎么样的好听名字呢?” “哈哈!莫急,莫急!”陈玉华看到女儿们如此高兴,心情很畅快,“爹早就想好了,二丫比较文静就叫做若兮,三丫更活泼一些叫做若云,喜不喜欢?” 两个小女孩听到爹爹真的给自己起了名字,就高兴的不得了,只要爹说好听,那就肯定喜欢,忙不迭地兴奋点头。 沈秀娣看到两个女儿那般高兴,便靠近陈玉华小声问道:“相公请了哪位有学问的书生帮忙?” 陈玉华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刚想拿出已经编好了的借口解释一下时,房门又被人拍响了,是幺弟的声音:“二哥,可还有鸡肉?你可不能不照顾兄弟,自个独吞了啊!” 听到这个人憎狗厌的声音,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若不是这个小子惹的祸,怎么能发生原主被打死的事?他在执行任务又怎么可能好好的被货架砸死? 陈玉华立刻起身,打开房门,对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个子的肚子就踹了过去。 第11章 教训幺弟 陈玉华这一脚又快又突然,陈玉贵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踢得飞起,重重跌落在院子里。他捂着肚子,整个人弯成大虾状,疼得直哼哼。 这还是陈玉华收着力,陈玉贵只是被陈玉华的右脚顶飞,而非真的被踹飞,否则此刻哪能还有气“哼哼”,更不可能仅两分钟就缓过来。 沈秀娣母女被陈玉华宽大的背影挡住,看不清发生了何事,便未加理会,而是在讨论姐妹俩的名字。 陈玉华转身回屋,端着只剩下鸡骨头的碗筷走到陈玉贵面前,居高临下冷漠问道:“只剩下鸡骨头,要不要?” 陈玉贵仰着头看二哥,一张和老刘氏有六分像的脸全是阴狠之色,一对三角也是像在看仇人。 他气急败坏地尽量提高音量吼道:“二哥,你今天疯了不成?两只鸡都被你们吃完了?你们怎么没被撑死?” 陈玉华原以为这小子被自己踹了一脚后会害怕一些,不曾想这个年龄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很叛逆的,吃不住教训。 于是,他抬腿又把陈玉贵踹了一个跟头。 陈玉华并无打死人的想法,只是要教训一下这个经常欺负两个侄女的弟弟,自然是掌握好力道,只痛不伤。 然而,这具身体远不如他从小练功的原身体,他对力量的控制还不够精细。 因而,陈玉贵受到的疼痛感就没那么强,视觉效果远超实际情况。 “你这死憨憨,竟敢又踹老子?老子跟你没完!”陈玉贵被踹得有点头晕,还很疼。 这让他感觉很丢脸,庆幸的是自己的那些伙伴没有在场,否则他觉得自己会被笑死。 “你敢没大没小长幼不分?没打疼你,是吧?”陈玉华看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就沉着脸走向陈玉贵,不容他躲闪,又一脚使他如同滚地葫芦。 这一脚故意踢到疼筋,伤害性不强,却让陈玉贵疼得像狗子一样发出“嗷呜”的一声怪叫,在地上直打滚,似乎就要死了。 这一声叫得很响亮,模样也很吓人,终于把躲在屋里的人都给叫了出来。 老刘氏这会早就已经恢复过来,看到自己最心疼的幺儿被不孝子这般毒打,一声不吭地抓起一根木棒就冲了过去,从背后朝陈玉华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 “住手!”陈木根也心疼幺儿被打,但是眼看着老婆子这么没分寸,连忙大声想要叫停。 要是再打在二儿子后脑上,估计就没上次那么好运了。 陈玉华听到熟悉的棍棒破空声,微微侧头就看见了老刘氏又高举着木棒朝自己的脑袋打来,而且还是那根曾经打死原主的木棒,心中很是无语。 他把右手中叠放四个饭碗的陶盆迎着木棒格挡而去,顿时木棒把陶盆和四个饭碗,外加汤勺,全打掉落在地,摔成一堆碎片。 老刘氏眼看没打到不孝子,反而把陶盆碗筷打坏了,气得“哇哇”叫。 那可都是钱买的啊! 而且,天杀的坏坯子竟然还拿她为大房一家准备的那些比较好的碗筷去用,现在全打坏了,再过半个月大房回来用什么? 她气得再次举起木棒,欲再度袭来。 陈玉华看老刘氏还不消停,就把另外那个装鸡骨头的汤盆举了起来,朝老刘氏晃了晃。 老刘氏一看,发现是家里那个最大的汤盆,要是再打坏了,过年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怎么吃团圆饭? 去买又得花几十文钱,真是要命啊! 她忙不迭地扔掉木棒,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拍着大腿又开嚎起来:“天杀的啊!老陈家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啊!欺负老娘还不够,还打幺弟,天理难容啊!老天爷啊!你快降下雷劈死这个不孝子啊!” 陈木根看到陈玉华躲过了木棒,狠狠地瞪了正在撒泼的老刘氏。他比老刘氏更清楚,这个家可不能没有二房一家。 “二华子,你们二房满打满算才四个人,怎么能吃完两只鸡?你还是把剩下的拿出来给其他人吃吧!幺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的,以后能更好养家。”陈木根手里拿着烟杆子,面容和蔼,又像是在敦敦教导。 陈玉华“呵呵”一笑:“爹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一顿吃不下两只鸡!” 听他这么说,不但陈玉贵不再打滚,咬着牙抬头看向陈玉华,而且陈玉富夫妻也眼冒精光,满眼都在期待陈玉华听话,拿出没吃完的鸡肉,就算有口水也不介意。 陈玉华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微翘说:“咱们又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地主老财,好东西哪能一顿就都吃个精光?再说补身体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我留了一只鸡等明天再煮,继续补身体。” 陈木根闻言,心中更气,便紧绷着一张老脸,呵斥说:“二华子,咱们家虽是农家,但一向都是兄友弟恭,家教严明。你怎可吃独食?还是把没吃的鸡肉拿出来吧!” “我没有吃独食啊!”陈玉华脸露讶然之色,“我自然是听爹的教导,你说杀鸡给我补身体,我也不能真的全吃了,已经在锅里留了鸡肉和鸡汤的啊!” 听到陈玉华有脸这么说,小刘氏忍不住站出来讥讽说:“就一个鸡头鸡脖子、两个鸡爪子和小半碗的鸡汤,一个人都吃不够,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怎么会不够吃?”陈玉华的表情依然讶然,“每次家里杀鸡,二房都是分到半个鸡头、两小段鸡脖子和一只鸡爪子,鸡汤也就不到半碗。娘说我们若是不够喝,就自己加水再煮,汤还不够我们喝的吗?” 他伸出手指头比划:“你们看,我们二房大小有四口人,而三房也有四口人,爹娘加幺弟是三口人。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到我们二房的两倍,而我却留给你们两倍的鸡肉,怎么会不够吃?哦,对了,鸡汤确实少了点,不过弟妹也可以多加点水,再煮煮就好,管够!” 他边比划边说,把院子里的人都听呆了。 “这…你这是强词夺理,能这么算的吗?以前分食的人是娘…你可没有权力分,今天的鸡肉也应该交给娘分。”小刘氏不甘心认输,只能紧紧抓住老刘氏。 陈玉华看着小刘氏,突然沉下脸来:“弟妹,刚才鸡还没煮熟之时,你带三头和四头来讨要鸡腿,我让你找娘分,可你却说今天的鸡是给我补身体的,自然我说了算。现在我已经分好了,还都吃完了,你却又要我把鸡肉交给娘分。你想做什么?搅家吗?” 第12章 木工活 陈玉华作为王牌特工,故意释放杀机,小刘氏这样的村妇哪里受得住。 小刘氏被问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特别是看到陈玉华阴沉的脸部表情,仿佛看到极危险的猛兽朝自己进行死亡凝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又在做何事。 陈玉华瞥了一眼陈玉富,满心鄙夷。 原主的三弟就是个见风使舵的怂包,有利益就冲在前头,碰到不讨好的事便装死。 此刻,陈玉富看到媳妇被怼得说不出话,也假装看不见,低着头,好似地面有银子一般。 老陈头陈木根眼见陈玉华气势如此强,知道想让他把剩下的鸡肉拿出来已不可能,便干脆不提,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三天后镇上黄财主家的新房上梁,已下定金。你这两天就在家好好补补,到时候可别误了人家的吉时。” 陈玉华还没说话,老刘氏见老陈头默认二房把两只鸡都吃了,哪里肯接受? 她立刻拍着大腿嚷道:“不行,今天的就算了,明天的鸡必须拿出来,由公中分食!还有大米饭……” 眼看着老刘氏要破坏自己的计划,陈木根立刻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件事就这样了,谁都不要再多嘴!”陈木根拿出大家长的气势,“刘氏,你去做晚食。” 老刘氏虽心有不甘,却也没再闹,只是用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陈玉华。 陈玉华对老刘氏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他从老刘氏身上感应到了淡淡的杀气,说明原主的娘心里确实存在着杀机,或许只有一点点,但原主之所以会死,恐怕不仅仅是她收不住手。 “二华子,黄财主家的吉时莫要忘了!”陈木根再次对陈玉华吩咐说。 陈玉华知道,这个爹压制老刘氏的目的就在这件事上。 在这个地方,凡建砖瓦房,最后的上梁都需请有经验的木工主持,其中还牵扯到主家请的吉时,事关主家的安全和未来的运势,是极其严肃、不可有丝毫出错的大事。 主家邀请木工之时,一般会下定金,五十文到七八十文不等,其实就是主家给的工钱。 别以为钱少,在这个地方,壮劳力一天的工钱一般在二十五文左右,这定金起码有两倍工钱。 这活很轻松,只要在上梁的时候测量好大梁安放的方位,不用出力气,还能在主家吃顿酒席,离开之前,主家还会包个红包表示感谢。 红包一般人家也就包个六文或八文意思意思,遇到大方或有钱人,包碎银子的都有,原主曾经就得到过五钱银子的大红包。 这次主家是镇上名声很好的黄财主家,工钱肯定不会低,红包应该也不会太寒酸,是一单极好的活。 陈玉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主相关的记忆,然后问道:“爹,黄财主给了多少定金?” 陈木根听他问,只以为他愿意去了,语气轻松地说:“黄财主是大善人,不会亏待给他家做事的人,管家说看在大荣子的面上,给了足足一百文呢!你可要给我仔细做好,千万给大荣子丢脸!” 听到老陈头又和往常那般,只要有利益的事,总要强行给陈玉荣捞一份功劳。 陈玉华勾起嘴角,满脸讥笑:“既然人家管家那么看好大哥,那爹赶紧给大哥修书一封,让他立刻赶回来给黄家上梁,时间来得及。” 老陈家所在的阳水村地处大乾朝东南区域,距离阳江府城大约有百里,三天之内走个来回肯定可以。 “胡闹!你大哥乃是读书人,怎可给人去上梁?”老陈头第一时间斥责陈玉华,然后才听出陈玉华的讽刺,顿时黑了脸。 陈玉华满脸惊讶:“原来大哥只是一个读书人啊!我还以为他是秀才公,那黄财主的管家都要看他的脸面呢!” “你!”陈木根简直气得要死,但又无可奈何。 都说人经历生死后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个二儿子被老婆子打得假死过一次,果真性情大变。 他狠狠地瞪了老刘氏一眼,怪她下手太狠,没有分寸。 “你就不要说气话了。”老陈头对着陈玉华讪讪一笑,“你是大孝子,黄财主自然喜欢你去给他家上梁,希望自家的子孙都跟你学,成为孝子。” 听到陈木根说了实话,陈玉华这才点头:“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非得整得大哥像是无所不能的神棍似的,你才心满意足。” 老陈头闻言脸色又沉了下去,微怒道:“二华子,不可胡说,神棍岂可和你大哥相提并论?” 陈玉华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故意拉长音调说:“是,不能相提并论!人家神棍能大把挣银钱,吃香的喝辣的,全家人过得有滋有味、和和美美。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哥只会趴在我二房身上当吸血虫,害得我二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他说的神棍是阳水村的名人车塘河,是周边几个村落神灵的代表,每日都有许多信众去他家请神问卜,收入满满,是许多人家既敬畏又嫉妒的人。 陈木根对车塘河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自诩家中有能下场科考的人,肯定不会表露出来,而且还对车塘河嗤之以鼻,此刻也是一样。 “提那神棍作甚?整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供奉的又都是不知名的野神,总有一日会自食其果!” 陈玉华呵呵一笑,听出了浓浓的嫉妒酸味。他伸出手:“不说就不说,不过嘛,请爹把定金给我吧!” 陈木根愣了愣,以为听错了。 陈玉华自然明白老陈头为何会如此。自从原主大孝子的名声大噪以后,他的木工也受到了父老乡亲的追捧,让他一个刚出师的新手比老师傅还受欢迎。 老陈头和老刘氏两个人就此开始充当起了原主的经纪人,为他招揽木工活,自然也替他收取工钱或家具钱。 而原主只能日以继夜地在地头和家里两头奔波,过得比牛马都不如。 今天陈玉华是第一次向陈木根伸手要木工定金,哪能不让陈木根感到错愕? “怎么?不愿意吗?那爹自个把定金还给黄财主吧!我脑袋还疼着,木工活也忘得一干二净了,想挣那个钱也做不到了啊!”陈玉华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13章 三重奏 陈木根还妄图哄着陈玉华给老陈家挣银钱,哪里肯把那一百文交给他? 他沉下脸,厉声喝道:“二华子,黄财主家的活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已经定下来,那便绝不可能退掉。若是到时误了吉时,你以后也不必再做木工活了!” “有这么严重吗?”陈玉华故作惊讶之态,“那可如何是好?娘打了我脑袋那一棒,还真把木工活给打得暂时忘记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陈玉华一脸焦急,从地上拉起还装模作样躺着不肯起来的幺弟陈玉贵,把装鸡骨头的汤盆塞到他手上,说道:“快把这盆放灶房去,我还得和爹商量一下要紧之事。” 陈玉贵涉世未深,看到陈木根沉着脸,语气也严厉,还真以为二哥和爹要商量重要之事,便乖乖接过汤盆,朝灶房走去。 可走了两步,看到汤盆里全是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找二哥要鸡肉吃的,而不是来倒鸡骨头的。 陈玉贵顿感自己被人戏耍了,而且戏耍他的还是那个一向老实的二哥。少年心性哪里忍得了?顿时气血上涌,眼珠子都变得通红。 他猛地把汤盆用力摔在地上,沉闷的撞击声与瓦片破裂声交织在一起,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玉华是被吓得最厉害的人。他骤然跳了起来,反身一巴掌扇在陈玉贵的脸上,把人打得一个踉跄。 打完之后,他还心有余悸地大声呵斥:“你故意在我背后摔盆做什么?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儿被娘从背后打死吗?真是吓死我了!” 陈玉贵本就正气恼,又突然被打了一巴掌,加上刚才被踢了三脚的仇还没报,心里头的火气简直直冲云霄。他立刻回身冲向陈玉华。 陈玉贵仗着爹娘的宠爱,不但在外面惹是生非,在家里也是个小霸王,经常打侄女侄儿玩,连三房的两个憨痴小胖墩都见到他就跑,若兮和若云两姐妹更是见到他回家就躲进房间里不敢出来。 因此,陈玉华今天要好好给这小子上一课,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双胞胎姐妹。 陈玉贵在外面跟着几个玩伴学了一些花拳绣腿,猛地抬起右腿就踹向陈玉华的裆部,使出的竟是断子绝孙腿。 陈玉华暗呼一声“好家伙”,心想有这么一个祸害,老陈家的家底再厚也不够他霍霍的,除非陈玉荣真能高中取得功名,或许还能保住老陈家。 这里就是个火坑,必须速速离开!不过到底还是兄弟,出手管教一番也是应当的。 陈玉华一边嘴里厉喝:“幺弟,你竟敢以下犯上打你二哥?还不给我住手!”一边假装慌慌张张地后退一步,刚好躲开了陈玉贵的飞腿,然后就想转身跑走。结果他的两条大腿竟夹着陈玉贵的小腿来了一个错位。 “啊!”两声大喊同时响起。 陈玉华站在那里,用手搓着两条大腿,满脸痛苦。而陈玉贵则双手抱着右小腿蜷缩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拼命嘶吼:“啊!我的腿断了!” 没错,陈玉华直接给这小子的小腿来了一个骨折,算是当哥哥的见面礼了。 陈玉贵的嘶吼又吓到了所有人,不过这一次被吓得最厉害的人轮到了老刘氏。 她听到自己的乖幺儿说腿断了,就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人揪住,连忙冲了过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陈玉贵的右小腿成不规则扭曲,显然是真的断了。她立马双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嘎”的一声,就晕倒在陈玉贵身边。 不过她又很快就醒了过来——被陈玉贵打滚时给压到手指疼醒的。 陈木根站在边上看得瞠目结舌,又目眦欲裂。好幺儿怎么就突然腿断了呢? 明明是他去踢他二哥的,他二哥也没有动手打他,怎么就会把他的腿给折断了呢? 老陈头想不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幺儿的腿是二华子弄断的,这是事实。 这下就算是老陈头也受不了了,他必须亲自动手打这个逆子一顿,才能为幺子讨回公道。 老陈头咬着牙,原本还算周正的国字脸都有些扭曲了,高举着他的铜头烟杆子,就朝陈玉华的脑袋招呼。 陈玉华一看,忍不住喊了一句“我去”。这老公婆怎么都喜欢敲人脑袋呢? 他扭头就跑,结果着急忙慌中,一脚踩在了还躺地上的老刘氏大腿上,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还收不住力道,一头又撞在一直站在屋檐下看热闹的陈玉富胸口上。 这下就热闹了,院子里顿时多出了两个惨叫声,和陈玉贵的嘶吼,居然形成了浑然天成的三重奏,竟还有些悦耳。 陈木根一看自己只是想为幺儿讨个公道,教训一下二儿子,这人都没有打到,却弄出来了两个伤员,再看看惨叫最凄惨的幺子,一时间就傻眼了。 而小刘氏原本正和自己相公站在屋檐下看热闹,怎么也想不通会遭遇祸事,愣神之间,得出了一个经验教训——当围观群众也是有风险的。 她连忙蹲在陈玉富身边,惊呼:“相公,相公,你怎么啦?”看到陈玉富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她被吓到了,叫喊得更紧张了,“相公,你可不能死啊!我们还要生两个儿子呢!” 陈玉华站在一边,听着小刘氏的话只想笑。 原主记忆里,小刘氏听说老刘氏生了四个儿子,在老陈家一直受婆母疼爱,日子过得可美了,就也嫁到老陈家来。一进门就发誓要跟姑姑学,起码要生四个儿子,给老陈家大大地开枝散叶。 只是她连续生了两个憨痴儿,老刘氏就不敢再让她生了,要是生了一大窝傻瓜可咋整? 如此一来,再生两个儿子成了她的心念,居然在这危急关头给说了出来,着实让陈玉华想大笑一通。 陈玉华也是好心,连忙提醒小刘氏:“弟妹,这时候你说这些有啥用?赶紧去请大夫回来救命啊!” 小刘氏这才醒悟过来该做什么,就对陈木根喊道:“爹,我相公快不行了,你赶紧去请大夫!” 陈木根闻言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刚着急地想往院门跑,却又想到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快,就冲陈玉华吼道:“二华子,你赶紧去把村里的张老大夫请回来!” 陈玉华却没有动,而是说:“爹,娘都说家里没有银钱了,怎么请大夫?再说娘也说过,农家人哪有那么金贵。我看他们也没有流血,比我这个差点被打死的人好得多,更不用找大夫。” 第14章 来看热闹的村里人 老陈头听了陈玉华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二华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娘和三富子可以不看大夫,可你没瞧见幺儿的腿折了吗?没大夫医治怎么行?” 公爹说自家相公不用看大夫,小刘氏顿时急了。她哭嚎道:“爹,我相公都快没气了,怎么能不看大夫呢?他怕是要死了啊!哇哇哇!相公啊!我的命好苦啊!我还没再生两个儿子,你就要断气了,往后我可怎么办啊!” 陈玉华看着跌坐在地拍大腿的小刘氏,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老刘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心中为老陈家的列祖列宗悲哀两秒钟。 院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惨叫也异常凄厉,躲在房间里的沈秀娣母女三人担心陈玉华有伤在身怕再出事,便从房间里出来。三人怯生生地来到陈玉华身边,一同检查他是否有事。 陈玉华看到她们出来,想到一家人几乎都出事了,也就没让她们再回房间。 毕竟等会儿必定有村里人来看热闹,若是被人看到她们故意躲着,在舆论上会处于不利地位。 陈木根被四个哭声吵得脑瓜疼,根本无暇理会沈秀娣母女三人。而且他一般都不会直接和儿媳妇说话,有事也都是通过老刘氏,显得很有礼教。 他气哼哼地瞪了一眼陈玉华,面对今天这连续不断的意外,他觉得似乎是陈玉华故意为之,但又想到陈玉华向来老实巴交,就算经历生死性情大变,也不可能有能力把一切演得那么巧。 毕竟除了陈玉华跳起来打幺儿那一巴掌看似有意,后面弄折幺儿小腿、不小心踩中老太婆大腿和撞到三富子的胸口,他实在看不出陈玉华故意就能做到。 不过虽然不像是陈玉华有意为之,但三个人的伤确实都是因他而起。 陈木根知道让陈玉华去村里找大夫是不可能了,便看向小刘氏,却无奈摇头。一个惫懒之人,与其多费口舌,不如自己亲自去来得爽利。 “行了,你们都小声点。瞎嚷嚷什么,村里人听到了还以为家里真死人了!”陈木根大声斥责一句,各种哭嚎声这才变小一些。 还好老陈家的院子修建在阳水村最外围,最近的邻里都在二三十丈之外,院墙又修得高,今天这般哭闹,应该不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他无奈摇头,捡起扔在院子里的那根带血粗木棒,走到院子西边杵靠在院墙上,然后去开院门,准备自己去村里请大夫。 只是当他打开院门后,不禁呆愣住了。 此刻他的面前赫然有三个人都举着双手做按压状,三个脑袋呈上中下堆叠成一条线,全眯着一只眼睛,一脸愕然。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村里人,也是神态怪异地看着他。 陈木根哪能不清楚自家的事终究还是被这些人知道了。 他快速在心里过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发现陈玉华并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才沉着脸大喝道:“菜花,你们趴在我家院门上作甚?” 三个人被吓了一跳,全“唰”地后退好几步,心想你个老陈头,要出门怎么就不先说一句,搞得现在这么尴尬。 被点名的人正是今天和老刘氏口舌比拼,并逼她用生蛋母鸡赔偿的菜花婶。 菜花婶是陈玉华这一辈人叫的,年龄大约在四十岁,虽有些老态,但底子好,看上去还有些风韵犹存。 偷窥别人院子里的事被现场抓个正行,实在非常尴尬,但这对菜花婶来说并不算什么。 听人家墙角挖八卦虽被人不耻,但在缺乏娱乐的农家,也是寻常之事。就算被发现,也不犯法,大不了相互撕逼一次。 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大家刚才都轮流看过了,她来的迟,还只看到小刘氏哭丧,凭什么要觉得难为情? 因此菜花婶非但马上收起了尴尬表情,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说:“你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哭天抢地,又是惨叫连连,作为邻里族亲,关心一下有什么错?要是死了人还不是需要我们帮忙。” 陈木根知道菜花婶口舌厉害,明白自己斗不过她,也不和她斗嘴,而是抓住她的话说:“既然你要帮忙,那就请你跑一趟,把张老大夫给请过来。” 菜花婶是过来看热闹抓八卦的,哪里肯听他的话? 不过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直接拒绝,便眼珠子一转,对着一个窥视的小伙子说:“二柱子,你身体好,手脚也快,就帮你木根叔跑一趟。” 二柱子有些不情愿,但作为族里的晚辈,为人也比较实在,又有被抓现行的尴尬,帮忙去请大夫也能解除尴尬,就一声不吭地挤出人群。 看到有人帮自己去请大夫,陈木根便想把这些看热闹的人赶走。要是等下二房说出什么败坏名声的话,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于是他开口赶人:“这都吃晚食的时候了,你们赶紧回家吃饭去,不要再围在这里了。别人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 只是大瓜就在眼前,不趁机就近吃瓜哪行?就有一个长得有些猴样的瘦小汉子说:“木根哥,你家里都伤了那么多人,应该需要人手帮忙。我们迟点吃饭也行,但不能放着事不帮忙啊!” “对啊!瘦猴说的是,哪家能够一直平平安安没遇到事的?村里都是本家,见到了哪能不伸手的?”菜花婶一脸关心地开口劝道,仿佛今天逼老陈家赔母鸡的人不是她。 陈木根最讨厌这个菜花婶了,若不是她,今天家里哪能发生这么多事? 他刚要再次拒绝赶人,又有人说话:“木根啊,你把房子修在村外,又把院墙修得那般高,该不会院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听这人这么说,马上就有人严词厉色道:“木根,你家要是偷偷在做什么僭越之事,那可是砍头并株连九族的。不行,今天我们必须进院子里看看,可不能让你家暗中把全村人都给害了!” 陈木根闻言气得要死,不就是想看他家热闹吗?扯什么僭越之事?农家想要行僭越之事,那也得有那个能力。 就在这时,陈玉华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这么多邻里族亲,便开口说:“来都来了,还站在门口作甚?难不成是看到我家里有事,你们都不愿意帮忙?我大哥可是马上就要高中秀才,到时候你们也别想沾光!” 第15章 热情的人们 陈木根简直要被陈玉华气死,但他已经阻止不了热情高涨的人们了。 作为吃瓜群众,有主人家用带威胁口吻的邀请,哪还有拒绝的道理?都很高兴地走进陈家院子。 老陈家的院子院墙高达一丈,比地主老财家的都高。加上陈木根夫妻有意疏远村里人,引得众人对老陈家院子好奇不已。 陈木根看到人们都进了院子,气呼呼地瞪了陈玉华一眼也回到院子里。陈玉华对此不以为意,还很开心地翘起嘴角。 老刘氏虽被陈玉华踩中了大腿,但这会儿早已经缓过劲了。之所以还在大喊大叫,只是故意而为,想要给陈玉华施加更深的负罪感。 按照陈玉华原主的性格,老刘氏越凄惨,原主就会越惶恐,越能容忍她的无理要求。 今天陈玉华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但老刘氏管教他二十多年,不会那么轻易死心,总想着要把他重新掌控在手里。 然而她没有等到陈玉华的认错,却听到他把一大帮嚼舌根的人放进了自家院子,其中还有她最讨厌的菜花婶。 老刘氏顿时不装了,知道自己再装下去,不但要被人看笑话,而且还会中了陈玉华那逆子的计。 她哼唧唧地按着大腿痛处站了起来,低头在地上寻找那根粗木棒,准备赶人,却找不到了。 陈玉华跟在众人后面,看到老刘氏的模样就想笑,脑子里不由地出现一个画面:一个老太太低着头急呼呼地打着转到处寻找什么,脑门上还有一个心里话气泡——我的兵器哪去了?被哪个坏心肝的偷了? 陈木根不知道自家老婆子在找什么,看到她没事了,却不去照顾幺儿,本就被陈玉华弄得一肚子气,现在就更气了。 他怒喝道:“老婆子,还不照看幺儿去,在这打转做什么?”语气大显当家人的气势。 老刘氏身体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幺儿还在地上疼得打滚,连忙过去安慰:“幺儿啊!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先别动,小心又伤了。” 可陈玉贵的小腿刚刚骨折了,此刻正是应激反应最强烈的时候,全部感官都在小腿的疼痛上,根本听不见老刘氏的话,嘶吼得额头青筋暴起,模样甚为吓人。 而另一边的陈玉富此刻也刚缓过气来了,但他是个奸滑之人,故意继续闭着眼睛装晕,任由小刘氏在哭丧。 “怎么会这样?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富子是不是那个了?”菜花婶看到这情况,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好奇又担忧地问陈玉华。 她刚才也就从院门偷看了一眼,因为角度问题,只看到小刘氏在哭,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现在看到陈玉贵像是腿折了,陈玉富还躺着一动不动,而小刘氏跌坐在旁哭丧,心里就是一惊,嘴里虽然问陈玉华,但心里却是在想,莫不是老陈家的这两个儿子手足相残? 不止菜花婶一个人这么想,一同进来的人大多这么想,都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玉华,等着他给大家说实话。 阳水村的人基本都是同一个家族的,这些亲戚的关心,让陈玉华很为难。他看了一眼陈木根,欲言又止,把眼巴巴的众人急得恨不得上前帮他开口。 陈木根也听到菜花婶的话,气得想打人。什么叫做“那个了”?这是盼着三富子死吗? 可是人家用了“那个了”来代替,也没明说,懂得都懂,他要是较真,那就自己对号入座,怪不得人家。 他担心陈玉华乱说,就向他打眼色,不许他乱说。 陈玉华看到了自己爹送来的秋波,朝他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清咳一声,然后说道:“各位邻里族亲,既然你们都关心我两位兄弟,我爹又同意由我来说,那我就如实相告便是。” 陈木根听到陈玉华要说实话,简直气得要死。他那是同意的眼神吗? 他觉得这个儿子是不能要了,竟如此蠢笨,难怪被家里压榨了那么多年都不懂得反抗。 现在看似变聪明懂得照顾妻女,也懂得向家里讨要好处,但底子终究是蠢笨的。 要是聪明之人,肯定是要提出分家的,好从根处脱离被家里压榨剥削的可能性。若是以败坏大荣子名声为要挟,家里也只能同意把二房分出去的。 可蠢笨之人哪会看到关键之处,只会讨要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 “二华子,你闭嘴!”老陈头哪能让一个蠢笨之人胡说八道,要是自作聪明把家里的一些隐秘之事给散播出去,或者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那得把他活活气死。 陈玉华很乖巧,听到爹不让说话,就很遗憾地说:“菜花婶,我爹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能说。你若想知道,可以问我爹或者我弟妹。我媳妇她们可不知道。” 陈木根脸更黑了。 果然是蠢笨之人,这事需要解释吗?都是一些不会真心帮忙,还巴不得老陈家闹得更惨一些的长舌妇,这么解释,还不知道这些人能编排出什么来,而且还会让他们更想打探清楚。 果然,菜花婶更加好奇了。老陈头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 她蹲在小刘氏身边,用手指在陈玉富鼻子底下探了探,看似在帮忙,实则是在小声问小刘氏:“侄媳妇,三富子还有气啊,这不是没死吗?你啥哭起丧了?” 陈玉富先前被撞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刘氏还以为他断了气,被吓到了,就一直在哭,不知道自己相公已经醒了,只是在装死。 她闻言惊喜叫道:“菜花婶,你说的可真?”然后就去推陈玉富,“相公,你没死就赶紧起来,难不成想要吓死我吗?” 陈玉富很无语,自己媳妇只要碰到和自己娘有关的事就很精明,其他时候简直蠢笨如猪,自己好好的计划就这样被她给破坏了。 他无奈地假装从昏迷中苏醒,然后用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问:“媳妇,你可曾去请大夫?我胸口好疼,怕是胸骨被二哥撞断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菜花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讶问道:“你不是和小贵子兄弟相残吗?” 第16章 陈玉华表演 陈玉贵和小刘氏被菜花婶问得一愣。 小刘氏恼道:“菜花婶心思怎的如此歹毒!我家相公对兄长们尊敬有加,对幺弟也甚是疼爱,何来兄弟相残之说?” “当真不是?”菜花婶以怀疑的目光打量这对夫妻,语气中满是不甘,“那他们二人为何会如此?”她的手指指向陈玉贵。 被问及元凶,小刘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盯着陈玉华说:“都是那个黑心肝的打的!” 陈玉富本欲阻拦小刘氏,奈何小刘氏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如老刘氏一般灵巧,一句话的工夫就秃噜了出来。 菜花婶闻言大喜。她就知晓,那偏心至极的老刘氏,怎能管好家?生了诸多儿子,又怎能让所有儿子相安无事?这不,号称大孝子的陈玉华终于爆发了。 菜花婶心中冷笑。 老陈家老二陈玉华的大孝子之名,闻名遐迩,就连县令大人都曾夸奖过,看似风光无比,可许多阳水村的村民却知道,陈玉华夫妻过得还不如老陈家的那头牛舒坦。 只是陈姓家族族人因陈玉华大孝子的好名声或多或少得了些好处,便无人往外言说。 然而,不往外说并不代表不会窝里斗。 菜花婶一向看不惯老刘氏的做法,常想抓住老刘氏的把柄好好羞辱她。 菜花婶未问清缘由,便咋咋呼呼地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他人,却无意间说中了事实。 就在这时,村里的赤脚医生张老大夫来了。 张老大夫年轻时进山采药落下悬崖,被刚好在悬崖下挖野菜的妻子所救,两人由此产生情愫。他身为孤儿,妻子家又是寡母独女,干脆来到阳水村做了上门女婿,如今已撑起一个大家。 他会些祖传医术,虽是上门女婿,却未被村里人轻视,反而备受尊重。因此,他一走进院门,众人便纷纷向他问好。 陈木根连忙上前,焦急道:“大夫好,有劳您给诊治一下我家幺子的腿。” 张老大夫连连颔首,神情严肃地来到陈玉贵身边,检查一番后,神色轻松了不少。 他捋着长须,慢条斯理地说:“小贵子脚踝脱臼了,需将骨头复位。以老夫的医术,虽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只是小贵子要多疼痛三五天。” 陈玉华闻言,不禁对张老大夫高看几分。他故意将幺弟的脚踝弄得很严重,本想让他更疼些,且即使得到治疗也不能马上恢复,起码老实个半月。 然而张老大夫却说只需三五天就能痊愈,那他的医术远超陈玉华的预估。 老刘氏一听自己的幺儿还要多疼三五日,心疼地捂着胸口,仿佛得了心口疼似的。 她猛地起身,冲到陈玉华面前,抬手就打:“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让你害了幺儿!” 陈玉华后撤一步,避开老刘氏的手,嘴里喊道:“娘,是幺弟用脚踢我裤裆,我躲避之下才让他受伤的,如何害他了?”他表情委屈,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你也不要把三弟的伤赖在我头上,若不是你用腿绊倒我,我的头怎么会撞到旁边看热闹的三弟?” 陈玉华显然是太过委屈了,眼眶湿润,隐隐有泪花在打转,却顽强地不肯落下。 “娘,你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偏心吗?以前你可以说三弟和幺弟年龄小,偏袒他们,只要他们擦破点皮,就是我的不对,打我骂我,我都能接受。可现在三弟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幺弟也都要说亲了,他那一脚就算不是想踢死我,也是想让我不能人道。” 在场的邻里族亲都知道老陈家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听到陈玉华发声,不禁都被带入其中,紧紧地看着他。 陈玉华继续说道:“是不是我站着被他踢死,你才满意啊?你是不是也想着我被踢死啊?” 老刘氏被陈玉华的表演惊呆了,感觉自己以往的撒泼打滚简直弱爆了。但她知道不能再让陈玉华继续下去了,就想开口骂他。 陈玉华已经开始表演,怎会让她打乱节奏? 他后退一步,用手指着老刘氏,凄惨一笑:“好好好!果真如此!娘!我真没想到,我们夫妻那般勤恳,那般为老陈家做牛做马,你们都还觉得不够,恨不得把我们夫妻全打死!” 老刘氏一听陈玉华要说今天自己打他的事,就更着急了,大怒呵斥:“你闭嘴!” 陈玉华瞪圆了眼睛:“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让我说?你那件破衣服早就不能穿了,秀娣只不过不小心又洗出一个小口子,再补就行了,你却借机要打死她!” 老陈头看到陈玉华如脱缰的野马,根本不理会老刘氏的呵斥,也怒喝:“二华子,你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他以为自己作为大家长,这一呵斥,必定能让陈玉华感到害怕,却不料是给陈玉华送素材。 陈玉华脸上表情更加凄惨,还有浓浓的失望,甚至绝望。 “爹,你也要打死我?想不到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打死的儿子?”陈玉华一脸痛苦。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陈头又惊又怒,连忙想要辩解,可刚才他确实说了要打死陈玉华的话,自觉辩解苍白无力。 “爹啊!原来你以前让我好好干活,好好当个孝子,把赚到的钱都交给公中,全家人都会记我的好的话都是骗我的!你怎么有脸当我的爹?” 陈玉华满脸都是崩溃的表情,看得菜花婶他们仿佛死了爹娘一般,满脸忧伤。 老刘氏简直气得要死,冲过去就抡起手臂便打:“我让你胡说!你这个不孝子,我打不死你!” 陈玉华这次故意不躲闪,用肩膀承受老刘氏的拳头,反正没有杀伤力。 他大喊道:“你打吧!你打吧!早点儿把这一身肉还给你们,左右是早晚的事!不过,娘啊!孩儿求你打死孩儿夫妻之后,不要真的把二丫姐妹卖去当丫鬟给大哥一房花销!她们年纪还小,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够大哥他们吃半个月的!” 他若落泪,那真就是声泪俱下了。 若兮和若云依偎在娘亲身边,害怕地看着自己的爹,突然听到他求奶奶不要卖自己两人,顿时向老刘氏跪下并哭了起来:“奶,我们不要当丫鬟!以后我们再也不哭吃不饱,一天也只吃一顿就可以。求奶别卖了我们!” 姐妹俩真情流露,瘦骨嶙峋的模样,真是听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17章 真是亲生的 “老陈头和老刘氏竟真想打死二房夫妻,还打算发卖二房的两个丫头挣银钱?”菜花婶义愤填膺,难以置信地询问身边之人。 站在她身边的人点点头,“若二华子所言非虚,那便确有此事。二华子那般踏实如牛之人,断不会胡说。” “那是自然!老陈头夫妻虽常在外宣扬二华子是大孝子,但他确是如此。一个大孝子,岂会平白无故当着众人之面控诉自己爹娘?定是活不下去了。”一位面容精明的妇人发表看法。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前来救人的张老大夫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陈木根,心中暗忖:“这陈木根都要打死儿子和儿媳,又为何请我来救人?我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老刘氏见两个赔钱货向自己下跪,还哭着求自己不要将她们卖去当小丫鬟,气得浑身颤抖。抬起手便要给若兮姐妹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陈玉华见女儿跪在老刘氏跟前,便将注意力转至那边,人也随之移动过来。看到老刘氏怒不可遏,还欲打孙女,心中暗恨,连忙靠近老刘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娘,孩子们还小,又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瘦弱得如两把干草,您如何下得去手打她们?”陈玉华如今不能让老刘氏的高血压发作,抓着她的手肘,用力刺激她的曲池穴。 老刘氏以为陈玉华是太过激动,抓着自己的手才会那般用力,有心想要甩掉,却感觉整个人舒服了许多,便任由陈玉华抓着。 陈玉华观察着老刘氏的神态,确定她不再那般激动后,转头对陈木根痛苦说道:“我被娘一棒子打在后脑,流了许多血。我媳妇求你们请张老大夫救治,你们却说晚上睡一觉就好。” 他扔下老刘氏的手臂,将两个女儿抱起,放在沈秀娣身边,然后拿出那根粘着血迹的粗木棒给众人看,又指着头发被凝结的血块粘成一块块的后脑勺,“各位邻里族亲,你们且看看,如此粗的木棒,结结实实地敲在我的后脑。大家都知晓我的为人,我绝无半句夸张。” 陈玉华将粗木棒扔在地上,“爹啊!你们既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不疼我,那在生我之时便应直接将我弄死,也省得我苦了这么多年!您的心好狠呐!” 他走到仍躺在地上的陈玉富身旁,弯腰抓住其胸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让他与自己并排站着,根本不理会看傻了的小刘氏。 “爹啊!我理解您将希望放在大哥身上,虽他考了十几年,还连个秀才都未考上,但他毕竟已花了家里几百两银子,不继续考确实可惜。” 陈木根听着陈玉华说陈玉荣科考的事,以为他要败坏陈玉荣的名声,却又听他说能理解,就不知这个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却也清楚拦不住。 而众人听到陈玉荣科考已经花了几百两银子,不禁都咋舌不已,心想着难怪老陈头那般压榨陈玉华,还要卖田卖地,养了一家子的吞金兽,恐怕陈玉华那二房要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心里难免可怜他们。 陈玉华手指陈玉富说:“可家里又并非只有我二房能挣银钱供养大房,三房之人为何可以不做事却吃得那般胖?三头和四头一个人都比我那两个女儿加起来还重!您实在太偏心了。” 陈玉华又比了比他和陈玉富的个头,“我从小便听你们的话,做最重最累的活,吃家里最差的吃食,却比吃的好、一做活就偷懒的三富子高大如此之多。” 众人皆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心中都在猜测他的目的。 “爹啊!我不得不怀疑,我并非你们二老亲生之子。否则我怎会比所有兄弟都长得高大,且我们的长相也不像?我二房才会那般被你们压榨磋磨!”陈玉华眼眶微红,虽无泪水落下,却睁着眼睛逼视着陈木根。 他的话落入众人耳中,顿时一片哗然。 “大荣子的个头和三富子差不多,小贵子的根骨看起来也不像是大个子,还真都比二华子矮了许多。而且他们都长得和爹娘相似,不,应该说他们五个人都长得像,唯有二华子长得特殊!难不成他真不是老陈头亲生的?”有人惊讶地说道。 “怎会如此?老刘氏当年怀二华子的时候,村里人可是都亲眼所见的。”菜花婶最为关注老刘氏,也最不想她好过,却是第一个出来替她证明。 “二华子,菜花婶所言极是,你确是你爹娘亲生。应是你长得与他们不像,才被他们当牛马使唤吧!”一个叫做陈木明的族叔对陈玉华说道。他是老陈家老房子的邻居,看着陈玉华长大,他的话极具可信度。 陈玉华听着他们的话,心中有些失望。他方才所言,乃是深埋在原主心里多年的想法,以他的分析,也认为原主的猜测是对的。 “可惜此地无法做亲子鉴定,否则便一清二楚了。”他暗中叹了口气,然后怒道:“既是亲生,那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老刘氏暗恨陈玉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他是不是亲生的,立刻恶狠狠地回答:“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是我们做爹娘的权力!手有五指,长短不同,你为何不把五个手指头砍成一样长短?” 她像是抓住了陈玉华的把柄,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家中大子,劳作供养大哥有何不可?你虽听话,但却不懂对爹娘嘘寒问暖,说明你还不够孝顺。而三富子既贴心,又嘴甜,在我心里,他比你更孝顺。我们多让你做活,弥补你的不足有何错?” 老刘氏这话听在陈玉华耳中,简直毁三观,但对于大乾朝的人来说,却属正常。 长子长房,分家时自动得八成家产,可见在此地,父母偏心才是正确的。只是一般父母都会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尽量会照顾到每个孩子的感受,反正分家之事都是在他们死后才发生。 不过陈木根和老刘氏因太过偏心,本就受人诟病,如今把这话堂而皇之地说出,便有许多人不喜,毕竟在场之人大多数并非家中老大。 而且她竟还把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三富子夸得比大孝子都懂得孝顺,那就过分了。若是所有人都像三富子那般,家里的活儿谁来做? 陈玉华不能在此宣扬原世界的观点,必须得按照这个地方的规矩来。不过今天他把老陈头夫妻想要隐藏的事暴露的差不多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他摇头,脸上露出笑容,“娘,您想要儿子这样孝顺早说啊!我可以做得比三富子还要贴心和嘴甜。” 他又对众人说道:“让大伙儿看笑话了,都怪我误会了我娘的心意。以后我定要做个真正的大孝子,让我娘满意!现在请张老大夫给我幺弟医治一下腿吧!他疼得厉害,我也和爹娘一样心疼他呢!” 陈玉华朝张老大夫躬身一礼,然后走到老刘氏身边,对陈玉富呵斥:“三弟,还不去把那把椅子搬过来,娘的大腿刚才也不小心被我踩到了,现在肯定还疼着。你想让娘一直站着吗?没眼力劲!” 第18章 阴损法令 陈玉富有些懵。 他想说自己可是一个伤员,都还没请张老大夫诊治,被莫名其妙地给扯了起来就算了,现在竟还要被吩咐去搬椅子,这二哥好狠的心啊! 陈玉华搀扶着老刘氏的手臂,继续给她按摩曲池穴,看到陈玉富还傻愣愣的模样,抬腿就踢了过去,“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陈玉富小腿被踢中,并不疼,下意识地就要去搬椅子,但被小刘氏给拉住了。 小刘氏不高兴地对陈玉华撇嘴:“既然是二伯哥要当大孝子,那就自己去搬椅子。我夫君刚才可是被你撞伤了,都还没请张老大夫医治,哪能去做重活?” 陈玉华惊讶地看着小刘氏,对老刘氏说:“娘,弟妹不但是您的儿媳妇,还是您的亲侄女,可要双重孝顺才行,可您看看她,毫无孝顺模样,娘却偏袒她。三弟好好的,搬个椅子算什么重活,娘却称其孝顺,大伙评评理。” 老刘氏看出了陈玉华在搞事,故意针对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便一甩手臂,对陈玉华怒道:“二华子,哪个人是否孝顺都是爹娘说了算,你少在这里搅事!” “娘,您别生气啊!您要宠三弟,那是您的权力,可也别坏了长幼有序的规矩吧!”陈玉华放开老刘氏的手,对院子里所有人说,“本朝既崇尚孝道,又讲究长幼之分与家庭和睦。官府有令,若爹娘对长房之外的孩子过分偏颇,将罚没半数家财,检举者可得一半。” 他才言毕,院子里的众人都纷纷变了脸色。这个法令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知道的,只因大多数人都有偏心,不愿宣传。但原主却得到有心人的指点,想让他作证,共谋老陈家家财,却被原主拒绝了。 此刻,大多数人脸色晦暗不明,只有菜花婶眼睛大亮,有些跃跃欲试。她家中有子三人、女二人,却是一视同仁。她的口号是,长房嫡孙是富家人才分的,农户哪有那么多讲究?而老刘氏的观念和她完全相反,因此两人就结下了恩怨。要是有机会让老刘氏吃个大亏,菜花婶绝对愿意做。 陈玉华看着老刘氏,咬着牙说:“娘若是真不把孩儿当人看,那孩儿就拼着挨三十板子,也要寻个旁人前往官府告爹娘!由孩儿亲自作证!” 上公堂作证爹娘有错,无论是否真假,都要先挨三十大板。而那种官司必须有被虐待的儿子作证人,官老爷才会接。 老刘氏和陈木根觉得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们哪里知道官府还有这等阴损的法令?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了,往官府那一告,老陈家不但要被罚没一半的家产,而且有了案底,大房就不能走科举路了。 陈木根弯腰从地上捡起粗木棒,朝陈玉华打去,骂道:“你这不孝子,竟做出这等阴损之事,看我不打死你!” 陈玉华哪能被他打到?一个转身,就到了老刘氏和陈玉富的身后。 陈木根用力太老,来不及收力,只能尽力移动方向,结果一棒子打在被陈玉华完全挡在身后的陈玉富的右肩头上了。 “啊!痛死我了!”陈玉富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倒在地上。 张老大夫精神一震,看着老陈头,今天的单子加码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赚到银钱。 陈木根看到自己误伤了三富子,气得要死,怒道:“你这个贱皮子,做活儿时偷奸耍滑,挨打时却不懂得躲!” 陈玉富的个子比陈玉华小太多,视线被挡,来不及躲闪,才被一棒打得结实,正疼得冒冷汗,又被爹骂,鼻子都气歪了。他招谁惹谁了? 平时他和爹娘耍嘴皮子惯了,现在心里有气,自然而然地脱口说道:“爹,你打儿子也没必要真往死里打吧?我快要被你打死了!哎哟!” 陈玉华一脸严肃开口说道:“爹,你打了三弟,也要把四弟一起打,否则也是触犯了法令,还要被人告。” “逆子,大不孝!”陈木根气得眼睛都红了,嘴里骂着,还想去打陈玉华,却被人给拉住了。 “木根啊!二华子那么大的孝名,可不能被你自己给毁了!大荣子还没高中呢?”一位和陈木根比较亲近的堂兄拉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劝。 陈木根顿时心中一紧,心想自己怎么会把这么紧要的事给忘了? 他用危险的眼神看着陈玉华,心中又思量:“都怪这个逆子,肯定是他故意刺激我,让我自己败坏他的孝子名声,好脱离孝道的约束!” 这么想着,他就遗憾自己老婆子没能真的一棒打死陈玉华,早就把其他的都给忘记了。 陈玉华就是故意要气人,他都不太在乎孝子的名声,尽管造,尽管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才好。 本来他还想往后几天,用惫懒和强吃鸡鸭猪来逼迫陈木根夫妻把自己一房分出去,却想不到一个意外,不知不觉中就闹到了这个地步,想必此刻老头老太心里已经恨不得没他这个儿子了。 老刘氏和小刘氏看到陈玉富又被误伤,立刻跌坐在他的身边嚎啕大哭,俩姑侄的祖传嗓门都音浪澎湃,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有人归西了。 陈玉富尽管疼得冒冷汗,也一脸黑线对小刘氏骂道:“臭婆娘,我没死也能被你哭死!赶紧叫张老大夫给我医治。”他不敢骂老刘氏,只能把气都甩到小刘氏身上,用脚踢了她一脚。 小刘氏吃痛,连忙唯唯诺诺地向老刘氏恳求:“娘,你赶紧请大夫给我夫君医治一下吧!” 老刘氏这才停止了哭,却也想起来自己幺儿还在边上疼得死去活来,都还没医治,便对小刘氏训斥道:“不就肩膀被打了一棒吗?二华子脑袋被我打中都死不了,你爹打得能有多重?不要在这趁机给老娘装腔作势了。幺儿都还没医治!” 言毕,她什么都不顾了,连忙跑到张老大夫身边,求道:“张姑爷,你不是说要给我幺儿医治吗?那就赶紧吧!” 张老大夫正等着老刘氏或者老陈头开口,被老刘氏这么问,有些吞吞吐吐说:“那个……小贵子的腿比较严重,是吧……医治起来比较费事,是吧……你要懂得……” 老刘氏越听越急,“那你赶紧的啊!” 这时边上的菜花婶看不下去了,讥笑说:“既然请大夫医治,那就掏银钱啊!莫不是又要赖账,等二华子拿两把木凳子当医药费吧?” 第19章 老陈头被吓到了 老刘氏被说中心事,顿时气恼地一翻三角眼,破口大骂起来:“死老虔婆,关你何事?你先管好自己家再来数落我。” 菜花婶被骂作老虔婆,岂能善罢甘休?她挽起袖子,立刻反击道:“不要脸的老虔婆,做得出就别怕人说。全村人都没有像你这般抠门偏心的老婆子!” 想到菜花婶为自己仗义执言,张老大夫不能让她吃亏,连忙劝道:“你们都是做奶奶的人了,为子孙积点口德吧!” 被人以子孙的名义相劝,两个老太婆虽偃旗息鼓,但菜花婶仍不放过老刘氏的龌龊行为,说道:“今天我倒要看看,某些人能有多不要脸。” 老刘氏心中气恼,却更担忧幺儿的伤势,假装听不懂,对张老大夫说:“张姑爷,赶紧给我儿医治吧!” 张老大夫有些尴尬地说:“刘氏,小贵子此次受伤严重,医治费用不少,你看……” 老陈家的事着实让他糟心,本不想来,可既是亲戚且业务量多,三房夫妻常头疼脑热,小贵子也三天两头受伤,他不得不来。只是老陈家基本不给银钱付医药费,而是用家具抵,准确地说,是用各种板凳和椅子抵。 老刘氏见张老大夫如此不干脆,急道:“不会少你医治费用的。张姑爷还是快点吧!那边三富子也伤着了!” 张老大夫一咬牙,苦笑道:“刘氏,我把话说在前头。如今家中椅子板凳着实太多,再有的话,恐要堆在院子里风吹雨淋太阳晒,暴殄天物了!” 老刘氏一愣,看到菜花婶一脸讥笑,心中更为气恼,但要让她掏银钱,简直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她腼腆地说:“这次绝不用椅子和板凳抵医药费了。” 张老大夫大喜,伸手笑道:“给小贵子医治,起码要两百文。大家都是亲戚,我就当帮个忙,不收诊金,两百文都是药钱。” 看着举到眼前的手,老刘氏尴尬笑着说:“张姑爷,我的意思是这次我让二华子给你家打个五斗柜!” 张老大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缓缓地收回手,说道:“小贵子的腿伤得太重,还是送镇上的医馆去医治吧!”言毕,他背起医药箱扭头就走。从今往后,老陈家的活儿他都不接了,本就没什么挣钱的事,再这么搞下去,他就要被逼改行去卖家具了! 老刘氏傻眼了,连忙叫道:“张姑爷,你别走啊!哎,你怎么越走越快了?” 看到自己叫不住人,她气急败坏,“张姑爷这是啥意思?我家又不是要赖账。就算你多收一些诊金也行啊!我让二华子多打一个五斗柜……” 张老大夫听到要多给一个五斗柜,走得更快了。 老刘氏顿时暴跳如雷:“你给我回来!你的医德哪去了?你个老不死……” “你才是老不死的!”菜花婶看不惯老刘氏的丑恶嘴脸,听到她骂张老大夫,立马大声打断她。 老刘氏恨不得把菜花婶的脸抓花,可惜她战斗力较弱,真要动手,自己就得先变成菜花脸。但输人不能输阵,何况现在是她的主场,更不能弱了气势,她也挽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模样,等着别人来拉架。 陈玉华看到乱糟糟的场面,心里偷着乐。作为一个接盘侠,他选择性地接受了原主的妻女,却对偏心的爹娘和不对付的兄弟选择放弃,自然没有丝毫同情心。而且今天这局面还是他故意造成的,没想到效果特别好,让他很满意。 陈木根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心情坏到极点,对老婆子的不着调更是烦透了。如今的局面,幺儿的伤是重点吗?他只是脚踝脱臼了,痛就痛点,又不是危及存亡的伤,急什么?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官府的那条法令啊!要是不妥善处理,以二华子今天的模样,说不准真就和人配合去官府告发了。 陈木根现在心里有些后悔过去对二房太过苛待了。他还恨。恨陈玉华为什么就不一直乖顺,突然变得如此叛逆,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也恨官府,偷偷摸摸地颁布法令,这不是害人吗? 转头看向陈玉华,陈木根看到有一抹阴笑闪过这个儿子的脸庞,不由得心中一惊。下午发生的事瞬间闪过脑海,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二华子的心怕是已经坏了!今天杀了两只鸡,还故意留着鸡头鸡脖子和鸡爪给全家人吃,假装受惊打幺儿,再弄脱臼幺儿的脚踝,踩老婆子的大腿,并把三富子撞伤,还有刚才误伤三富子的肩膀。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他故意的!” 陈木根越想越心寒,老陈家现在除了二房和三房的两个憨痴,就他和小刘氏没有遭到陈玉华的毒手,或许是因为有邻里族亲来了,才救了他们两个。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里有这么一个想要害人的人,这个家从此以后就不得安宁了!” 陈木根想得有些多了,不但意外猜到了陈玉华的心思,也脑补了许多没有发生的事,看陈玉华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都怪老婆子,那一棒子把乖顺的儿子打没了,还打出了一个仇人!” 陈木根走到老刘氏身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拉着就往堂屋走。老刘氏的大腿被陈玉华故意踩了一下,现在还疼着,突然被这么一拉,脚下一个踉跄,竟然疼得腿软,若不是陈木根手劲大,差点儿就摔倒了。 她气恼叫道:“你干什么呢?”心里却想:“你拉个架,做做样子就行,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我们进屋说!”陈木根压低声音,表情严肃,语气低沉。 老刘氏听到陈木根如此语气,就知道自家老头子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便也不理会和菜花婶的争斗,一瘸一拐地被陈木根扶着走进堂屋。 两个人这一举动看懵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就连陈玉华也感到莫名其妙。 沈秀娣一直默默地把女儿们护在旁边,看到公爹和婆母离开,才敢走到陈玉华身边。 “相公,这样好吗?”她小心地问。 陈玉华微笑着看她,心中却感讶异。沈秀娣会如此问,说明她看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说明她是个兰心蕙质的女人。 陈玉华暗中叹了口气,对原主的愚孝感到无奈,这么聪明的媳妇,却任由他人磋磨,实在有些猪狗不如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解气?”陈玉华笑着问。 “是有些解气,但却只能憋着,不如一早就不要被气。”沈秀娣低着头低声说着。这样的夫君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第20章 老两口定计 陈玉华从沈秀娣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幽怨之意,虽或许她本无此念,但陈玉华却有此感。 他替原主感到羞愧。一个男人不能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周全,任由他们被人欺辱,实在有愧于丈夫和父亲的身份。 “过往之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今后断不会如此了。我发誓!”陈玉华轻抚着若兮和若兰的小脑袋,轻声却坚定地说道。 沈秀娣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愕然地看着陈玉华,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惊喜。“相公,我并未怪你。”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有歧义,忙试图解释。 陈玉华微笑着微微摇头。 在这封建礼教盛行的古代社会,夫君便是每个女子的天。他能理解沈秀娣此刻心中的紧张。 但他又非原主,思想理念乃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自然不会在意那点小小的潜意识中的埋怨。 “此处人多,不便多言,但你们要相信我,从今日起,咱们这个家定会越来越好。”陈玉华看着两双明亮的大眼睛,微笑着说道。 两个小脑袋重重地点了点,眼里满是对爹爹的信任。孩子单纯,虽不能辨别太过复杂的情感,但能真切感受到陈玉华对她们是否真心疼爱。 小刘氏见张老大夫离去,公爹又将姑姑拉走,竟对自己相公的伤势不管不顾,她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第一次汹涌而下。 他们三房这是被放弃了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小刘氏心中浮现,她哭着哭着便变了模样。“爹差点打死儿子,却扔下不管。老天爷啊!你降个雷劈了我吧!” 她擤了一把鼻涕,泪眼婆娑间也没看清方向便随意一甩,又拍着大腿开始嚎哭起来:“我不活了啊!孝顺的儿子被亲爹打得都要死了,却把大夫赶走,不肯给他医治,天理不容……”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被人一脚蹬了个跟头。 陈玉富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鼻孔和嘴唇还有许多亮晶晶的不明粘液。 “呕!”他猛地一个反胃恶心,吐出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胃酸,瞬间酸臭味弥漫开来,刺激得他又一次呕吐。 “你这死婆娘是要作死啊!把鼻涕甩到你家相公嘴里,是不是想要谋杀亲夫?”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陈玉富恶狠狠地看着小刘氏,一副恨不得上去再踢两脚的架势,但看到她身上那花花绿绿的呕吐物,便绕过她。 小刘氏被踢翻在地,又被吐了一身,愣神儿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我不想活了啊!我不想活了啊!”她在地上打起了滚,哭得伤心欲绝。 有亲姑姑照拂,还有两个大胖儿子作为依靠,她的内心是骄傲的,感觉自己并不比长房大嫂差。 如今突然遭到自家夫君的毒打,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但丢人,而且还破了她的傲娇,顿时情绪崩溃了。 陈玉华皱了皱眉,趁着没人注意,带着妻女回房间。“院子里太过混乱,你们都待在房间里,不要再出去了。等我叫你们,再出去。” 母女三人皆乖巧地点头。 堂屋里,老刘氏听着三房的闹腾,就要转身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不但三富子怒骂,而且亲侄女还哭得如此不同寻常,却被陈木根拉住了。 “外头不会有什么要紧之事,我现在想和你商量一件对咱们家极其重要的事。”陈木根的眉头皱得都能打结。 老刘氏看他这副凝重模样,也感觉应该是出了大事,一下子就胡思乱想起来,便担心地问:“什么事?是不是大荣子那里出事了?他被人发现了?老头子,你可不要吓我!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呐!” 陈木根没料到老婆子会想到大儿子中秋回来拿银子的事上,没好气地说:“你都胡说什么呀?大荣子能有什么事?那件事不准再提!”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事?”老刘氏疑惑地说,“家里还能有更重要的事吗?” 陈木根叹了口气,说道:“二华子不能留了!” “不能留?”老刘氏惊愕地看着陈木根,然后有些惋惜地说,“早知道我那一棒就用力些。” “你又胡说什么?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陈木根有些无奈,跟老婆子说话,很多时候就很累。 老刘氏是个急性子,看到自己说这也不是,说那也不是,便有些急了:“那你到底是哪个意思?幺儿的伤还要送镇上医馆医治。该死的张姑爷,一个上门女婿罢了,居然还给我端架子……” 陈木根看到老婆子又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了,气得呵斥道:“你能少说几句话吗?你要是能少说几句话也不会惹出今天这么大的祸事!” 老刘氏瞪大三角眼,满脸不可思议地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今天这事你居然怪我。若不是沈氏那娼妇洗坏……” 陈木根无奈地抬手制止了老刘氏的话,暗恨自己被老婆子带得也都会碎嘴了。 “行了,其他事都不要说了。二华子说要找人去告发咱们家的事。我们必须赶紧把这件事处理了,不能让人有机会告我们。” 老刘氏一听是这件事,下意识地就要骂陈玉华是个不孝子,但也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而且就算骂了他也没用。 “那该如何处理?你说不能留,那要如何做?”她疑惑问道。她一向没什么好主意,因此家里的大事都是陈木根拿定的。 陈木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有打算和她讨论,直接说:“他刚才不是怀疑不是我们亲生的吗?我们干脆就承认了下来,然后把二房净身出户,并和他们断绝养育恩情,从此再无关系。” “啊!”老刘氏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嘴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挤出担忧的表情说:“要是把二房净身出户,那家里以后怎么办?” 陈木根无奈地说:“还能怎么办?三房这些年过得也算逍遥,该报答家里了。幺儿差不多也是说亲的时候了,以后也能帮着供养大房。” 听到老头子如此安排,老刘氏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头。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老刘氏对陈玉贵是最溺爱的,甚至还向陈木根提出也让幺儿走科举之路,但被陈木根以家里实在没有那个财力为由拒绝了。 陈木根没让老刘氏再说什么,转身就往院子走去:“行了,就这么定了!等下就叫里正过来,把事给定下来,咱们老陈家以后也不会再有整天哭唧唧的妇人吵得家宅不宁。” 第21章 你确实不是亲生的 看到公爹和姑姑从堂屋里出来,小刘氏如见了主心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迎着两人双膝一弯跪在他们面前,虚握拳头捶着胸。 “爹!娘!三富子他打我!我不想活了啊!我为老陈家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一心一意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他不知为何就打我!沈氏都没被她夫君打过,我哪里比她差了?” 小刘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这些年为老陈家的贡献细细道来,还不忘拉出沈秀娣给自己做衬托。 陈木根心中已有定计,见小刘氏连自己为何被一向疼她的相公打都不知,心里便有些烦她,不耐烦地说道:“公婆间的打闹莫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自个回房去说。” 小刘氏原以为公爹会帮自己训斥陈玉富几句,却未想到得到的是冷漠回应。想想今日家里之事确实让公爹闹心,他应是心烦,所以才没理会自己。小刘氏很体贴地不再找他,把视线投向陈木根身后的姑姑。 姑姑一向疼爱她,每每照顾她,还夸她与姑姑一样,生的都是儿子,半个赔钱货都不会生,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娘,三富子他打我,用脚踹我。我好疼!长此以往,我会被打死的!求娘为我做主啊!” 小刘氏可怜兮兮地哭诉着自己被夫君打的经过,心中涌起一股危机感。她夫君以前可从未打过她,今日却莫名其妙地动了手,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挨打中度过。 老刘氏看着自己从小疼爱的侄女,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埋怨道:“你看你,身上这么好的衣裳,还是新的,就这样糟践了,多可惜!赶紧回屋去换一件旧的,然后去煮猪食。屋后的两头猪都在叫唤了,再饿就掉膘了。” 她推了一把小刘氏,又吩咐道:“明早要早点起,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惫懒了,以后家里的琐事都要你管,不可懈怠!” 啥? 小刘氏露出疑惑脸,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姑姑这是在心疼她,还是在给她放权?她刚才说的是相公打娘子的事,姑姑说这些做什么? 老刘氏见侄女这般蠢笨模样,心里再次觉得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错了,以后自己可就要心累了。她用力推着小刘氏向西厢房走去,院子里的事就交给老头子料理,她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 院子里的众人见一出新戏没看成,便都把目光看向陈木根,等着他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况。现在张老大夫拒绝给老陈家人医治,那小贵子就只能送镇上的医馆去了,届时需要人手帮忙。大伙都是沾亲带故的,一家有事,热闹可以看,但帮忙也是必须的。 陈木根环视院子一眼,最先看到的是还躺在冰冷地上的幺儿,不禁心疼了一下,但那不是最着急的。扫过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庞,他发现二房的沈氏和那对赔钱货都不在院子里了,想到那对双胞胎,长大后肯定是两个美人胚子,现在却要跟着二房被赶出老陈家,心又疼了一下。 陈木根的目光最后落在陈玉华身上,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眼神。若要说心里话,他最看好二华子。陈玉华身材高大,长相端正,既有读书人的儒雅模样,又有武人的英气,还聪明乖巧听话。若不是有足够证据表明是亲生的,还真怀疑不是老陈家的种。但陈玉华终究长得和老陈家的模样大相径庭,不但时有旁人嚼舌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儿子在家里有格格不入之感。久而久之,原先的喜爱就变得不喜,加上又不是大儿子,就任由老刘氏调教压榨。 陈木根收起杂乱思绪,向站在东厢房门口的陈玉华招手。陈玉华有些疑惑地走到陈木根面前,原以为他起码要说些责怪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他一步站到自己面前,伸手帮自己整了整衣领。 陈玉华被陈木根这模样弄得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爹,这是为何?” 陈木根就等着他这句话,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二华子,你的怀疑没错,你确实不是爹娘亲生的。我们原本不想告诉你,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接受不了事实。但现在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只好把真相告诉你。” “不会吧?老陈头,你可别乱说。”族里一位叔伯抢在陈玉华前开口叫道,“老刘氏十月怀胎还能有假?莫不是老刘氏偷人了?” 这个叔伯的话一说出来,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其中就属菜花婶的声音最大:“我的老天爷啊!想不到那老虔婆还真做了那等不要脸之事。这可是要浸猪笼啊!” 菜花婶激动了,尖锐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还在想着:老刘氏啊老刘氏!想不到你居然如此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老刘氏从西厢房里冲了出来,就要找菜花婶干架,却被人给拦住了。 陈木根连忙走过去拉住老刘氏,让她不要着急。陈木根听着众人的议论,看着一双双惊愕、戏谑的眼睛,脸黑了下来。 他知道不能再让人说这种话了,更不能让这种话传出去,连忙大声说道:“你们休要胡乱猜测!且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最大,所以众人就让他先说,但眼里都是“你要是不说清楚,老刘氏就得浸猪笼”的眼神。 老刘氏眼睛死死地盯着菜花婶,掩盖心中的慌乱。她都无心埋怨陈木根编的理由让她有可能被人谣传。 陈木根大声说:“大家应该都知道,二华子出生的前两天,有人求住在我家的事。那时还是在老宅。” 他这么一说,那个叔伯立刻响应说:“确有其事。那是主仆二人吧?好像是主母赶路生病了,被你遇见,就带回家帮忙请大夫医治吧?” 尽管那叔伯语焉不详,说的都是疑问句,但年龄大的人都回想了起来。 陈木根看到成功转移了大家注意力,趁热打铁说:“那主母并非生病,而是即将临盆。只是她家遭遇仇杀,全家人只有她们主仆逃了出来,担心泄露行踪,才求我们说是生病了。” 第22章 净身出户 “原来如此!”那个叔伯长叹一声。仿佛叹气会传染一般,其余人也纷纷叹了口气,满脸失望。 陈木根的脸色越发阴沉,此时事情尚未说清,不宜岔开话题。“那时我婆娘也临盆,却遭遇难产,那孩子一出生便没了。而那逃难主母担心她的孩子跟着她会一起遇难,便留下来给我们当了儿子。只可惜她们主仆刚从阳水村出去,就在后山被仇家追上,双双毙命。”陈木根满脸皆是惋惜的表情。 老刘氏听闻陈木根总算将编造的故事讲完,且未留下可供他人造谣的话柄,不禁重重地舒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庆幸之色。 陈玉华一直紧盯着陈木根和老刘氏,学过心理学的他,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断定陈木根在说谎,却不知这谎言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没有做声,等着看陈木根说谎的目的究竟为何。 陈木根拍了拍陈玉华的肩膀,惋惜地说:“孩子,你亲娘为了你的性命安全,不肯告知你的真正身份,只求我和你娘把你教好,让你教成安分守己的人,一辈子安安稳稳就好。这些年苦了你了!” 陈玉华听后,心中不禁冷笑,这老头竟在此处为他们夫妻对他的压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当真是好算计,好不要脸! 他沉着脸,不言不语,仿佛陈木根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陈木根没料到陈玉华会如此安静,只以为他因为听说所有亲人都死于仇人之手而感到痛苦,心中却想:“爹这是迫不得已才编的,看在爹连自己都咒的份上,咱们就算是两清了吗!” 陈木根对二柱子说:“二柱子,木根叔再劳烦你跑一趟,把里正请来,可好?” 二柱子正满心期待着故事的后续发展,此时被叫去跑腿,心中有些不情愿,便嘟囔道:“刚才也是我去叫张老大夫的呢!” 陈木根劝道:“一事不烦二主,你等会儿可以挑个凳子拿回去,可好?” 二柱子听说有好处,便答应了。张老大夫虽为凳子发愁,但二柱子却很稀罕。 陈玉华做的木工不但外观漂亮,而且还结实,跑个腿就能得到一把他做的凳子,很是划算。 陈玉华看见陈木根让人去请里正,便知道自己就要称心如意了,不禁有些唏嘘。 他还想在老陈家多折腾几天,多祸害一些鸡鸭,给那三个母女补补身体。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木根后退一步,然后语气愧疚地说:“二华子,瞒了你这么多年,实则都是受你亲生母亲所托,怪不得爹娘。如今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你给暴露了,为了老陈家不被你的身份牵连遭到祸事,你二房净身出户。从今往后,二房就不再是老陈家人了,你我父子情意也就到了现在,从此以后,你们一家人和老陈家人便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 陈木根此话一出,惊得菜花婶他们目瞪口呆。 他们刚才以为陈木根让二柱子去请里正,为的是给陈玉华的养子身份备个案,毕竟亲生儿子和养子,在各方面都是有很大差别的。大乾朝有法令,养子本就受到恩惠,可以不分家产。 因此,陈木根一说请里正过来,众人就有了预感,猜到陈木根要把二房分出去,但大家都没有想到,陈木根竟如此狠心,要让陈玉华一家人净身出户。 在场的都是村里人,而且还是亲戚,哪不知道陈玉华夫妻为老陈家贡献了多少?说如今的老陈家一大半家财都是他们夫妻挣下的都不为过。 可陈木根却要把陈玉华一家人净身出户,这样的决定,实在不是有良心的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有人指责陈木根太过绝情。 西厢房里的小刘氏听闻此言,也惊呆了。此时她才明白姑姑为何那般交代她,原来那哪里是疼爱她,也并非放权给她,而是将沈氏的活儿都推给了她呀! 陈玉富也呆住了。他有想过二哥不是自己的亲二哥,才会被爹娘往死里压榨,还偷偷让小刘氏去暗地里去问过老刘氏,得到的结果是他猜错了。 现在却说他的猜测是对的,还要把二哥一家赶出家门去,而且是净身出户。 陈玉富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预感到即将有不好的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对于陈木根的决定,陈玉华无话可说。这不是他能够抗拒的。有大乾朝的法令,他不能带走老陈家一针一线,就算老陈家的全部家产都是二房挣得,也不行。 因而,他没有说任何废话,转身回到东厢房,打算带着妻女今天晚上就离开。 陈玉华推开房门,便看见沈秀娣和两个女儿都满脸忧愁的表情。显然,她们都已经听见了陈木根说的话了。 “相公,你真不是爹娘亲生的?”沈秀娣小心地问,明显是担心陈玉华的情绪会不稳定。陈玉华笑了笑,“哪个人不是爹娘亲生的?只是我应该不是老陈头和老刘氏亲生的。”沈秀娣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陈玉华在说笑,想了两次才明白,顿时白了他一眼,然后也露出笑容来。只要相公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就行。 陈玉华觉得自己媳妇的白眼也蛮有风情的,只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却不曾见过。他问道:“估计咱们等会儿就得离开这里了,你们怕不怕?” 沈秀娣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只要我们两个人还能动,就能再建一个更加富裕的家。” 若兮也清脆地说:“有爹娘在,我就不怕!” 若云则是跳着脚兴奋说:“爹,我才不怕呢!我做梦都想不和爷奶住在一起!” 陈玉华高兴地点头说:“你们都是好样的!爹向你们保证,会给你们修建一栋前所未有的房子,让你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住。好不好?” “好!”姐妹俩都兴奋地在床上跳起来。 她们两个一直都是睡在同一张小床上,也有过因为太挤而半夜掉下床的经历。 她们只想过要是有一张更大的床给她们睡就好,其他的就不敢奢望了。 现在爹居然说让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一下子就解放了她们的想象力,一边高兴地欢呼,一边在小脑袋里想着未来的房子会是怎么样的。 陈玉华听到了院子里的众人正在和里正问候的声音,便说道:“好了!里正已经来了,咱们都出去吧!” “那我收拾几件衣服……”沈秀娣说着就要去打开木箱,却被陈玉华给拦住了。 他一手牵着一个女儿,对沈秀娣说:“都已经破烂不堪了,不要也罢!我给你们置办新的。”言毕就走出门。 沈秀娣抿嘴笑了笑,紧跟着他的步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仿佛正走向幸福。 第23章 里正和族长 里正陈柏霖和陈氏族长陈柏轩联袂而至。此二人乃兄弟,族长陈柏轩为长兄,里正陈柏霖为二弟。 陈木根欲将二房净身出户,不但要在律法上与陈玉华断绝父子关系,还要在宗亲层面斩断联系。 二柱子考虑到此事或许还需再跑一趟,索性便将族长一同请来。他虽觉有些吃亏,但念及都是同族,权当帮个忙罢了。 里正与族长一同到来,院子里众人纷纷问候。陈木根也赶忙上前,笑着说道:“今日便要劳烦里正和族长做个见证了。”族长陈柏轩一脸严肃,微微颔首,径直来到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里正陈柏霖微笑着开口道:“无妨,只是二柱子所言之事着实让我惊讶。二华子那孩子当真非你与刘氏亲生?”陈木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继而讪讪说道:“确实不是。” “可惜了啊!”陈柏霖摇头感叹,看到大哥那边只有一把椅子,便就近随意拉过一把凳子坐下,其方位与族长陈柏轩相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玉华带着沈秀娣和两个孩子走进院子,看到这兄弟二人的模样,不禁有些犯难。但稍作思索,便先向里正陈柏霖躬身行礼:“见过里正。”接着又向族长陈柏轩行礼:“见过族长。”他身后的母女三人亦如此。 里正和族长皆朝他们微笑颔首。一个被县令大人夸奖过的大孝子,还是颇具影响力的。即便即将被老陈家净身出户,他们也不能像对待寻常村民那般严肃。 “那就开始吧!”里正陈柏霖率先开口。他代表官府,故而明面上,他这个二弟要比当族长的大哥更具地位。 陈木根闻言,开始诉说自己编造的陈玉华的来历,而后说道:“二华子觉得二房受到我夫妻苛待,是因他并非我夫妻亲生所致,但实则是其生母所求,并非我夫妻所愿,我夫妻着实冤枉。二华子此举令我夫妻感到寒心,又因他已成家,才不得已告知真相。” 陈木根担心日后还会被陈玉华要挟,便当众在里正面前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虽这理由颇为勉强,也没多少人会相信,但在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老陈家已庇护他二十四年,又为他娶妻生子,可谓仁至义尽。这些年他夫妻二人确实较为勤恳乖顺,也挣了些许银钱,虽不及我夫妻拉扯他长大之艰难,但日久情深,我夫妻也不图他更多回报。就让他一房净身出户,从此恩断义绝,免得他原族仇家再来寻仇时被牵连。还请里正和族长做个见证!” 陈木根说完,院子里一片安静。众人刚才就已议论过此事,现在就等里正和族长发表意见了。 里正对于陈木根的话不予置评,转而看向陈玉华,“二华子可有话说?” 陈玉华上前一步说道:“爹所言,全无凭证,乃一面之词。其中多少真实,想必众位邻里族亲心中皆有杆秤。我只说一事,便是自我自学木工起,每年起码都有超过十两银子的收入。这些年加起来已有超过百两,可这些银钱在我爹嘴里却只得了‘些许’的评语……算了,父命难违。既然我爹已决定将我二房净身出户,是否亲生已不必深究,我作为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全由里正和族长做主!” 陈玉华心中所想,老陈头想占领舆论优势,那是绝无可能。只要没有证据表明他不是亲生的,老陈头说什么都无用。想必吃瓜群众会编排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剧情。 陈木根在陈玉华言毕之时,便着急呵斥:“二华子,休得胡言。你长相与你三个兄弟全然不同,便是凭证……” 不待他把话说全,陈玉华挥手打断他的话:“母鸡下蛋,偶有双黄蛋,难不成双黄蛋就不是母鸡亲生的?” 他向里正和族长躬身说道:“不如来个现场滴血认亲,一试便知。” 陈玉华一说要滴血认亲,陈木根和老刘氏双双变了脸色。 陈木根还算淡定一些,老刘氏却急切说道:“鸡血和鸭血滴在一起,都能融合,滴血认亲岂可信?” “娘如此急切反对是何意?是爹所言乃违心之论吗?”陈玉华立刻说道。 陈木根一看陈玉华有咄咄逼人之势,对他呵斥:“逆子,有你这样和娘说话的吗?” 陈玉华脸露疑惑:“爹,我哪里说错了?可否言明?” 眼看三人就要争吵起来,里正和族长对老刘氏的泼辣都很清楚,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更不想被吵得脑壳疼。 族长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二华子,此前我便听闻一些关于你身世的传言,再结合你爹今日所言,此事应该有七八分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想必也早有答案了。既然你爹娘不愿你继续留下,你再坚持也过得不愉,不如就此分出去吧!” 陈玉华本来就是要分出去,但他可不想承认,也不想就这么轻易被踢出家门,便露出愤怒表情,开口就要说话。 族长陈柏轩连忙制止他说:“你别激动!我知道这对你不公,但你刚才也说了,父命难违,也请我和你里正伯做主,那就听我的安排吧。木根哪!二华子是个好孩子,你给他些许银两作为补偿。他房里的东西就都留下,也算净身出户。” 陈柏轩没有再询问陈木根是否可以,说明这就是他的决定。这是家族内务,他有这个处置权力。 一听要给银子,老刘氏立马不干了,急赤白脸地说:“不行!没有银子!”只是见到族长拉长了脸,顿时不敢再作声了。 对于里正,她还不是太过畏惧,只要大荣子高中,里正反而要来巴结她。而族长就不一样了,大荣子若是高中和做官,和族里的关系就更要维护好,否则出事了,官声必受影响。 陈木根咬咬牙说:“家里的银两都供给大房了,我最多只能给一两!”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拿出一两银子,像是被割了一块心头肉。 陈柏轩很无语地看着陈木根,一两银子也能说的出口?还如此不甘表情? 陈玉华心中暗忖,反正也拿不到多少银子,不如将银子捐赠给族里修缮宗祠,也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还能逼老陈头多拿些银子出来。 打定主意,陈玉华说道:“族长,我并不在意银子有多少。爹无论给我一两还是百两,我都会捐赠给族里,当作修缮宗祠之用,聊表我的心意。不过以我这些年挣的银钱,爹只肯拿出一两银子,确实也太少了,我想表达孝心都不够分量。” 第24章 断绝关系 族长陈柏轩脸上露出笑容,赞道:“二华子果然是受县令大人夸奖过的大孝子,对祖先亦是一片孝心!咱们陈氏族人若都如你这般,家族兴盛指日可待。”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陈木根,“木根呐!二华子如此孝心,你作为他爹,总不能不如一个孩子大度吧?” 陈木根满脸苦涩,心中暗道:这个逆子,竟不要银子也要让我多破财,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把他甩在墙上。 他刚想开口哭穷,却听到陈玉华又开口说:“族长过誉了,我哪能比得上族里的众位先贤和有贡献的族亲?若没有他们的努力与奉献,咱们陈氏一族也不能在阳水村立足至今。我能进族学认字自学木工,全赖宗族。如今自当回报。” 族长欣慰地捋须点头:“二华子,好孩子!你所言非虚。五十年前,我们的明华大伯高中进士,官拜三品,感恩宗族扶持,便捐赠银钱,修建了如今的陈氏宗祠和族学。咱们阳水村才在这合水镇站稳脚跟,占得三河汇聚的风水宝地。” 谈到陈氏宗族,里正陈柏霖也开口说道:“正是因为明华大伯对宗族的反哺,后来村里才出了几个秀才,其中一个还给大荣子启蒙,对吧?”他问的是陈木根。 陈木根闻言,老脸一红,木然点头。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必须要出血,否则就算把二房踢出老陈家,今后老陈家在宗族里也将举步维艰。 他想说自家的大荣子还未高中,哪有能力给宗族捐赠,但现在不是他捐献,而是陈玉华在捐献,只是银钱要他来出罢了。 老刘氏也听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可让她掏银子,那不是要她的老命吗?都不等陈木根改口重新报一个数字,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拉开嗓门干嚎起来:“我命苦啊!怎么养了个白眼狼,专门来害爹娘!” 陈玉华看着老刘氏不见眼泪的哭嚎,心中波澜不惊。对于这样的撒泼,里正和族长都不会惯着。 果然如他所料,里正淡淡说道:“年后开春的春汛徭役,木根家也要出人手了,总不能每年都因为大荣子曾考中童生而照顾。大荣子考中童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是吧?” 对面的族长沉着脸点头,“咱们阳水村虽得了风水宝地,但堤坝若是不修好,春汛到来之时,可就要出祸事。木根家确已多年未曾为宗族出力,明年就安排两个修坝的名额吧!” 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说,老刘氏顿时没了干嚎的动力,被吓得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阳水村得名于地处阳水江起点,有三条小点的江在阳水村的村头汇聚,形成阳水江。合水镇亦因此得名。 因此每到汛期之前,阳水村都要提前做好防汛准备,修坝必不可少,这不仅是官府的防汛工作,也是自家村子的大事。 而开春前,天寒地冻,参加修坝本就是一件苦活,还因为事关自己家的安危,除了工具由宗族提供,其他的不但没有工钱,而且吃喝都要自己准备,对村民们来说,纯纯的费人费钱。 现在族长竟然要给老陈家安排两个名额,这是准备把过去对老陈家的照顾都补回来啊! 陈木根满脸纠结问:“族长,每家每户不都是一个名额吗?”他也知道自己夫妻不肯多出银子,已经惹恼了族长兄弟俩,没敢说老陈家过去十来年都不曾参加春汛徭役。 族长瞥了陈木根一眼,严肃说道:“都十来年了,你家都不曾为宗族出过力,却一直在享受宗族的好处,早就有族人有意见,若不是我压着,你家哪能过得如此安生?对我的安排若有意见,你家不如就都搬到府城去?” 这下连陈木根都吓到了。族长的意思是他若是不愿意,就要把他一家子都踢出阳水村。 若是可能,陈木根也想搬到府城那繁华之地去生活,可是他一农户,离了田地,还如何过活?更不要谈其他的了。 他狠了狠心,皱着脸皮恳求道:“族长,大荣子中秋回来时说,他如今课业大有精进,府学教授说他明年必中秀才。我若是给二华子五两银子,不,十两银子,可否继续照顾大荣子?大荣子若是高中,就是咱们陈氏一族的荣耀啊!” 族长和里正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呵呵”一笑说道:“大荣子若是能高中秀才,确实是好事一桩,但咱们阳水村的荣耀还不是一个秀才能带得动的。也罢,就如你所愿,明年便再照顾你家,不过大荣子若是依然没有建树,那后年族里就不便再照顾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陈木根和老刘氏满脸沮丧,自己就是赶一个儿子出家门而已,却要被族里抢走十两白银,真正的人财两空啊! 陈玉华拿着分家文书和断绝关系书,带着沈秀娣和两个女儿走到族长陈柏轩面前,行礼道:“多谢族长主持公道。” 陈柏轩微微一笑,说:“我也没有为你争取到什么。如今你们一家人一无所有,可有打算?” 陈玉华回道:“我打算先盖房子,所以想请族里给我一块地。” 这时里正陈柏霖走了过来,开口问:“你是阳水村人,虽净身出户,但实则是从老陈家分出独立一家,村里是要给你一块地建房之用。你可相中哪儿的地?” 陈玉华有原主记忆,早就有了目标。他回答说:“就村头阳水旁的那块高地吧!那块高地后面连着小阳山,以后若是想买一些山地也方便。” 族长想了想,没有问陈玉华哪来的银子盖房子,而是担忧地说:“你把十两银子都捐给宗族,却给你那么一块没人要的秃地,我于心不忍。不如就在村里头选块宅基地吧?” 陈玉华摇头,“族长,虽说没有证据表明我不是陈木根亲生的,但定有族人会排挤我。我不如直接在村外建房,省得给你们惹麻烦。” 他是拥有一个大超市的穿越者,有许多秘密,房子最好是远离大众,可少许多麻烦。而且他想要过悠闲生活,周围人少也能清净点。 “也罢!”族长对里正说:“既是如此,那就把那五亩高地全给了吧!”又转头对陈玉华说,“那里时而会有野兽下山去祸害下方的农田,可要注意安全。” 陈玉华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女,说道:“我会的。” 族长也看了一眼三个瘦骨嶙峋的母女,叹了口气,“虽是净身出户,但对你们也未尝不是好事。你们都是勤劳肯干的人,以后定当会好起来的。” 在若兮和若云姐妹头上轻轻摸了一把,他又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今晚就在宗祠旁的房间里暂住吧,明天再做打算。” 有了族长发话,陈玉华便带着妻女来到村东头的宗祠,找到守宗祠的人说明了情况。 守宗祠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也被人称呼老陈头,提着一盏油灯,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 房间大约有二十平方,除了靠墙放置了两个置物架用来放祭祀用品外,空空如也。不过却是青砖瓦房,地面还铺着红砖,打扫得很干净,比村里绝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要好。 “爹爹,这房间好大好干净啊!”若云惊喜地说,“以后我们住在这里吗?” 陈玉华摇头说:“我们就今晚住在这里,明天爹爹会找到房子住,以后一定会给你们建大房子住的。” 沈秀娣看着没有床铺的房间,担心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晚上寒冷,孩子们怎么办?” 陈玉华神秘一笑,说道:“你们都闭上眼睛,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第25章 给超市物品编造的由来 两个孩子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若云脆生生地问:“爹爹,魔术啥东西呀?” 陈玉华微笑着说:“魔术就像仙法,能无中生有。” 沈秀娣以为陈玉华只是让两个孩子闭眼,要给她们变戏法,便好奇地看着他。她也不知魔术是啥,又是如何无中生有的。 陈玉华刚要从超市拿东西,却见沈秀娣没闭眼,便对她说:“媳妇,你也得闭眼,不然魔术就不灵了。” 沈秀娣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闪过讶然之色,消瘦暗黄的脸上露出无奈笑意,在陈玉华期待的眼神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待在老陈家东厢房的那段时间里,她在想,陈玉华死而复生后,变化太大了,若不是还记得她和孩子们,且对一切都熟悉自然,她真会怀疑夫君换了灵魂。 现在夫君竟说要无中生有,她不禁又想到夫君是否换了灵魂的问题。 “难道换了一个仙人的灵魂?”沈秀娣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嘴角却微微勾起,偷偷笑了。 “要是真换了一个仙人的灵魂也好。反正我嫁给他后的这几年,和他也没多少感情。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只要对我和孩子们好,灵魂换成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人世间哪有仙人愿意来当凡人的?我就是在痴心妄想。” 陈玉华不知道身边的媳妇差点儿猜到了事实,注意力放在超市里准备拿东西。 “可以睁开眼睛了吗?”若云有些着急了。 陈玉华不像原主分辨不清双胞胎女儿,他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声音识别能力,一听就知道又是活泼的若云。 “就你急!给我把眼睛闭好了,要是偷看,魔术就不灵了。”陈玉华感觉有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弥漫在心间,很满足。 这就是他所希望的生活啊! 他加快速度,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当当当!魔术已成,睁开眼睛看吧!”陈玉华愉悦地拍了拍手。 若兮也早等急了,只是比较文静没说,却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一眼就看到一大堆东西放在干净的红砖地面上,顿时惊讶叫道:“哇!这些都是啥东西啊?看起来好好看!” 若云则一下子扑到那堆东西上面,嘴里惊叹:“爹爹,你是神仙吗?快教教我,我也要变魔术!” 沈秀娣耳朵里听着两个女儿的话,慢慢地睁开眼睛。她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映入眼帘的是两大块长方形物件,上面放着两口外观很好看的奇怪箱子。 仔细一看,才知道箱子只是一层薄薄的透明外皮,之所以好看是因为里面的东西花纹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何神奇之物。 还没等沈秀娣把所有东西都看完,陈玉华已经动手了。 他拿出来的都是床上用品,两张 1.8 米x2 米x10 厘米的乳胶床垫。那床垫洁白如雪,弹性十足,仿佛一触即能让人陷入温柔的怀抱。 两套纯棉四件套,颜色素雅,图案精美,仿佛是大自然的画卷印在了上面。 还有两床蚕丝被,轻柔如云朵,就算是在黯淡的油灯火光下,也散发着温暖的光泽。 既然拥有那么大一个摆满货架的超市,东西不拿出来用,那还有什么意义? 陈玉华把两张床垫并排在一起,然后招呼沈秀娣套被子,“媳妇,这是被套和棉被,你和孩子们一起装吧!” 沈秀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在欢叫:“他难道真的是换了一个仙人灵魂?” 看到沈秀娣呆愣不动,陈玉华知道她被震惊到了,便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看着她的眼睛问:“媳妇,是不是觉得你家相公是神仙?” 沈秀娣不由自主地点头。她又没有眼花,眼前的东西是真是假,难道还看不清吗? “可惜我不是!”陈玉华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这些东西是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拿过来的。” “啊!”沈秀娣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陈玉华的话超乎了她的想象力。 陈玉华知道自己说的对这个可怜的女人来说太奇幻了,就尽量编了一个她可以接受的理由。 “白天的时候,我是真的被娘打死。只不过我的灵魂没有去地府,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个世界什么好东西都有。我在那个世界附身在一个侠客身上生活了半年,过得很好,吃的好也穿的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很孤独,心里想着你们母女要是没了我,会被娘磋磨成什么样子。于是我就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还莫名其妙地随身带着许多好东西回来。地上的这些东西就是我带回来的一部分。我猜想或许是因为我在那半年时间里,心里一直想着这些东西要是能给你们母女用就好了的缘故,才让我能够死而复生,并且从那个世界带着那些好东西回来。” 沈秀娣看着陈玉华清澈的眼睛,听他低声诉说,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下去。 她猛地抬起小拳头拍打陈玉华的胸口,嘴里呜咽:“你干嘛要回来……那边那么好,你就不能好好地在那边过好日子吗……为什么要回来受苦受难啊?” 沈秀娣没有想到相公会在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还一直挂念着自己母女,甚至还带着好东西回来,要给自己母女三人一起享受,心中顿时激动万分,对相公也第一次产生了爱意。 她没有怀疑相公的话,或许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是仙界吧!相公才会过了半年,人间才会过了一会儿。 听着沈秀娣断断续续的哭诉,陈玉华心里震动。 感受着小拳拳忽轻忽重的捶打,他又想到了刚穿越过来用力打在胸口的拳头,心头涌上一股苦涩,便一把把沈秀娣搂进怀里,紧紧的。 正当两人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时,突然听到了“爹娘羞羞脸”的呼喊声,沈秀娣马上用力地从陈玉华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张暗黄的脸变得像个营养不良的红苹果。 “若云,讨打!”她对作怪的若云,假装挥掌要打。 “嘻嘻嘻!”若云显然是不怕娘亲的,一看她要打自己,连忙笑嘻嘻地扑倒在床垫之上。 而床垫上早就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在打滚,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若云也像姐姐一样在床垫上打滚,“娘,您快来!这上面好软乎,像仙人的云朵一样!” 陈玉华听的开心地笑了起来,问道:“若云还知道仙人的云朵有多软乎啊?” 若云坐了起来,认真说道:“爹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仙法变的吗?这么软乎的东西不就是像仙人的云朵吗?” “好吧!”陈玉华哑然失笑,孩子的想象力就是这么奇妙。 他对俩姐妹说:“爹跟你们说啊!爹会变魔术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爹变出来的好东西就可能会有人来抢。你们也不想的吧?” 姐妹两个听到会有人来抢,连忙摇头:“爹,我们都不说给别人听。咱们在家里偷偷的用,好不好!” 看着她们严肃又可爱的小脸,陈玉华顿时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最乖了!”转头看向媳妇,却看到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睛。 第26章 新的一天 宗祠的油灯照明度太差,陈玉华拿了一只既可调节亮度又能调节照明角度的手电筒。 他将手电筒的照明角度调到最大,又调节到适当的亮度,然后放在靠墙的置物架上。瞬间,整个房间便被照亮了。 看到他又像变戏法般拿出这么一个照明的好东西,母女三人再次被震撼到了。她们何曾见过如此亮的灯? “爹爹,这是什么仙法?快给我看看!”若云蹦蹦跳跳地走到置物架前,跳着脚想要去拿那手电筒。 “我也要,我也要!”若兮也活泼了起来,缠着陈玉华撒娇。 “哈哈!这可不是仙法,而是手电筒。”陈玉华享受着天伦之乐,开心地哈哈大笑。他从超市里拿出两个小号手电筒,一人一个地分给她们。 这两个手电筒是装电池的,亮度没有置物架上那个使用锂电池的亮,也没有调节功能。不过,给她们当玩具也不错。 姐妹俩得到如此神奇的玩具,顿时乐不可支。姐姐若兮问道:“爹爹,为什么叫做手电筒?” 听到女儿的提问,陈玉华有预感,自己可能是打开了孩子们的好奇心魔盒,今后要被两个好奇宝宝缠着问“为什么”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烦,便给她们做了简单的解释:“这手电筒啊,就像天上的闪电一样,能发出很亮的光,所以叫手电筒。” “原来是和天上的闪电差不多啊!那爹爹还说不是仙法?闪电不是由雷公电母掌控的吗?”若兮表示爹爹有骗小孩的嫌疑。 陈玉华点点她的小巧琼鼻,笑着问:“那若兮现在都能掌控电了,不是和电母差不多?你不就是神仙了吗?” “啊?可我不是神仙啊!我要是神仙就好了!”若兮的小脸上有浓浓的遗憾。 陈玉华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不等若兮回答,若云就翻白眼抢答说:“那还不明白吗?我们若是神仙,就可以护着娘,不让她被奶打骂,也不让三婶欺负娘。我要把奶她们变得都替娘干活去,也要变好多肉肉和白米饭给爹娘和我们一起吃!” “呃!”陈玉华语塞了。他看向媳妇,发现她正捂着嘴,眼眶湿润,显然是被小人儿感动到了。 夜里,两个小人儿睡在宽大柔软又有良好支撑力的乳胶床垫上,盖着清香贴合、轻柔又透气的蚕丝被,两张小脸上满是甜甜的神态。 沈秀娣第一次被陈玉华搂在怀里睡,有些不太习惯。但她那饱受磋磨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今夜可以睡得安心!今夜也是幸福的起点!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陈玉华卯时就醒了。这是他养了三十多年的习惯,即使换了身体,依然如此。 沈秀娣还在沉沉的睡眠中。陈玉华轻手轻脚地起床,穿上原来的衣服,出了门,在宗祠门前的晒谷场上,面向东方扎马步,开始吐纳起来。 这具身体虽然是年轻的庄稼汉身体,但长期过度劳作和营养不足,虽孔武有力,但实际上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了。 因此,陈玉华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边养身体,边锻炼的方案。而扎马步结合吐纳调息就是第一步,不但能锻炼下盘整体力量和稳定性,而且也能提高身体的健康水平,还能修炼内息真气。 陈玉华在心中思忖着修炼内息真气之事,他虽起步已晚,但凭借丰富的经验,对人体结构的认知和对真气的理解都非同寻常。即使不能练到原身那般可飞檐走壁、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水平,但练到可自保应该无虑。 宗祠在村东头,平常就少有人来,现在又已经是年末,清晨气温很低,就更没有人来,就是看守宗祠的老陈头,也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不肯起床。 当第一缕曙光照射在陈玉华的眼睛时,他突然吐气开声,一道浊气从腹中喷出,然后缓缓收功。 他全身热气腾腾,心情舒畅的同时又感到肌肉酸胀,这是初有成效的感觉。 回到宗祠旁的房子里,沈秀娣母女已经起床,正在梳理发髻,被子枕头也都叠放整齐了。 “相公,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若是被人看到,恐惹非议。”沈秀娣说道。 陈玉华从超市里的熟食区拿了几个温热的肉包和四盒纯牛奶,同时把地面上的床上用品收回超市。 他发现昨天被自己拿走的物品并没有刷新出来,有些失望,又想到做人不要太贪心,有了那么一个大型超市的物资,已经足够了。 尽管昨晚就见过陈玉华凭空变出东西,但现在看到他又把东西变没了,母女三人还是很惊讶。 “就像是乾坤袋的样子。”陈玉华给母女三人解释了一下,“这是咱们家的秘密,可不要告诉别人。” 他虽然觉得即使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没有关系,毕竟太过玄幻的事,人家若不是亲眼所见,顶多以讹传讹,大多是不会相信的,但还是又强调了一次。 若兮和若云连连点头,她们才不会往外说呢,又不是傻瓜! “肉包!娘,你也来吃!好好吃!”若云已经梳好头发,接过爹爹给的白面包子,差点儿就流口水了,连忙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立刻惊叫起来,还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包举到沈秀娣的嘴边,让她也吃。 沈秀娣看了陈玉华一眼,猜到这肉包肯定也是他从乾坤袋里拿出来的,再看到乐利包装的牛奶,连问都不用问了。 陈玉华看到若兮在吞口水,也给她拿了一个肉包,“吃吧!” “谢谢爹爹!”软糯糯的娃娃音直击陈玉华这个老父亲的心坎,酥的一批。 吃饱喝足之后,一家人朝镇子走去。 新的一天,从他们走出这房子房门开始。 合水镇和阳水村中间隔着阳水江,位于村西侧,以一座长约二十丈、宽约三丈的石拱桥相连。 一家人从村子中间穿过,碰到了许多村民。 陈玉华和沈秀娣在村民们的印象中都是老实之人,和他们也甚少说话,因此一路上竟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投来带着同情的注目礼。 村民们有的微微皱着眉头,有的轻轻摇头,似乎在为这一家人的命运感到惋惜,显然他们一家被老陈家净身出户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走到石拱桥时,陈玉华手指北边说:“往北三百米,大约百丈的那片高地,就是咱们家要建房子的地方。” 听到相公说到建房子,沈秀娣面露忧愁说:“相公,建房子可要不少银钱。咱们家哪来那么多银钱?” 陈玉华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自信:“娘子莫忧,相公可不是一般人了。没有银钱,咱们就去赚。没有本钱,咱们拿个手电筒去卖,你觉得如何?” 第27章 卖手电筒 沈秀娣闻言大吃一惊。 陈玉华看着她吃惊的表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放心吧!阳水江贯通南北,合水镇上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咱们找个客商卖,不会有问题的。” 沈秀娣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不再多说什么。以手电筒的神奇之处,应该能卖出好价钱,说不定就能盖几间土坯房。 “然而盖房子并非一日之功,我们还需先寻得住处。”陈玉华和沈秀娣一人牵着一个女儿,走上石拱桥。 过桥的人络绎不绝,还时不时的有马车经过,陈玉华下意识地让沈秀娣一起牵着女儿。 看着相公那保护孩子的紧张模样,沈秀娣心里甜滋滋的,第一次感觉生女儿也不是坏事,只要相公不嫌弃就行。 如今脱离老陈家,她再也不必看公婆与妯娌脸色。相公又突然变得会疼媳妇了,沈秀娣感觉原来昏天暗地没有生趣的生活,忽然变得精彩生动了起来,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家人过了石拱桥,便来到了合水镇区域,再沿着道路往南走了大约两百米,就是码头。 陈玉华得先卖东西,有了银子,陪妻女逛街才有意义,不然给孩子买根冰糖葫芦都无能为力。 合水镇的地理位置决定了繁荣的商业氛围,码头上有官府建立的交易行会,为客商们提供交易信息和场所。 陈玉华的目标就是交易行会里的客商,所以他就带着自己的妻女来到交易行会的楼前。 交易行会是一栋两层楼的砖木加青瓦结构的房子,有五开间门面。 现在正是众位客商吃过早食后,前来交易行会寻找商机的时候,因此里面很热闹,每张桌子都有穿戴考究的人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讨论着什么。 突然有捐客喊着:“蒲江来的黄掌柜出价九百六十文一匹,求购两百匹南江丝绸,有意者请于二楼丁字雅间面谈!”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又有一个身穿官府吏员制服的人在墙壁上挂上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是今日的各种商品的官府指导价格。 陈玉华站在楼前,望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人来人往,商谈之声不绝于耳。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原世界那秩序井然的商品交易所。 交易行会门口有官府聘用的杂役守着,像陈玉华一家这般穿着的人是进不去的,所以陈玉华只能在楼外寻找交易目标。 因为考虑手电筒需要用电,陈玉华觉得卖给来自远方的客人比较好,他可是不提供售后服务的。 南往北来的客商很多,不到两分钟,陈玉华就看到一个头戴纱帽、身穿棉袍的中年客商,带着一名随从从一艘很大很高的商船上下来,并且向交易行会走来。 那艘商船船体涂着黝黑的漆,好多地方都长着一片片藤壶,说明那是一艘已经卸了货的海船,那么那个客商有可能是海外之人,正是陈玉华的目标。 陈玉华对沈秀娣说:“娘子,那堵墙那边看起来江风吹不到,你带孩子们去那边等我一会儿。”言毕便要迎着那客商走去。 沈秀娣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些客商都是贵人,你可要小心些,我们母女可都指望着你!” 陈玉华朝她展颜一笑,说:“你放心吧!为了你们,我任何时候都会小心的。” 沈秀娣心里暖暖的,便手牵着两个女儿走向陈玉华所指的那个地方。 陈玉华看着她们站在那里,才转身等那客商过来。 随着客商走近,陈玉华发现他的外貌有些不像大乾朝人,只是原主没怎么见过世面,分辨不了。 当那客商距离还有两米时,陈玉华向其拱手行礼:“这位朋友请了!” 然而那客商看到陈玉华一身褴褛,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只是向身后的随从挥挥手,就从陈玉华的身边走过。 那随从地掏出两个铜板,随手扔在陈玉华面前的地上,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卧槽!我是被当作乞讨的乞丐了!”陈玉华顿时反应过来,不由地无奈苦笑。 不过这样合适的目标客人可不能轻易放弃,陈玉华假装从怀里,实际上从超市里拿出手电筒。 他拿着手电筒,故意拉长声音说道:“本想给某人推荐宝贝,却是个没福气之人呐!” 随从正准备看陈玉华从地面上捡铜板的模样会有多可笑,却听到了此人对自家主人的嘲讽,顿时怒道:“好胆!你敢骂人?” 陈玉华面露讶然,一摊手,右手中的手电筒便被按下了开关,“我骂谁了?” 那客商听到自己随从发怒,回头一看,就看见眼前一花,不禁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才恢复正常。 他看向陈玉华的右手,发现是一根黑色的小棍子,一头有亮光正一闪一闪的。 好奇之下,他立刻走了回来,对陈玉华和那随从问:“正么会死(怎么回事)?” 这口音,陈玉华一听就笑了。 果真是一个歪果仁!如此甚好啊! 那随从刚要开口,却被陈玉华抢了先:“这位朋友,我有一件祖传宝物,想要找一个新的主人。刚才看你气势不凡,便想问问你可要看看,却被你忽视了,才有感而发。” 陈玉华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手电筒展示给那客商看。 手电筒被他开启了闪烁功能,发出不同节奏的闪光,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闪光很亮。 那客商本就是对手电筒好奇,才走回来,现在距离更近,便看出手电筒的工艺极其精巧不凡,一看就是好东西。 陈玉华看已经吸引了客商的兴趣,又把手电筒的所有功能都示范给他看。 “此宝贝名曰电光宝灯。亮光乃采集天上之闪电存于其中。外壳是用不锈钢经过128道复杂工艺流程制作而成,轻便又坚固。这是完全透明的琉璃,价值不菲。若非家道中落,流落于此,哪舍得给它找新主人!”陈玉华介绍完手电筒,又装模作样地编了一个想要卖宝贝的理由。 那客商也是见识颇广的精明之人,但已经被这“电光宝灯”给深深吸引了,在他看来,无论是手电筒的外观,还是用天上的闪电发光,都非同寻常。 他伸手对陈玉华说:“腻给窝看看(你给我看看)。” 陈玉华犹犹豫豫地把手电筒递了过去,模样像极了在担心被人抢了宝贝。 那客商接过手电筒,仔细端详,发现这“电光宝灯”果然和陈玉华介绍的一模一样,那块琉璃更是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和气泡,确实价值不菲,不经意间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在陈玉华的指导下很快就知道怎么用,顿时爱不释手,心想这宝贝白天都这么亮,岂不是可以把黑夜变白昼?自己若是买来,不但可用在船仓照明,还能向朋友们炫耀。 既然想要买,那客商便问道:“腻要卖多骚钱(你要卖多少钱)?” 陈玉华举起两根手指头,刚要说二十两银子,却见那客商瞪大眼睛,叫道:“正么(什么)?练白练(两百两)?腻不路去呛(你不如去抢)!” 陈玉华听得暗暗咋舌,心想这误会也太大了。不过他自然不会纠正,而是露出难看的表情说:“这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贝,若不是急用钱,两千两白银我都不卖,两百两你还嫌多?” 他伸手一把抢过手电筒,作势就要走。他已经看出客商对手电筒有多喜欢,不怕卖不出去。 “腻斩猪(你站住)!”那客商可不会让宝贝与自己失之交臂,“练白练(两百两),酒练白练(就两百两)!” 他有钱,不差钱。 第28章 在镇上租房子暂时落脚 两百两银子,客商并未给现银,而是直接递来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陈玉华接过银票,仔细检查后觉得不假,便把手电筒交给对方。 他目送两人走进交易行会楼内,迅速闪到旁边一栋楼的拐角处,才向沈秀娣母女招手。 那把手电筒虽是新货,可满电状态也终会耗尽。若客商在合水镇停留时间较长,说不定很快就会没电。所以必要的防备措施不可少。 陈玉华孤身一人,又故意声称自己流落于此,茫茫人海,日后客商想找他全凭缘分。 但若加上若兮姐妹,特征就会十分明显,说不定花点钱就能找到他们一家。 沈秀娣看到陈玉华的谨慎模样,心领神会,带着两个女儿从偏僻处绕行。 此地是码头,货物堆积如山。一家人七拐八绕,避开了交易行会的视线后,才聚在一起朝着镇子中心走去。 “咱们在镇上租个房子暂住,等房子建好后再搬回去,好不好?”陈玉华微笑着询问沈秀娣。 “相公拿定主意即可。”沈秀娣诧异地看了陈玉华一眼,没有反对,心里却暗暗欢喜。 她向来听从相公安排,从不忤逆,否则也不会默默忍受老刘氏姑侄俩的欺负。 以前相公也从未与她商量过事情,一向是有事说事,不给她商量的余地。这次相公虽只是问询她的意见,却已是巨大的变化,让她对未来更加有信心了。 “那我们先去银号换银子,再去买新衣服,最后租房子。怎么样?”陈玉华又问道。 沈秀娣唯唯诺诺习惯了,刚想再说“相公拿定主意即可”,却听到了要去买新衣服,连忙说道:“新的成衣很贵的,不如买些粗布回家自己做。我在娘家时一直做绣工活,做衣裳不在话下。” 陈玉华从沈秀娣的话里,听出来了一种浓浓的自信。他没想到媳妇还会绣工,这在原主记忆里却是没有的。 他刚想问沈秀娣为何一直没说自己会绣活,却想到老刘氏让那般磋磨她,怎会让她做绣活。 要知道绣工的手需要保养,是不能有死皮和老茧,哪能做那么繁重的活? 沈秀娣要是做了绣工,老陈家的一大家子的家务事难道还要老刘氏姑侄俩去做? 虽然明白媳妇心疼花钱,但陈玉华还是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媳妇,我知道你心疼钱,但世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咱们一家人若这般穿着,去租房子时可能会平添许多麻烦。” 他突然贴近沈秀娣的耳边,轻声说:“咱们现在有两百两银子,我了不会再亏待你和女儿们了。” 沈秀娣被陈玉华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刚要躲开,却突然捂嘴看向他,满眼惊喜,似乎有许多银锭子在她的眼神里闪过。 陈玉华知道两百两银子对自家媳妇有多大的冲击力。若是原主在此,此刻绝对会激动到不知所措。 原主虽说一年能挣十多两银,但却很少经手银钱,哪曾一下子接手过两百两之巨? “现在不用再心疼钱了吧?”陈玉华笑眯眯地问。 沈秀娣的脸微微变红,小声说道:“我听相公的。不过以后我可以自己给你们做衣裳,肯定不比成衣店卖的差!” 陈玉华点头答应,心里暗忖:这媳妇性格有些执拗,应该是对自己的女红很有信心,而且也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了一个做女主人的苗头了。 一家人先去了银票所属的银号,把两张百两银票兑换成十两和二十两面额的,还有一些碎银子。 看到真的有了那么多银子,沈秀娣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忧终于化解了,差点儿哭了。 陈玉华知道她是激动得难以自已,伸出手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却反而把她吓到了,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这里毕竟是封建社会,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当街搂抱的。 而后一家人在成衣店焕然一新,不但换了衣裳和鞋子,而且还由陈玉华做主,每人另外买了两身用来换洗。 出了成衣店,陈玉华满心欢喜,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母女三人换上得体的襦裙,即使都因太瘦,衣裙显得有些像是挂在衣架子上,但在陈玉华看来,颜值提升了好几倍。 沈秀娣若有肉一些,绝对是 90 分之上的大美女。而两个小女娃换了粉红和粉绿的小襦裙后,可爱值直接拉满。 陈玉华一手一个抱着,都不舍得放下,一会儿亲左边的,一会儿又亲右边的,把若兮和若云惹的咯咯笑个不停。 离了成衣店,他们又去了牙行。 在大乾朝,租赁房屋若不通过在官府备案的牙行,租客犯事,房主是要承担责任的。所以陈玉华想要租房子,只能通过牙行。 不过有牙行作为中介,租房子就很方便了。 牙人看到陈玉华一家身着新衣,虽不是绫罗绸缎,但气质上佳,就不敢轻慢,对于陈玉华只租两个月也没有小情绪出现。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挑选,陈玉华在镇中心租了一个小院子,每个月租金三百文。沈秀娣对这个小院很满意,只是嫌房租太贵。 “听说合水镇的房租可比府城。三百文一个月也不算什么。何况这个院子刚修葺不久,还有水井,房主还提供所有家具,最适合咱们一家了。”陈玉华看媳妇心疼,赶紧摆出一堆好处和理由安慰她。 “嗯!”沈秀娣也就是有些心疼钱,听陈玉华如此安慰,就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听到那牙人说合水镇这边的房子都是租给客商的,因此大部分房子都会提供家具等物。” 陈玉华被媳妇扔卫生球,非但不恼,还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主要是媳妇开始变得活泼开朗了起来。这样儿的媳妇,他更喜欢了。 “相公,这里虽然家具什么的都不缺,但没有粮食。你去买些糙米和粗面回来,不然晚食就没得做了。”沈秀娣一边把灶房里的坛坛罐罐翻看了一番,一边对陈玉华说,“还要买一些盐。记得盐买少点,咱们就在这里住两个月……” 她说着说着,不经意间看到了相公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脸,话音就变小了,也垂下了脑袋,像是要把脑袋埋进襦裙的胸口里。 陈玉华看了媳妇的领口,发现她就算脖子足够长,她的胸口也没有足够的空间给她埋。 哎,太瘦了! 他觉得有必要先把自己的媳妇先养得有肉一些,那时…… 第29章 开伙 陈玉华没有继续留在家里,媳妇儿太过羞涩,他对处理眼前的尴尬也没有经验,赶紧借口去粮店买粮食溜了。 实际上要添置的东西还有很多,这院子虽然说可以拎包入住,但他们一家拎的包里只有几身新买的衣裳,而生活中的吃喝拉撒方面的日常用品却都需要。 所有的东西,陈玉华都可以从随身超市里拿,但是超市没有刷新能力,每个品类的存货也不少,但很多品类是不够一家子用一辈子的,甚至都用不了几年。 陈玉华考虑到古时候容易发生灾荒,决定超市里的民生物资尽量不动,那些粮油就当作储备粮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一些因为这时候的科技不够发达,生产的产品难用,甚至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物资,就可以拿出来用。比如厕纸和牙刷牙膏之类的。 像厕纸这样基本每天都要用的,就算用不了太久,陈玉华还是要拿出来用。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时候的擦屁股方式。 到了粮店,他没有买媳妇交代的糙米,而是白米。 粮店卖的糙米不但米粒颗粒偏小,而且还有许多没分离干净的糠皮,用这种糙米做的饭,吃起来可拉嗓子了。 之前在老陈家,原主一家人有的吃就不错了,自然对糙米不会挑剔,但陈玉华现在有条件让媳妇和女儿吃好的,自然不可能再让她们连吃饭都受苦。 而且他担心媳妇做饭时按照老刘氏的习惯抠抠搜搜的,就买了大米和细面各50斤。 他没有买盐,店里卖的盐都是杂质很多的粗盐,原主吃了二十多年,知道个中滋味,就准备把昨天炖鸡的那罐盐拿出来用。 不过他却打了一罐酱油。粮店里卖的酱油,味道挺不错的,鲜度虽然赶不上超市里的生抽和味极鲜,但却没有高科技,能让他吃得更安心。 其他调味品就没有买,主要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调味品,许多香料还没进入餐饮领域,而是作为药品使用,买的话太费银子,而且超市货架上的存量也足够家里用了。 他还去了书店买了一叠纸,准备用来画房子的设计图。 买纸是无奈之举,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么大的一个超市,竟然没有可用来书写和画画的纸张,也没有任何书籍。 不过却有不少铅笔、圆珠笔和尺子等文具,足够陈玉华用几辈子了。 陈玉华又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半扇排骨和两小把青菜,才回到家里。 沈秀娣看到相公肩扛手提着那么多东西,吃惊的同时,连忙上前帮忙,嘴里还问道:“你怎买如此多?可要花好些银两?” 又是心疼钱的话。 陈玉华感叹这是一个勤俭节约的好媳妇之外,又担心她对自己太过抠搜,便回答说:“你母女都那般瘦弱,不多买些好的给你们补身体,可不行。” 他把东西都放到灶房,还给沈秀娣炫耀自己都买了些什么,结果是他越说,沈秀娣的两条秀眉却越来越皱了。 陈玉华看在眼里,却假装没看见,笑着对她说:“有福的老人都说,能吃是福。我还听说男人若想家缠万贯,那媳妇就绝不能太瘦弱。因此我觉得咱们家要过得富裕,第一步就是要把你养的有肉一些。你的身体健康了,咱们家的福气就来,财运也顺其自然地来到咱们家。听说黄财主家的财主婆就是一个福气满满的人,黄财主家才能那么富有。” “噗呲!”沈秀娣突然笑出声来,紧皱的眉头也就散开了。 她像是想通了陈玉华话里的意思,捂着嘴,眼里有光,用带着颤抖且有些压制的声音说:“我听说财主婆的脸像张大寿饼,下巴有好几层,腰比水桶都粗……”她似乎说不下去了。 “啊!真的吗?你听谁说的?”陈玉华脸上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媳妇,我看咱们家就不要像黄财主家那么富裕了吧?” 沈秀娣看着陈玉华搞笑的模样,不禁笑弯了腰,蹲在地上,双臂抱在脑袋上,双肩不停抖动,笑声压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哭。 笑了好一会儿,沈秀娣才擦着眼泪站直身子,然后眼神温柔地看着陈玉华,深情款款地说:“相公,你真好!” 短短的五个字,已经是这个女人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来的,她的脸也变得绯红,她的目光却没有躲闪,而是勇敢地和自己相公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千言万语无尽处,情到深处自然浓。陈玉华上前一步,把媳妇搂进怀里。 这一刻,他那颗前世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心,不再一直提着,突然就放了下来。 “这是一个好女人,我就和她一起白头到老吧!”陈玉华觉得自己到了此时,才终于完全接受了原主的一切。 “嘻嘻嘻!” 两个小脑袋露着半张脸,一上一下地出现在灶房的门框边,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都笑得快眯成一条缝了。 沈秀娣连忙从相公的怀里挣脱出来,嗔怪道:“都不避着孩子们!” 陈玉华连忙点头认错:“都怪我!都怪我!下次一定避着孩子们!” “你!”沈秀娣丢了一双白眼给陈玉华,然后连忙快步走出灶房,对两个孩子说:“兮儿、云儿,咱们一起去整理房间。”行色匆匆的样子,像是在逃避。 若兮和若云都对陈玉华用手指在脸颊上划了几下,“爹爹羞羞脸!”然后欢快地跟在她们的娘身后。 陈玉华一个人站在灶房里,摸着鼻子傻笑了一阵子,开始料理买回来的食材。 在老陈家,中午是不吃饭的。可能其他人有,只是原主不知道,但二房绝对是没有的。 陈玉华自然要安排午饭,他们一家人以后不但要一天要吃三顿饭,而且还要加上点心和夜宵。何况这是他们家的第一顿饭,叫做开伙饭,更加不能省。 既然是开伙饭,自然是不能随便的,今天食材也多,陈玉华准备露一手,很快就有香气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这个小院的房子是一栋一层青砖瓦房加院子东侧的灶房,主体房的中间是堂屋,堂屋的两边各有两个房间,门都开在堂屋里,因此就有五间房子。 沈秀娣娘儿仨在房间里清理卫生,毕竟是别人住过的,必要的卫生还是要做的。 等她们把所有房间的家具都擦拭干净过后,就都来到灶房。 “爹爹,爹爹!你在煮肉肉吗?”若云最着急,手扒拉在灶台边缘跳脚,想要看锅里是不是在煮肉。 “相公,你怎做午食了?”沈秀娣耸动着鼻子问陈玉华,不过应该是想到了之前关于吃的话题,没等他回答又问道,“锅里煮什么?好香啊!”她早就闻到香味了,只不过以为是邻居家传过来的。 “我刚才就闻到了,好香啊!爹爹害人,我都肚子饿了,怎么办呀?”若兮也是耸动着鼻子,但却满脸愁容,苦兮兮地埋怨陈玉华。 陈玉华被若兮给逗笑了,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小琼鼻,笑着说:“还能怎么办,肚子饿了,自然是要吃好吃的啊!看爹爹给你们煮什么好吃的!” 在母女三人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中,陈玉华打开还在冒着蒸汽的锅盖。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像是炸开了一般,迅速地占领灶房的每一寸空间,有些钻进一家人的鼻腔里,更多的则是从门窗冲了出去。 第30章 来了一个讨要食物的王爷 “呀!太香了!我看看!我要看!”若云被香得着急了,连忙让沈秀娣抱她,“娘,快让我看看爹爹煮什么!” 陈玉华一把抱起两个小姑娘,让她们都能看见柴火灶锅里的红烧排骨。 白色蒸汽袅袅升起,锅里浓稠的汤汁紧紧裹着红艳艳、油汪汪的红烧排骨,不断地冒着小气泡,那诱人的香味馋得一家人猛吞口水。 “好了,都洗干净手,去堂屋里等着,爹爹这就给你们盛饭!”陈玉华把孩子们放下,就开始用从超市里拿出来的骨瓷碗碟打饭盛菜。 他不单单做了红烧排骨,还用五花肉和白米做了肉咸饭,那肉咸饭颗粒饱满,五花肉的油脂浸润着每一粒白米,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加上一碗清淡鲜美的青菜蛋花汤,色泽清新,蛋花如云朵般飘浮在翠绿的青菜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摆放在堂屋里的四方桌上,妥妥的色香味俱全。 “好次!”“好次!” 这对双胞胎姐妹果真是心有灵犀,嘴里塞着排骨肉,夸赞好吃时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变了调。 沈秀娣感觉今天的饭比昨天的鸡汤还要好吃,越吃越觉得不可思议。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相公,你做饭也是那边学的吗?” 有女儿们在,担心孩子会不小心说漏嘴,她靠近陈玉华耳边轻声说着。 那温和的气息轻轻拂入耳朵,陈玉华只觉一阵酥痒,下意识地转头,未曾想,两人的唇竟意外相触。 沈秀娣像是触了电一般和陈玉华拉开了距离,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如一朵回春的野花。 她偷瞄了俩孩子,发现她们正埋头吃饭,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突然发生的暧昧。 她蓦偷偷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有再被孩子们看见,不然她这个娘可真给她们做了坏榜样。也赶紧低头吃饭,不敢看陈玉华。 陈玉华咧嘴一笑,媳妇的所有表情都看在他的眼里,让他有和清纯女生谈恋爱的感觉。 正当一家人吃得欢快之时,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陈玉华和沈秀娣疑惑的对视一眼。他们两人认识的人都不可能知道他们现在住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在饭点来串门? 陈玉华放下碗筷,说了一句:“你们吃,我去看看。”就走到院子里去开门。 院子的门并没有对着堂屋大门,所以堂屋里的人也就不会和来人照面,不用起身行礼之类的应酬。 大乾朝如同每个封建王朝的前中期一样,虽然存在着山贼、匪帮,但对城镇的监管还是很有力度的,陈玉华并不担心院外敲门的人会伤人。 他缓缓打开门,看见院门外站着好几个人。敲门的人是一个少年小厮,其身后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还有四个隐隐把年轻人护在中间的魁梧大汉。 年轻人剑眉如墨画,星目璀璨若寒星,鼻梁高挺如山峰,薄唇微抿似弦月。一袭紫色锦袍加身,宛如紫霞缭绕,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乌发以镶着鸽子蛋般大的蓝宝石金冠高高束起,那宝石熠熠生辉,尽显贵气逼人。 陈玉华毫不意外自己不认识这些人,脸色淡然地朝贵公子拱手问道:“贵客有何贵干?” 这年轻人身穿皇亲贵胄才能穿的紫色锦袍,陈玉华和他双方的身份天差地别,因此他没问对方身份,省的麻烦。 站在门前的小厮看到陈玉华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声音尖锐地斥责:“混账东西,见到我家王爷……” “小桂子,休得无礼!”王爷开口喝止了小厮,然后也向陈玉华拱手行礼,“这位兄台请了,本王从外边街上路过,闻到一股奇香,一时好奇,便闻香寻来,猜测应当是从贵宅里飘传出来的。不知本王猜测可对?” “小桂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玉华心头一动,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厮一眼。 随后,他赶忙向那王爷作揖道:“小民见过王爷!香气确是从我家院子飘散而出。” 他知道小桂子是想提醒他给王爷下跪,那是小老百姓见到天潢贵胄所应当遵守的礼节,但是他才不会轻易下跪,就当作不知。 那王爷很随和地虚抬右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说道:“兄台不必多礼。本王贸然前来,实乃叨扰,还请兄台海涵。方才本王路过,闻得此等奇香,竟能勾动我母妃食欲,不知是何吃食散发此等香味?” 陈玉华没想到自己做的红烧排骨的香味竟然能够传到前面的街上。要知道他喜安静,所以挑选的这个院子位于街道后面。 他更没想到香味还能勾动这个王爷母妃的食欲,不由得心里暗忖:看来这个世界的上流社会人士的吃食也不咋滴。 陈玉华知道人家王爷亲自找上门,自己肯定是不能把对方拦在门外,只是妻女三人没见过贵人,这个王爷虽然看似随和,但若是冲撞了也是麻烦事。 于是他面露歉意地说:“小民一家今天刚搬到这里,一切都还没归咎到位,且家中只有妇孺,还请王爷在院子里稍待片刻,小民再把香气来源之吃食呈于王爷,如何?” 那王爷微微颔首,面带笑容说道:“兄台不必如此麻烦。本王母妃还在外面街上等着本王,兄台不如直接把吃食卖些于本王,省得太叨扰贵宅。” 林玉华听到这个王爷如此说,心说如此再好不过了,便说了一句:“那就请王爷稍待片刻,小民午食正巧做得多,灶房里还有一些,便给王爷取来。” 他说着就向灶房走去,准备把三种食物都送些。 刚好他想着媳妇和孩子肚子里没有油水,应该会吃的比较多,按照四个大人的分量做,而实际上却是多了一个多人份的量出来,正好可以给这位王爷。 进了灶房,想到对方是王爷的母妃,若是使用这院子里原来是那些黑不溜秋的陶碗,有些不合适。 毕竟好马配好鞍,好吃的食物就要用好看的器皿装,能让人更有食欲。 因此,陈玉华特地从随身超市里选了一套“花开富贵”的骨瓷碗碟筷子,过水清洗后,用两只小碗装了所有肉咸饭,又用一个圆形菜碟装了红烧排骨,再用两个小汤碗盛了青菜蛋花汤。 红烧排骨买的多,也被他都做了,锅里还有不少,饭和汤分成两个人的,就稍微少了点。不过人家都是吃腻了山珍海味的贵人,食量应该不大,这些分量应该也够了。 灶房里刚好有个三层的食盒,可以放下这些碗碟。考虑到人家在街上,可能是乘坐马车,便在食盒里放了两双筷子和勺子。 弄好了一切,陈玉华就提着食盒走到院子门外,递给小桂子,“小心些,里头有汤,可不要洒了。”然后对那王爷歉意着说:“让王爷久等,勿怪。” 那王爷虽然没有看到究竟是何种食物,但从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没有错,顿时大喜。 他对陈玉华拱手作了一个揖,“本王今日着实唐突,怎奈本王母妃近日一直食欲不振,茶不思饭不想,令本王无比担忧。刚好去苍岭禅寺上香回来经过合水镇,偏巧偶遇兄台家的香味,勾动母妃食欲,这才厚着脸皮寻来。不管母妃能否吃得下兄台的食物,本王都要感谢兄台。” 陈玉华作揖回礼,用钦佩的语气说道:“王爷一片孝心,天地可鉴,令母妃必得佛祖保佑!” 王爷闻言,心情甚好,对小桂子说:“还不把谢礼给这位兄台?” 小桂子拿出一个荷包递到陈玉华面前,恭敬说道:“还请收下!” 陈玉华不想收,摆手推辞,高声说道:“我乃为王爷的孝心感动,才把精心烹饪的吃食给王爷去孝敬母亲。我陈玉华若是收了谢礼,岂不是不懂孝道?” 那王爷闻听此言,深深地看了陈玉华一眼,然后微微颔首说:“如此,本王就不勉强了,多谢陈兄台!” 陈玉华微笑回道:“王爷不必感谢,都是做子女的,我能体会到王爷的拳拳孝心。王爷赶紧去吧!莫要让令母担心。” 那王爷再拱手,然后带人离开。 第31章 皇太贤妃 陈玉华关上院门,回到堂屋,将情况告知沈秀娣,而后叹道:“真没想到,一位王爷竟然亲自带人寻到咱们家来,其孝心着实可嘉!而且这位王爷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飞扬跋扈之态,反而极为温和,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沈秀娣万没料到刚刚竟有一位王爷到自家讨要吃食,惊得目瞪口呆。若不是深知相公没有必要骗人,她断断不会相信。 见媳妇呆愣当场,陈玉华连忙提醒:“吃饭吧!再不吃可就凉了。” 沈秀娣这才回过神来,刚扒拉了两口饭,突然眼睛一亮,说道:“相公,你做的吃食如此美味,若是租个门面做营生,必定会生意兴隆吧!” “呃!”陈玉华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媳妇心里怕是一直都在琢磨着今后的家庭进项。 看到相公没有回应,沈秀娣以为他不同意,便低下头,缓缓说道:“相公虽可做木工营生,但却要上山砍伐木料,既辛苦又危险。若是相公出了意外,教我和孩子们可该如何活下去?” 媳妇的话让陈玉华心中大为感动,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亲人关心的温暖之感。 前身作为一名特工,始终行走在危险边缘,也没有真正的朋友。顶多在接受上级指派任务时,会得到领导一句“小心安全”的嘱咐。 正因如此,他才有了退休后找个乡下之地,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田园生活的个人理想。 媳妇这句饱含浓浓关心的话语,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那颗犹如钢铁般坚硬的心上,抚慰着他那颗孤独的心。 “嗯!媳妇的想法甚好。我也不想再做木工的营生了,卖吃食确实是个好主意。”陈玉华朝沈秀娣送去一个温柔的眼神。 沈秀娣的提议得到认同,顿时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也回给相公一个温柔的目光。 “不过经营酒楼太累人,且要与人竞争,非我所愿。我想做别人无法模仿的吃食,不但利润高,而且还轻松。不过这都要等咱们家建好之后再说。你且放宽心,把你们母女的身体养好,才是相公最期望的。”陈玉华担心媳妇再为自己担忧,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陈玉华的这个想法在昨晚便已想好。要在大乾朝过得轻松自在,自然要有营生。 若是全凭卖超市里的物资,却全无进项,一家人又过着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恐怕会被人当作盗贼之类的人对待,将会麻烦不断。 沈秀娣微微点头,心里甜蜜蜜的。只是和相公谈论以后家里的营生,却听到了一句朴实无华的情话,直入她的心底。 话说那王爷得了陈玉华的食盒,便急匆匆地赶回街面。 街面上,两架挂着荣王府铭牌的豪华马车如庞然大物般横亘在那里,被一队大约两百人的士兵紧紧护在中间,宽敞的街面瞬间被堵去大半。 这便是荣王府的车架,那位王爷就是封地在鼓山府的荣王杨承熙。 鼓山府和合水镇所属的阳江府比邻,而合水镇又和荣王府所在的万宁城接壤。 荣王也是最近才到封地就藩。当今皇帝康顺帝感荣王在夺嫡之中立下大功,又念其孝心,便允其带着生母皇太贤妃一起就藩,以享天伦。 而合水镇百里之内唯有荣王一位王爷,以陈玉华原主的见识,记忆里没有荣王的信息很正常。 不过原主对于位于合水镇西侧的嵩阳山上的千年古刹苍岭禅寺,却是早就耳闻,只是没有去见识过。 马车里,一位身着暗红色绫罗华裙,头戴珠翠的雍容华贵妇人面色略显苍白地斜倚在软榻上,满心期待地看着荣王亲自把食盒里的碗碟摆在小木桌上。 皇太贤妃鼻腔里闻着浓郁的香味,腹腔里竟然响起了如雷的肠鸣音。她有些脸红,但车厢里除了荣王,就一个随身嬷嬷和一个试毒太监,倒也不觉尴尬。 那嬷嬷听到肠鸣音,欣喜说道:“佛祖有灵,咱们这才下山,主子的肚子果真就饿了。阿弥陀佛!”她还双手合十朝西方拜了拜。 皇太贤妃满意地朝嬷嬷笑道:“就你机灵!”又对荣王说,“咱们已经堵了大半街面许久,怕是耽误了许多百姓。熙儿,让车驾赶紧走吧!不然慈悲的佛祖可要怪我了。” “是!”荣王把最后一碗青菜蛋花汤放在桌面上,然后提高声音,“小桂子,准备起驾。” 很快,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在试毒太监试毒之后,皇太贤妃手拿着镀金的不锈钢筷子,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食,鼻腔里满满的都是饭食诱人的香味,不禁食欲大动。 她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排骨的骨头竟瞬间掉在盘子里,肉在筷子上颤巍巍的。 把肉放进嘴里,牙齿轻轻咬下,她首先感受到的是排骨外层那微微酥脆的口感,紧接着鲜嫩多汁的肉质在口中散开,味道醇厚浓郁,咸甜适中,每一口都充满了肉香与调料的完美融合。 肉在口中咀嚼,她能感受到丝丝纹理,仿佛在舌尖上舞动。随着咀嚼的深入,香味愈发浓郁,弥漫在整个口腔,让她迫不及待地就把肉吞了下去。 肉虽然已经进了肚子,但却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她不禁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荣王看到饭食和汤都有两碗,便知道陈玉华给他也准备了一份,便端起肉咸饭看了起来。 他看得出,碗里饭食的食材有白米、肉、红萝卜、菌干和小粒瑶柱,都是普通的食材。 这样的食材在荣王府是进不了小厨房的,荣王本想不吃,但这种做法的饭食却是他从未吃过的,便小小地吃了一口。 不承想这小小的一口,让他竟然品尝出了好几种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竟然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不禁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母子俩很快就把所有碗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皇太贤妃竟还微微地打了一个饱嗝,把自己给惹笑了。 她叹道:“想不到区区普通食材,却能做出此等美味的饭食。这家人都是有福之人啊!” 荣王笑着点头说:“特别是红烧排骨,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此等美味!我观那陈兄台身材高大,面容端正,气势不凡,确实是一个有福之人!” 陈玉华连打了两个喷嚏,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两个贵人大加赞赏了。 皇太贤妃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碗,心满意足地说道:“吃了这一顿饱饭,应该不会再食欲不振了。只可惜以后想要再吃到这种美味就难了!” 那嬷嬷闻了许久红烧排骨的香味,不知吞咽了多少口水,闻言眼珠子一转,笑道:“主子若是还想再吃也不难,不如把那位厨子买回王府,以后想什么时候吃都有。” 第32章 画设计图 荣王看了嬷嬷一眼,不等皇太贤妃开口,手指着小木桌上的骨瓷碗盘,语气淡然说道:“敏嬷嬷,本王知道你对我母妃忠心耿耿,但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提建议。” 敏嬷嬷闻听此言,身体一僵,连忙趴伏在车厢地板上,口中急呼:“王爷恕罪,老奴谨记王爷教训,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荣王是跟随康顺帝经历过波云诡谲的夺嫡之战的王爷,身上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只是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就算敏嬷嬷是跟了皇太贤妃几十年的陪嫁丫鬟,一向跋扈,此刻也被吓得如鹌鹑般瑟瑟发抖。 皇太贤妃从小就由敏嬷嬷陪伴至今,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主仆。 她自然不忍心敏嬷嬷受责罚,但荣王却是她的儿子,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便岔开话题问:“熙儿,你似乎赏识那百姓家?” 荣王点头,用手指着小木桌上的骨瓷餐具说:“母妃可看出这些碗盘有何不同吗?” 皇太贤妃的瓷器用具都是大乾朝皇家指定的官窑精心制作的,品质与皇帝御用之物相比,也只是稍逊一筹。她看惯了那种精良的瓷器,自然对瓷器有了相当高的鉴赏水平。 刚刚她的注意力都在吃食之上,因而忽略了这些瓷器。现在经荣王提醒,便看向那些瓷器。 这一认真看之后,她发现这些瓷器竟比皇宫中的御用品都要好,忍不住拿起刚才盛肉咸饭的小碗观看。 “这瓷器难不成是用纯白的白玉雕刻的?”就算是皇太贤妃,也被手中温润如玉的小碗惊到了。 “这自然不是白玉雕刻,就算皇帝陛下也无法得到如此多且大的纯白玉石用来雕刻器皿,肯定是一种刚刚面世的新瓷器。”荣王神情笃定地说。 看到自己母妃点头赞同自己的看法,荣王又说道:“那家院子的主人虽是平民装扮,但无论从这器皿或吃食上看,必定不是凡人。”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那位自称陈玉华的兄台也是器宇轩昂,见到孩儿不卑不亢,显然是见多识广之人,或是艺高胆大之辈。” 话说到这里,皇太贤妃自然明白了荣王为何会斥责敏嬷嬷了。微微思索后,对荣王说道:“陈玉华此人确实该是非凡之人,熙儿可是看中此人?” 荣王微微颔首,笑道:“陈兄台年龄比孩儿年长几岁,等再观察一阵子再说吧!或许会是孩儿的良师益友也不一定!” ----------------- 吃过一顿丰盛的开伙饭,沈秀娣去灶房清洗碗筷,陈玉华则在两个当作睡房的房间里查看。 这两个房间里都有一架简单的架子床,却没有床上用品。 沈秀娣没有跟陈玉华说这一点,显然是相信他能搞定。陈玉华会心一笑,觉得自己和媳妇有了初步的默契。 陈玉华从随身超市里拿出一个卷尺,量了一下两架木床的尺寸,得出的结果都是宽 136 厘米、长 225 厘米。 这样的床可放不下昨晚的乳胶床垫,而且超市里也没有这样尺寸的床垫。 陈玉华想到超市床品区有两张用来展示床品的布艺床,干脆就把两架木床拆了搬到其他房间,给换成了布艺床。 这么一换,他发现竟然都不用再铺床单和棉被了,床上都有,而且闻起来都是崭新布料的香味,一点儿都没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在女儿们的床上,他给换了两个儿童睡的乳胶枕头,让她们睡得更舒适健康。 又在一些地方放了毛巾等日常用品,一个温馨的家就差不多妥当了。 当母女三人走进房间时,差点以为走错了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和这个时代完全可以说格格不入,但她们都很喜欢。 陈玉华拿出两只 2 升的不锈钢保温瓶,对沈秀娣说:“这是保温瓶,现在天冷了,开水容易冷,但装在这保温瓶里,放一整天,水还是热的。” 顿了顿,他又交代道:“以后家里人喝水必须喝烧开了的水,不然容易生病。” 喝没有煮沸过的水,在这个世界是普遍现象,也是减短人们寿命的原因之一,陈玉华觉得有必要纠正她们的习惯。 母女三人看他表情严肃,都点头答应了。 现在,她们对于陈玉华拿出来的保温瓶,已经不再那般好奇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她们也没有见过,因此一个没见过的东西对于她们来说,是这个世界的还是从陈玉华随身超市里拿出来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现代产品含有的科技,会让沈秀娣有更多的惊讶,毕竟那已经远超她的理解了。 把几个房间都整理过后,沈秀娣就不知道该干嘛了。突然间从老陈家那样有做不完的家务事的生活,变得无所事事,让她有些不适应。 而两个孩子因为有陈玉华给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让这个原本安静的小院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也让沈秀娣经常露出笑容。 陈玉华坐在堂屋的四方桌边,用铅笔、尺子和圆规正在画图。他希望家里的房子早点建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刚穿越过来不到一天,他对生活上的许多方面都感觉很不适应。他想要一个和原来社会较为贴近的起居环境。 他选的那片高地是红土地。红土土壤含铁、铝成分较多,有机质少,酸性强,土质黏重。 以这个世界现今的农业水平,根本种植不出作物,而且因为地势较高取水也难,也没人选择在那里盖房子,所以就成了没人要的地。 但那片红土地在陈玉华眼里,却是一块宝地。 在原主的二十多年记忆里,那片红土地西边虽然是阳水江的江岸,却是岩石崖壁,从未发生过江岸坍塌或者滑坡。 这让陈玉华不用担心在那里建房子会发生自然灾祸,而且还容易建造自来水塔,提供用水。 沈秀娣无事可做,便给陈玉华倒了一杯水,“相公,喝口水歇歇吧!” 陈玉华接过水杯,感觉水温刚好,便一口气喝了下去。把水杯放在桌面上,却看到沈秀娣正在认真地看桌面上的图纸,他便问道:“媳妇也懂画图吗?” 沈秀娣摇头说:“我虽然也识字,但对相公所画之物却是看不懂。” 自己媳妇居然识字,原主记忆里却没有这一点,陈玉华甚至都没有找到沈秀娣娘家的记忆。 “原主着实太操蛋了,愚孝就不说了,竟然连自己的媳妇的基本信息都没有。难不成这个媳妇是半路上捡的,或者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让我怎么和她谈她娘家?” 陈玉华心中思索,暂时不提媳妇娘家没关系,时间长了就可能会让她产生嫌隙。 他脑子里正想着如何谈及媳妇娘家的事,沈秀娣拿着一张图纸问:“相公,这上面画的是不是水车?看模样那般高大,能建的起来吗?” 第33章 请师傅 陈玉华看向沈秀娣手中的图纸,笑着说:“是水车。不过没你想的那么大。” 那片高地地面与阳水江江面有着一二十米的高度差,若要建造半径巨大的水车,先不说能否造得出来,即便可以,也是一项无比庞大的工程,根本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完工。 而在阳江府,水资源充沛,商业发达,水车用得极多。陈玉华要建造水车,合水镇的一些木器行就有现成的水车构件,大约半个月左右就能完工。 “我的设计是在高地下方江岸较低处建造水车,再建造一个长距离的龙骨水车埋进泥土里,上面盖上石板,利用水车带动龙骨水车把水送到建立在高地上的水塔里。”陈玉华又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龙骨水车的设计。 沈秀娣对那片高地也有印象,按照陈玉华的设计,看起来可行,只不过她有一个担忧,便问道:“相公真是奇思妙想,可那龙骨水车真能把水送到那么高的地方吗?” 陈玉华听明白了媳妇在担忧水车的动力能不能带动龙骨水车的问题,自信说道:“我会在龙骨水车的下方建造两个水车增加传动力,还会在水塔上建造一个风车,提供辅助动力。如此三管齐下,定当可以!” 沈秀娣看到桌面上还没画完的图纸,惊讶说:“这就是风车吗?管用吗?”她水车见多了,却不曾见过风车。 陈玉华手指已经快画完的风车,“我画的这风车随便刮什么风,都能转动起来。江边本就风大,我又把风车建在水塔之上,风吹的力度会更大,而且也不会没有风。” 在风车上,他其实还有其他的设想,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可行,现在和沈秀娣说就太早了。 “那你画吧!我去看看孩子们。”沈秀娣刚才也就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现在看到陈玉华单单为了一个取水,就设计了如此大的一个工程,知道他很费心思,便不再打扰,借口离开了。 陈玉华淡淡一笑,然后继续画图。 水车有现成的,他主要是画风车的结构图,到时候还要靠自己主导木工打造。 他需要先搞定取水的问题,然后再建房子,否则建房子的水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耗费了一整个下午,陈玉华才把整个取水系统的图画出来,只不过系统里的数据,还需要明天去实地勘探后,才能计算出来。 翌日,陈玉华带着图纸,来到合水镇最大的木器行——徐记木器行。说来他和徐记木器行还有些渊源。 原主之所以会自学木工,是老陈头在他八岁的时候跟他说,如果能够学一门手艺,就能挣大钱,才有钱给他娶媳妇,还让他学木工。 原主不知道老陈头为何让他学木工,但陈玉华却知道,做木工可以在晚上做,不影响白天下地做农活。 原主要学木工,就要先去当几年学徒。当学徒等于是给师父白白干活,就不能做家里的活,还要花银子,老刘氏那是坚决不同意的。 原主却是知道家里的银子都供陈玉荣进学用,担心自己没银子娶媳妇,就想尽各种办法自学木工,最多的就是抽空跑到徐记木器行的门店外观看老师傅是怎么做的。 一个叫做徐嘉成的老师傅看他年龄小,有心吸引他学木工,就让他有空的时候给自己当帮手。 原主是个很心灵手巧的人,短短时间就学会了大多数的木工手艺,有些地方还能做些创新。 原主最先做的是板凳,不但外观好看,而且看起来更耐用,倒是免费帮老师傅做了一段时间的板凳,只是后来原主年龄大了些,老陈头派给他的农活多了,就渐渐没有再去木器行了。 陈玉华今天就是要去找徐嘉成。原主和他虽没有师徒名分,却有师徒情分,就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徐记木器行。 走进徐记木器行门店,陈玉华就碰见了掌柜徐周成。 徐周成头戴一顶四方帽,五十多岁了,蓄着长须,气色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他既是掌柜,也是木器行的东家,为人心善。否则当年原主也进不了木器行跟那个老师傅学习。 徐周成上下打量了陈玉华一番,惊讶说道:“玉华这是家里发大财了吗?换了一身新衣裳,整个人焕然一新啊!” 他对陈玉华的情况和他的大孝子名声都是了解的,在他看来,除非老陈家发大财了,陈玉华才能穿得如此精神。 陈玉华露出笑容来,说道:“我现在从老陈家出来了,自然要有新气象了!” 徐周成露出笑容道:“如此甚好!今日来可是来找你师傅的?” 陈玉华点点头,“我是来找师傅的,不过主要还是来找你谈一笔合作的。” 徐周成又惊讶说道:“哦!我猜你是要建房子了,是不是?不过你自己都可以做,不用找我合作吧?” 陈玉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才问道:“你店里应该有现成的水车配件吧?” 徐周成点头高兴回答:“几种规格的都有,你看要哪个规格的?” 陈玉华没有说要哪个规格的,而是说道:“我要先找我师傅到现场勘探后,再商量一下,才能定下来。” “原来如此。”徐周成捋着长须,“那你去后头寻你师傅吧!回头咱们再谈。” 陈玉华点头,便自行去了木器行后头的院子。 徐记木器行如今越做越大,师傅们的工作场地已经不在门店里了,而是移到后面的院子和房间。 老师傅名叫徐嘉成,是掌柜的本家堂兄弟,身穿劲装短靠,留着短须,正指挥徒弟做事,看见陈玉华也是感到很惊讶。 两人经过一番交谈,徐嘉成便带着两个小徒弟和陈玉华出了木器行,一起来到阳水村的北边。 “师傅,我打算把水车建在这里……”陈玉华展开图纸,给徐嘉成说明自己的设计思路。 徐嘉成是位资深老师傅,主持过很多次水车施工,可以给陈玉华提出正确可行的方案。 听着陈玉华的介绍,看着图纸里那很形象的设计,徐嘉成不住点头,可突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陈玉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难道这个设计方案有什么大问题? 第34章 请族长 陈玉华开口问道:“师傅,可有不妥之处?” 徐嘉成在龙骨水车的图纸上点了点说:“龙骨水车的长度如此之长,水槽加上水的重量极重,施工难度太大了。” “您可能没有看清,这龙骨水车是埋在地下,上面再盖上石板。有预先挖的沟壁,根本不必担心承重问题。”陈玉华稍显不好意思,他只画出了龙骨水车,却未标注施工方法。 徐嘉成赞许地点点头。按照陈玉华的设计,施工难度与危险性皆降低了,且日后出故障维修也较为容易。 老师傅毕竟经验丰富,给陈玉华提了许多建议,让整个取水系统更加合理。特别是徐嘉成提议缩小龙骨水车的横截面,不但能有效减小抬水压力,还能让龙骨水车的工艺做得更精致。如此一来,只需一架水车即可,若动力不够,届时再加也行。 几人利用墨斗等工具测量各种数据,陈玉华经过一番计算,在图纸上标明相应数据。 而后几人回到镇上徐记木器行,陈玉华和掌柜徐周成签订了建造取水系统的工程合约,包括建造水塔在内的土木工程,工程建造时间为一个月。 整个工程费用高达四十两银子,陈玉华预付了十两银子的首期款,余下的等工程结束后再支付。 陈玉华还从超市里拿出大小两种规格的滚珠轴承给徐嘉成,告诉他用在哪里,需要对哪些构件进行改造。 徐嘉成看到亮闪闪的滚珠轴承,差点儿惊掉了眼珠子。作为资深木工,他自然知道这样的钢铁滚珠轴承有多好用。 有了这些滚珠轴承,不管是水车,还是风车,效率都要提高许多。 “此乃从一个海外客商手里换来的,也就这么几个,可别弄坏了。”陈玉华找了个借口,解释了滚珠轴承的来源,也断绝了徐嘉成的进一步提问。 搞定取水系统工程的安排后,陈玉华回到阳水村,找到族长陈柏轩,手里还提着一块两斤重的猪肥膘。 肥膘肉对农户来说,那是顶好的好东西,就算是族长家,一个月也吃不到几次肉,用两斤猪肥膘当作伴手礼,绝对是重礼。 陈柏轩看到陈玉华提着那么大一块肥膘肉,连忙让他拿回去:“二华子,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媳妇和孩子们补补身子!” 陈玉华将猪肉递给桂花婶,笑着说:“族长大伯放心,我媳妇和孩子都有。” 桂花婶知道陈玉华被老陈头净身出户,昨晚还跟陈柏轩说陈玉华一家什么都没有,今后该怎么活。 现在看到陈玉华居然买了这么大一块肥膘肉过来,心里嘀咕他哪来的钱买肉,嘴上却说什么都不肯收。 陈玉华今天是来求族长帮忙的,岂能空手而来?他说道:“婶子,你若是不收下,那就是不想让我求族长大伯帮忙。” 陈柏轩这才对自己媳妇挥挥手:“那你就收下吧,等会儿给二华子一篮子鸡蛋,让他带回去给沈氏母女补补身子。” 陈玉华也没让桂花婶不要,等下他不带就是。 陈柏轩笑容满面,关心问道:“二华子……不对,我以后还是叫你阿华吧!阿华,昨晚你怎么没去宗祠那边住?不管如何,不能苦了孩子!你不用担心别人乱嚼舌根,只要我同意,没人敢说什么。” 陈玉华露出感激的表情,“多谢族长关心。不过宗祠终归是族里的,我不能让您老为难。不过您放心,我昨天在镇上寻了一处小院子,暂时住在那里。” 陈柏轩没想到陈玉华被净身出户后,竟然还有钱在镇上租院子。 他知道合水镇的房租可不便宜,每个月几百文都是少的,便皱着眉说:“镇上租房多费钱啊?你要租房子该和我说,村里的房子虽不能和镇上的比,但能省许多钱,而且还方便。等会儿回去看看房租能不能退,要是不能退,就下个月搬回来。” 陈玉华看族长那模样,似乎有那么一些真关心自己的意思,想着或许是猪肉够大块,也够肥的缘故。毕竟他在族长眼里,有可能并不姓陈。 陈玉华语气沉重地说:“我之所以没有考虑来麻烦您老,是因为我媳妇这些年,身体被磋磨得厉害,医生说她再不好好调养,不但不能再生育,连寿命都要大幅减少。” 陈玉华这话可不是胡说骗人的,他是练武之人,也学过医术,昨晚给沈秀娣号过脉,发现她的身体亏损得很厉害。 “啊!怎会如此?”从屋里提着一只篮子走出来的桂花婶惊呼,继而气呼呼地说,“难怪你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后,就没再怀上。那老刘婆自己作孽,还天天骂那孩子是不下蛋的鸡,她会遭报应的!” 陈柏轩微微皱眉,然后对陈玉华说:“既是如此,住在镇上确实要好些。只是如此花销便大了许多,你现在身无分文,是如何有银钱租房的?” 陈玉华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早就编了一个理由等着,还和沈秀娣统一了口径。 “我先前不是去后山取木料吗?在树根下面发现了一个太岁,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没有把它挖出来。昨日在镇上听一个客商提了家里人需要太岁,才知道那是太岁,便去后山挖了,卖于那客商,得了些银钱。” “你竟挖到太岁!看来跳离老陈家那个火坑,你真是否极泰来了,才前一天被赶出来,后一天就有那般运气。”陈柏轩惊叹道。 他脸上闪过羡慕和嫉妒交叉在一起的复杂表情,不过却没有问陈玉华那太岁卖了多少钱。 “是啊!应该是我媳妇信神,才有此福气。”陈玉华也装作自己极幸运的样子。 他觉得必要的闲话该说的都说了,便进入今天的主题。 “族长,既然有了银钱,我便想早点把我家的房子建起来。因此想请您老帮忙跟大伙说一声,能来帮忙的,壮劳力我一天给 30 文,管一顿午食。午食我也想麻烦族长请两个妥帖的婶子或嫂子做,因为要从村子里挑水,所以我一天给 15 文。粮食我会采买。” 陈柏轩闻言,瞪着眼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人,哪里用得着付工钱?今儿我把消息传出去,有空去的人都会去的,你管他们一两个馍馍就行。村里每家每户起房屋都是这样的,你可不能破坏规矩!” 陈玉华知道这是村里的规矩,他只是考虑到应该有人不把他当作陈氏族人,才提出给工钱的。 现在族长既然这么说,陈玉华也不坚持,否则岂不坏了族长的面子? 不过只要是肯帮他忙的人,他都会记得,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回报的。 陈玉华想到取水系统的水车建在自家宅基地之外,应该和族长说一下,省的有人闹幺蛾子,便把自己的取水系统和需要在高地下面的江边建造水车都说了一遍。 陈柏轩和桂花婶两人越听越震惊。那般大的工程,就为了取水,真是银子多的没处花了! 第35章 找建筑队 在阳水村,石拱桥往北的阳水江江岸地势颇高,那里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荒芜一片,别说是开荒成菜地了,就连人影都罕见。 那片高地与陈玉华家的高地极为相似,同样是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 正因如此,族长陈柏轩一句话,便将那个地方给了陈玉华。 陈玉华只需随后向里正陈柏霖知会一声,请他去县衙备案即可。 陈玉华从族长家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里正陈柏霖家。 他手中提着与之前一样的猪肥膘,还奉上二两银子,恳请里正帮忙去县衙将自家的户口和地契办理妥当。 里正乐呵呵地应承下来,这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如今不但有肉吃,还有银子可赚,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二两银子主要是拿去县衙打点以及支付相关费用的,不过,办完事肯定会剩下个一两半两。 搞定了盖房子的人手问题,陈玉华接着要去寻找建材供应商。 在这个时代,农户最多只能盖青砖瓦房。 陈玉华虽然因某些需要学过一些建筑学知识,但对于古代的青砖瓦房要如何建造,他却一窍不通。 不过,无论在哪个年代,只要手里有银子,大多数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找建材供应商并不难,但陈玉华无需亲自去找,他只需去找建筑队就行。 合水镇由于地处水路交通要道,商业颇为繁荣,制造业也相对发达,就连建筑业都得到了不小的发展。 有人专门组织了泥瓦工,做起了给人建造房子的营生,只不过规模较小,一般就几个泥瓦工。 若是给人建造工坊,建筑队伍就会请亲朋好友帮着做小工;若是给人家起宅子,人家自己有亲戚朋友帮忙,建筑队只要出师傅打地基和砌砖即可。 陈玉华并不认识建筑队的人,不过他可以找徐周成掌柜帮忙。 徐记木器行有承接水车的业务,却没有土木工程的人手,都是找建筑队合作。 陈玉华现在和徐记木器行有大工程合作,自然懂得利用这层关系。有熟人介绍,费用说不定还能便宜一点。 徐周成笑眯眯地听着陈玉华的请求,二话不说,叫过一个木工学徒去请人。 两人连一杯茶都还没喝完,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大汉就跟着那个学徒走进了徐记木器行。 “哈哈!舅舅这是又有好事找我?”大汉右脚刚刚跨入大门,便爽朗大笑地和徐周成打招呼,言语间十分亲切。 徐周成首先把陈玉华介绍给大汉:“这位是阳水村的陈玉华,和我有渊源,你应该听过他的大名。他要起一座青砖瓦房,我自然就把这单生意介绍给你。你可要做好了,不然我可不答应。” 大汉闻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向陈玉华作了一个揖,嘴里说道:“见过陈兄弟,能给大孝子家起房子,是我严铁牛的荣幸。” 他拍了拍自己宽阔的胸脯,“我铁牛做事,谁都放心,也保管让陈兄弟满意!” 徐周成等严铁牛言毕,又对陈玉华说:“铁牛是我外甥,为人做事没人说不好的。玉华就放心地交给他吧!” 陈玉华给严铁牛也作揖还礼,然后说:“掌柜您是我尊敬的长辈,若是不信您,怎么会来麻烦您呢?那就辛苦铁牛大哥了!” 严铁牛这才坐在一把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了,才对陈玉华问道:“不知道陈兄弟要起怎么样的房子?” 陈玉华拿出自己画的房子设计图,摊开在旁边待售的桌子上,请严铁牛看。 严铁牛做建筑队有好几年了,不管是给人家建工坊还是起宅子,都是用嘴说就行,房子的样式大体都是一样的,只在尺寸和细节上有所调整。 今天他还是第一回见到专门画图纸的,觉得十分新奇,心里不禁想着难不成要盖宫殿。 徐周成也觉得新鲜,便也起身走到桌边观看。 只见图纸之上,整体宛如一幅山水画,有山有江,山是小阳山,江是阳水江。 画中间是一座大房子,坐北朝南,两层结构。 大房子的两侧各有一层楼的厢房,整体看起来除了中间的大房子是两层楼外,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在严铁牛这个以建房子为生的人眼里,却发现了很大的不同。 他不懂就问:“陈兄弟,中间的大房子不像是寻常的砖瓦房?” 陈玉华笑着点头,然后拿出第二张图纸,乃是主体建筑的内部结构图。 严铁牛只看了一眼,便惊呼出声:“陈兄弟,你这画的房子怎如此怪异?” 陈玉华呵呵一笑,说道:“如此修建的房子,屋里的采光要好很多,住起来也会更加舒适。” 他画的是一种别墅的内部结构图。大门进入是客厅,大厅上面是没有二楼的,层高直达屋顶。 大厅的后面是双层的房间,一楼并排着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面还有墙分割成两个相通的小房间,便于二楼安排卫生间。 通过位于大厅右侧的弧形木梯可达二楼,二楼的房间和一楼大体不差。 因为没有水泥和钢筋,只能采用圆木和木板作为二楼的地板,就无法设计出太过复杂的内部结构,这样的设计已经是陈玉华认为最适合目前情况的了。 徐周成虽是做家具的,但也看出了陈玉华的房子必定会需要很多的木料,还要定制楼梯和扶手,这些都是自己木器行的业务范围。 他看着图纸,嘴角不知不觉中就上扬了起来,心里暗暗感叹:“昨日种下的因,今日收获的果。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古人诚不欺我!” 严铁牛挠挠头,这种布局的房子,他着实有些担心会出错。 陈玉华看出了他在纠结什么,便说道:“我自己也懂建房子,这图纸也是我自己画的,肯定会全程跟着。” 严铁牛这才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陈兄弟,建房子可不能随意。若是寻常布局的房子,我严铁牛能把胸脯拍到背地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你这……” 陈玉华心想这汉子是个实诚之人,做事应该也是比较踏实认真的,这才决定把建房子的事都交给他。 陈玉华笑着打断严铁牛的话说:“铁牛大哥多虑了。我打算把材料都请你负责采买,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和图纸建造,就算出了问题,只要不是手艺和材料的问题,我都不会找你的。” 严铁牛听到陈玉华连材料都交给他负责,顿时激动不已。 要知道,建房子挣的是辛苦钱,若是承包材料,那么这个单子他能大赚一笔,而且还不用分给其他泥瓦工。 严铁牛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陈玉华拿出来的第三张图纸,顿时看呆了,心中也很是疑惑。 第36章 媳妇痛哭 陈玉华拿出来的是废水处理系统的图纸,也就是地下排水管道和处理污秽物的化粪池的结构图。 从排水管道的分布可以看得出,中间的主体建筑竟有多条管道从地下通往房间里,明显不是用来排雨水的,这让严铁牛都看呆了。 既然不是排雨水用的,难道是用来排污秽之物? 这是严铁牛突发奇想的,因为他看到所有的管道最后都汇聚到一个分成几个格子的大坑里,那个大坑像是旱厕。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这个旱厕并不在楼房的边上,而是距离楼房有好长一段距离,且像是埋在地下的,甚至还有一条管道从那大坑延伸到更远处的一条水沟里。 “陈兄弟,你这是旱厕吗?”严铁牛皱着眉问陈玉华。 陈玉华摇头,“不是,我的房子没有旱厕。那是挖在地下的坑,用来处理污秽物的。” 严铁牛听得一知半解,还想再问,但陈玉华却不想给他多解释。他是来找建房子的人,不是来科普化粪池原理的。 最后一张图是左右厢房的,就比较正常了,只是多出了地下室,被严铁牛和徐周成看作是和房子一样大的地窖。 双方又经过一阵沟通,查了明天宜动土上梁,便约定好了明天就动工。 因为陈玉华的房子与众不同,他又是严铁牛的娘舅介绍的人,所以没有胡乱出价,只是让陈玉华先给了十两银子用来采买建筑材料,不够再让陈玉华拿,工钱之类的其他费用,等到房子落成再一起算。 陈玉华对此没有意见,拿出十两银子,然后双方签订合约,他算是搞定了建造房子的所有准备工作。 回到家里,陈玉华看到媳妇正在堂屋里教两个女儿识字,不由得面露惊疑。 原主记忆里,竟然没有沈秀娣识字的片段,陈玉华不禁怀疑自己魂穿过来时,接收的原主记忆并不完全。 看到陈玉华回家,沈秀娣红着脸起身迎着他问道:“相公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陈玉华还没有回答,两个小人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爹爹”的叫个不停。 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然后一手一个地抱着她们,在她们小脸上一人一口地亲了两口,把两个小人儿痒得“咯咯”笑。 “行了!赶紧下来,你们爹爹忙了一整个上午,怕是累坏了。”沈秀娣白了两个女儿一眼,就去给陈玉华倒水。 陈玉华把女儿们放下,提起地上的油纸包,递给沈秀娣:“媳妇,这是十全大补汤,从今天起,你用来煎水喝。” 沈秀娣愣愣地接过一大包药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连忙抬起袖子擦,却无论怎样都擦不干净。 若兮和若云看到娘亲好端端的就哭了,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油纸包。 若兮拉着娘亲的裤腿,小声问道:“娘,十全大补汤很苦吗?” 若云听到姐姐的话,也拉着娘亲的另一边裤腿,安慰她说:“娘亲莫怕。云儿帮你喝!云儿不怕苦。” 听到两个小人儿贴心且稚嫩的语言,沈秀娣又好笑又感动,也终于擦干眼泪。 她笑着说:“这是你们爹爹给娘买的补药,娘心里感动,是高兴地哭了。” 若云点点头,仰着脑袋对陈玉华夸赞道:“爹爹果然是个好爹爹!”转头对若兮说,“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大头哥他们都是胡说的,他们都是坏蛋!” “我也是这么说的!”若兮不服气地纠正妹妹。 陈玉华看着俩姐妹气鼓鼓的样子,从随身超市里拿了两个彩虹圈形状的棒棒糖出来,一人分了一个:“好了!兮儿云儿,以后不理会他们就行了。这是棒棒糖,拿去吃吧!” “哇!这么好看!”俩姐妹异口同声地惊呼。 七彩的棒棒糖包裹在透明的包装纸里,看起来特别漂亮,就连沈秀娣也看的目不转睛,何况是两个小女孩儿。 “这么好看的糖,我怎么吃呀?”若兮着急地跺跺脚说道。 “爹爹,这怎么办呀?我想吃糖,可是棒棒糖这么好看,我舍不得吃!”若云很聪明地向爹爹求助。 陈玉华看着她们可爱的样子,露出慈爱的笑容,又拿出了两个一样的棒棒糖,“呶!再给你们一人一个,这样你们就可以吃一个留一个。” 姐妹俩又得到一个一样漂亮的棒棒糖,顿时开心地举着棒棒糖蹦蹦跳跳起来。 看到她们拿着棒棒糖吃,沈秀娣白了陈玉华一眼,然后埋怨说:“都要吃晌午食了,还给她们糖吃,以后可不要这样子了。” 陈玉华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但绝不承认错误,反而霸气地说道:“没事,也不是天天都这样。而且我疼女儿还需要看什么时候吗?” 听到他这么说,沈秀娣有些失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陈玉华看在眼里,有些奇怪,心想着媳妇是不是触景生情,他的老丈人也是疼爱女儿的人。 沈秀娣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开口问陈玉华:“相公,我观你昨日画的那些图,咱们家真要盖那么大的青砖瓦房吗?要不就盖小一点,家里总共才四个人。” 陈玉华知道媳妇这是又心疼钱了,刚要说钱不起问题,突然想到媳妇刚才突然失神的事,话头一变,像是不经意地说道:“房子大一些,房间也多,要是哪天媳妇你娘家人来了,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对不对?” 他的眼睛看似在看女儿们,实则是在偷看沈秀娣,想要通过她的表情中获得一点信息或者提示,再诱导她说出娘家情况来。 这件事在陈玉华心里还是蛮重要的,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按照这里的习俗,大年初三是女婿女儿回娘家给岳丈岳母拜年的时候,陈玉华可不想在过年时闹出什么不好的气氛来。 沈秀娣没有想到相公会突然把话题说到自己娘家,顿时一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像是一团被包在身体里头的脓肿突然被一刀剖开一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瞬间占领了她的心头。 “哇”的一声大哭,沈秀娣猛然一下子扑进陈玉华的怀里,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哇哇大哭起来,有些撕心裂肺。 就算有陈玉华的衣服做消音,但他也能听出自己媳妇哭得有多伤心。 陈玉华没有劝说,只是紧紧地搂着沈秀娣,还向两个已经被吓得有些呆愣的女儿打眼色,安慰她们不要害怕。 两个小人儿很聪明,看到陈玉华的眼神,果真都没有被吓哭,而是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一人一边地抓着他的裤腿,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她们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娘亲就哭得这么凶。 第37章 媳妇的凄惨家世 陈玉华看着媳妇沈秀娣哭得肝肠寸断,心中了然她定是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他深知痛苦若深埋心间,便如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将人吞噬,长此以往,得抑郁症或癔症的风险极大。 而此时的哭泣,恰如决堤的洪水,能让她尽情宣泄,释放压力,于心理而言反而是好事。 片刻后,估摸约两三分钟,陈玉华听到媳妇哭声渐弱,这才温声劝说:“再哭就伤了身子。”同时,轻拍着沈秀娣的后背。 女儿们见状,纷纷举起手中未吃的棒棒糖,脆生生地喊道:“娘亲不哭,吃棒棒糖!” 这对双胞胎姐妹动作、神态和语言如出一辙,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相公与女儿们的话语,宛如一股暖流注入沈秀娣那刚刚平复些许的心田,让她倍感温暖,哭声也瞬间止住。 沈秀娣红着脸从陈玉华怀里起身,用袖子拭去眼泪,对若兮姐妹说道:“娘亲是太激动才哭,棒棒糖留着你们吃。” 两个孩子依旧皱着眉,满脸担忧地看着娘亲。今日的娘亲哭得如此厉害,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若兮执着地举着棒棒糖,坚持要让沈秀娣吃:“娘亲就吃一个吧!我哭的时候,有吃的就不哭了。” 望着女儿期盼的眼神,沈秀娣接过了棒棒糖。 她忆起爹爹曾说,孩子的关心与付出,父母需给予认可,如此孩子方能明白关心他人的意义以及为亲人付出的美好。 心中对爹爹的思念再次涌起,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娘亲,还有我的!吃糖最开心了!”若云见娘亲拿了姐姐的棒棒糖,急忙高高举起自己的,神色间颇为急切。 沈秀娣笑着接过,俯身抱了抱两个女儿,说道:“娘亲有你们真好!娘亲很开心!你们去房间玩爹爹给的玩具吧。” 听到娘亲说开心,姐妹俩露出灿烂笑容,乖巧地一同去了自己的房间。 陈玉华见沈秀娣支开孩子,便知她要谈娘家之事,于是说道:“媳妇,我们也回房间吧。” 沈秀娣点头应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陈玉华顺手关上门。 没等陈玉华发问,沈秀娣便主动坦白:“相公,我以前说因摔伤忘记过往,是骗你们的。不过昨日我说在娘家做过绣活已经说漏嘴了,相公却没有发觉罢了。” 陈玉华赶忙在记忆中搜寻,果然有她失忆的记忆片段。 陈玉华点点头,假装自己确实没有发觉,但心里却在想原主为什么对自己媳妇的来历一点儿都不关心,让他想找这方面的记忆,也不好找。 这件事让他颇为困惑,毕竟原主之所以那么积极地自学木工,为的就是担心家里没钱给他娶媳妇,说明他八岁就对媳妇已经上了心,事实上却对媳妇一点都不关心,就很矛盾了。 沈秀娣并未察觉相公的异样,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相公,其实我是为躲避官府通缉,才躲进小阳山。那时的我,饥寒交迫,衣着单薄,最终昏迷。”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陈玉华的脸,这个秘密,若他们一家一直待在村子里,她本可瞒到进棺材。 然而,相公近来有奇遇,不但性格完全改变,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而且也变得很有本事,虽不敢说惊才绝艳,但处处表现不凡。 她有种预感,相公将来或许会飞黄腾达,到那时,自己的身份恐将被人识破。 相公如今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她不想相公在身份被揭穿时才知晓真相,从而受到牵连。 至于相公会如何看待她,会不会将她送官,她却并不担心。仅仅两日,她坚信相公不会让她失望。 陈玉华听闻沈秀娣是通缉犯,心中也是一惊,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六年前的媳妇才十五岁,这几年又是一个软弱之人,怎会作奸犯科?怕是被冤枉了吧? 记忆中,沈秀娣是原主在后山取木料时所救,后被老陈头夫妇设计成了原主媳妇。 当时的她衣裳残破、污秽不堪、蓬头垢面,可那衣裳却是锦缎面料,显然出身富贵人家,怕是家里犯了事被牵连吧? “媳妇为何被官府通缉?”陈玉华轻声问道,脸上虽看似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 沈秀娣见陈玉华表情无异,心中稍安。 她未提及昏迷后被陈玉华所救之事,而是缓缓说道:“我爹是大乾朝内阁大学士沈敏君,几年前在皇子夺嫡中站错队,遭到当今皇上清算,我爹被赐死,全家被抄家流放。” 陈玉华面露惊讶,却未打断沈秀娣的话。 “我娘在我五岁时,生下弟弟括海后大出血而亡,我爹也没有再娶,家中一直由红姨娘管家。” “红姨娘有自己的孩子,爹爹在时,不敢苛待我和弟弟,但在流放路上,不但不给我们姐弟口粮,还逼我夜里去找解差,用身体换吃食给他们母子。” “我宁死不从,任由她打骂。红姨娘竟让她那比我大两岁的大儿子沈括天半夜来玷污我。我激烈反抗,一脚踹在他裆部,将他踹晕。” “我没想到红姨娘竟然如此狠毒,想要先破了我心智,再逼迫我去做那苟且之事,只感觉天无明日了。” “让我更加心寒绝望的是,弟弟括海这时突然出现,手里拿着木棒。我本以为他要教训沈括天,却不料他一棒打在我身上,还骂我只顾自己,不顾他没饭吃。呜呜呜……” 陈玉华没想到媳妇的经历如此凄惨,连忙紧紧搂住她,安慰道:“都过去了,媳妇不必在意那些畜生。” 沈秀娣慢慢止住呜咽,接着说道:“我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护着的亲弟弟,有一天会为了一口吃的,对我下手,还逼迫我用身子换吃食给他。心灰意冷之下,我纵身跳入江中。” 她仰头看着陈玉华,“本想一死了之,却未想到没死成,江水把我带到鼓山府。我得了好心人给的吃食,才没被饿死,却在万宁城看到了追捕我的海捕公文。” “苦了你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陈玉华紧紧搂着沈秀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秀娣突然开口说道:“我是官府通缉犯,相公把我送官府吧!我不能拖累相公和孩子们。” 第38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陈玉华微微使力,将沈秀娣紧紧搂入怀中,鼻子轻搭在她的发髻之上,顿时,一股洗发水与女子体香混合的宜人芬芳窜入鼻腔。 “娘子莫说傻话,为夫怎会将你送官?放心吧!即便有人识破你的身份,为夫亦能护你周全。为了家人,我可与全世界为敌!”陈玉华言辞霸气。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王牌特工,若要在这封建社会制造些许麻烦,实乃轻而易举之事。 听闻相公这番霸气之语,沈秀娣双目异彩连连。 虽未瞧见相公此刻的神情,但相公的英姿已然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相公奇遇的世界,莫不是一个仙界?他才有如此变化,又有如此自信!”沈秀娣心中这般思忖着,心跳不觉加快起来。 “相公!”她轻声呼唤,双手环抱住陈玉华的腰,身体紧紧贴着他,似乎渴望融为一体。 陈玉华知晓娘子情动,这在原主记忆里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他一个公主抱将娘子抱起,置于柔软的床榻之上。 “相公!此刻尚是白日。”沈秀娣闭着眼睛呢喃。 “白日又如何?可有规定白日不能行夫妻之礼?”陈玉华从随身超市里取出一盒小东西,拿出其中一片,竟是草莓气味的。 “相公!孩子们就在那边呢!”沈秀娣一动不敢动,却满脸绯红。 “无妨!咱们声音小点。”陈玉华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安慰道。 与娘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早已期盼多时,前两晚因太过生疏,如今情绪已然至此,岂能半途而废? 沈秀娣微微转头,将脸朝向床后,双手紧张地抓着床单,声若蚊蝇:“相公,请怜惜妾身!” 她的声音虽小,但陈玉华却听得真切。陈玉华觉得,这便是世界上最好的催情药了。 …… 事毕。 沈秀娣仍在担忧身份会被识破,一边帮陈玉华穿衣服,一边说道:“妾身日后便不抛头露面了。” 陈玉华转过身,让沈秀娣为他扎腰带,顺便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说:“娘子莫要担忧。不说事情已过去好几年,就说你当时跳江自杀,即便被那红姨娘诬陷为逃窜,一个罪臣之女,恐怕早已无人记得。” 他又霸气说道:“若真有不开眼之人,你家相公也不是好惹的,定当护你周全!” 沈秀娣再次听到陈玉华的护妻宣言,心中幸福感油然而生,若不是担心两个女儿饿坏了,怕又要消磨一段时间。 两人腻歪了一小会儿,沈秀娣突然有些幽怨地说:“相公,你难道不想生个儿子吗?” 陈玉华愣了一下,明白娘子因自己用了小雨伞,有些胡思乱想了。 他微笑着说:“你的身体太差了,若是现在怀孕,到时候出现难产的概率会大许多,因此咱们得等过一段时间,将你的身体养好了,再生孩子。以后你要是想生,可以多生几个也无妨。咱们家的宅基地好几亩,足够盖房子给他们住。” “啊!多谢相公体谅妾身!”沈秀娣心里甜蜜蜜的。 她本是京城大家闺秀,也曾幻想过自己嫁个学识渊博、顶天立地,还会心疼妻子的男子汉,后来惨遭灾难,被迫嫁给老实巴交、毫无情趣的农家汉,曾经的幻想破灭。 只不过她已无暇顾及自己曾经的幻想,家庭的磋磨让她了无生趣。她许多次想要一死了之,然而对两个孩子的牵挂,又迫使她一直苟活于世。 却不曾想,如今她突然否极泰来,相公不但大变样,虽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却也很心疼她和她的两个女儿。 她将过去的痛苦都抛下,按照爹爹说的,过去的不堪回首,那就不要再去回忆,人要往前看。 因而,她要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和相公,和孩子们幸福地在一起! 陈玉华见她脸上挂着笑容,却神情恍惚,知道她心不在焉,只是嘱托道:“你可不要想着去找浆洗或其他的活儿做,将养好身体才是首要之事!” 沈秀娣颔首应了一声。 ----------------- 族长陈柏轩在陈玉华离开之后,便让在家的两个儿子去村里传播陈玉华明日要盖房子的消息。 在村里,消息传播的速度本就极快,如今又是年末,地里也没多少活计,大家都闲得很。 都无需陈柏轩的两个儿子去家家户户通知,自然就会有善于聊闲天的婆娘们一家家地扩散这个村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 “二华子不是净身出户之人吗?怎的如今就要盖房子了?莫不是传言有误?” “现在可不能再叫二华子了!我听说还要盖青砖大瓦房呢?就是不知他哪来的银子?” “莫不是有人乱嚼舌根?他哪里有银钱?别说盖青砖大瓦房了,怕是茅草房都盖不起吧!” “不知就不要乱说,是族长让明清和明杰出来告知大家的,怎会有假?” “那应该不会有假,只不过华子哪来的银子?难不成是他私藏了私房钱?” “别胡说,他做木工确实能挣钱,但银钱几时过他的手?” “那他哪来的钱?” …… 村民们议论纷纷,话题皆在陈玉华的钱从何来之上。 很快,陈玉华昨日在后山挖到太岁卖给客商的消息就又成了村民们新的话题,也把他们羡慕得不行。 老陈头家的房子离村里房屋聚集区有一小段距离,加上这两天家里有些闹腾,等到全村人都知道消息又过了大半日后,才有人好心过去敲门告知给小刘氏听。 小刘氏这两天过得感觉有些暗无天日。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沈秀娣过去做的活儿,她承担了一大半。 天不亮就被她的亲姑姑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开始做早食,然后就是去给灶房的水缸挑水。 这些活儿她以前在娘家那是常做的,但自从嫁给陈玉富后,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是沈秀娣洗的,养尊处优了好几年,如今突然让她再次做这些活,她便有些吃不消了。 她去叫自家相公帮忙挑水,可陈玉富哪里肯?假装昨日被打的伤还没好,就是不愿意起床。 等小刘氏终于把灶房的水缸灌了七八分满,家里人都已经吃过早食了。 不过她没有像沈秀娣那般没什么可吃的,老刘氏没有监督她做饭,因此她是第一个吃饱的人,也因此,一家人除了她,都没有吃饱。 老刘氏狠狠地警告了她一次,要求下次不得偷吃或先吃,否则家法伺候。 小刘氏被亲姑姑警告过后,就得去打猪草喂鸡鸭猪和牛,等把这些畜生伺候好了,已经是过了晌午。 此时她已经饿了,却没有吃的,还要去溪边洗全家人的衣服。 她终于承受不住了,开始躲懒,不肯去洗衣服,一会儿喊肚子饿,一会儿喊肚子疼,又一会儿闹肚子上茅房,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老刘氏本就因为昨日送陈玉贵去镇上医馆医治脚踝脱臼,花了五钱银钱而心气不顺,今天又有诸多不畅,终于对这个惫懒的亲侄女忍无可忍,下手教训了一顿。 小刘氏的性格和老刘氏几乎相同,她被打得来了脾气,直接装死,去床上躺着,再也不肯动弹去干活了。 第39章 鸡犬不宁的老陈家 亲侄女耍脾气,做姑姑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依旧束手无策,最后竟以不给饭吃作为惩罚。 小刘氏到了晚上,饿得不行,竟呜呜哭了起来。 她让陈玉富去老太婆那里弄点吃的给她,可她的相公深知自己的老娘心中有气,哪肯去触这个霉头,便佯装不知,不予理会。 小刘氏叫不动陈玉富,心中气恼不已,愈发觉得饥饿难耐,全然没有被气饱的说法。 她瞧见床上正酣睡的两个宝贝儿子,一时气上心头,上去就打了两巴掌,硬生生将他们从深沉的美梦中打醒。 俩小家伙睡得正香,还梦见了鸡腿,却被无端打醒,哪里肯依?顿时,高音喇叭拉响,还是二重奏。 这下可好,别说是人想好好睡觉了,就连院子后面猪圈里的猪都被吵得直哼哼,生着闷气。 老刘氏对着亲侄女又是一顿“又亲又爱”的套餐,骂她是丧门星,连两个孩子都哄不好。 小刘氏争辩说俩孩子肚子饿了,哭闹着要吃鸡腿,她又没有鸡腿,实在哄不了,要不姑姑拿鸡腿来哄。 老刘氏一听到鸡腿就来气,从昨夜到今日白昼,她将东厢房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未能找到陈玉华宰杀的那另一只鸡,最后只能认定是被陈玉华一家子一顿全吃了,气得她骂了陈玉华一家人一整天一夜,直骂他们是饿死鬼。 现在一听到“鸡腿”两个字,老刘氏就气得火冒三丈,对着装死的陈玉富扇了几巴掌出气。 陈玉富任由亲娘打骂,反正也没有多疼,只要不烦他就行,爱咋咋的。 老刘氏无奈,她哪里不知这半夜闹鸡腿是自己亲侄女的鬼主意?为了能睡个安稳觉,她也只能拿出一块自己留着当零嘴的杂面饼子给小刘氏。 第二天一大早,小刘氏都不用老刘氏呼喊,极为积极地来到堂屋门口叫醒自己姑姑,准备拿粮食做早食。她实在是饿坏了。 老刘氏昨夜被吵醒,生了好久的气才睡着,现在都还没睡醒,又被叫醒,起床气顿时就上来了,开了门就对亲侄女来了一场“爱的晨练”。 姑侄两个在院子里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赶的老鹰捉小鸡游戏,吓得鸡圈里的鸡鸭都要炸窝了,惊起一片杂毛,也把所有人都吵得起了床,全家没有一个心情好的。 老陈家就这样在鸡飞狗跳中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帷幕,吵吵闹闹地过了大半个上午,小刘氏才从前来报信的翠柳嫂子嘴里听到了“好消息”。 小刘氏浑浑噩噩地送走了翠柳嫂子,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兴奋地原地跳了起来,然后大呼小叫地朝堂屋跑去,想要找姑姑邀功。 在她看来,陈玉华的钱就是她姑姑的钱。只要姑姑有了钱,高兴了,她吃鸡都不是问题。 老刘氏正躺在屋里补觉,她是真的累了。 以前二房还在时,她打打骂骂的,那是发泄心头的戾气,是一种享受。可如今越是打骂三房,她心里头就越难受。 加上昨夜睡眠不足,年龄又大了,颇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 小刘氏还没进屋,那大嗓门就已经把半睡半醒的她吵醒了。 老刘氏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到了陈玉华得了许多银钱的话,顿时从床上爬了起来,精神十足。 “姑姑,陈玉华那个家伙挖到太岁,卖了好些银子,明天就要起青砖大瓦房了!”小刘氏一脸“我有功”的表情。 老刘氏一个健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亲侄女的手臂,把三角眼瞪得溜圆:“多少银子?” 她这人就不能听到“银子”两个字,一旦听到谁有一笔银子,内心就备受折磨。 但凡听到村里人哪家挣了多少银钱,她就想着那银钱要是自家挣的该多好,一整天就会吃不香,睡不好。 以前村里有个人在阳水江江边捡到一个大河蚌,得到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把她折磨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都瘦了一圈。 现在听到自己儿子挖到太岁卖了好些银子,她只觉得那就是自己的银子,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茶不思饭不想地忧伤了,而是可以把银子拿回来抱着睡了。 太岁啊!多稀罕的宝贝!肯定卖了一大笔银子!都是她的了! 老刘氏心跳在加快,眼瞳里似乎都是一只只银馃子。 看到姑姑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小刘氏张口就要说多少银子,却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好心人的嫂子没有说多少银子,就结巴了。 老刘氏一看亲侄女在这关键时刻,竟和孙儿四头一样犯了结巴,就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没用的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白给你饭吃了!” 小刘氏没想到自己只是愣了一下,就被姑姑打了一巴掌,气得在心里骂了句“老不死的”,嘴上却是连忙说:“翠柳嫂也没说多少银子。不过陈玉华既然要盖青砖大瓦房,再少也得有十几二十两吧?” 老刘氏一听小刘氏的话,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叫什么陈玉华?那是你二伯哥!” 她可不像小刘氏那么没有见识,而是知道太岁比灵芝都罕见,怎么可能才卖十几二十两银子? 虽不知具体能有多少,但在她心里,再怎么着也不能比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卖的少。 想想比一百五十两还多的银子,老刘氏感觉气血上头、头昏眼黑,连忙后退了两步坐到床上,闭目歇了会才缓过来,把小刘氏给吓了一跳。 老刘氏深呼吸几次,才站起来,拉着小刘氏就往外走:“走,咱们去找那个逆子。得了银钱也不孝敬老娘,真是不孝!” 小刘氏这会儿已经想到了陈玉华一家已经和自家断绝了关系,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会把银子孝敬自己姑姑。 她眼里闪过不安的眼神,一边跟着姑姑走,一边问道:“姑姑,陈……二伯哥不是和你们二老断绝关系了吗?他会把银子给你吗?” 老刘氏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有些懵。是啊!二华子一家才刚刚被自己净身出户,并断绝关系,她有什么理由向二华子讨要银子? 想想起码一百五十两银子自己得不到,老刘氏就感觉心疼得难以呼吸。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再怎么着也要争一争,就算不能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全拿到手,起码也要拿一半。 她已经把银子的数量定在了一百五十两了。 她把二华子从小拉扯到大,供他吃喝,供他穿,还想办法给他娶媳妇,就算写了断绝书,真的能断得了吗? 二华子若是不给,那就是不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40章 老刘氏被老陈头打 叫老刘氏姑侄俩失望的是,竟没人知晓陈玉华一家人住在哪里,只知道住在镇上。 可合水镇就像一个小城,想要找到陈玉华一家人,那是很难的,一下子就把姑侄俩心里头的火热给扑灭了。 不过她们也没有气馁,今天找不到,明天还能找不到吗?而且今天晚上还能和当家的合计合计,想一个十拿九稳的计策。 两人回到家里,陈木根正好从地里回来,正在抽旱烟,一看到她们两个人,便转头看向别处。 老陈头这两天很不习惯。现在地里虽没有多少农活,但仍然需要照顾,给庄稼灌水或除草也是要经常做的。 那些农活过去都是二华子去做,他这个当家的,最多拿着烟杆子去地里转一圈,看看二华子有没有偷懒。 这两天就不行了,他都得自个扛着锄头去,虽不累人,但心情却是大不相同。 加上镇上黄财主家的上梁活儿需要退掉,不但原先的定金要全部退还,而且还给了财主家的管家五十文好处费帮忙说好话,这才让黄财主没有怪罪。 心里头还在为平白赔了五十文铜钱的事心疼,结果去地里给庄稼放水时,有相熟的村民幸灾乐祸地告诉他,说二华子发财了要起青砖大瓦房。他当即没了管庄稼的心思,扛着锄头就回来了。 现在看到这对婆媳,陈木根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脾气暴躁的婆娘一棒把二华子打出家门,家里这两天何至于此?更重要的是二华子发了财,也却跟老陈家无关了! “死婆娘,管家不会,搅家倒是拿手!”陈木根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儿,心里已经骂开了。 他心里头正滴着血,老刘氏却一把抽走了他的烟杆子,裂开嗓门就开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抽烟?那不孝子挖到太岁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也不拿来孝敬父母,都反了天……” “啪!”陈木根一巴掌甩在老刘氏的脸上,把她后面的话打回她的嘴里。 “号什么丧?就知道银子!就知道嚎叫!若不是你这死婆娘在家里成天作威作福,骂二华子不孝子,一棒打得他心生不满,否则那么孝顺的一个人,能不把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拿来孝敬我吗?” 陈木根满脸戾气,出手很重,一巴掌就把老刘氏的脸都抽肿了起来。 老刘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但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被当家的打了,一股怨气就在心里翻腾了起来,却不敢还手。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泼辣,刚嫁给陈木根时,敢和婆母叫板,结果被陈木根打。 那时她敢还手,结局是全家人一起打她,她的婆母打得最狠,然后就是陈木根。 后来她就渐渐地不敢还手,甚至不敢再和婆母叫板,被打的次数就少了,但陈木根打她的狠劲,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自从她的公爹婆母都过世后,陈木根几个兄弟分了家,她终于媳妇熬成婆,和陈木根倒是夫唱妇随,配合的相得益彰,已经多年没有再吃大逼兜了。 这一向都是她在儿媳妇们面前作威作福的底气,现在她却在多年之后又一次被打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亲侄女的面打。 不过她虽然不敢还手,但是会撒泼打滚。 相同的动作,相同的嗓门:“我不活了呀!二华子又不是我把他赶出门,和他断绝关系的,凭什么打我呀?” 她也不敢骂陈木根,只敢把心里头的怨气拐着弯发泄出来。 陈木根被嚎得受不了,怒喝道:“你给老子闭嘴,不然打死你!” 听到再哭就要被打死,老刘氏顿时就消停了下来。 小刘氏从来没有看见这位公爹姑丈打自己姑姑,突然间看到姑姑被打得这么惨,就愣住了。 再看到自己那般泼辣的姑姑,那哭嚎说停就停的模样,更是被吓得目瞪口呆,缩着脑袋,一声都不敢不吭。 看到老刘氏没有再闹,陈木根从地上捡起被老刘氏扔掉的烟杆子,骂道:“都是你这个死婆娘害的,你竟然还敢怪老子把二华子赶出家门?那不是你也同意了的吗?” 老刘氏虽被打了一下,但陈木根不打人的时候还是会讲道理的,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嘀咕说:“又不是你亲生的……” 她的声音虽小,但院子里很安静,陈木根隐约的听到了。他双目圆睁,怒视老刘氏,沉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老刘氏看到他的表情,顿时大惊,连忙回道:“我是说,你自己说二华子不是亲生的。” 陈木根阴狠的目光在老刘氏脸上停了许久,看着那张丑陋的脸,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这才脸色稍缓。 老刘氏被盯得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到陈木根的脸部表情好转,这才轻松了一点,暗中松了口气。 她连忙转变话题:“现在怎么办?总不能那么多银子,他都不用孝敬咱们吗?咱们把他拉扯大,给他娶妻。他都不用报恩吗?” 陈木根叹了口气,皱着眉说道:“断绝关系书都写了,还能怎么办?里正和族长刚得了他的便宜,都站在他那边,你说的由头根本不管用。” 老刘氏闻言,三角眼中凶光一闪,“不行,明天我非得去闹不可!那逆子若是不拿银子出来孝敬老娘,我让他动不了土!” 陈木根看着老刘氏,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忖,她要去闹,那就是让她去。闹一闹,就算拿不到银子,恶心一下那个不孝子也好。 小刘氏感觉刚才就是一场暴风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看到公爹的脸色好了许多,连忙说了自己要去喂鸡,然后就走开了,不然她想要说几句,不让沈氏那个娼妇好过。 只不过,转过身的小刘氏却是满脸恨意。 她心里恨陈玉华和沈秀娣夫妻。她是在陈玉华和沈秀娣成婚后的一个月,嫁给陈玉富的。 当时,全村人都来贺喜,但作为二伯哥和二嫂子的二华子夫妻,却关在东厢房里不肯出来帮忙,让所有人看了笑话。 后来在姑丈和姑姑地极力“劝说”下,陈玉华和沈秀娣才顶着“大孝子”的名头出来帮忙。 好日子被人闹事,让小刘氏很不满意,她就恨上二房的人。 原本想着二房被净身出户,就要去当乞丐了,小刘氏这两天即使过得苦,也能得到心理安慰。 却没有想到,二房一家人不但不用去当乞丐,而且还踩了狗屁运,反而发财了,不但住在镇上过好日子,而且还要在村里盖青砖大瓦房。 这让小刘氏的嫉妒和恨意几乎到达了顶端。 而且还让她的心像被毒蛇吞噬一般疼的是,沈氏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受婆母的磋磨,而她却要代替沈氏受苦。 她不甘心,决定明日定要让二房不能如意!她也要在他们的大喜日子里闹事! 第41章 不孝之人请你们回家去吧! 翌日清晨,阳水村北面小小阳山山脚下的那片高地人头攒动,全村几乎每家都来了一人,来帮陈玉华盖房子。 陈玉华和沈秀娣携着两个女儿,早早地来到这里,手中提着的祭品和香烛。 今天是要起房屋动土,自然是要向土地爷献上祭品和香火,请他保佑一切顺利平安。 今天族长和里正都来了,他们两家的儿媳妇也搬来了宗族里的两口大铁锅,负责给村民们做午食。 严铁牛也带着五个泥瓦工师傅来了,正用墨斗和白灰在红土地上画地基,等会儿动土仪式过后,便是挖地基。还好因为是红土地,没有多少杂草和树木,不妨碍他们的工作。 吉时将至,临时搭建的供桌上,生鲜贡品琳琅满目,其中一条肥硕的猪后腿格外惹人注目。待土地爷享用过后,这条猪腿将化作锅中美味,成为众人的午食。 “华子大气!”村民们议论纷纷,对陈玉华的好感度大增。 阳水村虽然临近合水镇,但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生活水平和镇上的人差很多,许多家庭一个月也吃不上两回油荤。 今天这一条猪腿几乎有半扇猪,起码有二三十斤之多,在场的人都能吃到许多。 徐周成也来了,他是跟安装水车的师傅一起来的。 “玉华,水车那边的吉时已经到了,在挖沟渠了。”徐周成来到陈玉华身边做了汇报。 水车那边开工也是要看吉时和祭拜的,不过因为工程全部外包,陈玉华都不用操心。他也不用担心徐周成不用心乱来,古人基本都迷信,对水神可不敢忽悠。 周围的村民听到徐周成的话,才知道陈玉华竟然还建水车,都很吃惊,纷纷议论他卖太岁究竟卖了多少银子。 “他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一百五十两银子,太岁能卖那么多吗?”有人惊叹。 “那得看太岁的成色如何。难怪华子这么大手笔,买了半扇猪肉当祭品!”有人接着话题感叹。 陈玉华和沈秀娣都看向站在人群外面的两个人,刚才发出尖锐声音的是老刘氏。 沈秀娣担忧地问陈玉华:“相公,她们怎么来了?怎么办?” “没事,只要她们没做什么过分之事,别理她们就好。村里人这么多,料想她们也不敢太过分。”陈玉华眯着眼睛看着那一对姑侄。 他有预感这是来者不善,刚才那么说只是安慰媳妇的,心里却是做好了准备。 老刘氏一眼瞧见那条猪腿,顿时两眼放光,心中的贪念如野草般疯长。她一把拉住小刘氏,气势汹汹地朝着供桌冲去。 她们今天就是过来破坏陈玉华起房子的,若是陈玉华把银子盖了房子,剩下的银子就要少很多了。 老刘氏现在看到那么一大条猪腿,简直心疼到无法呼吸,快步走到供桌前,伸手就要向猪腿抓去。 她嘴里还叫嚷着:“得了银子不孝敬老娘,竟然还买了这么大的猪腿,这要花掉我多少银子啊?” 陈玉华瞧见老刘氏冲向供桌的身影,心中暗道不妙,知道这老太婆定是来闹事的。 他快步走过去,手中紧握着两块从地上随手捡起的小石头。 眼看老刘氏的右手就要碰触到猪腿,陈玉华右手一扬,一块小石头破开空气,就命中了老刘氏的手腕,打得她“哎哟”一声收回了手。 “老刘氏,你想作甚?”陈玉华沉脸厉喝。 老刘氏的手都被打破了皮肤,渗出了一点血,立刻一屁股跌坐在地,拉开嗓门就哭嚎起来:“老天爷啊!不孝子打娘了!你快快降下天雷劈死他吧!” 看到她撒泼,小刘氏对着陈玉华就呵斥:“二伯哥,你怎可打娘?这是一个大孝子能做出来的事吗?还不赶紧给娘跪下认错?” 陈玉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沈秀娣看到相公被小刘氏呵斥,就想开口说话,却被陈玉华给阻止了。 陈玉华对着老刘氏冷冷地说:“老刘氏,如今你我两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何要来破坏我家的动土祭品?” 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婆竟一点脸面都不要,一上来就嚷着要他把银子拿去孝敬她,真以为那份断绝关系文书是假的? 老刘氏一听陈玉华说两家没有关系了,就停下哭闹,瞪着三角眼说:“我把你从小拉扯大,给你娶媳妇,是一张纸就能断得了的吗?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就是我养大的,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都要拿来孝敬我!否则你就会被天打雷劈!” 老刘氏这番话,不但把陈玉华给听得气笑了,而且连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得摇头,指责老刘氏果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不过也有人觉得老刘氏虽然要求太过了,却也有些道理,便开口劝陈玉华说:“二华子,你娘把你养大也不容易,不说你和她断绝关系本身就不在理,就算已经断绝关系了,你这个大孝子也不能用石块打娘的。我看你还是拿百八十两银子出来孝敬你娘吧!” 还有人说:“二华子啊!别发了财就忘了爹娘!那可不是人该干的事!你是大孝子,怎能忤逆你娘?那是不孝,懂吗?” 又有人说道:“抛开过去的事不谈,作为一个晚辈,用石头打长辈,确实不对,也不孝,不符合你大孝子的身份。” 老刘氏本来被大多数指责不要脸气得面红耳赤,但她早就是一个不在乎脸面的人了,今天只要能够逼迫陈玉华拿出银子给她,她都无所谓的,恩怨等以后大荣子父子高中了再追究回来就行。 现在听到有人指责陈玉华支持自己,老刘氏顿时气焰嚣张起来,也不再继续哭闹,而是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陈玉华面前,伸出手讨要银子。 小刘氏跟在老刘氏身后,眼里透着期盼的眼神说:“二伯哥,爹娘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别以为真能断绝关系,赶紧跟娘回家去住,东厢房还给你们留着。” 在她想来,只要二房回家住,不但要把银子都拿出来,她也可以继续不用做家务事。 “哈哈哈!”陈玉华摇头大笑,真感觉自己被这些人给打败了。 笑罢,陈玉华没有理会老刘氏婆媳两个,而是对刚才“好心”劝说自己的三个人说拱手说道:“德龙叔,大华叔,还有铁柱叔,三位叔叔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小子这个不孝之人,实在不敢请你们三位前来帮忙,所以还是请你们三位回家去吧!” 第42章 厚颜无耻老刘氏 陈玉华心里明镜似的,这三人皆是眼红他得了大笔银子,才故意站出来替老刘氏说话。 而且,他们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懒汉。这样的人断不能留在工地上,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真心帮忙,说不定还会暗中使坏搞破坏呢。 这三个人都是陈玉华的叔辈,被他当众驱赶,顿觉颜面尽失。 陈德龙年龄最长,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虽名声不佳,却极为在意名声。在这般场合下,他瞬间乱了分寸,舌头也仿佛打了结一般。 他手指着陈玉华,“你”了好一会儿,却全然没了刚才教训陈玉华时的好口才。 陈玉华眼神犀利地逼视陈德龙,直看得他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快步离开,朝着山坡下面走去。 有了第一个,其余两人都狠狠地瞪了陈玉华一眼,也没脸再留下来,只得跟在陈德龙身后离开。 临走之前,他们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只肥硕的大猪腿,心中懊悔不已,暗恨自己为何嘴贱,竟去帮老刘氏那个泼妇说话。 陈玉华赶走了三个懒汉,扫视一圈在场众人,未见有人对自己赶人之事有异样表情。 在场的都是村里人,自然不会站在那三个懒汉一边。 大家都有与他们一起干活,着实不痛快,早点把他们赶走才好,今日也就少了三个分肉吃的人。 陈玉华看向族长陈柏轩,从他的表情上并未看出什么端倪,这才向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各位都是我陈玉华的家族叔伯、兄弟、婶子和嫂子,能来给我家帮忙,我家定会铭记在心。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一家是被陈木根夫妻净身赶出家门的。” 陈玉华向族长和里正两人鞠了一躬,继续说道:“这一点有族长和里正两位长辈,还有菜花婶几位邻里族亲亲眼见证。因此,并非我们一家要离开老陈家。” 族长和里正都开口证明陈玉华所言不虚。 陈玉华神情愤然地说:“过去谁是谁非,各位族亲心里应该有个评判,我也不多说,只想说一句,我们一家子不欠老陈家,反而是老陈家负了我们一家人。” 他伸手一指老刘氏,怒声斥责:“可是,有族长和里正当场见证,陈木根夫妻也双双按了手印的断绝关系文书,老刘氏却当作一个玩笑,竟在我家起房屋吉时将到之时,前来破坏,想要逼我把卖太岁的银子给她。” 陈玉华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问道:“你们可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曾!” “从未见过!” “太厚颜无耻了!” “把老陈家赶出阳水村!” 众人纷纷神情激愤地附和陈玉华,看向老刘氏的眼神,满满的都是鄙夷不屑,甚至有人喊着要把老陈家赶出村。 今日菜花婶也来了,只是当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她较为矜持。 但此刻激动之下,便排众而出,走到老刘氏面前,讥笑道:“刘翠花呀刘翠花,我昨日就在想,华子发财了,你这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把自己卖给老陈头的人,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抢夺!果然被我猜对了,你还真就这般无耻地过来想要抢夺!可惜断绝关系文书按了你的手印,你今日什么都捞不着啊!” 老刘氏被这么多人指责谩骂,即便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了,老脸都红成了猴屁股,气得两眼开始翻白。 陈玉华一看这情况,暗叫不好。今日可是大喜之日,要是这老太婆被气得脑出血死在这里,那就晦气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托住了老刘氏的手臂,大拇指指尖用力地按在手肘的曲池穴上。 “小刘氏,还不带你姑姑快滚!”陈玉华对着同样脸红得像猴屁股的小刘氏吼道。 族长陈柏轩不想再看这样不像话的闹剧,便对旁边的两个小年轻吩咐说:“明山和玉龙,你们去把那老虔婆弄走,别误了华子起屋子的吉时。” 站在他旁边的陈明山和陈玉龙立刻就跑向老刘氏,一人一边擒住她的两条胳膊,架着她就走。 老刘氏也是小强的命,被陈玉华用力刺激了曲池穴,疼痛之下,血压竟然神奇地降了过来。(剧情需要瞎编的,没有任何医学依据,请不要模仿。) 只不过她却不曾料到自己会被人架走,立刻又踢又叫:“兔崽子,你们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否则看我咒不死你们!” 俩小伙根本不理会她,架着她疾步走了。 小刘氏看到姑姑被人架着走了,哪还有脸待下去,立刻掩面跟着跑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所有人都不禁摇头苦笑。 陈玉华看着山坡下逐渐走远的四个人,心里想的是老刘氏说他们给原主娶妻的事。 他翻找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才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关于原主和沈秀娣成婚的记忆片段,顿时气得恨不得把老刘氏姑侄两个抓回来狠狠地揍一顿。 “吉时快到了,华子快过来上香!”族长陈柏轩今天亲自给陈玉华主持祭拜之礼。 陈玉华赶紧走到供桌前,接过族长递过来的三炷香,按照族长的指示,恭恭敬敬地向土地爷上香。 土地神是最低级的神灵,因此这祭拜仪式也是最简单的,很快就完成了。 接下去就真正的动土了,众人按照严铁牛他们几个泥瓦工师傅的指导,用锄头、铁锹和铲子挖地基。 陈玉华要求地基要比其他人家挖得深一些,也要宽一些。毕竟他要建造的是两层楼的青砖瓦房,不管是整栋房子的重量还是高度,都要比普通人家的大很多,这样只有更深且宽的地基脚才行。 这样虽然增加了工程量,但却是必须的。不过在场的人有五十多人,多一些工作量也没多大问题。 陈玉华设计的地基,地基沟的最下面,会用生石灰和粘土按照三七比例混合的三七土铺就,再在上面堆砌大块的毛石。 因此身体强壮的男人就得上山采石头,体格差的留下来和女人们一起挖地基。 小阳山上就有适合的石头,因此采石也不难,整个工地顿时就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沈秀娣跟着族长和里正家儿媳妇一起准备中午的饭食,不过她在这里更多的意义体现她女主人的身份。 族长已经交代过儿媳妇们,说沈秀娣身体不好,不能再做繁重的活,让她们照看着点。 因此沈秀娣就被几个嫂子安排洗菜和切菜这等轻松的活,顺便照看自己的两个女儿。 而陈玉华看到工地气氛热烈,心想有严铁牛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想去看看水车工程是如何施工的。 第43章 修改取水系统方案 高地下面的江边,徐周成正在此处亲自当监工,瞧见陈玉华从山坡上缓缓走下,便笑着问道:“上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陈玉华微笑着回道:“有铁牛大哥在,我也无需多做安排。倒是你这位掌柜,怎会亲自来当监工呢?” 徐周成故作埋怨之态说:“这还得拜你所赐啊!” “拜我所赐?”陈玉华脸上顿时露出讶然之色,“你老可别冤枉我!我就不信建造一个水车,还非得你这位掌柜不可!” 徐周成看到陈玉华被自己诓得一头雾水,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陈玉华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也不恼,静待徐周成解释。能与他这般开玩笑之人,那都是将他当作朋友之人,他自然不会为之生气。 徐周成看陈玉华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也很畅快,便解释道:“今日不是黄财主家房屋上大梁吗?” “原来如此!”徐周成只一句话,陈玉华便恍然大悟。 黄财主家上大梁的活儿,本是陈玉华的。不过陈玉华被净身出户了,自然也不会再替老陈头挣钱。那项活计,老陈头无奈只能赔钱辞退,便落到了徐记木器行。 陈玉华想到严铁牛昨天说过今日是个好日子,宜动土上梁,便笑着说:“想必掌柜的今日生意兴隆啊!但说让你老人家亲自监工,可也不敢说是因为我吧?怕是那劳什子的铜钱吧?” “哈哈哈!”徐周成开心地大笑起来,“你小子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机灵了?看来跳出火坑后,新希望有新气象啊!” 陈玉华不想把话题说到自己的过去,便问建造水车会用几天完工。 徐周成收起笑意,有些得意地说:“咱们徐记木器行建造的水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一整套快捷且高质量的完整方案。若不是因为……” 陈玉华看着他准备高谈阔论地给自家木器行打广告的样子,很想打断他的话头。但想到人家毕竟是年长者,还是忍着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徐周成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最后才捋着长须得意说道:“顶多半个月就能完工!” 陈玉华点点头,问道:“如此,上面的水塔是否应该也开工?我那风车可是要安装在水塔之上的。” 徐周成慢条斯理地说:“无妨,风车的构件暂时没有人手打造,等明日让铁牛他们几个先把水塔的底座挖好。水塔的高度比你那主体楼房都要高许多,地基也要挖得更深些才行。” 陈玉华听到徐周成已有计划,便放心了下来。 现在距离年关就只有一个月了,取水工程若是真要用一个月工期,过年之时,恐怕要剩下一个尾巴。 查看了水车的情况,陈玉华便沿着山坡向上走,突然想到这山坡如此陡峭,要是把超市里的电扶梯弄出来就好了,可惜没有电,且也太惊世骇俗了。 想着想着,陈玉华突然驻足,然后又返回水车这边来。 徐周成看到他回来,好奇问道:“怎回来了?” 陈玉华皱着眉说:“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比使用龙骨水车取水更加好的办法,你老给参考一下。” “你说!”徐周成昨日听到陈玉华的取水系统设计,觉得那已经是奇思妙想了,现在听到他说还有更好的办法,立马就被勾起了兴趣。 陈玉华问道:“你老听说过高转筒车吗?” “高转筒车?”徐周成摇头,“咱们建造水车皆是作坊之用,只见过筒车,却不知何为高转筒车。” 陈玉华找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图,把高转筒车简单地画出来,然后说道:“把龙骨水车不要了,再在上下各安装一个大转轮,轮外圈呈凹型,用绑着竹筒的索链成环状,套在两个大转轮之上,再上下用水车和风车带动两个大转轮,即可轻松取水至水塔之中。” 他这么想,主要是考虑到材料的耐腐蚀性问题。对于木头来说,自古就有“干千年,水千年,不干不水两三年”的说法,如果用龙骨水车的话,那水槽的下方就很容易因为潮湿环境而腐烂。 而采用高转筒车方案,陈玉华可以用超市里的钢丝尼龙绳当索链。钢丝尼龙绳具有抗磨、抗腐蚀、抗阳光晒和承受力强,还有没有弹性等特点,用在这里估计十年八年都不用担心更换问题。 陈玉华又说:“昨日我刚好从一位海外客商那里买了一些钢丝尼龙绳,正是制作索链的好材料,既轻便,又不易腐烂。”合水镇有海外客商,倒是给陈玉华提供了一个解释随身超市物资来源的借口。 徐周成听完陈玉华的描述,又参照他画的简单设计图,越想越觉得确实要比采用龙骨水车好,不但避过制作超长龙骨水车的技术难题,而且连工期和成本都会降低许多。 他点点头,赞叹道:“玉华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这个新方案来的及时,正好龙骨水车还没打造,而高转筒车的两个转轮可以直接把小点的水车略加改造便可。” 他在心里计算一番后,又说道:“如此一来,只要水塔的建造加快速度,我有把握在半个月之内把整个工程做完。” 陈玉华大喜:“如此甚好!明日上午我把设计图纸和钢丝尼龙绳拿到木器行。你老可要统筹好整体时间。” 他的房屋打好基地之后,就要开始砌砖了,那时需要大量的水,若是使用人工挑水,二十多米高、坡度有三四十度的山坡是一道很大的障碍。若是取水系统提前完成,说不定赶赶时间,年前就能把主体建筑给封顶了。 陈玉华回到工地上,加入了挖地基的行列。自己家盖房子,总不能站在边上看着别人干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玉华天天晚上都睡在自己家的工地棚子里,防止有人偷东西或者搞破坏。花钱买的建材虽然还没进场,但工地上有一些干活的工具和两口大铁锅,天天搬来搬去很麻烦,留在工地上,就得有人看守。 还有一点,这里是封建迷信很厉害的古代,要是有坏心眼子的人,弄些迷信害人的玩意儿,半夜偷偷给埋在房屋地底,虽然陈玉华不迷信,但想想也很恶心,还是从开始一直守着比较好。 族长陈柏轩可怜陈玉华就一个人,没人替换,就打发小儿子陈浩岚前来给他作伴,却被他给拒绝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想要练功或者做点其他的,可以无拘无束,多出一个外人,反而不美。 这天清晨,陈玉华扎着马步练完内息功法,想要从随身超市里取瓶矿泉水喝,视线不经意地瞥向货架,顿时一愣。 第44章 超市的变化 过去五日,陈玉华每日清晨练功过后,都会从货架上取一瓶矿泉水,可如今货架却是满满当当。 “咦!难不成这大型超市竟有刷新周期?”陈玉华满心疑惑地思忖着。 他忆起今日乃是腊月初二,便果断排除了以一个月为周期的可能。又仔细盘算一番穿越过来的时日,已然超过一周,如此一来,一星期的周期也排除了。 “罢了,不想了。还是先瞧瞧是否所有货架都真的如猜测那般被刷新了,这才是关键所在。”陈玉华轻声喃喃,旋即开始查看过去自己取用过的货品。 随着他逐一查看,心中不禁纳闷起来。先前他曾动过将那个倾倒砸死他的货架扶起的念头,却未能成功,而现在那货架竟好好地竖立着。 货架上的盐罐看似补齐了,可实际上只是将后面的移到了前排,仿佛有管理员过来整理过一般。 床品区的两张布艺床也并未补齐,而是换成了两张简易的实木床,陈列其上的床品也不再是原来的花色。 视线转到生鲜区,陈玉华发现被自己近日拿光了的猴头菇倒是补上了,而且数量比原来更多。只是他放在冰柜里的那只老母鸡却不见了踪影。 陈玉华在鲜肉区四处寻觅,都未能找到那只宰杀好的老母鸡,只有贴着“三黄鸡”“走地鸡”和“乌鸡”三种标签的整鸡。 陈玉华瞥了一眼标签上的时间,竟然是“2014.10.28”,再度傻眼,这边已然过了七八日,原世界却仅仅过了一天! 如此看来,这个超市确实没有刷新机制,而是有人负责管理补货。 “这么说,我从超市里拿东西,超市管理员是否会当作已经卖出的呢?那凭空丢了两张床,超市管理员又会如何处理?有没有报警呢?”陈玉华突然涌起一种自己成了小偷的感觉。 “哼!把我砸死,这笔账可没法算,那就用你们超市的货品赔偿,可不算偷!”陈玉华为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强大的理由。 “哎呀,不对!我的原身还在不在办公室里?”陈玉华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将视角转到放置原身的那个休息室。这一看,他顿时呆傻了。 果然,他的肉身不见了! “我的肉身这会儿怕是进了法医的冰柜,被当作标本解剖了吧?”陈玉华心情极为不佳。 有那具肉身在,他还幻想着某一天能穿越回去。他辛苦一辈子,积攒了那么多功勋和财富,足够他享受几辈子了。就算不能穿越回去,肉身也是对原世界的一个念想啊! “哎,算了,只能拿超市的货品保持这份念想了!还好手枪被我拿出来预防万一,没有被弄没了,也是万幸!” 陈玉华暗下决心,只要不把那个超市搞得亏钱倒闭,那他就尽情地拿取货品。毕竟指不定哪天超市就关门大吉了。 他来到生鲜肉货柜,拿了半扇土猪,又在粮食区用一只木盆装了满满一盆散装大米,再拿了些配菜,准备给嫂子们做午饭用,省得去镇上采买。 过了一会儿,沈秀娣带着孩子们给陈玉华送早食来了。看到他准备的食材,惊讶地说道:“相公,你准备的这些,可是因为今天要供奉土地爷的?” 陈玉华不禁一愣,“供奉土地爷?”他这才忆起,原主记忆里,合水镇这边,有个每逢初二和十六,要供奉土地爷的风俗习惯,和原世界的闽南地区很像,有一个专有词语——做牙。 陈玉华不好解释自己只是因为要发泄心中的郁闷,报复性地拿了这些食材,便微微点了点头。 “相公,十六那天才是尾牙,你今天就采买了如此多的好东西,尾牙又该如何?恐又有人嫉妒了!”沈秀娣秀眉微蹙,有些担忧。 她倒不是不想给前来帮忙的村民们吃好的,也知道陈玉华不是小气之人,只是他太过豪气,会让人觉得自家太有钱了,说不定就有人起了坏心思,或者又把老刘氏招来恶心人。 陈玉华一拍脑门,说道:“媳妇,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他拿起菜刀,把猪肉切了两大块下来,收回到超市里,“这两块等会儿我送到族长和里正家,若不是他们两位帮助,咱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开工。” 沈秀娣点点头说:“相公思虑周全,妾身还没有想到呢!” 陈玉华被媳妇夸赞,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环顾四周,见还没有人来,便将沈秀娣搂进怀里,就要亲吻她的唇。 这些天一直在忙着盖房子的事,他对媳妇的温柔可是念念不忘,却都没有机会亲近,现在亲上几口,也能稍微解解馋。 但他的嘴却被沈秀娣的一个手掌给挡住了,“相公可别教坏孩子们!” 陈玉华心中一动,低头一看,就看到若兮和若云姐妹俩,正瞪着两双乌黑乌黑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陈玉华顿时老脸发烫,赶紧放开沈秀娣,清咳一声,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对俩孩子说:“爹爹就是太想念你们娘亲了,所以才那样的。就像爹爹想你们了,也亲你们一样。” 若兮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若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里还发出“哦”的长音。 陈玉华看这模样,就有些急了。他可不能真的教坏了自个闺女,以后若是早恋什么的,第一个被气死的人就是他,岂不是自食恶果? “相公,浩岚他们来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等我给她们俩说。”沈秀娣拉了拉陈玉华的衣袖,示意有人到了。 陈玉华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族长的小儿子陈浩岚和他的妻子林氏林宛瑜,就迎了过去,歉意说道:“浩岚啊,有弟妹过来帮忙就好,你也来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 人家过来帮忙,一家能来一个人就很好了,毕竟每家都有事要做,还可能今天来了,明天就有事没法来。 而族长和里正每天都会使唤起码两人过来帮忙,而且一般成双成对的来,这让陈玉华都不好意思了,加上他们先前帮了他许多,因此他才会准备今天给他们两家送肉。 陈浩岚笑嘻嘻说:“华子哥不用客气。现在没多少农活,待在家里亦无事,来帮忙还能吃顿午食,赚到了啊!” 听他这么说,他媳妇林氏不禁白了他一眼。 陈玉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不知道族长兄弟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帮自己,但这个人情,他必须得认。 就在这时,山坡底下有个孩童的声音在大声呼喊:“玉华叔,我阿公喊你去家里,有贵人寻你!” 第45章 冲突 陈玉华走了几步,便清晰地看清了呼喊自己的人乃是里正陈柏霖十岁的大孙子陈泽楷。 “好!我马上就过去!”陈玉华高声回应了一句,接着和沈秀娣交代了几句,便朝着村里走去。 这块高地坐落在山脚,由于高度陡然拔高了二三十米,村民们担忧会发生泥土塌方,所以最近的房屋距离这里都有两百多米远。陈玉华要走到村子里,还需经过一片荒地。 这片荒地的地势也比较高,旁边虽有阳水江,但灌溉依旧是件极为麻烦的事,因而无人愿意开垦。 陈玉华早有盘算,准备将这块荒地统统拿下。有了取水系统,别说是给这片地灌溉,就算是把这片地变为水田,也是可行的。 不过这件事得等年后房屋落成之后再说,反正这也是没人要的荒地。但要先和族长以及里正打个招呼,免得出现意外,被其他人买了去。 临近里正家时,在一个拐角无人之处,陈玉华拿出一块刚才切下来的猪肉,大约有三四斤重,用刚才在荒地里拔的茅草提着。 还没到达里正家院子前,陈玉华便看到了一架极其奢华的马车停在里正家院子前的空地上。还有几十个身着铠甲、持枪挎刀的士兵,守在马车和院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陈玉华有些懵,再看那马车竟然是五驾马车,顿时大吃一惊。 在大乾朝,能乘坐五匹马拉的车的人,必定是王爷。 “应该是那个王爷吧!看来是为了红烧排骨而来的。”陈玉华想到去家里讨要红烧排骨的那位孝子王爷。 还没接近院门,陈玉华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带刀年轻军官拦了下来。 “有贵人在此,闲人莫近!”那军官板着脸沉声喝道。 “我就是你们贵人要见的人。”陈玉华一脸平静地说。 普通百姓见到这种阵仗,怕是只会躲得远远的,就像现在根本没有人来看热闹一样。 这个时候,应该是早食刚过,人们要么正要下地劳作,要么出门摆龙门阵聊八卦的时候,此刻村里却是静悄悄的,显然都躲在家里,怕出门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但此阵仗看在陈玉华眼里,却是小场面,不算什么。 他原是王牌特工,曾经护卫过国家一号去其他国家进行国事访问,那才是大场面。 “你就是陈玉华?”那军官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陈玉华,像是要找出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陈玉华用点头回答了他的提问。 “搜身!”那军官一个摆头,命令身后的一个士兵搜陈玉华的身。 陈玉华还没等另外那个士兵靠近,就后退了一步,冷脸说道:“不必了!我不喜被男人碰。” 作为特工,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检查自己的身体? “既然见你们的贵人如此麻烦,那我就不见了。”陈玉华说了一句,便转身就走。 今天那位王爷过来是求他的,却要搜他的身,他可不会惯着。 换成大乾朝的人,有王爷召见,自然会乖乖地听话,被搜身。毕竟皇权高高在上,平民老百姓都是鱼肉,哪敢说个不字? 可陈玉华的灵魂却是从另一个世界的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根本没有被皇权奴役的观念。 眼看陈玉华转身就走,那军官的脸色一变,喝道:“站住!” 陈玉华根本不搭理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 既然那王爷特地动用人力找到阳水村来,还这么一大清早的亲自来了阳水村,那就说明他很急。 如此,陈玉华就有把握让那王爷不敢对他如何。 “给我拦住他!”那年轻军官还没见过像陈玉华这样嚣张的人,立刻命令手下士兵拦下他。 要是让王爷要见的人走了,等会儿他可就要吃瓜落了。 五个手持长枪的士兵立刻拦在陈玉华前面,并用枪头对着他,把他逼停了下来。 陈玉华冷眼看着眼前的五把红缨枪枪头,并不畏惧。 若是五把手枪对着他,那他就得重视了,但五把冷兵器对他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的威胁。 这具身体经过了几天的修炼,成就结实的体魄,完全能发挥出陈玉华原身的两三成力量,配合他的战斗经验和招式,能发挥原身出五成的战斗力。 而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有修炼武学的,就算是全上,他也不怕。 “让开!”陈玉华冷冷说道,“今日是你们贵人寻我来的,而不是我想见你们的贵人!若是再不让开,后果自负!” 那年轻军官何曾见过这等猖狂的人? 王爷要见的人,就算是朝中大臣,那也是要恭恭敬敬地接受必要的检查,可这个农夫竟然不接受常规的搜身,还敢威胁说后果自负,简直狂得没边了。 军官一挥手,“抓起来!” 随着他的命令,又有两个士兵走了过来,伸手就抓向陈玉华的手臂。 陈玉华哪能让他们擒拿?那还不如刚才就让他们搜身。 他两条手臂像是滑溜的泥鳅,左右一震,那两个士兵就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跌倒,嘴里还发出惨叫。 才一接触,陈玉华就卸了他们的两条胳膊,快得让那年轻军官都没有看清楚陈玉华是如何做到的。 军官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陈玉华竟敢反抗,还伤到了自己的兵,立刻大喝一声:“一起上!” 他的命令一下,拦在陈玉华前方的五个持枪士兵,立刻端着红缨枪就向陈玉华的下盘刺来。 而且旁边还有其他的士兵或持枪,或举刀,冲了过来,把陈玉华的所有躲避方向都封死了,像是要把陈玉华碎尸万段一样。 这是战场上的战阵,威力确实不凡。 陈玉华也避无可避,只能全力抵挡了。 他假装从怀里,实际上是从随身超市里拿了一把砍骨刀,脚下一用力跳了起来,刀刃向那五个红缨枪头砍了过去。 砍骨刀沉重且刀刃锋利,在陈玉华的力量加持之下,一连砍断了三个枪头,不过当砍到第四个枪头时,就砍不动了。 而这时的陈玉华已然向前方跳了起来,借着右臂挥砍的动作,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右肩背重重地撞在前方右边的两个士兵身上,赫然是八极拳的铁山靠。 “哗啦啦!”甲胄上的铁片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两个士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蛮牛给撞了一般,立刻双脚离地,向后飞了出去。 第46章 警醒 “碰碰”两声沉闷巨响,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飞出一丈多远,如重物坠地,又在沙土地面上滑出两尺,这才停下。他们挣扎数下,却无法起身,最终晕厥过去。 那年轻军官见陈玉华竟一招破了战阵,还将两名士兵击飞至晕厥,心中大骇。即便他自己,也难以做到这般。 士兵们见同袍受伤,顿时红了眼,又欲结成战阵,将陈玉华围住。 陈玉华岂能让他们得逞?被围的话,便得分心左顾右盼,容易应接不暇。 于是,他快速后退,口中大喊:“这是你们逼我的!再不住手,休要怪我大开杀戒!” 他挥动砍骨刀,一刀将一名持刀士兵手中的长刀砍成两段,又大喝道:“你们这些家伙欺人太甚,再来的话,此刀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的声音极为响亮,确保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陈玉华可不是鲁莽之人,他有妻女,断不会无脑地与这些王爷护卫发生冲突。早在不接受搜身之前,他便已有对策。 他拿定那王爷有求于己作为筹码,相信就算闹出些事情,自己也不会获罪。 而这般大声呼喝,便是为了将院子里的王爷或者能够引将此事平息的人引出来。 那年轻军官先前看到陈玉华一刀砍断三个枪头,还不以为意,毕竟普通士兵手中的制式长枪枪杆只是普通硬木,打斗中被砍断是常有的事。 如今见陈玉华竟凭借一把菜刀,轻易砍断一把铁刀,军官心里顿时大惊。他明白,眼前这个农夫,不但是个高手,而且还有一把宝刀。 他眼中浮现出贪婪的目光。若能把那把菜刀抢到手,请技艺高超的铁匠重新打成宝剑,那他便如虎添翼。 于是他拔出自己的长剑,准备加入战团。打了这么久,十几个人都拿不下一个人,着实有些丢人,他只能亲自出手了。 可就在这时,院子门口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住手!” 陈玉华听到这个印象深刻的声音,立刻向后一个跳跃,与追着自己的士兵拉开距离,这才看向院门,发现果然是那个小桂子。 那年轻军官听到桂公公的呵斥,亦高声喝道:“都住手!”随后,心有不甘地收剑入鞘。 所有士兵听到命令,立刻退到一旁,连那两个伤员都被抬到了旁边。 见到打斗停了下来,小桂子板着脸问那年轻军官:“樊把总,这位陈兄弟乃是王爷要见的人,你为何要伤他?” 樊把总被桂公公问得差点儿冒冷汗,这才想起王爷有过交代,要他等人来了就带进院子。 而他因为常规检查,竟把王爷的交代给忘了,结果就闹出事来了。 他连忙躬身回答:“回公公的话,因他不肯配合搜身,且要离开,卑职不敢让他走,故而发生冲突。卑职并未要伤他。” 对于王爷身边最亲近的人,樊把总即便看不起桂公公,也不得不低头,但却把责任推到陈玉华身上。 桂公公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冷哼道:“陈兄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和王爷也只见过一面,能有什么坏心思,搜什么身?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他对这个直脑筋的把总也颇为不满,但樊把总是樊侧妃的堂弟,他最多也只能趁机斥责两句。 樊把总闻言心里不服,说道:“此人身上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还能从战阵中完好无损地突围,并打伤了两个兵士,怎么可能是普通百姓?” 桂公公看向陈玉华,看到他一手提着一块肉,另一手拎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菜刀,便想到那天那香喷喷的吃食,怒道:“不就是一把菜刀吗?陈兄弟厨艺惊人,随身携带菜刀和肉有何不可?真是瞎胡闹!我定会把此事禀报于王爷。”他才不信陈玉华是个想要谋害王爷的刺客。 迈着小碎步小跑到陈玉华跟前,桂公公一脸笑容地向陈玉华问道:“陈兄弟原来是阳水村人,真让我家王爷一阵好找啊!” 陈玉华上一次没有好好看看太监究竟长什么样,现在知道了,便认真地打量了一番。 这桂公公跟影视剧里的打扮并不相同,身上穿着暗红色的锦衣,没有多少花纹,头上的发髻也只是用一个银制发冠固定,看起来比较朴素,除了声音比较尖锐外,看起来像是个低调的富家子弟。 陈玉华的观察力很强,只是目光一扫,便把桂公公的形象印在脑子里,嘴上一点都不耽搁地回道:“上次公公也并未问询,否则陈某定会告知的。”他说话依然如上次那般,不卑不亢。 桂公公看了一眼陈玉华手中的菜刀,发现这把菜刀通体银白色,和寻常黑魆魆的菜刀全然不同,便好奇问道:“陈兄弟这菜刀怎会与众不同?等会儿觐见我家王爷,可不便带此利器,可否借某家一观?” 陈玉华无所谓地捏着菜刀刀身,把刀柄递给桂公公,“这把菜刀是陈某人从一海外客商那里换来的。公公想看请便。” 他又把海外客商拉出来当挡箭牌,心里却是庆幸阳江府地处大乾朝的东南沿海,合水镇又是距离海岸只有几十里,每天都有各国的客商来此,有些甚至是大海对面的国家。 他用海外客商当作挡箭牌,就算有心人找不到那个乌有的海外客商,陈玉华也只能对他表示歉意了。 桂公公实际上并不是想看那把菜刀。一把菜刀就算是樊把总说的宝刀,对他来说也是没一点吸引力。 他只是趁机让陈玉华手中没了利器,便于带去觐见王爷。 陈玉华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对他来说,一把菜刀而已,桂公公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桂公公手里倒提着菜刀,引着陈玉华向院子走去:“陈兄弟已经和我家王爷见过一面。当日的吃食令皇太贤妃和王爷赞不绝口,回到王府之后,也是念念不忘。” 他叹了口气说:“王爷让王府厨房做出相同吃食,却百试不可得,便前来寻陈兄弟来了。” 陈玉华一听和自己所料想的一样,心中也松了口气。 毕竟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若是和王府发生矛盾,就算是他,也是要头疼的。 想到此处,陈玉华的背上也有些冒冷汗。他刚才说好听点,那是艺高人胆大,说难听些,就是目中无人,鲁莽行事。 陈玉华突然警醒:在原来的龙国,自己想要过悠闲的田园生活是可以实现的,但在这封建社会,若是自身没有足够的势力力量保护,自己把家园弄得越漂亮,住得越舒服,就越别想悠闲。 比如今天人家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自己就要来见他,若是自己没有武力,此刻就要乖乖地被搜身,然后还要乖乖地献上美事,说不定还要被收进王府大院里当一辈子的厨子。 而他,却只能被强权压迫,成为一个人不由己的下人。 “因此!我得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第47章 再见荣王受刁难 陈玉华跟在桂公公身后,进了院子,只见院子四周,持枪甲士守卫森严。 桂公公把菜刀不着痕迹地交给一名兵士,才走进堂屋。 此刻,堂屋里荣王端坐在上位,下首站着一文一武两个中年人,主人家里正陈柏霖和家中的两个儿子则站在堂屋大门的右边,距离荣王足有一丈的距离。 荣王脸上挂着笑容,正和里正说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而里正陈柏霖却唯唯诺诺的,隐约额头上还有晶晶点点的汗迹,显然心里紧张无比。 他的两个儿子陈山和陈海也是一副紧张模样,低着头看地面,仿佛自己的泥土地面有黄金似的。 陈柏霖以前连县令老爷都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最多和主簿说过话,突然间家里来了一位王爷,简直把他都震麻了。 还好他也算是见过官面上的人,多少知晓一些礼仪,加上荣王是和随和之人,体谅普通百姓见到位高权重之人的那种惶恐不安之情,他还渐渐的稳定了状态,和荣王一问一答起来。 当然,他们说的都是关于陈玉华的话题。荣王虽已经通过幕僚收集的资料,对陈玉华有些了解,但从里正这边了解到的肯定更加详细准确。 通过了一番交谈,荣王推翻了自己先前对陈玉华的猜测,便有些失望。 不过荣王自诩是个孝子,对孝子有着本能的好感,而陈玉华可是在整个清阳县都有名的大孝子,这让他对陈玉华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看到小桂子带着陈玉华进来,荣王坐着不动,不过脸上却是露出笑容。 陈玉华向荣王抱拳鞠躬,嘴里说道:“小民陈玉华见过王爷。”他刚才也从外面的马车铭牌上看到了荣王府的标识,但依然按照上次的称呼行礼。 陈玉华鞠过躬,便站直了身体,抬头和荣王对视,表情平静,没有丝毫紧张和怯懦的样子。 陈玉华的这般做派,激怒了站在荣王左下首的那位中年长须属官。 他两三步走到陈玉华面前,手指陈玉华的面门大喝:“混账东西!你一个区区小民,竟敢面见王爷不跪,还与王爷平视,真是罪该万死!来人,把此等不尊礼法之狂徒,拉出去杖二十!”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口便有两个兵士冲了进来,直扑陈玉华而去。 这一突发情况,吓呆了陈柏霖和他的两个儿子。 他们张着嘴,想要开口求情,但身份太低,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心里在埋怨陈玉华:你怎会如此不知礼节?犯了这等大罪,今日恐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陈玉华却神情不变,用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神看着对面那个用手指着自己鼻子的文士,仿佛不知道身后有兵士就要抓到他了。 实际上,他已经看出这文士只是一个没有官职之人,假借王爷的赏识混口饭吃罢了。 对这样的人的指责,陈玉华并不在意,最重要的是荣王对他是什么态度,而他已经看到了荣王已经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此人有些不满了。 荣王对陈玉华和在合水镇几乎一样的举止言语,倒没有什么介意,看到自己王府的幕僚欧阳靖命人要打陈玉华,确实不悦。 他今天可以说是有求于陈玉华的,欧阳靖却是要给陈玉华下马威,让他等会儿怎么开口? 看到王爷皱眉头,站在荣王右下首的武官开口对那两名兵士呵斥道:“没有王爷的命令,尔等怎可对王爷的客人动手?我平常是如何教尔等的?” 那两名兵士顿时有些郁闷了,只能低头认错后退出堂屋,心想着这些大人物总是这样,看似争吵,实际上却是在耍他们这些当兵的。 欧阳靖转身看向指挥使郑勇,眼神里似有阴鸷,却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退到原先的位置上站定,似乎刚才指责陈玉华不遵礼法之人不是他。 陈玉华深深地把欧阳靖这个人记在心里。他知道,这是一个阴狠之人,看其一身文士长衫,应该不是有官职之人,却能在荣王面前发号施令,必定受王爷器重,但在武馆喝退兵士之时,又能一言不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甚至微表情都没有,可怜其心思深沉且自控力非凡。 荣王脸上露出微笑,开口说道:“陈玉华,那日得你赠送之美食,解了我母妃多日食欲不振之症,本王那日有事走得匆忙,都没有感谢你,今日特地前来聊表谢意。” 言毕,桂公公便带着一个手托小托盘的兵士走了进来,来到陈玉华面前,把托盘上的红绸布拿开,露出了码放整齐的小银馃子。 桂公公尖声说道:“陈玉华,这百两纹银,乃是王爷的谢礼,赶紧收下吧!” 他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有喜意,像是在替陈玉华高兴。 这一幕又把陈柏霖父子三人看呆了。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模样,怎就突然变成了王爷送谢礼的戏码?不要这么有戏剧性吧?都不带转折的。而且这谢礼竟然是一百两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差点晃花了他们三个人的眼睛,恨不得立刻替陈玉华收下,心里想着陈玉华媳妇沈氏究竟是给王爷做了什么美食,能得如此重的谢礼,这下又发财了,这夫妻俩真正是否极泰来了! 他们都以为王爷说的美食是沈秀娣做的,毕竟陈玉华若说木工活,那是杠杠的,但做吃食的话……阳水村的大老爷们,哪一个会做吃食的? 就在他们对陈玉华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却听到陈玉华用歉意的语气拒绝了这份谢礼。 “王爷,小民那日便已说过,乃是受王爷之孝心感动,断不会收谢礼,今日亦是如此。”陈玉华再次抱拳表示歉意。 听到他如此做派,刚才喝退兵士的武官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嘴角含着讥笑之意说道:“王爷的赏赐,你一个区区农夫,怎敢拒绝?莫不是嫌太少?” 陈玉华转身面向那武官,心说,我以为你可能是队友,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武夫。 他神情微微有些惶恐地辩解:“百两银子于我等农户,那是一大笔财富,小民岂会有嫌弃之心?但在小民心中,孝道大于天,非银钱可衡量。王爷的孝心令人感动,着实不该被铜臭味玷污。还请王爷明鉴!” 荣王听着陈玉华的解释,很是满意,心里有些后悔带了这两个下属来,正事没做,尽瞎搞幺蛾子。 第48章 荣王的目的是取水系统? 荣王清咳一声,那武官正要再开口驳斥陈玉华虚伪,乃阿谀奉承之辈,话到嘴边却只能咽了回去,憋得胸口有些难受。 荣王缓缓说道:“陈玉华,你不为钱财迷惑本心,果真有气节,所言亦甚得我心。然,本王既拿出银两,自无收回之理。如此一来,倒有些麻烦。”他表情纠结,似在思索。 桂公公作为荣王贴身内侍,看出自家王爷遇到了什么难处。他微微向前半步,低头小声说道:“王爷不是要请陈玉华教授排骨等吃食技艺吗?不如以此作为酬劳。” 荣王眼睛一亮,赞许地看着小桂子,对陈玉华笑着说:“本王此番前来,带着王府餐事,想请教排骨做法及你家做吃食之法。此银就当作酬谢之物,如何?” 陈玉华听着荣王的话,眼睛微眯了一下,心想荣王如此一大早赶到阳水村,难不成只为了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厨艺? 陈玉华是不相信这个理由的,就算荣王再是个大孝子,作为一个王爷,都不用他开口,就会有诸如桂公公此类人找到自己,替他全了孝心。 陈玉华脑筋急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设计的取水系统。 他穿越过来的几天,就做了一件事——建设自己的家园,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取水系统了。 荣王想要找到他,就会通过合水镇的牙行获知他的姓名,继而通过他的姓名找到徐记木器行,便会获知他承包给徐记木器行的取水系统工程。 以荣王府的权势,想要从徐记木器行拿到取水系统设计图,轻而易举。那么想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荣王对取水系统感兴趣。 陈玉华乃是王牌特工,极为擅长从细微末节之处找到真相,只用了几个呼吸时间,就分析出了最大的可能。 心里有了底,陈玉华便从容不迫地露出无奈的表情,“王爷既如此说,那小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将做吃食的方法传于王府餐事,还望秘方不要在民间传播。小民欲以此秘方立家,为子孙代代相传。”他愁眉苦脸,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荣王听了陈玉华的话,又见他这般神态,有些尴尬。 此时他也想起,陈玉华若凭美食秘方开酒楼,确可独树一帜,财源滚滚。 而他只出价一百两银子就要买人家祖传秘方,等于强行夺走人家世代相传的秘方。 “可母妃对那日陈玉华所赠美食念念不忘,放弃购买秘方也不行,那就多给银子作为补偿吧!”荣王也犹豫了。 他在心中盘算一番,严肃道:“本王欠缺考虑,但本王答应你,不会把秘方传出去。”转头吩咐小桂子:“再拿一千两银子出来,当作本王的补偿。” 桂公公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数了十张,放在那盘银子上面,然后从兵士手中接过托盘,捧到陈玉华面前,“陈兄弟,也就我家王爷体谅百姓,才为你考虑如此之多,赶紧收了吧!” 陈玉华刚才那般做作,只是为了让荣王欠他人情,现在荣王用千两白银抵了,也无妨,算是白得,省得他后续还要筹集本钱。 但做戏要做全套,陈玉华略微犹豫过后,才接过托盘,向荣王道谢:“那就多谢王爷的馈赠!小民定当教会王府餐事。” 感受重达六斤多的托盘,他心里却暗忖:直接全给银票不行吗?非得整一盘小银锭!没看到我手里还提着一块三四斤的猪肉吗? 看着陈玉华手中的托盘,欧阳靖流露出嫉妒的眼神,又看着陈玉华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便又开口斥责他:“区区农户,能为王爷效力,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该感激涕零才是。你却表情如此难看,难不成是不愿意?” 陈玉华转头看了欧阳靖一眼,没有马上理会,而是向荣王告罪一声,然后左手托着托盘,右手提着一块猪肉,向陈柏霖走去。 一直提着猪肉与荣王说话,不但奇怪,此时也不方便,他要把猪肉给陈柏霖。 “柏霖叔,今天做牙,我买了些猪肉,省得您老再去买。”陈玉华把右手中的猪肉递给陈柏霖。 陈柏霖父子原本都在看陈玉华手中的托盘,刚才的百两银子就把他们看得眼花缭乱,现在又是一千两银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只是欧阳靖又站出来指责陈玉华,让他们再次替陈玉华担心。 陈柏霖看到陈玉华根本不理会欧阳靖,反而给自己送猪肉,想要提醒他一两句,但又想到这种局面,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 此刻又有贵人当面,陈柏霖也没与陈玉华推让就接过了猪肉,只是用眼色让他自己小心一点。 陈玉华微微点头,又把托盘随意放在靠墙的四方桌上后,重新面向荣王站好。 荣王并不介意陈玉华的行为。他看出陈玉华此举是故意针对欧阳靖的,因而兴致勃勃地等着。 他当然也知道百两银子有多重,让陈玉华一直端着确实不便,何况还有那么大一块猪肉。 看到陈玉华把猪肉送给长辈,荣王心中对他多了一分赞许。果然是个孝子,就算被无良父母赶出家门,仍然是个懂得孝敬长辈的人。 又见他随意把银子放在桌上的动作和神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便在心里给了他一个评语:“为人不卑不亢,懂人情世故,又有所坚持,还是个大孝子,当个农夫可惜了!” 而欧阳靖看到自己被陈玉华给晾着不理睬,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向荣王行礼说:“王爷,此等乡野民夫,简直无礼至极、粗鄙不堪,学生恳请王爷立刻起驾回王府,再在此脏乱之地逗留,恐污染了王爷的千金之体!” 荣王心里刚刚给了陈玉华一个好评,欧阳靖就骂陈玉华,让荣王心里有些不爽。 他是为当今皇帝夺嫡立过大功的人,具有不一般的智慧,若不是偏爱格物致知之学,说不定那个位置就是他的,自然不会被一个幕僚的几句话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反而对欧阳靖起了一些反感。 但欧阳靖是他邀请入府的,他自然不会当众斥责,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看陈玉华晾了欧阳靖一会儿之后会说什么。 陈玉华见到荣王对欧阳靖的话没有理睬,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本不想和有权势的人发生矛盾,但既然是荣王有意支持自己和欧阳靖斗上一番,那就不客气了。 第49章 斗晕幕僚 陈玉华看着欧阳靖,拱手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欧阳靖见陈玉华问自己姓名,原想不予理会,可又虑及不能让王爷觉得自己不敢自报家门,便微微仰头,傲然回道:“欧阳靖!” 他没说“免贵姓欧阳,单名一个靖字”,落在他人眼里,看似傲气,实则小气。 陈玉华暗中撇嘴,表情却毫无变化,又问:“请问欧先生在王府身居何职?” 欧阳靖听陈玉华问起自己在王府的职务,再度骄傲地说:“本人乃是王爷亲自邀请的幕僚,为王爷出谋划策,提供建议!” 陈玉华嘴角上扬,他故意叫欧阳靖为“欧先生”,欧阳靖却浑然不觉。 而其他人虽听出端倪,却无人提醒。 陈玉华面露惊讶之色,对欧阳靖大有高山仰止之感,说道:“欧先生能得王爷亲邀,想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有个问题,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这个乡野民夫解惑?” 欧阳靖仍未察觉自己的姓氏被陈玉华拆分,听到陈玉华的夸赞,心中却警惕起来。 能被荣王邀请当幕僚之人,智力才学自然不弱。欧阳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担心落入陈玉华的圈套,不再趾高气扬,而是注视着陈玉华,缓缓说道:“四书五经,本人了然于胸,难道你也学过?” 他聪明地给陈玉华规定了提问范围,还用一个反问再次鄙视了陈玉华一番。 陈玉华虽知大乾朝文字是繁体字,但原主仅在陈氏族学识字,并未读过四书五经,不知是否与自己所知的相同,自然不会被欧阳靖牵着鼻子走。 他笑着问:“欧先生难道只会四书五经?那王爷邀请你,是当幕僚还是教书先生?” “啊?”欧阳靖被陈玉华的问题问得傻眼,竟又忽略了自己的姓少了一个字。 “噗嗤!”那位武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靖恼怒地看向武官,却见荣王和桂公公也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他虽心中有怒,却不敢发作。 他只是一个幕僚,荣王对他虽尊重,可他实则并无职位,哪敢与王府的指挥使叫板? 于是,他的怒火只能向陈玉华发泄。但陈玉华却不给他机会,趁他愣神之际,又问道:“欧先生连自己在王爷心目中的定位都拎不清,如何给王爷当幕僚?又如何敢向王爷出谋划策提建议?阳靖兄,我虽只是一个乡野民夫,但却能给王爷提供厨艺秘方,改善王府的饮食,似乎比阳靖兄更有作用吧!” “你!”欧阳靖这下终于发现自己的姓氏被陈玉华故意拆成两部分,只觉得自己的祖先被人冒犯了一般,再加上陈玉华有理有据的讽刺,顿时气抖冷,说不出话来。 陈玉华一看欧阳靖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微微一笑说:“阳靖兄莫急。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的话,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说实在的,我也不爱听你说的话,可我却没有生气。如此比较之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阳靖兄,应该还不如我这个粗鄙的乡野民夫吧!” “你……”欧阳靖没想到自己已经小心提防,却还是着了陈玉华的道。一激动,他那孱弱的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陈玉华没想到欧阳靖的战斗力如此之弱,自己还没出大招,他就晕倒了。他摇摇头,相信从此以后,欧阳靖在荣王的眼里已被贴上了无能的标签。 果然,荣王看到欧阳靖晕倒在地,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满脸不悦,显然对这个幕僚心生嫌弃。 桂公公很会察言观色,连忙叫了两个兵士把昏迷的欧阳靖抬出去。 陈玉华向荣王拱手致歉:“都是小民的错,请王爷恕罪。” 荣王并不认为陈玉华有错,反而赞许地说:“你何错之有?若不是你,本王还不知欧阳靖徒有虚名。” 陈玉华不想接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会显得荣王很没眼力劲,便装作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堂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唯有陈柏霖父子毫无尴尬之感,他们依旧沉浸于陈玉华和欧阳靖那精彩而又紧张刺激的辩论余韵之中。 荣王也察觉到话题中断得太突然,想到今日的主要来意还没说,便干咳一声,说道:“本王听闻你在建造从阳水江取水至十多丈高的水塔中的器物,可是真的?” “是的。”陈玉华点头应是,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只是他不知道荣王为何会对取水系统感兴趣。 荣王更有兴致地问:“把江水引得那般高,恐靠水车不行,你是如何有信心做到的?” 陈玉华听了这话有些懵,心想荣王该不会是个对科学事业感兴趣的人吧!嘴上却回答说:“因为上游三江合一,阳水江江水湍急,水车会有比别处更大的转力,但也略有不足。不过加上水塔上方的风车转力,便应该足够。” 陈玉华相信荣王应是从徐记木器行看到了自己的设计图,他这么说,荣王应该听得懂,又加了一句:“若是还不够,就多加一组水车。” “风车?小桂子,把那图纸拿出来!”荣王有些疑惑,连忙让桂公公拿出得到的图纸。 桂公公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对武官说道:“赵指挥使,帮我一下呗!” 赵指挥使微笑着和桂公公把那张足有 1 米x2 米的大宣纸横着展开,让荣王和陈玉华都能看清。 陈玉华大略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图画,便能确认画的正是自己的设计图,只是作画之人把几部分的设计图自行结合成一张宣纸上,并画上了阳水江和山坡,说是设计图,还不如说是一幅水墨画。 荣王用手指在画上一个地方圈了一圈,满脸认真地问陈玉华:“你说的风车可是这个?” 陈玉华看向荣王手指圈的地方,只见一座像鼎一样的水塔之上,画着一个像是三叉戟的图形。 他不禁讶然失笑,心想着到底是哪位大聪明,把他画的立式风车给画成一个装饰物了,难怪荣王会疑惑。 不过他现在可以确认,荣王确实是个对科学有兴趣的人,否则就不会看出那般抽象的三叉戟是风车了。 只是不知荣王今日亲自前来,是仅为了弄清楚取水系统能否把水提得那般高,还是另有目的。 第50章 陈玉华的规划 陈玉华眼神莫名地望着荣王,开口道:“王爷,敢问这幅画是谁所作?为何竟将好好的设计图画成了充满诗情画意的水墨画?也亏得王爷您慧眼如炬,能在这山水之间寻到设计图的精髓!”他这话看似肯定了荣王的提问,但也委婉地指出了画这幅图之人有些画蛇添足。 荣王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并未言明作画之人是谁。他微微点头,赞道:“兄台之奇思妙想,真乃匠心独具也!” 陈玉华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他记得那日荣王称呼他也是用“兄台”二字,今日却直到现在,荣王才再次这般称呼他,而且还是用于商业互吹。 陈玉华谦虚地说道:“王爷谬赞了。这不过是小民的胡思乱想罢了,能否达到预期效果,还待验证。” “兄台过谦了,你之才华,就这个高转筒车,已然惊才绝艳。本王遍阅格物古籍,从未见过类似器物。若真可行,兄台功在千秋矣!”荣王的手指在画上的高转筒车处轻轻点了点,满脸感慨与羡慕。 陈玉华顿时诚惶诚恐起来,连忙说:“小民只是拾人牙慧罢了,不敢受王爷如此抬举!” 他之所以懂水车和高转筒车,皆是在学习建筑学时,从一些相关资料里看过,那都是前人的智慧结晶,他断不敢居功。 荣王见陈玉华确实不是在故作姿态,心中对他更是满意。 “兄台高风亮节,本王能遇到兄台,实乃幸事!本想今日留下与兄台抵足而眠,畅谈一番,但怎奈今日乃做牙之日,本王需回府陪伴母妃一起祭拜。”荣王表情兴奋中带着遗憾。 陈玉华一想到两个大老爷们抵足而眠的情景,浑身就像被无数蚂蚁爬过一般,差点儿打了一个激灵。心说感谢土地爷的救命之恩,今天的祭品要丰富一些,就请他吃一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好东西吧! 陈玉华心中才松了口气,却见荣王突然上前两步,竟拉住他的手臂,一脸期待地问:“待完工之时,本王再来观摩,兄台可愿意?” 陈玉华被吓了一跳,满身都有起鸡皮的感觉。但这是荣王表示亲切的动作,他不敢躲避,只能硬着头皮说:“愿意。” 说完“愿意”两个字,陈玉华想到了婚礼上的某个情节,心中更是感到一阵恶寒。 荣王看到陈玉华脸色有些古怪,只以为是一个平民百姓受不了自己这天潢贵胄的贵气,就放开了手,然后哈哈一笑向门口走去,还向一脸懵逼的里正陈柏霖微微一笑。 桂公公看到荣王要走了,立刻尖声高叫:“起驾回府!”又立刻向陈玉华拱手低声笑着说:“恭喜陈兄弟得王爷赏识。一定要把那件事做好哈!今日做牙有所不便,明日王府餐事会前往你住的院子。告辞!”言毕不等陈玉华回答,便快步追了出去。 赵指挥使落在最后,经过陈玉华身边之时,抬手在他右肩上用力地拍了拍,意有所指地说:“你很不错!” 陈玉华本可以躲过赵指挥使的手掌,但他没有。不管这是否好意,他现在都得接受。 和里正父子一起送走了荣王的队伍,陈玉华回到堂屋,让陈海拿了一只布袋装银子。 看着陈玉华把所有银子和银票都收起来,陈柏霖儿子才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 陈玉华没有给陈柏霖分银子。这可不是贼人分赃,见者有份。 总共一千一百两银子,他若是拿了一两个银馃子,才几两重,显得他小气吧啦的;若分个百八十两,陈柏霖一家何德何能?受不起啊! “华子,如此多银钱,记得切不可说与人知,恐招来祸端。若是刘翠花得知,怕是又有一场幺蛾子。”陈柏霖严肃交代陈玉华。对陈玉华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银子,陈柏霖心里不羡慕是假的,但是作为里正,他不希望自己的村子里出现祸事,因而开口提醒。 陈玉华心里也想请陈柏霖父子替自己保密,现在陈柏霖主动提出,也省了他一番口舌,而且主动的保密效果肯定强于被动。 “多谢柏霖叔的提醒,也望两位兄弟保密。”陈玉华笑着感谢陈柏霖,也请陈山和陈海兄弟俩替他保密。 陈柏霖笑着说:“放心吧!他们要是敢乱说,我打断他们的腿。” 陈山和陈海都是已经生儿育女的人了,陈山的年龄比陈玉华还大两岁,被父亲这么说,都向他投去了幽怨的眼神。 离开了里正家,陈玉华顺便去了一趟族长陈柏轩家,也送了一块差不多大的猪肉。 族长又高兴,又心疼,说农家哪有这么祸害银钱的,让陈玉华以后别再送礼物了。 陈玉华目的到了,也没有停留,就回到自家工地上。此刻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村民得知今日又有大肥肉和大白米饭吃,干活都轻快了不少。 这几天,房屋的地基完成了一大半,主要是填地基沟的毛石需要的量有些多,小的不用,太大的又要经过一番加工,速度自然不会快。 岸边的水塔地基倒是后来居上,且已经正在用规格很大的青砖砌塔身。 大乾朝没有钢筋水泥,因此修建水塔塔身采用的是实心塔身。陈玉华经过一番计算,完全可以支撑三吨的重量。 因为取水系统可以源源不断地取水,所以水塔的蓄水量并不需要太大,陈玉华也就设计了差不多两吨的水池。 两吨水用于一家人生活洗漱之用,完全够用。至于饮用水,陈玉华现在打算用随身超市里的桶装矿泉水和过滤后的江水。 他原本是计划再打个水井,安装一个手摇压井泵,多耗费银子也没有关系。 但是在打听过后才知道,以大乾朝的打井技术,想要打一口三四十米深的水井,难度极大,性价比太低了。 因此他就准备把江水经过过滤,达到饮用水的标准。这个不难,随身超市里就有全屋过滤装置,安装在掩体之中,没人能发现。 而水车的基座也建造完毕,现在开始搭建水车和高转筒车的下转轮,工程进度喜人。 为了便于猪肉在中午煮,因此做牙的祭拜在上午进行。 陈玉华从超市里拿了一些脆皮小蛋糕、豆沙小面包之类的西点,当作贡品,给土地公公打牙祭、尝尝鲜,算是实现了他心里对土地爷的承诺。 祭拜之后,陈玉华把这些西点分给村民们品尝,询问他们的真实感受。 村民们第一次见到这等稀奇的吃食,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有人小声嘀咕:“这是啥玩意儿?从未见过如此新奇之物。”但尝过之后,全都赞不绝口。 这不出陈玉华所料,毕竟是另外一个世界风靡全球的糕点。他只是担心万一大乾朝的人口味奇特,那他准备做一个西点烘焙师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陈玉华,男,36 岁,职业:特工,兴趣爱好:烘焙、烹饪,理想职业:烘焙师…… 以上是陈玉华前身的档案信息,陈玉华打算建个面包房,做自己喜欢的烘焙师,也作为自己明面上的聚财手段和马甲。 第51章 取水系统竣工 翌日,陈玉华未在工地停留,而是回到了合水镇租住的院子。 收了一千一百两银子,自当把事办好,何况客户乃是荣王府。 前来接受培训的是荣王府餐事太叔彬和他的一个小厮,还带来了诸多食材。太叔彬是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年约三十,白面无须,瞧着似乎是个内官。 陈玉华将厨艺的理念传授给太叔彬,直把他激动得全身肥肉乱颤。 大乾朝做吃食的方法虽说多种多样,蒸、煮、炒、炸、煎等皆已走入百姓之家,但都尚处于初级阶段,在调味、着色、香料应用等进阶厨艺方面,基本未有发展。 因而,当太叔彬目睹陈玉华制作红烧排骨后,震惊不已,几乎将陈玉华视作天人。 “肉类的红烧做法基本皆是这个模式,不过因各种肉的口味不同,还需略加调整。这些需餐事花一定时间实践即可。” 陈玉华主要教授红烧这一种烹饪方法,外加赠送一些现代的烹饪理念,比如贵人们最为注重的饮食养生。 太叔彬也懂饮食养生,却也处于初步的以形补形阶段,尚不知药膳的概念。 陈玉华将药膳的做法和理论传授给太叔彬,可把他激动坏了。学了这一手,太叔彬顿觉自己前途似锦。 教授期间,陈玉华多多少少地将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厨艺展示了一些。太叔彬能领悟多少,就看他的本事了,反正陈玉华不会教得太多。 毕竟荣王才支付一千一百两银子,怎可能让陈玉华倾囊相授?他没那个闲心,即便荣王再多给银子,他也瞧不上。 能答应荣王此次交易,一是对权势的尊重,二是想和荣王攀点交情。 陈玉华总共用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便完成了这次培训任务。 虽说不担心没银子花,但如此轻易获得一千一百两银子,陈玉华还是比较满意的。 反正他也不想经营酒楼,说什么把厨艺当作世代相传的秘方,那不过是他被权势压迫后取得的补偿罢了。 太叔彬喜滋滋地带着两个食盒走了。从合水镇乘坐马车到万宁城的荣王府有平整的官道,快的话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食盒外面包裹着棉絮,皇太贤妃和荣王母子俩还能吃个热乎的。 日子过得飞快,当合水镇也寒风凛冽之时,再过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一天是腊月十六,陈玉华的取水系统终于完工了,今日正是开车的好日子,也正好是尾牙。 一大早,高地下的水车旁就设好了香案。两张八仙桌拼凑起来的供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祭品,由猪、鸡和大鱼组成的三牲,最为引人注目。 现场聚集了许多人,有族长和里正为首的阳水村村民,有工程承包商徐记木器行掌柜徐周成和一众工人,还有许多看热闹的邻村人和路人。 水车在合水镇是很常见的,但能把水提到十多丈高的水车,却是头一回听说。再加上整个取水系统架设在阳水江江岸,站在合水镇石拱桥桥头就能看得清楚,实在吸睛,因此吸引了不少人顶着寒风过来观看。 陈玉华原本以为荣王会过来参加开车仪式,便应荣王的要求,给送去了请帖。只不过前日有王府仆人送来一份贺礼,并说荣王奉皇帝陛下的旨意进京过年去了,就不会来参加今天的仪式。 陈玉华对此并不在意。和荣王比,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王府能派一个仆人来送贺礼,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王府送来的贺礼是两百两银子,想来是王府管家没有花心思准备,倒是合陈玉华的心意。而且还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他都不用担心被人知道又发财了。 冬日暖阳高悬天际,如同一个暖炉,为被凛冽江风肆虐的人们送来丝丝暖意,让人不觉得太冷。 “吉时到!”族长陈柏轩主持祭拜,陈玉华恭恭敬敬地在香炉里插上三炷香。 随后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水车的转轴和高转筒车的转轮成功接驳,水塔上的风车也拔掉了固定的定子。 顿时,水车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带动高转筒车的下转轮也动了起来。 高达三丈多的水塔之上,立式风车的三叶被江风吹得转得飞快。通过用木头和木棍制作的转盘齿轮,带动高转筒车的上转轮。 一节节一尺长的竹筒被两根并排着的钢丝尼龙绳牵引着,从水下灌满了水,被转轮拉出水面,沿着差不多 45°的角度缓缓向矗立在高地上的水塔爬升而去。 几乎所有围观之人都下意识地放慢了呼吸,等待第一节装水的竹筒被拉到水塔之上。 只有竹筒里的水被倒入水塔之中,这套取水系统才算是成功的。 只是水塔的高度太高了,而且索链的角度也大,人们站在水车旁跟随着竹筒向上看,就觉得水塔好高、好远,总觉得成功取水并不容易。 “能行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问身旁的人。 “行不行,看等下就知道。”被问的人略显不耐地回答,他也想知道行不行,可他要问谁? 索链很长,单单架设在山坡上,用于承托竹筒的木架子就长达将近五十米,想要知道结果,还真需要一段时间。 人们渐渐开始议论起来,有希望成功的,自然也有坏心眼子的。只是坏心眼子的基本都是藏在心里,不敢在这里当众说出来,只不过也有个别就是要故意恶心人的。 “哼!看着就悬乎,凭那两根细绳索,说不定等会儿就断了,还想真能把水提上去?痴心妄想!宁愿把那么多银子用来瞎弄这劳什子的玩意儿浪费掉,也不肯孝敬父母,这般不孝,老天爷都不会保佑!” 一个尖酸的女高音在人群中响起,引得所有人行注目礼,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坏心眼子,在人家庆典之上诅咒人家。吓得老刘氏周围的人呼啦一下都走开了。 老刘氏被小刘氏挽着胳膊,正一脸刻薄样地撇着嘴,还想再说几句发泄心中的愤懑。身边的人突然就都走开了,只留下她们两个站在原地,接受所有人或怪异、或愤怒的目光。 族长陈柏轩一看又是刘翠花故意捣乱,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刚好一阵风吹过来),怒道:“把她们给我拉走!今天也不准老陈家人去宗祠吃席!” 阳水村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全村一起吃尾牙宴,由宗族花钱,有钱人家也可以资助。有很长一段时间搞得很好,但近些年随着那些有钱人落魄,已经有好些年没人资助,宗族里族产也没什么收入,尾牙宴也弄得差强人意。 今年刚好碰到陈玉华的取水工程竣工要祭拜水神,准备了一头大肥猪当祭品,要给宗族今晚作席面,让全村村民都很期待,不惜冒着寒风来给陈玉华家捧场助兴。 却谁都没有想到,老刘氏婆媳也会来,而且还当众来了这么一出恶心人的诅咒。 第52章 成功取水 站在供桌前的陈玉华冷冷地扫了一眼老刘氏,眼中寒意凛冽,却未发一言,仅用眼神便制止了欲要开口的媳妇。 老刘氏这番话无疑是惹恼了阳水村的村民们。 倘若取水之事不成,大家又怎好意思将陈玉华的那头大肥猪抬走当作尾牙的主菜呢? 所以,陈玉华无需多言,族人们自会替他家出气,妥善处理此事。 族长发话后,一直跟随族长做事的陈明山和陈玉龙立刻上前,架着老刘氏的胳膊便走。 小刘氏则恶狠狠地瞪了沈秀娣一眼,满脸不甘地转身离开。 沈秀娣满心困惑,自己既未言语也未举动,怎就遭了这一瞪呢?但她也能猜到小刘氏记恨她的缘由。 突然,水塔之上有人大喊:“水送到了!成功了!成功了!”那是徐记木器行的学徒,负责在水塔上拔掉风车的定子。 他的喊声虽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依旧被水车旁的人们听见。顿时,众人欢呼雀跃,纷纷赞叹陈玉华巧夺天工。 “厉害!真是奇思妙想!如此一来,许多山地都能变为水田了!”有人兴奋地说道。 “嗯!这是个伟大的发明,官府应该会奖赏他吧?”有人的语气中充满了崇拜与羡慕。 合水镇虽水田众多,但也多山。若能将山地变为田地,人们的日子便能好过许多,对官府而言,也能增加税收。 “这个大孝子很厉害啊!听说还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难怪能琢磨出这样的器物!这下可以开垦出好多梯田了。”一位路人赞叹道。 “厉害确实厉害,但这造价怕是不菲,有那么多银子,还不如直接买几亩良田!”也有人在赞叹之余,觉得陈玉华此举有些得不偿失。 “是啊!得不偿失了!”有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摇头叹息,语气中却带着些许酸意,“听说大孝子现在连父母都不要了,怕是突然发财,要吃独食不想再装了吧?” “谨言!”听到青衫文士诋毁名声的言语,站在旁边的族长小儿子陈浩岚立刻怒斥,“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讲,小心华子去县衙告你!” 青衫文士不屑地撇嘴,“告我?那就去告啊!一个老实巴交的伪孝子,怕是还没告我,就被县令大人乱棍赶走吧!” 陈浩岚大怒,就要伸手揪青衫文士的衣领好好教训一番,却被他媳妇林氏林宛瑜拉住,“夫君,今日是华子家的大喜之日,别添乱。此人一看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让他酸个够好了。” 青衫文士被林宛瑜说中心思,恼羞成怒,正要开口驳斥,却见陈浩岚挥舞着拳头:“这是我们阳水村的地界,你若再口不择言,白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看到陈浩岚那因做惯农活而粗大的拳头,又想到自己若被阳水村村民痛揍一顿也将无处说理,青衫文士狠狠地瞪了陈浩岚一眼,再阴狠地瞥过陈玉华,转身离去。 陈玉华虽知晓村里会有人心生嫉妒,却没料到还被其他人嫉妒。此刻他怀抱着两个女娃娃,满心欢喜。 实际上,昨晚上他就和徐嘉成师傅测试过,确认水车和风车动力十足,提水上水塔毫不费力。 为此,他还准备在水车旁建造一个磨坊,为村民们提供粮食加工服务。不为挣钱,只为给烘焙房的原料来源提供一个正当的过明目渠道,还能顺便有人看守水车。 陈玉华在若兮和若云脸上各亲一口,逗得她们更加欢快。两姐妹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身上长了些肉,脸颊也没那么消瘦了,可爱了许多。 她们虽不知取水系统的厉害,但听到大家夸赞爹爹,自然开心,与有荣焉。 由于整个取水系统的所有轴承都用上了钢铁制造的滚珠轴承,整个系统不仅没有一般水车的刺耳摩擦声,运转速度还更快。人们的热情尚未褪去,水塔上的人已在大声呼喊:“水塔满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这才多久,那比家中装水大瓦缸大几倍的水塔就装满了水,速度也太快了吧! “怎么会这般迅速?”有人疑惑地问道。 要知道水车取水,一节竹筒里的水能有一半进入接水槽就已很好。阳水江江岸的水车众多,最大的一天也灌溉不了两三亩水田,效率极低。 而这取水车一会儿就提了很多水到十多丈高的地方,以这样的效率,一天怕是能灌溉十亩水田,可比好几座大型水车。 “竹筒里的水没撒出多少,提水自然快!”有人很快发现不同之处。 “这水车转得很顺滑,一点都不嘈杂,转得就快!”又有人发现其他不同之处。 众人纷纷讨论,无不赞叹取水车的高效和突出特点。 里正陈柏霖来到陈玉华身边,满脸激动。他对陈玉华说道:“华子,你真是个天才!竟发明出如此高效的提水器物!此事必会被县令大人得知,我得主动上报到县衙,你应该能得县令大人的嘉奖。” 陈玉华听到县令大人嘉奖,便想起原主当年被县令大人嘉奖为大孝子,或许里正也有功劳。 原主当年被嘉奖,除了一个大孝子的枷锁,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不知是县衙未奖励,还是被老陈头夫妻藏起来了。 陈玉华知道里正说得没错,既然里正为了功劳要主动上报,那便由他去,自己也能在县令大人那里挂个号,说不定以后会有些用处。 陈玉华不知上一次嘉奖自己的县令大人是否调走了,若是同一个县令,自己给县令大人的印象就能更深一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县令应该换人了,否则那县令得多无能! 沈秀娣此刻也激动地站到陈玉华身边,崇拜地看着他。 她出身京都名门,心中有着寻常百姓家女子不一样的情怀,希望自己能嫁个厉害的夫君。 陈玉华虽不是诗词歌赋张口就来的翩翩佳公子,但高大俊朗,沉稳有本事,还会体贴照顾人,已然不知不觉中,替代了沈秀娣心中曾经的幻想。 刚才她带着孩子站得有些远,主要是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意思靠近陈玉华。现在心中激动,便没了那么多顾虑。 不过当她听到里正要把取水车上报县衙,县令很可能会嘉奖自家相公,心里就有些忐忑,脸上的激动神情顿时僵住了。 她的变化落在陈玉华眼里,他连忙清咳一声,说道:“柏霖叔要上报亦可,只是如今年关将近,县衙恐怕也是忙得很,无暇理会咱们吧?” 第53章 爱上他 陈玉华这是在示意媳妇不要担心,自乱阵脚。 沈秀娣和相公的目光在空中相交,像是被接通了电源,心里立马安心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 里正眼睛有些昏花,没有看见这对夫妻之间的心电感应,点点头说:“此事定是要上报了,至于县衙会作何安排,那是县衙的事。有没有嘉奖就看县令大人的心意吧!” “如此也好。”陈玉华结束了和里正的谈话,随即宣布仪式完美结束。 他拿了一些祭品,带着妻女爬坡回到工地上,剩下的留给族长安排。 最近大大发了两笔财,陈玉华相信,即使里正和自己说不要泄露出去,但他肯定会和族长说。 陈玉华发现了一点,族长和里正这对亲兄弟表面上看似因为在宗族里的话语权,有些不和睦,但他们实际上却是步调一致。 既然自己当着里正父子的面收了那么大的一笔银子,族长肯定是知道的,于是他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出点血让族长看到他发财了也不忘宗族。 他的目的是要把自己和陈氏宗族绑定。 他心里有个很大的猜测,原主应该不是老陈头和老刘氏亲生的,而不是老陈头为了把他净身出户故意那么说的。 当时老陈头夫妻不愿意做滴血认亲,看似担心滴血认亲会戳破他们的谎言,但他却从老刘氏的目光中发现了一些和老陈头不一样的东西。 当然,陈玉华当时也是因为刚穿越过来,还没接受这里的世界观,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提出自己不是老陈头夫妻亲生的话,被老陈头利用把他净身出户。 后来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便提出滴血认亲。他有把握让任何人的血都能和他的相融,要让老陈头夫妻无可辩驳。 当时老陈头夫妻都不愿意滴血认亲,给陈玉华留下了一个隐患。 毕竟老陈头夫妻是亲口说他不是他们亲生的,这可能会给某些人一个把他一家人赶出阳水村,抢夺他的财产的借口。 要知道这里封建社会其实就是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宗族组成的,一个人若是被赶出宗族,就等于成了无根漂萍,会被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就算陈玉华个人武力超绝,也无法和一整个家族对抗。 因此陈玉华要对宗族表现得慷慨大方,给族长和陈氏族人们留下一个他是心系宗族的能人的印象,就算有一天有人用怀疑他不是陈氏族人的借口攻击他,也不会得到族长和大多数族人的支持。 今日因为取水系统竣工,又是尾牙,所以工地暂时停工。 现在所有房屋的地基都打得差不多了,预计明天就可以砌砖了。 严铁牛说今天就会有牛车把青砖送来,不过不用村民们帮忙卸车,卖砖的人自己会卸车。 在这之前,已经在山坡上修了一条车道,便于牛车上高地,目前还是土路,从阳水江岸边经过水车通往石拱桥桥头。 这条路也是未来的车道,现在冬季,气候干燥,土路也够用,但等到春季雨季之时,就不行了,会泥泞不堪。 陈玉华打算年后就把路面硬化给解决了,否则很多事情就不好进行了。 他不知道大乾朝道路硬化是采用什么方法,这个还得找个懂行的人问问,现在还不急。 他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今天就处理,就是从水塔上预埋的管道接口,连接一根自来水管道下来。 砌砖之前需要提前给砖头淋水,让砖块吸收一些水分,等砖块砌成墙后,就不会吸收灰浆的水分,砖块之间才能黏连得更牢固,不容易出现墙体开裂现象。 这就需要大量的水,如果全部都依靠村民们用水桶去挑,就太费人工了。 现在有了取水系统把江水源源不断地送到高地上来,就很方便了,今天送来的砖头先浇上水,明天用刚好。 自来水管自然是从超市里拿的,陈玉华也不知道这超市为何应有尽有,反正只要他脑子里一想,视角里出现了好多铁架子,上面堆放着各种规格和用途的水管。 趁着这会儿没有别人,陈玉华拿了两根打着“ppr”字母的灰色4分管,每根长度4米,正好够用。又拿了一些工具配件和一卷百米的4分软管,就安装起来。 这期间因为需要热熔对接,但又没有电可用,只能把热熔工具用碳火烤热,显得有些麻烦,不过也顺利解决了。 沈秀娣看着明显不是大乾朝该有的水管和阀门配件,担忧地问:“相公,别人要是问,咱们该如何回答?” 陈玉华笑着说:“向海外客商买的。若是有人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就让他来问我。” 沈秀娣叹了口气,相公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真担心会出事。 陈玉华看到她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宽慰她说:“媳妇不用担心,就算被人发现咱们家有各种大乾朝没有的东西,那又能如何?总不能把咱们家当作妖魔鬼怪吧?起码要看成神仙才行,对于神仙,所有人都只会膜拜的!” 沈秀娣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陈玉华看她实在担心,便又说道:“有些东西确实是现在无法生产的,但也有很多东西却是现在可以做出来的。大不了咱们以后做出来一些给世人看,就可以证明咱们都是和大家一样的人。” 他看了一眼在棚子里玩木头积木的两个女儿,说道:“我总不能有好东西,不拿出来给我的妻女享用吧!那我随身带着那些好东西有什么意义?” 听了相公的这话,沈秀娣心头不由得一暖。又看到他还要说什么来宽慰自己,沈秀娣脸上露出笑容来:“相公不必多说了。妾身都听相公的!” 陈玉华在沈秀娣脸上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郑重说道:“若是世人不能接受咱们家的这些东西,非要和咱们过不去。那我就用拳头,用我的智慧和力量,教会他们懂得要对咱们保持尊重!” 看着满脸霸气的相公,沈秀娣在这一刻,觉得他好有男人气概,简直魅力四射。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而且是爱得无可救药了!为了他,她甚至可以去死! 第54章 要把家园建成城堡 接驳自来水管很简单,陈玉华很快就安装好,并且把软管也连接在水管上,还在水管的末端安装了一个水阀和黄铜水枪头。 又过了一会儿,三辆牛车缓缓地从拐了两个弯的车道行驶上来,车上堆砌着青砖。 严铁牛虽说不用帮忙,卖砖的人会自己卸车,但陈玉华在指引送青砖的人码放青砖的方位后,还是帮着卸车。 大乾朝的板车没有橡胶轮胎,车轴技术也落后,无法承载太多的重量,因此看着有三辆牛车一起送货,但实际上却送的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多,没一会儿就把三板车的砖块都卸下来了。 这效率有些低,不过砖场距离不太远,牛车两刻钟(半个小时)就能来回一次,临近下午三点左右时,青砖已经码放了一大堆。 今天是尾牙,拉车的牛也已经累得够呛了,送砖块的人跟陈玉华说了今天到此为止。 陈玉华没有意见,今天送来的青砖,应该够明天师傅们用了。 他拿着水枪给青砖浇水时,沈秀娣就带着若兮和若云在旁边看着。她们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事,竟看得津津有味。 喷水枪有三种喷洒方式,陈玉华换着给她们看,惹得俩姐妹兴奋得欢呼连连。 “爹爹,爹爹,我也要浇水!能不能让云儿也浇水啊!”若云看着好玩,早就蠢蠢欲动地想要尝试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撒娇请求。 小棉袄软软糯糯的请求像是抚摸在陈玉华的心尖上,老父亲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宠溺的笑容。 他刚想答应,沈秀娣却在一旁小声训斥:“爹爹在做事,你不要捣乱。” 陈玉华向媳妇笑着说:“没事的,这水压不大,孩子来做也很轻松。” 沈秀娣向他白了一眼,叹道:“行吧!行吧!我成了坏娘亲了。” 陈玉华假装听不懂媳妇话里的埋怨,对俩女儿问道:“兮儿,云儿,你们的娘亲好不好?” “好!”若兮看着娘亲回答,眼睛像琉璃,脆生生的声音很响亮。 “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若云更是抱住娘亲的右腿,仰着头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沈秀娣用指尖轻轻地点在若云的额头上,没好气地笑了起来。陈玉华知道,她也被女儿们萌到了,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父女三人开始玩起了水枪来。陈玉华调整到激射模式,白花花的水就像是水箭一样射出。 三个人比赛起了谁能喷得最高最远,谁也不服谁,最后只能让沈秀娣来当裁判,但同一把水枪,不都是一样的吗?倒惹得沈秀娣连翻白眼。 陈玉华又调整到喷雾模式,突然风向改变成迎面吹来,结果父女三人被水雾给笼罩起来,顿时惊叫连连,又是大笑一片。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家人玩了半个多小时,陈玉华觉得砖块的水浇的差不多了,就停止了这场亲子活动,准备去村东头的宗祠吃尾牙宴。 现在工地上用来做午食的锅碗瓢盆都搬回宗祠做尾牙宴,再把棚子里的被褥等物收进超市,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顿酒宴的时间没人看守也无妨。 一家人沿着车道慢慢走,沈秀娣看到被提到水塔上的水又顺着一段木槽流出,落回阳水江江面,却被江风吹得化为水雾四处飘散,觉得有些可惜,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陈玉华也看了一眼那飞飞扬扬的水雾,点头说道:“确实是浪费了。不过也只是一时的罢了,以后就会有用。” 沈秀娣想不到以后有什么用,难不成要在这不是红土地就是满地岩石的地方开荒不成? “我打算在咱们家院墙外挖一条水渠,就像是护城河一样。”陈玉华朝沈秀娣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沈秀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护城河!相公,你是打算把咱们家打造成一座城堡吗?” “有何不可?”陈玉华挑了挑眉,“未来咱们会有大量的财富,若没有防护能力,不就是所有人眼里谁都可以过来啃一口的大肥肉吗?” 听他这么说,沈秀娣想到自家短时间内就多出来的1000多两银子,还有相公的那些好东西,还真是需要未雨绸缪。 陈玉华又说道:“族里看到咱们家的取水系统,必定会有人向咱们开口,让他们分享这多出来的水源用来灌溉。因此,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把前面这一片荒地都买下来。就算不行,也要把靠近山坡的这些买下来。” 他右臂一挥,把自家高地下面的一整片大约有七八亩的荒地都圈了起来,“未来咱们需要的地有点多,开发这片地总比开发后面的山地轻松吧!” 沈秀娣睁大眼睛看着意气风发的相公,好一会儿才弱弱问道:“可是,可是如此会不会太过张扬了?” 陈玉华微微颔首,然后在沈秀娣不解的目光中说:“这片荒地还是可以开垦为农田的,只是后山上的水不是汇入阳水江,就是流向远处的山沟,让这片荒地用水困难。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这片荒地很快就会成为村里人争抢的目标。” 他叹了口气,“我故意把水返流到江里,就是不想让别人立刻想到这片荒地上。但也只能拖延一小段时间。与其日后再向别人求着买这片地,不如现在就出手。反正如今已经够张扬了,更张扬一些都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沈秀娣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她只能点头,心里感叹自家相公越来越有远见了,也越强势了。 两人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一边轻声低语,一边在村间小道上漫步,背后红艳艳的夕阳洒在一家人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很是祥和,落在正好看向他们的村民们眼里,像是一幅美妙的画卷,都忘记了和他们打招呼。 这时候,大多数村民都已经聚集到宗祠,等着比一年一次的尾牙宴。 过去几年因为没有人家资助,所以尾牙宴办的有些差强人意,但今年有陈玉华一家资助祭拜水神的祭品,不但有一整头的大肥猪,还有一条二十多斤重阳水江特有的大鲟鱼,绝对可以说是最近二十年最好的尾牙宴了。 而且,今天掌勺的还是在县城福临酒楼当主厨的陈三桂,浓郁的肉香早就弥漫在宗祠前的晒谷场上,馋得许多孩子都一边流口水,一边流眼泪哭着喊饿。 今年春季,因为洪涝灾害,村民们损失了许多作物,日子过的不怎么好,一个月都难得吃两回荤腥,不要说这些孩子被馋到了,就连许多大人也在猛吞口水。 当陈玉华一家人来到宗祠时,几乎所有村民都向他们打招呼。作为今天尾牙宴主菜提供者,值得大家恭维。 陈玉华和所有主动打招呼的村民回礼,沈秀娣跟在他的身后,表现的有些矜持,但也不失礼节。 只是当他们看见陈玉荣父子向自己打招呼时,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族长不是不让老陈家人来吃席吗? 第55章 三个大逼兜教训前侄子 看到陈玉华有些呆愣的样子,陈玉荣眼里一丝轻蔑一闪而过,嘴里却说道:“二弟,为兄和你说话,你怎可怠慢?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如此不通礼仪,丢读书人的脸!” 他语气亲切,可内容却像是兄长对犯错兄弟的严厉训斥,实际上却是在斥责陈玉华丢他这个读书人的脸。 陈玉华哪能听不出陈玉荣的话中意,但他最在意的是自己被人叫“二弟”。 这不能忍! 于是陈玉华目露凶光:“不要乱喊人!你家二弟没来吗?”他装思考状,然后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上午族长已经说过不让你们一家人来吃席。玉荣你父子是不知,还是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 咦!怎么回事? 陈玉华这些话信息量有点大,让陈玉荣的脑子有些卡顿。 什么叫做“你家二弟没来”?陈玉华这个二华子不就是自己的二弟吗?想不通! 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什么时候变得敢和自己如此说话?似乎还是在嘲笑自己父子?不过这嘲笑的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族长对自己寄予厚望,怎么会不让自己一家人来吃席? 他能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刚刚回到阳水村,都还没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宗祠这边,只比陈玉华一家子早那么一点时间。 这些年的年末,他们一房都是赶在尾牙宴即将开始之前回到阳水村的,然后稍作休息就能来宗祠享用酒席。 今天因为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差点儿就赶不上了。 而陈玉荣有个爱好,每次从府城回来,总要绕道从村东头回家,说是紫气东来,寓意美好,有助于他高中。 今天也不例外,刚才马车从宗祠旁经过之时,那浓郁的肉香把早已经饥肠辘辘的父子俩馋得更饿了,就直接下车来宗祠,让其他人先跟着马车回家。 因此,他们父子俩都还没有听人说过最近老陈家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族长因为老刘氏的原因,惩罚他们一家不得来吃尾牙宴的事。 族人们刚才看见陈玉荣父子,就有人想要阻止他们,但是想到陈玉荣可能会高中不想得罪他,就准备报与族长,让族长来赶人,碰巧陈玉华一家人来了。 看着父亲有些傻愣,陈耀祖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父亲读书读傻了,二叔如此说话,那就是以下犯上,斥责一顿不就完事了吗?作大哥的竟然被小弟带了节奏,真是年龄越大越糊涂。 他现年十岁,脑袋上扎着用头巾包成的丸子头,身着一套棉布学子服,双目紧紧地盯着陈玉华,一脸严肃地开口大声发问:“二叔今天莫不是疯了?怎可在宗祠当众胡言乱语?难不成忘了长幼有序和尊卑?” 陈耀祖故意提高音量,用堂堂正正的语气问陈玉华,不想留下被人诟病他不尊长辈的口实。 陈玉华瞥视陈耀祖,训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赶紧回家去!” 原主记忆里,这小子从小就是一个坏坯子,心眼恶毒且有些小聪明,每次回家都能把老陈头夫妻俩骗得团团转,若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能摘的下来,都会让原主去给他摘。 疼他的是老陈头夫妻,结果辛苦的人是陈玉华的二房。因此,这小子从来都没有把原主夫妻当作长辈看待,没有外人在时,都是直接呼来喝去。 而老陈家的院墙是全村最高的,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去串门,自然几乎都没有外人。 想起这些,陈玉华心中就涌起一股怒火,以前二房为这小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可这小子不仅不知感恩,还变本加厉,如今竟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挑衅自己。 陈耀祖这下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以前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二华子怎么真的变了?竟还敢斥责自己,让自己回家去! 陈耀祖的眼睛微微泛红,昂首挺胸地加大声音说:“大人不懂礼数,我当晚辈的宁愿犯下不敬长辈的罪名也要提醒二叔……” 他想要表现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但个子太小,反而看得让人有些逗笑,结果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陈玉华一巴掌扇在脸上。 “啪”的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呱噪!”陈玉华不屑地看着陈耀祖,问道,“既然对我犯下了不敬长辈的罪名,那我就得好好教训你。服不服?”他可没有不打孩子的想法。 陈耀祖被这一巴掌打得晕乎乎的,缓了几个呼吸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二华子从来都是一个老实人,怎么就给前侄子甩大逼兜了?不过这教训也没错,陈耀祖自己都说犯了错,确实该打。 而还在为陈玉华的突然变化理不清头绪的陈玉荣,被一巴掌打懵了,可以说是疼在儿子身上,懵在父亲脑子里。 沈秀娣也没有料到相公竟然会在宗祠这里突然出手教训这个坏小子,她心里很高兴。以前若不是有人护着,她早就收拾他了。 陈玉华最烦的就是这样的伪君子,不管要做什么,说什么话,总是要扯一面正义的大旗,标榜得自己像是正义的化身,要代表月亮来消灭坏人。 “二叔,你怎么可以打人?你是个大孝子,应当知晓尊老爱幼的美德,给晚辈当好榜样!”陈耀祖双眼像是要冒火了一样,死死地盯着陈玉华的眼睛,嘴里却不肯服输,眼中的怨恨如同实质一般。 “不服是吧?”陈玉华说着,扬手就是再一巴掌,刚好来了一个对称,“这么小的年龄不学好,偏要学做伪君子,看我不把你的脸打烂!” 话说得狠,但他却用了巧劲,打完了表皮上都看不出来被打了,但是却很疼,且有强烈的肿胀感,会让被打之人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都肿的像猪头。 陈耀祖也是这般感觉的,被打了第二巴掌后,第一巴掌的肿胀感开始来了,顿时又疼又胀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的一边脸在肿胀。 他用手按在脸上,想要不让脸肿起来,眼睛却依然盯着陈玉华,眼神中的怨恨更甚,那是一种被冒犯后的滔天怒火,仿佛要将陈玉华吞噬,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陈玉华没看到有人过来阻止自己,再次扬起巴掌,说道:“还不服是吧?”说着巴掌就要再次打下去。 “服了!”陈耀祖大声喊道。他没有哭,甚至没有流眼泪,嘴里喊着“服了”,眼神里却全是怨恨,那怨恨如同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灵魂,他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小孩子就算再奸滑,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真正想法,陈玉华毫不犹豫地又一巴掌打了下去,就算陈玉荣的 cpu 终于重启喊了“住手”都没有用。 又一声大逼兜所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陈耀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大声哭道:“我都说服了,你凭什么还打人?呜呜呜,好疼!好胀!我要回家告爷奶去!” “呵呵!”陈玉华笑了,他可不会教导这小子做事不能被框框条条给限制住。 他笑着说:“刚才就让你们回家,非得在这里被人看笑话。滚吧!” 第56章 孝道表演 亲眼看着宝贝儿子被打,而且打人的还是自己的二弟,陈玉荣顿时怒不可遏。 “二华子,你为何打你侄儿?他都说服了,你还打他,是完全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吗?还是你不把爹娘放在眼里?”陈玉荣目光阴森,直刺陈玉华。 陈玉华不屑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仅仅在教训陈耀祖,这会儿,脑子里早就想到了陈玉荣父子为何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 他嘴里啧啧两声后说道:“陈玉荣,你堂堂一个府学资深在读读书人,怎么会像饿死鬼投胎一般?你远行归家,都到家门口了,不回家问候双亲,却带着你偏爱的儿子,迫不及待地来吃席,你读书人的孝道在哪里?脸面都不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陈头夫妻虐待大房,不给你们这对父子饭吃呢!你们父子真是不孝啊!” 陈玉荣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陈玉华,嘴里喃喃说道:“疯了!陈玉华你绝对疯了!你怎可直呼兄长之姓名?你怎可那般称呼爹?”继而突然呕吼,“你怎可骂我们父子不孝?你这是想要毁了整个家吗?你怎能如此狠毒?” 看到父亲终于爆发了,陈耀祖的肾上腺素飙升,收住了哭声,也面目狰狞地对陈玉华大声骂道:“你真乃斤斤计较之小人!多做了一点事又何妨?能死否?能挣几个钱就让你觉得吃了大亏吗?我们父子若是高中,你们不也跟着享福吗?你这蠢货,不得好死!” “住口!” 就在陈玉荣父子大爆发之时,族长赶过来了,一声深沉的呵斥,压住了陈耀祖。 看到族长终于来了,围观的族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都看得紧张刺激,担心陈玉荣和陈玉华会打起来,不,应该说担心陈玉荣会被陈玉华胖揍一顿。 毕竟就陈玉荣那又矮又虚胖的身体,哪里是陈玉华的对手? 陈玉荣看到陈柏轩,宛如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跑到他的面前哭诉:“族长,你可要为我父子做主啊!二华子疯了!他……” “我说了,你住口!”族长不待陈玉荣说完话,又是一声呵斥,差点儿让陈玉荣又陷入干烧cpu的节奏中。 陈耀祖看到族长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己父子,还有周围族人们看自己父子戏谑的目光,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妙了,连忙拉了一把陈玉荣,打断了他脑子卡顿现象。 陈柏轩阴沉着脸,对陈玉荣命令道:“你们父子两个,现在立刻给我回家去,尾牙宴不许参加!” 听到族长的命令,陈玉荣简直以为自己太激动出现了幻听。但陈柏轩的那张阴沉老脸就在眼前,真真实实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陈玉荣又爆发了:“为何?凭什么要赶走我们父子?就算你是族长,也不能独断家族之事!” 陈玉华站在一边听得只想笑。 这个陈玉荣究竟读的是什么书?《悟空传》吗? 在封建社会,你一个族人敢质疑族长的权威,那不是找死吗?就算是朝廷大员也不敢对宗族族长轻易说不,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书呆子! 陈柏轩都懒得理会陈玉荣,张开嘴,吐出一个字:“滚!” “你!”陈玉荣没想到族长竟然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这还是当年他考中童生时,对他殷殷期望的族长吗? 陈耀祖虽年少,但似乎比他的父亲看得更清楚情况,看到陈玉荣还要跟族长争吵,连忙拉着他就走。 陈玉荣被儿子拉着走,觉得自己太没有面子了。 他想着自己一个在府学学了多年的童生…… 想到这里,陈玉荣突然怔住了,脸上火辣辣的,不为别的,只因他想起了陈玉华刚才说他是“府学资深在读读书人”那句话。 “资深”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而且陈玉华说他是“在读读书人”,而不是童生,更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拍打在他的脸上。 陈玉荣失魂落魄地被陈耀祖拉着,从排列整齐的八仙桌中缓缓穿过,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几个人从晒谷场外冲了进来。所有人一看,发现竟是老陈头一家人,刚才没来的现在全来了,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一家人一桌都不够坐的,这么多人要分走多少吃食? 老刘氏看到自己的乖大孙流着眼泪,拉着自己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的宝贝儿子,顿时大惊失色。 她飞快地迈着小短腿跑向陈玉荣父子,嘴里哭嚎着:“天杀的,谁欺负我的乖孙和大荣子?” 跑到陈耀祖面前,老刘氏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嘴里“乖乖、孙孙”地叫着,那模样让陈玉华觉得,若不是顾虑有外人在,老刘氏能把口水涂满陈耀祖一脸。 陈玉荣看到爹娘都来了,立刻从负面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先是整理一下身上带有府学标识的学子服,然后甩了甩衣袖,向老陈头夫妻深深地鞠个一个躬,嘴里唱喏:“孩儿从府学回家,见过爹和娘!爹娘在家可安好?孩儿为了学业,不能侍奉在二老膝下尽孝,愧疚万分!今后孩儿便留在爹娘跟前好好侍奉,以尽孝心!” 鞠过躬,陈玉荣居然还跪下来给老陈头夫妻磕头,眼眶滋润,怅然欲泣。 陈玉华和沈秀娣站在旁边,看得简直想要呕吐。 陈玉荣给老陈头夫妻鞠躬那一套,是每次归家的保留节目,一年都能演上好几回,双方竟都没有腻! 今天陈玉荣还加演了一个磕头的项目,显然是针对陈玉华刚才说他们父子不孝。 果然,陈玉荣磕头后,朝陈耀祖吩咐说:“我儿也给你爷奶磕头,若不是有爷奶,咱们都不能住在府城,你也不能进学。不过今后你就和爹娘回来一起侍奉你的爷奶,爹亲自在家教你读书,你可愿意?” 陈玉荣一脸慈爱且认真地看着陈耀祖,心中感动满满,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 陈耀祖微微撇嘴,心中暗忖,这还用你教? 他从老刘氏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陈玉荣面前,强颜欢笑说道:“孩儿都听爹的安排!”然后趴伏在地,给老陈头夫妻磕头。 陈玉华忍不住嘴里轻啧了几声,对族长说:“族长,你也不管管,再演下去,尾牙宴都吃不下了。” 族长讶然问道:“为何?” 陈玉华叹气:“要吐了!” 第57章 华子不是咱陈家人 陈柏轩不禁莞尔,但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又板起脸,呵斥道:“陈木根,赶紧带你一家人离开宗祠!”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木根这时才走到陈柏轩面前,低声说:“柏轩大哥,老婆子不懂事,你何必和她一般计较?大荣子年后就要再次下场,府学教授说他明年高中秀才轻而易举,举人也有五成把握。你若不让他上尾牙宴的桌……” 说到这里,陈木根有些不知该怎么措辞,稍微停顿了一下。可这听在陈柏轩耳中,就变成了陈木根在威胁他这个族长。 陈柏轩眉眼一竖,“哼?难道你们家要脱离陈氏宗族不成?” 陈木根吓了一跳,自家大荣子若是真的高中,那就更不能脱离宗族了,否则想更进一步都没有人给他作保,他都不能再参加科举了。 陈木根连忙解释:“柏轩大哥说哪儿的话?我们家怎可能脱离宗族?万万不敢有此寻死之想啊!” 陈柏轩鼻腔里冷哼一声,脸色稍缓,心想还是老家伙明事理,陈玉荣读书都读傻了,竟敢质疑族长的权威。 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也想到陈玉荣为何敢那般说话,又听到陈木根再次说起府学教授对陈玉荣的评语,陈柏轩心中便有些犹豫了。 虽说不太信陈玉荣在这三年里水平大涨,但是读书人的事他也不懂。 毕竟经常就有白发苍苍的老童生上榜成为秀才的,陈玉荣虽越来越不成器了,但说不定明年就来了一个人品大爆发,碰到赏识他的文章的考官。 陈柏轩心中稍微琢磨,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变化,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也罢,这孩子这么多年没有考中也是不易,宗族也不是没有人情,是能体谅每个族人的。你让他给我道个歉,你一家人就都留下吧!” 陈木根没有想到一向强势的族长今天会如此好说话,想到终于可以上桌吃席,不至于被全族孤立,心里大大地放松下来,就没有在意让大荣子道歉的事。 “大荣子,你快给族长道歉!你……你这孩子怎敢不敬族长?还不赶紧过来!”陈木根招呼陈玉荣给陈柏轩道歉,才意识到了大荣子竟敢得罪族长,心脏猛地一跳,差点儿漏了一拍。 惹恼了族长,要是把他们一家赶出宗族,老陈家一切就都完了。 陈玉荣经过了一番母慈子孝之后,也回味过来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了,听到自己爹的话,心中也放松了下来,连忙给陈柏轩作揖道歉。 陈玉荣的嘴还是很厉害的,一番道歉就把陈柏轩哄得脸色好了许多,本想着不让老刘氏上桌,也不再提起,只是让他们一家人坐到最外面的一桌去,椅子坐不下就挤挤。 陈玉荣听到让他和妇孺挤一桌,就有些不愿意,但被陈木根拉走了。能被允许上桌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要知道前两天就传出来陈玉华要把祭拜水神的祭品,给宗族举办尾牙宴用。 陈木根原不以为意,个人祭拜水神而已,又不是宗族的大型祭祀,能有什么好祭品? 但紧跟着又有传闻说陈玉华向村里的屠夫老竹根家定了一头将近两百斤的大肥猪做祭品,还从邻村的一个渔民手里买了一条二十多斤重的大鲟鱼,这让他震惊不已,也心疼得不能自已,连连骂陈玉华败家子。 在他看来,这些原本都该是自家的财富。若不是当初把二房赶出家门这一系列变故,如今享受这些好处的应该是他,而不是看着陈玉华如此“挥霍”。 越想越气不顺,陈木根就想着尾牙宴上狠狠地多吃一些,捞点回来。却不承想老婆子闹出幺蛾子,竟然害得全家人都不被允许参加宴席,简直把他给气死。 现在好不容易族长收回成命,陈木根哪里还能让陈玉荣再折腾?反正是一家人坐一桌,不用跟别人家男女分开坐,还不用抢着吃,更自在。 陈柏轩看着老陈头一家人走到最外面的一张八仙桌那坐下后,才回头准备回宗祠里头去。 结果一回头,他就看到了陈玉华和沈秀娣各自牵着一个女娃子站在边上,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考虑到陈玉华的感受,顿时有些尴尬。 陈玉华心里也不爽。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资助了尾牙宴,就觉得自己有权力不让老陈家人上桌吃席。只是族长都把不让老陈家人吃席作为对老刘氏扰乱他家祭拜水神的惩罚,前头自己才让族长赶紧把老陈家人赶走,后头族长就改口同意那一家人可以上桌,简直把自己当空气了。 不过心里不爽归不爽,但陈玉华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似乎族长如何处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开口问道:“族长,今年我家是刚独立出来的,我不知道该坐在哪里,还请您老指点。” 陈柏轩闻言露出笑容说:“华子啊!你家今天可是大功臣,你位置我已经安排好了,跟我同桌。” 他又招呼小儿媳妇林宛瑜:“林氏,你带你沈氏嫂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坐。” 林宛瑜早就被安排了任务,一直等在旁边,闻言就走过来带走了沈秀娣母女三人。 女人不能进宗祠,因此女人的座位都在宗祠外面的晒谷场,会被冷风吹。不过林宛瑜她们坐的位置在宗祠的屋檐下,不远之处是临时架设的大灶台,不用担心被冷到了。 陈玉华看着她们落座,才跟随陈柏轩走进宗祠里。 这陈氏宗祠上一次大翻修距离现在已经快50年了,陈氏明华公官拜正三品按察使,出资翻修了宗祠,才有如今这两进的宗祠。 第一进是一个大堂,两旁有房间,中间是个四方形的天井,意为陈氏宗族聚财、养气。 第二进中间也是大堂,供奉着陈氏宗族历代祖先牌位,和陈列了一些祖先们曾经有意义的物品,比如明华公的一顶官帽。 陈玉华原主来过宗祠,因此他也不感兴趣宗祠里的摆设,跟在陈柏轩身后一直走到第一进的正屋中间那一桌。 来到桌前,陈柏轩还没开口让他入座,陈玉华率先开口了:“小子陈玉华见过各位族老。” 今天是尾牙,不用祭拜祖先,因此通往第二进的门是紧闭的,主桌就设在正屋的中间位置,在座的都是白发苍苍的族老。 陈玉华作为宗族晚辈,在这个场合主动向族老们行礼,那是应有的礼节。 族老们看到陈玉华恭敬行礼,都笑呵呵地让他不必多礼,便让他入座。 宗祠用的桌子算是漆着红漆的八仙桌,主桌和其他唯一区别的是座位不是半条凳,而是八张靠背实木椅。 族长坐在最尊贵的位置,陈玉华作为小辈,只能坐在背对大门口的最下首位置上。 刚刚坐下,跟他坐同一个方向的族老开口说道:“听闻华子不是咱陈家人,是不是啊?” 第58章 族老发难 陈玉华认得这位族老,姓崔名恩希。 众位看官肯定会问,这是陈氏家族的族老,怎么可能有其他姓氏的?这就要说到崔恩希的父亲崔五千了。 大乾朝有五大世族传承了千年,秦林府赵氏、下陵府林氏、阳江府崔氏、河东府王氏和天原府姬氏,他们一起把持着大乾朝的命脉,无人敢得罪。如今的皇室就是出自于秦林府的赵氏 ,已经延续了将近一百五十年。 大概六十年前,崔五千还是阳江府崔氏的嫡次子,不知因为什么,从家族脱离,加入原本还窝在小阳山后面大阳山山沟沟里的陈氏宗族,娶了陈氏宗族当时族长长女陈桂香为妻。 也就是说崔五千成了陈氏宗族的上门女婿,这是阳江府崔氏不可容忍的。 毕竟在崔氏眼里,陈氏宗族微不足道。陈氏宗族族长也知道双方宗族的巨大差距,主动要解除崔五千和陈桂香的婚姻关系,想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崔五千却以死相逼崔氏当时的族长,宁愿留在陈氏宗族。 崔氏族长无奈,只好退让,但也提出了一些条件,其中有一条是崔五千不是上门女婿,只是住在陈氏宗族,他的子孙都得姓崔,还要占一个族老的名额。 陈氏宗族也无奈,只能答应了那些条件,不过也获得了许多好处,后来明华公高中进士,提出把整个宗族迁移出大阳山,就得到了崔氏的帮助,才拿下了阳水村这个好地方。 因此崔恩希虽然姓崔,却也是陈氏宗族族人,更是族老。 看着崔恩希,陈玉华搜索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和这位族老并无交集,不知他为何会和自己过不去。 不懂就问。 陈玉华的屁股从椅子上离开,尽管心里不爽,但仍旧一副恭敬模样地向崔恩希问道:“崔爷爷可是对小子有教诲?小子洗耳恭听。” 崔恩希是陈玉华的爷爷辈,族里和陈玉华同辈的都称呼他崔爷爷。 两人的话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众族老虽都高龄,但思维还算敏捷,心里在想崔恩希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毕竟等会儿就大家就要吃陈玉华资助的猪肉和大鱼了,此刻刁难他,似乎有些不妥。 族长担心崔恩希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今天怕是就要闹出事来了,赶紧开口笑着说:“恩希叔一向醉心学问,今日可是要拿出心得教族中晚辈?华子可要向你崔爷爷虚心求教!” 崔恩希朝陈柏轩摆了摆手,慢条斯理说:“我跟一个只认得几个字的人说什么心得?” 陈玉华一听这句话,心里更加不爽了。一个把自己想象成阳江府崔氏族人的老不死,能有什么学问心得?若真有本事,怎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竟还瞧不起他这个王牌特工,真是蚊子打哈欠——口气不小。 但他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恭敬,等着看这老假学究的狗嘴吐出来的是象牙还是狗牙。 崔恩希连看一眼陈玉华都不愿,只是拿起桌面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又缓缓说道:“我本想你是大孝子,虽没学识,但也该是安分守己之人,却没料到竟连父母养育之恩都不认。既然如此,你就非我陈氏宗族之人,有何资格坐于此处?” 这话一说出来,陈玉华也不做表面功夫了。 他知道,已经有人眼红了,迫不及待地要把他赶出陈氏宗族和阳水村,想要抢走他的取水系统。 陈玉华一屁股坐下,也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顿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既然有人摆明了态度要和自己过不去,陈玉华也不想按照原来的计划来,选择隐忍。 他不是一个不能隐忍的人,反而是接受过忍耐训练的王牌特工。 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他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他要摆明自己的态度,告诉某些人,他不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大孝子,想要向他伸手,就要准备好将要付出的代价。 崔恩希说他没有资格进入宗祠,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可他就偏偏要和崔恩希平起平坐。 陈柏轩一看陈玉华这个针锋相对的模样,不禁眉头皱起,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连忙开口说:“华子莫急!你崔爷爷不知内情,恐怕受人蒙骗了。” 然后又对崔恩希说:“恩希叔,你不理外事,所以应该只是听到了一些人的只言片语误会了华子,实际情况并非那样的。当时我和柏霖都在场,而且亲自做了见证。并非华子不认父母,而是那两个偏心到离谱的父母把华子一房净身出户了的。” 陈柏轩的话音刚落,陈柏霖的声音也在旁边响了起来:“恩希叔,我也能证明这一点,你绝对受人蒙骗了。你告诉我们那人是谁,这样故意挑拨离间、捣乱宗族的人一定要严厉处理!” 主桌一直都受人注意,族人们看到陈玉华被族长带到主桌入座,就都在说陈玉华最近的变化,许多人因为他资助尾牙宴都在夸他,却突然发现主桌这边气氛不对,陈玉华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都很惊讶,便围了过来。 此刻听了里正的话,马上就有族人附和说:“二哥说的对,这种害群之马必须要严惩!” 又有人说道:“崔爷爷,我当时也在场,木根叔和老刘氏虽说了华子哥不是他们亲生的,却又不敢和华子哥滴血认亲,显然是为了把华子哥一家净身出户故意那么说的。” 陈玉华记忆力很好,听出了这个人是二柱子,是最接近老陈头家的小子,全名叫做陈二柱,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哼!不懂的不要瞎说,世上哪有把亲生儿子说成收养的父母?”有人在人群里反驳陈二柱。 陈柏霖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是现在到处都是人头,根本找不到是谁说的。他立刻呵斥道:“刚才是谁说话?报一下名字!” 他一副要治罪的口吻,结果自然是没有人回应的,也没有人检举。 不过陈玉华也听出来了是谁的声音,心中冷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崔恩希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发难,应该也有这个人在背后捣鬼。 听了族长、里正和二柱子的话,崔恩希不禁转头看向陈玉华,眼神冷漠且带着审视。 陈玉华感应到这老头的目光,也侧头对上了目光,眼神冷峻,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第59章 不知道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老陈头 陈玉华一看崔恩希的目光,就能断定这老头要么是个老顽固,要么是在觊觎自己的财产。 两人的目光像是能擦出火花,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强硬的态度。 他们的对峙让大堂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周围的族人下意识地放慢了呼吸,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人。 族长陈柏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头对崔恩希恨得牙痒痒。宗族族老中有个外姓,一直都是陈氏宗族的耻辱,也常被其他姓氏宗族暗地里嘲笑,让他这个族长当得憋屈至极。 最主要的是,崔恩希总是声称不管族中琐事,却一直不顾及族长和其他族老的面子,我行我素,使得族中的许多决议都无法顺利实施,宛如一颗毒瘤。 可惜整个陈氏宗族都要考虑到阳江府崔氏的态度,不敢对崔恩希怎么样,只能听之任之,让陈柏轩每每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崔五千从棺材里拉出来,问问他当年究竟为何非要加入陈氏宗族。 其他五位族老也是满脸不悦,却只能沉默不语。 宗祠大堂里的突然变化,引起了外面女眷们的注意,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别耽误了大家吃席才好。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今天是尾牙,又不是宗族议事之时,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干嘛呢?” 可惜没有人出声给女眷们解惑,于是陈木根父子和陈耀祖几个人就被几个女人撺掇着走进大堂里打探消息。 大堂里有人看到是陈木根他们几人,便惊呼道:“陈木根来了,不如当面问他!” 这一声惊呼犹如水花滴入热油锅,大堂中一下子就喧闹起来,人们都看向陈木根他们,还让出一条道,催他们赶紧往前走。 陈木根他们被吓到了,又看到前方就是族长和族老坐的主桌,不禁踌躇不敢上前。他们何时在宗族里如此重要过?心里都在猜想是不是自家犯了错,要被宗族处罚。 陈玉荣父子刚才终于知道了陈玉华他们二房被净身出户,也知道了老刘氏因为在族长眼前作妖被罚,就在想是不是陈玉华刚才在向族老们进谗言,陷害自己一家。 这时,崔恩希也终于停止了和陈玉华的“干瞪眼”比拼,沉声说道:“陈木根,你且过来,有事问你。” 陈木根感觉有些腿软,迈不开腿。若是族长或者其他族老叫他,他也不会这么不堪,但是叫他的人却是那位不爱管事的崔姓族老。这可是一旦出手管事,必定有人要遭殃的存在啊! 陈木根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全是他做过的亏心事。 陈玉荣看到自己爹有些畏惧,便上前搀扶他一起走到主桌之前,不等崔恩希开口,就先对着陈玉华斥责:“陈玉华,你休要在族老们跟前告我爹的黑状!否则我定要去县衙告你不孝!” 跟在后面的陈耀祖看到陈玉华坐在靠背椅上,在自己爹爹说话之时,连个回头看都没有,心头火起,就上前一步站在陈玉荣身边,也对陈玉华高声喊道:“陈玉华,你虽和我爷奶断绝关系,但也不能不记爷奶的养育之恩,你却连起身问候都欠奉,简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白眼狼!” 看到乖孙竟敢在崔恩希族老面前如此高声说话,陈木根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陈耀祖拉到身后,“小孩儿不要乱说话。” 陈玉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陈耀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子,真正的白眼狼是你,知道吗?包括你们一整家,都是白眼狼!” “你才是白眼狼!”陈耀祖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死陈玉华,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到他爹身后。 “呵呵!”陈玉华刚才教训过了这小子出气,现在不想再替别人教育孩子,转头问陈木根:“陈木根,崔族老说你不是我亲生父亲。你跟他说清楚,到底是不是。” 他语气冷淡,没有一丝尊重。今天他要证实自己就是陈氏族人,消除隐患,还有比今天这更好的时机吗? 陈木根被陈玉华问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踌躇之时,看到了崔恩希那和陈玉华同样冷淡的目光,嘴唇嗫嚅,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看到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所有人都议论起来。 “木根叔咋回事儿?自己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吗?被绿了?” “你小子别胡说八道!别人有可能,木根怎么可能?” “大家注意场合,这里是宗祠,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不过木根和华子真的一点都不像,难道……” “听说华子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应该不假的吧!他多慷慨,老陈家却全是抠抠搜搜的穷酸样,一点都不像。” 这议论声音不小,在有扩音效果的大堂里,每个人都听得见。 平时压抑的氛围和今日惊人的消息让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这样的议论还是让陈木根老脸涨得通红。当着全族老少爷们,被人这般议论,他哪里能忍? “你们都闭嘴!陈玉华就是……”他一着急,便忘了对崔恩希的畏惧,高声呵斥了一句,却又卡壳了。 说实在的,陈木根心里现在也不确定陈玉华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陈玉华长得真的和他们夫妻俩一点儿都不像,就像一对鸡孵出了一匹大白马一样,三人站在一起,不认识他们的人绝对不会认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可是老刘氏十月怀胎是他一直陪着的,当年的他和陈玉富差不多一个德性,整天躲懒不干活,借口是为了照顾怀孕的婆娘,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陈玉华出生的。 再说以老刘氏的容貌,会有人给自己戴绿帽,陈木根也真心不相信,毕竟老刘氏容貌平平,从她现在的面容也能想象出年轻时并无多少动人之处。 他自己心里没底,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他不知如何说,陈玉荣却着急了,“爹,陈玉华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到了此时,你还替他着想不成?” 第60章 和崔族老打赌 陈玉荣的意思就是让陈木根赶紧说陈玉华不是亲生的,陈木根也听懂了,但是他能乱说吗? 要是陈玉华再要求滴血认亲,那要怎么办? 陈木根心里清楚,自己大体还是认为陈玉华是自己亲生的,否则也不会把陈玉华养大,小时候就能把他给处理了,现在也不用担心滴血认亲了。 陈玉富跟在陈木根身后,看着大哥着急、爹犹豫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说:“大哥你就不要逼爹了,二哥若不是爹的种,他能活着长那么高个?” 这半个多月,家里虽没有多少农活,陈木根也没有太逼陈玉富下地干活,但家务事却少不了,小刘氏把一个家折腾得鸡飞狗跳,让陈玉富预感到开春后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他自然是希望陈玉华能被爹重新认回家来。 陈玉荣转过身,恶狠狠地对陈玉富呵斥:“三…二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给我管好你的嘴!” 他自然猜到了陈玉富说这话的目的,实际上他也是那么想的,毕竟陈玉华可比陈玉富靠谱的多,但是陈玉华今天却是一见面就得罪了他,又打了他的儿子,可不能算了。 陈玉荣可不会考虑以后家里还能不能供养得起他继续读书,现在老陈家已经等于上了贼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继续供他。 陈玉华听到陈玉荣把陈玉富改口为二弟,不禁莞尔一笑。 他对族长和各位族老拱手说:“看来陈木根自己也没有把握我是不是他亲生的,不如当场滴血认亲吧!事实胜于雄辩,是不是亲生的,血脉不会骗人,一验便知。”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族长陈柏轩忍着笑意,表情复杂地看了陈玉华一眼,又和里正陈柏霖交换了眼神,开口问崔恩希:“恩希叔以为如何?” 崔恩希也看了一眼陈玉华后点头,“如此甚好!” 听说要滴血认亲,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但碗和清水都还没有准备。 于是有人急匆匆地跑出去准备,外面的女眷们一打听,才知道了男人们要做什么,不禁哗然。 和沈秀娣坐同一桌的人都看向她,有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人同情地看着她。 林宛瑜安慰沈秀娣说:“嫂子莫要担心,华子哥是个有本事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沈秀娣虽有些担心,但真不多。她对陈氏宗族没有归属感,她的相公比林宛瑜说的更有本事,在她想来,阳水村待不下去了,就住在合水镇也不错,这段时间她过的就挺好。 站在大门口的刘翠花一听说老陈头和陈玉华要滴血认亲,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感觉有些头昏脑涨,若不是有小刘氏一直搀扶着,说不定就直接一头栽倒,但也控制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娘,你怎么啦?是不是累着了?”小刘氏一看老刘氏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她到边上的长条凳上坐下。 陈玉荣的媳妇张氏张秀兰也凑过去担忧问道:“娘,你没事吧?”婆婆可是家里的金主,可不能出事。 但老刘氏却仿佛没有听见她们妯娌两人的关心,闭着眼睛靠在小刘氏身上。 一碗干净的清水很快就被放到了主桌的桌面上,还有两根缝衣服的针。 眼看着滴血认亲就要开始了,崔恩希突然开口说道:“陈玉华,既是你提出滴血认亲,可想好了后果?” 所有人闻言之后都看向陈玉华,大家都明白崔恩希这句话的意思。 陈玉华飒然一笑,看着崔恩希的眼睛回答说:“崔族老不就是看中了我那点产业吗?不如咱们打个赌,我若不是陈木根亲生的,就把我的产业送你。” 崔恩希脸色一变,嘴里辩驳的话刚要说出口,突然又咽回肚子里,而是缓缓问道:“然后呢?” “呵呵!”陈玉华微微撇嘴,“然后我带我的妻女离开阳水村。毕竟一个外姓人总是死皮赖脸地赖在陈氏宗族里不肯离开很不像话,我若真不是陈氏族人,可不会去伺候别人家的祖宗,那只会给自家的祖宗丢脸!” “你!放肆!”崔恩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六七十岁的人竟然动作挺敏捷的。 在大多数人无比惊愕且解恨的目光中,陈玉华满脸疑惑地问道:“崔族老,我只是说了自己心中所想,你为何如此激动?” 崔恩希颤抖着手点了点陈玉华,努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你很好!” 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心中压抑着无比恐怖的怒火,就等着一个契机,要爆发出来。 族长陈柏轩眼冒精光地看着陈玉华,心中直呼“好家伙”,大喊解气。这些话他早就想喷到崔恩希的脸上,却一直不敢。 他决定了,就算陈玉华不是陈木根亲生的,也不能让他被从陈氏宗族族谱中除名。 “多谢崔族老夸奖。”陈玉华语气轻佻地感谢了一下崔恩希,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那崔族老用什么来打赌?” 崔恩希心头猛烈跳动的火焰突然顿了顿,他愕然说道:“我为何要拿东西?” “呵呵!”陈玉华冷笑,“你老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刚才都说是打赌,就忘记了?还是说你只想夺取陈氏宗族的产业,自己却一点付出都不愿意?” 崔恩希听着陈玉华的话,不明白什么是老年痴呆症,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简直胸口都要爆炸了,但陈玉华却没有指名道姓,他若是发飙,就是自个对号入座,会丢阳江府崔氏的脸面。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陈玉华一脸戏谑地问。 崔恩希又深吸一口气,“只要我崔恩希能做到的、拿得出来的都可以!”反正在他看来,陈玉华根本不可能是陈木根的亲生儿子,除非老天爷恶作剧了。 “好!”陈玉华大喝一声,视线扫过大堂中的陈氏族人脸上,看到有惊骇的表情,有愤怒瞪着他的,有激动的满脸通红的,也有焦虑不安的。 他也看到了里正陈柏霖眼里都是期待和急切,与族长跟其他族老们一样,仿佛在告诉他,赌注就要求让崔恩希滚出陈氏宗族。 第61章 陈玉华的陈氏宗族族人 陈玉华理解族长和族老们的心情,但不想接受这样的赌注。 因为崔恩希可不是阳江府崔氏族长的嫡子,就算他输了赌约滚出陈氏宗族,阳江府崔氏也会逼迫陈氏宗族让崔恩希的子孙担任族老。 陈玉华不想做这种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事,他开口说道:“若是滴血认亲证明我是陈木根亲生的,那么你负责把我家宅基地山坡下那块差不多七八亩的荒地买下来无偿给我。如何?” 没等崔恩希开口,族长便说道:“那块荒地一直都没人开垦,但还是族里的族产,作价四十五两银子,崔族老应该没问题的。毕竟他每年从阳江府崔氏得的例银都有好几十两。” 崔恩希心里认定陈玉华不是陈木根亲生的,根本不在意陈玉华提出的赌注是什么,听族长这么说,便意味深长地讲:“那行,我现在就把四十五两银子给族里,买下那块荒地。等滴血认亲过后,村后那一整片地方,不是我崔家的,就是华子家。” 他话音刚落,他的孙子崔晓峰不用吩咐,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重重拍在主桌桌面上,语气冷傲地说:“多出来的五两就当做捐给族学了!”还故意挑衅地看了陈玉华一眼,陈玉华却视若无睹。 族长拿起那张银票,仔细看了印鉴和面额,确认无误后,笑着说道:“崔族老深谋远虑,胸有成竹,让我们这些晚辈都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陈玉华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然确认崔恩希早就做好了准备,今天是要抢夺他的产业,连那片荒地都已在其谋算之中,才准备好了银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崔氏给了崔恩希一家许多钱财。 坐在族长身旁那位白发苍苍的族老看到族长收起银票,笑着说:“没想到今年咱们宗族到了年末竟有了好气象,前阵子华子给宗祠捐赠了十两银子,今天又有崔族老捐赠五两银子。老头子很高兴啊!等会儿可要多喝两杯酒。哦,对了,今天华子还资助了尾牙宴一头大肥猪,这得不少银钱吧?真是好孩子啊!咱们陈氏宗族要是多几个华子这样的子弟,也能很快兴旺起来。” 崔晓峰越听大族老的话,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崔恩希号称不管事,因此有些消息没通知他,崔家人便不知道陈玉华捐赠十两银子之事。 这两天崔晓峰耳朵里都是族人们夸奖陈玉华资助尾牙宴的事,于是自作主张地捐赠五两银子给宗族。 在他想来,一头大肥猪也就五六七两银子,他捐五两银子更实在,却没料到陈玉华居然还捐赠过十两银子,这让他感觉自己那五两银子像是打了水漂。 族长陈柏轩听到宗族大族老陈海瑞看似装傻充愣的话,不禁暗暗偷笑。 这位是陈氏宗族最年长者,都快过八十大寿了,身体还很康健,他的话就算是故意针对崔家,崔恩希也只能假装听不懂,更别说崔晓峰了。 崔晓峰只能暗中咬紧牙关,把这笔账记在陈玉华头上。 陈玉华不知道自己莫名又被人多记恨了一次,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当崔恩希表现出要谋取他的产业时,双方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往后就无需客气,各凭手段便是。 看到崔族老和陈玉华的赌约成立,所有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是大家都没见过滴血认亲,二是宴席再不开席,等下就要点灯了。 陈玉荣亲自为陈木根采血,率先滴在碗里,鲜血在清水中缓缓扩散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陈玉华取过缝衣针,扎破手指头,挤出一滴血,实际上是从随身超市里取了一滴醋溶于血中,再滴在陈木根那滴血旁。 他的血也和陈木根的一样,像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下沉,向另一朵花儿靠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围在主桌周围,拼命伸长脖子朝碗里看去。 陈玉华嘴角挂着淡淡的自信笑容,心里却乐开了花。 滴血认亲本就没科学依据,因为任何两个人的血液都能融合在一起,只是这些大乾朝的古人并不知晓。 陈玉华特意加入醋酸,就可以保证自己的血和陈木根的血相融。 果然,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的核心部分一接触,就像是找到了亲人,瞬间融到了一起。 “哗”的一声,众人发出惊叹,随即大喊:“融在一起了!” 崔恩希眼中精光闪过,立刻看向依然微笑着的陈玉华,沉默两秒后,叹道:“宗族出了一个异类,你赢了!” 陈玉华稳如泰山地背靠在椅背上,淡然回道:“多谢崔族老的馈赠了。” 族长哈哈一笑,大声宣布:“华子乃是我陈氏宗族的麒麟儿,今后若还有人质疑他的身份,我绝不姑息!” 有所有族人当面见证,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陈玉荣呆滞地看着陈玉华,仍有些不敢相信滴血认亲的结果,但最后也只能承认爹娘把最好的身体给了陈玉华。 崔晓峰很不甘心地盯着水碗看了许久,然后被他爷爷扇了一巴掌赶走。 滴血认亲的结果很快从大堂传到宗祠外面,原本头晕目眩的老刘氏瞬间愣住,随后竟头不晕、腿不软,恢复了正常。 她从长条凳上起身,率先朝最外面的那张桌子走去,嘴里念叨着:“尾牙宴都堵不住这些大老爷们的嘴儿,作孽!” “开席!”随着族长一声令下,参加传菜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托着托盘给每一桌送上一盆盆菜肴。 今年的尾牙宴菜品很好,有了陈玉华的资助,宗族经费增加了一倍,让全族族人在年末有个美好的收尾,对明年更有期盼。 陈玉华成了尾牙宴上最耀眼的人,许多族人端着酒杯主动过来向他敬酒,有平辈的,也有叔伯辈的。他来者不拒,稍有小成的内息增强了他的酒量,让他几乎千杯不醉。 宴席上,陈玉华承诺把取水系统的剩余水资源分享给族里,水会从那块荒地的东南角流向村子东头蓄水塘,这一举措再次得到了族人们的认同。 村东头也是地势较高的山地,有了陈玉华提供的水资源,那里也可以开垦成良田。 大多数人吃得开心,却也有人食不知味,心中暗恨,恨不得把陈玉华取而代之。 第62章 过年 这一夜,陈玉华没有去宅基地的睡棚,而是回到合水镇的院子守护妻女。 沈秀娣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气色已然好了许多,身上和脸上都长了些肉,眼角的鱼尾纹也淡了几分,整个人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娇俏,再加上为了尾牙宴特意穿上的淡红色襦裙,更有几分娇花之态。 陈玉华心想,若是让妻女独自回镇,自己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他喝了不少酒,虽有内息促进酒精挥发,但仍有了几分醉意。将两个女儿安顿入睡后,他与媳妇共度了一番甜蜜时光,才抱着媳妇沉沉睡去。 而在这一夜,陈柏轩和陈柏霖两兄弟在一个房间里喝茶。 陈柏霖抿了一口茶后说道:“华子的身份如今已无需担忧,我觉得宗族应该培养他。” 陈柏轩摇了摇头,沉思片刻才道:“华子是个好孩子,有能力,对宗族也无私心。只是他没有兄弟帮衬,若想成为下一代族长,在这方面有所欠缺。” 陈柏霖放下茶碗,不悦地说:“大哥难道是不愿权力旁落?你我那几个孩子,不是我自贬,他们或许能接替我们,但肯定无法将姓崔的赶出宗族!” 陈柏轩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事实,可华子并无足够高的功名,又尚无子嗣,仅凭这些,如何能让阳江府崔氏服软?” 他这一句话,让有些激动的陈柏霖顿时哑口无言。 华子认识荣王,且似乎颇受荣王赏识,他有勇有谋、处事果断,运气也佳,可他只有一对女儿,没有儿子。 在这个时代,没有子嗣便如同绝户。华子夫妻如今虽尚年轻,或许仍有生育子嗣的可能,只是沈氏曾被那可恶的刘翠花磋磨得只剩一把骨头,能否再生育实在难料。 绝户之人如何服众?何况华子还没有兄弟。 思索良久,陈柏霖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陈柏轩突然说道:“华子如今家业丰厚,家里多养两个人应无大碍吧?” 陈柏霖闻听此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朝陈柏轩竖起大拇指:“高!难怪爹当年选你做族长!” “哼!族长之位向来传于嫡长子。”陈柏轩冷哼一声。 时间在不经意间又过了半个月,除夕夜悄然而至。 经过半个月的施工,陈玉华家的房屋已完成约三分之二。主体建筑的墙在两天前就砌好了第一层,两栋厢房的墙体也已完工,只差上梁铺瓦片。 陈玉华让严铁牛的建筑队年后再继续施工,不仅结清了一部分工程款,还买了许多年货分给泥瓦工师傅们,把他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陈玉华还买了几十斤甜橘子和一头猪,给帮忙盖房子的村民每人送了一斤橘子和两斤肉,村民们也都乐开了花。 大乾朝的甜橘子口感甚佳,不过都是野生的,产量极低,是有钱人才能享用的好东西,一斤甜橘子能换三斤猪肥膘肉。 来帮忙的村民都夸赞陈玉华大方,有了这些年货,自家过年都不用愁了,纷纷表示年后会继续来帮忙。 虽说花了不少银子,但这些村民已经帮忙一个月,着实辛苦,陈玉华是真心感谢他们。 陈玉华也有着和陈柏轩相同的顾虑,自己没有兄弟帮衬。他记得前世伟人说过,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他送年货,正是为了多交朋友。因此,除了崔恩希,宗族的族老们都收到了他送的年货,崔恩希已被陈玉华视作敌人。 今日上午,陈玉华回村参加宗族的祭天仪式,竟发现自己的站位排在了第三行。 为首的自然是族长,第二行是众位族老,第三行是宗族的重要人物和受族老们认可的年轻晚辈,比如里正陈柏霖、两个中年秀才陈东学和陈房龄、族长的两个儿子陈明清和陈明杰、崔恩希的长子崔翰文等。 陈玉华立刻明白,自己已得到族长和族老们的看重,日后在宗族中或许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这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年夜饭是陈玉华亲自下厨做的,共六个菜,每道菜量不多,但都很精致,还精心摆盘,看起来不似菜肴,更像精美的艺术品。 沈秀娣跟着陈玉华学了些现代厨艺,但仅局限于家常菜,像陈玉华这种高级酒店式的做法,她闻所未闻,看得双眼放光,那模样,若是有部手机,怕是要拍照发朋友圈了。 若兮因为菜摆盘好看却被吃掉有些难过,但很快就被嘴里的美味所征服,这让陈玉华觉得日后对孩子的教育也得重视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度过除夕夜,在爆竹声中迎来新的一年。 这一年是康顺八年,虽说这年号对陈玉华并无特殊意义,但作为大乾朝人,关于皇帝陛下的一些常识还是得牢记,否则一旦犯了忌讳,可就麻烦了。 按原主记忆,大年初一需给长辈拜年。陈玉华和沈秀娣如今并无长辈,也没有亲戚,自然无需像往年那样去刘家村给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等人拜年,那些关系早已被断绝关系文书斩断。 不过,陈玉华和沈秀娣并非无需拜年,比如族长陈柏轩夫妻俩,还有里正陈柏霖,他们对陈玉华多有照顾,是宗族长辈,给他们拜年是应有之义。 于是,一家人盛装回到阳水村,在族长和里正家都稍作停留,并按照风俗,给年长者和小孩子发红封,寓意吉祥。 离开时,若兮和若云姐妹身上装零嘴的小挎包里,零嘴都换成了红封。 俩姐妹没有因为零嘴分给其他小孩而不开心,反而很高兴。她们以前哪有机会和其他小孩玩耍?老陈家院子里只有那两个憨痴小胖墩,只会欺负人。 今天,她们有陈玉华从超市里拿出来的小饼干、各种糖果和瓜子,这让她们成为最受欢迎的小朋友,第一次体验到了孩子们之间的纯真友谊。 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无论是穷苦百姓,还是富贵人家,对此都有相同的感悟,只是穷人欢乐的机会有限,富人则能时常体验。 陈玉华的房屋在大年初五继续开工,因有红瓦和木料进场,必须有人看守,陈玉华便又住回工地棚子。 可即便有陈玉华看守,初七的下半夜,仍有几个人顶着寒风前来抢劫。 第63章 黑夜搏杀 陈玉华的这具身体经过了一个多月坚持不懈锻炼,已经有了显着提高,更加耳聪目明了。 大约在凌晨三点左右,陈玉华被一阵声音给惊醒了,闭着眼睛仔细听,感觉除了细微的水流声,还有车轱辘碾压在泥土路面的声音。 他猛地张开眼睛,身体无声无息地下了用木板铺就的床,掀开防风的布帘就出了棚子。 初七的夜晚,月亮还是一个月牙儿,其亮度近乎于无,工地上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陈玉华迅速移动到山坡边缘,看见有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防风油灯,牵着一匹拉着一辆板车的马,正行驶在上坡的车道上,车上没有东西,只坐着两个人。 陈玉华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看那三个人上来要做什么。 他可以确定,来人没安好心,因为那匹马没有什么马蹄声,显然是马蹄被裹上了布,打算悄悄干坏事。 马车很快就从江岸那一侧行驶了上来,径直来到堆放木料的地方,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查看此地的主人是否已经醒了,就开始往板车上搬木料。 看三个人动作迅速自然,犹如在自己家里一般,陈玉华就知道他们是踩过点的,而且还是有恃无恐。 “呵呵,真是胆大包天,偷东西的还一路点着灯过来,且还是用马车来拉。这哪儿是小偷,分明就是把东西当作自家的。” 陈玉华心中感慨,借着夜的黑暗,轻手轻脚地靠近马车。 那三个人也是轻手轻脚地忙着搬木料,虽然他们不怕被人发现,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正当他们忙得起劲时,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小偷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高个子。 “妈呀!”那人一声惊叫,扔下怀里的木料就往后跳,和陈玉华拉开了距离。 另外两个人也都发现了陈玉华,竟也不着急,其中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的人呵斥道:“皮猴,瞎嚷嚷啥?不知道这么大声会传到村里去吗?” “叫我二哥!”皮猴有些气急地吼道。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陈玉华大略地看清了三个人的样貌。 皮猴身形瘦小,三旬年龄,叫皮猴还挺贴切的;那个身材高大之人靠近油灯,可以清楚看到他留着一脸络腮胡,模样粗犷,是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还有一个默不作声,中等身材,离油灯较远,看不清样貌,不过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朴刀。 陈玉华看他们这模样,明白对方已经做好了偷不成就抢的打算,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 果然,他就看到另外两个人也从马车上各自拿了一把兵器。络腮胡的是一把大砍刀,还带着几个铁环;皮猴手里则是一把短剑。 三人挪动脚步,呈三角之势把陈玉华围在中间,竟连句话都不说,就开始进攻,一看就是狠人。 络腮胡第一个发起攻击,铁环大砍刀刀身有七八十厘米,刀背有一指厚,加上几个手指头粗的铁环,带着“呜呜”的破空声,向陈玉华拦腰斩了过来。 络腮胡双目圆睁,脸部肌肉纵横,显得很狰狞,这一刀速度很快,大概是不留余力,想要把陈玉华一刀砍成两段。 就在络腮胡挥刀之时,皮猴一个跳跃,手中短剑指向陈玉华的身后,想要封住他的后退躲闪路径。 而那个手握朴刀的人也冲向陈玉华的左侧,只是手中的朴刀含而未发,目的在于随机应变。 陈玉华一下子就看出了三人都是练过武的人,懂合击之术,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联手作案的,且明白狮子搏兔的道理。 他也是一个对任何目标都会小心谨慎、全力以赴的人,因此没有任何迟疑,瞬间做出了判断,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脚下往后蹬,往络腮胡冲去,身体却迅速后仰成几乎于地面平行,从铁环大砍刀的下方滑了过去。 陈玉华这一招不但躲开了大砍刀无可匹敌的刀锋,还让皮猴的封堵失去作用,也让朴刀手没了目标。 络腮胡一看不好,想要变势,但怎奈铁环大砍刀势大力沉,就算他力量不俗,仓促之间也做不到。 陈玉华哪能错过机会,待到铁环大砍刀从脸部上方扫过,身体就像是安装了弹簧迅速绷直,微微扭转,右拳顺势猛地打在络腮胡的心口。 对付络腮胡这样皮糙肉厚之人,打击重要部分才有用。而陈玉华接受的武技训练,都是简洁有效的杀招,使的劲儿又是依靠内息发动的寸劲。 这一拳击打在络腮胡的心口,寸劲透过皮肉和肋骨,在他胸腔里迸发,瞬间把他的心脏打得变形开裂。 络腮胡连痛呼出声都做不到,脸瞬间变得通红,两只眼睛突然前凸,像是要迸射出去,一股高压血液顺着食管逆流而上,从他下意识张开的口腔中喷出。 “当啷!” 铁环大砍刀失去了主人的力道,顺着惯性掉在地上,刚好砸在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 “三弟!” “三弟!” 朴刀手和皮猴看到络腮胡口吐鲜血就要后仰摔倒,知道情况不妙,齐齐惊呼。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陈玉华不但可以从他们三人的联手之中一招干掉战力最强的老三。 一个老实巴交、被爹娘当牛马使唤的大孝子,在他们眼里形同绵羊,随便一人出手都能轻易杀了陈玉华,却在他们合击之下突然间变成了老虎,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呆滞。 不过他们都很快反应过来,只感觉头皮发麻。 “二弟,分开逃!”朴刀手转身就逃,嘴里还不忘叫皮猴逃。 可皮猴却叫道:“那三弟怎么办?会不会死?”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撒腿就跑,速度比朴刀手更快,一秒钟不到就并驾齐驱了。 朴刀手气得差点翻白眼,连忙要改变方向,和皮猴分开跑。 陈玉华怎么可能让人给逃了?快速从随身超市里拿出两把镀金餐刀,双手一扬,便命中了两人的小腿。 被灌入了内息的餐刀像是神兵利器,深深的插入两人的小腿,直达骨头。 “啊!” 几乎异口同声,两人瞬间摔在地上,痛呼不已。 陈玉华又拿出来一把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雪亮的光柱直射在那两人的身上。 黑夜突然变得亮如白昼,奇异的变化让两人不由自主地朝手电筒看来,顿时眼睛被强光刺激的一下子流下了眼泪,吓得都忘记了惨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夭寿了,自己兄弟三人难不成冲撞了神仙?” 第64章 善后 两人根本想不到陈玉华不但武艺强于他们三人,竟还会仙术,自己兄弟三人今夜怕是都要栽在这里了。 陈玉华向两人缓缓走去,强大的精神压迫力在朴刀手和皮猴心里越来越强。 “神仙饶命!小的再也不敢来抢您的东西了!”皮猴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地,不停的磕头求饶。 朴刀手却看清了强光并非陈玉华施展的仙术,而是他手中物件所发出的。 借着那物件的白光,朴刀手看到插在自己右小腿上的是一把大约五寸长的怪异匕首,竟是金色的! 难道是黄金匕首?朴刀手如遭雷击,全身猛地一震。 若这是一把黄金打造的匕首,那他怎么可能先搬木料? 朴刀手又看向皮猴小腿上的餐刀,发现也是金的,眼中立刻闪过贪婪的精光。 他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小腿上的餐刀拔了出来,却不知道这餐刀是用来切牛排的,可是带着锯齿,一下子就把伤口给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啊!”朴刀手惨叫一声,看着血流如注、筋膜都翻开了的伤口,他满脸绝望。这样的伤口会把他身上的血流光的。 陈玉华看到朴刀手这愚蠢之举,不禁觉得好笑。如此一来,这个朴刀手已无需他亲自动手了。 这三个人若是单纯来偷盗木料,陈玉华或许还能放他们一马,送他们去牢里吃一阵子牢饭。 可他们被发现偷盗后,竟毫不犹豫地要杀人灭口,而且手法熟练,显然是惯犯,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冤魂,这种人都该死。 死在陈玉华原身手里的人有很多,他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也不在意有人死在自己房子的外面。 轮凶狠,陈玉华相信恶鬼对自己也得退避三舍。 走到皮猴跟前,陈玉华脚尖一勾,掉落在地面的短剑就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手里。 “皮猴,是谁让你们来偷东西的?”陈玉华语气淡淡地问。 在他看来,这三个人应该只是手段凶残的盗贼,想要杀他也只是为了杀人灭口,这一问只不过是他要了结敌人前的习惯。 毕竟有一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敌人预感到要死了,会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陈玉华却没想到竟真的有收获。 皮猴看着在陈玉华手指间如蝴蝶般飞舞、不时扫过自己面门的短剑,吓得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人要我们在正月十五之前杀了你。神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陈玉华脑中闪过几个人名,却想不出他们要杀自己的理由。 “那你们为何要偷盗木料?岂不是要暴露行踪?”陈玉华沉着脸问。 这明显是个漏洞,哪有来杀人的还带着马车来偷木料的? 皮猴已经连受雇当杀手的事都说了,偷木料的原因也像倒豆子一样吐了出来。 原来他们踩点时打听到陈玉华买的这批木料都是楠木的,很值钱,就想一起弄走。而且雇主要看陈玉华的尸体,用马车拉木料和尸体,可谓一举两得。 陈玉华简直无语,这样当杀手,迟早是个死。他又问了朴刀手几句,发现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就用短剑送两人穿越去了。 杀了人后,陈玉华抹黑来到里正陈柏霖家,叫醒熟睡的里正,称有人偷盗木料,被他发现后竟要杀他灭口,只是夜里光线昏暗,三个盗贼慌乱中自相残杀了。 他经验丰富,在三人身上伪造出了完美的刀剑伤口,将杀人之事巧妙地推到盗贼身上,省却不少麻烦。 陈柏霖立刻叫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举着火把来到现场。看到三具尸体和三把兵器后,便派人去码头报官。 合水镇是个大镇,仅比县城小些,县衙为了管理码头,在码头设立了一个巡检司,负责维护码头秩序和周边安全。此地距离巡检司仅一公里左右,巡检司的人很快就到了,因报案说死了人,还带了仵作。 里正陈柏霖与巡检司的人交涉时,仵作迅速完成了对尸体和现场的初步检验。结果确定三个人都是死于同伴之手,和陈玉华无关。仵作还报告了一个重大发现。 “那使朴刀之人双脚天生四趾,正是江洋大盗三人帮的大哥——八脚刀鲁争鸣。”仵作声音有些激动。 “什么!”巡检司的几人闻言也兴奋起来。 原来三人帮在阳江府一带作案猖獗,极少留活口,阳江府各县官府对他们恨之入骨,却屡屡抓捕无果。只因他们耳目众多,即便被捕头追踪到,也能迅速从包围圈逃脱。 “哈哈!我一下子就精神了!”一位巡检兴奋地大笑。 “陈氏里正,这次你们陈氏宗族立大功了!”另一个巡检眼珠一转,凑近陈柏霖,压低声音道:“大孝子的运气真好啊!只是这房屋都还没建成,要是被人知道死了人,恐怕……” 陈柏霖一时没明白巡检的意思,有些疑惑。 陈玉华站在陈柏霖身旁,一听便懂了巡检的意图。他微笑着说:“我们陈氏宗族的人虽发现了这帮江洋大盗,但若不是各位巡检司大人及时赶到,恐怕就要让他们逃了。可惜他们负隅顽抗,众位大人只能在阳水江边将他们就地正法了!”陈玉华说完,还惋惜地叹了口气,像是为把功劳让出而感到可惜。 几位巡检听了,都露出兴奋的笑容。那位巡检朝陈玉华拱手道:“也亏陈大孝子警觉,发现了这帮江洋大盗,我们会将这一切如实向县令大人禀报。陈大孝子家损失的贵重材料,县衙也会给予一定补偿,请放心。” 这时,里正陈柏霖也明白了陈玉华和巡检之间的交易。 江洋大盗三人帮早已在阳江府各地闹得人心惶惶,各县衙为了抓捕他们,都悬赏不菲。陈玉华把功劳主要让给巡检司的巡检,巡检们则把悬赏的一部分分给陈玉华,同时把死人地点转移到阳水江江边,以免有人嚼舌根。 巡检们用马车拉走三具尸体,还细心地在马车底部垫了一块油布,防止血流一路。 送走巡检后,陈柏霖叮嘱族人该如何说辞,便带人回去补觉了。 陈玉华将带血的泥土挖起,扔入阳水江,然后躺在木板床上,复盘今晚的细节,思索究竟是谁要杀自己。 突然,他想到沈秀娣母女三人。有人来杀自己,会不会同时也有人去对她们母女不利? 这么一想,陈玉华哪还睡得着?他猛地起身,朝着合水镇狂奔而去。 第65章 忘我猛进 陈玉华手持手电筒,运转内息,一路飞奔,感觉过了许久,才终于跑到租住的院子外。 他用手轻轻推院门。院门从里面落了门闩推不开。 陈玉华急躁的心稍稍平稳了一些。 收起手电筒,他放慢呼吸,努力控制心跳和血液循环速度,仔细聆听院子里面是否有异样声响。 刚刚也就是一个突发的担忧,并不是说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因此陈玉华没有咋咋呼呼的,只要没事发生,能不惊动媳妇和女儿,他就尽量不惊动。 目前看来,没有出现坏情况,但陈玉华还是要进院子里确定一下才能彻底放心。毕竟半夜潜入者都不会走院门的。 陈玉华也没法走院门,也没有翻墙,而是从超市里取了一架梯子,既轻松又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 进了院子,在正屋大门上轻轻推了一把,感受到大门里面的门闩也完好无损,陈玉华这才放了心。 放松下来的陈玉华这才感觉到正月夜里的寒冷。 合水镇乃至阳江府冬季很少下雪,但水汽浓,很冷,偶尔夜间气温能降至零下,室外水面会结冰。 而今夜的气温就降到了零下,刚才他奔跑之时,都踩了几脚冰面,差点摔倒。 陈玉华感受着身上快速降低的温度,决定用练功来维持体温。 因为刚刚狂奔了一公里多,此刻全身是汗,若是不进行保暖和想办法保持身体温度,他估计得生病。 他从随身超市里拿出一套内衣裤,快速换了,然后站在屋檐下扎马步练功。 随着冰冷的空气被吸入体内,陈玉华还略有狂躁的心慢慢地冷静下来。 或许是刚刚连续使用内息全力奔跑,陈玉华感觉今天的调息效果特别好。 冰冷的气体像是一条冰蛇,在胸腹前游动,让陈玉华不知不觉中沉浸于内息运转的玄妙世界中。 他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又忘记湿冷空气,再忘记内息在运转,最后忘记了一切。 他却不知道自己被包裹在雾雾皑皑的球体之中,身体有节奏地一起一伏,他的呼吸像是两条白色小蛇一会儿钻入他的鼻孔,一会儿又从他的鼻孔里飞出。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公鸡啼鸣,陈玉华才全身猛然一震,睁开眼睛。 他吐气开声,发出“呔”的一声,一道白色汽箭从他的双唇之间,笔直地喷射而出,破开周身的白雾,一直冲到五米开外的院墙上才散开。 “我竟然进入了忘我状态?还凝气成箭?”陈玉华一脸错愕,接着就是狂喜。 原身练功二十多年,却从未进入过忘我状态。根据传授他内息修炼法门的老师说,不能进入忘我状态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内息法的精髓,最多只能算身手不凡,武道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陈玉华没想到这具身体虽刚刚练习内息法,却能机缘巧合进入了忘我状态,还直接达到了凝气成箭的境界。 凝气成箭并不是说那真的就是有攻击力的箭,而是陈玉华从此以后就跨入了内息外放的境界,也就是那老师说的内息法的精髓,功力深厚以后,就可以以气伤人,有些超凡脱俗的意味。 只是陈玉华前身并未进入过忘我状态,老师也不愿多说,这只是他的猜测。 陈玉华激动地猛挥拳头。 在这出现危机的关头,自己的武力大幅度提升绝对是个好消息。 陈玉华不知道大乾朝是否有武学,有内家高手;想杀自己的人,能不能请动那样的高手来对付自己。 不过他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便无所畏惧,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相公,你怎回来了?”身后突然响起沈秀娣惊喜的声音。 陈玉华转过身,一步上前,把媳妇搂进怀里。 刚才太过激动,竟没有听到媳妇的开门声,也把他给吓了一跳,让他想起来了昨夜的担心,现在亲眼看到媳妇安然无恙,心就平静了下来。 “昨夜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担心你们,就赶了回来。”陈玉华把昨夜发生的事全数告诉沈秀娣。 他没有隐瞒,告诉沈秀娣事实是让她有足够的警惕心做预防,那样才会更安全。他相信沈秀娣不会被吓得不知所措。 沈秀娣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在陈玉华全身上下打量,担心他受伤。 “我没事。再多几个贼人,你家相公也不会有事。不过今天晚上开始,我会回来睡。”陈玉华笑着说。 那个神秘仇家若是发现杀不了他,很可能就会对沈秀娣母女出手,因此他得随身保护她们。 只是这样让陈玉华感到很被动。千日防贼可不行,他得设法尽快找出暗中黑手。 沈秀娣听陈玉华这么说,担忧地问:“可是你要是晚上回来住,那边的材料不得被人偷了?” 昨晚陈玉华心里就已经打算好了,便回答说:“我今天找族长说明情况,请他老人家找几个年轻小伙子帮我守夜,我给他们开工钱。想必宗族不会不答应。” 他现在有这个自信,而且就算不找族长帮忙,凭借他自己,也能找来几个小伙子帮忙。 现在村里有好几个和他同辈份的十七八岁大小伙子跟他关系很不错,都踏实肯干也机灵的人,被他当作培养对象。只要他开口,那几个人一般不会拒绝。 只不过陈玉华想要和宗族增加联系,有事找族长帮忙,等于告诉族长,他需要宗族。而宗族给他帮助,也是在他身上下资源。 家长倾注越多资源培养的孩子,越会心疼他。这个道理同样适合这种情况。 一家人吃过早食就来到宅基地,陈玉华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在昨晚战斗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血迹遗留下来,又用水枪往青砖上喷水。 晚上风大,许多青砖的表层都已经干了,需要喷点水。 陈玉华还在喷水,陈二柱就来了,看到他在喷水,连忙跑过来抢过水枪,“华子哥,让我来!” 陈玉华没有拒绝,笑着说:“稍微喷湿了就行,水太多反而不好。” “好咧!”陈二柱爽快地应了一声。 对于这把喷水枪,无论是谁,看见了都感觉很稀奇,陈二柱这种十多岁的小伙子的好奇心还很强烈,一帮人每天都会抽空拿着玩。 陈玉华任由他们闹,只要不坏事就行,反正这自来水也不用缴水费。 很快又有其他人来了,陈玉华就和沈秀娣说了一声,去找族长。 来到族长家里,看到里正正在,陈玉华猜测他们应该在讨论昨夜的事。 第66章 被族长训斥 陈玉华向两位长辈见过礼,又向桂花婶要了一壶开水,然后也在一旁坐下。 他今天带来了一只小木箱,里面是两斤大红袍,还有一套白瓷茶具。 “族长大伯,这是我向一个客商买的,今天带过来和你们品品。”陈玉华一边拆开茶具一边介绍。 根据原主的记忆,大乾朝的茶文化还比较落后,虽不至于喝煮茶,但对茶叶的处理工艺比较粗糙,一般是晒干或者烘干,没有炒制的步骤。喝茶采用茶碗冲泡,和现代人用保温杯泡枸杞茶差不多。 陈玉华自己喝的茶是超市里的茶叶,今天要找族长帮忙,就带了整套的功夫茶过来。 陈柏轩和陈柏霖都好奇地看着陈玉华手里精美的茶具,对他也越发感到惊讶了。 茶具的外包装已经被陈玉华去掉了,用一只布袋装着。他先取出红木制作的茶盘,然后一一拿出茶杯等。 “这些都是喝功夫茶的茶具,是另一个国家的一种喝茶方式,小侄看您们两位都喜欢喝茶,就带过来。里正二伯的一份我会让阿海带回去。”陈玉华现在直接就以两人的侄子自称,按族里的辈分也没错,却拉近了关系。 “又让你破费了,我们两个老头子怎么好意思老收你的礼物?”里正陈柏霖笑呵呵地说。 他在县衙都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瓷器,知道肯定要花不少钱,但陈玉华有钱,他就不客气了。 族长陈柏轩也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我们就腆着老脸收了。不过阿华现在也没有进项,银钱要省着花,可用可不用的东西以后还是别买了。” 族长还是很为陈玉华考虑的。据他了解,陈玉华从去年腊月前从老陈头家脱离,就两笔进项(荣王府的两百两银子贺礼没什么人知道),虽是大笔银子,但坐吃山空,他又不是一般的大手大脚,恐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被糟蹋没了。 还有重要一点,族长对陈玉华是有期待的,但陈玉华要是不懂得勤俭节约、管理家财,那就不是族长的好人选。 陈玉华听出来族长对自己的劝告,微笑着说:“这也就是特意给您们二位的,若没有您们的援手,哪有小侄的今天?不过您们二位请放心,等房子建好之后,我的营生也就要开张了。” 听他这样说,陈柏轩便不再多劝了,话题转到昨晚之事,关心问:“你昨夜没伤到吧?” 陈玉华摇头,“运气好,那三个蠢贼夜里眼神不好,自己伤了自己。”个人武力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没有必要,他是不会让人知道。 里正陈柏霖并不知道陈玉华曾经在他家院外和荣王府的护卫打过一场,便信以为真。 他说:“阿华也算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难怪连那样凶险都能逢凶化吉。” 陈玉华默认了里正的说法,“我确实运气很不错,但运气也不可能一直眷顾我。我想昨夜那三人帮应当是被我那批好木料吸引过去的,也有一个原因是只有我一个人守夜。” 族长陈柏轩点了点头,叹道:“你所想和我一样。也怪你自己非要用楠木,要是采用松木不但省大笔银钱,还不会惹出事端!” 听着族长浓浓的责怪,陈玉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些楠木可是花了他将近五十两银子,被人盯上也正常,纯粹是花钱买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里正帮陈玉华说了一句,不然族长怕是还得多说几句,“为今之计只能多几个人一起守夜,等房子上梁了就不会再被人惦记了。” 陈玉华看到里正帮自己把今天的来意说出来了,便接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想请大伯帮我寻几个后生帮我守夜,每人一个晚上我给五十文酬劳。”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有兄弟帮衬,也只能来求大伯了。不知可否?” 这只是一件小事,陈柏轩自然不会拒绝,但他对陈玉华又花钱的行为很不爽。 他语气严厉地训斥:“同族之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你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以后所有人是不是都要花银钱才请得动族人帮忙?” 陈玉华没想到族长的反应这么大,语气如此严厉,那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犯了大错,无地自容,连忙假借敬茶打破尴尬:“大伯训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您喝杯茶,消消气。” 他在陈柏霖面前的茶杯里也倒入茶汤,“二伯请品茶。” 陈玉华这是按照现代人的观念考虑问题,现在被训斥了一番,才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 因为他想起来了,上一次找族长请人帮忙建房子时,族长就警告过他不要破坏规矩。 他的观念和大乾朝的宗族观念是完全相反的,提出给钱请族人帮忙,那在族长眼里,就是没有宗族观念,自绝于宗族之外。 陈玉华有些后悔,要是早想到这一点,他就不会自作聪明了,直接找陈二柱他们几个给自己帮忙就好了。 陈柏轩看陈玉华认错态度不错,脸色稍缓。 这时陈柏霖已经喝了一口茶汤,品了品,赞道:“这茶汤入口有股花香,香气馥郁,口感醇和,圆顺爽滑,满口生津,真是好茶!大哥快尝尝!” 陈柏轩看他一脸享受模样,也好奇地端起小小的茶杯,抿了一口,让茶汤在口腔中滚了一遍后,才缓缓吞下,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错,确实是好茶!只是这么一杯也太少了,还不够一口。”陈柏轩微微摇头,略有不满。 陈玉华闻言不禁莞尔,族长这话在他第一次喝功夫茶时也同样说过,结果被亲自为他泡茶的上级鄙视了一番。 他到现在,依然对品茶没有什么心得,无非就是好喝与不太好喝、香与不太香的区别。 今天他带来的茶叶,不是超市里最好的,但也标价1888元,应该还算不错的茶叶。 “你笑什么?”陈柏轩看到陈玉华笑,不满地问。 陈玉华笑着解释说:“所谓功夫茶,就是要喝茶之人慢慢品味茶汤之香味和口感。像咱们平常那般喝茶,那是牛饮,而非品茶。” 听陈玉华这么说,陈柏霖拍掌笑道:“如此说来,确实该是功夫茶。有空闲功夫才能慢慢品出味来的茶,叫做功夫茶。” 陈柏轩脸上也露出笑容,说:“二弟所言甚是!这茶确实是好茶,我得留着慢慢细品。”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铜锁,竟要把小木箱给锁起来,只是小木箱上并无锁口,无可奈何。 陈柏霖看不下去了,嫌弃说道:“阿华也会送我一套,不稀罕。”说完拿起茶杯又美美地喝了一口。 陈柏轩不满地冷哼一声,才对陈玉华说:“等会儿我就给你找几个后生小伙替你守夜。再几天就该上梁了吧?” 陈玉华点头:“大概也就三五天了。” “那就好!”陈柏轩喝了一口茶,看了陈柏霖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阿华,你那房子的房间甚多,可以多住几个人的。” 陈玉华眨眨眼,不明白族长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他想来,族长不像是会抢别人家房间的人。 “我瞅着你那房子若是只住你们一家四个人,会太空了些。有没有想过多两个人,会很热闹些?”族长有些小心地看着陈玉华问。 啥?难道族长家住不下人了,想分两个去我家住?陈玉华更加疑惑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67章 我媳妇还能生 陈柏霖看大哥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便开口说:“你族长大伯的意思是你可以给家里添两个人,那样会热闹一些。” “哦!”陈玉华做恍然大悟状,实际上还是有些糊涂,心里想的是族长没有想要把家人分两个到自家住的意思就好。 不过他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猛地一拍大腿,兴奋说道:“多谢您们二老提醒。我是穷习惯了,思路没有打开。要不是得您们提点,我还真想不到!” 他的心里话是:“特么的,我居然把这里是封建社会给忽略了,现在俺们有钱了,不得买几个奴仆回家伺候自己一家人吗?” 陈柏轩露出笑容,很满意陈玉华的反应,大有孺子可教的感慨。 陈柏霖看陈柏轩那表情,不禁鄙夷说道:“一句话说得婆婆妈妈,一点都没有做族长的气概,也不知当年父亲为何要选你当族长!” 呃!这是我一个晚辈能听见的宗族秘密吗? 陈玉华眼珠子乱转,赶紧假装给俩老头斟茶,心里却是想要去哪里买奴仆,便开口问道:“二位长者,买奴仆是否去牙行?只是之前我去过一趟牙行,却没见到有卖奴仆的。” 陈柏霖正处于嘲笑大哥的快感中,听到陈玉华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 合着我也没有讲清楚吗?不,是这臭小子没有领悟到我的意思! 陈柏霖不等大哥反嘲笑,马上开口说道:“阿华啊!你伯伯们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子嗣,沈氏的身体又不好,恐难再生育,不如纳两房小妾,为你开枝散叶。” 陈柏轩也开口劝陈玉华:“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虽是另立门户,上没有父母,但却是陈氏宗族子孙,没有子嗣延续香火,也是对祖宗的不孝!你可明白?” 啊!这样也算不孝吗?封建社会对生儿子这么看重的吗? 陈玉华有些懵,愣了几秒,弱弱问道:“我招上门女婿不行吗?”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才说出口,就立马就引来了两声雷霆般的反对声。 “不行!”族长和里正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喝道。 陈玉华被吓了一跳,很诧异地看着两个有些反应过度的老头。 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行,但他有预感,这句话一定不要问。 族长和里正都觉得自己俩人反应太激烈了,便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族长陈柏轩说道:“咱们陈氏宗族有一条不成文的族规,那就是族人即使绝户,也不得招上门女婿。” 族规还有不成文的?潜规则吗? 陈玉华心里头很疑惑,小心地问道:“可是张老大夫不也是上门女婿吗?” 陈柏轩脸上闪过一丝怒容,然后有些气馁地说:“那是一个迫不得已的例外。” 陈玉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崔恩希那个老头子,顿时感觉自己明白了一切。 果然被他猜到了。陈柏霖叹气说:“张老大夫救过崔恩希的命,是他允许张老大夫当上门女婿的。而且……而且张老大夫的媳妇是崔恩希同父异母的妹妹。” 陈柏霖说话有些含糊,但也说明了情况。 陈玉华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大瓜,耐不住心中好奇问:“可我听闻张老大夫的媳妇当归婶奶是有亲生父亲的,若是……为什么当归婶奶的娘没被浸猪笼?” 他是真的心里头好奇,这可是封建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就算是寡妇或者未嫁之女,要是被人抓到通奸也得浸猪笼,何况是有夫之妇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不过他又马上猜到了原因,肯定是陈氏宗族受到了阳江府崔氏的压力妥协了。 陈柏轩和陈柏霖两人一阵沉默,陈玉华的这个问题,让他们无言以对。房间里顿时充斥着沉重压抑的氛围。 陈玉华摸摸鼻子,连忙强行转移话题说:“我也是好奇……那个……我媳妇年龄还小,又才生过一胎,身体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再生育的。您们二老就不必为我担心这个了。” 陈玉华的话打破了屋里像是快要凝固的气氛,陈柏轩端起茶杯,一仰头干了茶水。一杯茶被他喝出了一口闷掉一坛烈酒的感觉。 陈柏霖朝陈玉华点点头:“如此甚好!” 陈玉华告辞了两个老头就回了自家工地上。到了中午吃晌午食之时,四个接到族长指令的年轻后生来找他报到。 陈玉华一看这四个后生,都是熟面孔,其中两个正是宗族有事时跟在族长身后帮忙处理事务的陈明山和陈玉龙。 “后面几天晚上就要辛苦你们几个人了。”陈玉华微笑着和他们说。 陈明山显然是他们四个人中最活跃的,立刻说道:“华子哥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 其他三人也跟着他说:“都是应该的,华子哥不要太见外。” 陈玉华在陈明山肩膀上拍了拍,感激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四个会做吃食吗?会的话,我下午给你们准备一些好食材,留给你们晚上宵夜。” 既然不能明着给钱当酬劳,陈玉华就从其他方面来给他们好处,那还有什么比好吃的吃食好? 不想他们拒绝,陈玉华又说:“可不要和我说客气话,咱们都是兄弟。你们要是不会做吃食,我只能晚上再给你们送过来。” 陈明山他们本来是要说不会,但听陈玉华这么说,都开口说会做吃食。 最近他们经常在这里吃到丰盛的午食,都知道陈玉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都很尊敬,与其让他夜里冒着寒风再跑一趟,不如实话实说。 “哦吼,想不到你们居然都是近庖厨之人,难得哦!”陈玉华开玩笑地说道。 四个人都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陈玉龙还解释说,都是他们几个小时候调皮,为了把偷来的食物煮熟才学的。 陈玉华听得哈哈大笑。这几个憨憨到底还是孩子。 “你们也去吃饭吧!”陈玉华在陈玉龙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你们都会做哪些吃食了。下午就给你们准备,保管你们满意!” 第68章 招俩小弟 下午收工之时,陈明山四人结伴而来,发现陈玉华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用铁皮和铁丝做的玩意,很是诧异。 “这是烧烤架。”陈玉华给他们介绍,“铁架下面放木碳烧,上面放串好的食材烤着吃,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食材。” 陈玉华手指旁边的两个大木盆,里面满是已经用铁签子串好了的各种肉串和青菜串。 “这么多肉!猪、羊和鸡肉都有!还有青菜、蘑菇!这是茄子!我的老天!这时候有这些东西卖吗?”几个人一一辨认那些烤串材料,对各种肉倒是不怎么惊奇,当看到那些蔬菜串时,都惊得合不拢嘴了。 合水镇虽不下雪,冬季也有青菜可以吃,但品种少的可怜,可木盆里的蔬菜串都能用五花八门来形容。 看他们的表情,陈玉华才发现自己一时疏忽,拿了一些合水镇不该有的东西。 “今天在一个客商的船上看到的,想着你们都吃烤肉会太油腻了,就买了些给你们解腻。”陈玉华只好再次把客商扯出来当背锅侠。 陈玉龙听他这么说,满脸不可置信地说:“华子哥,再多肉咱们也吃不腻的啊!这些菜哪有肉好吃?” 结果陈玉龙的话才说出来,他的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顿时怒道:“陈明海,你拍我干啥?” 陈明海骂道:“你个憨货,华子哥是个舍不得给我们肉吃的人吗?他这是替我们着想!买这些蔬菜的钱怕是不比买肉少!懂吗?” 陈玉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太兴奋,说错话了,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对陈玉华道歉:“华子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玉华并不在意,陈玉龙有点儿大大咧咧,但性子是好的,只是家里穷,平常都很少见到荤腥油水,自然更喜欢肉类。 他把最后一个木盆上面的纱布掀开,说道:“这里还有海鲜。海鲜可要烤熟了再吃,要是吃坏了肚子,那就要遭罪了。” “啊!啊!”四人中唯一还没说过话人是个哑巴,大家也都叫他哑巴,主要是他也没有名字。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生蚝,眼睛瞪得老大。 看到他手里的大生蚝,陈明山他们也都目瞪口呆。 陈玉华看他们都要变成呆头鹅了,好笑说道:“咱们合水镇离海边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镇上也有卖海鲜的,你们至于这么惊讶吗?” “华子哥,海鲜可比肉贵多了!我连肉都吃的不多,要不是给你家帮忙,我都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陈玉龙发现自己跑题了,连忙纠正说,“更不要说吃海鲜了。” 陈明海也说:“手指长的牡蛎一斤都要三十文,这么大的得好多钱吧?” 陈玉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给你们吃的,你们只管吃就行,理那么多其他的作甚?再说,你们哥四个能来帮我,我还能亏待了自家兄弟吗?” “啊!啊!”哑巴用比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拍着胸脯模样很激动。 陈玉华是第一次和哑巴接触,不明白他激动什么,表情不免有些疑惑。 陈明山给他当翻译:“哑巴说华子哥最厉害,最照顾兄弟,他以后要跟着你好好干。” 这是自己的迷弟! 陈玉华上下看了哑巴一眼,发现他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虽然消瘦,但骨骼粗大,两只手掌厚实,显然是个有力量天赋的人,而且还机灵,懂得抓机会。 能被族长差遣过来的果然都是好苗子,陈玉华决定把他纳入自己的培养团队中。 他也在哑巴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那行,我这边房子盖好了以后也还有许多事要找人帮忙,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找我。” 哑巴听陈玉华这么说,连忙点头,兴奋的“啊啊”乱叫。 “他说他一定会好好干的。”陈明山有些羡慕地给陈玉华翻译。 陈明海看到哑巴以后可以跟着陈玉华做事,也开口说:“华子哥,我不想去码头干活。你能不能也让我跟你做事?” 陈玉华闻言哈哈一笑。陈明海既然是在码头干活,那就是当力工的,说明族长没有给他派活,那自己把他接收了也无妨。 陈玉华微笑着点点头,“行吧,你们两个都来,以后就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这下子就算是神经有些大条的陈玉龙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只是他们两个都是跟着族长做事的,族长没有发话,就不好跳槽。 陈玉华让他们四个人把所有东西搬到临时灶台那里。那边有防风墙,不但人不容易被寒风吹到比较暖和,而且碳火也不会失控。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和沈秀娣母女三人。 虽说这四个后生都会烤东西吃,但用烧烤架烧烤却不会,更不懂得如何使用陈玉华拿出来的烧烤调料。 陈玉华给他们做了示范,顺便把自己的妻女投喂饱,解决了晚食。 他还用瓦罐装了一大瓦罐的凉茶给他们。本想给啤酒的,但考虑到喝酒可能会误事,就给了凉茶。 沈秀娣母女三人还是第一次吃到烧烤,都感到很新鲜,也都吃得饱饱的。 教会了陈明山他们四个人,陈玉华一家人才回合水镇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若兮和若云姐妹俩就开始犯困。 沈秀娣烧了热水带着她们洗漱一番,就让她们上床睡觉去了。 安顿好了俩孩子,夫妻两个也洗漱了一下回房。 床榻上,陈玉华跟沈秀娣说了打算买几个奴仆回来,给她使唤,以后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沈秀娣出身京都名门,对使唤奴仆这种事并不陌生,自然不会反对,何况陈玉华既然提出来了,那肯定是已经考虑过的,她也不会反对。 陈玉华把今天在族长那里听到的八卦讲给沈秀娣听,就聊到了陈氏宗族那条不成文的族规,不小心就说到了招上门女婿的事。 熄灯后,夫妻俩又吃了一顿肉食。沈秀娣竟提出不要雨伞,陈玉华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把着急给他生儿子的媳妇给稳住,事后满身大汗。 女人,身体虽弱,却韧性十足! 第69章 落成封顶 又过了三日,砖墙已经收尾了,就等上梁的吉日。 刚好,在大乾朝,正月十二这天就是一个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第二天,阳水村北面的高地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今日来的人不但有帮忙的,也有凑热闹的。 正对主体建筑大门的一块空地上,用三张八仙桌摆成一个大供桌,桌面上祭品琳琅满目,不但有整头的牲畜,还有正月里并不多见的海鲜,市面上能买到的时令水果也是应有尽有。 房子上梁封顶,是要祭天的。因此族长亲自出面,帮忙从大阳山陈家村旧址一个名叫青阳观的道观,请来了青云道长前来主持祭天仪式。 青云道长有七十多岁高龄,人比较精瘦,脸上皮肤已经有了许多岁月刻画的痕迹,但依然黑发黑须身轻体健,仙风道骨浑然天成,祭拜动作行云流水,道家经文吟唱动听,无不是得道高人风范。 高手!这是绝顶高手! 陈玉华携妻女手持燃香,按照青云道长的示意跪拜跟香,向上天祷告,心里头却是骇然不已。 他竟然从青云道长身上感应到了强大的内息! 闭上眼睛,用内息感应,青云道长就像是一个大熔炉一样,而青云道长带来的中年道长和小道长,也是一个个熔炉。 他们都是内息高手,都比陈玉华这个初窥门径的人不知高明了多少。 “跪拜叩首!” 这时,青云道长一声温和的指令把陈玉华惊醒,下意识地朝青云道长看去,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陈玉华感觉那眼睛像是能看透自己的一切秘密,心头震颤,赶紧招呼沈秀娣母女一起下拜。 祭天仪式比较繁琐,陈玉华不知青云道长唱了多少篇道家经文,才完成了仪式。 没过一会儿,上梁的吉时到了,也是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即将开始。 上梁的工作交给徐记木器行的徐嘉成主持,在一阵抑扬顿挫的喝彩词中,早已经用滑轮组吊在空中的粗大楠木被稳稳地安放在房屋的屋脊上,泥瓦匠们立即做了固定。 在爆竹齐鸣之中,徐嘉成端起装着花生、红枣和铜钱的盘子,先给上梁的人每个人各抓了一大把,尽量抓铜钱多的,然后把剩下的用力地抛洒了出去。 地上的人们早就翘首以盼,看到如雨点般花生、红枣和铜钱洒落下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连忙去捡。 这些彩头是沈秀娣准备的。沈秀娣很大方,炒花生和红枣都足足准备了六斤,还有六百文铜钱,让陈玉华差点以为自己媳妇也懂666。 安放好了中间最大的梁后,还要安放其他的梁,接着把椽钉在梁上面,再铺上瓦片,最后修一个漂亮的屋脊,才全完工。 正月初基本没有人盖房,打造家具业务也少,因此徐记木器行的师傅今天几乎倾巢而出,全来上工;严铁牛也多叫了几个泥瓦匠来铺瓦片,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栋正屋和两栋厢房都全部完工了。 房子落成,自然是要大摆宴席庆祝,也是酬谢来帮忙的村民。 今晚陈玉华借助陈氏宗族的宗祠大摆宴席,整个阳水村的所有村民都可以来吃席。 不过因为今天的宴席有陈氏宗族之外的人,所以所有座位都安排在晒谷场上。 还好今天是好天气,也没什么风,算是天公作美。 陈玉华和沈秀娣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宗祠晒谷场边上迎接来客,村民们一般都是一家人一起来,并且按照阳水村的常规,都带着礼物,有粮食,也有铜钱。 陈玉华吸取教训,没有拒绝这些礼物,由陈二柱和陈明海负责登记,还有几个后生负责收礼物。 村里都早就传闻今晚的酒席前所未见,因此陈玉华一家人都不用等多久,所有家庭都自己来了。 期间,陈木根一家人也来了,而且手里还没有带任何礼物,也没有向陈玉华夫妻说句恭喜的话,从晒谷场的西南角进来,坐在晒谷场边上的一桌,很轻车熟路的样子。 陈玉华懒得搭理这一家人,就当作没看见,但其他人就看不过去了,就跑到族长面前去告状。 族长下令,把陈木根一家赶走,让他们颜面扫地。 “哼,都是一家什么人呢?不帮忙也就算了,也没人强求他们。但不带点礼物就来,简直把阳水村的脸都丢光了!”菜花婶的嗓门大,嚷嚷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见。 “最不要脸的是那刘翠花,她竟然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家的房子落成,用不着带礼物,简直笑死人了!” “她竟然还说要搬到华子家去住,说住自己儿子家的房子什么啦,还不要我多管闲事!你们说世上还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吗?” “那老童生竟然还说我们是有辱斯文!他做这么丢脸的事,就不有辱斯文吗?” “其他人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一上桌就把瓜子花生和糖块往嘴里塞,往口袋里放,竟还喊不够吃,要求再给些!啧啧,极品的一家啊!” 陈玉华和沈秀娣对视一眼,都默然无语。 酒席很快就开始,正月里的菜品本应该不丰富才对,毕竟连码头上的货船都没有几艘,但村民们都被端上桌的菜看呆了。 猪和羊不奇怪,就是早上的祭品。但大螃蟹和大虾都是海鲜,就很离谱了。 现在的合水镇,估计有钱都买不到这些好东西吧? 而且还有鸽子汤,更离谱的是还有香蕉和葡萄,这样的酒席是大家一两斤糙米或者几文铜钱就能吃到的吗? 大家先前就听说了今晚的酒席菜品绝对是阳水村前所未有的,本来以为是有人乱传的,毕竟说得太离谱了就没人相信。 但是现在全部摆在桌面上,一切不相信都存在了。 有人拍着大腿说:“我本不信今天的酒席上有大螃蟹和大虾,现在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华子大手笔啊!该花老鼻子钱了!” 有人笑着感叹:“我们是不敢相信,人家老陈头一家对华子却是很信任的,难怪人家拼着不要脸面,也要来吃席。” “哈哈哈!” 晒谷场一片笑声,气氛极好,也让坐在主桌这边的人侧目。 主桌今天是一张大圆桌,坐了十几个人,青云道长和他的两个徒弟都在座,还有里正和宗族有身份的人。 本来青云道长师徒四人是不用安排在主桌的,但是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厉害,陈玉华却是知道的。 在他心目中,有实力的人才值得敬重,才让族长把他们都安排在主桌。 看着桌面上那可谓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和水里游的菜品,众人都很好奇陈玉华是如何买到这等珍稀食材,特别是青云道长,看陈玉华的眼神犹如看稀奇怪物一般。 第70章 我要你做皇帝 陈玉华的警觉性很高,一下子就感应到了青云道长的目光,很自然地迎了过去。虽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也觉得可能是对方发现了自己武者身份。 陈玉华朝青云道长微微颔首,然后笑着向众人解释说:“我经常与行船的客商交易,这些菜品都是年前就约定好了的,因此今日才会送来。” “原来如此!华子自从独立门户之后,把挖到的太岁卖给了一个外地客商起,就经常和各地来的客商打交道,买到了许多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能在正月里买到这些珍稀食材并不奇怪。”里正笑着帮陈玉华圆了个谎。 当然他并不清楚自己在替陈玉华圆谎,不过陈玉华已经记住了他的好。 陈玉华的这个解释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晒谷场,沈秀娣和若兮姐妹也在不经意间的话语中帮他做了佐证,让一些有心之人都信以为真。 酒宴在欢声笑语和祝福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作为主人家,陈玉华和沈秀娣一起在晒谷场出口处送客人们离去,嘱咐他们喝了酒路上要慢点。 严铁牛带着一帮工友向陈玉华告辞时,陈玉华交代说:“明日再来我家结工钱。另外我还有些活计需要人做,不知道你要不要接。” 严铁牛对于这一单活做得很痛快。陈玉华不但给钱痛快,给节礼也让人痛快,而且每日的午食更是吃的痛快。 他也不问是什么活计,直接就应承了下来:“兄弟的活计自然该让我来做!我不接猪狗不如!”他说话有些大舌头,显然是有些醉意了,竟还发毒誓了。 陈玉华连忙交代严铁牛的工友一定要安全送他到家。 送走了严铁牛他们,后面跟着就是徐记木器行的人,也是今天封顶的主力。 “师傅们今天辛苦了!”陈玉华和沈秀娣一起再次感谢。 “应该的,应该的!”徐嘉成连连摆手。 陈玉华也交代徐嘉成明日到家里来,还有活计要他们做。 徐嘉成也有些醉意,同样大着舌头说话:“我知道,铺楼承板嘛!行,明儿我再来。” 轮到青云道长师徒三人时,陈玉华问道:“道长们今晚睡在哪里?”道长是族长请来的,自然有族长帮着招待,陈玉华这么问也是表示一下关心。 果然,族长从后面赶了过来,“青云仙长他们今晚在我家,华子不必担心。” 青云道长左手一甩拂尘,搭在右手上,右手捏了一个手势,向陈玉华行了一个礼,缓声说道:“无量天尊!贫道感谢居士的款待。居士日后若是有暇,可来大阳山青阳观一趟。” 陈玉华闻言神情一怔,但很快就微笑着说:“日后定当前往给道尊敬香。” 酒宴结束,曲散人终。陈玉华和沈秀娣让陈二柱他们几个把今日收到的粮食明日送到族学,只留下铜钱和登记名册。 铜钱数量不多,都捐了感觉有点少,而名册是以后来往礼的依据,可不能丢。 他们两个人本要留下来善后,但被族里的婶娘嫂子们“赶走”了,“你们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 沈秀娣感激地说:“那辛苦婶子们和嫂子们了。这些多出来没用完的东西就给大家分了带回去,不然明天就坏了可惜。” 婶子们和嫂子们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沈氏没想到也如此慷慨大方,和华子不相上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一家四口人在黯淡的月光中,向合水镇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村子西边,若兮和若云就走不动了。 她们今天和村里的小朋友们玩疯了,晚上又吃的有些饱,此刻兴奋过去,就都犯困了。 陈玉华和沈秀娣只能一人一个地抱着让她们睡,并肩而行。 沈秀娣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相公侧脸,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相公,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你可真棒!” 被媳妇突然夸了一下,陈玉华咧嘴笑了起来,“是啊!我们的家终于落成了。明日起,我好好装修一番,保管让你住的舒心,就算拿皇宫给你换,你都不愿意。” 沈秀娣听他这么说,不禁回忆起自己曾经进宫参加皇后主持的百花会的情景,可不觉得住在皇宫里有自己现在这般幸福。 她轻声说道:“只要和现在的相公在一起,无论住在哪里,就算是猪窝狗窝,妾身也不想换。” 陈玉华这是第一次听到媳妇对自己说情话,有些措手不及,刚想回几句情话之时,突然又觉得媳妇的话有些不对。 正当他在想哪里不对之时,沈秀娣突然又说道:“除非相公就是皇帝。” 啥?这也算是媳妇的一句情话吗? 陈玉华激动的心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媳妇说过她的家世。 她的父亲原本是内阁大学士,却因为站错队被皇帝清算赐死,这么算来,当今皇帝就是他媳妇的杀父仇人,也就是他的半个杀父仇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半个杀父之仇要怎么算? 谁知道?在线等,挺急的。 陈玉华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媳妇,你家相公家产才一千两银子出头,想要做皇帝真的太难了,咱们就不要那么想了吧!而且做皇帝多累啊!” 沈秀娣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突然听到陈玉华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一想,才知道自己无心之下,说了一句让相公误会的话。 她白了陈玉华一眼,故意皱起鼻子,哼哼说道:“妾身不管,妾身就要相公当皇帝!” 陈玉华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圆了,吃惊地看着自己媳妇,就算月光再暗些,沈秀娣都能看出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沈秀娣嘴角微微勾起,又轻声说道:“今晚起,相公就当妾身的皇帝,妾身把相公当皇帝一样伺候,可好?” 如果不是手里抱着女儿,陈玉华保证能趁着四周无人做坏事。 这特么的情话有毒啊! 陈玉华感觉自己血脉偾张,有中毒的迹象。 他恶狠狠地说:“好,这可是你说的,相公就给你做皇帝!狠狠地做!”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第71章 陈氏宗族的气运将尽 夜里,族长和青云道长二人坐在房间里喝陈玉华送的大红袍。 陈柏轩给青云道长面前的小茶杯斟茶,轻声道:“仙长,您可给华子看过面相?这孩子怎么样?” 青云道长端起茶杯一口喝了,滚烫的茶水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他品味了一下茶汤在口腔里的感觉,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我青阳观代代受你们陈氏宗族供奉香火已有数百载,祖师青阳道人还是陈氏族人。后来你们陈氏举族迁徙到此地,把大阳山的族地全数赠与青阳观。” 陈柏轩不知青云道长为何说起青阳观和自己宗族的关系,可他知道这话必有玄机,便不着急,只是又给青云道长的茶杯倒茶。 “当年我真阳师公曾劝过令祖,曰:‘树挪死,因其根断。陈氏自断根基,必遭灾祸,不出一甲子,有灭族之危。’”青云道长像是陷入了回忆,表情沉静。 陈柏轩心中一凛,脑海中迅速闪过族谱中的记载,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不过他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开口打断青云道长的回忆。 “此话就记在我师公一本手札之中,我也是前段日子心有所感,翻阅道经时看到的。”青云道长叹了口气,看着陈柏轩,“算算陈氏宗族离开陈家村已经过去有五十八年了。我本是准备来劝你搬回陈家村的。” 陈柏轩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几十年来,虽说陈氏宗族没有大富大贵,许多族人偶尔还吃不饱饭,但日子也比在大阳山里要好许多,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回陈家村的。” 青云道长点点头说:“我们一路行来,这合水镇之繁华,非深山贫苦所比,也知道是劝不动你陈氏宗族。” 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陈柏轩满脸担忧地问:“仙长可看出什么?我陈氏是否真再两年就要有灭族之危?” 别人或许不知道青阳观的道人有多厉害,但他却是知道的。若不是有青阳观的帮助,陈氏宗族早已被人赶出了阳水村。 青云道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说:“莫急!我每次受你邀请而来之时,必会在小阳山山上观看陈氏气运,以前一直都是每况愈下的态势。然则此次却有变数。” 陈柏轩精神一震,忙问道:“有什么变数?是否转运?” 每次青云道长下山来陈氏宗族时,都会告诉陈柏轩陈氏宗族气运逐渐衰弱,这让他忧心忡忡,可他又做不下放弃阳水村这等好地方回迁陈家村的决定。青云道长的气运衰退之说像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犹豫不决。 这几十年来,合水镇愈加繁华,周边其他村落都从中得到好处,发展良好。 但阳水村却不同,在经济上,阳水村虽占据了堪比合水镇的好地段,却越过越穷,许多家庭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在人才方面,陈氏宗族在陈家村时,还能出陈明华公那样光宗耀祖的麒麟子,搬到阳水村后,在二十多年前还能出过几个秀才,最近十年却是连个童生都不曾出现过。 陈柏轩有想过搬回陈家村是否会更好些,也曾向族人们询问过这个问题。 但族人们没有一个愿意放弃阳水村的,毕竟回到陈家村注定是贫穷,留在阳水村还有希望,这也是陈柏轩和族老们的共识。 刚刚听到青阳道人的预言,如晴天霹雳,他心想难道陈氏宗族真的只余下两年时间了吗?现在又听到青云道长说有变数,陈柏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 青云道长眼神幽幽,在烛光之中,似乎如两颗星辰。他幽然说道:“变数就在陈玉华身上。” “华子?”陈柏轩惊愕地看着青云道长,没想明白,一个宗族连续衰败几十年的气运会因为一个族人而改变。 青云道长捋了捋长须说:“我今早看到有变数之时,就当场演算过,想要找到原因,却只感觉重重迷雾,什么都算不出来。等到我看见陈玉华的面相时,才知道是何原因了。” “是何原因?”陈柏轩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然后期待地等着青云道长回答。 然而,青云道长下一句话却把陈柏轩吓到了。 青云道长语气幽幽地说:“从陈玉华的面相看,他应该在前不久就死了!” “啊!他死了?”陈柏轩目瞪口呆,“不对,他没死啊!也不对,他似乎死了一回!” 陈柏轩似乎记得陈玉华被陈木根净身出户的那天,陈玉华有说过他被他娘差点儿打死了的事,但无法确定。 “他确实死了,但又活了!”青云道长目含精光,“只是我却已经算不了他以后的命相了!” “他……他死而复活?”陈柏轩有些听不懂了。 一个人死了就一了百了,若是又活过来了,哪能算死了? 青云道长突然面色潮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仙长!这是何故?”看到青云道长好端端的突然吐血,陈柏轩惊骇不已。 青云道长没有回答,而是立刻在椅子上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陈柏轩没有着急叫人,他知道青云道长的本事,那是真的犹如仙人,青云道长要是出了事,叫任何人来恐怕都没有用。 过了许久,青云道长的脸色才恢复正常。他叹了口气说:“我白天之时给陈玉华推算命相,就困难重重,刚才只是想要再次给他推算,却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我自咬舌头,分散注意力,就不是血气逆流那么简单了。” “这么厉害?”陈柏轩听明白了青云道长是受到反噬,连想着给陈玉华算命都不行,这也太霸道了。 “确实厉害!”青云道长也感叹了一下,“我看得出,此子最近该是有大运势,不但言行举止非常人能比,而且他体内也修炼有内息。他的内息还很弱,该是刚刚修炼出来不久的,这或许就是他死而复生的原因吧!” 青云道长现在不敢再想着给陈玉华算命了,只能凭借客观事实来推理,又缓缓说道:“或许,他是转世之人!” 第72章 开始装修 陈玉华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差点就被青云道长给猜透了。 正月十三,他们一家人吃过早食,就赶回家去。 是的,现在那已经是他们的家了。 从今天开始,他们要做的事,就是装扮他们的家园。 院墙还需要一段时间晾干才能拉膜再粉刷,但地面平整和二楼的楼承板却是可以开工了。 陈玉华还要把西厢房改为工坊——面点烘焙房。 他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烘焙。 每当完成任务后,他都会给自己做一个入口即化的绵软蛋糕,或者一盘好吃的面包,既能放松自己的身心,也能给自己一个犒劳,还能维持明面上的身份赚点小钱。 每次看着别人对自己的成果赞不绝口之时,他就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得到了人民的称赞。 因此他原身明面上经营着一家私人烘焙店,一家不接受预定,不定期营业,顾客能买到什么全凭缘分的小店。 现在,他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带着老婆孩子先过一阵子悠闲的生活,满足一下自己的愿望。 至于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仇人,他也不是太急着把他揪出来。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一起,他有信心面对一切手段。 装修那么大的房子自然需要人手帮忙,陈玉华也没有想全部靠自己来完成。 五个被他当作小弟的陈氏宗族后生比他们一家来得更早,说明他们都很聪明和不懒惰。 陈二柱、陈金奎、陈大磊、陈明海和陈哑巴,他们五个人就是陈玉华以后发展势力的班底,都是机灵肯干的好苗子。 “这些肉包子是你们嫂子亲手做的,便宜你们了!”陈玉华丢给陈二柱一个油纸袋,里面确实是沈秀娣做的肉包。 早晨陈玉华起床练功之时,沈秀娣也跟着起床做包子。 陈玉华让她不用那么早起床,毕竟昨夜折腾的有些晚,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但沈秀娣不肯,说她其他的做不了,但是亲手做吃食还是会的。 陈玉华只能任由她去,那是她对这个家做贡献的方式。 五个后生吃着肉包,赞不绝口。 类似于“好吃,嫂子的手艺真不错”的话,不绝于耳,把沈秀娣夸得欢喜不已。 过了一会儿,严铁牛和徐周成结伴而来。他们是舅甥,一起来并不奇怪。 他们一来就迫不及待的看着陈玉华,等着这位财神爷开口。 陈玉华已经在正屋屋檐下摆下功夫茶,一边展示他那半桶水水平的茶艺,一边给他们派单。 “首先是二楼的楼承板需要优先铺上,咱们按老规矩来吧,就交给徐掌柜承包了。可否?”陈玉华对徐周成说。 徐周成笑得脸上都像开了花一样,点头答应了,材料和工钱一起赚,这样的好事,他哪能拒绝? “后面我还要打造家具,还是徐掌柜的把木料都先准备好。”陈玉华又丢出一个单子,徐周成笑得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 不管是楼承板还是打造家具用的木料,都需要长时间的晾干,交给木器行,省时省力。 “木料还用楠木吗?”徐周成兴奋地问。 陈玉华点点头,“有花梨木或者红酸枝也准备一些。” “有的,有的!”徐周成都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去招呼木匠和准备木料。 安排好木工活,陈玉华又转头向严铁牛。 严铁牛他们建筑队的活做得很好,房子的砖墙砌得整齐又牢固,也不知道刮墙的活计做的如何。 “铁牛大哥,你们可有做粉刷的活儿?”陈玉华认真问道。 严铁牛在旁边看到自己舅舅接活儿都快接到手软了,心里正羡慕不已,寻思自己要是也能有那么多活儿就好了。 看到终于轮到自己,他不禁精神一震,大声回答说:“自然是做的。咱们一般都是给人从建房子到房子能住人一起做的。” 陈玉华看他激动的模样,给他倒了一杯茶,“那我把房子的地面硬化和内部墙壁粉刷石灰的活都交给你,可否?” 严铁牛点头。陈玉华的活只要能做的,就都答应下来。 按照现代的房子装修,砖墙外部也需要用水泥砂浆做拉膜处理,但这里并不需要。 一个是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砖头要大不少,外墙厚度达四十厘米,不用担心会因为雨水渗透进内墙。 另一个是在砌砖之时,就同时做了美缝,外观已经很漂亮了,不用再多加修饰。 陈玉华拿出几张图纸,“这是我打算在西厢房里建的几个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做,应该不难吧?” 严铁牛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发现只是用砖头和一些铁皮建造的两个炉子,除了材料有些比较高的需求外,基本没有难度,便再次点头表示可以。 这几张图纸是烤炉和发酵箱,都是烘焙需要的。 陈玉华随身超市里有卖烤箱,但那是家庭版的,容量有限,商用就用不了。何况他现在还没有电力支持,超市里也没有任何发电设备。 陈玉华还交给严铁牛一个工坊的建设工程,那就是在水车那里修建一个磨坊。不过那个工程暂时不着急,等房子这边的活全部完成了再去做。 安排好了初步装修的事,陈玉华还要制造一套风力搅拌器,用于高速打发蛋白和奶油,还有用于揉面。 有过烘焙经验的看官都知道,做蛋糕离不开打发蛋白,做面包离不开揉面。 如果没有高速搅拌器,打发一次蛋白或者奶油,把人的手臂都废掉也不一定能成。 而揉面也是体力活,自己家里做几个面包,用手揉还是可以的,但要是经常做面包的话,就会觉得有个揉面机会省很多时间。 而开面包房的,若是没有揉面机,那活儿可就累人了。 有人要说陈玉华反正都要练功,那就当作练功好了。 陈玉华肯定是不会同意这个观点的,练功是强身健体、提升武力值,长时间揉面却是在损耗身体,那是不同的。 陈玉华原本准备在西厢房顶上也做一个风车,但是他当初选择这个位置建房子时,就考虑到了这个方位的北风比较小,达不到利用风力的标准。 因此他准备在风车那里通过齿轮传动来达到目的,这就需要先制作齿轮。 他的设计是通过几个木杆制作的长杆大齿轮把旋转力改为低于地面的水平方向,再通过安装在地面下、长达将近百米的长轴,把旋转力传送到西厢房的地下,如此就让烘焙工坊里拥有了制造自动高速搅拌器和揉面机的动力。 这其中的很多材料需要从超市里拿,陈玉华只能亲自动手。 不过以原主的木工手艺,陈玉华要制作这些传动装置并不难,唯一有些难的是长达将近百米的长轴。 为此,陈玉华决定把超市顶棚用于悬挂装饰灯的不锈钢管给拆下来用,中间加上几个滚珠轴承,不但轻便,而且还不容易出故障。 只是有一个问题令陈玉华有些担心,那就是超市被拆了不锈钢管,会不会以为有鬼,然后超市关闭了。 第73章 想要换人设 不过,要是和休息室里莫名出现的一具尸体相比,这个问题或许就不算什么了吧? 陈玉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要拆除不锈钢管,然后安排五个后生仔开始干活。 陈二柱几人被安排去挖一条笔直的小沟,从小水塔边一直挖到西厢房的西面墙根。那里的地基早就预留了一个孔洞,原本是准备用来埋自来水管和排水管的,现在还要多塞一根传动轴。 小沟里头要用青砖砌平整,上面也用青砖盖好,形成一个通道,每隔一段距离还要挖一个小井。小井既能收集通道里的渗透水,又方便日后维修。 陈玉华还打算把自来水管也放在这个通道里,一举两得。 趁着那五个后生仔挖沟的时候,陈玉华在房子里需要安装自来水管和排水管的地方都做上了标记,为后续布管做准备。 他现在不想马上安装水管,虽说之前可以用那子虚乌有的海外客商当借口,但现在家里有外人在,要是没运货进来,拿出一两根水管还好解释,要是一下子出现一大堆,那可就不好说了。 工程有条不紊地推进着,陈玉华家虽然没了村民帮忙,但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依旧热闹非凡。 又一天过去了,时间来到了正月十四。 陈二柱他们五个人今天被陈玉华叮嘱,要留意有没有不熟悉的人来家里,如果发现了,得第一时间通知他。 陈二柱他们不清楚陈玉华为什么要这么要求,不过看他表情严肃,也不敢多问。 今天,长轴通道先铺了一层三七土,然后在上面砌砖。这活儿是请严铁牛的泥瓦匠来帮忙干的,很快就完工了。 “大家先停下来吃碗面吧!”沈秀娣负责给大伙安排饮食。 陈玉华交代她从今天起,每天改为供应两顿吃食,早上十点半左右煮汤面,下午一点半煮干饭和肉汤。 食材也没在合水镇买,而是早上过来的时候,从超市里拿出来的,陈玉华尽量让全家人减少和外人接触。 所有干活的人听到沈秀娣的喊声,都很纳闷,今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们走到屋外,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发现才刚过巳时,都有些错愕,还以为女主人记错时间了。 沈秀娣看到他们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我家相公说,各位师傅干活辛苦,让我每天多给你们煮一顿面食,午饭时间往后推迟一点,这样各位师傅吃饱了干活也更有精神。” 听她这么一说,师傅们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这话听起来像是要让他们多干活,但他们可没这么想。 就算是给黄财主家干活,顶多也就给两个粗面馒头当午饭,再好点也就给几根腌菜和一碗像刷锅水似的汤。 可在陈玉华家干活,每天午饭都是白米饭配汤,有骨头汤、蛋花汤、青菜肉汤,甚至还有牡蛎汤、花蛤豆腐汤这些加了海鲜的汤,而且管饱,吃得他们每天都像过年一样,所以大家都对陈玉华和沈秀娣很感激,喜欢来这儿干活,干活也都特别卖力。 现在竟然每天还多加一顿吃食,闻着大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大家都能闻出来汤面里有煸炒过的猪五花和牡蛎。 凑近一看,果然,满满一大锅面条里,到处都是一片片被煸炒得金黄的五花肉和一颗颗小指头般大小的牡蛎肉,还有嫩绿的菜叶,这些可都是寻常人家不常吃的食材。 面都是大家自己舀,没人帮忙分,这让大家感觉很自在,吃了一碗还可以再吃,保证管饱。 “大伙干活都仔细点!华子兄弟这么真心对我们,我们别的做不了,把自己的活儿干好总行吧?”严铁牛端着比脑袋还大的大海碗,给自己带来的泥瓦匠和小工们打气。 “头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大家都是有良心的,知道该怎么做!”各位师傅纷纷响应,然后美滋滋地吸溜着面条,再用筷子夹两块香喷喷的五花肉塞进嘴里嚼着,那幸福的模样,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正是陈玉华想要的效果。房屋装修这活儿,精细与否,可关系到以后的生活质量呢。 就比如说铺楼承板,如果板材之间没有足够的挤压力,等板材里剩余的水分完全干了,就会出现很大的缝隙。要是挤压力太大,时间长了,板材就会鼓胀起来,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陈玉华也端着一只大海碗,听着大伙的话,站起来说道:“各位能来给我干活,而且还这么用心,我陈玉华肯定不能亏待大家,就这点吃食,各位别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师傅和小工都赞不绝口:“华子真是大义又大气,就该发大财!” 陈玉华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大家别夸了!我陈玉华和大伙一样,都是实在人,别人真心给我做事,我可不能当作没看见!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陈玉华的话说到大家心坎里了,感觉嘴里的面汤都更鲜美了。 陈玉华心里也很高兴,经过今天这事儿,大家对他的印象会慢慢改变的。 他已经不需要“大孝子”这个名号了,换成“大气”“大义”或者“不亏待真心帮他做事的人”这样的人设就挺好。 顺顺利利地又过了一个晚上,正月十五到了。 今天是元宵节,所以今天不上工,大家都在家里准备闹元宵。 陈玉华一家人也回家里,参加阳水村的闹元宵活动,不过陈玉华今天还有其他事做。 他带着一家人在车脚行租了一辆牛拉板车,从码头一个货仓里拉了一车管道和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摇大摆地拉回了家。 沈秀娣用一把和大乾朝完全不同的红铜钥匙,打开了锁住两扇大门扣环的金钢铁链,然后推开了那扇厚实的木板大门。 正月十二那天,准备好的大门就安装好了,再加上从陈玉华随身超市里拿出来的金钢铁链和现代钢锁,已经不用陈明海他们守夜了。 “相公,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呀?”沈秀娣知道陈玉华今天要搬东西,但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什么,一路上都憋着呢。 陈玉华笑着说:“看你一路上那纠结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半路上就会问呢。” 沈秀娣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还不快说!” “咱们都故意展示给别人看了,还担心什么?”陈玉华故作惊讶地问。 沈秀娣气得咬牙,哼哼着说:“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是吧?” 听到媳妇话里浓浓的威胁,陈玉华马上装作认怂:“媳妇饶命,相公这就告诉你!” 两个孩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双双白了他们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又在秀恩爱了! 若云大声抗议说:“爹,我想去水塔那边玩,行不行?” 第74章 元宵节祭拜神明 听到若云这个调皮的小家伙说要去水塔那边玩,陈玉华严肃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是元宵节,外面很热闹,但也特别危险。若兮,你说一下为什么危险。” 若兮被爹爹点名,有些害怕,爹爹那前所未见的表情让她压力倍增。但她还是大声回答:“有很多拍花子会趁着今天拐骗孩子。爹爹,我不会乱跑,就在爹娘身边玩。” 陈玉华在她的小脑袋瓜上轻轻摩挲,给了她一个微笑鼓励:“兮儿回答得很好!”然后看向若云,“今天家里人少,屋外也没大人看着你们,若云还想自己一个人去水塔那边玩吗?” 若云瘪着小嘴摇摇头,满脸委屈,小声说:“可是我想玩喷水。”她眼睛看向娘,满是祈求,显然还是想去水塔那边玩,想求娘帮忙。 沈秀娣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陈玉华教育孩子,假装没看见若云的求助。 陈玉华并不想抹杀孩子好玩的天性,平常他不会阻止孩子玩。但三人帮那皮猴的话,让他不得不谨慎。 暗中的神秘人要三人帮在正月十五之前杀掉他,而今天就是正月十五。但他对危险毫无头绪,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保护好身边的人。 陈玉华板起脸,呵斥道:“你冒着被拍花子抓走的危险也要去玩?你只想着自己贪玩,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姐姐吗?你要是被拐走了,爹娘和姐姐得多担心,你不知道吗?” 若云在过去一个多月只见过爹爹对自己姐妹的百般疼爱,没被这般严厉呵斥过,心里更委屈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也知道摇着头。 看着她委屈的模样,陈玉华心里也心疼。可这小家伙最近太跳脱了,有点儿要被宠坏了的模样,不像若兮那般活泼又听话,得趁机管一管,免得以后难管教。 教育过后,陈玉华假装在牛车上翻找,拿出两把绿色的塑料小水枪:“呶,这是玩具水枪,里面装水,按压这里,就可以喷出水来。记得不准跑到外头去,最多只能在大门口玩,让爹娘看得见你们。明白吗?” 看到爹爹手里漂亮的绿色玩具,若云马上不哭了,眼泪都来不及擦,跳着脚喊:“快给我,快给我!”哪还有刚才被教育委屈巴巴的样子? 陈玉华无奈地朝沈秀娣摇摇头,把玩具水枪交给她,教她如何装水如何玩后,就去卸车了。 他用牛车拉货只是装装样子,实际上是从随身超市里往外拿东西,房间里很快就堆满了各种管道及配件、洗手台、马桶、净水器等装修用得上的物品。 卸完车,陈玉华带着妻女把牛车还给车脚行,才赶到位于阳水村中间的青溪宫。 来到青溪宫,感觉全村人都聚在这里,宫门对面还有戏班搭台唱戏,孩子们围着戏台玩追逐游戏,老人们坐在自个带来的板凳椅子看戏,欢乐的锣鼓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孩子们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陈玉华他们一家人一到,很多人和陈玉华夫妻相互问好。 他们夫妻大气的名声已传开,村民们也都是受益过的。又听说陈玉华带着五个后生做事,给他们开工钱,羡慕得紧,都想和他打好关系。 陈玉华夫妻受欢迎,就连若兮和若云都有许多孩子喊她们名字,要一起玩,却被陈玉华拒绝了,借口要带她们进宫祭拜神明。 青溪宫是阳水村村民供奉神明的神庙,原本就存在,不是陈氏宗族修建的。 陈氏宗族在大阳山里供奉青阳观,搬迁到阳水村后,就无法长途跋涉去青阳观上香了,经过宗族族人一致同意,陈氏宗族就接受了青溪宫的神灵作为新的供奉对象。 每年元宵节,全村人都会来青溪宫祭拜神明,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万事如意。 夜里还有游灯活动,全村青壮扛着点着蜡烛的灯笼架子,灯架首尾相连排成长队,形若长龙。 还有青壮们用木轿抬着青溪宫里供奉的神明,跟随灯笼长龙,绕阳水村地界走一圈,意为让神明驱逐村里不干净的东西,保佑村子安宁。 今年陈玉华家刚落成,还没“过宅”,族长让他不必准备祭品,全家人来参加祭祀活动就行。 陈玉华原主以前是常来青溪宫拜神,主要是求神明保佑爹娘对他好一些。 只是或许因没钱准备好贡品,神明没有理睬原主,爹娘对他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越发苛待了。 每年的元宵节祭拜神明时,代表老陈家的人是陈玉荣,而原主主要负责抬神明的木轿,可写在呈报给神明的折子上的姓名却是陈玉荣,原主只是替大哥出力罢了。 这些在陈玉华看来只是迷信,但在原主心里,却是非常憋屈的。 感慨了一下原主的记忆,陈玉华虽然不迷信,但也入乡随俗,准备走进青溪宫祭拜一下这里的神明,而且也准备了祭品,毕竟媳妇儿还是需要信仰的。 青溪宫没有性别限制,男女都可随意进出。陈玉华跟在沈秀娣母女三人身后走进大门,一边和村民问好,一边观察四周,打量宫内情况。 青溪宫有好几百年历史,整体用长条石砌墙,里面有四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子支撑着悬山顶样式的木质屋顶。除了年久失修有些老旧外,还是很尊严大气的。 这里供奉的神明,陈玉华和原主都不清楚是什么来历,也不知是什么神,只知道是曾受皇帝封赏的神明,哪个朝代的皇帝却是不明。 神明的形象是蓝色脸庞,瞪着三只溜圆的大眼睛,面目狰狞。右手抓着一条缠绕在手臂上的乌黑大蛇,左手持剑高举过头,一副进攻模样,左脚下还踩着一头玄龟。 若兮和若云初次来青溪宫,见到这尊神明,都被吓到了,躲在陈玉华身后不敢看。 于是,陈玉华和沈秀娣匆匆燃香祭拜一番就出了青溪宫。 刚出宫门,陈玉华就感觉似有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看向自己,心里的警觉性立马提高了几分。 第75章 怀疑崔家人 陈玉华没有选择假装不知道,而是直接看向那道目光的来源,发现那道目光的主人是一个头戴方巾、留着中长须的中老年书生。 “原来是他。” 陈玉华认得此人,崔恩希的儿子、崔晓峰的亲爹——崔达康。 崔达康站在青溪宫前的长廊里,正肆无忌惮地盯着沈秀娣看,脸上还似有所思的模样。 陈玉华心头火起,自己的媳妇被人如此冒犯,他如何受得了? 就在他准备冲过去教训崔达康时,又猛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问沈秀娣:“媳妇,你认得崔恩希族老的儿子崔达康吗?” 沈秀娣疑惑地看着陈玉华,问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应该不会认识。” 她爹没被皇帝清算之前,她是个大小姐,后来落难成为陈玉华的媳妇后,成日里在家做家务事,难得出门,哪有时间认识人? 陈玉华在原主记忆里快速寻找相关记忆碎片,但一无所获。于是他干脆带着沈秀娣和两个女儿朝崔达康走去。 崔达康看见陈玉华他们朝自己走来,很是诧异,目光也移到了陈玉华的身上。 陈玉华走到崔达康面前,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无礼,不过主要是两人的身高相差有点儿大。 崔达康遗传了他娘的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样子,比崔恩希起码矮了十厘米,比陈玉华矮了二十多厘米。 陈玉华因崔达康盯着沈秀娣看而怒火中烧,他走到离崔达康很近的地方,气势汹汹,让崔达康有种被凶兽注视的恐惧。 崔达康有些受不住陈玉华的气势压迫,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要作甚?我告诉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胆敢乱来,没有好果子吃!” 他是族里长辈、下一任族老,在陈氏宗族身份不弱,怎会被一个老实人吓到? 陈玉华皱起眉头。他有想过那个暗中神秘人是崔家人,毕竟双方有仇。 他当众嘲讽崔恩希致其输了赌约赔了五十两白银,若崔家心狠手辣,可能会想杀他。 但考虑到再如何,双方都是同族之人,陈玉华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再花银子请杀手杀人泄愤的,损人不利己的事谁会做? 可是刚才崔达康那般肆无忌惮地看着沈秀娣,让陈玉华感觉他有点儿像是在看战利品的样子,现在的色厉内荏更显得他心虚。 “要是我死了,姓崔的能不能把我的房子和水车抢到手?”陈玉华心里盘算着。若是花点银子就能够得到他的家产,那也是可以做的。 崔达康看到陈玉华盯着自己,却又走神呆愣的模样,心里咒骂了一句“傻子”,就想转身离开。 他去年尾牙的时候去了阳江府崔氏送礼,因此并没有参加尾牙宴,不知道陈玉华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了,还以为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踩了狗屎运发了财。 刚才之所以盯着沈秀娣看,那是因为他觉得沈秀娣面熟。 陈玉华看到崔达康要走,立刻开口叫他:“我如何乱来了?还请说个明白!” 他也没有称呼崔达康为族叔,语气还很强硬,这听在崔达康耳朵里,就是没大没小,不知分寸。 “我懒得理你!”崔达康不想和陈玉华纠缠。 他是个读书人,和一个只知道干活的农夫有什么可说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多看会儿话本,再过两个月就又要考童生了,多看书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好。 陈玉华不知道崔达康心里所想,看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眼神顿时阴郁了下来。 崔家已经被他排在想要杀他的嫌疑人第一位。 陈玉华在脑子里搜寻原主对崔家的记忆,却没有多少有用的。 崔家多代都是一脉单传,每代男丁仅一人,其余皆为女眷。他们一心走科举之路,以读书人自诩,平日里鲜少与族人往来,所以原主对他们了解甚少,没多少有用信息。 沈秀娣看到陈玉华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问道:“相公为何如此?” “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陈玉华回答说。 仔细回忆一下崔达康刚才看沈秀娣的眼神,他又觉得其似乎认得沈秀娣,或者认得长得和沈秀娣相似之人。 但陈玉华没有说出来,怕沈秀娣太过担忧。 “此人是谁?相公和他有仇吗?”沈秀娣并不认识崔达康。 “他是崔恩希的儿子崔达康。应该说全族之人都没有几个待见他家的。”陈玉华解释了一句,“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我想崔家或许就是那暗中黑手。”他放低了声音,就算身边的两个小朋友都听不见。 “啊!同族之人,如何可能?”沈秀娣捂着嘴,很惊讶。 “我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但是我们得罪过的人不多,想要害我的人更少。总之,我们对崔家之人要多加小心。”陈玉华小声说道。 看着消失在道路拐角处的崔达康,陈玉华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族长陈柏轩和里正陈柏霖一起从青溪宫里急匆匆走出来,看见陈玉华一家人,就走了过来。 若兮和若云向他们行礼,并齐声叫道:“族长大爷安康!里正二爷也安康!” 听到两个小姑娘脆生生的问安,两个老头老怀大慰地笑了起来,各自摸了一下她们两人的头顶,还从袖袋里拿出两个甜橘给她们。 “谢谢爷爷!”两个小姑娘接过甜橘,开心地道谢,还拿给爹娘看。 陈玉华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不能收的话。 他反而曾经教过她们“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凡是爹娘亲近的相熟长辈给的礼物,都可以大方地收下来,但要等到爹娘过目以后才能吃或者玩。 “刚才和崔达康起争执了?”族长问道。 陈玉华知道他刚才和崔达康对峙的模样,被人传达给陈柏轩听了,俩老头肯定以为要起冲突,才会急匆匆地从青溪宫后院跑出来。 “崔家有些自命清高,华子不必在意他们。”里正看到四周没人,放低声音说道,“他应当是因为你在尾牙宴上和他爹打赌的事,对你不满。” 陈玉华摇摇头,也小声说道:“我先前没有和你们说过,初七那天晚上的三人帮……其实是有人买凶……” 第76章 秘议 陈柏轩兄弟俩闻听此言,皆是一惊。陈柏轩赶忙示意陈玉华莫要再言,“此处不宜说,你们都随我来。” 几人再度走进青溪宫,来到后院。 后院乃是庙祝处理事务之所,有三个房间。 里正让沈秀娣带着孩子在院中玩耍,推开旁边的两个房间,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方跟着陈柏轩和陈玉华走进中间那个房间。 沈秀娣知道自己这是担任了望风之责,倘若有人进院,便给房间里的人提个醒。 房间内,陈玉华行至后窗,推开窗门,瞧见后面是一条两丈宽的水渠,随即将窗户关上。 “那天夜里的三人帮中有人在临终前告知于我,有人花钱雇他们三人在正月十五之前取我性命。”陈玉华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最为关键的话语。 “那他们缘何会偷木料?”里正陈柏霖满心不解地问道。 陈玉华长叹一口气:“那人说是贪图我那批好木料,顺便可用马车拉我的尸体给雇主过目。可惜他也不知雇主究竟是谁。” “那你的意思是雇主乃崔家人?”族长沉声发问,“虽说崔家人如老鼠屎般可恶,但他们已然亏了五十两银子,应当不会再枉花冤枉钱吧?你可不能只因为与崔恩希有怨,便将他们认为是那雇主。” 陈玉华摇头道:“我也未没有证据证明是崔家人,不过您二位也知道我的为人,与我结怨之人,除却崔恩希,再无他人。总不能是陈玉荣吧!您二位觉得可能吗?” 闻他这般言语,两个老头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紧皱眉头。 忽然,里正陈柏霖开口说道:“还有一人,荣王府的那个幕僚。当日他被你气晕,说不定就是他所为!” 陈玉华再度摇头:“我虽气晕了那个幕僚,但尚未达到生死之仇的程度。他或许会借助荣王府之力给我使绊子,却断不敢将我杀害。要知道荣王还要前来找我参观我家的水车。倘若我被人害了,便有可能会追查至他头上。” 他所言甚是在理,陈柏霖无从反驳,陈柏轩也点头沉思,三人皆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陈玉华开口道:“人们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尤其是杀人这等需偿命之事,若非生死大仇,那便是为了极大的利益。两位伯父,您二位觉得我身上有何值得他人雇佣杀手来杀我,且还能笃定到手的?” 陈柏轩和陈柏霖顺着陈玉华的思路,很快便想到了崔家。 陈柏霖恼怒地说道:“旁人不知你身上有多少银钱,亦不能指望杀手会将抢到的银钱分与他,故而不会雇人抢你的银钱。那你明面之上的财产便是水车和你家的地与房屋了。而最有可能在你死后,抢夺你家财产之人,非崔恩希一家莫属。” 陈柏霖言至此处,其实心中已有九成认同了陈玉华的推断,原因有几。 其一乃是为了解恨。崔恩希身为族老,又是自认为是高贵的崔姓血脉,却被他们瞧不上的陈姓族人当众戏弄,不但颜面尽失还损失钱财,必定要寻机出气解恨。 其二乃是为了谋财。陈玉华所造的取水车乃是一项大工程,花费定然巨大。还有他的房屋和土地,加起来亦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若是他人杀了陈玉华,亦无能力抢走取水车、土地和房屋,而崔恩希却能够凭借阳江府崔氏向陈氏宗族施压,能够以极低的代价获取。 或者还有其三,便是高转筒车乃是初次出现,意义非凡,若是呈报于朝廷,皇帝陛下说不定会封赏一个爵位,那是任何人都想要的。 族长陈柏轩心中所想也大致如此。他恨声道:“崔家过往就从族中抢夺诸多好处,若不是有阳江府崔氏撑腰,就他们几代单传的人丁,早被人欺凌至死。现今竟敢雇凶杀人,此事断不可轻易放过!” 崔恩希家竟然敢雇佣杀手谋害陈玉华,气得他心肺简直都要炸了。 陈玉华可是振兴陈氏宗族的希望,崔家却欲加害于他,这分明是与整个陈氏宗族为敌! 想到青云仙长那晚所言,若不是顾虑阳江府崔氏,陈柏轩恨不得也花费银钱雇几个杀手,灭了崔恩希满门。 陈玉华见两位老人都是义愤填膺模样,又说:“方才那崔达康竟敢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的媳妇瞧,这才引起我的怀疑。倘若我命丧黄泉,那崔达康估摸就敢对我媳妇下手,再以我两个女儿相要挟,那般或许都无需付出代价,便能名正言顺地将我的一切据为己有!” “啪!”族长陈柏轩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道:“他敢?” 这一声甚是响亮,屋外正在瞧蚂蚁抄家的若兮和若云都被吓了一跳,赶忙躲至沈秀娣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娘,爹爹和大爷在吵架吗?” 沈秀娣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听得出来是族长在斥骂他人,便安抚两个女儿:“你们族长大爷在骂坏人呢,莫怕。” 俩姐妹这才不再害怕。 屋内,陈柏轩亦察觉自己过于激动,尴尬地干咳一声。 陈柏霖幽幽说道:“每次提及崔家皆是这般失态,让一个晚辈笑话你。” 被弟弟数落,陈柏轩此次并未反驳,而是叹气说道:“当这窝囊的族长就是受苦,你还来笑话我。当年父亲曾言,若由你接任族长,陈氏宗族怕是支撑不了五年,就会被崔家改姓了。” “啊?”陈柏霖如遭雷击,口中发出莫名的声调,呆立当场。 “啊什么啊?”陈柏轩白了他一眼,转头向陈玉华问道,“华子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有一点务必要牢记,崔家人不可因陈氏宗族遭殃,亦不可在阳水村遭难。” 陈玉华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问道:“族长大伯,您的意思是?我是那般极端之人吗?” 族长沉默数秒,方看着陈玉华缓缓说道:“青云仙长看过你的面相,说你乃死而复生之人,你的面相诡谲,除了一点,其余的他便瞧不出来了。” 啥? 陈玉华心头巨震,那老道士莫非是神算子?难道算出我的身份证号并非大乾朝的? 他面色一黯,说道:“那日我娘一棒子的确打死了我。我的魂魄在阳水村上空飘飘荡荡,不甘心身为大孝子却死于亲娘之手,就莫名地魂魄归位,又活了过来。青云仙长还说了些什么?” 陈玉华心中暗想,那老道士可莫要言我是穿越之人啊! 第77章 没有答案 陈玉华的表情都看在陈柏轩和陈柏霖的眼中,两人心里叹了口气,为这孩子的身世感到悲哀。 陈柏轩说道:“青云仙长说你乃死而复生之人,面相便再也看不清了,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你乃血煞缠身之人,必定做事果决,手段非凡!陈氏族人若能拔除崔家毒瘤,恐非你莫属。” 陈玉华听得瞠目结舌。 泥马,相术真的这么厉害?那青云道长不是能够把别人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算出来吗?太可怕了吧?该不会是把我已经算了一个通透,却不肯泄露天机吧? “族长大伯,青云仙长说的也太玄乎了吧?你相信?”陈玉华小心试探。 陈柏轩看他这个模样,心情突然好转了,脸上露出一丝面容,捋着胡须说:“青云仙长乃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其本事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所以,华子啊!宗族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 陈玉华没有想到族长会这么说话。他可觉得自己和族长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交托宗族希望的高度,也没感到自己在宗族里的地位已经可以承担宗族希望的重担。 他沉声说道:“族长,您言重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被您寄以如此厚望。相术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您老也别当真。” 听到陈玉华有推拒之意,陈柏轩的脸色有些不好,却又听到陈玉华继续说,“不过我是陈氏宗族的一份子,若宗族有需要,能出一份力的,自不会推托。”他才脸色稍缓,心里骂道:小子就不能不大喘气吗? 而陈玉华心里却是想着,人家的刀随时都会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就算族长没说,自己也是要对付崔家的。 他不喜被人道德绑架,说什么承担宗族希望,若是万一失手误事,岂不是要被拉出来澄潭? “我有妻女,不能冒险,要是出了事,她们还能有活路吗?族长大伯和里正二伯怕是也护不住她们母女三人的周全吧?”陈玉华双目炯炯地看着两个老头。 这话把陈柏轩兄弟俩说得有些脸皮发烫。 陈氏宗族的小事,他们是可以决定的,一旦涉及大事,或者涉及崔家利益的事,他们都要很憋屈地当俩老鸵鸟。 陈玉华不想再说废话了,他向这两老头说这件事,目的是知道他们和崔家不对付,希望能给点帮助,结果却是反而被寄予厚望。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有个问题,陈玉华还是需要问清楚的。 他表情很严肃问:“族长、里正,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崔家真的是背后的黑手,那他们为何要在正月十五之前杀了我?今天除了是元宵节外,还有其他特殊含义吗?” 他这话问出来,俩老头都竖起眉头,冥思苦想起来。过了有半刻钟,才相互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 陈玉华一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沉。 他原本是带着希望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他今天和两个老头躲在这里说话的主要目的,但现在却是希望落空了。 陈玉华这几天一直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却没有任何头绪。只想到若买凶之人是崔家人,那正月十五这一天对于陈氏宗族来说,或许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意义。 如今连这两个老头都表示没有其他的意义,那么他的猜测很可能是错的,那崔家人只是凑巧成了他的怀疑对象。 陈玉华脑筋快速运转,想要想到还有什么信息被他遗漏了,却毫无所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若云在说话:“娘,外面好热闹,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陈玉华只能无奈放弃,起身对两个老人说:“您们二老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带她们出去转转。她们这些年过得苦,就连每年的元宵节都不能出来玩,今年我必须得带着她们。” 陈柏轩原本还想再和陈玉华说点事,但是听他以妻女为借口,只能放他离开。 等到陈玉华一家人都离开院子,俩兄弟又在屋里沉默坐了许久。 若云看到爹爹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连忙奔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爹爹,云儿要出去玩,云儿要去看唱戏。云儿长这么大了都没有看过唱戏的呢!你就陪云儿去看戏嘛!” 对于可爱女儿的撒娇,相信每个老父亲都会露出笑容乖乖听话的,陈玉华也不例外。 他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软化了一般,一把抱起若云,然后招手叫过来若兮,牵着她的小手说:“爹爹带你们去看戏吧!再给你们买冰糖葫芦吃,要不要?” “要!”两个软乎乎的小姑娘都兴奋地同声大叫。 一家人来到青溪宫宫门口,就看到了戏台。 戏台上一个花旦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听台词是在诉说生活有多苦,婆婆有多恶毒。 陈玉华知道小孩的性子,说是要看戏,但不会超过一刻钟,就得不耐烦了。 果然,都不用一刻钟,一家人才在宫门口这边站了没几息,都还没有决定去哪个位置看戏,若云就已经觉得无趣了,用小手摸着陈玉华的脸说:“爹爹不是说要给我和姐姐买冰糖葫芦吗?” 陈玉华低头看向若兮,看到她仰着头,一双亮闪闪的黑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陈玉华心疼地在若兮头顶摸了摸,然后说:“兮儿,咱们去买冰糖葫芦吧!” 他原本以为若兮会说“好”,却没有想到她竟是摇头说:“爹爹,我刚才找了一遍,这边没有人卖冰糖葫芦。” “是吗?”陈玉华略感意外,戏台边怎会没有卖冰糖葫芦的? 不过若兮如此说肯定是真的,他也没有再仔细去找,转头问若云:“云儿,没有卖冰糖葫芦怎么办?咱们买其他的行不行?” 若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视线在整个戏台边找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看到冰糖葫芦,才委屈巴巴地说:“好吧!” 陈玉华摇摇头,心说孪生姐妹的性格不是应该差不多吗?怎会相差如此大? 沈秀娣一手牵着若兮,看到若云这副模样,瞪了她一眼说:“也不知道你被谁惯的,还委屈上了!要是还在你奶家里,看你还能委屈?” 一听到“奶”,若云顿时小脸煞白,委屈的表情立马消失不见,一双眼睛还四处转动,想来是怕那个坏“奶”。 突然,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一下子把脸埋进陈玉华的怀里。 第78章 陈玉贵带来有用消息 看到若云这个样子,陈玉华不用看都知道她是看到了老陈家人了。 “云儿莫怕,爹娘不会再让你们被人欺负了!”陈玉华抚摸着若云的小脑袋安慰她。 “二哥真是好兴致啊!”身后是陈玉贵的声音,“二嫂也在这里,幺弟见过二哥和二嫂!” 陈玉贵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着一件崭新的棉服,晃晃悠悠地走到陈玉华和沈秀娣面前,随意地行了一个礼,还朝面带畏惧的若兮笑了一下。 沈秀娣立刻把若兮拉到自己身后,没有理会陈玉贵,眼中满是警惕。 陈玉华以前对这个幺弟从来没有好感过,现在连兄弟关系都断了,就更没有好感了。他冷淡地说:“再乱攀关系,小心挨揍。” 对他的威胁,陈玉贵毫不在意,反而靠近他小声说道:“二哥可要小心了,我听说有人想对你不利。” 陈玉华闻言眼睛微眯,突然伸出右手揪住陈玉贵的衣领,把他提到面前,那力气极大,就像提着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 他沉声说道:“都说了,再乱攀关系,小心挨揍。”然后随手一推,就把他摔在地上。 陈玉贵被摔得一个屁股墩,疼得龇牙咧嘴直哼哼。 他没想到这个以前老实巴交,一天到晚闷声不响的二哥,竟然如此暴脾气,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的身高虽不到五尺,但也有百多斤,却被陈玉华给揪着衣领轻松提起,这说明他这个二哥的力气可不小。 年轻人容易对强者产生崇拜感,何况陈玉华还是陈玉贵的二哥。陈玉贵心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讨好地对陈玉华说:“二哥……华子哥,这样叫行了吧?” 面对陈玉华的拳头,陈玉贵连忙改口,然后笑嘻嘻地说:“听说华子哥给二柱哥和明海哥他们开了每个月一贯钱的工钱,要不你把我也收了,只要比他们多一半就行。可以吗?” “滚!”陈玉华一脚踢出,“哪儿来的脸?” 陈玉贵在地上滚成一个滚地葫芦,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脚踝处似乎都隐隐作痛了。他立刻不敢再嬉皮笑脸了。 只不过他没有被吓跑,而是又靠近陈玉华说:“我听铁癞子说,有人在打听你的住处,应该是想对你不利。我好心告诉你,你却不知好赖。” 陈玉华眉毛一挑,“铁癞子是谁?” “铁癞子是镇上杨威镖局的镖师,他以为你还是我哥,所以还问我要不要请镖师护院。”陈玉贵这回说得很认真,脸上还带着一丝担忧。 陈玉华这才皱着眉头问道:“铁癞子的消息是哪来的?” 陈玉贵摇头,“我问了,他说是从福禄赌坊里听到的,具体不详。” 陈玉华看了他一眼,“那你没去福禄赌坊打听?” 陈玉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我从不会进赌坊那种地方,否则会被我师父打断腿!” “你还有师父?做什么的?”陈玉华不禁讶异,不准徒弟进赌坊,应该是个好师父。 陈玉贵有些沮丧地说:“也是杨威镖局的镖师,不过年前在走镖时死了。” 闻听此言,陈玉华不由得高看了陈玉贵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一个听师父话的人,本性应该还不算太坏。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碎银子,扔给陈玉贵,“若再有打听到什么,就来告诉我,或者由二柱他们转达也行。” 陈玉贵抬手就把那颗碎银子抓在手里,发现竟然差不多有二两重,心头一喜。 他没想到前二哥还会给自己银子,顿时喜出望外,“谢华子哥了!”然后还朝沈秀娣母女三人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才屁颠颠地走了。 若兮和若云被这个前小叔笑得有些害怕,沈秀娣安慰了一句,靠近陈玉华问道:“你怎么给他银子?”语气似有些不满。 陈玉华朝她微笑说:“这小子平常都在镇上混,带来的信息对我很有用,否则我可能要陷入误区了。给他一点甜头,说不定会有些用处,算是废物利用吧!” 沈秀娣听得笑出声来,“废物利用可还行?他怎么说都是你弟弟。” 陈玉华摇摇头说:“他不是我亲弟弟。我看他本性不坏,只是被他父母教坏了,若是能保持下去,帮他一些也无妨。” 沈秀娣听出了陈玉华话里的意思,吃惊地看着他,“那滴血……” “莫说。”陈玉华打断了沈秀娣的话,“很简单的事,相信的人都被骗了。” “爹爹,我们回家吧!”这时若云从陈玉华怀里挣脱出来,“我想回家玩水枪。” 陈玉华和沈秀娣交换了一下眼神,陈玉华从怀里拿出两根冰糖葫芦,说道:“爹爹知道云儿你们爱吃冰糖葫芦,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今日镇上有花灯,热闹得很,咱们去镇上逛逛,怎么样?” 这冰糖葫芦是他随身超市的冰柜里拿出来的,冰冰凉凉的。今日天气不错,太阳高挂,晒得久了还很热,这冰的冰糖葫芦吃着也不会太冷。 两小孩子一看真的有冰糖葫芦,哪管是从哪里来的,欢呼着接过,也不提回家了,跟着爹娘往镇上走去。 花灯诶,她们可都不曾见过呢! 陈玉华看着兴奋的孩子和有些担忧的妻子,轻声说道:“娘子,莫要担心。我既已知有人要对我不利,自会小心应对。有我在,定能护全家周全。咱们难得出来,也该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沈秀娣微微点头,眼中的担忧稍减。 一家人很快就经过码头,来到合水镇的商业区。 今天是元宵节,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道两边店铺都开门迎客,有卖绸缎布匹的,有卖金银首饰的,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 沈秀娣看着陈玉华不断打量街道两边,以为他是在警戒,脸上便露出愁容来,忧心忡忡地说:“相公,不然我们回家去吧。” 陈玉华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笑着安慰说:“莫要担心。我只是在找可以用来卖咱们家产品的店面。” “产品?店面?相公是说咱们家要在镇上做买卖?”沈秀娣听不懂新名词,但也知道了陈玉华的意思。 “嗯!”陈玉华点头,“你之前不是让我做吃食营生吗?我准备做面点卖,这不就得寻个好的店面吗?” “真的吗?”沈秀娣听了转忧为喜。 对于相公面临的危机,她心里很担忧。可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帮不上相公,只能尽量配合他,表现得坚强一些,让相公少分心在她身上,就可以更加专心应对危机。 她心里还有一个担忧,就是家里虽然银子还有许多,但是相公还有许多事要花钱,若是没有进项,就是坐吃山空了。 相公虽然表现得很有信心,但作为妻子,她总要看到实处才能安心。现在相公终于要给家里开源,她就很激动。 “到时候我来卖面点吗?那面点会不会好卖啊?相公,面点是面条吗?”沈秀娣连续问了三个问题,脸上也像是桃花盛开,都红润了起来,煞是好看。 陈玉华看着媳妇的脸,那肌肤比去年刚刚穿越时娇嫩了许多,若不是在街上,他真想亲昵一番。 第79章 元宵节待在家里等凶手 一家人在街道上逛了一圈后回镇上小院。并非没有中意的店面,只是今儿是元宵节,牙行不开门,县衙也无人办公,即便有看中的,也得通过牙行和县衙才能交易。 时间将近晌午,沈秀娣去灶房准备午食,陈玉华在堂屋静坐思索。 听了陈玉贵的话后,他意识到自己排除崔家是买凶嫌疑人的想法或许错了。 正常来讲,想杀他无非为害命或谋财。最可能害命的是崔家人,能谋财的也是崔家人,那之前为何觉得崔家没嫌疑呢? 他觉得陈玉贵的那些话,是崔家安排他故意说的。原因是自己从不去赌坊,可铁癞子却称消息从福禄赌坊得知,这是个破绽。 常理而言,打听一个人的住处,应找其相熟之人。 那么为何会有此破绽? 答案显然是故布迷阵。 在崔家看来,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或木匠,近来虽有变化,但也只是老实人突获横财,暴发户的模样,是不会发现这个破绽的。 崔家的目的是让他去找铁癞子或引导他去福禄赌坊,只要闹出些事来,所有人都会以认为想害他的人不知他住处,即便他被杀,也不会有人怀疑崔家。 都是同族,若要他性命,像上次雇三人帮那样,直接半夜悄悄动手就行,何必如此麻烦? 不过,有个疑问一直困扰着陈玉华,就是为何限定时间正月十五? 就因为那个时间点,从初八开始,他一直小心提防,却没再遇危险。 今天是皮猴说的最后期限,这都晌午了,依旧风平浪静。 “难道想趁元宵节游灯时动手?哼,我不会再给机会,今晚我们守在家里,有胆就上门来取我性命!”陈玉华打定主意,从怀里掏出手枪,用擦枪布仔细擦拭,连子弹也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吃午食时,陈玉华跟沈秀娣母女说了今晚不回阳水村参加游灯活动的决定。 沈秀娣自然支持,若兮本就喜欢安静,很听话。只有若云一脸不开心,沈秀娣想斥责,被陈玉华拦住了。 小女儿爱热闹是天性,没哭闹已经很懂事了。 “云儿要是晚上不想去看闹元宵,那爹爹晚上给你烤大螃蟹吃,好不好?”陈玉华说到大螃蟹,张开双臂,比划了个比脸盆还大的手势。母女三人都看呆了。 若云瞪大眼睛,也张开双臂比划了下,脆生生地问:“这么大的螃蟹?那不是比我和姐姐还大?是螃蟹精吗?” 陈玉华微笑点头:“对,就那么大!不过不是螃蟹精。晚上爹爹准备烧烤时,再给你们看。现在好好吃饭,行不行?” “好!”若云很乖地重重点头,对她来说,比她个头还大的螃蟹比闹元宵更有吸引力。若兮也跟着点头。 吃过午食,前面街道锣鼓和爆竹声不断,吵得两个小家伙无法入睡。陈玉华从超市拿出两盒拼图递给她们:“这是拼图,里面有好多小块,你们用这些小块能拼出盒子上的图案。爹爹看你们谁拼得又快又好,好不好?” “好!”两个小家伙开心地拿着盒子回房间拼图了。 一家人在小院里一会儿玩拼图,一会儿玩堆积木,其乐融融。陈玉华还拿出四根跳绳,全家来了场家庭运动会。小院里欢声笑语,与外面的热闹隔成两个世界。 不知不觉,天空暗了些,孩子们扔掉玩具从房间跑出来,一眼就看到爹爹在院子里摆弄烧烤架。 “爹爹,爹爹!大螃蟹在哪儿呢?”两个小人儿围着陈玉华问。 陈玉华指了指灶房门口:“就在灶房瓦缸里头。”他之前从超市海鲜池捞了只十斤重的帝王蟹,放在灶房瓦缸内。 两个小家伙立刻跑去灶房,见娘亲在洗菜,忙叫道:“娘,螃蟹精在哪?” 沈秀娣刚才被陈玉华拿出的那只蟹盖大如脸盆、模样丑陋的螃蟹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种螃蟹,甚至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吃。 “螃蟹精长得很难看,你们可别被吓到了!”沈秀娣虽提前告知,但挡不住女儿们的好奇心。 她随手打开瓦缸木锅盖,俩姐妹靠近探头,却发现瓦缸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原来天色暗了,灶房光线差,自然看不见瓦缸缸底。 这时,陈玉华走进灶房:“你们俩到院子里去,爹爹抓出来给你们看。” “好!”姐妹俩应了一声,跑出灶房,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喊:“爹爹快点!爹爹快点!” 陈玉华心情愉悦地伸手在瓦缸里抓住帝王蟹的一条腿,把它拎了出来。 旁边的沈秀娣又被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皱着脸说:“太丑了!这不会真是妖怪吧?能吃吗?” “哈哈!这可不是妖怪,是好吃的食材,等下你就知道它有多美味了。”陈玉华一手拎着帝王蟹,一手拿着菜刀和案板,准备给小朋友们表演杀螃蟹精。 第80章 来了一个黑衣人杀手 陈玉华刚走出灶房,两个小朋友那期待的眼神立刻变成惊讶。 若兮问:“爹爹,这不是螃蟹怪吗?” 若云说:“好丑的螃蟹精!” “哈哈!”陈玉华大笑,“这是长在大海深处的螃蟹,丑是丑了点,但吃起来可好吃了。” 帝王蟹还是活的,六条腿张牙舞爪的,很是凶猛,吓得两个小女孩连连后退,“好凶恶啊!” 陈玉华拎着帝王蟹来到院子里的水井旁,在将帝王蟹大切八块之前,要把它的外壳洗干净。 陈玉华刚用水桶从井里打上一桶井水的时候,突然回头小声对沈秀娣说:“媳妇,有客人来了,你带孩子们去房间里。” 他感应到有个人贴着自家的院门,站了有好几秒钟了。 沈秀娣神情一怔,眼睛里透露出惊恐的眼神,逐渐弥漫起了一层水汽,全身微微颤抖。 陈玉华在自己身上擦干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一笑,小声说道:“相公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吗?放心吧,相公保证没事!” 沈秀娣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深深的看着陈玉华,像是要把他印刻在心里,但眼神里有股决然之色,随后拉着两个女儿走进堂屋,并关上了大门且落了门闩。 若兮和若云虽然想看爹爹如何杀螃蟹怪兽,但听爹爹说有客人来了,也没有闹,都乖乖地跟着娘亲走进屋子里。 陈玉华从随身超市里拿出一把钨钢厨师刀,刀刃贴着右手臂倒握在手里,走到院门后,快速打开门闩。 院门还没打开,一抹雪亮的光芒映射在陈玉华的眼瞳里。 那是一个剑尖。 陈玉华右脚一侧,身体转到门后。 “吱呀!” 木头剧烈摩擦声中,一条黑影跟在一柄长剑之后窜入院内。 黑影像是已经预料到了陈玉华的动作,其身体在空中翻转,右手的长剑改变方向,剑光如电,剑尖直刺陈玉华的咽喉。 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刺杀高手! 陈玉华有种遇见了同道中人的感觉。 他的右手臂迅速抬高,用厨师刀刀身拨开长剑。 “嗤!”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跟风声一样,长剑剑脊擦着厨师刀的刀身滑了过去。 陈玉华眼神冷冽,左手和黑影的左手对了一拳,内息透过拳面直冲对方拳头,却如打在精铁上,发出“砰”的一声。 两人瞬间分开。 陈玉华身体撞在院门后的院墙上,顿时后背一阵疼痛。 那黑影在空中一个后翻,也站不住脚步,连退了两大步,才止住了身体。 “麻蛋,竟然是练出内息的高手!”陈玉华心中暗叫倒霉。 他才修炼出内息没几天,虽能凝气成箭,但还是一个新手,而这黑影显然是个老手。 “你是何人?”陈玉华深吸一口气,缓解了胸口的气闷感,开口问道。 他想要套话,心里已经确定对方是阳江府崔氏派来的。 那三人帮在大乾朝应该也是比较强的武者,却死在他的手中,因此阳江府崔氏有所怀疑,才会派了一个内息高手来杀他这个农夫。 黑影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六,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似乎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在昏暗的光线下,都有点儿看得不太清楚他的身形。 黑衣人没有回答陈玉华的问话,左手在腰间一摸,竟然又拔出一把短剑。 陈玉华定睛看去,才注意到黑衣人的腰间插着一把全身黑色的剑鞘,几乎和他的黑衣融为一体。 这要是贴身之时突然拔出来,想要躲避怕是很难了。陈玉华不得不承认,这古代杀手的一些手段,自己比不上。 “你这么早就穿夜行衣出来杀人,不怕被官府的人发现吗?”陈玉华又开口了,同时脚下缓缓移动,向黑衣人逼近。 黑衣人依然不说话,双手持着长短剑,也移动着脚步,观察着陈玉华的动作,准备找到破绽伺机而动,竟然一点都不着急,显然是不担心会有巡检司的人来此。 今日闹元宵,巡检司的人都在街面上巡街,不会巡逻到街面后一排的民房。 陈玉华看到对方手里的两柄剑长度都比自己的厨师刀要长,左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长长的西瓜刀。 双刀对双剑,才不吃亏。 黑衣人看到陈玉华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刀,不由得一愣。陈玉华立刻抓住机会,他不想让媳妇担心太久,打算速战速决。 黑衣人既然不愿沟通,或者不能沟通,按照古装剧的情节,此人应该是死士,就没有必要留着。 陈玉华一动,两把刀划破空气,一上一下地砍向黑衣人的脖子和肚子。 黑衣人失了先机,只能举剑应对。 陈玉华没有学过刀法套路,学的都是杀招,刀刀砍得都是黑衣人必救之处,一时间把黑衣人逼迫得手忙脚乱。 两人“叮叮当当”地打了有两分钟,竟然不分上下,但是双方手中的刀剑却是已经分出了高低。 陈玉华左手的西瓜刀已经出现了许多大豁口,和黑衣人的两把剑比要惨得多,不过右手的钨钢厨师刀却是只有少数几个细小的豁口。 而黑衣人的长短剑都出现了豁口,只是豁口比较小,但从黑衣人的眼神也能看出,他很心疼。 “哈伊!” 黑衣人突然嘴里吐出两个奇怪音节,动作猛地加快,力道也提高了许多。 陈玉华感觉左手的西瓜刀突然轻了,一道寒光向自己的胸口划了过来。 泥马,西瓜刀竟被砍断了! 再换刀已经来不及了,陈玉华脚尖一用力,身体后退,想要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但黑衣人是个经验丰富的高手,他刚才倾尽内力,断了陈玉华的一把刀,拼的就是一个先机,岂肯让他给跑了,脚下紧追不舍。 陈玉华当机立断,右手厨师刀一甩,朝黑衣人的面门激射而去。 黑衣人早就防着陈玉华这一下,只是微微偏头,就躲过了厨师刀。 厨师刀“笃”的一声,插在灶房的门板上,同时前面街上猛然响起了响亮的爆竹声。 “砰啪!砰啪!砰砰砰!”声响不绝于耳,仿佛整个合水镇都在燃放爆竹。 院子内,也响起了一声“砰”的巨响,似乎有个大爆竹在院子里炸开。 第81章 没事了 陈玉华收起手枪。 黑衣人已经躺在地上抽搐,太阳穴中弹,弹孔正在向外流出组织液。 陈玉华担心枪声吓到了沈秀娣母女,无暇他顾,连忙把尸体收了起来,藏在随身超市的天花板上面,并用大号的垃圾袋裹起来。 他担心超市受到尸体影响,被迫停止营业,那就糟了。 尸体收的及时,地面没有多少血迹。陈玉华用脚尖踢了一些泥土,把那血迹给盖住了,并且踩实,然后就走到堂屋门口,轻轻敲门说:“媳妇,没事了。你们出来吧!” 刚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可对沈秀娣来说,仿佛过了一个纪元。 她浑身颤抖地靠在堂屋大门后,剧烈地喘息着,心里头无比担心,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曾经躲避路过官兵时的恐惧感觉。 若兮和若云看到娘亲这个模样,也懂得娘亲是在害怕。 若兮小声地问:“娘,客人是坏人,是不是?” 若云替沈秀娣回答:“肯定是坏人,不然娘就不会被吓成这个模样了。”她对沈秀娣说,“娘,我们一起出去帮爹爹把坏人赶走!” 女儿无知无畏的话给沈秀娣注入了力量和勇气,她全身肌肉渐渐放松,开口说道:“那坏人很坏,你们都还小,帮不到爹爹。娘也帮不到。不过相信你们爹,肯定能赶跑那个坏人的!” 她安慰女儿,却也是在自我安慰。只是紧接着听到了金铁交鸣的声音,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紧张,可若云却一脸好奇问她:“娘,这是什么声音?爹爹说话,坏人为什么不回答?还叮叮当当的。” 若兮也满脸好奇,“坏人难道是在帮爹爹干活?他们是不是在杀螃蟹精?” 女儿天真的话让沈秀娣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和她们说,怕吓到她们,倒是缓解了她的紧张。 沈秀娣知道自己相公正和杀手在拼死搏杀,担心等会儿若是出现惨叫,会吓到两个女儿,就让她们捂住耳朵:“等会儿神明神像经过街面时,会有很多爆竹一起响起来,很吓人的。你们都捂住耳朵。” 听到会有爆竹响,两个小孩儿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很兴奋。 若云拉着娘亲的手摇着求道:“娘,你带我们去看放爆竹吧。”若兮虽然没有说,但是也在旁边点着脑袋,满眼的期盼。 沈秀娣不知该说什么,都怪相公总给女儿讲稀奇古怪的故事,让她们满是好奇心,现在都不好哄了。 突然,远处响起了响亮的爆竹爆炸声音,还没等她们三个有所反应,屋外的院子里也响起了炸雷般的声响,震得她们的耳朵嗡嗡作响,全被吓了一大跳。 就在她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的时候,大门被人轻轻敲了敲,还有陈玉华叫开门的声音。 沈秀娣顿时喜极而泣,立刻转身开门,一下子扑进了陈玉华的怀里,痛哭起来。 陈玉华抱着媳妇,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哈!” 若兮和若云都好奇地看着沈秀娣,觉得自己的娘亲今天奇奇怪怪的很。 沈秀娣哭了几声,把心里的害怕和担忧都发泄出来,才挣脱陈玉华的怀抱,却看到了俩女儿正笑着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浮现出两朵绯红。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和陈玉华打斗的人此刻如何了。 就算她是个弱女子,也知道有人来家里杀她,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要杀了对方,何况是曾经杀过三人帮的陈玉华。 现在陈玉华毫发未伤,那么来犯的杀手这会儿说不定就血淋淋的躺在院子里,可不能让两个孩子看见。 沈秀娣小心翼翼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相公,外面现在如何了?” 陈玉华看她的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笑着说:“已经处理了。” 沈秀娣终于放下心来。 陈玉华对两个小孩儿说:“你们要不要看爹爹杀大螃蟹?” 一听这句话两个小朋友立刻欢呼起来:“看杀大螃蟹喽,看杀大螃蟹喽!”然后就冲出大门来到院子里,把沈秀娣给吓了一跳。 陈玉华拍了拍沈秀娣的肩膀,就跟在孩子们身后,听到若云在大喊:“爹爹快来,螃蟹精又跑走了!” 原来帝王蟹在失去了控制以后,似乎感到情况不妙,趁机跑到院墙下,想要逃跑。 陈玉华走过去,把帝王蟹拎在手里,回到水井旁,准备清洗一下,却听到若兮问他,“爹爹,那坏客人被你赶走了吗?” 陈玉华立刻就明白了若兮想要问的是什么意思,便朝她笑了一下,说道:“若兮真厉害,被你说中了。刚才一个大爆竹把他给吓跑了。” “啊,一个大人居然怕爆竹,真丢人!”若兮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若云也很惊讶,说道:“真是个胆小鬼。我们都不怕爆竹呢!”又问道,“那个坏客人是来干什么的?为何会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陈玉华看了一眼沈秀娣,想要请求帮助。可沈秀娣这会儿在关好院门后,发现还插在灶房门板上的厨师刀,正走过去准备拔出来。 陈玉华只能继续独自面对两个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了。 孩子的好奇心总是让大人许多时候会很烦,可那是自己的孩子,再不耐烦也得和她们说清楚,即使编无数个善意的谎言也在所不惜。 他说道:“爹爹和客人在数钱,铜钱相碰的声音就是叮叮当当。来,爹爹给你们说这大螃蟹。这大螃蟹看起来像是螃蟹,但实际上并不是。” “那是什么妖怪变的?”若云抢着问了一句。 陈玉华被问得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佯装气恼地看向若云,准备训斥她打断大人说话,却发现她好兴奋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而且连若兮亦是如此,顿时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并且发现自己选了一个会有很多“为什么”的话题。 但是自己选的话题,只能面对了。孩子嘛,好奇心是他们了解世界的动力,大人有时间的话,应该满足他们。 陈玉华家的元宵节晚上终于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烤熟的帝王蟹蟹腿肉不但味道鲜甜,而且口感q弹,都不用蘸料,就吃得一家人满足无比,都没有吃完蟹肉就个个打饱嗝。 夜里,屋外远处传来了三更天的打更声:“平安无事!” 陈玉华把媳妇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和大腿轻轻推开,刚刚起身,却还是惊醒了她。 沈秀娣迷迷糊糊地说:“相公以后睡前少喝水,省的起夜。” 陈玉华哭笑不得,说道:“我出去处理一下那个杀手,你不必担心。” 沈秀娣一听这话,立马变得清醒起来,从床上坐起,担心说道:“相公,我有些害怕。” “莫怕!”陈玉华安慰说,“你家相公在另外一个世界经历过许多事,处理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他从随身超市里拿出一套全黑服穿上,再套上一只扯了两个洞的丝袜在头上,用帽兜盖住,穿上软底运动鞋,轻轻跳跃了几下,感受了一下弹性。 “那你小心一点,我等你回来。”沈秀娣柔柔地说。 “嗯!不过我建议你安心睡觉,等明天睡醒,就看到我睡在你身边。”陈玉华说着小心地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今夜,他可不仅仅是要处理尸体,而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要去讨债。 第82章 正月十五月光下的暗杀行动 陈玉华轻轻关上院门,他的身影如同黑夜中最敏捷的鬼魅,在昏暗的阴影里迅速而悄无声息地穿梭。 正月十五的明月高悬于空,宛如流淌的水银,毫无保留地将皎洁的光辉倾洒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那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然而,在这看似祥和宁静的月色之下,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如离弦之箭般从街道的尽头飞冲而出。 那影子掠过古老的石拱桥,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陈玉华在奔跑中只感觉整个世界万籁俱寂,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轻柔的脚步声。 冰冷的夜风拂过他的身体,像是无数双温柔的手,让他感到一种别样的舒适。 将近两个月的乡村生活,就像一场漫长的梦境,让他多年来在刀光剑影中养成的习惯似乎都悄然改变。 在这里,他曾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与平和,那是一种远离杀戮和纷争的美好。 可就在今晚,那种刀口舔血的紧张感再次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却又和以往有所不同。 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点燃的火焰,欢呼雀跃着。 曾经,执行任务是为了完成使命,而现在,他是为了生存,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妻女,为了保卫那片属于自己的家园不被那些豺狼虎豹般的敌人抢夺。 他深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以暴制暴,才能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他陈玉华,已做好了不惜双手沾满敌人鲜血的准备。 阳水村如同合水镇一般,在经历了一天热闹非凡的闹元宵活动后,此刻都沉浸在梦乡之中。 人们带着节日的喜悦和疲惫,酣然入睡,完全不知道村里来了一个如同幽灵般的黑影。 崔家很好辨认,它就坐落在青溪宫的右侧。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三进大宅院,还带有跨院和花园,宛如一座小型的宫殿。 这座大宅院是几十年前阳江府崔氏家族耗费巨资为崔家建造的,岁月的风霜虽然在它的墙壁上留下了些许斑驳的痕迹,但依然是这个村子里独树一帜的存在。 只是,这么大的房子里却只住着三个男主人,分别是三代单传的崔恩希、崔达康和崔晓峰,其余的都是女眷。 “看来老天爷都觉得你们这样的人不能太多,那就让我帮老天爷一把,把你们都给送走吧!”陈玉华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 他一个轻盈的飞跃,双手稳稳地扒在西侧的院墙上。尽管这一动作还是发出了些许轻微的声音,但在这沉睡的宅院里,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他翻过院墙,首先摸进了跨院的正屋。 他本以为住在这里的会是崔达康那个敢窥视自己妻子沈秀娣的无耻之徒,却没想到是崔晓峰。 借着屋外映射的月光,可以看到崔晓峰躺在床上,左右各有一个丫鬟陪睡。 “泥马,年龄不大,竟然有两个丫鬟陪睡,妥妥的坏种啊!”陈玉华在心中暗骂道,“只是这眼光不行,要身材只有荷包蛋,要姿色最多及格。算了,我就先断了你崔家的香火吧!” 他迅速出手,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两个丫鬟,然后从随身超市天花板上放出黑衣人尸体。 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长剑,手起剑落,一剑精准地穿透了崔晓峰的咽喉。 崔晓峰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徒劳地捂着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 陈玉华面无表情,他也没有查看黑衣人的相貌,把黑衣人跟崔晓峰面对面地叠放在一起,然后用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剑刺穿了黑衣人的太阳穴,制造出两人同归于尽的惨烈现场。 他才不管官府的仵作会如何断定伤口,如何抽丝剥茧地调查,他只需要把崔家人的死成功栽到这个黑衣人头上就可以了。 处理好了这一个现场,陈玉华没有丝毫停留,他又如同幽灵般摸进主院之中。 主院的房间更多,布局也更为复杂,但他凭借着之前的侦查,很快就寻到了崔恩希和崔达康的房间,先后都用一把扁平的水果刀刺穿他们的咽喉。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力求让伤口看起来和被剑刺穿的相差无几。 虽然这过程血腥又残忍,但对付仇人,陈玉华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何况这崔家三代人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生活糜烂不堪,床上都有两个女人陪睡。 崔恩希那老不死床上的两个熟妇,那是要身材有身材,要姿色有姿色,真不知道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是如何消受得了。 抹去自身的痕迹,用一双和黑衣人差不多鞋底的鞋子在每个房间里留下鞋印,陈玉华就撤了。 回到家里,陈玉华把身上的所有衣服全收进随身超市的垃圾桶里,然后搂着还在等着他的媳妇,美美地进入梦乡。 第83章 崔家天塌了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尚在沉睡中的阳水村,被接二连三的女子惊恐尖叫声惊醒,无数村民涌向村中心。 “发生了什么事?怎叫得如此凄厉?” “不知,一大早的都不让人安生,崔家越来越过分了!” “好像是死人了。难道是崔恩希那个老东西大限到了?” …… 村民们远远地围在崔家宅院院门口,议论纷纷,却没有人上前敲门询问。 崔家学阳江府崔氏的做派,平常不与泥腿子的村民们来往,“往来无白丁”是崔家人的原则,村民们也都刻意不从他家门口路过,因而大部分时间,崔家门口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因此没有人想一大清早的被触霉头去问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等院子里的人主动出来通报。 此刻,崔家宅院里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崔恩希是个崇尚养生的老人,每日清晨都会早起,先在庭院中打上一套养生拳法舒张筋骨,他的姨娘也会早早地起来做准备。 今天也不例外。崔恩希的两个姨娘摸黑起床,打热水、暖衣服、泡茶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好了以后,就等着自家老爷睡醒。 可是茶水都要凉了,崔恩希却没有一点要睡醒的迹象,连睡觉的鼾声都没有。 两个姨娘一商量,担心是不是老年人昨日过节太过高兴,昨晚精力消耗得有些多了,才起不了床,需要她们去唤醒。 于是,她们走到床边,隔着床帐轻声呼唤:“老爷,是否醒了?可要妾身们服侍更衣?”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呼唤就能把老头子给叫醒。可是床帐里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像是死人一样。 又唤了两声,老年人仍然没有反应,一个姨娘便拉开床帐,想要动手叫醒。 结果她探头一看,只见枕头上梨花和海棠交相辉映,顿时被惊得亡魂皆冒,抱着脑袋发出惊天叫声,然后晕了过去。 另一个姨娘顿时知道情况不妙,也拉开床帐看了一眼,发现老头子的咽喉被刺穿,鲜血把锦缎枕头都染红了。 她没有晕,但也被吓得惊叫起来。 她们的女高音在清晨时分的穿透力极强,不但把整个宅院里的人吵醒,而且还远远地传了出去。 结果宅院里的另外两个男主人房间里也连续传出来差不多的惊叫,差别就在于音色不同,有的略为浑厚,有的却是比较轻盈。 崔家和大家族比虽小,但也努力学着大家族的管理模式,也配置了管家。 管家住在院门旁,因为他还兼职门房。接连的几声惊叫把他从梦中吵醒,心说怕是出事了,赶紧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边跑边穿衣服,刚跑进中院,就听到有主人们侍寝的小妾喊着死人了。 管家大惊,心想莫不是家主年迈老死了。他一边呼喊着让丫鬟小厮们镇定,一边扯住一个路过的丫鬟,让她快去叫里正和族长,可丫鬟挣脱开他的手,尖叫着跑开了。 他继续往内院赶,却听到更可怕的消息,一家男主人全死了,不过小少爷临死前也把杀手给杀了。 小少爷崔晓峰看似柔柔弱弱,但自幼喜爱剑术,常私下练习,在这生死之际,他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杀手同归于尽。 管家急得大喊:“快去把里正和陈氏族长叫过来!” 可惜崔家宅院里大多数人都是女人,没有人听他的。 而且现在天塌了,她们中脑子活泛的忙着偷偷寻摸值钱物件,毕竟崔家看似富有,其实也就是脸面光鲜,真正没什么家底,不早点下手就没份了;而剩下的女人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在担心往后的命运,对于管家的话像是没有听见。 不过也不用管家去叫人,陈柏轩和陈柏霖已经赶过来了。 大清早的几声惊叫已经告诉他们村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等到确认是崔家出事了,就立刻赶了过来。 村民们跟着族长和里正进了崔家宅院,才知道崔家竟然一夜之间几乎被灭了满门,情况相当惨烈。 他们还发现崔晓峰竟然在临死前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用凶手的兵刃杀了凶手,不禁都咋舌不已。 很快,巡检司的人就来了,带着仵作。 仵作一看,这黑衣人的装扮像个死士,对黑衣人进行了全面检查后,发现竟是一个舌头短了半截的光头女人,显然正是死士。 巡检们的结论很快就出来了,崔家铁定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派出了死士前来灭门。 巡检们只带走了黑衣人的尸体,交代崔家人的尸体可以收殓下葬了。 陈氏宗族的人自然不能现在就把崔家三具尸体给下葬了,还得通知阳江府崔氏,等他们派人过来查看之后,才会安排下葬。 还好现在是正月,气温还很低,尸体放两三天都不会臭,而乘坐马车的话,阳江府来回一趟都用不了两天。 族长派了两个跟班去阳江府报丧,然后就和里正回到家里。 族长陈柏轩皱着眉头,对里正陈柏霖说:“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里正苦笑一声:“崔家一向结交有权有势的人,不屑理睬族里人。可有权势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不小心就得罪了他们,后果就是被灭门。” 陈柏轩点点头,又道:“崔氏那边应该不能找咱们陈氏宗族的错吧?咱们要是能培养死士,也不会被他们欺凌这么多年。” 说到这个话题,里正却并没有太乐观。他也皱着眉头说:“崔氏可不会跟咱们讲道理,他们要是想让咱们陈氏宗族背锅,就根本不会管事实如何。” 陈柏轩脸上浮现了一抹愁容,“哎,说不定这件事就成了咱们陈氏宗族消亡的开始!” 听他这么说,里正陈柏霖想到青云道长说的话,然后又想到了陈玉华,突然心头一动,想着此事说不定和陈玉华有关。 但是那可能吗?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看看崔氏那边的反应。”里正无奈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心事。 他们深知,崔家灭门事件就像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必定会发生一些什么,而陈氏宗族会受到多少影响,还是个未知数。 第84章 宗族反应 陈玉华也在清晨时分就起床练功,这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习惯,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一家人温馨地吃完早食后,回到家中。 今天陈二柱他们五个早已在等着,这让陈玉华感到意外。 他疑惑地问道:“你们几个今天这么早?” “啊啊啊!”哑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满是兴奋。 “你闭嘴吧!说不清楚还爱表现,华子哥能看得懂吗?”陈明海把哑巴推到一旁,对陈玉华说道,“昨夜,崔家一家人都被一个光头女人给杀了,全是被割破了喉咙死的。以后咱们陈氏宗族终于全是姓陈了,再也不用受崔姓的鸟气了!不过崔晓峰那小子竟然是个练武的,他竟然用那个杀手的短剑刺穿了杀手的脑袋,两人同归于尽,场面相当惨烈!” “啊!全死了吗?那得死多少人啊?”沈秀娣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陈玉华,眼中带着些怀疑地问,“那光头女人为什么要杀崔家人?” 她有种直觉,这件事和陈玉华有关系,可其中又有一个光头女人,让她感觉很奇怪。 陈玉华昨夜并没有查看黑衣人的面貌,现在听陈明海这么说,便知道那黑衣人是个光头女人。 他嘴角不由地抽动了一下,原本还担心短剑刺穿太阳穴会是个破绽,没想到崔晓峰是个练武之人,倒是把这个破绽给弥补了。 他想到尾牙宴上崔晓峰看他那阴狠的眼神,当时其中应该就有跃跃欲试想要出手打人的想法,只是他没在意,原来是在想教训他。 他回了一个肯定的眼色给沈秀娣,然后开口问道:“巡检司的人怎么说?那光头女人是尼姑吗?” 陈大磊平常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在陈玉华这个团队中也逐渐变得活跃起来,他回答道:“巡检司的人说那光头女人是个死士,乃是一些大家族暗地里培养的杀手,应该是崔家人得罪了某个大家族,被人家派死士灭门了。” “哦!巡检司的人是如何判断死士的?”陈玉华也没想到那杀手是个死士,他从未见过死士是什么模样。 “这个我来说。”陈金奎举手抢答,“那光头女人只有半截舌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新旧不一的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仿佛诉说着她残酷的过往。巡检说那是防止死士泄露主人秘密,故意割断她的舌头,而且死士也不能认字。” “不错!”陈玉华朝陈金奎点点头,表示赞许,一个团队里的人要有竞争意识,也要懂得表现自己。 陈大磊和陈金奎两人都是偏实干派,之前没有意识到主动发表意见和建议的重要性,在得到陈玉华的鼓励后,最近已经学会了有意识地参与团队讨论。 陈玉华这“不错”两个字是对他们两人的鼓励,他又问道:“族长和里正怎么说?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宗族?” 这是陈玉华最关心的问题。 族长陈柏轩跟他说过,崔家人不能因为陈氏宗族遭殃,也不可在阳水村里遇难,否则可能会受到阳江府崔氏的报复。 他昨夜伪造的杀人现场,把崔家人被杀的责任和陈氏宗族完全割离,阳江府崔氏想要借机向陈氏宗族发难也没有正当理由,唯一的一点是崔家人是死在阳水村的宅院里。若是崔氏蛮不讲理,还是可能报复陈氏宗族的。 这个问题,在场的小伙伴都回答不了,全在摇头。 整件事就是陈玉华做的,因此他只问了几个想问的问题,就把一大袋早餐递给几个人。 这几个小伙伴现在每天的早食都不在家里吃了,全指望沈秀娣多做一些,投喂他们。他们接过油纸袋,欢呼着去旁边吃了。 陈玉华和沈秀娣说了一下昨夜的事,不是他昨夜不想说,而是昨夜太晚了,若是说了就影响睡眠,早上担心隔墙有耳,也没机会说,现在在自己家里,四处无人,是说秘密的好地方。 不过沈秀娣不知情,刚才就是她的真实表现,没有一点表演感,更加不会令人生疑。 “我去族长大伯家一趟。”陈玉华交代了一句,就向村子里走去。 在村子里走着,陈玉华感觉今天村子里的气氛,似乎比昨天元宵节还要热闹,随处都有村民聚在一起,神情激昂地高声谈论着。 到了族长家里,桂花婶子一看到陈玉华就高兴地打招呼:“华子来了!你大伯他们还在喝茶,说崔家的事呢,赶紧进去吧!” 陈玉华给桂花婶子问候了一句,就走进堂屋,果然看到里面有好几个人围在一张茶几边上说话,都是族里的长辈。陈玉华是晚辈,只能一一给他们见礼。 “我刚听说崔家昨夜出事了,有人帮咱们宗族清理外姓,是不是真的?”陈玉华拿过一张小板凳坐在茶几的最末位,还接过了泡茶的任务。 他今天是带着茶叶过来的,也没让陈柏轩拿茶叶,直接从带过来装茶叶的陶瓷罐里抓了一把放在茶碗里。 陶瓷罐是之前在镇上买的,茶叶是从超市买的,这么装就不会让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几位族老看到陈玉华带过来的陶瓷罐里竟然装着这种好喝的茶叶,都双眼放光地盯着他手里的陶瓷罐,大有出手接过来的意思。 陈柏轩一看这情况不对劲,连忙笑盈盈地站起来,从陈玉华手中接过茶罐,嘴里还说道:“华子啊!上次买的都快喝完了,就等着你送茶叶来。这次多少钱,等会儿我让你婶给你。哈哈哈!” 他说着还给陈玉华眨眼睛,显然是担心陈玉华把这样的好茶平白送给这些族老。 陈玉华自然不能拆台,笑着说:“行,等会儿我自己找桂花婶子。” 在场的除了陈柏霖,其余人都羡慕地看着陈柏轩手里的陶瓷罐。这样好的茶叶,肯定要不少钱,他们家喝的茶都是自家晒的土茶,可没有余钱买茶叶。 陈柏轩把陶瓷罐收进柜子里,才回答陈玉华刚才的问题:“哎,崔家所有男丁都被杀了,那个杀手也死在晓峰那孩子手中,两人同归于尽。照理说,咱们宗族不应该为这件事负责,但就怕阳江府崔氏不给我们讲道理,还要我们替崔家人报仇,那就麻烦了。” “是啊!咱们陈氏只有渡过这一劫,才算是脱离阳江府崔氏的控制。可是在老头子看来,很难啊!”大族老陈海瑞叹了口气,“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谁也不愿意的。” 陈玉华不禁点了点头,年龄大的人看问题确实比较透彻,自己之前想的还是有些浅了。 不过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陈氏宗族有什么会被崔氏盯上,在他看来,陈氏宗族除了不知开发利用的好地段外,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肉的资源。 因此他心中就有了疑惑。 第85章 面临抉择 陈玉华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与愤懑,问道:“族老,请允许我冒昧一问,您所说的肉是指什么?咱们宗族有什么东西是崔氏这般势在必得的?” 陈海瑞看了陈玉华一眼,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华子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你并不知晓。咱们陈氏宗族在大阳山有一座铁矿,当年崔五千加入陈氏宗族时,以此为条件,要求将铁矿交由崔家管理。可实际上,崔家并未真正管理,而是阳江府崔氏在幕后操控。名义上,铁矿每年的收入应全归宗族,可实际上,所获寥寥无几。” 陈海瑞满脸无奈,在座众人也皆是一脸愤懑与不甘。 这时,一个名叫陈海天的族老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与你现在年纪相仿,人微言轻,无法左右决策,却一直将此事视为宗族之耻。因此,我们都有意回避谈及此事,你们这些年轻一辈自然不知晓。” “不止铁矿,”另一位年迈的族老陈山墙眼中满是痛苦,声音颤抖地说道,“咱们宗族旧址所在的那座山中有一片生长了数百年的金丝楠木林,如今已被阳江府崔氏砍伐殆尽,可他们交给咱们的不过区区不到千两白银,这恐怕连实际价值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啊!” 陈玉华听闻,不禁惊诧万分。他思忖片刻,说道:“那崔五千恐怕就是崔氏看中咱们宗族资源后,安插进来的棋子吧!” “正是!”族长陈柏轩接过话茬,“当时,咱们宗族世代居于深山,对铁矿的开发仅为自用,那片金丝楠木林的价值也未被完全认知。崔五千将外面世界描绘得繁华无比、安居乐业,又承诺崔氏会为明华公保驾护航,这才让长辈们动了举族搬迁之心,并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陈柏轩面露懊恼之色,痛心疾首地说道:“若当年没有举族搬迁,阳江府崔氏虽势力强大,但想要抢夺铁矿和树林,必定要付出惨重代价,不死伤几百上千的私兵绝无可能。可宗族搬到阳水村后,就如同将自己置于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真是憋屈啊!” 族长的话让每一位族老都垂下了脑袋,决策虽不是他们做的,但这怨气却是他们承受的。 “崔氏真是罪该万死!”陈玉华咬牙切齿,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在此时痛骂崔氏,无疑能博得在座族老的好感,可他心中的愤怒却并非作秀,而是发自肺腑。 骂完之后,陈玉华面带担忧地说:“崔氏抢夺的利益越大,就越不会轻易放手。各位长辈,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咱们必须做好准备。宗族未来的兴衰荣辱,全系于大家能否齐心协力。当然,如果您们愿意把祖宗们留下的家产拱手让与豺狼,那就当我这话没说。” 众人皆知,对于崔氏而言,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绝无可能。现在伪装的面纱被扯掉,只好强取豪夺了。 而在阳江府,崔氏的掌控力恐怕不会弱官府多少。 此刻的陈氏宗族,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小船,即将遭遇风暴。若全族人不能齐心协力,又不愿放弃既得利益,随时都有被狂风巨浪掀翻、葬身大海的危险。 陈玉华未曾想到,崔家人的死竟会让陈氏宗族陷入如此绝境。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如今只能充分利用现有力量,对抗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担心族老们为求安稳,主动将铁矿让出,便以祖宗之名施压,毕竟用祖宗的家产换取一时的安稳,定会遭族人唾弃。 他要让这些族老们挺起胸膛,与崔氏抗争到底。 毕竟青云道长武艺高强,青阳观想必也实力不凡,若能说动青阳观出手相助,陈玉华有信心让阳江府崔氏重蹈崔家覆辙。 陈柏轩朝陈玉华赞许地点点头。年轻人就该有这般冲劲,不像他们这些老人,暮气沉沉,失去了锐气,不敢改变,也没有反抗强权的勇气。 他环视众人,说道:“各位叔伯意下如何?正如华子所言,如果咱们选择放弃祖宗留下的铁矿,固然能暂时避免与崔氏冲突,但每年几百两的收入将化为泡影。如此一来,族学就得停办,各位族老的供奉也会取消,村里每年的劳役优待也将全部取消,还有其他诸多影响,想必各位叔伯都心中有数。” 族老们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们内心陷入两难之境,如果选择忍气吞声,暂且不论个人利益受损,陈氏宗族必将日益衰落,最终可能会像阳水村以前的村民一样,被迫迁往偏僻山沟,永无出头之日。 然而,崔氏是传承千年的大族,陈氏宗族又如何有能力与之抗衡?若有办法,也不会容忍崔氏欺压几十年。 陈玉华深知此事重大,这些族老一时半会儿难以做出决定,便说道:“此事如何抉择,还有几日时间,各位族老可回去仔细斟酌。我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陈玉华行礼后,与族长和里正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陈玉华心中五味杂陈,宗族的决定对他建设家园的计划影响重大。 若族老们选择妥协,他的家园计划恐怕要付诸东流。因为他有一个预感,陈氏宗族可能会被迫搬迁,若真如此,他就得想办法让全家搬离阳水村。 或许可以用一些超越大乾朝的科技为代价,请求荣王相助。荣王不会和千年氏族作对,但答应这个小忙应该会同意的。 要是宗族下定决心与崔氏抗争到底,陈玉华反而有信心按原计划进行。大不了再冒险一次,戴上面罩,前往阳江府崔氏宅邸放上几枪,威胁一下这个世家大族。 当然,如果子弹充足,他甚至想单枪匹马荡平崔氏,只可惜他现在只剩下十九颗子弹了,每一颗都得用在刀刃上。 “或许,我应该先集中精力发展科技,拉起一支队伍。”陈玉华脑海中浮现出媳妇说让他当皇帝的话语。 若他能推翻大乾朝,自己称帝,不仅能报那半个杀父之仇,也再无氏族敢欺凌陈氏宗族。 “可那并非我真正想要的啊!”他心中长叹,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坚定交织的复杂神色。 第86章 开始为发展势力做准备 回到家里,陈玉华招呼五个小伙伴过来。 “我听说你们几个都是宗族乡勇,对吧?” “是的,华子哥!” “乡勇平常有练拳脚和身体吗?” “有的,华子哥!” “还有练什么?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大刀和长矛,我们从十岁就开始练了。华子哥不知道吗?” 陈玉华从原主记忆里一找,发现确实如此,原主也曾参加过乡勇训练。训练是两天一次,每次两个时辰,还有一顿肉食,经费由宗族提供。 陈玉华若有所思:“看来族长他们早有准备,提前做了投资。” 他又问道:“那你们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 “啊啊!啊啊啊!”陈哑巴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满脸骄傲,显然他认为自己最厉害。 “哑巴确实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不过我们也不差,和普通人比,以一敌三没问题。”陈大磊说道。他的话一向客观,值得信赖。 陈玉华赞许地点头,接着问:“那现在乡勇还练吗?” “没有了,一年前就停了。族里说银子要优先给族学和资助几个参加科举的人用。华子哥应该知道,没肉食练身体,会把人练废的。” 陈玉华点头,道:“我们去屋后,我来试试你们的实力,敢不敢?” 小伙伴们没想到华子哥要考校武艺,顿时兴奋起来。年轻人本就热血,练武之人更是如此。 六人绕到屋后。屋后是一片近百米宽的红土与小石块混杂的地面,有个五六度的斜坡,再往后就是角度突然变大的山坡,也就是小阳山的山脚。 陈玉华没让他们一起上,以他的实力,陈二柱他们联手也不是对手,那样没意义。 陈玉华练的是方寸间取人性命的杀人技,不是花架子。他只是想了解他们的水平,一个个来更容易摸清底子。 考校开始,陈大磊第一个上场,他大喝一声,挥拳冲向陈玉华,拳风呼呼作响,看得出有几分功底。 陈玉华身形微动,轻松躲过,陈大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陈玉华轻轻跃起,如飞燕般避开。几个回合下来,陈大磊气喘吁吁,却连陈玉华的衣角都没碰到。 接着是陈明海,他手持一根木棍当作长矛,向陈玉华刺来,陈玉华侧身一闪,顺手一带,陈明海差点摔倒。 随后的陈二柱、陈金奎也都全力出击,但在陈玉华面前都显得无力,他就像在花丛中穿梭的蝴蝶,轻松化解他们的招式。 最后是陈哑巴,他的攻击最为凶猛,双掌如刀,每一招都虎虎生风。陈玉华也认真了几分,见招拆招,陈哑巴使出全力,却也无法突破陈玉华的防守。 大约半个时辰后,五个小伙伴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陈玉华武艺如此之高,几人使出浑身解数,在他只守不攻的情况下,都坚持不了一刻钟。 要是陈玉华主动进攻,他们怕是一盏茶的工夫都撑不住。 “华子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洪教头都比不过你吧!”陈明海满脸惊讶。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陈玉华知道洪教头,那是陈氏宗族负责教授乡勇的人,年轻时在佛门圣地泽州山白马寺当过武僧,后来回宗族接替了从青阳观请来的道人,成了宗族专职教头。 “呵呵,我小时候得一高人教导,所学和你们不同。”陈玉华笑着打了个哈哈,“我可以把我所学教给你们,不过,你们得拜我为师。” 五人刚被陈玉华的武艺折服,毫不犹豫,当即拜倒:“拜见师父!” 虽然陈玉华只比他们大几岁,但达者为师,他们都读过书,懂这个道理,拜师毫不含糊。 而且他们之前跟着陈玉华做事领月俸,每天还来蹭早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现在拜师了,以后就没了这心理负担。 在大乾朝,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师父地位有时比父亲还高,且有义务帮徒弟成家立业,所以收徒不是随便说说。 当然,责任和义务是相对的,徒弟拜师后,要把师父当父亲般孝敬。 陈玉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但表情严肃起来:“拜师之事不得对外宣扬,明面上一切照旧。不过往后你们的吃食都来师父家吃,不然你们身体跟不上。我教的东西对身体损耗大,你们得做好吃苦准备!” “是,师父!”五人齐声回答,面容刚毅。 对他们来说,有肉吃,再苦再累都不怕,没吃的才可怕。 至于师父不让宣扬拜师之事的原因,他们没问,既然拜师,听师父的就行。 “啊!啊啊!”陈哑巴只能用“啊”回应。 陈玉华当场教他们扎马步练内息的法门。这内息法是原主从众多古武吐纳法门中提炼出来的,兼具高效和易学的特点。 陈二柱他们五个底子不错,筋骨比常人强得多。 现在练内息虽有点晚,但有陈玉华教导,即便练不出内力,对身体和五脏的锻炼也很有效果,能快速提升身体素质。 他们聪明,学得很快。等他们熟悉了一阵,陈玉华叫停,并告诫道:“你们必须按我的安排练习,切记,夜里回家不可私自练习,否则会适得其反,明白吗?” “明白!”(啊啊!) “这是不传之秘,没我的允许,不可外传。谁要是违命,我必追回,后果你们要清楚!” “明白!”(啊啊!) “你们先自己领悟法门,傍晚再来练习。傍晚我还会教你们战斗技巧。好了,去前面做事吧!” 陈玉华说完带头往回走,五个徒弟兴奋地跟在后面。 陈玉华嘴角上扬,心想:“小子们,别太兴奋,傍晚就会知道,真正的练武可没洪教头教的那么简单。” 收了这几个人为徒弟,陈玉华很满意。有了师徒关系的羁绊,他们对他的忠诚度就不同了,以后有什么隐秘之事也能放心交给他们。 陈玉华准备把这五个人当作自己势力的种子培养。他们将是他势力的骨干,训练好他们,再让他们发展下属,他就不用事事亲为。 现在发展势力,虽对对抗崔氏暂时没什么用,但陈玉华明白,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不能等事到临头才后悔没自己可用的势力。 第87章 崔三爷崔达理 陈明山和陈玉龙是族长陈柏轩以前最看好的两个年轻人,一直带在身边处理宗族事务。 这次去阳江府崔氏报丧,陈柏轩不放心别人,便派出了他俩,还仔细交代了诸多事宜。 因合水镇到阳江府有大量货运需求,官府修了宽敞车道,每日货运繁忙,也有载客马车往返。 陈明山和陈玉龙搭乘马车前往阳江府城,全程三个多时辰。 阳江府崔氏在府城东南边,占地面积约五分之一个府城,还修了如城墙般的院墙,将整个崔氏院舍保护起来,宛如城中之城。 陈明山和陈玉龙来到崔氏大院门口,望着如同小城门的大门,以及守在两旁身强体壮的短衣大汉,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踌躇起来。 崔氏大门大开,出入之人频繁,多是华丽马车或轿子,行人也大多身着绫罗绸缎。 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虽算整洁,但连守门大汉都不如,要是过去怕得被人赶走。 然而报丧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两人只好相互壮胆,才走向那几个守门大汉。 大汉们早就注意到他们,见二人衣着普通且面生,猜测是崔氏某个穷困分支来打秋风的。 对于这种人,他们是很瞧不起的。看到陈明山两人走近,其中一个大喊皱眉呵斥:“你们从哪来?可有崔氏牌号?” 崔氏是千年大族,每个族人都有代表身份的牌子,注明房支、代际和姓名,即牌号。 陈明山摇头道:“我们不是崔氏的,是来报丧的。” “报丧?报丧的跑正门来干嘛?哪来的土包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想讨打吗?滚到侧门去!晦气!”大汉一听,原本那点客气也没了,举起拳头赶人。 陈明山和陈玉龙不知大氏族的规矩,见对方发怒,也不敢顶嘴,赶忙离开。 两人沿着院墙走了约两刻钟,才找到一个比大门小很多,但比普通人家堂屋大门还大的门,应该就是侧门了。 侧门也有四个大汉守着,来往的人不少,基本都是仆人打扮。 有了大门的经验,陈明山和陈玉龙径直走向守门大汉:“这位大哥,我是替清阳县合水镇阳水村崔恩希老爷来报丧的。崔恩希老爷一家昨夜被一名死士灭了满门,劳烦通禀。” 那守门大汉知道崔恩希这个名字,知道他是崔氏家主的堂弟,虽不入族谱,但受崔氏供养。 一听崔恩希被灭门,他大吃一惊,详细询问后,就匆忙向里面跑去。 陈明山和陈玉龙只能在门外等候,过了一刻钟,大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管家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没了?”陈明山满脸疑惑,“不需要我们进去说吗?” “不用!管家忙得很,哪有空见你?”大汉挥手让他们离开。 陈明山和陈玉龙无奈离开,本以为会有崔氏重要人物询问情况,结果只是一个看门的问了几句,族长交代他们的话一句都没说。 他们离开时,得到禀报的管家正向主院疾步走去。崔氏是千年大家族,嫡系人口众多,基本都住在主院。 负责管理陈氏宗族铁矿的三爷崔达理得知后,不禁皱起眉头。 “确定是死士所为?”崔达理沉思片刻问道。 管家低头回答:“报丧之人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们是报丧的,我已打发他们走了。” “去把这事查清楚!”崔达理沉声吩咐。 领命的不是管家,另有其人。 陈明山和陈玉龙无奈地到处找便宜住处时,崔家已有飞鸽飞往清阳县。 当天夜里,崔达理就拿到了从清阳县县衙打探来的详细报告。 “还真是死士所为!”崔达理拿着报告沉思,一脸不可思议。 培养死士是皇家忌讳之事,就算是崔氏,明面上也不敢,暗地里培养的数量就不会多,每一个都是耗费巨大且珍贵的,非生死存亡之际不会动用。 “混账东西,到底怎么得罪人了,让人派死士灭他满门?”崔达理越想越气。 崔五千一脉是崔家按家族传承火苗计划,寄养在其他小宗族的预备血脉,既能不为人知地获取小宗族资源,又能让小宗族为崔家延续香火。 一旦崔氏主家出事,这些隐藏在小宗族的崔姓之人就是香火保障,这是崔氏最高秘密之一,只有家主嫡子知晓,因为传承火苗之人必须是家主嫡子。 崔氏每百年至少要分出一脉,崔五千正是这百年的唯一火苗。 按崔氏祖规,若崔氏现在被灭门,负责延续香火的是血脉最接近嫡系的崔恩希一家。 但现在崔恩希一家被灭门,近百年的血脉火苗计划破产,需尽快从达字辈嫡系中重新选一人执行传承火苗计划。 家主崔恩赐的嫡子有三人,大爷和二爷都在朝为官,根本不可能当传承火苗,那就只有崔达理了。 去当传承火苗,虽衣食无忧,子孙有可能成为崔氏家主,但这与他何干? 崔氏立族至今,仅在第三百年时受牵连被朝廷屠门,如今根深蒂固,在崔达理看来,传承火苗计划已没必要。 可家规不可违,他无力抗争。 崔达理满心愤懑,他对崔恩希一家又气又恨,感觉自己的人生因他们而改变。 因此他很想把崔恩希一家人的尸体拉到面前鞭尸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对!”崔达理突然想到那个死士,心中一惊。 死士的出现绝非偶然,崔恩希一家怎么可能得罪到能培养死士的家族?其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阴谋,或许是针对崔氏整个家族的。 这会不会是某个势力的试探?还是有更险恶的用心? 他不敢再细想,连忙起身去找父亲,他知道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也许整个崔氏都将陷入危机。 第88章 崔氏要过继嫡系给崔家 崔恩赐已经七十五岁了,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脸皮虽有沟壑,但气色很好,和崔恩希比,有天壤之别。 他看着崔达理送来的情报,深深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崔恩希一家人的死,不单单是火苗计划的问题,更牵扯到铁贸易这一大事。 阳江府崔氏虽挂着“阳江府”三个字,可其势力范围远超阳江府一府之地。 实际上,每个传承千年的大氏族,势力触角都会延伸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而崔氏不仅在大乾朝有着非凡的势力,在其他国度也影响力巨大。 崔氏从大阳山铁矿开采并提炼的铁,并未上报大乾朝,而是私自卖给了大乾朝的敌对国家——西边的游牧朝廷西秦王帐。 崔氏有一个分支还是西秦王帐之下的一个大部落,将西秦王帐最需要的铁卖给他们,崔氏主家等于是在帮助分支,毫无卖国的心理压力。 如今面临的问题是,那个铁矿绝不能让大乾朝知晓,否则一旦追查起来,崔氏在大乾朝国内的势力必定会被连根拔起,到那时,恐怕真要启用火苗计划了。 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切照旧,风平浪静的,不能让陈氏宗族闹出事来,引起朝廷的注意。 如此想着,崔恩赐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看向崔达理,沉声说道:“理儿,你修书一封给你大哥,让他选一个嫡子,过继给达康那个短命孩子做儿子。如果陈氏宗族反对,可以多分点银子给他们。若是不识好歹,那就好好教训一下。” 崔达理本想请求父亲取消火苗计划的族规,没料到父亲竟有如此高明的应对之法。这样一来,他不用去担任火苗种子,还能继续掌控陈氏宗族。 “果然是老谋深算啊!”崔达理心中暗叹。只是他没意识到,父亲看似不老,但已无力管理整个崔氏,需要他这个帮手,才舍不得让他当火苗种子。 ----------------- 合水镇这边有个殡葬习俗,横死的人不能入祖坟。还有,老死的人在灵堂停尸不得超过三天,而横死和夭折之人必须停尸七天,待头七那日才能在背阴之地安葬。 若违背这个规矩,死者魂魄可能会滞留世间,无法投胎转世不说,还会对家中之人不利。 崔恩希一家三具尸体必须在中堂屋设的灵堂停尸到头七,再择背阴之地下葬。 阳江府崔氏派了一个管家来帮忙处理丧事,却对此有异议。 这个管家叫崔三点,是崔氏家生子,三十多岁,留着一小撮长须,因长期为崔氏琐事操劳,身形消瘦,尖嘴猴腮的模样透着几分狡黠。 他虽是来帮忙处理丧事,可心里满是对这趟差事的不满,毕竟这是处理晦气之事,没什么油水。 崔三点对陈氏宗族族长陈柏轩的决定极为不满,他猛地一拍桌子,脖颈儿青筋暴起,怒吼道:“陈氏族长,别以为自己是个族长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崔氏族人没有按你们陈氏规矩安葬的道理!” 陈柏轩这两日正为和族老们商讨不出结果而气恼,此时被一个小小的管家这般挑衅,怒火“噌”地就往上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之火,沉声说道:“管家既然说崔恩希一家是崔氏族人,那便请把他们的尸骸带回崔氏祖坟安葬吧!” 崔三点这才发觉自己因过于冲动说错了话,被陈柏轩抓住了把柄,一时语塞。 他不过是崔氏最低等的管事,处理的都是些脏活累活,这次被指派到阳水村处理这晦气之事,本就窝火,便想故意找茬撒气。 在他看来,崔氏高高在上,陈氏宗族根本不值一提,他想怎样就怎样,哪轮得到陈氏宗族指手画脚。 他一心只想尽快处理完此事,哪晓得这个陈氏宗族族长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坚持头七下葬,这意味着他还要守灵好几天,他哪肯干? 被噎住对崔三点来说不算什么,他又强硬地喝道:“陈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和我们阳江府崔氏叫板,是不是?” 抬出阳江府崔氏,天下有几个家族不忌惮?陈氏宗族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和崔氏作对。 陈柏轩很想回一句:“我陈氏宗族就是要和你崔氏叫板。”可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是族长,每个决定都关乎整个宗族的命运,不能意气用事。 不过,话不能那么说,但可以和崔三点对拍桌子。 陈柏轩也猛地一拍桌面,怒道:“你一个奴才,狗一样的东西,也敢代表崔氏!好得很,过几天,我得问问崔三爷,崔氏到底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的崔氏!” 崔三点代表崔氏过来参与崔恩希一家人的丧事,也带来了崔氏要过继嫡孙给崔达康当儿子的决定,到时候会由崔达理亲自带人来阳水村。 崔三点听陈柏轩这么说,顿时浑身一抖。 有句话说得好,打狗要看主人。主人强势,狗子就会狗仗人势,但主人绝不允许狗子僭越把自己当主人。 崔三点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陈柏轩,咬牙切齿地说:“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挑拨离间!” 陈柏轩总算顺了口气,说道:“我还挑拨离间?说得你和崔三爷平起平坐一样。” 这一下崔三点更气了。陈柏轩这是要害死他的节奏啊! 他越发想尽快让崔恩希一家三具尸体下葬,免得和崔三爷碰面。 他忍气吞声地放低声音说道:“不入陈氏宗族祖坟也可以,但必须马上下葬。我崔氏可没有头七才能下葬的规矩。” 陈柏轩心里本就没把崔恩希一家人看作陈氏族人,只要不把他们安葬在陈氏宗族祖坟里,如何下葬他都无所谓,反正按习俗不利的是崔恩希家的女眷,与他人无关。 而且他对崔三点厌恶至极,想让他早点离开阳水村,便点了点头,说道:“你一个奴仆,奉命行事就行了,非得搞出这些事,显得你很能耐!早点好好说话有那么难吗?一点见识都没有,难怪会派你来处理这么晦气的事。” “你!”崔三点被陈柏轩这番连贬带教训的话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很想再和陈柏轩大闹一场,但又担心陈柏轩坚持七天下葬,到时候再被在三爷面前告一状,那他就死定了,只能再次忍气吞声。 有了陈柏轩的同意,又有崔三点的强烈要求,崔恩希一家的女眷虽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只盼着崔氏过继过来的孩儿以后能为她们出这口恶气。 第89章 陈氏宗祠议事 葬礼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选定的墓地在小阳山和大阳山相交处的一个山坳里,那里一天到晚基本都没有阳光能照到。 崔三点虽心有不愿,却因一句话吓得不敢再吭声。“若不如此,今日参与下葬之人恐将遭厄运!” 那边正在安排送葬,宗祠里所有族中重要人物都在议事,陈玉华也被通知出席,是唯一的年轻一辈。 “事已至此,各位族老也该做了决定吧!”陈柏轩坐在首位,身后就是陈氏宗族的列祖列宗牌位。 今天的场合注定了这次议事的重要性,因此无论是心里拿定主意了的,还是仍旧踌躇未决的,都没人率先开口,堂厅内寂静无声,只有那陈旧的祖宗牌位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神秘而凝重的气息,仿佛也在等待着这场关乎宗族命运的抉择。 陈玉华没有座位,而是站在族长身后左侧。 在他目光中,在座的族老或沉思、或面无表情,没有一个有要发言的模样,他不禁暗自摇头:终究是年龄大了没了气劲。 许久之后,陈柏轩开始点名,“海瑞叔,你最为年长,给大家起个头吧!” 陈海瑞原本微闭双眼,像是在沉思,被陈柏轩点名,也没有推托。 他清咳后说道:“这是一个摆脱崔氏的机会,若是同意了过继之事,咱们陈氏一族只能世世代代为崔氏盘剥,不如主动从阳水村搬走。”他顿了顿,做了最后陈述:“我提议拒绝崔氏!” 陈玉华对这个大族老的印象不错,其能在去年尾牙宴上嘲讽崔恩希,就已经表达了对崔氏的厌恶。 陈海瑞的话说完了,其他族老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每个人都面无表情。 见此情景,陈柏轩心里很恼火,开口沉声说道:“诸位还有谁想说?若是都无话可说,那我这个族长就自己做决定了,以后诸位都不要有怨言!”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终于有了反应。 陈山墙开口说道:“拒绝崔氏可不容易。我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崔氏肯再多让一部分利益给咱们,答应他们也无妨。过去几十年还不是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何况就算咱们拒绝,也阻止不了崔家那两个婆娘。咱们若接受,能保一时安宁,还能得些好处,这对宗族目前的状况来说,也是一种稳定的选择。而且若是选择与崔氏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说的很有道理,都是从当前的情况出发,但在陈玉华看来,他主要看重的是“利益”两个字,只要崔氏能够给些利益,他不愿发生改变。 陈海天族老听陈山墙这么说,有些气恼,瞪着眼说:“那两个老少娘们还想反了天不成?她们有何权力决定过继之事?我认为,咱们干脆直接搬回大阳山去,把崔氏的人从铁矿里赶走。崔氏会采矿炼铁卖,我们陈氏就不行吗?我们有手有脚,不能一直被他们欺压。如今这过继之事,就是他们妄图进一步控制我们的手段,若不反抗,以后我们陈氏就永无翻身之日。” 陈玉华对这个老头的好感度立刻大增,虽然不赞成他搬离阳水村的提议,但对他赶走铁矿崔氏的人表示赞同。 陈海天激动的语气像是个开关,堂厅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起来,也有了一些火药味。 几位族老分成两部分,接受崔氏的过继和拒绝的支持率差不多,双方各执一词。 支持接受过继的族老认为,崔氏势大,与其对抗可能会让宗族陷入绝境;拒绝过继的族老则强调宗族尊严和长远发展,不能一直被崔氏奴役。 族老们吵得面红耳赤,就差拍桌子了。 陈柏轩刚才因为没人说话气恼,现在却是被吵得气恼。他站起身大声说道:“行了,都听我说。” 他虽辈分低于族老们,但担任族长多年,自有足够威严,宗祠内很快就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各位的意见我都已经明了,继续这么吵也不是办法。”陈柏轩面沉如水,“刚刚都是老一辈的看法,但都各执一词,没有一个可以服众的提议。下面我们不如听听年轻一辈人的看法,如何?”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族老,见到没有人反对,又说道:“包括我在内,在座的都已经是日暮西山之人,没了朝气,宗族将来会如何,我们也看不到,可却是年轻一辈要面临的。我想他们有必要提出他们的看法。” 他这么说,族老们自然是同意的,便纷纷看向陈玉华。 陈玉华最近做的一切,都表明他是陈氏宗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听听他的想法确实有必要。 陈柏轩让陈玉华走到堂厅中间,对族老们说:“华子的纯孝,对宗族的衷心,所有人有目共睹。最近的表现众位也应该看得见。我之所以把他叫过来,有这方面原因,还有一点是青云仙长说过,咱们陈氏宗族是否能改运,变数就在华子身上。我也觉得他有能力代表整个宗族的年轻人。” 听到青云道长也看好陈玉华,众族老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郑重了许多。 陈玉华向所有长辈鞠躬行礼,然后说道:“我的想法那天就已经表明了。咱们若是不求改变,今天同意了崔氏的无礼要求,以后崔氏就可以对我们陈氏宗族为所欲为。我想,全族年轻人应该都不愿被别人奴役的。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就是我的想法。” 陈玉华这番话说出来,把在座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众人脸色骤变,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堂厅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担忧,特别是那句“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话,有些人背后都渗出冷汗。 陈柏轩对陈玉华呵斥道:“我们知道你想要表达你的勇气和决心,但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陈玉华也感觉自己说吐漏嘴了。大乾朝可没有《红楼梦》,所有人也都没有听过那句话,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怕是都被吓到了。 他点点头说:“我就是从一本书里看到了那么一句话,意思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样。” 听他这么解释,族老们的脸色才变得缓和了许多。宗族里要是出了一个有造反想法的人,整个宗族都有可能遭殃。 陈柏轩又开口斥责道:“以后那样的书不要看,懂吗?” 陈玉华很老实地答应:“是!以后我会注意,保证不会再说那句话了。”不能不老实,否则恐怕会被开除祖籍。 造反可是要诛连九族的,也就是一人造反,鸡犬升天。陈玉华若是不赶紧诚恳表态自己错了,就算是看好他的族长也保不住他。 陈柏轩干咳一声后说:“华子的话虽然有所不妥,但他的意思却很在理。他们年轻人既然不想像咱们一样窝囊地过大半辈子,那咱们就拼着一把老骨头,帮他们一把吧!” 众位族老看到族长都支持陈玉华,还有青云道长对陈玉华的批语,就算心有疑虑,也没有再站出来反对族长。 年轻人真要做事,他们都是行将就木之人,难道还能拦得住? 在这关键时候,或许真的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去为宗族的未来闯出一条路来,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 第90章 正面拒绝 陈氏宗族不知崔三爷崔达理何时带过继之人前来,洪教头已重新训练乡勇,准备前往大阳山铁矿驱赶崔氏采矿人,同时也在召回外出的族人。 既然要对抗崔氏,武力便是底气。这一次,青阳观作为陈氏宗族的供奉道观,也参与守护陈氏利益,是陈氏宗族抵抗崔氏的底气所在。 青云道长的得意弟子冠杰道人和冠英道姑在宗祠议事之后第三天,来到阳水村,住进族长家守护族人。 陈玉华见过那二人,他们站在一起,仿佛浑然天成的一对,年纪约莫三十出头,那模样当真好似传说中的神仙侠侣一般,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们的内息悠长而稳定,犹如那绵绵不绝的江河之水。与之相比,陈玉华自觉自己的内力相形见绌。 然而,正是这种差距,却让他心中平添了几分信心。 徒弟都如此厉害,青云道长的强大应该还在他的想象之上,若是能够说动青云道长,对崔氏来个斩首行动,未必不能威慑崔氏。 时间缓缓而过,等到崔恩希祖孙三人头七过后,仍不见崔达理带人前来,陈氏不再等待,命洪教头带领八十六名乡勇前往陈氏宗族旧址,联合青阳观道士驱逐铁矿的采矿人。 陈玉华没去,陈二柱他们四个(除了陈哑巴)都跟着去了。 村里虽在备战,但陈玉华家的装修没停。施工人员是外来的,不受影响,甚至不知阳水村的紧张局势。 正屋二楼楼承板已铺好,房间的自来水和排水管道也已埋入砖墙,严铁牛开始往墙壁上抹泥浆打底。 西厢房的烤炉、发酵炉和工作台也砌好了,若不是宗族之事,陈玉华都能开始烘焙了。 他在靠近码头的街道租了个三十平米的店面,位置虽不好,但已是能租到的最佳选择,只是现在无暇装修。 又过了七天,大阳山铁矿的崔氏采矿人和炼铁房的人都被赶走了,陈氏乡勇无一人受伤,让整个陈氏宗族士气大涨。 只是崔达理却仍无动静,崔氏也没其他反应。 这让陈氏族人困惑又不安,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陈玉华也想不通,可惜陈氏没有收集信息的渠道,所有人只能等待。 又等了几天,他家装修顺利,砖墙打底拉膜工作已结束,正等风干后抹白灰浆即可。 直到“头牙”都过了两天,崔达理才在一队腰悬刀剑的魁梧大汉护卫下,乘坐豪华马车来到阳水村崔家。 崔家妇孺像看到救星般,在院门口跪地迎接,根本没有顾虑长幼尊卑。 崔达理在院门口下了马车,看到此等情况,眉头微皱,赶紧不耐烦地搀扶起涕泪横流的崔恩希之妻贾氏和崔达康正妻万氏。 要是让人看到他的婶娘和嫂子跪地迎接他,传出去必定要被天下人嗤笑。 他身后跟着个八九岁的男孩崔晓破,满脸木讷,眼中却透着不甘与仇恨,看得想和他说话的贾氏和万氏心惊不已。 崔达理也没让男孩行礼,就率先走进宅院。 他之所以拖这么久,全因这个男孩。 崔晓破是崔氏大爷崔达鹏的第五子,其母是天原府姬氏嫡长女,身份高贵。 他怎肯放弃荣华富贵,去给小家族当继子?其母也不同意,因此崔氏内部争吵激烈。 因阳江府距京城路途遥远,争吵通过飞鸽传书进行,累死了十多只信鸽后,家主崔恩赐下死命令,威压姬氏,才强迫崔晓破前来。 所以崔晓破带着仇恨,自然不会给贾氏和万氏行礼。 崔达理进了崔家宅院正屋正堂,落座后详细询问崔恩希祖孙三人死况,才命人通知陈氏宗族话事人来见。 陈柏轩早得知崔氏来人,通知了族老和陈玉华,一起来到崔家宅院。 崔达理反客为主坐了主位,陈氏族老虽不满,但没多言,纷纷就坐。陈玉华被陈柏轩拉着坐在一起。 崔达理见陈氏族人座次随意,心中更鄙夷。 他慢悠悠地开口:“各位陈氏族人,我看在恩希叔面子才亲自来。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他端起婢女送的白玉茶碗,喝了口茶汤后接着说:“我阳江府崔氏的意思你们应该清楚。今天是宜过继的好日子,劳烦陈氏族长开宗祠,把我侄儿崔晓破的姓名添到族谱上。” 他语气强硬,甚至不知谁是族长,就随意吩咐。 陈柏轩已决心拒绝崔氏,他沉声道:“当年崔五千赖在陈氏宗族时,我陈氏就举族反对。如今崔家在我陈氏名存实亡,我陈氏宗族决定,从族谱上划去崔姓。崔三爷,请收回你的话!” “什么!”崔达理和崔晓破同时大喝,崔达理是愤怒,崔晓破却是惊喜。 崔晓破原本以为自己肯定一辈子没了希望,心里头的仇恨之火一直在熊熊燃烧。 突然听到陈氏宗族族长不愿意让他过继过来,不禁狂喜。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回去继续当他的崔氏嫡子了,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他很想开口给陈氏这个老头一个有力的支持,但崔达理当面,他可不敢那么做,只希望陈氏宗族族长不是在讨价还价。 崔达理管理陈氏铁矿多年,一直为崔恩希一家撑腰,熟知陈氏懦弱,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敢当面拒绝,还要划去崔姓,顿时怒不可遏。 想到炼铁房和铁矿已停摆半月,他更是恼怒。他把茶碗往地上一摔,久居高位的气势尽显,冷笑说:“陈氏宗族这是觉得有实力违抗我阳江府崔氏的命令了?劝你们别被蒙蔽了心智。” 陈柏轩看到摔碎的名贵白玉茶碗,嘴角抽了抽。崔氏果然富有,这白玉茶碗一摔,可见崔三爷愤怒至极。 虽打定主意拒绝,但阳江府崔氏威压太大,崔达理发怒的气场让陈柏轩感到恐惧,同时他内心也在挣扎,害怕崔氏报复,更担忧宗族未来。 陈玉华见族长和族老面露惧色,开口道:“崔氏有何资格对我陈氏下命令?怕是崔氏才被猪油蒙了心吧!” 第91章 用语言拿捏崔老三 “你是何人?一个小辈安敢放肆?就这样没有规矩的陈氏,还敢拒绝我崔氏的命令,可笑至极!”崔达理瞥了一眼陈玉华,身体往后一靠,坐得更舒坦了,满脸不屑。 陈玉华淡然一笑,反问道:“你崔氏反客为主倒是很有规矩,是吧?”见崔达理神色微变,他没给对方开口机会,接着说道:“崔三爷难道不知你崔家那些霸占我陈氏铁矿的恶徒已经被赶走了吗?” 崔达理神色又阴沉了几分,可陈玉华仍不给他说话机会,一摆手:“别当了土匪还宣扬你们的高贵,真的很恶心!不就是贪图我们这些小宗族的资源吗?明火执仗过来抢就是,何必让一个毛头小子给你们崔氏当遮羞布!” 崔达理脸都黑了。他何曾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揭露事实?在场之人都是有身份的,就算是小宗族,不也都是族长和族老吗?大家都要脸面的吧! 崔晓破觉得陈玉华这话简直说到自己心坎上了,若不是崔达理在,他真想甩出百八十两银票当赏钱。 说得太棒了!继续啊! 陈玉华似乎能听见这小破孩的心声,继续开炮:“你崔氏确实是大氏族,就算改朝换代,你们家族也不会倒。但你们得遵守朝廷法度吧?你今天要是敢说不需要,我立马去县衙告发。别以为你们阳江府崔氏可以为所欲为,我陈氏大不了把铁矿捐赠给朝廷,换一个平安,总可以的吧?” 听到陈玉华说要告官,崔达理很想讥笑他。 阳江府崔氏在本地还真不怕人告官,何况这只是无凭无据的口角之争。 但听到陈玉华要把陈氏铁矿捐赠给朝廷,他顿时不敢吭声了,脸色阴沉得可怕,让陈柏轩和几个族老都感觉堂屋里的气压骤降,连呼吸都不畅。 陈玉华一直盯着崔达理,立刻捕捉到他的脸色变化。“呵呵!原来是怕陈氏把铁矿捐赠给朝廷,那就好办了!”陈玉华暗忖,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他站起身,朝崔达理迈了一步。 崔达理身后的两名持剑大汉立刻上前,一按剑鞘机簧,两柄长剑“唰”地弹出半截,对陈玉华发出警告。 陈玉华并无动手之意,只是站着说话更有气势。 他鄙夷地看了两个剑客一眼,不屑地说:“坏事做多了,才心虚得随时带着保镖护卫,这就是大氏族的底气?” 崔达理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个愣头青敢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 他一挥手,刚说了“退下”两个字,陈玉华又说话了:“我们陈氏都是遵纪守法的本分人,怎么可能对客人动手?哪像你们崔氏,什么都要抢。抢着给别的宗族当孝子贤孙,人家死光了还要硬塞过来。抢着偷偷砍了我陈氏满山珍稀树木,抢着开采铁矿炼铁。你们崔氏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一窝强盗吗?” “放肆!”崔达理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面上,大喝道:“给我拿下!” 陈柏轩和几位族老坐在那儿,被陈玉华的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 对面坐的可是崔氏的崔三爷,这么嘲讽刺激,真的好吗?想和崔氏对抗,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崔三爷一看就不是善茬,能不发怒吗? 果然,崔达理怒发冲冠,一开口就要拿下陈玉华,这可把他们急坏了。 陈柏轩急忙高呼:“住手!有话好好说!动了手就甭想再谈过继之事!”身为族长,他还算硬气,直接开口威胁。 可惜崔达理决定来硬的,哪会被他威胁,根本没理会。 然而陈玉华没把那两个剑客放在眼里,他们连内息境界都没有,哪是自己的对手? 他有恃无恐地说:“害怕我们陈氏报官捐赠铁矿,是吧?崔老三,我就威胁你,你这两个手下一旦拔剑,我陈氏就会立刻派人前往县衙告你崔氏偷偷开采我陈氏铁矿几十年!” 陈玉华善于分析情报,从崔达理的几番表情变化中,他感觉崔达理似乎害怕被官府知晓崔氏开采陈氏铁矿之事。 这是为什么呢?是走私给敌对势力?还是暗中打造兵器铠甲准备谋反?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崔氏的软肋,那今天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果然,陈玉华这话一出,崔达理气得双目圆睁,心中杀意涌动。 他想直接掐死陈玉华,然后屠村,把整个陈氏宗族都灭掉。 可今天他只带了十来个护卫,就算加上暗中跟随的两个高手,也不足以灭村。 陈玉华从崔达理的眼神中看到了惊人的杀意,心里也很震惊,心想这崔老三难道为了一个铁矿,要灭了陈氏宗族?难道真要造反? 不过灭族哪有那么容易?不管有没有人去县衙报官,只要阳水村村民全死了,官府就不得不调查,查到铁矿是迟早的事。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呵呵!崔老三,我劝你心存善良为妙。事情闹大了,相信你崔氏暗地里干的勾当,怕是也会公之于众吧?”陈玉华眼神不屑地盯着两个手握剑柄的剑客护卫。 只要对方敢拔剑,他不介意展露一下实力。 倒是崔达理被陈玉华唬住了,双眼不断闪烁,心想此人难道对崔氏了如指掌?他有些犹豫了。 陈玉华见崔达理被自己的话镇住,更加嚣张了:“崔老三,带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回府城去吧!放过我陈氏吧,否则鱼死网破!” 他面带笑容,却说着最狠的话。 “漂亮!”崔晓破就坐在崔达理身后侧面,全程看着陈玉华的表演,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双眼几乎要冒出星星了。 要是他知道“酷毙了”这个词,就会觉得“漂亮”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两个护卫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却不知该不该拔剑,相互打着眼色,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而此时,堂屋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似乎下一刻就会长剑出鞘,血溅五步。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在地面形成几缕昏黄的光线,尘埃在其中飞舞,更增添了几分压抑。 第92章 崔老三败走 崔达理眯着眼睛,阴狠地盯着陈玉华。 要说搞强取豪夺和耍阴谋诡计,他很擅长,可对这种鼓对鼓、锣对锣的拼刺刀模式,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陈玉华看崔达理对自己放眼刀,叹了口气说:“崔三爷,我这是好心在帮你们崔氏,你还不明白吗?” 崔达理一听陈玉华这样侮辱人智商的话,胸口的一股火是真的没处发。 那般嘲讽崔氏,那般打崔氏和他的脸,这个陈氏族人竟还敢说是好心帮崔氏!真把阳江府崔氏和他崔三爷当傻子了吗? 陈玉华没有理会崔达理即将爆发的情绪,也没有感应有强烈的杀机已经锁定了他,自顾自地说:“我听说你们阳江府崔氏这样的大氏族都会培养死士……” “闭嘴!”突然一声大喝从崔达理嘴里迸发出来,打断了陈玉华的喋喋不休,也让他有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错感。 崔达理简直胸口要气炸了。 这个陈氏年轻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嘲讽崔氏和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崔氏养死士。 崔氏是暗中养死士,但那是能说的吗?这人是真不怕死,还是缺心眼? “你若再胆敢污蔑我阳江府崔氏,今天必叫你碎尸万段!”崔达理怒喝。 陈玉华点点头,心说:“不让说就不说,反正说了也白说,这崔老三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又不是谋反。不过你崔家不就派了死士来杀我吗?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做给谁看?不过我拿来吓唬这个小孩试试那死士是不是崔氏养的。” 陈玉华撇撇嘴,又继续说:“行吧,你们崔氏没有死士。可是你们的崔恩希祖孙三人可都是被别人家的死士给一锅端了的。可见人家得多恨他们,怎么可能让他们还有后代延续香火?” 陈玉华指着崔晓破对崔达理说:“你用一个小孩来当遮羞布,可想过那要让崔恩希断子绝孙的人会让这小孩活着吗?说不定你前脚刚走,人家的死士又来了。” 他一戳自己的咽喉,“给这小孩也来这么一下该怎么办?你崔氏有多少小孩可以过来送死?” 崔晓破没想到来当继子本就亏死了,竟还会被杀,猛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崔达理,叫道:“三叔,你怎敢害我?你莫不是想要争夺崔氏家主之位,先从害我开始?” 崔达理听陈玉华这么说,才想起来那个死士的来源还没调查清楚,小破孩送过来确实有被杀的可能。 心里刚这么想,就又听到小破孩的控诉,崔达理有些懵了:“这小破孩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要争夺家主了?怕是你这小破孩才想的吧?” 陈玉华也被崔晓破的话给雷到了。看来这大氏族内部的宅斗剧和宫廷夺嫡剧没什么两样,真是教育从孩子抓起! “我说让你们崔氏放过我们陈氏,是为了你们崔氏好,现在信了吗?别把好心当驴肝肺了啊!”陈玉华继续往崔达理心口捅刀子。 崔达理刚要开口让人打陈玉华一顿出气,却看到崔晓破突然起身跪在自己面前哭道:“求三叔带我回去!我不要死在这里啊!我要回家见我娘!我要回家见我娘啊!” 崔晓破由于未能获得崔达理的解释,心中极度痛苦与恐惧,再加上从京城至阳水村这一路所积攒的对家中和母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此时的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归家,回到母亲身旁。那哭声,犹如杜鹃啼血,直哭得崔达理心烦意乱,脑门嗡嗡作响。 崔达理一脸铁青,心里骂崔晓破没有教养,却又不能对他如何,否则传到他那个大嫂的耳朵里,家里怕是真要不安宁了。 “你给我起来!作为崔氏长房嫡子,你怎会如此不堪?你母亲都没有教你吗?”崔达理只能对着崔晓破训斥。 但是小孩子又不是大人,听到自己会死,情绪已经崩溃了,哪里还能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平常的家教?崔达理越是训斥,崔晓破哭得越是大声。 崔达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曾哄过,对情绪失控了的侄子更是束手无措,心烦意乱之下想着今日恐怕事不可为了。 “行了,不要再在外面丢人现眼!那就随三叔回去,只是你爷爷的惩罚怕也不会轻。”崔达理拧着眉心冷喝。 听到“爷爷”这个令人敬畏的称谓,崔晓破立刻收住了哭声,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能回家就好,他不会再来这里等死了,谁爱来就让谁来。 崔达理做了决定,也不拖泥带水的,准备走人。但是他对陈玉华又气不过,命令两个护卫揍陈玉华一顿。贵族打个冒犯他的农夫很合情合理吧? 两名护卫早就看陈玉华不爽了,立刻领命一起出手抓向他,准备把他打个半死。 可刚伸出手,两个道士突然从堂屋外面飞跃进来,一人一掌把两个护卫打倒在地,连爬起来都难。 陈玉华冷冷地看着崔达理,说道:“我陈氏宗族也是有血性的,崔氏若是定要恃强凌弱,那也只能拼死全族之人,从崔氏身上咬下块肉来!” 崔达理知道陈氏宗族供奉青阳观,但也没想到青阳观的道人会来到阳水村护佑这些泥腿子。 再给陈玉华放了几个眼刀,崔达理转头对陈柏轩冷冷一瞥,“很好,你陈氏宗族很好!” 陈柏轩只感觉自己仿佛看了一场好戏,高高在上的崔三爷居然被华子三言两语说得要打道回府了,不但放弃了原定的过继之事,而且也没有要求继续开采铁矿。 突然听到崔达理这种类似无能狂怒的威胁,陈柏轩虽有些担心,但也觉得对方很好笑。 大氏族的大人物就这个样子的吗?可见贵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陈大族长有些飘了,便对崔达理咧嘴一笑,“你崔氏也一样好。” 崔达理有一拳打空了的感觉,气恼地丢下一句“夏虫不可语冰”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崔晓破擦着眼泪跟在崔达理身后,经过陈玉华时,朝他鞠的一躬,“感谢救命之恩!” 陈玉华有些懵,稍瞬后才笑了起来,赞道:“这才是贵族该有的品质嘛!” 目送人离开,陈柏轩走到陈玉华身边,却是一脸忧愁,“华子,我有心惊肉跳之感啊!” 第93章 提出对策 陈玉华收起笑容,面容严肃地说道:“族长大伯,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要心存侥幸。崔氏占有了咱们宗族那处铁矿几十年,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的。我今日只是抓住了他的一个软肋,又用鱼死网破和那死士来威胁他,让他起了顾虑。等他消除了顾虑,绝对会报复咱们的。” 陈柏轩点点头,他就是觉得今天对付崔达理太过轻松了一些,才会担忧,现在听陈玉华这么分析,感觉被说中了自己心中所想。 陈玉华向两位道人表示感谢:“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要不我晚上请你们到家里吃顿饭,以表谢意。” 冠杰道人笑着微微摇头说:“就算我俩不出手,那两个护卫也会被居士打趴下的。此乃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陈玉华原本还想向两位道人请教一下武学,不过既然对方如此说,他只能等有机会的时候再说。 众人一起来到族长家里,摆起茶道,讨论起今日之事。 众位族老都对陈玉华大大夸奖了一番。今日若非有陈玉华的巧舌如簧,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和崔三爷辩论,最终只能被迫答应崔氏的要求。 陈玉华接受了所有夸奖,然后起身对所有人问道:“我观崔老三似乎对咱们把铁矿报官之事很有顾虑,各位族老可知为何?咱们宗族的铁矿是否没有在官府报备?” 听到他这么问,族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骇然说道:“铁矿之事难道从未报官过?按照朝廷关于金银铜铁矿颁布的法令,无论是朝廷所有的,还是私人所有的金银铜铁矿都必须上报朝廷,受朝廷管控。就算咱们陈氏没有报备,难道崔氏也不曾报备过吗?” “该是不曾报备!”陈海瑞沉声给陈柏轩做了解答,他面带回忆之色说,“我宗族当年从大阳山搬迁出来之时,什么都不懂。那时崔五千大包大揽,替宗族处理了大部分事情,其中就有铁矿之事。” “那时所有人都在适应外面的新生活,还要和阳水村不愿离开的原村民争斗,并和周边的村落磨合。崔五千几乎比老族长更有威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还处理得很好,崔家那时让人觉得他们真的融入了宗族。”一个族老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但有些跑题。 陈玉华听明白了族老想要说的意思,严肃问道:“崔氏瞒着官府采我们的铁矿炼铁,这几十年来的铁都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自然是卖了啊!难不成还留着自己用?”有族老理所当然地回答,却发现其他人眼神怪异,面露不解。 陈玉华没有理这个族老,沉声问道:“卖的话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让官府知晓?自己用的话,这几十年下来,整座崔氏宅院都可以用铁铸就了吧?还是说拿去打造刀兵铠甲,装备军队?” 随着他的问题一个个抛出,在座的人全都逐渐变了脸色。 大量走私铁料或兵器,私自组建军队,可都是死罪啊! 陈玉华继续说:“而这些铁都是从咱们宗族的铁矿开采出来的,那么,朝廷若是发现崔氏的勾当,问责之时,会不会把咱们陈氏宗族推出来顶锅?把自己的罪责都安在咱们陈氏身上?” “啊!”包括族长在内,众人面露惊愕之色,纷纷惊呼。要真有那么一天,十个陈氏宗族都不够砍头。 “凭什么?咱们一年才得到那么点银子!”有族老很不服气地问陈玉华,似乎陈玉华就是崔氏之人。 陈玉华给他一个隐晦的白眼,心里想着:这么没脑子的族老,要来何用?拖后腿吗?看来陈氏宗族内部也需要改革才行! 陈柏轩也没有理会那个族老,极其严肃地问陈玉华:“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把事情推到崔家人身上!”陈玉华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啊?”众人面露惊愕之色,纷纷惊呼不解。 把事情推给死人,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吗?为何不直接推给崔氏? 陈玉华从众人的眼神里看出了他们在想什么,脸上浮现嘲讽的表情:“之所以不推给崔氏,其一是没有证据,其二崔氏也不会给我们陈氏机会。当我们去告发之时,或许就是崔氏屠戮陈氏宗族的时候。” “他们怎么敢?做得到吗?”有人怒声大喊,表示不信。 陈氏宗族如今已有大几百口人,崔氏怎么敢动屠族的念头?要派多少人来?不怕被朝廷查吗? “有何不敢?”这次是族长说的,“牛头山山贼倾巢而出,你说他们敢不敢?能不能做到?” 牛头山山贼是阳江府最大的山匪,打劫商队或打劫村落是常有之事,可谓恶名昭着,官府屡次三番派兵围剿,却从未建功。 顿时,众人如坠冰窖,全身发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牛头山山贼趁夜屠村的恐怖画面,仿佛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头顶。 陈玉华适时开口说道:“铁矿名义上是交给崔家管理的,相信每年铁矿的收益也是崔家交给宗族的吧?” 陈柏轩立刻点头:“全部有账目记录,每条记录都有崔五千或崔恩希的签名和手印。” “如此一来,崔家做了什么都与宗族无关。不过还要在族谱之上把崔家全部剔除出去,崔家顶多算是住在阳水村的陈氏女婿。”陈玉华这段话的意思不用解释,众人也明白。 陈柏轩却是一拍茶几,兴奋说道:“我爷当年被迫允许崔五千以外姓之人担任族老,并把他记入族谱,就极其不甘,便复制了一本族谱。明面上的族谱记录了崔家,而暗地里的那本族谱是没有崔家的,我姑也被记为外嫁女。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把那本有崔家的族谱销毁,以后陈氏宗族就只有一本族谱了!” 众人都不知道陈柏轩的爷爷竟然还做了明暗两本族谱,闻言都很兴奋。 突然有人担心说道:“那县衙的户籍那边怎么办?” 如果县衙户籍里,崔家登记为陈氏宗族的人,族谱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这时里正陈柏霖站起来说:“大家放心。县衙那里的户籍登记,只是把崔家登记为阳水村村民,并无陈氏宗族的记录。此事我最清楚。” 崔家要出具官府证明,都要经过里正的手,户籍如何登记,确实是陈柏霖最清楚。 陈玉华脸上终于露出惊喜之色,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头牙过后,县衙就开衙办公了,就请里正今天就前往县衙,报备铁矿之事。若是想要更为妥当,直接把铁矿卖于县衙,让崔氏不用再窥视那处铁矿!” 陈玉华狠狠地挥动手臂,心中想着:没了足够的利益,崔氏又该当如何? 第94章 过了一个月 崔达理傍晚时分就回到府城,径直来到父亲院子里,将今日之事详细汇报。 “父亲,那年轻人似乎看出铁矿并未在官府备案,我们该如何是好?”崔达理一路都在琢磨这个关键问题,虽有想法,却都觉得欠妥。 崔恩赐面色凝重,沉吟许久才道:“想不到陈氏一个小宗族,竟出了如此机智之人。”他看向崔达理,略带失望地说:“欲速则不达,先查清那死士来历再说。” 崔达理原以为父亲有更好的主意,没想到是暂不处理,不由着急起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父亲,若铁矿之事被报至清阳县县衙,可就麻烦了。不如让陈氏宗族回大阳山深处,那里消息闭塞,即便出了事,也无人知晓。”他说着,还比了个挥砍的手势。 崔恩赐摇头:“若那陈氏年轻人真如你所说心思细腻,此刻恐怕已向清阳县报备铁矿了,来不及了。” 崔达理没料到陈氏会如此果决,他本以为有崔氏威名压制,陈氏今日让自己丢了颜面就该知足,怎敢与崔氏结下死仇。 “父亲,陈氏怎敢与咱们为敌?过去几十年他们不都委曲求全吗?” 崔恩赐再次摇头:“你错了。陈氏不会与我们崔氏正面为敌,正如你所言,他们没那个胆量,但可以推说受恩希一家蒙蔽。如今恩希一家皆故,陈氏要如何做皆可!” “好胆!”崔达理闻言咬牙切齿起来,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简直一败涂地。 “罢了!距离清浦县牛角山山寨外的一处山坳里也发现了一座铁矿,你派人去处理。陈氏之事等查清死士再从长计议。”崔恩赐挥手让崔达理退下,他年事已高,用脑过度便容易疲惫。 ----------------- 在崔氏父子商讨对策之时,陈玉华也在为自家的事而烦恼。他前脚刚从村子里回到家,屋外便下起雨来,这是合水镇的第一场春雨。 清阳县是沿海县,一入春季,春雨便绵绵不绝,阳水江水位也会随之缓慢升高。 水位过高,不仅会使江岸出现洪涝灾害,大型商船也会因桥洞变小无法通过,只能聚集在合水镇码头,进而导致水位进一步升高。 每年此时,清阳县县衙便会征派劳役,清理江面、加固江岸。每个村落一般有一百个名额,由里正分配到各农户。 陈玉华如今已独立成户,按常理,劳役必有他一份,除非里正格外照顾。不过陈玉华并不需要照顾,他准备花十两银子解决此事。 此刻,陈玉华最头疼的是自家房子外的红土地和车道。 一下雨,红土地表面就变得松软,脚踩上去再抬起时,就像重了一斤八两。若雨水长时间冲刷,地面便会泥泞不堪,出门都成问题。 “唉!都被耽误了啊!”陈玉华叹气。年前他本打算硬化车道,却因有人要置他于死地而耽搁。 车道硬化需不少人手,得请村民帮忙,可如今部分青壮参加乡勇训练,其余村民又忙于农活,人手实在不足。 想到有人派死士暗杀自己,陈玉华不禁皱眉。 崔达理的反应让他意识到,那死士并非崔氏所派。既然不是崔氏,那想杀他的人便不是崔恩希一家,如此看来,崔恩希祖孙三人死得有些冤枉了。 不过冤枉便冤枉吧!作为陈氏宗族一员,灭了崔家也算是为宗族立了大功,若传出去,都能记入族谱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呢?陈玉华望着屋檐流下的雨水,满心惆怅,连被谁算计都不知道,真是枉为王牌。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三月。 过去的整个二月,陈氏宗族人人紧张。乡勇要训练,村民要耕地春种,服劳役的则随里正前往县衙指定地点。 族长和族老们愁白了头,时刻担心崔氏趁此时机对陈氏出手,他们第一次觉得宗族人口太少。 所幸,崔氏一直未对陈氏有所行动。或许是陈氏将铁矿作价两万两银子卖给清阳县,让崔氏觉得无利可图,从而放弃了对陈氏的掠夺。 但也可能崔氏内部对陈氏的态度存在分歧,才导致暂时按兵不动。反正一帮老头子整日就在那里瞎猜,徒增烦恼。 还好宗族一下子进项两万两银子,虽说是把铁矿贱卖了,但也让老头子们安心了不少,毕竟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嘛! 和二月不同,三月才是真正的雨季。二月下雨天不多,陈玉华新房的墙壁风干效果良好,如今都已抹上白石灰,也干得差不多了,房间看起来明亮许多。 整栋房子的硬装已接近尾声,严铁牛建筑队的人对这房子赞不绝口。尤其是陈玉华在木窗上安装透明亚克力板代替窗纸,更是让师傅们惊叹。 这亚克力板,陈玉华对外称是海外客商之物,实则是拆了超市的部分广告灯牌得来。 不是他不想用玻璃,只是超市里没有可裁切的普通玻璃,只有钢化玻璃,没法用。 严铁牛的建筑队接下来要去水车那边修建磨坊。如今那片地是陈玉华家的,无需再找族长和里正,直接动工即可。 磨坊修建需要木工配合,不过不用陈玉华出设计图,徐记木器行的师傅就能搞定。 于是陈玉华便在家装修浴室。 浴室因要大量使用现代卫浴用品,不宜让外人插手。 浴室墙壁都贴上了从超市拆来的瓷砖,木板楼承板钻孔安装排水管道后,用防水涂料和薄膜做了多层防水,再铺上瓷砖。 坐便器、洗漱台和澡盆都已安装,还做了干湿分离。 虽没安装热水器,毕竟没电也没燃气,但热水问题也能解决。 陈玉华在西厢房烤炉边安装了一个从热水器拆下来的内胆,只要加热烤炉,洗澡就有热水用。 陈玉华在每个房间都安装了他改装过的户外太阳能灯。 起初他以为超市不会卖这种东西,后来想到连防水涂料都有,便试着找找,结果发现水管、卫浴用品和灯具都在超市三楼的家装区。 他把灯装在天花板上,太阳能板装在瓦片上,只是电线缠绕的问题让他有些心烦。 东西厢房也装修妥当后,陈玉华准备把自己租下却闲置的店面也装修一下,择日开业。 第95章 乔迁之喜 在装修店铺之时,家里的家具和洗浴设施也开始在安装,做最后的工作。家具陈玉华采用了现代和大乾朝相结合的风格。 大乾朝的卧房面积一般都不大,大多不超过二十平米,家具是架子床和五斗柜,富裕人家还有化妆台,房间的活动空间较小,但睡觉比较舒适安心。 陈玉华当初设计房子之时,卧室都设计得很大,基本都有三十四平米。反正不差钱,地又广,不用节省。 不过后来参考了原主记忆,把房间改小到差不多二十五平米。 因为在原主记忆中,富贵人家主人房间都不大,只有下人住大通铺才睡大房间。 房间小了后,他就只在自己和沈秀娣的卧房里安装了一架两米宽高低床和一张嵌着玻璃镜的化妆台。 高低床让负责打造家具的徐记木器行师傅很不以为然,不要说和拔步床比,就是普通的架子床,也比高低床看着好看。 不过师傅们对于床底下设置大抽屉的想法赞不绝口,大抽屉不但可以用来收纳棉被,也不会让床底积灰。 他们一家人的卧室都在二楼。 二楼的房间格局和一楼是一样的,同样被四道南北走向的墙分成五个大空间,每个大空间里又被一堵东西走向的墙分成两个小空间。 上下楼一样的结构,主要是受限于没有钢筋混凝土那样的建材,楼承板无法支撑随意沉重的砖墙。 房子的所有南北走向的墙都是承重墙,二楼的房间改变房门的设方位,或者可以不用砌东西走向的墙壁。 陈玉华在二楼设置了三个套间,每个套间由睡房、卫浴间和换衣间构成。 睡房分别在第一、第三和第五空间,第二和第四的空间被设置成两个卫浴间、一个换衣间和一个开放式的娱乐活动区。 陈玉华和沈秀娣的卧房在左侧楼梯口;两个孩子还小,暂时睡在一起,她们的房间在中间。 这样大人和孩子的卧房有了一段距离,睡觉之时不会相互干扰。 小孩房间的床铺是双层床,床头有可以轻松走上上层床铺的木制台阶,床尾有个滑滑梯,把孪生姐妹俩高兴得都不愿出房间。 第四个空间靠大厅的东西走向的墙没有砌起来,是开放式的,作为孩子们在二楼的玩乐区,摆放着各种益智玩具。 每个换衣间都靠墙安装了没有柜门的衣柜和落地式换衣镜,充分利用了墙壁空间,可以挂很多衣服。 二楼的所有地板,除了卫浴间,包括上楼的楼梯,全被铺上了地毯,这样走动的时候,就不会整栋楼都能听见脚步声。 地毯是从陈玉华的随身超市里拿出来的。合水镇上也有卖地毯的,那地毯堪称艺术品,但价格实在太昂贵了,就算陈玉华兜里有一千两银子,也觉得买不起。超市里的地毯虽然需要裁剪和拼接,没那么好看,但实惠,不用花钱。 一楼左侧的第一个大空间被装修为前厨房后食材储藏室的布局。厨房采用柴火灶的加热方式,一根烟囱从墙壁上预留的孔洞进行排烟通气。 在第四个大空间设置了前洗衣间后卫浴间的布局,这样冬天就在房间里用热水洗衣服。只不过这个卫浴间的设施就没有二楼的卫浴间豪华,虽然有冷热水龙头,但没有浴缸和淋浴喷头套装。 其余的房间有的是储物间,墙壁上安装了大量置物架;有的是客房。客房里的床是古典架子床,满足宾客的习惯。 大厅里摆放了一张宽大的红木茶台,有田园生活的场景雕刻,是徐记木器行的雕刻师傅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完成的作品,满足了陈玉华那颗虽不懂品茶之趣却爱附庸风雅的心。 一楼的地板是用红地砖铺就的,红彤彤的看着就喜气,完全没有铺瓷砖那般的冰冷感。 新房子全部装修完毕,入住之前还要搞个乔迁仪式。 乔迁仪式搞得很热闹,请了名厨掌勺乔迁宴。 所有来客参观了一楼的所有房间都惊叹不已,特别是对自来水的使用和在房间里如厕最为羡慕。 这还是没有开放二楼私密空间给他们看,他们不知道二楼的豪华,否则都不知道要如何震惊了。 陈玉华也在今天第一次开始烘焙,做了两百份的奶油小蛋糕,用戚风蛋糕做胎,奶油和黄桃肉丁为夹心,再在上面点缀一颗红樱桃蜜饯,好看又好吃。 这奶油蛋糕成为乔迁宴上最吸睛的一道菜,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赞不绝口,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一块蛋糕只能吃三五口,完全不够吃啊! 陈玉华随即宣布自己的蛋糕面包店明日开业,成本价销售三天,顺势打了一波宣传。 等送走了所有宾客,在几位婶子和嫂子弟妹的帮助下收拾好卫生后,沈秀娣依偎在陈玉华怀里,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相公,你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沈秀娣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陈玉华的眼睛,眼睫毛在颤动,像是在说话,倾诉着满满的爱意。 陈玉华感应到了媳妇的情意,脸上也是满满的幸福,温柔地说:“媳妇,这当然是真的,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建造我们的家吗?这是咱们一家人一起努力的成果!” 沈秀娣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在相公的脸上盖了一个印,然后羞得把脸埋进陈玉华宽阔的胸膛里。 最近一段时间都比较忙,加上宗族备战的凝重气氛,陈玉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顿肉了。 被媳妇这么一吻,他心里的火焰瞬间就窜了起来,用手捧起女人的脸,只见一张巴掌大的精致瓜子脸,白嫩细腻的皮肤透出两抹绯红,一双妩媚的眼睛蒙着屡缕雾气,红润的樱桃小嘴鲜嫩欲滴。 陈玉华一口就亲了上去,这般鲜嫩多汁的樱桃,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趁着今日乔迁之喜,正是好好开伙吃顿肉的时候了。 “夫君,今夜明月高挂,星河璀璨,夜色澄澈,不用再用雨伞吧?”沈秀娣媚眼如丝地把陈玉华的脑袋抱在怀里呢喃着。 陈玉华抬起头,看到窗外果真碧空如洗、繁星满天,轻柔答应了一声“好”,便再次埋头于峰峦之间。 第96章 烘焙 翌日一大早,陈二柱他们五个人就跑到陈玉华家,陈玉华却已经在扎马步练功了。 五人没有多话,立刻在陈玉华身后也开始练功。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他们五个人都有了一些进步,其中陈哑巴最为突出。 一段时间后,五人陆续收功,按照陈玉华早已安排好了的任务开始做事。 陈大磊第一个收功,说明他的功力最差,就得第一个做事。 他把揉面套具连接在备料间的传动轴上,再把放了高筋面粉、白糖、牛奶和酵母的大不锈钢桶放在揉面的套具下,自动和面机就开始和面、揉面了。 接着是陈金奎,要做分离蛋清和蛋黄的工作。这可是细活,不能让蛋黄掺杂在蛋清之中,不然会影响蛋白的打发。 后续收功的陈二柱他们都跟着陈金奎做,把蛋清用一只大不锈钢桶装,放在一个放了许多冰块的大木桶里冰镇,等着那边揉面完成之后,调换套具进行高速打发。 而蛋黄加入玉米油和牛奶进行搅拌,然后用细目筛筛入低筋面粉,用大号的打蛋器进行画一字型搅拌,直至呈顺滑无颗粒状态。 这时,揉面机里早已经加入软化好了的黄油,很快就揉成可以拉出薄膜的面,就被移到发酵炉里进行加热发酵。这个时候的气温不高,用发酵炉可以帮助快速发酵。 与此同时,冰镇的蛋清加入白糖后被打发,打发的速度也很快,打发出来的蛋白很稳定,而此时发酵炉的面都还没发酵到位。这都得益于陈玉华对套具进行了无数次校正才有此效率。 蛋白和蛋黄液进行混合,由于量大,搅拌还是需要一定力气的,就被陈哑巴抢过去做了。 此时陈明海已经给烤炉添柴火进行预热。 烤炉是采用上下双层加热的,可以确保里面的蛋糕受热均匀,还安装了一个温度表,便于控制炉内温度,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温度不好掌控,需要一直盯着。不过等到熟练度提高之后,情况就会好起来。 等到搅拌好了的蛋糕液被倒入一个个金属烤盘被送入烤箱里进行烤制之时,发酵炉里的面也已经发酵好了。 面被移到工作台上面进行排气,然后陈玉华开始上手教他们如何把面做成一个个面包胚。 今天要开业,也不知道面包的受众度如何,因此陈玉华打算用同一种面,加入不同的配料做几种不同口味的面包,有肉松芝士面包、豆沙馅的餐包、火腿芝士葱末面包和菠萝包等几种比较容易上手的面包。 蛋糕烤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不过出炉的时候,第一批二次发酵的面包已经可以进烤炉了。 蛋糕浓郁的香甜气味简直能馋得人人流口水,若兮和若云两个小孩儿刚刚起床,闻着香味就跑到工作间来,一眼就看到哑巴叔正一边吞口水,一边从烤炉里取出一盘盘蛋糕倒扣在网架上冷却。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若云跳着脚叫道。若兮也是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架子上的蛋糕盘子,一脸期待。 虽然昨天大饱口福了,但是哪个人能够抵挡得住既好吃又好看的奶油蛋糕呢? “小馋猫,洗漱了没?先去让娘亲给你们洗漱一下,等会儿一起去开业!”陈玉华把粘着面粉的手指点在若云的脸颊上,把她们赶去洗漱了。 “姐姐,咱们快点去洗漱!”若云很听话,拉着姐姐的手就跑,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最近一段时间可把她们俩高兴坏了。一个既漂亮又宽大的房子竟然是她们的家,和以前完全不同,就连镇上的院子都不能比。 她们姐妹有了一张漂亮又好玩的双层床,可以一人睡一张宽宽的床。她们很喜欢她们的床,特别是上铺,约定好了轮流着睡上铺。 她们也很喜欢卫浴间。解手再也不用臭烘烘的恭桶,可以像坐椅子一样坐着,完事了按一下一个按键,就会有清水哗啦啦地把污秽物冲得不见踪影。 要洗澡的话,直接转动水龙头,就能调节出合适温度的热水,可以站在淋浴蓬头下洗,像是站在热水雨里,洗头发特别方便,也可以泡在大浴缸里洗,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把娘亲累得全身都是汗。 “姐姐快点,等会儿就可以再吃到蛋糕了!”若云拉着若兮一路飞奔,嘴里还埋怨说,“娘亲昨天为什么要把那么多蛋糕送给婶婆和婶娘们?不然我们现在就已经可以吃了。” “婶婆和婶娘们帮咱们娘亲,当然要拿最好的东西作为感谢。爹爹娘亲教的你又忘记了?”若兮一边跑着,还一边教育妹妹,十足的姐姐范。 若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可没有忘记,就是蛋糕太好吃了,我舍不得呗!” 沈秀娣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听着两个女儿的谈话,脸上露出笑容来。 西厢房有四个房间,里头也是打通的,方便工作。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第一炉面包被烤好了,涂抹了蛋液的表面上色很漂亮,一出炉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陈玉华拿起一只红豆沙餐包,直接张口就咬了上去,然后细细咀嚼。 陈二柱他们哥五个看着师父一口咬在那个黄褐色的面包上,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仿佛自己的嘴里多出了一股喷香的甜味。 陈玉华对面包比较满意,对徒弟们说:“吃吧!不过一人只能吃一个,可不能坏了今天的开业大计!” 哥五个听到师父允许他们吃,立刻各自拿了一个就塞进嘴里吃了起来,也不管烫不烫嘴。 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些面包是要用来卖的,而是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引得要暴动了,根本管不住手。 陈玉华等他们吞下第一口面包后,笑眯眯地问:“感觉如何?” “好吃!” “太香了!” “我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啊啊啊!” 陈玉华抬腿踢了一下陈二柱的屁股,笑骂道:“太香了是一个字吗?”然后对所有人说,“赶紧吃了,把剩下的都烤了。” 哥五个哈哈大笑,然后连忙都三口五口地吃完面包,开始干活。 而陈玉华从随身超市冰柜里拿出奶油,开始打发奶油。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陈哑巴也在外头准备好了陈玉华置办的牛车,把蛋糕和面包都搬上牛车,所有人都向镇上赶去。 只是这牛车有些不一样,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第97章 开业 和别人家的牛车不同,陈玉华家的牛车,拉车的牛是一头全身长着黑白斑块的奶牛。 大乾朝并无奶牛,就算是富裕人家想要喝到牛乳也非常不易,而陈玉华的面点坊却需要大量牛奶。 他花了五十两白银,从海外客商那儿订购了两头奶牛,前不久才刚刚送到,放养在红土高地下面的荒地中。 这次他是真从海外客商手中采购,还是订购,为了让人知道这件事,他让奶牛在合水镇码头逛了两圈。 一来增加人们心中他和海外客商关系良好的印象,二来告知众人奶牛是他家的,莫要起偷盗之心。 两头奶牛刚买回来那几日,许多人跑来看稀奇,问了不少问题,比如陈玉华买两头奶牛作何,花了多少银子之类的。 陈玉华让陈二柱把买奶牛取牛乳食用之事和高昂的价格宣扬出去,众人才知道奶牛是专门产牛乳的,想到牛乳是可遇不可得的好东西,竟然都不觉得花五十两银子买两头奶牛很贵。 当他们看到那么金贵的奶牛被当作普通黄牛一样使唤着拉车,都感觉太暴殄天物了,便都对着奶牛指指点点。 此时大约是上午九点半,路上行人很多,牛车过了石拱桥后,后面就跟着一帮大人小孩。 他们原本只是被奶牛拉车给吸引驻足的,却被牛车上的面包香气吸引住了,问了护佑在牛车周围的陈二柱等。 陈二柱他们便趁机宣传一波,说是一种新的好吃吃食,今天刚要上市售卖,而且还是成本价售卖。 一听说是要成本价售卖,所有人自然而然想到要占便宜,结果跟随之人越聚越多。 陈金奎他们五人见身后都快有二十人了,心中佩服师父的手段。 要知道蛋糕被奶油包裹,闻不出来什么气味。面包刚刚出炉的时候可香了,可稍微冷了也没多大香味。 而陈玉华特意弄了一个炭炉在牛车上,放了几个面包烤着,从家里走到码头,正是香味最为浓重的时候,果然吸引了许多人。 路过码头区域时,一个身穿绸缎面料、十一二岁胖乎乎的男孩带着两个跟班与牛车擦肩而过,猛然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刚吃过饭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眼睛一亮,寻着香味就不知不觉地跟到了陈金奎身后,便开口对陈金奎问道:“喂,你家车上的吃食卖不卖?” 陈金奎回头一看是个富家公子,便大声回道:“车上是好吃的面包和蛋糕。今天我们陈记面点坊开业,成本价销售三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小公子若是想买,可别错过机会。” 这段话他都说好几遍了,现在说得很顺溜。 那小公子一听果然是吃食,而且还是未曾听说过的好吃吃食,鼻腔里闻着面包所特有的奶香气味,不禁口齿生津,决定要买来尝尝,便带着两个跟班紧紧地跟在牛车后面。 路边更多的人也听到了陈金奎的宣传,尤其是“成本价销售三天”,许多无事之人也跟上队伍,成本价购买肯定划算,不能错过。 租赁的店铺在码头附近平宁街里,很快就到了。平宁街不是主街,街面不大,客流量一般,突然几十个人跟着一辆牛车走进来,街道一下子变得喧闹拥堵起来。 街道两旁店面里的客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跑出来观看,就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吃食香味,不用打听,也听见有人说是新店要开业,成本价售卖新吃食,也都跟在后面去看个究竟。 牛车行至平宁街中间一个牌匾被红布包着的店面前停了下来。徐记木器行的掌柜徐周成在店里等着,他家木器行负责装修店面,今天来交钥匙并庆贺开业。 陈二柱他们一起动手,把一个个泡沫箱从牛车上都搬进店铺,然后由陈哑巴架着牛车回去。 陈玉华向徐周成拱手致谢,两人商业互捧一番后,奶油蛋糕和各种面包就已被放在底部垫着白色油纸的盘子里,摆进了食品展示柜。 食品展示柜有一个透明精致的可开合盖子,乃透明的亚克力材料制作的,既能防尘,又能隔绝蚊蝇。 徐周成对陈玉华拿出的稀奇物品已见怪不怪,也没问展示柜从何而来。 看着透明柜里摆盘精美、卖相好看的面包和蛋糕,徐周成觉得陈玉华这门生意定会兴隆。闻着炭炉上烤热的面包散发的奶香味,他更笃定了。他昨日在乔迁宴上品尝过奶油蛋糕,深知其吸引力。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陈玉华让几个徒弟把“开业庆典成本价销售三天”的牌子挂到店面口,然后站在店门口说了几句开业宣言,便扯下店门上方牌匾上的红布。 热烈的鞭炮声后,等得不耐烦的顾客们排成三个队在店门口选购面包和蛋糕。 陈玉华本想采取现代面包店的顾客自选销售模式,但今天顾客太多,便临时改变,不让顾客进店。 富家小公子有两个跟班护着,排在队伍前方,来到展示柜前,看到面包和蛋糕整齐地放在白色油纸上,用富贵大气的托盘盛放,原本急躁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这是高品质糕点!”小公子心想。他刚想开口询问是什么糕点,发现每个盘子前面都竖着一个小牌子,写着糕点名称、食材和价格。 瞄了一眼,他确认这些糕点都是高级货,“新鲜牛乳”和“白砂糖”都是昂贵之物,他家都不曾吃过牛乳,吃的糖也是红糖,白砂糖只见过却没吃过。 他不知“黄油”是什么,便问接待他的陈二柱:“伙计,何谓黄油?” 关于食材,陈玉华都给几个徒弟讲过,不过陈二柱却不会介绍的那么仔细,他微笑着回答:“公子好,黄油乃是牛乳之精华也!” 陈氏宗族有族学,所有男丁都有免费识字的待遇,因此陈二柱也能说几句文绉绉的话。 小公子闻言睁大眼睛。牛乳已是金贵之物,黄油岂不更金贵?难怪一个面包成本价三十文,虽贵,但值得一试。 可旁边准备购买的人却不淡定了,一个女高音尖叫道:“什么?一个破面包要卖三十文?你们这是抢钱!” 第98章 一场小纠纷 一个面包三十文,还是最便宜的,价格贵得离谱。 合水镇物价和府城差不多,一斤糙米五文钱,一斤白米十二文,一斤猪肥膘肉二十五文。 如此算来,一个最便宜的面包能买六斤糙米,足够一家六口人吃上好几天了。 可这么多钱却只能买一个巴掌大的面包,这简直跟抢钱无异。 中年妇女这突如其来的高声尖叫,让后面排队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神仙吃食一个卖三十文?那该得多大个啊?就不能做小一点吗? 排队的队伍有三排,中年妇女在中间那队,身穿粗布襦裙。她这一嗓子,吸引了众多目光。 在她右边的是一个十八九岁、侍女打扮的人,面前摆着的奶油蛋糕和戚风蛋糕,标价分别是三十五文和二十五文,块头比面包还小。 侍女被妇人的叫声吵到,微微皱眉,随后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啪”地拍在透明盖子上,傲然说道:“给我把奶油蛋糕和戚风蛋糕各包十块!” 她也觉得这些糕点贵,可家里的老夫人昨日吃了两块徐记木器行掌柜送的奶油蛋糕后便念念不忘,今天一大早就命她来此等候购买,所以她出手极为爽快。 接待她的是陈大磊,望着眼前的碎银子,他有些怔住了。 说实在的,就连他们几个师兄弟也觉得师父的定价过高,心想即便这些吃食再美味,也不该卖这么贵,恐怕很难有销路。 果然,刚刚这位中年女客人的反应就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可师父说,自家的面点走的是高端路线,不是卖给普通老百姓吃的。还说,普通老百姓囊中羞涩,从他们手里挣钱太难,若想从他们手里抠钱那是缺德事,自家不能干。而富贵人家的钱都是剥削老百姓得来的,挣他们的钱,不但能容易赚大钱,而且还是替被剥削的老百姓报仇。 陈大磊听师父说的时候觉得有道理,可他实在想不通什么是高端路线,心想有钱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花冤枉钱呢? 然而,眼前这个侍女一出手就是十块奶油蛋糕和十块戚风蛋糕,二话不说就花了六百文,这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原来还真有人愿意花这笔“冤枉钱”啊! 陈大磊看了看师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统一款式衣裳和红色八角帽,又想起师父要求他们必须保持个人卫生才能上工的叮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是高端。 “愣着干嘛?还不麻利点儿?跟一个穷困之人站在一起都晦气,你要让我站多久?”侍女看到陈大磊傻呆呆的样子,很不满意,话语中带着鄙夷。 中年妇女不识字,听到接待她的陈明海报出几款面包的价格后,被吓得失态尖叫。 正所谓人穷志短,她只是镇上一个普通家庭的主妇,看到陈明海脸色一沉,心里害怕挨打,本想灰溜溜地走了。 可无端遭到别人的言语攻击,又感觉身后排队之人都在嘲笑自己穷,买不起面包,自尊心顿时受到了伤害,心头涌起羞恼之情。 她转头就要找嘲笑自己的人算账,却发现那只是一个侍女,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你一个奴仆凭什么骂我?你花的钱又不是你的,哪来的脸说别人?” 侍女被骂作奴仆,虽然她确实是奴仆,但仍然怒不可遏,满脸怒容地就要挥手打人,显然在主人家是有一定地位的。 陈明海一看情况不妙,连忙伸出手臂挡在两人中间,并大声喝道:“住手!你们若要争吵请等下去别的地方,可不要影响我们店开业!” 开玩笑,今天是开业第一天,生意还没开张,要是发生打斗可就太晦气了! 侍女听到陈明海的话,想到这家店或许跟老夫人有点牵连,便放下了手臂,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妇人,对还没动手的陈大磊不悦地说道:“你怎么回事?信不信我向你们掌柜的说你怠慢客人!” 陈大磊的思想正在进化中,且也担心发生冲突,自然就像是呆头鹅一样傻站着。 陈金奎在店外维持队伍秩序,看到陈大磊的模样,急忙走进店里,一把推开他,笑着对那侍女说:“小姐稍等,马上就好!”然后回头瞪了陈大磊一眼,“这位小姐买什么?” 陈大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随后满脸尴尬地走到外面接替陈金奎的工作。 侍女听到陈金奎称自己为小姐,心里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很高兴,多打量了陈金奎几眼,觉得这个伙计可顺眼得多。 可侍女是高兴了,中年妇女却愈发不爽。穷人的自尊心有时比任何人都要强,她可不是乡下的泥腿子,而是镇上人家的主妇,被一个侍女这般对待,她咽不下这口气,竟举起手来要打人。 陈明海见状,脸色一变,再次伸出手臂阻拦,替侍女挨了这一巴掌。 他皮糙肉厚,又穿着厚衣服,这一巴掌对他来说并不疼。不过,他还是沉着脸质问那妇人:“这位大婶,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若你不能接受本店的定价,可以自行离开,为何在此胡搅蛮缠?今日是本店开业的大喜之日,若是因你惹事受到损失,你担得起赔偿吗?” 妇人被陈明海最后一句话吓到了。她刚才是真打了人,店家要是报官,她肯定要赔偿人家损失,顿时没了要挽回面子的想法,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这时,妇人另一边的富家小公子看到这一场戏,觉得有趣,开口对妇人说道:“这位阿婆,人家卖的糕点可一点都不贵。这面包可是用了牛乳、白砂糖和黄油做的,这些东西连我家都难得吃上,一个三十文简直太便宜了。你要是不买,也不要诋毁,否则人家是可以告官的。” 富家小公子虽年少,但一身富贵装扮,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妇人见状,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他的话,哪还有面对侍女时的那种气势,连忙挤出队伍跑了。 陈二柱站在食品展示柜后,一直微笑着注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对师父所说的高端有一些心得,高端路线就是把面包和蛋糕卖给有钱人。 而眼前的小公子就是师父所说的目标客户,得认真对待,刚才那个妇人并非自家店的目标客户群体,若她要买就好好接待,不买也无所谓。 听到小公子训斥那妇人,陈二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见识之人,竟一下子就说出了我家糕点的精髓!”说着,他向小公子竖起大拇指。 “公子可要看看这款火腿芝士面包?里头的芝士是牛乳浓缩而成的,想必公子能想象得出它的口感吧?最关键的是,本店的面包都是用精制的高筋面粉制作,吃起来柔软有嚼劲,香甜可口,回味无穷。还有这款……” 陈二柱耐心地向小公子介绍每一款面包和蛋糕,小公子听得双目异彩连连,不停地吞口水,兴奋地说道:“二狗子,给二两银子,我每样都要!” 随从二狗子连忙掏出一块二两的小元宝递给陈二柱。 陈二柱顿时眉开眼笑地接过,高声应道:“好咧!” 第99章 尊贵会员卡 陈二柱心里很开心,师父果然说得对,从有钱人身上才能挣到大钱。 他接过沈秀娣递来的一叠一次性透明塑料盒,手脚麻利地将面包和蛋糕小心放入盒中并盖上盖子,一边打包一边说道:“咱们陈记面点坊竭诚为高端人士服务,每一样吃食都是真材实料地用心做,就算这些透明盒子也是特意从海外高价订购的。咱们面点坊的宗旨就是让每一位尊贵的客人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让像公子你这样的高端人士买得舒心有面子、吃得开心好享受!” “哈哈哈!”小公子听着陈二柱的恭维,笑得很开心。 他不知道那些透明盒子是什么材质做的,只是看着面包和蛋糕被小心装在里面,还是赏心悦目,确实买得舒心有面子。 “二狗子,给赏钱!”小公子一高兴,立刻要给赏钱,“一两!” 二狗子咧咧嘴,再次掏出一个一两重的小元宝,放在展示柜的透明盖上。 陈二柱这下更开心了,高声喊道:“谢公子赏赐小费!” “小费”这个词自然也是沈玉华给徒弟们进行培训的时候说的。 他考虑到这个时代有身份的人大多喜欢用钱来显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便用小费来定义因为提供优质服务获得的赏钱。 “小费?有趣!”小公子学到了一个新名词,心情更好了。 陈二柱打包好了足够数量的面包和蛋糕,拿出一个银光闪闪的铝合金小箱子,打开盖子拿出一张金色的超市会员卡,又拿出一本真皮笔记本和一把钢笔式毛笔,微笑着问道:“公子可否相告尊姓大名?作为本店第一位消费达到一两的客人,本店为公子免费办理尊贵会员卡。” 小公子还只是一个孩子,就算出生富贵人家,也还是被人当做孩子看待,从不曾被人像个大人一样对待,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和自己亲爹一样受到别人的尊重。 他微微抬头,傲然答道:“免贵姓张,名耀宗,家父乃张县丞。” 陈二柱听到张耀宗是县丞儿子,连忙鞠了一躬,然后把会员卡上的阿拉伯数字抄写在笔记本里,并写上了张耀宗的姓名、身份、今天的消费品类与数目和打赏的小费金额。 做好登记之后,陈二柱把那张金色卡片用双手托着,恭敬地捧到张耀宗的眼前,唱喏:“请尊贵的会员收下您的尊贵金卡!” “哈哈哈!”张耀宗哈哈笑着伸手收下超市会员卡,然后问道,“这有何用处?” 陈二柱恭敬回答说:“拥有本店金卡的尊贵客人,以后再来本店,将有专人优先接待服务,并享受每消费十件本店必回馈一件的待遇。每年客人生辰前通知本店,本店会送上一份精美的生辰蛋糕作为贺礼!” “好!太好了!本公子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到时候贵店真会送一份精美的生辰蛋糕给本公子当贺礼吗?”张耀宗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然也!”陈二柱昂首挺胸地回答,“张公子提前两天派人持卡来本店告知生辰日子,到时再派人持卡过来取走便可!” “好好好!”张耀宗很满意地拿着印着不知哪里文字的金色卡片,恋恋不舍走了,两个随从双手都小心翼翼地提着两个超市塑料购物袋跟在他的身后。 塑料购物袋是红色的,看着很喜庆,上面也印着一些和金色卡片上面一样的文字和图案,里面的是码放整齐的漂亮透明盒子。 此时,排队的人早已散去一大半,留下来的大多是些来看热闹的闲人,真正愿意花钱购买的人并不多。 陈玉华和徐周成在店里目睹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徐周成赞道:“华子,你这几个伙计都是好伙计啊!而且你这盒子怕是也成本不菲吧?还有这油袋子,非纸非布,该也是外来之物!特别是这尊贵会员卡,可不一般啊!” 徐周成是老掌柜,很快就意识到了尊贵会员卡的妙处,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徐记木器行能不能也效仿一下。 陈玉华摇摇头说:“呵呵!都是别人家烂大街的法子了,只是咱们大乾朝还没有普及罢了!”他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另一个世界的法子,虽有许多妙处,但适不适用,还有待验证。 他看到徐周成的目光频频看向那个侍女打扮之人,眼神怪异问道:“掌柜的可是认识此女?” 徐周成瞥了陈玉华一眼,没好气说道:“你小子瞎想什么?此女乃是我姨母的侍女小兰。” “啊哈!”陈玉华有些尴尬了,不好意思地问,“老夫人是哪家主母?” 能够一下子买六百文的吃食,而且刚才有些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显然侍女的主人身份比较高,最有可能是当家主母。 徐周成捋了捋胡须说:“我姨母乃是当朝工部侍郎周瀚亲母,也是咱们合水镇周家老夫人。昨日我把你送的一些奶油果心蛋糕拿去孝敬姨母,想必她很喜欢,才会派小兰过来采买。” 陈玉华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向徐周成拱手致谢,而后转身对陈金奎说:“金奎,为这位小兰姑娘家的老夫人免费办理一个尊贵会员卡!” 因为奶油蛋糕打包比较麻烦一点,所以陈金奎还在打包蛋糕,听到陈玉华的交代,便把打包的工作交给主动请缨的沈秀娣,要给小兰办卡。 小兰刚才把张耀宗和陈二柱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到尊贵会员卡有那么些好处,心里很羡慕,也有些不爽利。 她眉头微蹙,暗自思忖:一个小小县丞的儿子都能免费办卡,自家老夫人身份如此尊贵却因未达一两银子消费而不能得,这岂不是被人看轻了? 可刚刚自己没表明身份,现在贸然补上,实在有些突兀,这让她心中如同乱麻般纠结。 现在突然听说也要给自家老夫人免费办理那尊贵会员卡,小兰心中不免感到好奇,想着难不成此店掌柜认识自己。 她寻声看去,发现那个喊自家老夫人为姨母的木器行掌柜也在这里,正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俊郎男子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脸红,却也心中了然,连忙低头向徐周成行礼:“小兰见过表老爷!” 徐周成朝小兰微笑颔首,也没有多言语,而是向陈玉华告辞。 陈玉华把徐周成送出店门,看到外面排队之人已然不多,也不担心面包和蛋糕卖不出去。 他在原世界开的店也是如此的经营风格,真材实料的好东西只卖有缘人。 今天只是第一天,店面的宣传也没有正式搞起来,有缘人自然就少,反正备货也不多,最重要的是没多少成本的,卖不出去的话便便宜了那几个小子。 他对陈二柱说:“二柱,现在排队的人不多,就按照我原先说的方式,把客人们都放入店里吧!” 第100章 你这掌柜太坏了 陈玉华一声令下,原本堵住店门的食品展示柜被移回原处。 原本排队的客人们在陈二柱他们的引领下走进了店铺里。 之前在门外排队时,客人们看不清楚店里的陈设和装修,进来后才发现这家店与众不同。 这家店铺内部装饰主要采用黄色和白色相结合的色调,看起来洁净又温馨。地面铺着木地板,在木地板之上铺了一层不知是何材质、带漂亮花纹、像皮革一样的灰白色地毯,脚踩在上面几乎没有脚步声,十分舒服。 店铺靠着墙壁摆放了高低不一的八个柜子,中间也放着两个小些的柜子,每个柜子都有一个类似无色琉璃的盖子,把里面的面包和蛋糕罩住,看上去就很不一般。 其次,这家店的卖货方式很特别。一般店铺,客人需要伙计帮忙拿取商品,但这家店不是。 每位客人一进门就能拿到一个垫着洁白纸巾的盘子和一个透明塑料夹子,然后可以在店铺里随意走动,透过柜子的透明盖子挑选心仪的面包或者蛋糕。看中哪一个糕点,只需掀开盖子,用夹子夹出来放在托盘上。 伙计也并非无用,他们会在旁边指导客人挑选糕点,并讲解每种糕点的口感和配料。 客人取完糕点后可以随手关上盖子,即便不关,伙计也会马上过来整理糕点并还原盖子。 如果客人有要求,伙计也会微笑着帮忙拿取糕点,全程贴心服务,让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等选好面包和蛋糕,端着盘子到店门口收银处结账付款即可,客人能体验到轻松惬意的购物感觉。 陈玉华带着沈秀娣母女三人站在店铺后门观察,看到有些原本只是闲来无事进店逛逛没打算买东西的人,或者嫌贵不想买的人,因为不好意思空着盘子,就勉强买了一块价格最低的戚风蛋糕,出门时一脸肉疼。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沈秀娣哭笑不得地埋怨陈玉华:“相公,你给每个进门的客人硬塞一个盘子,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们不好意思空手出门?你这掌柜太坏了!就不怕他们说咱们店铺的坏话?” 陈玉华表情轻松地点头回答:“嗯!做生意就是要抓住客人的心思。我这样安排,是让进门的客人下意识觉得自己得花钱买东西。” 他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说道:“咱们店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消费不起的人不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我这么做,可以让非目标客人来过一次后就不再来,减少无用接待,自动把他们拒之门外,还能提高店铺在目标客人心目中的高端印象。” 沈秀娣这段时间听多了陈玉华对五个徒弟的培训,明白他的意思,眼中露出崇拜。她出身京都名门,更能理解陈玉华所说的高端形象对富贵之人的吸引力。 当自家店铺被所有合水镇富贵之人当作高端的店铺,那些富贵之人就会以在自家店铺买面包和蛋糕为荣。面包和蛋糕也就会成为有钱人才吃得起的糕点。 若兮姐妹俩经过刚刚那阵热闹,现在觉得无趣,想回家玩玩具。若云抱着陈玉华的大腿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陈玉华低头,看到小姑娘眼中的不耐烦和期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云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若云不假思索地回答:“咱们家的店铺!这么简单的问题,爹爹还要问?” 陈玉华微微一笑,继续问:“那云儿知道咱们家为什么要开店铺吗?” 若云马上回答:“开店铺挣钱,养家糊口!”她很得意,这个答案她早就从娘亲那里知道了。 陈玉华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又问:“那爹爹要是不好好看着店铺挣钱,是不是就不能养家糊口了?那云儿好吃的零食、漂亮的衣裙和好玩的玩具是不是就没钱买了?” “啊?”若云有些傻眼,这才意识到这家店铺对自己的影响。 陈玉华又说:“要是店铺不挣钱,爹爹没钱养咱们一家人,就要去做苦工,像码头上那些叔伯那样干活挣钱。云儿希望爹爹去那样挣钱养你吗?” 若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旁边的若兮也跟着摇头。她们想到爹爹要是那样干活挣钱,得多辛苦啊! 过去爹爹因为要做繁重的活,没时间照顾她们姐妹俩,甚至累得不爱说话,那些不好的记忆让她们一下子沉默了。 陈玉华和沈秀娣对视一眼,露出笑容。沈秀娣明白相公的意思,开口说道:“既然云儿你们都不希望爹爹那么辛苦,就帮爹爹看好这家店铺,挣很多很多钱,好不好?” 姐妹俩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们也能帮爹爹挣钱吗?”姐妹俩异口同声地问。 沈秀娣肯定地点头:“当然了!包括在家里制作面包和蛋糕,你们都可以帮忙。不过你们还小,能做的不多,主要是要好好支持爹爹,别拖爹爹挣钱的后腿就可以。你们能做到吗?” “能!”姐妹俩兴奋地欢呼。原来不拖后腿也是帮爹爹挣钱,她们肯定能做到。不过等她们长大了,不但要继续支持爹爹,还要帮爹爹做更多事。 陈玉华走进店里,假装从店里的柜子拿,实际上是从随身超市里拿了两只小老虎的毛绒玩偶,准备给女儿们解闷。毕竟小孩好动好玩,长时间安静很难,陈玉华也心疼她们。 只是他拿着毛绒玩偶还没走到后门,就被一个身穿水蓝色褙子的靓丽女子拦住了去路。 第101章 巧遇手帕交 那靓丽女子三千青丝如瀑,仅用一支雕花玉簪挽起,余下的垂在脑后,肌肤胜雪,面若桃花,双眸犹如繁星璀璨,琼鼻挺翘,朱唇不点而红,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如画中仙子。 陈玉华有些被惊艳到了,微微后退半步,和女子保持着一段距离,刚要侧身从旁边走过,却听到一个轻柔如夜莺的声音:“可是掌柜?且留步。” 陈玉华今日换了一身锦棉长袍,头戴一顶四方帽,正是合水镇掌柜常见的打扮。他停下脚步,向女子拱手道:“正是,夫人有何事?” 他看到此女两手空空并无托盘,奇怪之间才发现其身后有个十五六岁的俏丽丫鬟正双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有几块奶油蛋糕,显然两女是一对主仆。 女子微微蹲身行礼,微笑着说:“请教掌柜的,手中布偶可是贵店所售卖之物?” 陈玉华闻言,把手中两个只有巴掌大的毛绒玩偶举起,讶然回道:“夫人误会了,此乃鄙人给家中孩子所备之玩物。” 这两只老虎毛绒玩偶憨态可掬,没有丁点老虎该有的威猛模样,看起来萌萌的很可爱,才被他挑选出来准备给俩女儿玩。 现在看来,他的眼光不错,这玩偶连眼前的这位靓丽夫人都被吸引了,不惜主动开口和他搭讪。 这不能怪陈玉华这么想,因为他的店铺是面点坊,卖的是面包和蛋糕,又不是杂货铺什么都卖,靓丽夫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女子闻言略显失望,她身后的俏丽丫鬟眼珠一转,突然满脸笑容地说道:“掌柜的可否分一个于我家夫人?” 那夫人回身瞪了那丫鬟一眼,然后对陈玉华歉意说道:“这妮子被奴家惯坏了,缺了礼教,有所唐突,请掌柜的海涵。” 那丫鬟知道自己犯错了,微缩脖子,红着脸低头吐了吐小舌头,很是俏皮,看在陈玉华眼里,那意思就是知错了以后也不会改。 沈秀娣在店铺后门和两个女儿玩翻花绳,不经意间看到了相公正和一个女子说话,心头微动,便带着孩子们走进店里。 若兮和若云看到陈玉华拿在手中的两只布偶小老虎,顿时眼睛放光地看着,只是因为有客人在和爹爹说话,她们都没有立刻冲过去要。 陈玉华看到媳妇和女儿们,向她们投去了稍等的眼神,却被那夫人看见。 那夫人顺着陈玉华的目光,瞧见了仿佛长得一模一样的若兮和若云,不禁惊讶道,“好可爱的一双孪生女!” 她的眼睛像是长在若兮和若云身上,没有回头地问陈玉华:“这对孪生女娃可是掌柜家的千金?” 若兮姐妹俩今日也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头上的双丫髻用粉色丝带绑着,丝带垂落肩头,身着粉色小襦裙,两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像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看到那夫人提到自己的女儿,陈玉华便向若兮和若云招手,把她们俩叫过来,把手中的布偶给了她们,说道:“兮儿,云儿,给这位夫人行礼。” 若兮和若云接过小老虎玩偶,很是开心,立刻按照爹爹的吩咐,向那夫人微微屈膝行礼:“夫人安好!” 两个软甜的声音很好听,那夫人显然也是喜欢孩子的人,面露慈爱之色,嘴里说道:“赶紧起来!我要是也生有这样的一双女儿就好了!” 她想要表达若兮她们的可爱,只是这句在现代社会无所谓的话,在大乾朝却有所不适合,顿时让几人之间出现了略微尴尬的气氛。 那夫人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有心解释一下,但要是解释就可能越描越黑,索性假装不知道。 而那俏丽丫鬟瞪了陈玉华一眼,有些奶凶奶凶的感觉。 陈玉华五感灵敏,发现自己被那么一个小姑娘凶,觉得蛮有趣的,摸着鼻子心说:又不是我的错,凶我干嘛? 他朝沈秀娣看去,准备把媳妇叫过来接待这位靓丽夫人。虽然和这么一位大美女说话很舒心,但是媳妇就在边上看着,神态还很不对劲,似乎因为他和其他女子说话而有所担忧。 “媳妇,你过来帮这位夫人吧!”陈玉华一脸淡然地对沈秀娣叫道,表明了他心里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是沈秀娣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 陈玉华不禁心里有些纳闷起来:难道媳妇有这样强的嫉妒心?他只好再次叫道:“媳妇!媳妇!你在想什么呢?”语气里略带责怪。 沈秀娣连续听到自家相公的呼喊,才意识到了他在叫自己,心神才恢复了过来,带着一股难言的情绪走了过去。 她可不是因为看到自家相公和其他女人说话而不高兴乃至嫉妒,受过《女戒》教育的她自然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也不可能那么没有脑子。 她只是在走进店铺看见和陈玉华说话的那位女子的样貌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如雷鸣般轰轰作响,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不禁呆立当场,眼里都是不敢相信和忐忑的眼神,才会被陈玉华误会。 那夫人正假装不知道自己失言了,听到陈玉华在喊“媳妇”过来,而且还是连喊了几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起先她还没有觉察到不对,可当看到沈秀娣的那双包含了复杂情感的眼睛时,才发现对面的妇人似乎有些熟悉,然后一股尘封多年的记忆就被翻了出来。 她也呆立当场,一双美眸紧紧地看着走过来的沈秀娣的脸,想要确认这个略显老态的妇人就是自己曾经的手帕交姐妹。 “你……你可真的是湄儿……苏叶湄?”沈秀娣脚步迟缓地走到那靓丽夫人面前,颤抖着语调,语气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两人毕竟七八年未见,曾经的二八年华早已流逝,且都换了妇人装扮,记忆里的相貌与现在只有五六分像,若不是彼此熟悉对方的眼睛,怕是都不敢相认。 那夫人也是浑身微微颤抖,神情激动,似乎随时都能晕厥倒地,看得陈玉华都不敢挪步,做好了随时救援的准备。 第102章 凭空多出一个小姨子 “你是……你真是秀娣姐?”苏叶湄娇躯剧烈抖动,然后身体一软……和沈秀娣紧紧地抱在一起,埋头痛哭起来。 陈玉华反应很快,没有贸然出手,否则就要闹出个笑话来。 “呜呜呜!秀娣姐,湄儿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秀娣姐了!”苏叶湄的身高和沈秀娣差不多,接近一米七,两人抱在一起如一对姐妹花,只是都面带泪珠,令人疼惜。 陈玉华干咳一声,开口说道:“媳妇,要不咱们带这位……夫人去镇上的院子喝茶吧,那里比较清静。” 他不得不如此提议,实在是两人这副模样早已经吸引得店内客人们纷纷侧目,若再不走,只怕等会儿连外头的路过之人都要围在门口瞧热闹了。 原先租住的小院陈玉华还没退租,距离此处不过三五分钟的路程,正适合她们姐妹怀旧。 两个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妇人这才发觉自己两人竟当着如此多人痛哭,都露出羞涩的表情,连忙掏出手帕给对方擦干眼泪。 陈玉华见状,不禁嘴角抽搐,心想,这就是古人所谓的手帕之交吗? 沈秀娣朝陈玉华嗔怪地瞪了一眼,显然怪他打扰了她们,让她们哭得有些不畅快。 不过她又马上给陈玉华和苏叶湄做了介绍,“相公,湄儿乃是妾身情同手足的姐妹,她……”她顿住了,不知该如何说。 两人相隔多年未见,之前的事也不便在这里说,后来的事还不知道,沈秀娣都没办法介绍。 沈秀娣跺跺脚,“湄儿,跟我去先前住的小院吧,就一盏茶的脚程,你给我说说过去这些年的经历,好不好?”她拉着苏叶湄的手臂,就走向店铺后门。 她本想带苏叶湄回家,但陈玉华提议去小院,她也觉得那小院是自己新生之地,适合和姐妹叙旧,便没反对。 走出后门,苏叶湄驻足朝陈玉华重新见礼:“湄儿见过姐夫。” 想到刚才的失言,她脸上飞起两坨绯红,眼睛不敢看陈玉华。 不过她这一副娇羞模样却看得陈玉华心中直呼“好美”。好在陈玉华受过训练,表情如常地做了一个虚扶的手势,热情说道:“湄儿不必多礼!” 苏叶湄起身,飞快瞥了陈玉华一眼,对沈秀娣说:“姐姐,我是乘船路过合水镇,船在码头补给,我带婢女上岸闲逛,买点土特产带回家,再过半个时辰就得回船了,恐不能久留。” 沈秀娣不禁皱起眉头,半个时辰哪里够二人叙说分别后的经历? 她抱着苏叶湄央求道:“湄儿要去哪里?可否留下来居住一段日子?你这般来去匆匆,叫我如何舍得?” 苏叶湄听得动容,也想答应了沈秀娣留下来住几日,但是如今自己的情况却不允许她任性。 她满面哀伤:“当年我家受牵连较轻,仅父亲一人遭难。大哥便带全家回南岭府老家,谁料全家水土不服,大哥二哥都没熬过去,只剩我娘、我和小弟。族中之人竟落井下石,想害小弟吃绝户,无奈之下我招了个上门女婿,这才稍解危机。如今小弟刚成年,眼见日子要好起来,夫君却在去年宗族械斗中遇害,家中茶叶生意只能我来打理。” 她朝沈秀娣苦笑道:“姐姐,你也知道,让我品茶品诗词尚可,打理茶叶生意,我实在力不从心。但我若不做,母亲和小弟如何是好?只是如今我家的生意在南岭府越发难做,我想着京都茶价高,这次便孤注一掷,运茶去京都,盼能卖个好价钱,让家里能好起来。” 苏叶湄的讲述虽简略,但沈秀娣肯定听得明白,就算是陈玉华也听得懂。 沈秀娣听得泪眼婆娑,又呜咽起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过去过得最苦,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妹也过得那般苦,对比起来,自己有疼爱自己的相公,可比湄儿幸运得多了。 毕竟世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旦出嫁,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扁担挑着走,往后余生过得如何,就取决于夫君的态度和能力。 湄儿如今死了夫君,就成了寡妇,又是留在家中,等她小弟成家之后,怕是也不会好过了,何况她现在还遇到了生意上的困境。 沈秀娣不免替自己的姐妹担忧起来,“湄儿,你一介女流,怎可如此涉险奔波?我爹当年曾言,京都之商贾,皆虎狼也。你若去京都,怕是连人都回不来了,不如把茶叶在合水镇的交易行会卖了。也不用你抛头露面,让我相公帮你去卖,虽可能少挣,但能保平安!” 她语言恳切,所言亦非虚,一下子就打动了苏叶湄。 苏叶湄也是在京都生活多年之人,怎会不懂沈秀娣说的都是真的。特别是这一年被迫打理家中茶叶生意,更是明白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是因此觉得在南岭府做不下生意了,便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想去京都拼一把,希望能在京都立足。 现在听着沈秀娣提出的更加可行的建议,她心中快速盘算起来。 到了京都,确实是前途未卜,而且还要半个月时间,路上还有危险。听说合水镇贸易繁荣,茶叶价格浮动很大,说不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心中有了想法,苏叶湄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瞥向正侧脸看着两个小孩儿的陈玉华脸上。 陈玉华感应到有人看着自己,回头看去,便和苏叶湄的目光隔空对上了。 苏叶湄被看得心头一颤,他先前初见身材高大面容俊郎的陈玉华之时,便不禁暗中和自己故去的夫君相比。 只因陈玉华的身材着实高大健壮,只有那些武艺高强的将军可比,对女子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苏叶湄想着自己夫君若是也有这般身材,怕是也不会死于宗族械斗之中。 现在猛然对上了陈玉华的目光,她想着这是秀娣姐的夫君,心中有些莫名有些惆怅,连忙低头垂眉,不敢再看,却嘴里说道:“不知姐夫可否帮奴家?” 第103章 要留小姨子住家里一段时间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小姨子”的请求,而且这个请求还是自己媳妇建议的,陈玉华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湄儿请宽心,我定当全力以赴。”陈玉华面带微笑地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自然要全力以赴了,否则如何能给自己媳妇挣面子? 既然已经答应,自然要马上行动起来。陈玉华估摸着时间,感觉现在离苏叶湄的船开船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便开口说道:“湄儿,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你的船就不必开船了,是否需要过去通知船家一下?要是久等你们不归,怕是要着急了。” 苏叶湄闻言才想起来这件事,想了一下说道:“船是租用的……不知姐夫家离码头可近?是否有干燥的库房方便存放三千斤茶叶?若没有的话就让船家多等几天亦可,到时候我和馨儿也可跟船回去。” 沈秀娣知道自家相公在码头一直租着一个仓库,便开口替他说道:“湄儿有所不知,你姐夫因常与海外客商进行贸易,在码头租了一个仓库,最近都是空着。” 说着,她才想起自家相公租赁仓库的真正目的,心中有些慌乱,看向陈玉华的眼神便有些紧张。 陈玉华从媳妇眼中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便微笑着接过话头:“在合水镇,所有品类的价格都有很大波动,你的茶叶若是想要卖出一个好价,就可能要在家里住段日子。不如就把茶叶移到那仓库里,也可让船家先回去,免得耽误人家讨生活,而你们姐妹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说话。秀娣在这里也没有亲戚朋友,日子过得苦啊!姐夫劳烦湄儿多陪她些时间!” 陈玉华话说到最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也是想到自己媳妇和自己这个穿越者一样,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交心的朋友和可以来往的亲戚,还缺乏社交,应该过得不开心吧! 他也想得通媳妇为何碰到了苏叶湄后,会这般为她着想,甚至连自家相公用来遮人耳目的仓库都给说了出来。这是完全把苏叶湄当作亲人对待了。 陈玉华想到年前所说的要买奴仆的事,后来因为死士杀手延伸出来的事,一直都没有去做。现在想来,也该抽个时间去县城一趟,而且要买机灵本分的女仆,可以陪媳妇说说话解闷。 沈秀娣听到自家相公在湄儿妹妹面前这般说,心里甜蜜蜜的,但表面上却是假装白了陈玉华一眼说:“谁家女子出嫁后还能和你们男子一般可以随意和亲戚来往?许多女子连回娘家都要公婆和相公同意才行,那和我有何区别?我有相公……和兮儿她们,才不苦呢!以后还多了湄儿可以牵挂,日子更有盼头了。” 她本想表示自己没那么脆弱,说着却动了情,差点说出羞人的话。 苏叶湄也是曾经的京城贵女,对诗词歌赋颇有心得,堪称才女,自然听出来了沈秀娣和陈玉华之间的感情颇深,不禁在心里为姐妹感到高兴,却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中的苦楚涌上心头。 还好她早已经受了许多挫折,心智也成熟了,不会表现出来,而是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一对夫妻。 想当年,她回到南岭府老家后,经常会想到自己姐妹会不会在发配的路上遇难,或者遭遇不测之事,毕竟那个姨娘对自己姐妹可不好,加上解差的欺凌,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哪能好得了? 突然,她想到秀娣姐一家老小既然是被发配到边境的,理该不能在这里碰到,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她把这个问题压下,想等到适合时机再问,或许等去了秀娣姐家后,秀娣姐自会说的。 陈玉华觉得媳妇要是再这般说下去,人家船家那边说不定就真要着急了,便岔开话题:“媳妇,我们现在就去帮湄儿卸船,你们姐妹的贴己话就留到回家再说吧!” 沈秀娣一听,连忙对苏叶湄说:“湄儿,你姐夫说的对,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你该还有伙计或帮工吧?他们说不定正在到处找你们呢!” 苏叶湄点头说道:“千里迢迢的,就我和馨儿押船怎行?我不但带了两个家丁,还请了两个镖师押镖。” 陈玉华和原主都对大乾朝的行商之事不了解,听了苏叶湄的话,才知道自己刚才居然只是想到船家,把这大乾朝当国泰民安的天朝了。 陈玉华交代好陈二柱他们看好店,因为陈明海之前在码头当过力工,就叫上他一起,便带着几人一起向码头走去。 快走到码头之时,碰到了要去店铺的陈哑巴,便让他一起跟着。 店铺距离码头也就五六百米,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码头。 合水镇不愧是个水路交通重镇,码头上的泊位基本都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怕是有大几十艘。 苏叶湄的货船停靠在临时码头上,位于码头的边缘,却是离石拱桥这边最近。 而陈玉华租赁的仓库就在石拱桥附近,卸船方便了许多。 苏家的两个家丁,实则是一个中年管家和一个青壮家奴,都是苏叶湄父亲担任御史之时留下来的老人。 苏叶湄的父亲苏秦当年在那场夺嫡之战之后的清算中受到了牵连,不过只他一人被发配大乾朝的东北边境,家中其余人和家产都保留了下来,所以苏叶湄一家回到南岭府老家时,有好些个仆人跟着。 管家苏洵看到自家小姐带了几个人回来,而且还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小女娃,一副很熟络的模样,不禁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爷在合水镇有什么故旧。 他不是苏叶湄,见过沈秀娣的次数也不多,自然不会认出她的身份,只听苏叶湄说是曾经在京城的姐妹,便不做他想了。 又听苏叶湄说不去京城了,准备在合水镇这边清货,让他们先跟船回去,苏洵就不同意了,一定要留下来,等把茶叶卖出去后再护送她回家。 苏叶湄想想觉得到时候自己主仆二人回家确实不大妥当,有心把他们留下来,又担心陈玉华家里住不下。 沈秀娣却笑着手指阳水江对岸的那座宏伟取水车说:“湄儿,你姐夫在那里设计并建造了取水车,还刚刚修建了大房屋,有足够的房间给洵伯他们住的。” 苏叶湄早先在船上就见识过那取水车的巧妙,为能把水送得那般高感到惊叹,称赞设计者真厉害,却不承想那设计者竟然是自己的姐夫,看向陈玉华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神采。 陈玉华被人夸得多了,早就免疫了,但被一个比自己媳妇看着还年轻漂亮的大美女夸,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淡然表示都是些不入流的奇技淫巧,不值一提,然后挥手让陈明海他们去找人卸船。 陈明海和陈哑巴以前也是经常来码头当力工的人,便由他们去请力工来卸船。 事实上三千斤茶叶由陈明海和陈哑巴两人都可以轻松搞定,但是码头有码头的规矩,卸船就得找这里管理力工的势力,也就是船帮。 在码头做过事的人都知道,想要走水路在阳水江上讨生活,是不能得罪船帮的,否则遇见险滩之时,就算出几倍的工钱也找不到纤夫拉船,还会经常遇见水鬼,说不定就给你来个船底漏水,轻者毁了货物,重则船毁人亡。 今天船帮在码头值班的人是一位副挡头,相当于船帮在合水镇码头管理处的副处长。 葛旭葛副档头听说请力工的东家是那位为人大气的陈玉华,马上点了十个卸船最快最好的力工,亲自带队前往。 陈玉华经常和海外客商交易,可是在船帮的账册中却只有一次记录,还是牵两头牛的活。 虽然陈玉华出手也大方,每头牛给了二十文牵牛费,但是他和海外客商的其他交易却都没有卸船记录。 为了此事,船帮内部还进行了一次清查,抓了几个蛀虫,却还是没有找到和陈玉华有关的其他卸船记录,甚至包括陈玉华租用车脚行的车拉管道的那次,只看到他从仓库里拉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货物,却不曾见过他往仓库里搬货物。 船帮的人自然是认定有人把给陈玉华卸船的费用给吞了,毕竟陈玉华是出了名的为人大气,凡是为他做事的,酬劳大大有。 也没有人会想那仓库只是一个幌子,谁家钱多,租着一个仓库养蚊子? 所以船帮的所有档头都得到命令,盯紧了陈玉华租赁的仓库,定要找出内部蛀虫。 第104章 卸船 陈玉华对船帮内部发生的事自然是不知道的,看到来了十个膀大腰圆的力工,脸上便露出笑容来。 这卸船的活,有按数量计的,有按重量计的,也有包整船的。而运茶叶的船是包整船的。 人多力量大,能早点把货物卸完。 葛旭认得陈玉华,大步走到他面前,抱拳唱喏:“陈兄弟请了!葛某乃船帮副档头葛旭。” 陈玉华见葛旭三十多的年龄,满脸虬髯,一米七多的身高,长得虎背熊腰,右手虎口有老茧,显然是个练家子。 陈玉华抱拳还礼:“原来是葛档头当面,久仰大名!” 他不知道这个船帮副档头来跟自己搭讪是什么目的,所以表情淡然。 “哈哈!”葛旭爽朗一笑,似乎很高兴,“久闻陈兄弟为人大气,且都是和海外客商交易,葛某特来见识一番。今日不像是海外货物啊?” 陈玉华看着葛旭,脸上似笑非笑。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船帮副档头是来探自己底的。 他也哈哈一笑,回答说:“葛档头火眼金睛啊!这船乃是从南岭府来的,怎么会是海外客商?” 葛旭尴尬一笑,他想不到所有人都说是老实人的陈玉华竟然是个颇具口才之人。 他身为船帮副档头,刚才派力工之时,就该知道这条船船上的货物是什么,这一问只是起个话头准备来套陈玉华的话,却被陈玉华给顶了回去,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了。 “哈哈!”葛旭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只能强行找个理由,“瞧我这记性,竟然给忘记了。” 陈玉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葛旭。他已经想到此人来套话的目的了,也在心里提起了警觉,只是不知道此人是怀疑自己和海外客商交易的真实性,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他心里很淡定,就算被船帮怀疑又如何?无凭无据的,说出去别人也不信,他总不能凭空变出那些大乾朝没有的稀奇事物吧! 陈玉华转头看向正在卸船的力工,对陈明海说:“明海去仓库看着,记得茶叶包要垫高,且在底下铺上油布,再用油布全部包裹起来,防止受潮了。” 陈明海立刻领命而去。 看到陈玉华不再理会自己,葛旭心中有些气恼,可也无可奈何。 陈玉华只是和人做交易,并非行商之人,船帮对他毫无威胁之力,想要来阴的也要看看巡检司答不答应,何况跟在陈玉华身边的那个哑巴可是个厉害的人,就算是档头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三千斤茶叶都是经过压缩的茶砖,十个人一起扛包,一刻多钟就完成了卸船。 陈玉华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递给葛旭,“葛档头,这是工钱,多的就给弟兄们买些酒肉解解乏吧!” 苏叶湄的船只是中等货船,卸这么一条船的工钱一般不会超过五百文,二两银子相当于好几倍的工钱。 苏叶湄站在旁边,刚准备让管家苏洵付工钱,就看到了姐夫那般豪爽地替自己给了,顿时美目都睁大了,直觉得这个姐夫好帅气。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无论曾经是京城贵女,还是回到老家的乡下小姐,二两银子真不被她放在眼里。 可是最近一年多时间,家里生意不好,家境每况愈下,银钱更是开始捉襟见肘,她都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自然而然地开始学会了节省,或者说变成了之前她看不起的抠搜模样。 而这姐夫都没有给秀娣姐买个使唤丫鬟,应该不是太有钱,却出手好几倍的工钱,肯定是个为人豪爽的人。 心里虽心疼银子,但是苏叶湄没有开口阻止。她不能破坏姐夫在外的人设,等回姐夫家里,再让洵叔还给他就好。 葛旭接过银子,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高兴说道:“陈兄弟果然是个豪爽大气之人!葛某代弟兄们谢赏了!” 他心里头却是暗忖:“陈玉华出手如此阔绰,难怪有人暗中吞没,就连我也想把这银两给扣下。” 陈玉华没有想到自己的常规操作无意之中又加深了葛档头的误会,否则他说不定还会给得更多。 处理好了茶叶的存放,陈玉华带着众人去了一趟交易行会,查询了最近南岭老蒲茶的行情,发现在过去一个月中,价格呈先涨后抑态势,目前茶商给的最好的价格是一斤一百文,而最高时候的价格是一斤两百五十文。 “价格怎会相差如此之多?”走出交易行会大门,苏叶湄惊讶地看着陈玉华问。 陈玉华闻言微微一笑,这一点他倒是知道,乃是和族长与里正喝茶聊天之时听他们说的,便解释给苏叶湄听。 原来苏叶湄的茶叶正是南岭府的特色茶叶,称为老蒲茶。 和大乾朝其他地方的茶叶不同,老蒲茶多了几道工艺,口感更加淳香,前朝还是贡茶,一斤价值一两银子都没有地方买。 只是大乾朝的开国皇帝不喜饮茶,当时也穷,为了节省宫廷开支,便把价格昂贵的几种茶叶给取消了采购指标,也把老蒲茶给取消了贡茶之名,价格在大乾朝内便一落千丈。 然而,海外一些不擅于制茶的国家,却更喜欢制作工艺更加复杂的老蒲茶,因此每当有海外客商来采购老蒲茶时,老蒲茶的价格就会被推上一个高峰。 因而,苏叶湄想要把这一船老蒲茶卖个好价钱,只能等下一次有采购老蒲茶的海外客商了。而且价格还受到海外客商的采购量影响。 “也不知道那些个海外客商何时来?希望短期内来个大买家!”苏叶湄在胸前合十,向四方做祈祷状,也不知道拜哪个神仙。 陈玉华看她模样,不禁莞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那双纤纤玉手后面的曼妙身姿,竟然心跳加快了几分,赶忙移开了视线。 从石拱桥边上路过时,陈玉华带着陈明海和沈秀娣他们分开。 他这个掌柜可不能在开业第一天就做了甩手掌柜,还需要回店铺坐镇,起码的姿态要有,不然徒弟们都学他甩手不管事,咋整? 而沈秀娣他们则由陈哑巴护送回家,至于苏叶湄的那条船已经起锚往南岭府而去,镖师自然也跟随着回去。 一切看似都不错,只有管家苏洵心里有些肉疼。 花了去京城的费用,却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都不到,巨亏啊! 第105章 给二柱加担子 回到店铺,陈玉华看到店里还挺热闹的,不禁暗暗点头,想着商贸发达地区的消费水平较高的理论在那个世界都适用。 合水镇虽说只是一个乡镇,但是规模其实与一座小县城差不多,消费水平从几乎与府城齐平的物价就可见一二。 此刻,“陈记面点坊”的门口竖着一个木制的海报架,上面贴着陈玉华从随身超市里拿出来的面包和蛋糕图片,作了全面介绍,并且连大略的制作方法都用文字写出来,作为新产品的宣传。 而且,在海报的最后,写着邀请广大蛋糕爱好者一起制作蛋糕,在下个月初八,也就是“陈记面点坊”满月之际,进行蛋糕成品评比,前三名有奖励,第一名的不但可以获得十两银子,而且还拥有一年的成本价优惠卡一张,第二名是八两银子和一张八折优惠卡,第三名是五两银子和一张九折优惠卡。 为了支持蛋糕爱好者参加比赛,从明日起,“陈记面点坊”将以成本价售卖制作蛋糕的原材料,并且还提供详细的制作教程。 陈玉华准备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推广蛋糕这种新事物,他并不担心别人学会了蛋糕制作会影响到自己的店铺生意。 烘焙只是他的爱好,他真正想要做的是把超市里的资源拿出来变现。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试验,陈玉华已经对随身超市有了一个最为准确的了解,那超市应该是现实的那个超市在这个世界的投影,两者有关联,但投影不会影响到现实。 也就是说,无论他怎么破坏超市里的设施,拿了超市里多少货品,现实中的那个超市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等时间一到,新的投影投射过来,就等于刷新了一次。 因此陈玉华不用再担心现实中的超市会被自己给整破产了,随便造都可以。 而他就选择了先在合水镇当一个低筋面粉、牛奶和白糖的供应商,而且是高级的供应商,轻轻松松地把钱给挣了的那一种。 至于其他的品类他也考虑过,有适合拿出来变现的,也有不适合的,而当下最适合的就是卖蛋糕材料。 陈玉华把陈二柱叫到后门,“二柱,辛苦不?” 陈二柱满脸通红,尴尬笑道:“又不是什么重活,哪能说辛苦?只是被一些夫人、小姐和侍女围着问蛋糕的制作方法,很……”他有些支支吾吾。 陈玉华见状,不禁嘴角上扬地笑了出来,揶揄说:“很快乐,是不是?” 陈二柱以为师父能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便连连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师父说了什么,不禁大囧。 “哈哈哈!”陈玉华哈哈大笑,心里在考虑或许应该在店铺里安排两个女性店员,专门为人讲解蛋糕的制作。 “二柱啊!我若是把这个店铺交给你管理,你愿意做吗?”陈玉华从陈二柱为张耀宗服务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当时陈二柱的表现非常灵活,把张耀宗服务得非常开心,而且还自己想出了让“高端人士买得舒心有面子,吃得开心好享受”的口号,足见他有成为一个优秀管理人员的品质。 “啊!”陈二柱没有想到师父竟然有让他当掌柜的想法,不禁既兴奋又忐忑。 他很想答应下来,但是又担心自己做不好,把师父的生意给弄黄了。 “什么?没有信心吗?”陈玉华笑眯眯地问,然后鼓励说,“我相信你可以的。再说我又不是不管这个店铺了。” 陈二柱听到师父对自己有信心,不禁心头感动。想自己一个整日不是下地帮爹娘干活,就是去码头扛包的泥腿子,若不是受到师父的青睐,怎么可能每天吃得好吃得饱,还有棉衣过冬穿得暖。现在师父对自己还要委以重任,并且还鼓励自己,那就是在栽培自己,自己怎么能因为一点担心就退缩了呢? 像是突然间有了勇气,陈二柱挺起胸膛,向陈玉华认真说道:“师父,我听你的,也会努力帮师父管好这家店铺的!” 陈玉华拍了拍陈二柱的左肩,满意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吗?遇到机遇都不敢尝试,那是孬种。记住一句话,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陈二柱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可我还是一个孩子啊!” “去你的!”陈玉华抬腿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做好了今年就让你爹娘给你娶个好媳妇,让你变成男人。师父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行不行?” 陈二柱大喜,顿时兴奋喊道:“行!” ----------------- 话说沈秀娣和苏叶湄一人牵着一个女娃子,在陈哑巴开道、婢女馨儿、管家苏洵和家丁苏灿地簇拥下过了石拱桥,沿着江岸的车道向北走,再从正在建设的磨坊旁经过,登上和高转筒车平行的石阶,来到水塔底下。 一路之上,苏叶湄和她的仆人们对于取水系统的巧妙和宏伟惊叹不已。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远观和近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特别是从水车旁边开始登上石阶并往上看的时候,一节节竹筒被两根只有小拇指粗的绳子拉扯着,颤颤巍巍的从头顶经过,向那像是要插入云端的水塔而去,似乎随时都会有水倾倒出来,把人浇成落汤鸡,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提心吊胆。 “秀娣姐,姐夫真是一个奇才,他不是做买卖的吗?怎会懂得建造出这等宏大的工程?怕是也要耗费许多银两吧?”苏叶湄挽着沈秀娣的手臂问,两个孩子此刻早就跑向不远处的房屋去了。 沈秀娣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却说得谦虚:“他啊,那面点坊是今天第一天开业,以前也就是个木匠。后来得了机缘,买了这么一片地。” 她伸手随意一挥,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够看出范围很大。 “他说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城堡,给我和孩子们住,而这取水车就是为了用水方便才建造的。”她的语气淡然,但苏叶湄却听出了姐妹心中有着浓浓的自豪感,不禁心生羡慕。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个孩子的急切呼叫声。 第106章 流眼泪的婢女馨儿 若兮和若云跑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无法开门,于是姐妹俩就在大门前又蹦又跳地拍打着大门喊:“快开门,放我们进去!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喊了几句,俩人玩心大发。若云想到爹爹给她们讲故事时唱的小曲,便学着唱了起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若兮听到妹妹唱爹爹教的歌谣,不甘示弱地接着她的歌声也唱了起来:“不开,不开就不开,爹娘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若兮才唱完了曲子,若云做出张牙舞爪状,向着姐姐扑了过去,还哑着嗓子吼道:“小兔子,快到我碗里来,让我一口吃了你!” 若兮连忙转身就跑,嘴里还大声叫道:“大灰狼来了!娘亲快救我!”她边跑边叫喊着向沈秀娣跑去,带着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 除了沈秀娣,包括陈哑巴在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两个小女娃,想着她们是不是在唱戏啊!曲子虽然简单,但听起来还挺悦耳的。 沈秀娣看到他们的表情,便解释说:“她们爹爹每天晚上都会给她们讲一些小故事。刚刚唱的就是一个小故事里的童谣。”她微微摇头,“也不知道她们爹爹是如何编出来那些小故事,就连我有时候也听得入迷呢!” 语气略显无奈,但绝对是在凡尔赛,让其他人都莫名地产生了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姐妹俩的嬉戏以分别被沈秀娣和苏叶湄抱在怀里而结束,不过两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十分可人,因此若兮还被苏叶湄狠狠地在脸上亲了好几口,这个姨母脸上更是露出浓浓的姨母笑。 跟在苏叶湄身后的馨儿看到自家小姐抱着若兮亲的模样,偷偷地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却像是不小心把堤坝给擦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般,她的眼泪竟然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陈哑巴对师父的这对女儿很疼爱,经常陪着她们玩,看到她们俩玩得那般开心,他也很开心。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们转,就看到了正在擦眼泪的馨儿,不由就“啊啊”地叫了起来。 他也就是感觉奇怪,心想这姑娘怎么好好地流泪,又没有人欺负她,难道来师父家住让她感到委屈,他就是想在师父家睡一晚都不敢开口呢! 还好他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哑巴,而是一个颇聪明的人,没有对馨儿怒目而视。 众人听到陈哑巴的叫声,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发现了馨儿正在抹眼泪。 “馨儿怎么啦?”沈秀娣作为主人,连忙开口关心地问。 若是还在京城的那个时候,馨儿要是好端端的当众抹眼泪,可是会被责罚的,沈秀娣也不会去关心一个姐妹的婢女在哭什么。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已经不是京城贵女了,心态已然不同了。 馨儿不是苏家从京城带回家的侍女,而是在回南岭府后才买的,给苏叶湄当贴身婢女,没有受过严格的教育,因此小姑娘的心还是很单纯的。 听到沈秀娣的问话,她想都不想地就说道:“奴婢只是为了小小姐……”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管家苏洵的大声呵斥:“馨儿闭嘴!” 作为管家,家里的下人都是他管教的。馨儿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礼,那就是在丢苏家和小姐的脸面,他这个管家也难逃其咎。 馨儿被管家呵斥吓了一跳,才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苏叶湄求饶道:“都是馨儿有错,请小姐责罚!” 若兮和若云以前经常被爷奶罚跪,知道跪的滋味不好受,而且跟随罚跪的还有打骂,小小年纪的心里就觉得馨儿可怜,都满脸紧张地看着苏叶湄,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姨姨会打馨儿。 苏叶湄没有想到馨儿的感情比自己都丰富,又看到臂弯中的小人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心里叹了口气。 她先是朝若兮微微一笑,才开口说道:“洵叔,你也别怪馨儿,她也是心疼我罢了。馨儿,你起来吧!不过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不是让我也要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儿吗?”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带上了鼻音,显然有些想哭,但被强行控制住了。 沈秀娣一听此言,便知道自己的姐妹怕是有过令她痛心疾首的经历,还是与她的女儿有关。再想到苏叶湄在店里要买布偶的事,不由得也跟着黯然神伤。 作为一个母亲,将心比心,要是兮儿和云儿中任何一个出了点事,沈秀娣觉得自己都会难以忍受。而看馨儿哭得连眼泪都收不住,只怕苏叶湄的女儿该是凶多吉少了。 她想开口安慰自己姐妹几句,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馨儿以袖掩面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说着:“馨儿再也不敢了。”然而她微微抽动的肩膀说明她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悲伤。 若兮和若云看到馨儿并没有被打,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像两个小大人一般。 苏叶湄原本已经被勾起来的悲伤情感,在看到两个小人儿的表情时,居然减轻了几分,转头对沈秀娣歉意说道:“秀娣姐,让你见笑了。走吧,到屋里了我有许多话跟你说。” 沈秀娣也叹息了一声,和若兮姐妹的叹息几乎一模一样。她从怀里拿出一片模样奇特的扁平器物交给陈哑巴说:“哑巴,你先去开门吧。” 陈哑巴恭敬地接过钥匙,快步走向大门。他觉得刚才若不是自己发现馨儿抹眼泪并且喊出来,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一幕。因此他只想赶紧跑得远远的。 陈玉华安装的现代门锁和大乾朝的锁具不同,苏叶湄他们都不知道沈秀娣刚才拿出来的是钥匙,但从沈秀娣的话都猜到那应该就是钥匙,就觉得今天走进“陈记面点坊”之后,碰到了许多奇怪的事。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当他们走进那扇打开的大门后,才发现自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107章 陈玉华给徒弟们教道理 差不多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陈二柱就告知陈玉华,今天的所有面包和蛋糕都售罄了,陈玉华对此还算是满意。 短时间内把所有备货都清空,固然是好事,但那样的话一整天时间要怎么办?总不能第一天开业大部分时间没有货品卖,那还做什么生意? 这样一整天的营业时间内,每个客人来了都有的买,不但客人们满意,而且还能拉长宣传的时间。 “二柱,收拾一下打烊了!”陈玉华交代道。 “好咧!”陈二柱忙了一天,却一点都不累,还精神抖擞。 他让其他人打扫店铺,自己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个账本交给陈玉华,“师父,这是今天的账目和vip会员卡清单。” 陈玉华接手过目,发现今天下午也办了一个会员卡,客人是杨威镖局的大小姐、总镖头杨威的唯一女儿杨玉环。 陈二柱看到陈玉华在看杨玉环的记录,开口说道:“杨玉环上午来过一趟,买了三块奶油蛋糕,下午又带着两个师妹一起来了,而且一下子消费了三两多银子。我询问过她的身份,便为她办了会员卡。” 陈玉华点点头,杨威镖局在合水镇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那杨玉环既然是杨威镖局的大小姐,确实有资格成为持卡客户。 他拿起账册,看了一眼总的收入,十九两又四百五十五文,和他预计的大差不差,多出了一两多,应该是客人打赏的小费。 “客人打赏的银钱,谁得到打赏就得七成。”陈玉华原先没有定打赏小费的规矩,既然现在出现了,他就得定下规矩,否则就要影响到徒弟们的积极性。 “啊!不用了吧?”陈二柱显然没有想过客人打赏的小费和自己几个人有关系,有些诚惶诚恐,“师父对我们几个恩同再造,我们若是再贪心,那就是猪狗不如。” 他把其他人都叫过来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在他想来,师父给大家好吃好穿,教大家内家功夫,还给不菲的工钱,比自己亲爹还亲爹,天底下还有比自己师父更好的师父吗?自己这些当徒弟的哪里还能贪图更多? 陈明海他们都赶紧点头,表示十分同意陈二柱的话。 他们都已经知晓了陈二柱以后就是这家店铺的掌柜,也都很羡慕。但他们都没有嫉妒,因为他们师父说过,他们都有自己的特长,以后都会有自己的事业。 陈哑巴说不出话,急得“啊啊啊”叫唤,双手都摆得出现了残影。 陈玉华欣慰地拍拍陈哑巴的肩膀,严肃说道:“咱们师徒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我都相信你们是真心的。不过一个手掌有五个手指头,却长得不一样,就像你们都是我的徒弟,但却是各不相同的人,能力也不一样,以后的人生也不会一样。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五人都点头,恭敬地听着。 “作为你们的师父,对你们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会厚此薄彼,会结合你们各自特长给你们每个人机会。你们能成为怎么样的人,都需要靠你们用心去对待,努力去把每一件事做好。而小费就是对你们用心努力的褒奖,也是你们每个人成长过程中收获的一点点成果。师父给你们机会,自己也会获得好处,也就是说,我们都得到了自己的好处。” 陈玉华讲了一通大道理,最后更为慎重地说道:“人世间,除了亲情关系外,就数利益关系最为牢靠。若是亲情和利益结合在一起,那样的关系的牢固性则更上一层楼。” 他本想要说只有利益关系才是世上最为牢靠的关系,但在大乾朝的许多人心中,大部分人还是会为了亲情、信念和某些认定的大义抛弃利益的,和现代浮躁的社会是有很大不同的。 但是抛开亲情、信念和大义,通过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关系,其牢靠程度无疑是要排在第一位的,这在哪个世界都是适用的,这是陈玉华教给徒弟们的第一课。 五个徒弟听得有些懵,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玉华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露出“我懂了”的神情,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 他们在思考,说明他们是把陈玉华的话听进去了,思考过后的想法,那就是他们自己对这个道理的理解。 “走吧!我们打道回府了!”陈玉华宣布道,“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晚上为师亲自下厨给大家露一手,也算是为今天开业大吉庆贺一下。” 听到陈玉华要亲自下厨,五个徒弟顿时嗷嗷大叫起来。 他们吃过陈玉华做的菜,那味道能够让他们回味好几天,每次吃过之后,就盼着师父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会亲自下厨。 这不是说沈秀娣做的不好吃,而是两者的厨艺确实有比较大的区别。 六个人兴冲冲地往回赶,脚程都很快。陈二柱他们自然是盼着快点到家,师父就能快点做饭,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而陈玉华应该是想念媳妇和女儿了,毕竟都有半天没见到她们,不是吗? 回到家里,就看到沈秀娣套着印着某鸡精商标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苏叶湄和她的婢女馨儿也套着围裙在一旁看着。 确实是看着,因为她们两个今天是第一次下厨房,什么都不会,还如何帮忙? 苏叶湄看着姐妹利落的动作,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经过半天时间的交流,姐妹俩对当年分别后的各自生活都讲述了一遍。 总的来说,苏叶湄觉得自己比沈秀娣要幸运得多。沈秀娣被发配,九死一生,而她并未受到牵连,生活上虽也有很大的影响,但还是大小姐的生活,和沈秀娣比,那是天壤之别。 沈秀娣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九死一生,幸运的是她置之死地而后生,得到了那唯一生的机会。 然而那唯一生的机会却也是极其坎坷凄惨的,好在终于苦尽甘来,不但相公对她体贴入微,还有一对可爱的女儿,并且已经准备再生孩子了,以后就全是幸福了。 而苏叶湄当年跟随一家人回到南岭府老家,因为族人想要吃“绝户”而匆匆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婚姻很不如意,一年多前还成了寡妇,虽然也很不如意,但也比沈秀娣好得太多了。 对于夫君的死,苏叶湄没有什么悲伤,还有种解脱感,毕竟没有爱过,就没有伤害,若不是因为压力,她也不会找一个以前连一眼都不会去看的男人当夫君。 对于婚姻,她只有厌烦。若不是因为母亲的请求,她甚至都不会和那个男人生孩子,也不会给自己平添了一份痛苦。 第108章 姐妹过往 苏叶湄本应母亲所求,需诞下一名男婴,然而事与愿违,生下的却是女儿。 身为母亲,她自然而然地将母爱倾注于女儿身上。可叹的是,一年多前,那可怜的孩子突染重病,不幸夭折。 因这份深沉的母爱,苏叶湄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若不是家中生意牵扯精力,她恐会被悲痛吞噬而陷入疯狂。 在那段日子里,她多次因过度操劳而晕厥,只为让自己无暇思念那早夭的孩子。 两个月后,命运并未眷顾她,夫君竟在一场宗族械斗中意外丧生。奇怪的是,苏叶湄却似获得解脱,对女儿夭折的痛苦也有所减轻。 去年,小弟苏云鹏年满二十且考取童生,成绩斐然,得以入读南岭府府学。但家境却每况愈下,迫使苏叶湄不得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对比姐妹俩这些年的经历,苏叶湄深感沈秀娣先苦后甜,自己则是先甜后苦。 沈秀娣有相公疼爱,若能再添一子,家庭地位便坚如磐石。以陈玉华的发展势头,不久之后,她极有可能成为富家主母。 而自己不仅要背负寡妇之名,还要承受克女克夫的骂名,即便想改嫁,恐也只能为人妾室,如此倒不如守节不嫁。 只是苏家日渐衰败,若无所改变,小弟恐会心生埋怨,自己在家中亦恐难以立足。 想起小弟偶尔流露的不满,苏叶湄心中满是苦涩。或许小弟所言不虚,若自己未曾贸然接手家中茶叶生意,即便无所作为,家境或许也不至于败落至此,定比如今要好上许多。 姐妹俩说说哭哭的,时间就来到了该做晚食之时,但苏叶湄却无此等概念,看到沈秀娣要亲自下厨,感到震惊。 她与馨儿本欲为沈秀娣帮忙,奈何二人于厨艺一窍不通,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陪着沈秀娣闲聊。 就在沈秀娣准备生火之际,苏叶湄瞧见姐夫带着几个伙计归来,目光瞬间被姐夫那高大伟岸的身姿吸引。 她原以为陈玉华会如其他男子一般,归家后便坐等下人或妻妾侍奉,便想让馨儿为姐夫斟茶倒水,未曾料到姐夫竟径直朝自己走来。 苏叶湄顿时心慌意乱。大乾朝虽不拘泥于严苛的男女大防,已婚妇人亦可如男子般在外抛头露面,但对于出身名门的贵女而言,与男子在私宅中近距离相对,仍不免倍感压力。 她察觉到陈玉华身上散发的强烈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微微后退,将馨儿挡在身前,并微微低头,仅敢用余光偷瞄。 令她诧异的是,姐夫仅是朝自己轻轻点头,随即将沈秀娣从灶台边拉起,为其解下围裙,柔声道:“媳妇,今日开业大吉,又逢湄儿来访,理当庆祝一番。今晚这菜肴便由为夫操持,你且与湄儿好好叙话。” 沈秀娣竟也未推辞,任由姐夫解下围裙,轻声应道:“那就有劳相公了。”说罢,便将看得目瞪口呆的苏叶湄连拉带拽地带出厨房。 苏叶湄结结巴巴地问道:“秀娣姐,你竟让姐夫为咱们烹制食物?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沈秀娣见她脚步似有迟疑,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这位大小姐要留在厨房陪伴姐夫?” “啊!”苏叶湄顿时面红耳赤,急忙快走几步,娇嗔道,“秀娣姐,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可要羞煞妹妹了。” “你姐夫与众不同,日后你便知晓了。”沈秀娣这才向她道出实情,“他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常言那不过是男子不愿做家务的托辞,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心怀叵测。” 苏叶湄再度震惊,小嘴微张,足以容纳三颗车厘子。这姐夫的想法怎与寻常男子迥异? 沈秀娣轻轻合上她的嘴,“莫要这般大惊小怪,你姐夫厨艺精湛,待会儿怕是你会惊得连舌头都要吞下。” 沈秀娣拉着似想回厨房一探究竟的苏叶湄上楼,将楼下客厅留给陈二柱几人和苏家管家与家丁。 苏家管家苏洵与家丁苏灿前来,亦算宾客,被安置于一楼客房。 苏叶湄主仆二人则被安排在二楼末端的套间。 楼上设施在上午安置行李时,苏叶湄已参观过。此刻,二人坐在孩子们的玩乐区品茗。 玩乐区三面墙壁皆固定有包着真皮的软座,中央放置一张可折叠并嵌入墙内的桌子。 先前为款待好姐妹,沈秀娣未以茶相待,而是取出奶茶与肥宅水等现代饮品。 如今所泡之茶,乃是陈玉华随身超市中售价高达 6888 元一斤的毛尖茶。以开水冲泡于白瓷茶碗之中,瞬间,一股如兰花般的清香弥漫开来。 苏叶湄经营茶叶生意,虽仅涉足老蒲茶,但对大乾朝各类茶叶皆有所涉猎,却从未见过毛尖茶,更未闻过如此馥郁的茶香,只觉此香胜过老蒲茶百倍有余。 待看到白瓷杯中那绿中泛黄的茶汤,苏叶湄顿感清新雅致,心旷神怡。端起茶杯,尚未入口,那更为浓郁的花香已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轻抿茶水,一股清甜自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回味无穷。 “好茶!”苏叶湄由衷赞叹,旋即目光幽幽地望向沈秀娣,“秀娣姐,此茶何名?莫非是海外之茶?那老蒲茶还能否销往海外?”语气中满是忧虑。 沈秀娣亦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而后优雅地将茶杯置于桌面,“湄儿,我亦不知此茶来历,姐夫何处所得,你待会儿不妨亲自问他。” 她念及苏叶湄家族从事茶叶生意,恐言及茶叶来自海外而露出破绽,便以不知应对,相信自家相公定能妥善处理。 “啊!姐夫会不会嫌我烦扰?”苏叶湄忆起姐夫有时望向自己的目光略显炽热,心有顾虑,“秀娣姐,还是你帮我问吧,好不好?”言罢,轻摇沈秀娣手臂,令一旁侍奉的馨儿瞠目结舌。 馨儿记忆中的自家小姐,从未有过这般女儿娇态。往昔,小姐行事作风多似男子。 然而,如今苏叶湄这般模样,才是她原本应有的姿态。沈秀娣仿若重回往昔,二人于自家后花园水榭饮茶嬉闹之时,眼中满是对过往的追忆。 然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她收敛思绪,白了苏叶湄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姐夫对你颇为上心,你有何担忧。且告诉你,今晚他亲自下厨筹备大餐,虽有开业之庆,然亦有在你面前展露身手之意。” 言毕,沈秀娣脸上浮现幸福笑意,心中默默对相公诉说:“多谢相公为我长脸。” 第109章 当家主母沈秀娣的心思 然而,沈秀娣的言语却似一颗石子投入苏叶湄心湖,令其心跳陡然加速,面庞亦悄然泛起一抹羞红的热意。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暗自思忖:姐夫难道对我竟有别样情愫? 苏叶湄满含幽怨地凝视着沈秀娣,委屈地嗔怪道:“秀娣姐,莫要这般拿我打趣了。哪有自家娘子谈论夫君欲在其他女子跟前展露本事之事的?是姐姐心宽似海,还是全然未将我视作外人?这真让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啊。” “啊!”沈秀娣刹那间惊愕万分,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之言委实不妥。 她微微蹙起秀眉,心中暗自思量:“在湄儿面前言说此事,又有何不可?你我姐妹当年的约定仿若昨日之事,清晰在目。我这身子骨向来孱弱,相公又非凡俗之人,闺房之乐常常难以尽如人意。若身处大户人家,本就有通房丫鬟侍奉左右。况且此前陈氏族长已有意催促相公纳妾,而相公对湄儿似乎也颇有几分好感。不若寻个良机,让相公纳了湄儿。如此一来,我与湄儿姐妹情深,日后便能相互陪伴,相公亦能如愿以偿,家中亦可得安宁和睦之象。” 心下有了定夺,沈秀娣旋即绽出一抹格外绚烂的笑容:“在你面前言语,又并非对外人,湄儿难道忘却了咱们当年的约定?” “啊!那……那……”苏叶湄顿时心慌意乱,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那不过是我们儿时的嬉闹戏言罢了。父母健在之时,怎会容我们肆意胡闹?如今……如今……”言至此处,她双颊的红晕愈发浓重,跺跺脚,鼓起勇气说道,“如今我已是克夫克女的寡妇,仿若灾星,哪敢存此等害姐姐与姐夫之念想?” 闻得此言,沈秀娣心中愈发笃定:湄儿对相公定然也心怀好感,且仍记着昔日约定,此事必能顺遂,且待我全力促成这桩美事,以报相公平日对我的怜惜之情。 她轻声抚慰苏叶湄道:“若你是灾星,那苏叔父难道亦是被你克死的?那些皆是心怀恶意之人的嫉妒谗言,湄儿只需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必在意这些污蔑诋毁之语?” 苏叶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忆起母亲与小弟偶尔亦会有类似言语,心中满是悲戚苍凉之感。在这茫茫世间,恐怕唯有秀娣姐关心自己。 悲苦之情如汹涌潮水涌上心头,她不假思索地扑入沈秀娣怀中,情难自抑地抽噎起来,“呜呜”之声不绝于耳,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转瞬间便浸湿了沈秀娣襦裙的大片。 幸得她尚知晓压低哭声,不然楼下众人定会被骇得惊慌失措。 沈秀娣温柔地揽着苏叶湄的脑袋,低声细语地安慰着。而一旁的馨儿则面露束手无措之色,然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宽慰。 自姑爷惨死后,小姐一直深陷郁郁寡欢之中,本该有痛彻心扉的放声恸哭,却始终未曾有过。长此以往,恐会落下心疾之患。 如今小姐终得尽情痛哭一场,心中悲苦得以尽情宣泄,方能恢复往昔常态,免去日后忧患。 苏叶湄哭泣良久,方察觉自己将秀娣姐的衣裳尽皆湿透,遂不好意思地起身问道:“姐,我是否太过爱哭了?” 沈秀娣佯装嗔怒地说道:“湄儿曾是京城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才女,最是多愁善感,每日若不哭上一场,又怎能有那绝妙好词好句信手拈来?” “噗呲!”苏叶湄闻得沈秀娣提及自己昔日糗事,非但未恼,反而破涕为笑。 笑意刚落,她便忽发问道:“姐身上所用香水是在何处购置的?嗅之令人心神安宁,甚是舒爽。” 沈秀娣心中明了苏叶湄乃是因尴尬而有意转换话题,然其所言正中自己下怀。她拉起苏叶湄便朝着自己的睡房走去,“瞧你将我的裙子弄得湿漉漉的,便罚你陪我去换一身衣裳。” 两人本就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姐妹,沈秀娣这般言语,苏叶湄自然不会视作真罚,一边用柔软纸巾轻拭泪水,一边说道:“我陪姐姐去便是。” 踏入沈秀娣的睡房,将房门锁上,开启明亮的照明灯,原本略显昏暗的衣帽间瞬间亮如白昼。 虽说此前已有见识,然苏叶湄与馨儿依旧不住地啧啧称奇,为陈玉华这位姐夫的奇思妙想而惊叹折服。 然当她们目睹沈秀娣褪去外面的襦裙后,对其内里所着内衣却又是另一番震撼惊叹。 那薄薄却保暖极佳的紧身保暖内衣,内里竟还附着绒毛! 上身那布料寥寥无几的物件究竟是何物?难道亦是衣物?这般穿着难道不嫌羞人? 尤为夸张的是下身,那紧紧裹住双腿与臀部的黑色丝状物可是亵裤?抑或是那黑色丝状物之下,连臀瓣都难以遮住的小布片才是亵裤? 苏叶湄与馨儿见状,几近惊得呆愣,眼前的沈秀娣着实极具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力,即便她们同为女子,竟也都萌生出想要伸手触摸一探究竟的念头,只因实在太过新奇诱人! 馨儿身为婢女,自是不敢直视沈秀娣,然苏叶湄却毫无顾忌,径直扑上前去,肆意地上下其手摸索起来。 “哇!这小亵衣竟有如此奇妙效用!那这小亵裤莫不是姐姐为引姐夫注目而特意购置?是在何处采买的?”苏叶湄一边检视沈秀娣身上的胸衣与内裤,一边评头论足,甚至还追问采买之处,显然已是心动不已,亦欲要购置。 沈秀娣赶忙拍开苏叶湄那双“不规矩”的手,嗔怪且略带威胁地说道:“湄儿,你莫要胡来!若是再这般捣乱,我便不再替你向姐夫问询茶叶之事了。” 苏叶湄听闻沈秀娣此言,反倒微微撇撇嘴道:“那我便自行去问。他是我姐夫,我有何惧?倒是姐姐快些告知这亵衣亵裤是在何处购置的?我定要去买!” 沈秀娣亦选了一件褙子,迅速更换妥当,将那惹眼的身姿重新包裹起来,而后故意以疑惑的口吻问苏叶湄:“湄儿这般急切地欲购置这羞人的亵衣亵裤,难不成是要去往何处施展魅惑之术?” 苏叶湄顿时双颊绯红,并非因焦急,而是羞赧所致。至于为何会突然这般害羞,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110章 以后要好好享受封建社会的红利 按照大乾朝大户人家的礼节,比如苏叶湄的苏家,今天这顿晚饭是主人家一桌,也就是陈玉华一家加上苏叶湄坐一桌,五个伙计(没透露师徒关系)算是长工,只能和苏家管家苏洵和家丁苏灿一起去外面吃,而馨儿则要给苏叶湄布菜,等苏叶湄吃完了,才轮到她吃。 而到了陈玉华这里,所有繁文缛节都不存在了,所有人被分为两桌。 原本是要凑成一桌的,但是沈秀娣考虑到苏叶湄会不习惯,便跟陈玉华说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会不伦不类,不如分成两桌。 陈玉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媳妇的意思,意识到了这里是大乾朝,自己在现代的许多习惯都不适应这里,不能太过特立独行。 但是陈玉华考虑到五个徒弟的心情,还是坚持把他们那一桌也安排在大厅里。 陈玉华一家加上苏叶湄坐一桌,馨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上桌,坚持要给苏叶湄布菜,再要求她上桌,她就哭给你看。 陈玉华无奈,只能在厨房给她每样菜都留点。而沈秀娣则是悄悄告诉他,以后家里买了奴仆,就要有严格的主仆等级关系,不能乱来,否则家无宁日,主人甚至有被奴仆反向奴役的可能。 陈玉华便记下了媳妇的交代,也更新了自己的世界观。就算是现代的许多东西都不能在大乾朝拿出来用,否则就是惊世骇俗,何况是被大乾朝人看作是倒反天罡的意识形态。 他要是把现代的那一套人人平等的观念拿出来用,只会被当作异端,不是要被火烧死,就是要被浸猪笼沉塘。 他心里对自己说:“好吧,以后就好好享受封建社会男人的红利吧!” 今天晚上这顿饭,陈玉华整整做了一个多小时。没办法快,主要是这里用的是柴火灶,一些炖、焖的菜就需要多一点时间。 还好厨房里的灶台有两口锅,又有陈哑巴帮着烧火,做菜的速度还算可以,一个多小时就做了十道菜。 不过他原先是想着所有人凑在一桌吃,有些菜只有独一份,比如清蒸东星斑,陈二柱他们就没有了。 清蒸东星斑可是被陈玉华做了一个立于不败之地的造型,还用火腿片和翡翠萝卜片卷成花朵做了点缀,有花开富贵的寓意,要是分成两份,那就不能看了。 不过陈玉华早就考虑到了大乾朝的人大多都是食量大的人,其他菜的分量都做得比较多,足够所有人吃饱了。 而陈二柱他们一桌人,也不会有人心里会抱怨不公平。 这一顿大餐,吃得每个人都再也吃不下了才算结束。每个人都有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连做客的苏叶湄亦是如此。 陈玉华的手艺虽不是顶级大厨,但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加上高级的食材和丰富的调料,这些大乾朝人连见都未曾见过,更不用说吃了,哪里经受得住美味的诱惑? 最后只剩下馨儿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狼吞虎咽,她实在是快被馋哭了,心中都有些后悔不听陈玉华的话,非要坚持等苏叶湄吃完了再去吃。 不过陈玉华把给她留的菜都温在锅里,也足够把她吃撑。 最后桌面上还剩下不少菜,被陈二柱他们几个打包带走了。他们家里还有家人,且都生活拮据,不会在意这样的残羹冷菜,反而是多多益善。 当然,陈二柱他们说的是要带回家去等半夜饿了再吃,不能浪费了,体现的就是一个勤俭节约。 陈玉华让几个徒弟明天早点过来,说是要做几个生辰蛋糕。做生辰蛋糕因为要裱花做造型,几个徒弟还没学会,只能由陈玉华自己来,得耗费不少时间。 而苏洵和苏灿这两个苏家下人,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简直感觉自己一直在梦中。 这里的房子完全和苏家不同,他们两个竟然都睡在了干净整洁且奢华的房子里。这样的房子,不要说是苏灿了,就算是管家苏洵的房间也远远比不上。 而且作为下人,他们两个竟然也能和主家坐在厅堂里吃席,尽管不是同一桌,但这已经是无比幸运了,哪敢还有更多的想法? 等吃席的时候,他们越吃越震撼。比小臂还长的大虾,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应该都要成精了吧?就算老爷还在的时候也不曾吃过吧?不,应该是连见过都不会见过! 还有盖子都有巴掌大的青蟹,满满黄澄澄的蟹膏,竟是用香油煎得喷香,只闻那个香味,就知道该是人间美味。 每一道菜都是他们未曾见过的,就连主食也是加了各种各样配菜的炒面,那简直是食材聚会,谁家的炒面这般奢侈?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都是下人,可到了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做的,要帮忙挑水,可人家水是自己流进家里的,叫做自来水。 打扫卫生也不用,大红的地砖几乎尘土不染,听说有灰尘的话,用一个叫做便携式吸尘器的器物可以轻松清理。 这就让他们成了无事可做的人,可这如何使得?做下人的要是无事可做,那主家养着他们有何用?改天不得送到牙行去卖了? 因此,他们两人都抢着清洗碗筷和清洁厨房,只有惫懒的下人才无事可做,眼里有活的人从不会让自己无所事事。 陈玉华和沈秀娣也没有说不让他们去做事,尽管说客人,但确实是下人,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聊了一会儿天,喝了几杯茶后,苏叶湄就开口问陈玉华关于茶叶的事。 陈玉华看了媳妇一眼,略微沉吟说:“此茶是海外之茶,只不过产量极低,我也是凑巧弄到了些,不会影响到老蒲茶的价格。湄儿不用担心!” 苏叶湄得到陈玉华的回答,轻抚胸口,像是心口巨石突然被放下一样,满脸侥幸之色。 陈玉华眼神被那双纤纤玉手吸引,然后像是触电般挪开,轻轻蹙眉说道:“湄儿,做生意可不能这般提心吊胆,否则容易影响到你对行情的判断,匆忙做出不利的决定,说不定要亏本钱。” “啊!姐夫如何得知?”苏叶湄震惊地一手捂着小嘴,另一手按在高耸的胸口上,眼神飘浮不定。 陈玉华看她这副模样,心想这小姨子该不会做的生意都是凭着感觉来?他像是看到了一个大a韭菜。 第111章 金融大亨黄财主 事实上,苏叶湄虽不至于如陈玉华所想的那般不堪,但也是常有之事,若不是管家苏洵以前在京城当过掌柜有经商经验,苏家也坚持不到现在。 苏叶湄面露尴尬,白皙的天鹅颈都泛起了红晕。 陈玉华思索片刻后问道:“老蒲茶的成本几何?” “不计运费,每斤八文,而这趟运费连带请镖花去五十五两银子。”苏叶湄也没有说涉及商业机密不可透露,把具体情况都说出来。 陈玉华稍作心算,便知若以最近的最低价清货,苏叶湄怕是白忙一场,若再有损耗,恐怕都要赔本。 他提议道:“那五十五两该是运往京城的费用,以后改为运往合水镇,费用起码要少一半。湄儿以后不如就跑这条线,多少都能挣些银钱,若是能卖个高价,利润颇为可观。” “嗯嗯!”苏叶湄忙点头,对陈玉华的提议深表赞同。 她这一趟之所以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就是已经对自己的经商能力失去了信心。 而今天听了大半天关于陈玉华的吹捧,让她已经把陈玉华视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奇才。此刻听到陈玉华的建议,只觉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自是欣然接受。 夜里,沈秀娣从卫浴间里仅仅穿着一件浴袍走进睡房,把苏叶湄的相关信息都告诉了陈玉华,却未透露自己想要撮合两人的想法,毕竟这件事若是此时提出太过急切了些。 最为关键的是,姐妹俩分别了七八年,各自皆有变化,苏叶湄如今的真实品行如何,尚需些时日解。 陈玉华目光落在沈秀娣那腰带未系紧的浴袍上,不禁咽了咽口水,伸手轻轻一扯,浴袍敞开,眼前一片真空景象。 他二话不说,右臂一揽,将如小白羊般的沈秀娣揽入怀中,紧紧贴于自己赤裸的胸膛。 今夜,他欲火难耐,征伐不止,幸得特意做了隔音,否则整栋房子的人都将听闻沈秀娣那难以抑制的娇吟。 “媳妇,你身体欠佳,明日我教你锻炼体质,虽辛苦些,却可保持身材,延缓衰老。明日咱们去县城买几个仆人回来,往后家中家务活皆无需你操劳,你只管养好身子。” 事毕,陈玉华搂着沈秀娣畅述自己的想法,只是沈秀娣早已困乏,上下眼皮打架,连个回应都无力给出。 陈玉华闻着房间里的特殊气味叹了口气,心想或许明日要挑选年轻漂亮的女仆。既然要享受封建社会男人的红利,那就尽情享受。 他本就洒脱随性,沈秀娣于他而言是结发妻子。若夫妻二人能琴瑟和谐,他自不会另作他想,然若生理需求长期难以满足,他亦会思变。 先着力提升妻子身体素质,若努力无果,便只能以数量弥补。 毕竟男人总不能因噎废食,束手束脚? 翌日清晨,天尚未破晓,陈玉华便轻轻开门来到大门前,面向东方开始练功。 家中院墙与景观尚待修建,不过需等磨坊建成之后。 还需增建一些房舍,先前设计房屋时受现代思维影响,如今要买仆人,才发觉房间数量过少。 后续修建的房屋便依照大乾朝风格,将现有的房屋围起来当作一个跨院。 果不其然,封建社会的大宅多修成多进式,自有其道理。 他一边心中谋划,一边扎马步吐纳内息,不多时,全身四周便泛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陈二柱等人很快陆续赶来,加入修炼内息的行列。 他们夜晚无手机可玩,亦无处消遣夜生活,睡得早,此时起身早已精神饱满,再睡便是赖床,无需担忧睡眠不足,故而个个精神抖擞。 与昨日相仿,五人相继从修炼状态中退出,进入西厢房忙碌起来。 直至陈玉华收功,吐出一道气箭,尖啸声传出老远,苏家的苏洵与苏灿仍未起床。 今日制作的面包数量与昨日相近,只是蛋糕多了些许,还多出五个生辰蛋糕。 今日沈秀娣无法起身准备早食,陈玉华便从随身超市取出一些早点,置于厨房大锅中温热。 待众人皆起床用过早食,陈玉华方带着徒弟们驾着牛车前往镇上开店,今日未带沈秀娣母女,留她们在家陪伴苏叶湄。 “陈记面点坊”无需一大早就开门营业,陈玉华亦从未想过如其他店铺那般早早开张,毕竟并非做早点生意。 奶牛慢悠悠地拉着板车,仿若昨夜耕过田般无精打采,实则是陈哑巴有意控制,只因板车上有生辰蛋糕,经不起颠簸。 在路上耽搁了将近两刻钟,牛车行至“陈记面点坊”门口时,却被一队人拦住去路。随即便听到有人埋怨道:“陈掌柜啊!我还以为你们店昨日开业,今日便要歇业了。这太阳都快升至头顶了,你们才姗姗来迟!你瞧瞧这街面上,还有哪家未开门?” 陈玉华闻听有人竟说自己店铺今日歇业,心中恼怒,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老年人,不是合水镇赫赫有名的金融大亨黄财主又是谁? 黄财主之所以被称为财主,乃是因其从事借贷生意,以钱生钱,既借钱给商户,亦从商户手中借钱,类似现代银行的收存款与放贷款业务。 此人眼光独到精准,放贷出去的钱财基本皆能连本带利准时收回,即便有收不回的,亦有商户提供的抵押物作保,无需担忧。 他放出去的贷款还有一特点,但凡他看好、能确保安全收回款项的,利息皆不超过每月五分;而他不看好的款项,利息则超五分,且越不看好,利息越高,相应的抵押物价值亦越高。 久而久之,多数人一听黄财主报出的利息,便能大致判断自己借钱做生意的成功率。 利息高的,一般人都会慎重考虑,除非是极为自信之人,或欲冒险一搏者,才会甘愿支付高额利息。 对于这位金融大亨,陈玉华并无特殊感觉,他本无需贷款。不过,若黄财主是来店内消费,那适才那句触霉头的话,便也不予计较了。 第112章 黄财主要占便宜 陈玉华神色淡然,开口说道:“原来是黄财主大驾光临。黄财主这是要教陈某做事?” 他无需吩咐,陈二柱便已领着师兄弟们各自忙活,他自己则站在店门口与黄财主交谈。只是两人并肩而立时,身高差距颇为悬殊。 黄财主听出陈玉华语气中的不悦,却咧嘴一笑,仰头望向陈玉华:“陈掌柜让我等这许多人在此候着你,被埋怨几句也不为过吧?旁人皆是盼着生意上门,你倒好,新铺子开业却这般不上心,我都替你着急!” 陈玉华目光下移,看着黄财主那故作心痛的模样,也辨不出他是否真心,只语气平静地回应:“开业前三天都是成本价售卖,一点钱都赚不到,我为什么要早早过来?在床上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未等黄财主接话,陈玉华又露出一丝嫌弃之色,续道:“倒是黄财主您,家中银钱数之不尽,却仍每日早起逐利,难道不累?您这体态可不太妙,易中风患心疾,若还这般操劳,万一有个闪失,眼睛一闭,双腿一蹬,辛苦积攒的家业岂不是要便宜他人?实在可悲,您说是不是?” 此语可谓直刺黄财主心窝,算是对他之前所言店铺歇业的有力回击。 黄财主闻言,脸色骤变,恼怒道:“黄某好心提点你这晚辈,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咒我?” 他向来在合水镇众商户面前备受恭维,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对商户们随意评点,先前对陈玉华所言,不过是习惯使然,在他心中,实是为陈玉华好。 如今被陈玉华这般回敬,仿若好心被当作恶意,自是不悦。 陈玉华见他动怒,又听他说得好似真心为自己,不禁觉得好笑,便也模仿他的神情,佯装不悦道:“陈某于医术略有心得,观您面红耳赤,舌红苔黄,乃是肝阳上亢之症。好心相告,却遭误解,也是无奈。” 黄财主听得一怔。 陈玉华所言不虚,镇上济世堂的张神医也曾这般论断,且开了药方,只是药石无功,他依旧时常头晕目眩,也不知是张神医医术未臻化境,还是自己时运不济。 但连张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难道睡懒觉便能痊愈?想必是陈玉华信口胡诌。 黄财主心中如此思量,对陈玉华愈发轻视。做生意这般懈怠,怎可长久?恐不久便要关张大吉。 虽对陈玉华心存不满,但黄财主念及确实是自己先开口斥责对方,被回怼也算扯平,便不再理会陈玉华,带着一名小厮大步迈入“陈记面点坊”。 陈玉华见黄财主面露不悦,原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却见他走进店内,似有消费之意,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这表情恰被黄财主瞧见,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身后小厮见老爷笑得开怀,知晓其心情舒畅,便故作好奇问道:“老爷因何发笑?” 黄财主抬手轻敲小厮脑袋,佯装训斥:“这般浅显道理都不懂!此处糕点连陈掌柜都不愿售卖,定是不仅按成本价,甚而是亏本出售。有此便宜,不占岂不是蠢材!”言罢,还幸灾乐祸地瞥了店门外的陈玉华一眼。 小厮竖起大拇指,谀辞道:“老爷英明!难怪众商户皆向老爷请教生意经。” “哈哈哈!”黄财主畅怀大笑几声,随即吩咐小厮:“再取两个盘子,多购些糕点。” 小厮手中本就捧着两个盘子,便将其递给黄财主,又从负责递盘的陈哑巴手中接过两个盘子。 陈玉华望着满脸写着“今日定要狠狠占你便宜”的黄财主,颇感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步入店内,对黄财主劝道:“黄财主,您还是少买些为好。我店中的糕点与您身体不宜。” 为护店铺声誉,他决意再劝黄财主。 无论是奶油蛋糕还是面包,对高血压患者皆非善物。 而黄财主身形臃肿,显是饕餮之徒,且偏好高脂高糖之物,若大肆购买,回去后肆意食用,恐会诱发病症。 若传扬出去,说是食用“陈记面点坊”糕点所致,势必有损蛋糕与面包之名。 可惜陈玉华的善意再度被黄财主曲解。 黄财主笑容灿烂:“陈掌柜真乃妙人,他人皆望多销货物,您却不欲客人多买。若心疼成本价售卖,当初又何必喊出此等口号?” 他边往盘中夹奶油蛋糕,边扬扬得意道:“我今日买了,明日还来,且要多带几个小厮来提货。” 陈玉华见劝说无果,只得叹道:“我并非不让您多买,而是劝您莫要多食。” “我为何不能多吃?”黄财主投来“休要诓我”的眼神,“陈掌柜,不得不说,您家糕点堪称一绝,是我尝过最美味之物。定要趁成本价时多购,尽情享用!” 陈玉华抚额轻叹,深知劝不动此人。 此时,黄财主见数人围聚在一个摆放着五盘精美绝伦的奶油大蛋糕的柜子前,便快步上前,问陈玉华:“陈掌柜,这奶油蛋糕为何如此硕大?造型还这般精巧?” “此乃生辰蛋糕,源自海外一个名为古希腊的国度。昔日该国皇帝生辰时方可享用,需于蛋糕上插烛以通上天,许下心愿后吹灭烛火,将心愿传达于天。上天受此生辰蛋糕供奉,便会庇佑古希腊国泰民安,国祚昌隆,亦护佑皇帝无病无灾,顺遂安康。后此殊荣为皇帝赐予百姓共享,遂流传开来。”陈玉华为生辰蛋糕杜撰了一段传说,添上几分神话色彩。 “怪不得生辰蛋糕如此精美,这花朵仿若鲜活,几可乱真!”众人闻听陈玉华解说,不禁啧啧称奇。 黄财主猛一击掌,对陈玉华道:“陈掌柜,将这盘中最漂亮的生辰蛋糕包起。明日便是黄某生辰,我要独自享用这整个生辰蛋糕!” 陈玉华未料到黄财主生辰恰在明日,且他竟欲一人吞下这十二寸双层生日蛋糕,不由得眉心紧蹙。 他咬了咬牙说:“黄财主,这生辰蛋糕您还是莫要买了。于您身体无益。” 黄财主见陈玉华神色决绝,反倒更要买下:“陈掌柜可是不愿以成本价售予我?” 陈玉华明白越解释越易遭误会,索性直言:“此生辰蛋糕制作繁复,成本颇高!”他欲以高价劝退黄财主。 第113章 黄财主提供的消息 黄财主脸上满是鄙夷,“需银几何?” 与他谈高价?他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再高的价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成本价,买了亦不亏。 见黄财主这般不把银子当回事的神情,陈玉华颇为恼怒,遂竖起中指。 黄财主瞪大双眼:“十两银子?竟如此高价?” 众人听闻,皆倒吸凉气。那古希腊皇帝昔日专用的吃食,果真是价格昂贵。 陈二柱等人亦面露惊疑之色,心下思忖,与奶油蛋糕相同的食材,制成生辰蛋糕后,便能售以百倍高价?师父莫要犯了糊涂,被人告发啊! 陈玉华嘴角却不住抽搐,暗自咒骂黄财主:“你这货还真是财主,即便你敢出十两银子买这蛋糕,我亦不能卖与你。” 一个生辰蛋糕若开价十两银子,那他陈玉华的信誉可就毁了。按十两银子的成本价售卖那绝对是欺诈啊! 大乾朝之人极重信用,商户更是将信誉视为性命,不敢冒险欺诈顾客,一旦被发觉,便再难做生意,还会被告至官府,重者流放千里。 陈玉华摇头说道:“非也,非也!生辰蛋糕之材料与奶油蛋糕一般,断无那般高昂价格。” 他自是不能言说自己是用另一世界的国际通用礼节向黄财主致意才致误会,只得为自己的那根中指寻思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思维敏捷,很快就有了计较,开口说道:“此生辰蛋糕不过用料多出许多,配料亦较为多一些,制作工艺也稍微精细且易出错浪费罢了,这专为生辰蛋糕打造的精美雕花生辰蛋糕食盒也不过精巧了些,故而成本断然不会高达十两银子。” 陈玉华将挂于淡黄色墙纸墙壁上的几个雕花木制食盒展示给众人瞧,继而说道:“在古希腊,所谓百姓与大乾朝百姓不同。古希腊之百姓皆为贵族,故而无论是生辰蛋糕还是其专用器具,皆精美绝伦。因而在我看来,一个生辰蛋糕的成本为一两银子较为合理,而非十两。” 这些雕花食盒乃在徐记木器行定制,食盒板材极为轻薄,还雕刻有寓意吉祥如意的各式花纹图案,精致美观,一看便知是高档器物,此乃陈玉华与徐周成的合作项目。 陈玉华以这般略带自谦的口吻,强行将生辰蛋糕成本价定为一两银子。 他原本定价五百文,因黄财主之误会,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这般一来,日后牛奶、白砂糖与黄油等物的售价便需略微提高。不过富贵之人亦不会在意这些许提价,他们所求者,乃情绪价值。 他这般解释,众人皆表认可。一款专供贵族享用的吃食,成本一两银子,高乎? 那定然不高!言高者,必不知何为贵族。 黄财主虽非贵族,仅富有而无贵族之社会身份地位,然他大可效仿贵族,多费些银钱又何妨?但凡银子能解决之事,于他而言皆非难事。 于是,他头颅一昂,鼻孔朝天,吐出三字:“包起来!” 陈玉华只得招呼陈二柱过来,为黄财主将那盘双层蛋糕用专用食盒打包。 众人见陈二柱摆弄几下食盒,将其拆为数块,待把蛋糕移至底盘后,又迅速将食盒组装成一精美食盒,皆赞叹不已,称其机关精巧。 陈二柱最后取出一枚拇指大小、会变色且图案可变的新奇物件,贴于食盒提手侧边。 此处特意预留一空白未雕之处,大小与贴纸完全契合,贴纸贴上后仿若原本便生于此处,从不同角度观之,便有不同图案与颜色,甚是惹眼。 “此乃我们‘陈记面点坊’之商标,凡贴有此商标者,必为正品。”陈玉华向众人介绍,此即防伪标识。 他深信,此防伪标识在大乾朝无人能破,虽不过是一款超市用的镭射防伪贴标。 “店长,黄财主乃咱们合水镇的财神爷,待会儿结账时为他办理一张尊贵会员卡。”陈玉华对陈二柱吩咐道。 店长! 这一从未听闻之称呼,让众人再度领略“陈记面点坊”别具一格的风格。 陈玉华亲至店门口送别黄财主,又诚挚叮嘱:“老黄,你我可算不打不相识。我以朋友身份劝你一句,蛋糕与面包可食,但切不可多食,否则恐生意外。” 见陈玉华售卖面包与蛋糕后仍特意相告,黄财主亦有所动容,忆起张神医曾嘱咐自己尽量少食荤菜之言,遂点头。 陈玉华乃可交之人! 他轻拍陈玉华手臂,叹道:“陈掌柜有大孝子之名,果真是实诚之人。” 陈玉华拱手:“黄财主过奖。陈某若真是大孝子,亦不至于被逐出家门。” 黄财主从管家处听闻过陈玉华家中之事,摆手道:“此乃那夫妇二人有眼无珠,无福消受,非陈掌柜之过。” 言毕欲行,黄财主又回首问陈玉华:“听闻陈掌柜进了一船老蒲茶?” 陈玉华点头。此消息于码头卸船时便已传开。 黄财主凑近陈玉华,低声道:“我听闻半月后会有沃罗国大茶商途经咱们合水镇。今日有人故意压低茶价,你莫要焦急出货。” 陈玉华闻言,惊诧地望向黄财主,继而再次拱手:“多谢老黄提醒!” 结合黄财主这寥寥数语,他不难推断出有人觊觎他仓库中的三千斤老蒲茶,欲在沃罗国大茶商抵达合水镇之前,借操纵茶价之手段逼他将茶叶售予他们。 不过此仅为推测,具体情形尚待后观,反正他亦不急。 黄财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陈玉华嘱咐陈二柱等人看好店铺,便带着陈哑巴于车脚行雇了一辆宽大的豪华马车,返回家中。 去县城乘马车需半个时辰,此刻出发,购置奴仆后尚可于县城逛逛。 话说陈玉华原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县城,今日倒是头一遭。 回到家中,却见沈秀娣与苏叶湄二人满面愁容,苏家管家苏洵与家丁苏灿亦是神情黯淡。 “这是怎了?天要塌了?”陈玉华诧异问道。 见陈玉华归来,沈秀娣赶忙迎上前去:“相公,苏洵管家方才去码头交易行会打听老蒲茶售价,言今日茶价皆大幅下跌,老蒲茶跌得尤甚,较昨日一斤跌了近两十文,如今一斤八十多文亦无人问津。听闻乃因海外国家陷入战火,短期内不会有茶商来大乾朝,故而估计仍会再跌。湄儿的茶叶可如何是好?” 陈玉华一听是此事,忆起黄财主方才低声所言,心中已有定夺。 第114章 逛县城 陈玉华瞧见眉头紧皱的苏叶湄,轻声慰藉道:“湄儿,莫要焦急。海外国家众多,又非仅有一两个,总不至于所有国家皆陷入战火。交易行会的价格虽波动剧烈,却也只是一时之象,过些时日便会恢复如初。” 他没有说出黄财主告诉自己的话,一来恐消息泄露累及黄财主,二来他意图伺机反手操作一番。 老蒲茶的价格从最高的一斤两百五十文一路狂跌至一百文每斤,这表明合水镇的老蒲茶存量或许正不断攀升。 陈玉华暗自思量,待再过几日,若价格当真被打压下来,他便投入一笔银钱,抄底购入一批茶叶,从那操控茶价的庄家手中分得一杯羹,也好出一出他们觊觎自家仓库三千斤茶叶的恶气。 “真能恢复吗?”苏叶湄底气不足。虽说姐夫在诸多方面皆颇有能耐,可毕竟他涉足生意不久,经验尚浅,连自己都不如。 陈玉华洞悉苏叶湄对自己缺乏信心,遂耐心剖析给她听:“老蒲茶成本每斤七十文,若交易价格低于此数,无需海外客商出手,大乾朝的茶商便会将其抢购一空。眼下不过是暴跌引发的恐慌,你切不可受其干扰。姐夫担保你定不会亏本。走吧,随我们前往县城逛逛,也好散散心。” 苏叶湄觉得陈玉华所言有理,虽心中仍有忐忑,却也较之前舒缓了些许。 听闻要去县城,若兮与若云兴奋得欢呼雀跃,争着从车蹬爬上马车,在车内东瞧西看,满心好奇。 此辆马车甚为豪华,乃是车脚行专为外地客商租赁准备的,毕竟外来客商不大可能自备豪华马车,然出行访友又需靠其装点门面。 马车由陈哑巴驾驭,苏洵与苏灿留家看守。陈玉华携沈秀娣、苏叶湄登上马车,一路向北,朝清阳县进发。 苏洵与苏灿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缓缓驶上石拱桥,直至消失于视野,眉宇间皆现惆怅之色。 苏灿生性沉默寡言,此刻也忍不住向苏洵发问:“二管家,我怎觉着小姐在此间反比在家中更为欢畅,您说小姐会不会不愿归家了?” 苏洵微微摇头,轻声呵斥:“小姐之事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继而轻叹一声,“小姐之才不在经商,若日后留于此处,于她、于少爷与苏家而言,皆是幸事。只是……”后面的话他并未出口,苏灿却似有所悟,接话道:“小姐若能成为陈老爷的侍妾,亦是福分。如此一来,少爷亦能相看好些人家的小姐,不至于年近及冠仍未定亲。” “住口!”苏洵再度呵斥,“少爷的亲事岂容你妄加议论?若被老夫人听闻,定不轻饶,恐要拔了你的舌头!” “老夫人不是听不见吗?”苏灿小声嘟囔,并未太过在意。 ----------------- 马车自清阳县东门入城,需缴纳进城费二十文。陈玉华由此推断,这位清阳县令想必是个善于敛财的“能官”。 车上众人皆是首次涉足清阳县县城,对买卖人口的牙行所在茫然不知,只得向路人打听。陈玉华无奈,也坐到车辕上向行人问路。 问罢得知,买卖人口之处位于县城西门附近的奴市,他们需横穿整座县城。 既如此,陈玉华索性将马车寄放在城东集市,花费两文钱,托县衙的帮闲代为照看。 众人徒步向西城行进,沿途亦可游玩并买些小吃食。 清阳县县城规模较合水镇的主街区大三分之一左右,然就商业区而言,其商贸规模却不及合水镇。不过,清阳县沿街店面的生意更贴合百姓日常,合水镇的店面则多以批发为主。 清阳县颇为繁华,虽比不上现代都市的步行街或夜市那般人潮汹涌,却也行人往来不绝,与寻常小城市的古街相仿。只是在卫生方面,与现代古街相差甚远。 街道地面多铺着大块青石板,因岁月久远,许多石板已被磨得光滑如镜,可石板间的缝隙与道路两旁的排水沟里却满是垃圾与污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般景象令人食欲大减。 陈玉华一家近几个月来生活优渥,极为讲究卫生,平日里也零食不断,此刻身处此境,对街边小吃毫无兴致。 陈哑巴亦是捂着鼻子,觉得这县城与合水镇并无太大差别,都是有些怪气味。 苏叶湄对街道两旁的小吃反而充满好奇。清阳县与南岭府相距甚远,两地风土人情迥异,小吃与土特产亦大不相同。于是,她手中捧着几个小油纸包,心情还不错。 待见到陈玉华一家皆两手空空,她不禁心生疑惑,心想姐夫并非吝啬之人,怎会不给自家媳妇与女儿买些吃食? 询问之后,他她方觉自己浅薄,卫生观念远不及他们,顿时觉得手中油纸包内的小吃也没那么香了,随意给了陈哑巴,让他分给街边乞讨的乞丐。 途经清阳县最负盛名的酒楼章阅楼时,恰逢晌午,众人便决定在此用膳。 守候在门边的店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见一群人似有入楼用餐之意,赶忙迎上前去,满脸殷勤与恭敬:“几位客官,里面请!” 陈玉华微微颔首,率先踏入酒楼,众人紧随其后。他身着一袭藏蓝色棉布长衫,虽不奢华,然身材魁梧、气质不凡,走在前方,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且颇具文人风范。 店小二见陈玉华一行人果真被自己招揽进来,心中大喜,连忙抢步在前引领。 “客官是要雅座还是堂厅位置?”店小二满脸谄媚地问道。他心里清楚,若客人选雅座,自己或许便能得到赏钱。 “自是雅座。”陈玉华语调平淡地回应。带着女眷入酒楼,自然不宜在堂厅用餐。 店小二闻言,喜形于色,高声唱道:“二楼文萃阁六位贵客到!”接着引着陈玉华踏上楼梯,还不忘恭声提醒:“贵客小心脚下,莫要滑倒!” 登上二楼,只见一个房间门楣上方悬着一块木牌,其上以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魁星阁”三字。 陈玉华因原主文化水平有限,这个世界的文字又与原世界不同,需仔细辨认方能识得。 沈秀娣知晓自家相公的学问深浅,见他紧盯着“魁星阁”三字,便明白他许是因字体太过潦草看得不甚清楚。 苏叶湄亦留意到陈玉华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这姐夫并非无所不能,怕是连字都认不全,更莫论吟诗作对、撰写文章了。思及此处,她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而就在此时,“魁星阁”的门从里开启,从中走出一个陈玉华颇为熟悉的身影。 第115章 阅楼用膳 陈玉华站在那人面前,讶异问道:“里正二伯,您怎么在这里?” 这个人赫然是阳水村的里正陈柏霖,陈玉华有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陈柏霖红光满面,浑身酒气,显然是喝的有些多了。他听到似乎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陈玉华,也是感到讶异。 “原来是华子啊!你不是新店开业吗?怎么跑县城来了?”陈柏霖意识还很清楚,“昨日忙着一些事情,没去给你庆贺,不要见怪。” 前天乔迁宴时,族长陈柏轩就代表宗族提前给陈玉华恭贺开业大吉了,说开业那天就不再前去,族人们不能老蹭陈玉华的好处。 因此陈柏霖这话在陈玉华看来,只是一个推脱借口罢了,不过他也没有在意。 于是陈玉华摆摆手,说道:“二柱他们几个人现在不是跟着我做事吗?有他们在,店铺很妥帖的。我准备去奴市买两个奴仆,这不就来县城了。”他指了指魁星阁的门,“您这是请客?” 这里是酒楼,他也就没让沈秀娣她们向陈柏霖见礼。 陈柏霖看了一眼陈玉华身后跟着的人,就瞧见了和沈秀娣走在一起的苏叶湄,有些疑惑,但没有问,而是点头小声说:“请了县衙主簿陈伯美大人,说一些与你有关的事情。” 陈玉华闻言讶然地手指自己鼻子,“和我有关的事?还是一些?”不过他马上就想到应该是什么事了,问道:“是高转筒车和那三人帮的事吗?” 陈柏霖颔首,“你们先去用膳吧!莫要让客人等着。”他以为陈玉华夫妻请苏叶湄吃饭,毕竟苏叶湄一身绫罗衣裙,皮肤又细腻水嫩,一看就是富家夫人。 陈玉华点头:“二伯若是有事要找我,可去文萃阁。” 店小二站在一丈远等着,看到这边已经寒暄完毕,便继续带路。 沈秀娣带着若兮姐妹向陈柏霖行礼问好,而苏叶湄只当作没看见陈柏霖,毕竟他们是陌生人。 陈哑巴经过陈柏霖面前时,则是一脸讪笑,应该是挺畏惧里正的。 文萃阁在二楼的最后一间,里面的布置和外面一样都非常具有文化气息,墙上挂着某某名人签名的墨宝,除了一张圆桌外,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显然是为文人墨客准备的。 店小二没有说明使用笔墨纸砚是否需要花钱,但想必应该是要的,毕竟这四样东西在大乾朝都价格不菲。 点了几个酒楼的招牌菜,店小二给众人斟茶后就出去张罗席面了。 陈玉华在房间里转悠,参观大乾朝酒楼的装修风格。 这个房间很大,足有三四十平方,除了两张桌子,还有一个屏风,屏风之后似乎是一个琴台,只是放着一个蒲团却没有琴。想必客人有需要,还可以安排琴师在这里弹奏。 结合这酒楼的名称和整体装修风格,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定位文人墨客的酒楼。 陈玉华让大家都坐下,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酒楼,真是大开眼界啊!可惜咱们只是来吃饭的,这些为文人们准备的物件就有些浪费了。” 他说得很坦然,没有一点没见过世面自己是土包子的尴尬,原因自然是他在另一个世界见过的顶级场所太多了,这样的古代酒楼根本不算什么。 沈秀娣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相公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在姐妹面前丢人了,反而很欣赏地微笑看着他。 苏叶湄却微微蹙眉,继而开口道:“此处不过是小县城的章阅楼分号,仅有区区三层,实乃不值一提。姐夫若有朝一日去往京城,便能得见章阅楼总店,高达九层,九丈有余,仅比皇宫大乾殿低五尺。立于顶楼,仿若伸手便能摘取星辰,那才真叫开眼界哩。” 她言语中有着明显的艳羡感,却引得沈秀娣也微微蹙眉。 陈玉华知道苏叶湄曾经是京城贵女,但应该也未能登上章阅楼的顶楼,才会如此说。可对于陈玉华而言,九丈算高吗? 陈玉华没有问苏叶湄有没有去过京城章阅楼的顶层,而且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听着。 店小二很快就托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一一把菜肴摆在桌面上,唱喏:“客官请慢用!”便退了出去。 陈玉华率先用鱼盘中的长筷夹了两筷子阳水江特有的鲟鱼肉放在若兮和若云面前的瓷碗里,才开始自己吃起来。 若兮和若云谢过爹爹之后,见到爹爹已然动筷,便也吃起碗里的鱼肉。走了许久的路,又没有吃街边小吃,早已饥肠辘辘。 其他人也拿起筷子开吃,特别是陈哑巴,吃得最欢。而苏叶湄似乎胃口不佳,目光频频瞥向陈哑巴。 沈秀娣见此情景,心中叹气:湄儿这样子,相公怕是不喜。 陈玉华也发现了苏叶湄的异样,以他的观察力,自然看得出来苏叶湄是把陈哑巴当作下人,让她不习惯,或者说她的阶级观念太强了。 陈玉华自然不会把自己徒弟赶到一边去吃,徒弟相当于儿子,苏叶湄顶多算一个“小姨子”,两人在他心里头的分量岂有可比性? 于是他假装不知,开口对苏叶湄说:“湄儿可是吃不惯章阅楼的菜?虽说这里的厨师厨艺一般,但这鲟鱼还是很好的食材,去腥也处理得不错,要不你尝尝?” 他只是这么说,却未为苏叶湄夹菜,那不符合规矩。 沈秀娣闻言,便用鲟鱼盘中的分鱼长筷为苏叶湄夹了一块鱼肉,笑着说:“相公说得对,这鱼蒸的火候也刚好,除了料汁不如相公调的好吃,还真得很不错呢!” 苏叶湄这才勉勉强强地夹着碗里的鱼肉小口小口地吃。 陈玉华这才对陈哑巴说道:“哑巴,你跟着我学吃饭吧。咱们现在可是在县城最好的酒楼吃饭,要有规矩,不能再像在咱们自己家里那般不注意礼节,懂吗?” 陈哑巴听到师父发话教自己规矩,没有任何不适,顿时变得斯文了起来。 实际上当着师父的面,他已经很节制了。平日里和陈二柱他们一起吃饭,那都是抢着吃,哪有什么礼节? 苏叶湄也是相当聪慧,听到陈玉华当着自己的面教陈哑巴,便猜测这个哑巴恐怕不是普通的下人,或许是陈玉华的弟弟,心里的芥蒂才稍稍解开。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好转了许多。可是这个时候,店小二却带着两个人连门都没有敲,就推门走了进来。 第116章 阅楼店大欺客 店小二身后的两人,一个年约四旬,头戴四方帽,留着山羊胡,身穿长衫,看起来是掌柜。 另一个身宽体胖,面庞肥硕油润,看着就是厨师。 陈玉华不知这三人为何进来,但只凭不敲门就闯入的行为,就能判断来者不善。 掌柜模样的山羊胡扒拉开店小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发现除了一个富家夫人打扮的带着侍女,其余几人都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原本就有些黑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他向苏叶湄微微做了一个拱手礼,开口问道:“鄙人乃是章阅楼掌柜,请问这位夫人可是对鄙酒楼的菜肴不满意?” 苏叶湄有些错愕地看着那掌柜,目光很快就转到了陈玉华那边。 那掌柜立刻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今天这酒席的主人是那个身穿布衣的男子,便也看向陈玉华,连话都不再问,就等着陈玉华回答。 陈玉华看到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又用长筷给两个女儿夹菜,然后招呼众人:“都停下来作甚?这里的食材还是很正点的,平常家里还真吃不到。” 他这句话是真的,随身超市里的食材虽然品类繁多,但是很多都是用了科技人工养殖或培植的,哪里有这章阅楼的食材正点? 那掌柜的看到自己被陈玉华故意视而不见,便更加气恼了。 这里可是章阅楼,平常接待的客人无不是有文化有身份之人,而这一桌人一看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哪来的勇气不理睬人? 若兮和若云都有些畏惧地看向掌柜和那个厨师不敢吃,特别是看起来有些凶相的厨师,她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目光。 这下陈玉华也生气了,他把筷子放下,坐着不动,语气冷淡地问:“你们章阅楼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客人在用餐时不告而闯进来,想做甚?表演助兴否?是能跳舞还是能抚琴?” 他这话就很有侮辱性了,表明他现在很生气。 那掌柜的一听便吹起了胡子,显然气得不轻。在酒楼里跳舞和抚琴的人都是妓,他曾经也是读书人,这般受侮辱,哪里气得过? 但是陈玉华却说得对,章阅楼就算是大乾朝都闻名的酒楼,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京城的章阅楼固然一桌难求,想要订雅座的都须等上十天半个月的,还要看看订座之人的身份是否够格。 而清阳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若不是经济较为发达,章阅楼都不会来此开分楼,但也因此无法像京城章阅楼那般挑剔客人,只要有胆量进来消费的人都会接待,哪里还分是文人还是商贾? 掌柜要是敢出去说要学京城章阅楼那般经营,那么这个酒楼早就关门大吉了。 掌柜深吸一口气,眼神轻蔑地看着陈玉华,“你一介布衣,也想在章阅楼放肆,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章阅楼名满天下,菜品之鲜美,客人无不赞不绝口,今日尔等竟大放厥词,是何道理?” 他把话题掰回来此的目的上,若是被陈玉华带了节奏,今日他就没法讨公道了。 陈玉华先前已经猜到了这掌柜带着厨师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的原因,掌柜的话证实了他猜对了。 陈玉华也没想到自己在房间里说的话都能被外头的店小二听见,还招来了掌柜和厨师,心里想着这章阅楼的雅座隔音效果也太差了,还太小题大做了。 不过他嘴里却是说:“掌柜的是经营酒楼的,难道没听说过‘众口难调’四个字吗?难不成贵酒楼还想店大欺客,硬逼着所有食客都来夸章阅楼一句?” 他的话把掌柜的怼的说不出话来。 陈玉华只是找个地方吃顿饭而已,也不是个爱闹事的人,只是今天这章阅楼确实有店大欺客的行为,若是不给对方一个厉害看看,怕是吃不好饭。 于是他又说道:“朝廷把百姓分为士农工商四等,你章阅楼再如何自命不凡也是经商的,而我等再如何土包子,也是排在第二位,你如何有胆量以下犯上,一个经商的瞧不起我等布衣?” 陈玉华这话又把掌柜的说的无话可对。 章阅楼身后的东家在京城和整个大乾朝,都是举足轻重之人,但那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掌柜的之前是读书人,但他现在的身份却是酒楼掌柜,那就是经商的,官方认可的地位确实不如陈玉华他们。 陈玉华虽也是经商的,但他还没向巡检司登记造册,还是农夫。而且就算他是商人身份,但掌柜的也不知道这一点,这就被拿捏住了。 陈玉华又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厨艺既文又武,在某一方面可以做到第一,比如刀功,却无法做到每个人都喜欢,比如味道咸淡酸辣。这位伙夫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陈玉华目光锁定那个厨师,说得他虽心有不服,但也只能连连点头。 “那么,请问掌柜的,你们这样无礼,是何道理?”陈玉华沉声问掌柜。 那掌柜的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但是读书人的骄傲和章阅楼的名声都不允许他承认错误。 他涨红脸,想要用章阅楼的势力压迫陈玉华,就算今天不能讨到说法,也要让陈玉华等人破坏章阅楼的形象。 他冷哼一声:“哼!你只不过一个普通百姓,根本不知我章阅楼的实力有多大,简直不知死活。今日就算我把尔等当作刁民送官,尔等都只能乖乖受着,竟还与我讲理,简直可笑至极!” 陈玉华闻言,不禁蹙起眉来,心想章阅楼这是玩不起要用势力碾压客人,真正的要店大欺客。 那掌柜的又说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尔等于章阅楼门前向章阅楼行礼致歉,今日这件事便就此揭过,否则定难轻饶!” 这话引得陈玉华不禁嘴角上扬。 这掌柜真是好算计,他们若是在章阅楼门前当着路人向章阅楼致歉,不但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也能为章阅楼宣传一波。 这算盘珠子真正都打到陈玉华的脸上来了。 沈秀娣和苏叶湄都听得紧皱眉头,她们都知道章阅楼的东家在大乾朝的地位,现在被这掌柜的如此逼迫,今日怕是要丢人了。 两个小孩感受到房间里的紧张气氛,都躲到了爹爹身旁,寻求安全感。 而陈哑巴则是一脸戒备地看着章阅楼的三个人,手里紧紧握着筷子和瓷碗。他心里虽然担心惹出大事自己可能要锒铛入狱,但是师父若是被人欺凌,他也是会拼命的。 第117章 主簿大人陈伯美 就在此时,没有关闭的门口一前一后又走进来了两个人,像是两个关公。 陈玉华一看里正陈柏霖跟在后面,就猜测前面那个身穿儒衫的老年人应该是清阳县的主簿陈伯美。 “朴掌柜这是?”为首之人看到山羊胡的掌柜,讶异问道。 听到声音,朴掌柜回身看去,看到竟是主簿陈伯美,心里立马“咯噔”地沉了下去。 主簿乃是清阳县第三个最有权力的人,若是无事,怎么可能走进位于二楼最末端的文萃阁? 他连忙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回道:“哦,有事来和几位客人说。主簿大人莫不是识得这几位客人?” 他就担心主簿认识陈玉华他们,否则今天自己怕是要难堪了。 陈伯美微微摇头说:“本官不识。不过本官知道这几人中有个厨艺连荣王府都要派餐事请教之人。” 朴掌柜闻言顿时心中一惊,心中暗忖:这几人虽与陈主簿不相识,但却是与荣王府有关系,那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会不会得罪荣王府? 陈伯美捋着胡须说:“章阅楼能名满大乾朝果真是有道理的。陈玉华那精湛的厨艺没几人知晓,竟已经为你章阅楼所知,你还这么懂得抓机会,直接带着伙夫来请教,不服不行啊!” 朴掌柜看到陈主簿误会了,便讪笑道:“主簿大人见笑了。我是有眼无珠,哪里会识得真神?刚刚小二在外头听见这几个人有嫌弃本酒楼伙夫厨艺的意思,便告知与我。” 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簿大人该知晓我章阅楼得名不易,东家把清阳县的分楼交于我打理,我若是败坏了章阅楼名声,就是死罪,才不得已带着今日的伙夫长来向这几位客人讨教。”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因为这文萃阁的客人若是与荣王府有旧,他也不敢动,与其等那叫做陈玉华的客人说出事情缘由,不如自己说出来,还能让人感觉他也不容易。 陈玉华看着朴掌柜,沉默没有理睬,而是站了起来,向陈伯美躬身行礼:“陈玉华代妻女见过主簿大人!”其他人也连忙向陈伯美行礼。 在大乾朝,百姓只有在正式场合面见正七品县令以上的官员时,才需要行跪拜礼,否则只要躬身作揖便可。 而主簿只是正九品的芝麻官,虽也能自称“本官”,但那也是对寻常百姓。 陈伯美“哈哈”一笑,向陈玉华等人作了一个虚扶的动作,“陈贤侄不必多礼!陈贤侄为朝廷为百姓立了不小的功劳,本官还要呈你的情呢!” 陈玉华不明白这个主簿大人为何称呼自己为贤侄,以为陈氏宗族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大人物,但明白陈伯美说的是自己搞出来的高转筒车,便虚心说道:“那也是有县令和主簿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栽培,小侄才能有机会行立功之事!” 有些话就是说得有些恶心,却是需要的。陈玉华设计并建造了取水系统,但若是没有县令上报朝廷,他想立功也不成。 陈伯美被陈玉华的引得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这是个有前途的后生。 他说道:“贤侄不如去魁星阁喝一杯,咱们叔侄说说心里话?” 主簿大人邀请,陈玉华自然不会拒绝,但朴掌柜还在这里,若是没有处理好,说不定就敢刁难自己的妻女。 于是陈玉华说道:“主簿大人有命,小侄焉敢不从?只是章阅楼店大欺客,我等身为客人进来消费,这位朴掌柜却要将我等送官。我不放心亲眷留在这里。” 既然主簿那么亲切称呼自己为贤侄,陈玉华也就顺着杆子爬,自称为小侄,也不客气地把主簿拉出来对抗章阅楼。 章阅楼再厉害,到了人家地头,是龙也得盘着。 要知道,大乾朝的主簿一般都是由当地的大族之代表担任,便于县令管理整个县。陈伯美就是当地大族的利益代表。 章阅楼的东家就算是京城权力中心的人,在清阳县也要照顾到清阳县当地大族的利益和颜面。 朴掌柜被陈玉华当面提起自己恐吓他的话,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毕竟还是一个读书人,是要脸的。 “哈哈,都是误会!这位小兄弟要是早说荣王府的餐事也曾向你请教厨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了。”朴掌柜连忙承认误会,但是话里话外还是怪陈玉华。也就是错在客人,章阅楼是不会错的。 陈玉华不想做无用的争论,就算赢了也没有奖励,只要章阅楼的不再故意刁难人便可。 他向沈秀娣和陈哑巴交代了两句,便与陈伯美和陈柏霖一起去了魁星阁。 朴掌柜决定给主簿一个面子,交代店小二文萃阁免单,算作弥补,也离开了房间。 三人来到魁星阁,陈柏霖要叫店小二换一桌席面,但被陈玉华给拦住了,“里正二伯,我们都是亲戚,又吃得差不多了,就不必再浪费银钱,便宜这章阅楼了。” “哈哈!贤侄还记仇啊?”陈伯美觉得有趣,便哈哈一笑。 陈玉华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向陈伯美躬身致谢道:“若不是主簿大人适时出面,我等今日恐是要惹大麻烦了。”他摇头感叹,“想不到一家酒楼也竟敢对食客如此咄咄逼人。难道章阅楼就算给食客上了一盘屙,也不允许食客骂人吗?” “哈哈!”陈伯美和陈柏霖都笑了起来。 陈玉华朝陈柏霖问道:“里正二伯,主簿大人难道也是咱们陈氏宗族族人?” 陈柏霖笑着回答说:“非也!但若是眼前算三百年,却就是了。” 他这么说,陈玉华就有些明白了。想必陈氏宗族三百年前和陈伯美的陈氏是同族,后来分离开来没了联系,就成了两个宗族。 陈伯美跟着解释说:“前朝之时,发生了战争,当时的陈氏宗族还是清阳县的陈家村,有一些人躲进深山老林里避难,也就是你们阳水村的陈氏。而原本的陈家村所在之处在时过境迁中成为了新的清阳县县城,陈家村也成了如今的陈姓,遍布整个清阳县,虽没有凝聚成一个宗族,但若是有事,也是一呼百应,也似宗族。” 陈玉华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事实上他对县城里头有什么大家族根本不知,现在才知道整个清阳县县城有无数的陈姓之人。 陈伯美赞许地看着陈玉华,却又叹道:“可惜贤侄身无功名,否则今次凭借高转筒车就能前途无量,县令赵大人也不敢冒领功劳,甚至连擒杀那为祸阳江府多年的三人帮的悬赏也被其贪墨了。” 第118章 新的怀疑对象 陈玉华这才惊觉自己的功劳竟被县令大人冒领了。 从去年腊月至今,三个多月过去,里正陈柏霖上报的高转筒车功绩却毫无消息,他还以为是朝廷未予重视。 至于那三人帮之事,虽功劳给了巡检司巡检,按常理,巡检司得了功劳与悬赏,总该分他一份,却连一丝好处都没见着,使得他心中对那些巡检司的人都失去了信任感,如今才明白也被县令贪墨了。 陈玉华心中有些气恼了,心想着这个县令似乎一点底线都没有,什么都要抢。 只是他又想到县令既冒领了高转筒车的功劳,为何主簿大人方才又说他为朝廷立了功? 陈玉华满心疑惑,开口问道:“主簿大人,那您为何又说我为朝廷立功了?” 见陈玉华一脸不解,陈柏霖解释道:“县令虽冒领功劳,却也分些好处给县衙众人,以此封口。只是那高转筒车无法搬回县衙,他自然不能宣扬是自己发明的,便让县衙诸位大人也莫要大肆宣扬高转筒车之事。若遇着你,便称是你立了功,却不会给你实际的奖赏。” 陈伯美也叹道:“你叔我也得了些许好处,实是迫不得已。县令赵大人出身五大氏族秦林府赵氏,在清阳县只手遮天,即便叔有全县陈姓百姓支持,也不敢与他作对。实在惭愧!” 陈玉华听陈伯美把五大氏族说得如此厉害,心中却不以为意。 他曾与阳江府崔氏的崔三爷正面交锋,也没觉出崔氏有多强大,只觉得所谓五大氏族不过是虚张声势。 因而在他看来,陈伯美这般说辞,不过是得了好处为自己找借口罢了。 陈柏霖似看穿了陈玉华的心思,神色凝重地说:“华子莫被阳江府崔氏迷惑。这段时间崔氏按兵不动,定是因某些缘由暂时无暇顾及咱们陈氏宗族。五大氏族的强大不容置疑。” 陈伯美点头称是:“柏霖所言极是。阳江府崔氏侧重生意,然其在朝中亦占兵部尚书高位,真要对付你们陈氏,易如反掌。” 陈柏霖接着说:“而秦林府赵氏侧重权势,家族内有一位内阁大学士、吏部和礼部两位尚书。赵县令不过是赵氏旁支,以举人身份入仕,自五年前到清阳县任职起,不理民生,只知敛财,早有御史上奏弹劾,却依旧安然无恙。” 陈玉华这才微微点头,如此看来,秦林府赵氏确实强大,有这般雄厚的家族背景,赵县令在清阳县自是能随意拿捏任何人。 他心头忽然一动,想起正月十五那名死士。此刻想来,那死士或许是秦林府赵氏之人。 “大乾朝官府每年正月十六开衙,难道赵县令为夺高转筒车,配合冒领功劳之事,才定要在正月十五杀我?且在三人帮失手后,不惜出动家族死士来杀我?”陈玉华脑海中飞速分析,越想越觉得那死士是秦林府赵氏所培养的可能性更大。 虽说赵县令只是旁支,按常理难以调动死士,但相较崔氏而言,可能性还是更高些。毕竟崔老三当日在崔家的表现,表明崔氏应未做过派死士杀人之事。 陈伯美不知陈玉华此刻心思已飘远,继续劝道:“所以,叔劝你一句,莫要追究那功劳与悬赏,不值得。明白吗?” 陈玉华用力点头:“小侄明白!主簿大人放心,小侄知晓轻重。” 他当然懂分寸,被人坑了,有机会自然要找回来,不过明面上是不会让人知晓的。作为一个王牌特工,他的为人行事向来不拘小节,说点敷衍人的话,也能让人深信不疑。 见陈玉华如此识趣,主簿大人颇为满意,夸赞他是可造之材,只可惜尚无功名,否则日后必成所有陈姓之人的依靠。 “听闻你要去奴市买奴仆?”陈伯美话题一转,提及陈玉华今日来县城的目的。 陈玉华回道:“正是,如今家中事务日渐繁杂,需更多人手帮忙,便想去买几个奴仆。” 陈伯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牌,递给陈玉华:“你拿着此牌去奴市,交给掌柜,他便不会坑你。” 陈玉华接过小木牌,随意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个“赵”字。他拱手致谢:“多谢主簿大人!我正愁不知如何挑选,有您相助,实在太好了!” 为表感激,陈玉华敬了主簿大人三杯酒,之后返回文萃阁。 房间内,沈秀娣与众人正等着他,见他归来,忙关切问道:“主簿大人因何事找你?” 陈玉华朝众人微微一笑,说道:“族内之事,并无大碍,不必担忧。” 既然陈伯美那般相劝,陈玉华便不打会将县令冒功之事外传,顶多私下告知媳妇。媳妇是个懂分寸之人,在这个世上,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这个相公一人,若是他遭殃了,最悲惨的人就是她,和她说一点都不担心泄露出去。 沈秀娣知道自己相公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便问陈玉华手里的小木牌是做什么用的。 “主簿大人所给,说是拿着它去奴市,不会被坑。”陈玉华将小木牌递给沈秀娣。 沈秀娣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眼,就要还给陈玉华,却听到苏叶湄说:“姐,给我看看。我似乎见过这样的小木牌。” 第119章 奴市买女奴 沈秀娣把小木牌递给苏叶湄,苏叶湄接过木牌,仅翻看了两下,便很肯定地说:“这是赵氏独有的交易信物,持木牌者可以得到优待,并且有五折优惠。这块信物上面有个‘奴’字,是赵氏奴市专用的,上面的‘赵’是黑色的,表明优惠不能超过百两银子。” 陈玉华闻言挑了挑眉,首先想到的是,陈伯美送的这枚赵氏信物怕是专门准备好了要送给自己的,即使今日自己没有碰见陈伯美,他也会通过陈柏霖交给自己,当作赵县令的补偿。 “呵呵,不超过一百两的补偿,应该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吧!”陈玉华心里冷笑暗想。 他神色平静地对众人说道:“走吧,有了这信物,咱们今天也能省好多银子,或许可以多买几个奴仆。哑巴,你去把咱们的马车驾过来,咱们直接去奴市。” 县城的环境实在太脏乱差了,没什么好逛的,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陈哑巴很快就驾着马车来了,众人凳车而去。 章阅楼门口旁的柜台后,朴掌柜对一个坐在柜台暗处闭着眼睛的黑衣人说:“你去调查那个男子,他若是真的厨艺高超,你想办法弄到他的秘方。” “是!”黑衣人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却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假寐。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奴市,众人下了车,才知道这片区域都是市场。有卖百姓们日常生活用品的,也有牲口市场,而奴市就在牲口市场的右边。 陈玉华嗅着那股熏臭的空气,把马车交于衙门帮闲照看后,带着众人走进奴市。 奴市里的空气比外面要好得多,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奴市里卖的奴仆要么来自于一些因犯事被查抄的家族,家中的仆役也随之被充入奴市,要么是被主家发卖到奴市的仆役,还有活不下去甘愿自卖为奴的人。”苏叶湄刚走进奴市,就给陈玉华和沈秀娣介绍起来。 陈玉华笑着问道:“湄儿怎会对奴市这般了解?” 苏叶湄回答说:“我爹爹以前带我去过奴市,我才知道的。”她说着有些黯然神伤,显然是回想起她的爹爹。 这时有个三十多岁的奴市管事迎了过来,向为首的陈玉华拱手:“先生请了,鄙人乃是奴市管事徐友忠,请问几位可是来看奴仆的?” 徐友忠中等身材,有些富相,身穿灰褐色的管事服,微笑起来给人有较为亲切之感。 陈玉华也拱手说:“在下确实是来看奴仆的,想要买几个回去当下人。” 徐友忠看了一眼沈秀娣和苏叶湄,觉得这行人的组合有些奇怪,在他看来,陈玉华乃是当家主人,两个成年女人中沈秀娣看着较为年长,应当是主母,苏叶湄较为年轻貌美,该是妾,然而主母的服饰却比小妾差好多,且小妾竟还有婢女,有些令人费解。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异样表情,或许人家的小妾较为得宠。 他脸上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他看陈玉华衣着普通,本以为只是来买一两个身强体壮的奴仆回去当劳力,打着蚊子腿也是肉的想法,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现在听陈玉华话里的意思,准备买回家伺候人的,这就有的赚了。 要知道奴市卖出去给富裕之家服侍主人的奴仆都是要经过调教的,因此价格就会比较高,他的佣金就能多些。 徐友忠把几个人引到一栋两层楼的一楼厅中,叫了一个奴仆送来茶水,才问陈玉华具体需要什么样的奴仆。 要买怎么样的奴仆,陈玉华和沈秀娣在家里就已经讨论过了,他便说道:“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用来伺候在下娘子,一个稍微年长细心的夫人照顾在下女儿,一个厨娘和一个负责浆洗的。” 他拿出那枚赵氏信物放在桌面上,推给徐友忠:“这枚信物在你这里可用否?若是可用,就先按在下的要求安排吧!” 徐友忠一边听着陈玉华的要求,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给陈玉华怎么样的货色,突然看到赵氏信物,不由得一怔,心想这么一个布衣怎会有赵氏信物,莫不是假的。 他拿起小木牌,眼神瞬间一凝,手指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仔细辨认。待确定确实是赵氏信物后,脸上原本礼貌性的笑容瞬间变得谄媚起来,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与讨好。 能持有赵氏信物的人,不可能是寻常人。而这个奴市的东家就是赵氏,他作为奴市管事,让赵氏的客人满意,他就有功劳。 徐友忠收起小木牌,叫过奴仆把陈玉华众人的茶水全部换掉,又让人端来了两盘精美的糕点和蜜饯。 陈玉华一看这服务水平立马升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不管如何,蹭好处就是爽,他可没有认为这是自己用功劳和大笔悬赏换的。 被赵县令抢夺功劳和悬赏那笔账,陈玉华自然会让赵县令付出代价的,何况赵县令还涉险派死士来刺杀他,那就账上加账了,必算无疑。 “尊客贵姓?小的这就给您上货可好?”徐友忠躬着腰问,笑得很是谄媚。 陈玉华点头,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点头。 这茶水入口有花香,应该算是大乾朝的好茶,说明徐友忠没有敷衍。 很快就有一个嬷嬷带着一队十八个身穿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走进厅里,在右侧靠墙的一个低矮木台上一字排开。 这些女子年龄都在十五到二十之间,个个都披散着头发,但能看清整张脸庞和耳朵,都长得清秀可人,身上穿着虽不是好面料,却也比较艳丽整洁,比许多普通人家的妇人衣着都要好,显然是奴市特意安排的。 陈玉华仅在一些场所挑选过公主,对于挑选侍女却是没有经验,就向沈秀娣说道:“娘子来选吧!” 沈秀娣笑盈盈地看了自家相公一眼,点点头,便起身走到最右侧,一一仔细打量。 她心里明白,自家相公这是给她买通房丫鬟,才会要求年轻貌美。她又想到了自己还没有怀孕,也不知何时能生出儿子,通房丫鬟生的孩子都是属于她的。 因而通房丫鬟的选择,在她看来,年轻貌美是必须,还要胸大屁股圆翘好生养,就以这样的标准来选即可。 耗费了两盏茶时间,沈秀娣才把这十八个女子一一看过,心里也有了数。她开口问那嬷嬷:“这位嬷嬷,这些奴仆皆为处子否?” 那嬷嬷早已知晓眼前这些人是持赵氏信物来的,虽看沈秀娣一身普通百姓妇人打扮,但能看出气质比寻常百姓家妇人要高许多,不敢小瞧,恭敬回道:“这十八口皆为处子,且多数是出身官宦人家,乃是优等品!” 第120章 挑选女奴 沈秀娣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这十八个女子,都很年轻貌美,显然都是为富贵人家准备的房中侍女。 她心中稍稍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官宦人家出身的请往前一小步。我家夫君天纵奇才,寻常之人不配进我家之门,必要知书达理才行,识字之人也请往前一小步。”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表明了是给夫君选侍妾,若是聪明之人就应该听得出来。 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大多都识字,不识字的便不要,而识字的普通人或许比出身官宦人家的女子还要懂得把握机会。 她的话才说完,那十八个女子中便有两人往前移了一小步,其中一个略为消瘦的女子快速地看了沈秀娣一眼便略微低下头,不过其眼神里透着决然与忐忑。 这是主人在选奴仆,同时奴仆也在选主人,若是能够碰到一个好人家,就算只是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也比留在这里受到管教好。 在这里的代售奴仆都要经过调教,打骂是常事,还经常一整天饿肚子、没水喝,多待一天都是受罪。 不过,若是被某些主人性格暴虐的人家买回去,下场必定凄惨无比,还不如继续留在奴市,就算没人买被送到烟花院去当个歌伎也甘愿。 因此,这些女子的选择也是赌上了命运。 过了几个呼吸时间,又陆续有五个人往前站了一小步。沈秀娣看到有七个人,其中符合自己条件的就有五人,剩下的两人都比较消瘦,看似营养不良的样子。 沈秀娣看向陈玉华,用眼神询问他要选哪两个。陈玉华微微点头,示意她决定便可。 陈玉华已经都瞧过了这些女子,若是按照他的评分标准,每一个都有八十分以上,而这七个全都起码有八十五分,若是好好打扮,不比他之前见过的女明星差。 沈秀娣见到相公真的让自己选,心中很欣慰。再怎么说给自己的男人选女人,心中总是会有些酸楚,但相公的信任让她也感到欣喜。 她面带微笑地选了两人,一个是最先出列的两个女子之一。最先出列的两个女子的另一个身体消瘦,胸部和臀部的曲线比较平,被她放弃了,否则她还是比较喜欢果决的人。 那个女子看到自己没有被选上,满眼都是失落。她看得出来,这对年轻夫妻的相貌都属于良善之人,若能成为这样人家的侍妾,绝对比被那些高门大户买回家要好得多。 可惜自己命不好,没有被这个主母选中。她羡慕地看了那两个被选中之人,心里叹气。 徐友忠看到沈秀娣选好了两个侍女,便挥手要让那个嬷嬷把其余人带走。厨娘和负责浆洗的奴仆不用这么好的货色,价钱上也要便宜许多。 只是陈玉华却开口拦住那个嬷嬷:“且慢!” 沈秀娣已经回到陈玉华身边坐下,疑惑地看着他,心中想着:相公莫不是觉得两个不够? 却听陈玉华对那十六个女子问道:“尔等之中有善烹饪者否?”他想着厨娘和浆洗的奴仆也不一定就不在乎外貌,要是都是这样的美娇娘,生活岂不美哉? 听到陈玉华的话,刚才那个最先出列却没有被沈秀娣选中的女子又是第一个出列,她的目光更是大胆地看向陈玉华,开口娇声说道:“启禀郎君,小女子武媚娘家中的一日三餐便是小女子做的。恳请郎君和夫人可怜小女子,就选我吧!” “武媚娘!”陈玉华面露惊异地看向武媚娘,脑子里不由得想起那个女皇陛下。 他仔细打量武媚娘,发现她竟然用黑灰涂抹了眉毛,让原先的样貌变得差了一些。 “好!那就选你吧!”陈玉华立刻决定下来。武媚娘耶!虽不是那个女皇,但这主动抓机会争取的举动,如果给她一个机会,会不会也能成为一代女皇? 武媚娘闻言惊喜非常,连忙走到被选中的那两个女子身边,都不用人安排。 陈玉华看着武媚娘,很是满意。他看得出来,武媚娘的家境平常才身体消瘦,想着回去养一段时间,就该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了。 沈秀娣对于陈玉华的决定感到惊讶,不过她没有一丝介意。就算是高门大户,主母掌家管着后宅,家主要买个女仆也,主母也阻拦不了。 徐友忠看到陈玉华又选一个价格最高的货,顿时喜笑颜开,用期待的语气问道:“尊客,那负责浆洗的奴仆要不要也从这批货中选一个?” 沈秀娣看到陈玉华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开口问道:“这些娇滴滴的女子会浆洗吗?” 看到是女客人问话,那嬷嬷便接过问话回答说:“禀这位夫人,这三个乃是原家中庶出之女,不受待见,家里什么活儿都做,浆洗衣物不在话下的,也肯定能吃得了苦。” 沈秀娣意外地看向被那嬷嬷从行列中拉出来的三个瘦弱女子,走了过去,让她们都伸出双手给她看。 她被老刘氏磋磨了好几年,知道做家务的人的手长什么样子,那嬷嬷有没有胡说一看便知。 等看过三个女子的双手之后,沈秀娣仿若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便点了点头。 她回到座位坐好,对陈玉华说:“夫君,这三个女子确实是常做家务事之人,只是买她们一个应该能买几个专门浆洗的奴仆,不划算。” 陈玉华点点头,开口问徐友忠:“徐管事,这些奴仆卖价几何?” 听到终于进入询价环节,徐友忠精神一震,开口回道:“尊客,这些货色乃是本奴市最优质的,都是精挑细选,并由从宫廷归家的嬷嬷亲自调教礼仪和侍候主人的本事……” 陈玉华连忙摆手制止了徐友忠的吹嘘,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抬价,介绍得越多,价格越好,“爽快点,直接报价吧!” “呃!”徐友忠被噎住了,怔怔地看着陈玉华,心想:你让我爽快点报价,可没有铺垫的话,就怕你掏银子不爽快啊! 第121章 一个五十两的女仆买四个 虽心怀犹豫,徐友忠最终还是咬咬牙报出了价格:“一个五十两白银!” “什么?五十两?你莫不是想打劫?”他的报价刚一出口,陈玉华顿时恼怒不已,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徐友忠嘴角微微抽搐,满脸无奈。他早料到,不事先铺垫就直接报价,定会引发这样的反应。 一旁的沈秀娣和苏叶湄也惊得目瞪口呆。在京城,这价格或许勉强能接受;在府城,若遇真心喜爱之人,狠狠心也许会买下。可清阳县不过是个小县城,竟敢要价如此之高!毕竟,五十两银子足以迎娶好几个良家黄花大闺女了。 徐友忠尴尬地赔笑,解释道:“尊客,这批奴仆原是新罗国大海商所订,她们个个精通琴棋书画,舞姿更是曼妙绝伦,每个人身上都花了不少银钱。只因近期新罗国与澳洋国陷入海战,那大海商短期内无法前来,她们才一直滞留在此。若不是您持有赵氏信物,这般顶级的奴仆断不会呈现在您面前,五十两着实不贵。” “如此说来,这价格似乎也算合理。但你会不会因我持有信物,故意开价五十两?”陈玉华依旧面色冷峻地质问。 他这般怀疑并非毫无缘由,一个奴仆五十两,若再选一个,便是四个,总价两百两,而信物最多可抵一百两折扣,分毫不差。 徐友忠闻言,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以证清白,满脸委屈地说:“尊客若是不满意这个价,也可以不选这批货的,寻常一些的货色在咱们清阳县也是很能带得出去的,价格也便宜得多。” 沈秀娣听了徐友忠的提议,赶忙劝陈玉华:“相公,要不咱换两个吧。这些专为贵族培养的奴仆,五十两虽不算离谱,但买回去若仅做厨娘或浆洗衣物,实在是大材小用,况且她们未必能做好这些粗活。” 陈玉华听了媳妇的话,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名叫武媚娘的奴仆听闻自己可能被舍弃,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在未来主人和主母商讨时贸然插嘴,只能忐忑不安地盯着陈玉华。 她深知,自己今日能否被买走,全在这个男人一念之间。可看他身着布衣,似乎并非能随意挥霍钱财之人。 这时,苏叶湄开口道:“姐夫,姐姐所言极是。虽说些许银钱对姐夫而言不算什么,但能省则省吧。” 陈玉华闻言,看向苏叶湄,余光扫过武媚娘。 这小娘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早有察觉,心中觉得颇为有趣。此刻听了苏叶湄的话,他反倒决定凑个整数买下,心想家里有这么多有才艺的美貌女子,照看两个女儿自不在话下,原本想要买五个,现在倒是可以少买一个。 他对苏叶湄说道:“湄儿说得没错,些许银钱而已,于我而言不足挂齿。那就再买一个回家操持家务,闲暇时全家人还能赏舞听琴,以作消遣。武媚娘,你说本郎君所言是否有理?” 武媚娘万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凡的男人竟如此豪爽,心中暗喜。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郎君所言甚是!”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失态,忙缩着脖子,偷偷望向沈秀娣,心中叫苦不迭:“这位老爷分明是故意刁难我,夫人定会不悦,这可如何是好?” 沈秀娣嗔怪地白了陈玉华一眼,她明白陈玉华是有意捉弄武媚娘。不过这样也好,在她眼中,武媚娘性格有些跳脱,若不稍加管束让其安分守己,买回家恐会惹出麻烦。 作为当家主母,她自然不会将一个下人放在眼里,真若不听话,大不了送回奴市,另换一个更乖巧能干的便是。 既然陈玉华已决定再买一个,沈秀娣便从剩余三人中挑选了一个合眼缘的。 最终,陈玉华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徐友忠,后者笑得合不拢嘴。见贵客的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徐友忠赶忙安排一辆奴市的马车,将四个奴仆送至陈家。 回家途中,若兮仰着小脸问陈玉华:“爹爹,那几个漂亮姐姐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丫鬟吗?” 陈玉华笑着回答:“没错,有她们在,往后你们娘亲便能安心调养身体,你们也有更多伙伴玩耍,还能跟着娘亲和她们学习识字呢。” “可是,她们是不是被自己的奶卖掉的呀?她们好可怜。”若云皱着眉头说道。她想起自家奶曾说要将她们姐妹卖去当小丫鬟的话,不禁对这四个奴仆心生怜悯。 “她们并非被她们的奶卖掉,而是另有缘由。日后她们便是咱们家的仆人,只要她们乖巧听话,你们便善待她们,她们便不会觉得可怜了。”沈秀娣温柔地向女儿们解释,进行心理疏导。毕竟孩子们即将从前不久还担心被卖的可怜孩子转变为被人伺候的小姐,想必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她作为母亲,自是责无旁贷。 待回到家中,时间已近未时将过。陈玉华安置好众人后,便与陈哑巴一同前往店里。 陈二柱见陈玉华归来,急忙上前汇报,兴奋地说:“师父,五盘生辰蛋糕一大早便被抢购一空,今日的所有备货也都已售罄。” 陈玉华看着店内仍有客人,疑惑地问:“那这些人还在店内作甚?” “他们都是来询问下个月蛋糕成品比赛之事的。我今日整理了一番客人们的问题,打算今晚将多数人都问及的问题写出来,明日挂在店内墙上,师父您看这样可否?”陈二柱小心翼翼地询问。 陈玉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身为店长,放手去做便是,即便失败也无妨,咱们还有机会改正,不是吗?” 陈二柱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起来。 “今日这么巧有许多人过生日吗?”想到五盘生辰蛋糕都卖了,陈玉华好奇地问。他原本还想卖不掉拿回家自己吃。 “并非如此,有位小姐只因觉得生辰蛋糕精美,便花了八百文买了一个。”陈二柱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这生辰蛋糕因黄财主强行提价一倍,原本成本价在三百文至五百文之间的蛋糕,如今售价已涨至六百文至一两银子,即便如此,仍有人只因外观漂亮便将其买走。 由此可以预料,待开业前三天的成本价促销活动结束后,即便再将售价翻倍,恐怕也不愁销路。 唉,真不知合水镇为何有如此多的有钱人。 第122章 第一夜 陈玉华拿过账本查看今日的营收,再盘点了银钱,确认两者折合都是二十六两又九百七十二文,比昨日高出差不多七两又五百文。 又看了会员卡的登记情况,发现今日增加了五个会员,都是合水镇家喻户晓的大户。 陈玉华对这几个徒弟都很满意,便让他们准备打烊了。 回到家里,陈二柱他们对突然多出来的四个妙龄女子有些不习惯,便找了一些借口要回家一趟。 陈玉华从随身超市里给他们各自拿了两斤五花肉,假装是从厨房里拿的,让他们带回去,“你们自己有肉吃,也别忘了家里的爹娘和弟妹。把肉拿回去了再回来吃饭。” “师父已经给我们开了工钱,我们都给了爹娘,就不用再拿肉回家了。”陈二柱拒绝说。 “是啊,师父,您每个月给我们那么高的工钱,我们还每天都在这里吃肉,哪能还拿其他的?”陈金奎也摆手表示不要。 看到其他人也要说不要,陈玉华就沉脸说:“师父给的,你们都敢拒绝了?” 看到陈玉华有些不高兴了,几人才接过肉,又听到陈玉华说:“我不想掺合到你们家里的事,不过师父建议你们不要把每个月的工钱都交给爹娘,多少自己手里留点,以备不时之需。孝顺是应该的,但别死脑筋愚孝。手里有银子,每个月买点好的东西孝顺爹娘,都是实打实的孝顺,爹娘更能记在心里,懂吗?” 陈玉华最近发现,这五个徒弟都是孝顺孩子,却手里没有一个铜板,活脱脱的像原主那般缺根筋,便教了他们几句。 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就看他们的了。不过这却是陈玉华对他们的一个考核题,他需要的不是愚孝的徒弟。 家里多出来了四个人,陈玉华就觉得自己的房子盖小了,要是再多出两三个人,就住不下了。 “要不把东厢房也改为卧房吧?”沈秀娣建议道。 东厢房除了一间卫生间,其余的房间还空着,改为卧房也是可以的。 不过陈玉华却没有同意,“东厢房我还有其他用处。况且让几个女子住在东厢房,晚上进出正屋也不方便。等过段时间,咱们再扩建房屋吧!而且湄儿他们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家里。” 沈秀娣瞥了陈玉华一眼,发现他的眼底清澈,竟然说的是真心话。 “我在咱们的换衣间里加了张小床。既然买了婢女,那就要使唤,春香和夏香需要轮流守夜,还照看兮儿和云儿。秋香暂时做厨娘,冬香则是做浆洗和打扫的活。”她把对四个奴仆的工作安排和陈玉华说了一下。 陈玉华对此没有什么好说的,沈秀娣乃京城贵女出身,比谁都懂如何使唤家中仆人。对于安排侍女守夜,他更是不会说什么。最近他们夫妻俩欢好之时,沈秀娣好几次提出了需要通房丫鬟,两人已经都不是心照不宣了,而是都同意了的。 只是陈玉华对四个女仆的名字比较好奇,春香、夏香、秋香和冬香,这四个名字对他而言,是相当熟悉的啊! “奴仆到了主人家里,就和过去没了关系,姓名什么的自然是要重新起的。我看她们都长得如花一样好看,便给她们起了春夏秋冬的名字。相公觉得如何?”沈秀娣笑盈盈地问。 陈玉华点点头说:“这些媳妇说了算。如果她们四人都是安分人,把咱们家当自己家,那咱们也好好待她们,总不至于苛待她们。若是哪个心眼子多的,你也不用心慈手软,该收拾就收拾,不行就送回奴市去。” 沈秀娣闻言,心里有些激动,上前一步,依偎在陈玉华怀里。她相公的这番话就是确立了她的后宅管家权。 虽说后宅管家权本就该是她的,但那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她相公却不是高门大户的子弟,这个规矩不一定懂。而寻常百姓家都是关系简单的家庭,家中男人是全家统管,没几个女人能有管家权的。 是夜,沈秀娣主动向陈玉华发起挑战,春香一身蕾丝女仆装在旁伺候。 春香身高在一米六出头,长着瓜子脸,一对眼睛很灵动,樱桃小嘴配小巧却笔挺的鼻子,模样清纯可爱。身材那是沈秀娣按照好生养挑选的,绝对很哇塞。 经过奴市的专门调教,她虽还不曾有过男女经验,但却学了如何取悦男子,有她在旁辅助,那一对夫妻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或许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陈玉华竟然第一次被沈秀娣挑落马下,缴枪投降。 春香本已经做好了今夜献身的准备,但看到老爷已经搂着夫人沉沉睡去,只能心潮澎湃地去了换衣间的小床睡,心里既失望又庆幸。 失望的是没能第一时间就取得主人的欢心,庆幸的是老爷对人真的好温柔。 她是犯官之女,父亲被人推出来承担了贪墨治理河道银子的罪责,条件是保住家中香火,但家中女眷全部被贬为奴。 她曾经抗争过,但是现实教会了她想要好好活命,就要懂得妥协,在恶劣的环境中,寻求让自己过得尽量好一点。 而如今的环境看起来很不错,一个极其简单的家庭,没有老人,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四口人的小家,却似乎是正在快速发展的一家。 她要抓住机会,若是能够在这个家里获得一个名分,她的下半辈子就有了依靠,生活也有了盼头。 春香躺在小床上,回想着今天来到这个家后看到的一切,再摸着身上的触感舒服的睡衣和柔软的床垫与被子,久久不能入睡,直到窗外的月色被乌云挡住了,才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一楼的其他三个新晋婢女也是如此,当来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梦幻的小家后,她们都很庆幸,一个与众不同、人际关系很简单的新家,一个舍得花钱的老爷,一个看起来很善良、优雅的夫人,还有两个年龄小却天真无邪的小姐,还有比这样更好的境遇吗? 而二楼最东侧的睡房里,苏叶湄也无心睡眠。从今天开始,秀娣姐开始过上了被人伺候的富家夫人生活,还有姐夫心疼。而她自己却要蹉跎下半生,不知归宿在哪里,命运又要如何捉弄自己。最后,她满脑子都那个高大俊朗的姐夫。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地间都变得宁静,除了隐隐约约的水车倒水的声音,就剩下两个轻微的鼾声。 大概凌晨一点,陈玉华突然睁开了眼睛,赤身裸体地轻手轻脚开门走了出去。 从随身超市里取出一整套服装和鞋袜穿戴起来,陈玉华直接从二楼的阳台跳下,再取出一辆电摩,戴上头盔,就向清阳县赶去。 今夜,他要向赵县令讨公道。 第123章 夜半奔袭县衙 电摩是某个品牌租用超市柜台展示的新品车,大扭矩电机和石墨烯电池,速度快还没多大声响,着实是半夜长途奔袭的好座驾。 今夜月色朦胧,看不清道路,但电摩有明亮的大灯,速度飞快地驰骋在大地上。马车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陈玉华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来到了清阳县县城的城墙外。 陈玉华收起电摩,观察了一下城墙墙头,并没有看到有巡逻的人,但他不敢大意。 他拿出一双专业足球鞋换上。专业足球鞋鞋底有铁钉,有利于攀登城墙。他又取出一把菜刀,稍微用力就插进城墙墙砖的缝隙里,可以作为攀爬的支撑点。 这个方法虽然费劲了些,但却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在城墙上留下将近二十把各种菜刀后,陈玉华终于爬上了城墙。把鞋子换回来后,再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向城门楼,准备从那边的石阶下城墙,却发现城墙上竟然没有人把守。 “我勒了个去!没人守城,这是世界太过太平了根本不用守城,还是城防军玩忽职守?”陈玉华有些郁闷,要是知道城墙上没人,他何至于在这里浪费时间? 下了城墙,陈玉华再次取出电摩,开启近光灯,向县衙冲去。 白天来县城时,他就已经观察好了路径,因此目标方向很明确。 发现了城墙上都没有城防军守夜,他觉得城内即使有巡逻人员,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也窝在被窝里睡大觉了,所以他没有一点顾虑。 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整个清阳县县城仿若一座死城。陈玉华没有选择从县衙大门处翻墙进去,而是绕道到县衙西边,然后收起电摩,拿出铝合金楼梯,轻松地翻墙进去。 他对古代县衙后衙的房屋布局不清楚,就从后衙的正屋开始找人。县令大人不住在正屋,还能住哪里? 正屋里有书房和卧房,却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青春年华的女人在同一张床上搂抱在一起熟睡。 陈玉华挥手敲晕了一个,然后把另一个的嘴捂住,再把她叫醒。 女人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捂着,立刻惊恐地张开嘴就要喊。 可是一个阴沉的男人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要是敢大喊大叫,我一刀杀了你。” 女人顿时不敢吭声了,只是一双眼睛全是惊恐的眼神,她看见一个蒙面的脑袋和一把能反射月光的刀。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赵县令睡在哪个房间?不说的话立刻死,我再问另外一人。” 女人听到“死”,顿时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喘着粗气说道:“老爷今晚睡在西苑的狐狸精……张姨娘房里……嗯!” 她的话还有说完,就被陈玉华一拳打在脑门上,晕死了过去。 陈玉华出了正屋准备找西边的院子,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月亮门,门上方有两个刻字,不是西苑还是什么? 他记得自己刚才就是从这个月亮门来正屋的,便添了几分郁闷。这就是干活前没有事先搞到目标信息最常出现的问题。 轻手轻脚地走进西苑,用水果刀拨开门口的门闩,陈玉华走进房间的里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里间的拔步床上确实睡着一个男人。 他走近一看,只见那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脸庞富态,蓄长须,正打着有节奏的鼾声。男人的肩膀边上还有一颗脑袋,只是被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却能看出那是一张很妩媚的瓜子脸。 “果然有点狐狸精的韵味。”陈玉华心里嘀咕一声,随手把守夜的丫鬟给打晕了,然后上床也敲晕了“狐狸精”,再如法炮制地用手捂住赵县令的嘴后叫醒他。 赵县令以为是“狐狸精”在作妖,嘴里呢喃说:“翠儿别闹,让老爷我睡够了,再喂饱你!” 陈玉华听得一脸黑线,一巴掌拍在赵县令的脑门上,立刻把他打醒了。 赵县令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把尖锐的银色刀子对着自己的眼睛,吓得就要尖叫,只是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陈玉华沉声说道:“再叫唤,就杀了你!” 赵县令闻言立刻安静了下来,但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刀子,额头上冒出来了密集的汗珠。 陈玉华松开捂住嘴的手,问道:“你们赵氏的死士,你知道多少?不说实话,我先割了你的小兄弟!” 他的左手猛地把赵县令下半身的被子掀开,顿时一股怪味立马污染了房间里的空气,床上出现了两具搭在一起、光溜溜的下半身身体。 赵县令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一冷,感觉似乎有冰冷的刀锋贴着自己的皮肤,被吓得赶紧说道:“好汉且慢,我说实话。你莫要害我性命!” “会不会害你性命,就看你的回答令我满不满意了。快说!”陈玉华左手也拿着一把水果刀,用刀背在赵县令小鸡周边的皮肤上滑动,加大他的恐惧。 “我说,我说!”赵县令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往下流了,“我赵氏的死士有上千年历史了,这是五大氏族都一样的,不是秘密。” “还有呢?”陈玉华又问。 “还有的……还有的……”赵县令绞尽脑汁地想着,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陈玉华有些不耐烦了,提示:“比如人数和谁可以调动死士等其他信息。” 赵县令像是课堂上被提问却回答不出答案的学生,突然得到了同桌提醒,立刻说道:“人数我不知,能调动死士的人肯定是只有家主,或许大少爷也有权力,但我也不知。” “哼!你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是不是不说实话?”陈玉华冷哼一声,语气阴恻恻的,听起来很渗人。 “我实话实说,我真就知道这些啊!”赵县令语气带着呜咽,情绪濒临崩溃,被吓哭了。 “正月十五那天,死在合水镇阳水村的那名死士是不是你们赵氏的?”陈玉华没有再刺激赵县令,趁着他情绪不稳定,赶紧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不……不知道!好汉手下留情,不要杀我啊!我给你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赵县令颤抖着语调说,感觉自己的魂儿已经飘走了一半。 不过他尚有理智在,想要花钱消灾。 第124章 杀县令收财帛 “哦!很多银子是多少?”陈玉华貌似饶有兴致地问道。 听到贼人对银子起了贪念,赵县令心中稍定,报出一个数字:“一万两!” “才一万两?你这大老爷捞钱的手段繁多,怎就才一万两?不够!”陈玉华摇头,似乎有些恼怒,尖刀又靠近了赵县令的眼睛些许。 “不不不,我说错了,是十万两银子!”赵县令被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将数目加码到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确实不少,可在何处?”陈玉华似乎满意了,询问起银子存放的地点。 赵县令眼睛眨了一下,赶忙回答:“我书房地下有个库房,我的银子都在那里!” “嗯!但还有一个问题,十万两银子我也搬不走啊!你莫不是诓我?是不是活腻歪了?”陈玉华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起来,左手上的刀尖差点就给赵县令的“小鸡”放血。 赵县令顿感自己的命根子猛地一疼,瞬间缩小了许多,几乎变得和蚕豆一般大小,仿佛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他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小鸡要是没了,捞再多银子又有何乐趣? “好汉饶命!”赵县令连忙急切地叫道,“我还有银票!不用你搬银子,我给你银票,只要好汉放过我,我把所有银票都给你!” 他不得不收起小心思,只要贼人肯饶过自己,他愿用所有的银子交换,反正银子没了还能再捞。 “那银票在何处?”陈玉华的语气愈发疾言厉色起来。 “在我书房书桌的暗格里。”赵县令脱口而出,毫无迟疑。 陈玉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收起了右手几乎抵在赵县令眼睛上的尖刀,左手中的水果刀却猛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赵县令见贼人收起眼前的刀,还以为自己的银子起了作用,终于能摆脱危险了。他甚至已做好等贼人一离开就呼救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那贼人根本不想放过自己,他双手拼命去抓深深插进自己咽喉的刀子,即便手指头被割破了也未察觉。 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可刀子已插进颈椎,破坏了他的神经,一切只是徒劳。 他发不出声音,只有气管被割破的漏气声,随后全身失去了力气。 陈玉华确定赵县令已死,这才再次来到正屋书房寻找藏银票的暗格和地下库房。 这对他人而言或许很难,但对于陈玉华这个王牌特工来说,并非难事。 很快,他便发现书桌整张桌面竟是一个暗格。 他把桌面上的物品全部收进随身超市,打开一个小巧的机关,然后像打开箱子的箱盖一样掀开整张书桌桌面,下面是一个深度仅有一厘米左右的扁平暗格。 暗格里整整齐齐地平铺着一叠叠的大额银票,几乎将整个暗格填满。 陈玉华也未查看究竟有多少银子,直接把这些银票收进随身超市里,接着寻找地下库房的开合机关。 这个机关更好找了。经常开启的机关在陈玉华眼中几乎毫无伪装。 他打开机关,书桌后面的地面缓缓向旁边移动,露出一个坑洞,在手电筒的光照下,能看到有一个石阶通往坑洞中。 陈玉华顺着石阶进入地下库房。库房里没有其他门户,只见几十口大大小小的包铜木箱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陈玉华在此已耗费不少时间,便未打开箱子查看,将所有箱子都收进随身超市里,然后回到地面,还好心地帮忙复原了机关,连带书桌上的物件也都归位了。 出了县衙,骑上电摩,陈玉华便急着往回赶。毕竟超市是会刷新的,而且刷新频率并不固定,倘若在此期间刷新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顺着原路返回,陈玉华把插在城墙上的菜刀全部收回,为保险起见,还把那些银票从随身超市里取出随身携带。 还好等到陈玉华回到家中时,超市并未出现刷新的情况。 他打开东厢房的第一间房门,把从县衙收来的箱子整齐地码放起来,结果一个房间都放不下,只能又开了一个房间,码放了大半个房间,才全部搬完。 锁上房门,陈玉华也未从大门进入,而是用梯子登上二楼的阳台,这才回到屋里。 之所以不走大门,是因一楼住着一位老人。老人家睡眠浅,容易被吵醒。 明日一早,县令被杀和县令财产被盗之事就要传遍整个清阳县,苏洵身为苏家管家,见多识广,若知晓陈玉华半夜三更出门,就有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陈玉华自然要力求完美,不留隐患。 而把那些显然装着银子和宝贝的箱子堆放在东厢房,陈玉华实乃无奈之举。 他虽未打开那些箱子查看,但从赵县令所说的话中便能知晓,那些箱子里的银子定然有十万两。 算一算便知,大乾朝的一斤是十六两,一两相当于 37 克多,十万两便是三吨多。 若把三吨多接近四吨的银子码放在二楼,先不说空间是否足够,单说重量,陈玉华都担忧压坏了楼承板。 至此,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设计的房子,在大乾朝很不合适,或者说只适合普通百姓,不适合有钱人家。 大乾朝使用金银和铜钱,把钱存于银号换成银票不仅没有利息,还要给银号服务费,银票兑换成金银时也要支付服务费。比如陈玉华以前卖手电筒所得两百两银票,去银号兑换银子时,就被扣了六两的费用。 因此,普通人和不进行大额款项交易的人不会把钱存于银号,而是存于家中,有钱人就得修建专门的库房用以存放财物。 陈玉华突发横财,这一大笔金钱就只能暂且存放在东厢房了。 不过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东厢房先前用于堆放装修未用完的木料,窗户已被木板挡住,现在把宝箱堆放在里面,反而令人意想不到。 当然,就那么放置也不行,需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时间一长就可能被人发现,况且那些宝箱中或许有名贵字画,长时间放置就要损坏了。 陈玉华将全身衣服脱光,手里提着装银票的手提包,悄悄回到睡房,依旧听到两声均匀的轻微鼾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第125章 要把所有地都建成园子 陈玉华将手提包放进床头柜子里,躺在床上复盘方才的行动过程,确认有没有破绽与错漏之处。 想到对赵县令的审问,陈玉华心中思忖起来:“赵县令显然接触不到赵氏死士,说明我先前的猜测有误。那么那个死士究竟是谁指派的?” 想到这个问题,他不禁也感到头疼不已。 明面上的敌人于陈玉华而言,不过是个小麻烦,他自有手段应对,然而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就极为棘手了。 他将所有与自己有过矛盾的人都思索了一遍,就连荣王那个被他气晕的幕僚也未放过,却依旧毫无头绪。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可连贼人是谁、身处何处都未搞清楚,又谈何解决贼人? 在床上仅睡了一会儿,陈玉华便再次起身,到了练功之时。 自从练出内力,他的身体与精神状态愈发强盛。这自然是因体内有内力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具身体尚还年轻,正是逐步靠近一个人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刻。 而他练功的目的,不仅是持续增强个人武力值,也是在将那个巅峰时刻往后推移。 如今有个欲杀自己的人隐匿在暗处,他必须尽快提升自身武力,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陈玉华今日先练习了片刻拳脚,才开始扎马步练内息。武力值的提升不仅需要增强内力,格斗术也相当重要,二者缺一不可。 时间接近凌晨五点,五个徒弟陆续到来,加入修炼行列。 并非他们比师父起得晚,而是陈玉华要求他们要有充足的睡眠。毕竟他们都处于身体成长阶段,过度劳累会适得其反。 五个人的马步桩功刚刚入门,依旧坚持不了多久,便收功去西厢房制作面包坯了。 昨日用过晚饭后,陈玉华就让他们把今日所需的面先揉好,并采用了老面发酵方法,因而今日早上便能省去许多时间,可以直接使用发好的面。 待陈玉华收功,面包已然出炉了两炉。 有了更多时间,加之今日是开业活动的最后一天,结合昨日的销售状况,陈玉华决定今日增加备货,还增添了几个面包品种,蛋糕也增加了古早蛋糕。 相较于戚风蛋糕,古早蛋糕因采用了水欲法烤制,蛋糕口感更为湿润细腻绵柔,外观也无裂纹,看上去更为美观诱人,出炉之时用烧热的模具烙印上可爱的图案,更显得上档次,对女性顾客更具吸引力。 西厢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而正屋一楼大厅里,苏洵和苏灿这两个苏家下人却面面相觑。 在此已住了两日,他们二人突然变得无所事事,很是不习惯。 他们身为下人、奴仆,却随主人一同被当作客人招待,每日无需做事,除了去码头的交易行会打探茶叶消息,他们几乎与自家小姐过得同样悠闲。 两人在陈玉华打开大门时便已起床,他们也想帮忙做点什么,可他们着实什么都帮不上,顶多打扫一下一楼大厅的卫生。 他们也想去西厢房帮忙,可那是人家的手艺活,并非能随意观看的,他们甚至不敢靠近西厢房一步,唯恐被视作偷窥,那可要丢小姐和苏家的脸了。 苏灿苦笑道:“洵叔,要不咱们帮忙做早食吧?” 苏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会那手艺吗?而且,陈家的灶房也不是咱们能随意进去的。” “为何?”苏灿满心疑惑。 苏洵对着苏灿摇了摇头,一副“你真是不可雕的朽木”的神情,“昨日你未曾看到吗?陈老爷亲自在灶房教授秋香做晚食,那是咱们能学的吗?这两日所吃的食物,是不是比咱们苏家最好的吃食还要美味?特别是陈老爷进灶房之时,做出来的吃食是不是格外好吃?” 苏灿连连点头,惊讶地说道:“您这般说的意思,是说陈家做吃食都是他们的机密?” 苏洵微微颔首:“你还算不上愚笨到无可救药。” 苏灿讪笑道:“我一个下人要那般聪慧作甚?主人吩咐的事能办好就行。” 苏洵无奈摇头:“所以你一直只是个打杂的家丁,永远做不了管事。” 苏灿挠了挠头:“咱们苏家如今又不在京城那会儿,有诸多店铺和农庄需要管事打理。我就算有管事的本事,也没用啊!” “好吧!”苏洵反倒被苏灿说得无言以对,怔了一下才放弃说教,不过还是交代道,“切记莫在人家做吃食时靠近灶房。” 两人坐在大厅里的板凳上轻声交谈,生怕吵醒楼上的主人家。他们也不敢去坐那看上去极为奢华的“沙发”,担心弄坏或弄脏了,给小姐添麻烦。 在此处,他们皆是小心翼翼的,也有些后悔留下来,可想到小姐卖出茶叶后回家无人守护会有危险,又觉得应当留下来。 只是茶叶的价格又下跌了,再跌下去,连收购的成本都无法回本了!到时候小姐回家又该如何面对老夫人和少爷呢? 两人都很惆怅。 陈玉华今日未跟随牛车去店铺,陈二柱经过两日表现,已证明了他管理这家店铺的能力,陈玉华自然放手让他去做。 陈玉华来到磨坊工地,找到严铁牛,“铁牛大哥,是否有空?不妨去家里喝杯茶,我有事与你相谈。” 严铁牛正在砌砖,身上满是泥水。他从架子上下来,与陈玉华走到一旁,笑着说道:“我一身泥水,就不去你家了。陈兄弟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陈玉华也不拖沓,直接道出找他的目的:“我想将我这十几亩地都修建成一座园子。不知铁牛大哥能否做到?” 严铁牛听闻不由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知晓陈玉华已将磨坊这边的一片荒地买下,原以为陈玉华是用来养奶牛的,现今才发觉自己所想偏差极大。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你说要将这所有的地都……都修建园子?”他还挥动了一下手臂,将陈玉华的地都圈了起来。 陈玉华微笑着点头,说道:“就是不知铁牛大哥能否做到?” 严铁牛咽了口口水,顿感口干舌燥。要修建如此大一片园子,定然要耗费巨额银两,他若能做成,家里便能富裕起来。 想到过去几个月接陈玉华的活儿,让家里能隔三岔五地吃上肉,媳妇和孩子也能穿上新衣,严铁牛对陈玉华甚是感激。虽说那是自己靠辛苦与汗水换来的,但若非陈玉华的信任,他也是做不到的。 故而,严铁牛想了想,诚恳地说道:“陈兄弟,我曾跟着师爷和师父一同修建过周家的园子,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修建一栋房子与一座园子全然不同。” 第126章 族长提出的警告 陈玉华自然知晓修建一座园子和修建一栋房子全然不同,因而并未开口,静等严铁牛继续往下说。 而严铁牛接着道:“我若咬咬牙说行,也确实能勉强为之,只是最终的效果定然差强人意。然而陈兄弟是重义气之人,兄弟我不能坑你,所以要么我去请我师父来主持大局,只是得多花一笔银子,因我师父的要价颇高,不过还得看他是否有空;要么陈兄弟另寻高明。” 陈玉华挑了挑眉,未曾想到严铁牛竟是有传承的泥瓦匠。 他原本的规划是与严铁牛合作,设计一座园子,现今既然严铁牛有能够修建园子的师门,那便更好了。 多花一笔银子算得了什么?如今银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陈玉华开口说道:“行!那就请你师父来主持大局。”而后他调侃道,“铁牛大哥,想要发财可不能仅仅盯着手头那点手艺活。我此次不想再请村里人帮忙,欲将所有活儿都承包出去。你若能请动你师父,我便全交予你。” 严铁牛听了陈玉华的话,甚是激动。修建园子乃是大工程,倘若师父肯出面主持大局,便能做出全部预算,自己无需像上次那般向陈玉华报账,便能够赚得更多。 “那就多谢陈兄弟了!我这便去县城寻我师父,能否成功,还得看我师父是否正好有空。”严铁牛兴奋不已,挥手与陈玉华告别,便回家去了。 陈玉华望着严铁牛远去的身影,嘴角上扬。他并不介意他人赚自己的钱,关键是活儿得干好。 陈玉华朝村子里走去。近些时日,他进村较少,也有些许时日未去族长家喝茶了。 他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两斤茶叶。想来族长家的茶叶大概也已该喝完,给他续上。 “华子今日有空来家里呀!”桂花婶见陈玉华走进院门,赶忙放下手中的木桶,走上前来招呼他。 “婶子在喂鸡吗?您忙您的!族长大伯在家吗?”陈玉华见桂花婶正准备去喂鸡,便笑着问道。 桂花婶未作回答,而是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几下,随后拉住陈玉华的手臂,好奇地问道:“我听闻你纳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可是真的?华子啊!子嗣定会有的,你可莫要太过急切,伤了身体可就不值当了!” “这!”面对桂花婶的关切,陈玉华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笑着说道:“皆是乱传的消息,桂花婶莫信。只是家中如今事务繁多,我媳妇要照顾孩子,实在忙不过来,这才买了四个下人帮衬她。” 夜里床榻上的活儿也是活儿,沈秀娣忙不过来时,自然需要有人协助。只是昨夜的香艳场景,让陈玉华有些放不开,发挥失常了,他决定今夜要重振雄风。 桂花婶闻听此言,显得有些失望,她是真心盼着陈玉华好的,便劝道:“华子啊!买回来的下人便是自家的,随你处置,你媳妇不可干涉,否则便是犯了‘七出’之罪。你如今自立门户,当该多开枝散叶,莫像从前那般老实巴交的,自己亏待自己。” 陈玉华再度被桂花婶的话惊到,唯恐她对沈秀娣心存芥蒂,连忙说道:“买下人也是我媳妇操持的,她是明事理之人。婶子日后自会知晓。族长大伯在家吗?”若再不找族长,桂花婶都得教他如何拿下春香她们了。 这时族长陈柏轩从堂屋里走出,没好气地瞪了桂花婶一眼,呵斥道:“华子的事,他自会知晓如何处理,哪用得着你这妇道人家教导?你自己连几个儿媳妇都管不好,还能教别人?哼!” 陈柏轩重重地冷哼一声,显然心情不佳。 随着他这道冷哼,东厢房的一个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脸色略显苍白地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陈玉华,开口微笑问候:“华子来了!” 陈玉华赶忙回应道:“嫂子好!明清哥在家吗?” 那妇人边低着头快步走向放置在院子里的木桶,边回答说:“他下地去了。”经过桂花婶身旁时,又道,“娘,您若要做事,唤我一声。我适才有些想吐,还犯困,就回屋歇了会儿,没成想睡着了,并非偷懒。” 桂花婶脸上泛起笑容,对大儿媳说道:“我知晓,你莫听你爹胡言,身体不适就该歇息。” 陈玉华瞧着这婆媳关系,心中颇多感慨,不过他未去多想,皆是过往之事,多想无益。 他对桂花婶说道:“嫂子面色苍白,恐是身体有恙,婶子还是带她去张老大夫家把把脉吧!”而后提着茶叶与陈柏轩走进堂屋。 “族长大伯,我带了些别样的茶叶给您尝尝。”将手中的茶叶递给陈柏轩,陈玉华随意拉了把凳子坐下。在族长家中,他已颇为随意。 陈柏轩亦未客气,笑着说道:“家中的茶叶刚好喝完,就等着你呢。”打开茶叶罐子闻了闻,顿觉一股茶香扑鼻而来,不禁赞叹道,“好茶!” “您老喜欢便好。”陈玉华今日前来,主要是要说自己要建庄园之事,便言道,“我打算将我的地全部建成庄园。” “什么?你要建如此大的庄园作甚?”陈柏轩手上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陈玉华,甚是不解,“你即便将那四个女子都纳为妾室,也无需盖这般大的园子吧?再者,那得耗费多少银子?” 陈玉华微笑摇头回道:“我先前修建的房子确实不够住了,而且太过想当然,有些不太便利。因而我准备一步到位,索性将所有地都修建成园子。至于银子不是问题,我的营生看起来颇为不错,客人们对面包和蛋糕皆反应良好,往后是能挣钱的。” 陈柏轩见他心意已决,有些急切地说道:“你一个平头百姓,仅有一家糕点店铺,怎能住庄园?那些大家族会找你麻烦的。” 陈玉华听闻此言,倍感奇怪,问道:“我有银子,我愿意花银子盖庄园,难道犯法了?” 陈柏轩摇头,沉声说道:“并非犯不犯法的问题。德不配位,你应当听过。那些大家族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这是规矩。你修建多大的房子都行,但就是不能修建园子,否则定会有无数麻烦找上你。” 陈玉华听得眉头紧皱,这大乾朝的规矩还真是奇特。他在原世界都未曾听闻古代有此等规矩。 看到陈柏轩一脸凝重的表情,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第127章 想要拉宗族合作 陈玉华默默思忖了片刻,直至陈柏轩给他倒了一杯茶,方才说道:“那些大家族也太过霸道了吧!那个规矩岂不是意味着,我的身份若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就不能修建庄园?” “是啊!”陈柏轩长叹一口气,“此乃他们的规矩。你要么拥有能与他们比肩的家产,要么具备足够的功名或地位。像镇上的黄财主,被他们看作不入流的土财主,他都修建了好几座院子,却就是不能修建成园子,最多只敢弄个小花园。” 陈玉华点头,表示明了。对于这般规矩,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去将所有大家族的家主都教训一番吧? “听闻你在码头的仓库囤了一船茶叶,如今茶价跌了这般多,你是否要亏本了?”陈柏轩喝着茶,想到陈玉华码头仓库里的茶叶,便开口询问,并建议道,“倘若茶价无法再涨回来,亏点就亏点也卖了。现今这个时节三天两头下雨,茶叶要是保存不当,发潮了就得把本都亏没了。” 听到陈柏轩提及茶叶跌价之事,陈玉华目光闪烁,皱着眉问他:“您老怎会关注码头那边茶价行情?是不是有人告知于您?” 陈柏轩一个整日待在村子里的老头,若对码头上的行情如此上心,陈氏宗族也不至于一直萧条下去。 “你那昔日的幺弟昨日在我面前提及,并让我劝劝你,莫要将本钱亏光。否则我怎会知晓?” 果然被他猜中,陈柏轩果真是有人告知这个消息,还利用了陈柏轩对他的关怀,意图说服他尽快卖出那些茶叶。 “陈玉贵整日在镇上当街痞子,他倒是消息灵通。只是他恐怕是收了他人好处才来与您说的。”陈玉华道出陈玉贵受人指使的猜测,“他可没安好心,先前就为了些许好处,想要骗我去福禄赌坊。” 陈柏轩经陈玉华这般提点,当即明白自己确是被陈玉贵忽悠了,顿时沉下脸,心中琢磨着如何整治这个吃里扒外的坏小子。 “码头交易行会的货物行情本就不断变化,有时一日之内便能反复多次,涨跌皆属正常,不会一直跌,也不会一直涨。茶叶当下确实跌得厉害,然而跌得越凶,反弹起来也会越猛。无非多等待些时日。仓库那边我已做好防潮,十几二十天不成问题的。”陈玉华笑着说道,“而且那船茶叶并非我的,而是我媳妇一位手帕之交的。” “哦!那位住在你家的夫人是沈氏的手帕之交?沈氏寻到娘家了?”陈柏轩听到茶叶不是陈玉华的,哪还会在意茶价涨跌,连忙关切沈秀娣娘家之事。 沈秀娣向来称自己受伤失忆,找不到娘家。现今既然有手帕之交找上门,那想必是找到了娘家。 陈玉华这才察觉此处出现了一个漏洞,当即编了个理由:“找倒是找到了,然而我媳妇的娘家已无一人,皆被贼匪杀害。”这般说来倒也没错,就是将当今皇帝那些人视作贼匪。 “唉!”陈柏轩叹息道,“这个世道,贼匪猖獗,官府不管,百姓苦不堪言啊!” 陈玉华也叹道:“是啊!”他双目精光闪烁,陈柏轩的话语给了他一个启发。 两人沉默着饮了一杯闷茶,陈柏轩又提起一个话题:“陈玉荣此次下场通过了县试,还考了个第十五名。老陈头一家喜气洋洋,扬言今年必定能高中秀才。” “哈!”陈玉华不禁失笑,“他都考了十几年,若过不了县试,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关键是能否真的高中秀才,否则就算考了童生也是一场空。” “谁说不是呢!只是如此一来,宗族又照例给了他五两银子,助他去府城参加府试。他要是真能考中秀才,多少能为宗族增光,怕就怕肉包子打狗!”陈柏轩显然是有了心理阴影。毕竟宗族的银子也并非大风刮来的。 陈玉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转回自己建房之事,“庄园我可以不修建,但房子必定是要建的,而且所需时日怕是不少。因而我就不请村里人帮忙了,免得耽误各家农活。我打算承包出去,也省得每日耗费心思为那么多人准备吃食。” 听到陈玉华这般说,陈柏轩略作沉吟,便同意了。 有了族长的首肯,陈玉华便无需顾虑族人们的看法。 又想到族长方才提及的茶叶跌价之事,陈玉华想到自己那批银子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合理名目,便决定改变原来跟着庄家吃肉的想法,他要将庄家口中的肉抢过来。 他想问陈柏轩愿不愿意让陈氏宗族参与进来,若愿意便分一杯羹给宗族,那样对自己更有利。 于是他问陈柏轩:“族长大伯,我这边有门生意,预计会有不错的利润,欲寻个人合作,不知您老有无想法?” 陈柏轩正在斟茶的手顿住,抬头看向陈玉华,问道:“何种生意?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陈玉华在未确定族长要合作之前,是不会透露具体信息的。 他说道:“您老莫怪,若您不愿参与,我是不会说的。反正您老若信得过我,便与我合作,若不感兴趣,就当我没提。”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陈柏轩微微点头,未怪陈玉华不给自己面子,反倒称赞了一句,而后问道,“需要投入多少银子?” 陈玉华也不知具体要多少银子,但考虑到苏叶湄那船茶叶的采购成本在两百多两,而大海船可比苏叶湄那条船大得多,便大致有了估算。 “不能多于一千两,不过最好也不要少于五百两,太少的话分成少,没什么意义。”陈玉华手中端着小茶杯说道。 多于一千两的话,他自己的分成就要减少,如何给自己的银子过名目? 虽说即便陈玉华将所有利润都赚入自己囊中,也不可能达到十万两之多,但有了一个大名目,往后他大笔花钱便有了借口。 而少于五百两,族长自己可能就拿得出来,动用不到宗族的库银,也无法为他的本钱找一个合理的来源。 第128章 家丁犯浑 族长陈柏轩听闻最少需五百两银子,不禁暗自咋舌。他原本还打算拿出些许积蓄支持陈玉华,此刻却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过,既然他询问了投银子的事宜,便表明是信任陈玉华的。 这两日,他打听了陈玉华那“陈记面点坊”的生意状况,对陈玉华的经营能力颇为认可。 略作思考后,陈柏轩问道:“你自己打算投入多少银子?” “一千两是起码的,若有需要,我也能找到地方借贷。”陈玉华沉声道。 一千两银子是他目前明面上能拿出的数目,提及有借贷的途径,是在族长这里为超出一千两的银子做个备案。 而借贷的对象可以是黄财主,也可以是苏叶湄。苏叶湄身着绫罗,颇具大家族的气质,看上去随手拿出几千两银子应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不过那属于私人之事,旁人无法过问。 陈柏轩听到陈玉华刚才报出来的数额就猜测陈玉华会倾尽全力,已准备动用五百两宗族库银支持他,现在听闻他还准备借贷,心中便将五百两改成了一千两。 “那我做主动用一千两宗族库银,与你合伙做这门生意!”陈柏轩果断说道。 正常来讲,面对陈玉华这般孤注一掷,甚至还要借贷去做生意的举动,陈柏轩作为长辈,应当加以劝阻。 毕竟做生意存在风险,人算不如天算,即便再有把握也可能出现意外。陈玉华若生意失败,很可能会倾家荡产,原本蒸蒸日上的家也许就会妻离子散。 然而,如今在陈柏轩心中,陈玉华已是个很厉害的能人,做事周全,行事严谨,还颇具好运,所谋之事皆能成功。 因此与其说陈柏轩用宗族库银投资陈玉华的生意,不如说他投资的是陈玉华这个人。 陈玉华听到族长果真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动用宗族库银与自己合伙,脸上当即露出笑容。 他尚未言谢,陈柏轩又道:“宗族能有那么多银子入库,你的功劳最大。宗族未曾对你有所奖励,因而我做主拿出一千两银子供你使用,作为对你生意的支持。能盈利自然更好,即便不能盈利或亏损也无妨,我为你兜底。” 陈玉华闻此,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一千两银子可是一笔巨额财富,族长却这般信任自己,还说亏了也没关系,这几乎等同于将钱相送。 这个族长能处得很呐! 陈玉华起身向族长深深鞠躬,而后郑重说道:“族长,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您放心,即便不能盈利,我也定会将本金归还于您。” 他只是想借宗族之名头,并非真要宗族的银子。况且一千两银子还真未被他放在眼里。即便昨夜未曾收下那笔银子,他随身超市里的物资若放开变现,也能说一句:“我对银子,不感兴趣。” 两人谈妥后,陈柏轩直接将一千两的银票交给陈玉华,既未询问他究竟要做何生意,他也未主动提及。 陈玉华离开族长家就回到家中,见苏叶湄正坐在一楼大厅里愁眉不展,苏家的两个下人则站在她对面,亦是满脸忧愁。 无需询问,陈玉华便知今日的茶叶行情又跌了。 苏叶湄见陈玉华归来,忙起身急切说道:“姐夫,今日的老蒲茶价格已跌至六十七文,若再这般跌下去,恐怕亏损更多,如今该如何是好?” 陈玉华示意苏叶湄坐下,自己也在沙发上落座。 武媚娘,如今名为秋香,见老爷回来,赶忙提着暖水瓶过来泡茶。她甚是聪慧,只是从旁观看便学会了泡这种功夫茶。 陈玉华并未即刻回应苏叶湄的话,而是看着秋香泡茶。看美女泡茶实乃赏心悦目之事,虽说这美女全然不懂茶艺,但古装美女本就动人,又何必在意茶艺表演? “老爷请用茶!”秋香被陈玉华的目光瞧得心慌,为陈玉华和苏叶湄都斟好茶后,便退开了。 此时陈玉华方才开口:“湄儿莫急!此刻即便清货,也是亏本,不妨再等几日,或许不仅不会亏,反而能盈利呢!” “这!”苏叶湄面露迟疑之色。 站在苏叶湄身后的苏灿一直盼着陈玉华能给自家小姐良策,怎料陈玉华却沉浸于欣赏秋香的美貌,对自家小姐的话置之不理,这让他恼怒不已。 此刻又听陈玉华说再等几日,他心中愈发气愤。 今日交易行会那边几乎被茶商围满,众多人含泪卖出茶叶,显然不看好茶价会反弹。 所有人皆言此次茶价大跌乃十年来首次,恐怕会跌至难以想象的低价,往后茶叶怕是要失去流通价值了。 若日后茶叶生意难做,苏家就得改行,更应尽快将茶叶清货,还能多留些银子从事其他生意,万不可再继续等待。 他心中焦急,觉得陈玉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中愤慨,不小心便将心里话小声道出:“茶叶不是自己的,自然不着急,反正亏了也与自己无关。” 他虽小声,但大厅里安静,众人都听清了。 苏叶湄当即娇声呵斥:“苏灿,你想受罚不成?快道歉!” 苏灿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被小姐呵斥后,索性梗着脖子说道:“小姐,我们就不该留在此地,若去京城,就不会亏本。” “你!你放肆!”苏叶湄极重颜面,自家下人如此无礼,令她感觉颜面尽失,顿时大怒,从沙发上起身,转头对着苏灿娇喝道:“你给我跪下!” 苏灿首次见小姐如此愤怒,心中不禁懊悔,连忙跪下。 “管家,给我掌嘴!”苏叶湄对苏洵喝道。 苏洵未料到苏灿这老实的小子,平日里规规矩矩,今日却似吃错药一般,竟敢忤逆小姐,还在陈老爷面前胡言乱语,一时呆住了。 听到小姐让自己惩罚苏灿,苏洵赶忙替苏灿求情:“小姐莫要如此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苏灿也是因茶叶价格暴跌过于焦急,才一时糊涂说了胡话,他绝非有意冒犯小姐。还望小姐饶他这一回吧!” 陈玉华不愿苏叶湄在自己家中教训下人给自己看,也开口劝道:“湄儿,你这家丁虽言语有所冒犯,但也是为苏家着想,你莫寒了下人们的心。” 苏叶湄听了陈玉华的劝说,想想确实如此,要怪只能怪茶价暴跌令人心烦意乱,便气呼呼地重新坐回沙发里。 苏洵见此情形,感激地朝陈玉华拱手作揖,而后对苏灿喝道:“臭小子,还不感谢陈老爷为你求情之恩?” 苏灿有种死里逃生之感,连忙向陈玉华磕头道谢,随后又向苏叶湄磕头道谢。 他终归只是个奴仆,见到小姐大怒,心中惧怕不已,先前的硬气早已消失无踪。 陈玉华挥手让苏灿起身,而后对苏叶湄说:“湄儿,既然是我提议让你留在合水镇,那茶叶之事我自当负责。这样吧,我有两个方案供你选择,你看选哪个。” 第129章 两个方案 一听陈玉华有两个方案供自己选择,苏叶湄精神一震,却没有马上询问是哪两个方案,而是说道:“我苏家的事儿已经很打扰姐夫了,姐夫不必在意一个下人的犬吠,湄儿绝没有怪姐夫的意思。”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神情,看起来是怕陈玉华对自己生出嫌隙。 陈玉华笑道:“湄儿莫要再责骂你的家丁了。我这边有个计划,正好需要一批茶叶,如果湄儿想现在出手那三千斤老蒲茶叶,我可以以一斤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接手。” 苏叶湄的表情顿时化担忧为惊疑,“姐夫,你真不必如此。我哪能占你的便宜?此事不妥!” 她身后的苏洵和苏灿听到陈玉华愿意用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承接自家的三千斤老蒲茶,也是被震惊到了,不过心里却是狂喜。 他们可不会去管陈玉华是不是吃亏了,只要苏家能够不亏本,能够挣钱,他们就高兴。 可是他们的小姐却不同意,这让他们都急不可耐。苏灿刚刚差点儿被教训,不敢开口。而苏洵就忍不住出声急切叫了苏叶湄一声:“小姐!” 他没有说其他的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苏叶湄赶紧答应了这个条件。 苏叶湄对苏洵的叫声置若未闻,目光和陈玉华的视线对接,想要看出这个姐夫为什么会这么大方,是不是对自己这个“小姨子”有什么想法,才这般献殷勤。 陈玉华不知道苏叶湄心中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舔狗,否则恐怕要说自己刚才那话仅是戏言。 他是缺女人的人吗?家里现在多的是美貌年轻的女人。 苏叶湄的外貌和身材确实够吸引人,但对陈玉华而言,他没有偷自己媳妇闺蜜的念头,顶多会有那么一点幻想,也仅仅是生物的天性罢了。 陈玉华只以为苏叶湄在分辨自己是否在说气话,便开口说:“湄儿无需多虑。你是我媳妇的好姐妹,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受到损失。而一两百两银子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他的按照前日的老蒲茶价格给加了一半,一斤一百五十文,京城那边可能会更高些,但那肯定是零售价,想要短时间内把三千斤老蒲茶用零售价卖出,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给媳妇撑面子了。 苏叶湄觉察出陈玉华似乎是真的这么想,又想到他应该不至于和一个下人见怪,便有些想答应下来。只因苏家如今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家中仅有的银钱都投在了那三千斤老蒲茶上了,不能再亏了。 只是让她平白无故占陈玉华的便宜,自觉却也没那个脸面,便有些迟疑。 陈玉华不知苏叶湄心中真实所想,看她似有意动却又迟疑,猜测她是不好意思占自己便宜,便提出另外一个方案。 “湄儿不妨再听另一个方案。我是真的需要一批茶叶执行我的计划,要投入数千两乃至上万两银子,你把那三千斤老蒲茶当作投资,由我支配,算你半成股份,等到结算之时按照股份分润。”陈玉华看着苏叶湄的眼睛说,“这两个方案,我现在也不知哪个好,你自己选一个吧!” 苏叶湄和苏洵听了陈玉华的第二个方案,就纠结了。 苏洵觉得第一个方案更为稳妥,落袋为安才是苏家现在应该的选择,便忍不住走到苏叶湄身边急切说:“小姐,还是听陈老爷的,把茶叶转让给他吧!” 而且他还有一个想法,觉得这是陈玉华喜欢苏叶湄,才会有此白送银子的决定。这样的冤大头可不多见,碰到了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苏叶湄看了一眼苏洵,明白他是求稳。可是她若是真的接受了第一个方案,那么无异于她苏家接受了陈玉华的施舍,让她如何在沈秀娣面前直起腰来?今后她也就不要再来合水镇做生意了。 只是放弃这个机会,苏家就很可能连块遮羞布都没了,因此她决定选择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虽也是陈玉华在让利与她,毕竟人家的投入若是高达万两银子,那半成股份就有五百两,但说出去就不一样了,那是她用三千斤老蒲茶作为股本的投资,最后就算赚得再多,也是投资所得,和陈玉华的施舍完全不同。 于是她没有理会苏洵,对陈玉华说道:“姐夫,我就以那三千斤老蒲茶入股,接受你的第二个方案。湄儿先谢谢姐夫了。”她从沙发上起身,向陈玉华行了一个礼。 陈玉华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聪明的选择!”他对苏叶湄的选择很满意。 陈玉华想要从正在操控茶叶价格的人嘴里抢肉吃,就要自己手里有筹码。而筹码不仅仅是银子,而且还是茶叶。 手里没有茶叶,就无法打压茶叶价格,陈玉华只能去交易行会收购。只是他可以确定,现在码头那边茶叶价格跌的凶,但真正手里有大批货的人不会这么快就乖乖清货,抛售的只是一些存量不多的小茶商,他短时间内也收不到多少货,还会引起正在坐庄之人的察觉。 而有了三千斤老蒲茶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打压价格还是吸货,他都能做到悄无声息。 陈玉华脸含笑容说:“那就这么定了!湄儿,至多半个月,你就会知晓今日的决定有多明智。不过苏洵管家往后一些时日需要听从我的安排。” 苏洵见到小姐选了第二个方案,有些失望,不过陈玉华说的那般有信心,还是给了他一个希望,心想着或许真能挣得更多。 听到陈玉华需要他当帮手,他便看向苏叶湄,等待她的指示。 苏叶湄自然是答应陈玉华的要求,对苏洵和苏灿下令道:“你们二人就听从我姐夫的指挥,万不可懈怠,否则家法伺候。” 这二人整日无所事事的,把姐夫的茶叶都糟蹋了许多,就应当给他们找些事做,不然的话比她这个主子过得还逍遥。 而苏洵心里却是暗想:让我们参与更好,免得我们一天天的无聊,我们还能随时掌握陈老爷的那个挣钱计划的状况。 而苏灿听到自己也可以参与进去,心里也高兴,他的想法是盯着陈玉华,免得自家小姐被陈玉华给坑了。 第130章 和苏叶湄达成合约 陈玉华和苏叶湄签订了一份合约,注明了相关条款。 对于陈玉华此举,苏叶湄嘴里说着不必要这么正式,但心里却是很欣喜的。 陈玉华越是认真,说明他做事越严谨,她对这次合作也越有信心。 要知道,她连陈玉华的计划具体内容都不了解,等于把苏家最后的一点本钱都盲目地押在了陈玉华的身上,心里是很忐忑的。 她只是有种感觉,这个姐夫很厉害,很值得自己信任,相信他就没错,就如前两天听从他留在合水镇一样。 陈玉华把苏洵叫到跟前说:“苏洵管家,接下两天你每天都去交易行会观察茶商们的情绪变化和交易量。若是发现交易量突然加大,就立即通知我。我也会去交易行会,不过我们要假装不认识。明白吗?” “明白,陈老爷!”苏洵得令,虽不知道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但听命就是。 苏灿发现没有自己的事,就问道:“那我呢?” 陈玉华瞥了苏灿一眼,严肃地说:“你就守护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这几天可能需要留在家里,或者自行活动,需要你跟着。” 苏叶湄讶异道:“那我姐呢?” “店里的活计我要抽调两个,她需要带春香和夏香去店铺里帮忙。”陈玉华微笑说。 “那我也去店铺帮忙吧!”苏叶湄眨眨眼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像累赘。 “你和我娘子自行安排吧!”陈玉华不想管苏叶湄,留下这么一句,便和苏洵一前一后向码头走去。 既然决定要操盘这次茶叶生意,陈玉华自然要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行。 他没有怀疑黄财主的消息准确性,只需要有那么一个消息就行。 来到码头交易行会,陈玉华就感觉来到了菜市场,发现每一张桌子四周都坐满了客商,他想找个座位坐都找不到,只能随意地在各处闲逛起来。 不过这样也很有效果,他耳力好,稍微放慢步伐,就能听清四周人的讨论内容。 整个交易行会有两层楼,五开间的店门,一楼除了交易行情管理柜台,其余的空间摆满了小桌和椅子,二楼是一间间的小包厢,便于客商讨论比较私密的信息。 去二楼没有意义,陈玉华只在一楼打转,很快就在脑子里有了一份大体的数据。 在座的客商,大约有四成都是做茶叶生意的,这些人的表情或沮丧,或兴奋,基本都在讨论这次茶叶价格下跌如此大的原因。 其他的客商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也有一些出口贸易的品种如同茶叶那般价格猛跌,但都不如茶商多。 有聪明的茶商高谈阔论,认为海外国家陷入战火不足以成为压垮茶叶价格的原因,怕是有人故意在暗处搞的。 这样的人还挺多,似乎个个都是诸葛亮,把暗中搞鬼的人的目的分析得很透彻,只是他们眼底的慌张表明他们其实就是在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陈玉华已经从收集到的信息中分析出了一些核心消息。 这些年,从合水镇销往海外的茶叶每年都呈递增态势,价格也是越来越高,这就造成了经营茶叶的客商也多出了许多,各种茶叶的产量也每年递增。 现在海外国家突燃战火,海外客商的数量便减少了,供过于求,价格肯定要下跌。 这是众所周知的信息,也是被人拿来打压茶叶价格的最重要砝码。 觉得没有更多信息了,陈玉华便离开了交易行会来到“陈记面点坊”。店铺里有五个客人,让陈玉华挺满意的。 见到他来了,陈二柱就过来要向他汇报情况,却被他制止了,“每日给我看账册即可,所有困难再呈报与我。” “是!”陈二柱恭敬回答,心里想着:师父的放权是对自己的信任,自己一定要努力做好。 “对了,今日黄财主是否有过来买生辰蛋糕?”陈玉华想到黄财主告诉自己的信息,便想到今日是黄财主的生日。 陈二柱很肯定地摇头:“没有,他昨日不是买了一个生辰蛋糕吗?” 陈玉华看向摆放生辰蛋糕的柜子上还有两个蛋糕,说道:“昨日买的,到了今日奶油会融化,变得不够精致。你打包一个送到黄财主府上,就说‘陈记面点坊’恭贺尊贵会员生辰快乐。别让人以为咱们的蛋糕就是那般不堪。” 陈二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对师父的佩服之情瞬间又拔高了一大截。 “师父就是师父,果然是高!”他朝陈玉华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玉华笑骂:“别拍马屁,赶紧做事去!可别想偷懒。” “好咧!”陈二柱自觉的学到了一招,兴高采烈地打包好一盘双层蛋糕,就向黄财主家赶去。 陈玉华在店里各处看了看,发现今天的备货竟然已经销售了大半,预测下午打烊之前应该能卖完。 看过了店铺,陈玉华就向原先租住的小院走去。那座小院现在应该用不上了,他打算有空的话去退租。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把那里的现代物品都收起来。 去小院需要经过一段长约二十米的弄子,陈玉华心里考虑茶叶价格的问题,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身后有人跟踪。 他立刻警觉起来,心想是不是那派出死士来杀自己的人又派人来了。 第131章 发现黑衣人 对于跟踪且欲对自己不利之人,陈玉华所想并非如何摆脱,而是将其找出,继而予以重击。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玉华现今有家有业,人家若对付不了他,便可能转头针对他的家人。 陈玉华可不认为在这大乾朝会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 他不动声色地前行,手中却出现了一面仅有巴掌大小的镜子,眼睛始终盯着镜子,然而走过弄子,仍未发现跟踪之人。 “看来是个跟踪高手。”陈玉华心中嘀咕,依旧佯装一无所知,来到院子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院。 他故意未关院门,快步走进灶房,一边将所有从超市取出的物品收起,一边分神留意院门处。 听闻有轻微脚步声似要靠近院门,陈玉华手持木盆迅速奔至院门处等候,却发现那脚步声乃是住在这座院子隔壁的一位小娘子的。 陈玉华与这小娘子见过,却未曾交谈,因而也未与其搭话,却是故意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但身体站着未动,继续静静等待。 那小娘子仅是匆匆瞥了一眼陈玉华,看到他的笑容,心中猛然一惊。这时候,周围都静悄悄的,要是被那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拖进院子里,谁都不知道。她的脚步频率突然变得急促了几分,匆匆冲向自家院子。 陈玉华竖起耳朵,凝心静气,捕捉周围的每一丝响动,却没发现第二个脚步声,又过了约三分钟,还是毫无异样。 陈玉华并不着急,当下他清闲无事,时间充裕,耗费些许也无妨。 又等了五分钟,陈玉华听到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却未闻脚步声。 他瞬间提高警觉,眼睛紧紧盯着院门口,手中已倒握着一把厨师刀,藏于木盆之后。 几乎就在他握住厨师刀的瞬间,一道黑影于院门口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让他仅能辨出那是个黑衣人。 “沃靠!速度如此之快,这是轻功吗?”陈玉华有些瞠目结舌,也知晓自己碰到了对手。 他断不会认为这黑衣人是恰巧路过。速度奇快疑似会轻功,小心谨慎且极具耐心,这黑衣人无疑是潜藏刺探信息的高手。 那么此人目的何在?看中了制作面包和蛋糕的手艺? 陈玉华否定了这一设想,店铺里正在公开制作蛋糕的方法,日后也会公开面包的制作方法,根本无需派如此厉害的高手来偷窃。 那么便只剩欲杀陈玉华这一可能了。对此,他并不担忧。他可没那么容易被杀。 陈玉华未追出去,反倒关上院门。以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那人,与其做无用功,不如佯装未见。 他相信,那黑影此刻应觉自己已被发现,短期内应不会再来。 将正屋里的所有现代物品收起,再把原先堆放在其他房间的架子床和其他家具归位,陈玉华检查一番后,锁上院门,径直前往合水镇的牙行,将小院子退租了。 在牙行,他已听闻有人在谈论赵县令半夜被人刺杀身亡之事,心想牙行果真是消息灵通之所,是否应考虑安排自己人来牙行打听消息,或是收买一位牙人每日为自己收集传递消息。 回到店铺时,陈二柱也已归来,即刻前来汇报前往黄财主家的情况。 “啧啧!黄财主不愧是能在合水镇呼风唤雨之人,家中宾客如云,我瞧着皆眼熟,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皆是合水镇有头有脸之人。”陈二柱赞叹连连。 结果被陈玉华踢了一脚屁股,“说这些没用的作甚?” 陈二柱自觉躲不过这一脚,也不敢躲,让屁股挨了一脚。好在陈玉华并非有意踢疼他。 他赶忙说重点:“黄财主说正欲派人来咱们店再买一个生辰蛋糕,因昨日的蛋糕已有部分融化,不堪入目。见到我送去蛋糕,还是咱们店免费恭贺他生辰的,甚是高兴,竟给了五两银子的打赏!” 陈二柱手里拿出一个有着诸多牙印的银馃子,笑嘻嘻地递到陈玉华面前说道:“今日这赏银我不敢居功,还是交由师父处置吧!” 他只是跑一趟腿罢了,要是贪功,自觉不妥。 陈玉华颇为赞许地看着陈二柱,未收那银子,对他道:“你们五人近日颇为辛苦,今日这五两银馃子就由你们五人平分,算是给你们的奖赏。” 他声音颇高,店内众人皆听得见,无不惊讶。莫说陈二柱五人,就连店内的几位客人亦是如此。 两天过去了,“陈记面点坊”糕点卖的贵,合水镇上早已家喻户晓,敢走进来的客人至少都是有些余财之人,但听闻陈玉华一次性奖赏每个伙计一两银子,亦是惊叹万分。 合水镇的伙计因工种各异,月薪不同,但能月入一两银子者寥寥无几。 而这“陈记面点坊”的东家竟一次奖赏就给每位伙计一人一两银子,何其大方! 且“陈记面点坊”才开业第三天,如此算来,三天赚得一两银子,这样的工作,他们亦渴求。 听闻“陈记面点坊”的东家有为人豪爽的美名,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两位年轻妇人皆向陈玉华投来倾慕的目光,看他身材挺拔、周身似有英武之气在勃发,心里暗赞:真乃伟丈夫也! 陈玉华对众人的反应甚是满意,此乃他所期望的。 无论何时,身上背负越多美名越好。有位明星曾言,当你成功后,会发现周遭皆是好人。 陈玉华认为,在这大乾朝,此理亦应行得通,且已得到验证。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晌午。晌午饭是苏灿驾着牛车载着秋香送至店铺的。 今日起,店铺里的晌午饭由秋香负责送,苏灿应是被苏叶湄差遣帮忙驾牛车的。 “老爷,今日夫人吩咐做了白米饭和肉汤,是奴婢所做,您给指点一二,可好?”秋香声音娇柔地对陈玉华说道,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今日上午,她陪着两位小姐玩耍,听闻了诸多关于自家老爷的事。她感觉自家老爷非同常人,结合家中各种与众不同的家具和器物,她对自家老爷的兴趣愈发浓厚了。 感受到秋香有些炽热的目光,陈玉华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秋香虽有羞涩之意,却勇敢地与陈玉华对视着。经过奴市一段时间的耳闻目染,她深知,想要获取更好的,就得勇于争取,那么在主人家中,还有什么比讨好主人更佳呢? 第132章 店铺的人员调动 秋香的声音轻柔,仅陈玉华能够听见。 见这婢女如此大胆,陈玉华心中暗自思量,能叫“武媚娘”的女子,果真皆有些不凡。 他伸手在秋香的脑袋上轻捋了一把,笑着说道:“等老爷回家再好好指点你。” 秋香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低垂着头,心中不禁起了念头。 她们四个婢女虽说各有职责,但都是老爷的私有之物,谁说只有春香和夏香能够为老爷和夫人守夜?她也要争取那样的待遇,甚至独自侍奉老爷呢! 逗弄了一番秋香,陈玉华便招呼陈二柱他们用饭。 陈二柱他们五个皆是大小伙子,面对秋香那四位师父家中的婢女,皆有些拘束。 除了苏叶湄,他们都未曾近距离接触过这般靓丽的女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然而他们都清楚,那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皆是师父和夫人的婢女,并非他们能够有非分之想的。这一点还是族长特意找他们交代过的。 故而,五个小伙子对秋香都颇为有礼,不敢肆意乱看。 秋香送完餐便坐着牛车回去了。 晌午时分,店里无客,六人便聚在一起用餐。 陈玉华告知陈大磊和陈明海二人明日不必来店铺,接下来一段时日跟在他身边做事。 “师父,那店里的活儿怎么办?”陈大磊略带担忧地问道。 陈玉华未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想继续留在店里做事吗?”他的语气平常,并无特殊意味。 陈大磊赶忙摇头,“师父让我做何事,我便做何事。只是店里着实有些忙碌,我担忧二柱他们应付不来。” 陈玉华见他表情诚恳,暗暗点头。陈大磊做事向来认真,是五个徒弟中最为沉稳的一个,他所言应当就是心中所想。 陈玉华看向陈明海,“明海也是如此想法吗?”他方才见陈明海也是欲言又止。 陈明海点头应道:“我自然更愿跟在师父身旁做事,但店铺若少了两人,他们三人可要忙坏了。而且哑巴无法与客人交流。” “啊啊啊!”陈哑巴听闻陈明海提及自己,不服气地拍着胸脯叫嚷。 陈玉华瞪了他一眼。如今他也能明白陈哑巴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说道:“哑巴虽与人沟通存在困难,但我很看好他。在店铺做事只是暂时的,日后也不会比他人逊色。” 陈哑巴一听师父这般说,顿时眉开眼笑,对着陈玉华“啊啊”叫着表忠心。 安抚了陈哑巴,陈玉华向众人问道:“你们有何想法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柱是店长,你先说。” 陈二柱方才听闻陈玉华要抽调两人时,便已在心中思索师父会如何安排,心中也有了些想法。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瓷碗,开口说道:“倘若咱们不想增加过多开支,可以请师娘带着侍女过来帮忙接待女客。” 他方才就想到了陈玉华可能的打算,因而想出了这个方案。在他想来,师娘定然不能亲自接待客人,毕竟若接待的是女客倒还好,若是遇上不长眼的男客为难师娘,那可不行。所以最好是师娘坐镇店铺,让师娘的两个侍女专门接待女客。 陈玉华点了点头,陈二柱的这个方案与他原本的打算相差无几。不过他未开口,等着听陈二柱的其他方案。 陈二柱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师娘无需坐镇店铺,师娘的侍女也是专门伺候师父和师娘的,也不宜来店里抛头露面。所以我认为店铺可以再招募伙计,都是些简单的事务,只要识字便可胜任,只是会增加店铺的支出。” 陈玉华觉得陈二柱的第二个方案更佳,考虑得也更为周全,确实是担任店长的合适人选。反倒是他自己,思维有些受过往习惯所限,思考得有所欠缺。 他向其余几人问道:“你们几个有何想法?” 其余四人皆摇头,他们都不像陈二柱那般,将心思放在如何管理好店铺之上,而且陈二柱的想法已然十分周全,算是将他们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不过陈大磊举手补充道:“我建议新的人手从咱们族里挑选,大家皆是知根知底之人,不会有坏心思。比如我阿姊,她也识字,接待女客正合适。” 陈玉华并不认识陈大磊的姐姐,便问道:“你阿姊尚未出嫁吗?” 陈大磊是五个徒弟中年龄最大的,已十八岁,那他的阿姊怕是要十九二十岁了,应当是出嫁了的。只是嫁为人妇后未必会被准许出来抛头露面。 听闻师父的问话,未等陈大磊回答,陈金奎便开口替他答道:“大磊的阿姊前年与原先的丈夫和离了,如今住在家里。故而大磊一直难以寻到相看的女子。” 他转头对陈大磊说道:“大磊,兄弟们都同情你阿姊,可你不能损害师父的营生啊!” 陈大磊闻言,顿时面红耳赤。 他阿姊和离归家后,原本就不喜阿姊的父母,因他的相看受到影响,对阿姊愈发不喜,每日总是骂她是扫把星,阿姊因此郁郁寡欢,只能通过每日辛勤劳作来讨好父母,日子过得极为艰苦。 因而他方才想到若阿姊能来店里做事,不但能避开父母的每日责骂,还能有一份收入,不仅自己能过得好些,也能平复父母的嫌恶之情。 只是他未曾考虑到一个和离之人来店里做事,会给店铺带来何种影响。 陈大磊满脸羞愧,急切地向陈玉华解释道:“师父,我方才未想到这一层。我只想到阿姊在家中凄苦,若能有份收入,我爹娘或许就不会再责怪于她了。” 陈玉华抬手制止了欲要说话的其他人。他知晓在大乾朝,家中若出了一个被休或者和离的女儿,乃是一种耻辱,会影响到家中未成婚的所有人。 被休或和离的女子社会地位也会自动降低一等,总是遭人鄙夷,这与她是否是受害者无关。 陈玉华也明白,自己店里若用和离过的女子当伙计,生意恐怕会受影响。 不过他并不担忧生意会受到多大影响。以目前两日半的经营状况来看,“陈记面点坊”的名声已在合水镇打响,这两日来店里学习制作蛋糕的女子众多,五个小伙子之所以一直忙碌,便是因为总有来人询问制作蛋糕的细节。 故而他有了一个想法,不但能够减少每日的咨询量,还能给陈大磊的阿姊安排一份工作。 第133章 临时变计划 陈玉华对陈大磊说道:“大磊,你回去时教会你阿姊如何制作蛋糕,将所有应注意的事项都告知于她。明日带她去工坊,我现场教她如何裱花。” “啊!”陈大磊本以为师父不会收自己阿姊做工,未料师父竟直接安排自己教阿姊制作蛋糕,明日还要带她去工坊亲自教导做生辰蛋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颇为着急地说道:“师父,我阿姊确实和离过,可不能因我坏了师父的生意,否则我就有愧于师父了啊!” 陈玉华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师父会这般没脑子,还需你来提醒?我打算让你阿姊充当传播制作蛋糕的大使,称作‘蛋糕文化传播女大使’,为想要学习制作蛋糕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开课。” “啊!”这回轮到其他人惊诧了。 陈二柱一拍大腿,称赞道:“妙啊!师父又是妙招!大花姐有了‘蛋糕文化传播女大使’这一名头,她和离的名声也能被抵消些许。而且她无需在店里露面,还能大幅减少店面的咨询量,减轻咱们的工作量,一举多得!”他的反应最为迅速,也充分考虑到了此事对店面的影响。 陈玉华略作思索后对陈二柱说道:“二柱,咱们这二楼原本作为库房出租,却无人承租。你下午去牙行将二楼租下,然后去徐记木器行找徐周成掌柜,让他派人把店面通往二楼的楼梯修缮好,将二楼改作一个课堂。” 陈二柱当即应承下来。 店面原本有木质楼梯通往二楼,只是被拆除了,若重新安装回来,去二楼上课的人就可以从店面经过,能增加店面的客流量,也能提升销售量。 陈玉华又交代:“你告知徐掌柜,说我设计了一款手摇式高速搅拌器,乃制作蛋糕的必备器具,可交由徐记木器行制作,但要在咱们店里售卖。明日开始在货架上加售制作蛋糕的材料。” “是!”陈二柱又应了一声。他没有因工作量增加而烦恼,反倒兴奋不已,大口吃饭,想着赶紧吃完饭,就去牙行和徐记木器行。 陈玉华没好气地说道:“吃得这般急切作甚?你如今是店长,也就是大掌柜,要有沉稳的气质,凡事不可急于求成,如此容易出错。” 陈二柱闻言一怔,想想自己确实过于急切了。去牙行租房子切不可表现出非租不可的模样,否则会被牙人拿捏。去木器行也要谈判,需先在心中定下目标。 “谢师父指点!”陈二柱向陈玉华躬身道谢。 陈玉华摆摆手:“免了!我既是你们师父,可不是仅教你们武术,其他方面也要教导。期望你们都能好好学,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五人赶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饭后,陈玉华又去码头交易行会转悠,碰到了“陈记面点坊”对面一家经营茶叶的店面东家。 “武东家是来采购茶叶吗?”陈玉华向武敏玉作揖行礼。 武敏玉年约四十,蓄着长须,见陈玉华向自己行礼,也作揖回礼:“见过陈东家!”而后叹了口气道,“茶叶价格暴跌,连爱喝茶之人似乎都不爱喝了,买了也卖不出去啊!” 陈玉华试探着说道:“说不定过些时日就反弹了,何不趁低价囤些,日后还能大赚一笔。” 武敏玉连连摆手:“武某乃是小本经营,可不敢冒险囤货。听闻茶叶行业已然萧条,我来此便是打探消息,思考是否早日改行。” “那你打探的情况如何?陈某手中有几千斤茶叶尚未脱手,心中甚是焦急啊!”陈玉华脸上泛起苦笑。 自爆惨状,能让他人感到愉悦,也能获取一定的好感度与同情心。 果不其然,武敏玉对陈玉华深表同情:“情况甚糟啊!我想明日茶价若再跌,就改行做其他的。而陈东家此次怕是要亏损甚多,不如趁刚跌不久,能出货就尽快出货,还能少亏一些。” 陈玉华苦笑摇头,声音提高了几分:“几千斤老蒲茶想要出手,谈何容易?我还是再观望一下,如今价格已跌破成本价,应当跌得差不多了,或许明日就会反弹也未可知。” “呵呵!那就祝愿陈东家得偿所愿!”武敏玉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无视,便拱手离去。 而陈玉华对此并不在意,而是留意身边其他人的反应。他方才故意高声说话,就是将话讲给有心人听。 果不其然,他看到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自己,有人摇头,也有人面露嘲笑之色。 陈玉华见有一个座位空着,便走过去坐下,打算在此多听一会儿他人的交谈。 而后他便发现苏洵竟与自己坐在一起,顿时有些尴尬。 陈玉华脑子里飞快思索,想到苏叶湄的船卸货时,有不少人看到苏洵和自己站在一起,如今若表现得互不相识,很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他眼珠一转,想到原计划的漏洞可借此机会弥补,便抬手向苏洵拱手:“苏掌柜也在。本想从你们南岭府购一船老蒲茶赚上一笔,却未想到如今要亏惨了!你来此地是欲购买茶叶还是打探消息,该不会也是打算改行吧?” 他这般说词直接省去了茶叶交易的手续,为自己仓库中的那三千斤老蒲茶过了明账,免缴一笔税款,毕竟在码头进行交易皆需纳税。他还为苏洵安排了一个留在合水镇的理由,为后续苏洵假扮采购商埋下伏笔。 苏洵乃是老江湖,一听便知陈玉华要他如何回应。 他笑着说道:“陈老爷当日若直接出货,也能赚上一笔,可惜了啊!苏某留在此处,是想采购一些适宜的货物去其他地方售卖,赚取差价。” 他们身旁还坐着其他人,都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不过他们的谈话毫无吸引人之处,也无人插话。 见无人理会,陈玉华拉动椅子与苏洵坐到一起,将头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苏洵管家,稍后你去牙行在码头附近租一处房子居住,记得尽量租好的房子,费用我会为你出。这些时日就莫去我那里了。过一两日你要与我演一出戏,不能让人察觉你我是一伙的。” 第134章 聘请陈大花当女大使 在场如两人这般交头接耳者众多,因而陈玉华和苏洵二人并未引起他人关注。 陈玉华暗中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确定无人留意后,一锭银子便出现在了苏洵的衣袖中。这是他给予苏洵的活动经费。 苏洵在陈玉华让他来交易行会观察茶叶交易行情时,就已猜测陈玉华的计划与茶叶有关,此刻听其如此安排,倒也没有太过惊诧。 对于突然出现在衣袖中的银子,苏洵用手掂量一番,便知晓应是十两的重量与体积,心中自是欢喜。每日在此喝喝茶便能得这般多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他心中暗想:听闻陈老爷乃是大气之人,果不其然。面上则是向陈玉华点头,而后起身离去。 他要去牙行租院子,且不能租差的。陈老爷既然着重交代,他就不能表现得吝啬,得豪爽一些。 苏洵的离开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交易行会中人山人海,唯有那些声名显赫之人才会备受关注。 苏洵顶多因这两日在此露面,让人觉得有些面熟而已。毕竟旁人连他所从事的生意都不知晓,他所受的关注还不如陈玉华多。 陈玉华对苏洵的反应甚为满意,老牌富贵家庭的老管家,果真是经验丰富之人,用起来也无需过多交代。 他又坐了片刻便也起身离开,回到家中,寻到沈秀娣,将自己欲设立“蛋糕文化传播课堂”的想法讲述了一遍。 而后他交代道:“媳妇,你即刻去陈大磊家,找到陈大花,带她去成衣店购置衣物。咱们要让她看上去颇具气质,不能被那些富家小姐和夫人轻视。” 沈秀娣领会了陈玉华此举的意图,欣然应允,而后带着春香和夏香朝村里行去。 寻到陈大磊家,沈秀娣便让春香前去叩门。 开门之人是陈大磊的母亲王秀红,村里的年轻人皆称她为秀红婶。 王秀红见一容貌姣好的陌生姑娘叩门,便上下打量,就看到沈秀娣站在这姑娘身后,其身旁还有一位同样秀美的姑娘。 王秀红自然认得沈秀娣。沈秀娣当下是全村女人皆羡慕的对象,无人不识。 况且她的儿子如今在沈秀娣家做事,每月都有令人艳羡的工钱,她哪能不把儿子的东家记在心里。 此时她也明白,这两位俊俏姑娘就是陈玉华家新购置的婢女,心中对沈秀娣更加羡慕了。 “哎呦!我说今日一早怎有喜鹊在屋外欢叫,原来是华子媳妇要登门啊!快快请进。”王秀红已有了些许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赶忙走出门,亲热地拉着沈秀娣的手。 沈秀娣是来讲事情的,便跟着王秀红走进院中。 听闻屋外动静,屋内之人皆走出来,有一位老妇人和一位容貌俏丽却满面忧愁的小娘子。 沈秀娣对自家相公几个徒弟的家境自是了解的,知晓这位老妇人是陈大磊的祖母,那位小娘子便是她要找寻的陈大花。 沈秀娣先是向老妇人行礼:“见过婶子。” 依照陈氏宗族的辈分,她应称这位老妇人为婶奶,然而他家如今自立门户,自家相公又是陈大磊的师父,在此她便自提了一个辈分。 或许是王秀红等人知晓陈大磊拜陈玉华为师之事,对于沈秀娣对老妇人的称呼未言不妥,又或许心中有想法,但鉴于陈大磊在沈秀娣家做事便未计较。 王秀红拉着沈秀娣进了堂屋坐下,才询问她为何亲自登门。 沈秀娣在村中人的印象里,是个不爱出门之人,非必要也极少参与村里或族里的活动,今日登门拜访,定是有事。 王秀红担忧的是自家儿子陈大磊犯错,只是若那般,不应是沈秀娣出面,而应是陈玉华上门。 沈秀娣遂将陈玉华的想法讲述了一遍,不过话语侧重点自是有所不同。 听了沈秀娣的话,王秀红惊讶道:“你是说华子要收我家大花去当那个女大使?” 沈秀娣微笑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陈大花身上。 陈大花此刻满脸惊喜,却又有些忐忑,显然内心颇为矛盾。 王秀红很快敛去笑容,略显尴尬道:“华子莫非不知大花是和离之人?可莫要因她坏了你家的生意,你还是去找更合适之人吧!” 听闻母亲拒绝之语,陈大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难以自控,但她也知晓母亲说的没错。 沈秀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她看得出,这一家人的心地皆是善良的。 只要人心良善,任用这样的人便较为妥当。 她微笑着对王秀红说:“若不是大磊提及大花,我相公也不会让我前来,他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秀红嫂子无需多虑。你与大花若同意,我便带大花去镇上购置衣物。我相公说了,定不能让那些富裕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小瞧了大花。而且大花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保底月钱,若做得好,还有奖赏。” 话已至此,王秀红哪还有不应允的道理? 陈大花的神情又由灰暗转为惊喜,她激动地向沈秀娣表明心迹:“夫人,我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做事!” 她深知那“蛋糕文化传播女大使”是极好的差事,自己能被陈玉华看中,乃是因陈大磊而占得先机,否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和离的妇人获此好处。 于是,陈大花在祖母和母亲的殷殷叮嘱中,跟随沈秀娣她们前往镇上。 陈玉华向沈秀娣交代完毕后,便在一楼厅中绘图。 他要将“手摇高速搅拌器”的图纸画出,交予徐记木器行制作。日后这搅拌器亦能成为一项收入来源。 陈玉华结合现代家中厨师机的设计理念,设计成将搅拌器固定于桌沿的样式,采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进行加速的方案,搅拌头以竹片制成,既节省成本,又不影响使用效果。最后再配上一个木制的打蛋盆,整套设计便完成了。 绘好搅拌器的图纸,陈玉华又开始绘制建筑图。 既然不能修建园子,陈玉华决定将景观融入房屋之中,无非是多花费些银子罢了。 他的设计灵感源自土楼。 他打算以房屋作围墙,将自己的所有土地圈起来,内部也建造大楼,通过游廊和空中廊桥将所有楼房连接起来。 他在未建房屋之处设置景观,如此这般的房子应当不算庄园吧?他不过是把房子建得大了一些而已。 第135章 画新的设计图 陈玉华在一楼专注画图,苏叶湄带着馨儿自二楼的房间走出。 苏叶湄今日身着一袭粉紫色长裙,外面还披着一层近乎蕾丝的白沙,头上梳着高耸的发髻,斜插一根孔雀形状的簪子,点缀着蓝色碎宝石的流苏随其步履晃动,愈发衬得她白皙的脖颈修长。 见陈玉华在一楼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苏叶湄便站在二楼屋内的走廊上注视着他。 短短不到三日,这个男子已隐隐闯入她的心间。 苏叶湄是略有才情的女子,虽家中曾遭厄运,但她的生活未曾太过艰苦,依旧保持着大小姐的水准。 她期望自己的夫君是位才子,然而招上门的夫婿虽是读书人,却与才子相差甚远。 而陈玉华虽非读书人,但他身材高大、容貌英俊、气势不凡,且颇具才华,虽说他的才华并非读书人在诗词歌赋方面的那种,却是更为实用,且更为震撼。 特别是听姐妹隐隐透露的意思,他于床笫之欢时极为威猛,姐妹都无力应付,故而才要买两个通房侍女。 昨夜她特意留意,果真隐约听到姐妹那长久的欢叫声,只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尚佳,听得不太真切,但也能想象得出姐妹当时有多欢愉。 她是尝过其中滋味之人,如今丧偶已两年有余,说生理上毫无渴求那是假话,因此昨夜她心潮起伏,直至深夜方才入眠。 此刻看着全神贯注的陈玉华,苏叶湄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魅力,眼眸不知不觉间流露出迷恋的神色。 馨儿不知自家小姐为何突然止步不动,但见她正凝望着楼下的陈老爷,也未出声提醒。 她如今已十五岁,作为贴身侍女,对自家小姐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知小姐为何会对才相识两三天的“姐夫”萌生爱意。 陈玉华察觉到楼上似乎有人在注视自己,转头望去,便见苏叶湄和馨儿正站在二楼走廊看着自己。 从他的角度看去,苏叶湄的身形更为修长婀娜,宛如画中仙子,美极了,不禁看得有些痴迷,竟与苏叶湄对视起来。 而就在此时,若兮和若云从房间跑出,两人似在争抢着什么,若云在前面跑,若兮在后面追,还大呼小叫着。 而她们身后还紧跟着一人,正是秋香。 秋香的速度不及两个孩子,她担忧两个小姐受伤,跑得面色通红,口中喊着:“小姐,你们莫跑!被夫人看见,怕是要受责罚!” 她们三人的动静打破了这对男女的含情脉脉。 陈玉华朝苏叶湄微微一笑,而后看向两个女儿和秋香,尤其是秋香,他发现这侍女的胸部竟荡起幅度不小的波浪,不由有些发怔:这女子的身材也如此有规模吗? 想到在奴市时这姑娘故意用黑灰糟践自己的容貌,这才知晓她应是连身材也做了伪装。 “看来得找个时间给全家人做个体检了!”陈玉华心中想着,口中却对若云说道:“云儿,你又调皮了!” 若云高举着手抓着扶梯的扶手,一路下楼,朝陈玉华奔来,口中嚷着:“爹爹救我!姐姐要抢我的魔方。” 而若兮也毫不示弱,动作相同,速度一致,口中喊着:“爹爹莫要被妹妹蒙蔽,她抢我弄好的魔方。” 陈玉华闻言便明白这两个小丫头在闹什么了,张开双臂将冲进怀中的若云抱起,让她坐在左边大腿上,接着是若兮,被他抱在右腿上。 “云儿又抢了姐姐的魔方?你可莫要骗爹爹。”陈玉华用胡子去扎若云的额头。 若云怕痒,立刻“咯咯”笑起来,喘着气说:“爹爹不要啊!是姐姐的魔方,可谁让魔方那么难,姐姐却那么厉害!” “就你会调皮!”陈玉华放过若云,却开始教导起来,“姐姐比云儿厉害,你应当向姐姐请教技巧,而非去抢姐姐的成果。这般可不好,姐姐会生气的,会不愿与云儿一同玩耍的。” 秋香喘着粗气站在一旁,前胸不停上下起伏,足见其雄伟。 陈玉华的目光瞥向秋香,瞬间被秋香察觉,她赶忙将两位小姐追逐的过程讲述一遍。今日她向夫人主动请缨照看两位小姐,若出了差错,她可就惨了,还是向老爷说明情况为好。 被教导了几句,若云有些不想听了,眼睛看向桌面上的图纸,发现画的是房子的模样,便问道:“爹爹,你为何画房子呀?这房子好生奇怪,为何与咱们家的房子不一样?” 陈玉华被这个小机灵鬼逗笑了,但还是为她解释:“咱们家还要建房子,这是爹爹画的新房子的样子。你们跟着秋香去玩吧!”他对秋香说道:“带两位小姐去玩吧!” 两个孩子自幼吃过苦,都很懂事,便听话地跟着秋香去屋外玩耍了。 陈玉华微微摇头,并非因为女儿,而是发觉自己先前对房子的设计过于草率了。 先前他以为自己无需书房,如今才察觉,书房实乃必不可少,因而此次设计,他要将能想到的功能房都规划进去,也不管是否有用,反正房间足够多。 想着想着,他竟把苏叶湄给忘记了,不知道某个熟女黯然地回到房间里去神伤了。 下午约三点左右,严铁牛从县城归来,一进门便对陈玉华叹气:“陈兄弟,我师父不愿前来。” 陈玉华并未感到意外,一脸平静地问道:“是你师父手头有活,还是其他缘由?莫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家起不了庄园,他便不感兴趣了?” 在族长陈柏轩提及那条修建庄园的规矩后,陈玉华便料到严铁牛恐是白跑一趟。 从严铁牛不知修建庄园的那条规矩,便能知晓他在其师父眼中的地位,又怎能请得动他师父? “这个嘛……”严铁牛站在那里,竟无言以对。 “坐下说吧!”陈玉华向严铁牛招手,二人朝沙发走去。 冬香见老爷接待客人,连忙提着开水瓶过去,蹲在茶几旁为他们泡茶,只是她原是大小姐,天生不太擅伺候人,虽经奴市培训,但动作相较秋香,要生疏许多,且看起来有些慌乱。 陈玉华未开口说什么,任她操作,反正他也不太懂品茶,只要茶叶与开水的比例差不多即可。 待冬香泡好茶,她的额头已沁出汗水,竟有股不同于茶香的香味散发出来。 陈玉华就坐在冬香身旁,闻到这股香味,见她脸上泛红,额头冒汗,不禁讶然,心想这姑娘流的汗难道还是香汗? 第136章 商讨新工程 陈玉华虽对冬香的汗味香不香感到好奇,但此刻并非检验之时。他向严铁牛示意喝茶。 严铁牛早就在陈玉华家中品尝过这种茶,不过作为一名底层劳动者,喝何种茶于他而言并无区别,倒是今日首次体验有靓丽婢女专门泡茶的待遇,感觉有些不同。 他伸出两根如小萝卜头般粗的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捏住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小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叹了口气。 陈玉华见此模样,觉得颇为好笑,对冬香说道:“你去取两个大些的茶杯来。” “是!”冬香即刻朝灶房走去,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想她以前在家时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的男子寥寥无几,像今日这般近距离靠近男子更是少之又少,令她十分紧张。 严铁牛略感不好意思地说:“陈兄弟,我并非那个意思。” 陈玉华微笑着说:“我知晓,你叹气是因你师父未帮你。我让人去拿大茶杯,是因为我们皆为不懂品茶之人,用小杯子喝茶确实不痛快。” 严铁牛听闻此言,哈哈一笑表示赞同,然后转换话题说道:“陈兄弟的日子愈发好了,早就无需如我这般赚血汗钱了。” 陈玉华“啧啧”两声,笑骂道:“铁牛大哥这话该打不是?不过我往后确实无需再用血汗挣钱,而铁牛大哥是否还要用血汗挣钱,就得看你如何打算了。” “我还能如何?我师父都不愿帮我,难不成我要昧着良心坑陈兄弟你吗?”严铁牛摇头叹气,又突然抬头看向陈玉华,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说道:“陈兄弟想必也知晓那该死的规矩了,那你还想将工程交予我做?你不想修庄园了?” 陈玉华面带笑容地点头,走向旁边的桌子,取出一张完成了一个大概的整体效果图,“铁牛大哥你来瞧瞧,这样的房子算不算是庄园?” 严铁牛起身走过去查看,只见桌面上是一张尚未画完的设计图,虽仅有整体轮廓,却也能看出陈玉华的构想。 在这张图上,有一座大型的类似马蹄铁形状的建筑,除了阳水江那一面没有房屋,其他三面皆修建了三层楼的房屋,把陈玉华这十多亩底全部围起来。 不仅如此,马蹄铁中间还矗立着多处高大楼宇,楼宇与边缘的房屋通过众多游廊相连,在楼宇之间的空地上,建有广场和各类景观,有假山瀑布、喷泉流水、树木花卉,还有一处像是专为孩子们玩乐的场所。 严铁牛越看这图纸,眼睛睁得越大,忍不住询问陈玉华:“陈兄弟,你修建如此多的房屋,能住多少人呀?岂不是很浪费?” “呵呵!”陈玉华淡淡一笑,“你先回答我,这样的设计算不算庄园?” “不算!”严铁牛笃定地说道,“这般至多算一座大型院子,不可称作庄园。” “哈哈!那就好!”陈玉华哈哈一笑,抬手在严铁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也别问我修建这么多房屋能住多少人,你只管修建便是。我过些时日把所有设计图画好,你再帮我瞧瞧有无错漏之处。这段时日你要召集足够人手,因为我不会再请村民们帮忙,所有的工作都是由你承包,不知你能否做到?” 严铁牛听得精神振奋。 一个工程的施工有无数的繁琐事,换成普通的泥瓦匠肯定不行,但他却是学过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施展本领的机会。 今日他去县城找师父,虽请不动师父,但他离开师父家时,还花费了一些银子,请师娘将师父的一本多年心得“借”来抄录,就更加有信心承接陈玉华的此项工程。 严铁牛表情严肃地说道:“陈兄弟请放心,我定不辜负重托。” “好!”陈玉华又拍了一下严铁牛的肩膀,笑道,“铁牛大哥若能建成此工程,往后想必也无需再用血汗换钱了!” 只要成功完成此次工程,严铁牛的名声便在合水镇打出去,以后定能承接到一些富裕人家的工程,无需再小打小闹,届时他就需全身心投入管理工作。 严铁牛听得连连点头,“皆仰仗陈兄弟。陈兄弟就等着瞧好吧,我会邀请几位师兄弟前来帮忙,定然让你满意,保证工程质量好,银子也尽量少花。” 言及银子,严铁牛突然想到陈玉华是否有足够的银子建造那么大的工程,莫要自己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陈玉华却要说没有充足的银两作罢。 于是严铁牛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兄弟,并非我目光短浅,只是你这工程所需银子不少,你心中可有底数?” 陈玉华并未责怪严铁牛当面质疑自己的经济实力,毕竟他的收入来源除了“陈记面点坊”每日的营收不明外,其余的早已被许多人研究过,显然无力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工程。 而“陈记面点坊”今日才开业第三天,还是成本价出售,往后也不知能否盈利,即便能盈利,应该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挣出如此庞大的一笔工程款。 陈玉华洒脱一笑,靠近严铁牛轻声说道:“有件事与你讲了,你可莫要在外乱说。” 严铁牛眼睛一亮,连忙摆手,“陈兄弟还是莫要告知于我,只要你有足够银子便好。我心中有个大致估算,若依照你这房子的标准,此工程怕是要千两银子起步。” 陈玉华本欲透露自己将厨艺秘方卖给荣王府之事,既然严铁牛不愿承担保守秘密的责任,那便也罢了。 他一脸轻松地说道:“放心吧!不就是千两银子嘛!我的预算是几个千两,因我设计的房子与你以往建造的不同。” 严铁牛听闻,顿时双目放光。陈玉华的预算越多,他便越有信心。 “那我即刻去做准备。人手一多,那磨坊也能很快完工。”严铁牛未再坐下喝茶,便离开了。 第137章 照顾徒弟们工作名额 送走严铁牛,陈玉华继续绘图。 待到将近下午四点,陈二柱他们归来,带回了账目与银钱。 陈玉华核对一番无误后,发现那个五两的银馃子竟还登记在账目里,便取出五块一两的碎银子置于桌面,对陈二柱说道:“我说过的话,你们就好好执行。往后莫要如此了。” 陈二柱他们见师父面露不悦,赶忙一人拿了一块碎银子,还一脸讪笑地认错。 很快沈秀娣带着春香和夏香归来,她对陈玉华说道:“相公,陈大花已安排妥当。我传授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但愿她能用上。” 陈玉华明白沈秀娣传授的应是有钱人家女子的消费习惯等常识,这的确十分必要。 一个农家姑娘要面对一群富家女,若没有足够的见识可不行,陈玉华还想明天给她灌输如何当一个有钱人的思想,就怕太过仓促,现在有沈秀娣提前教导,应该要好很多。 陈玉华向沈秀娣送了一个大秋波,这就是他的贤内助。沈秀娣读懂了相公的眼神,心里甜蜜蜜的。 而陈大磊听到沈秀娣的话,连忙跑过去向沈秀娣鞠躬道谢:“有劳师娘亲自帮我阿姊!” 沈秀娣嫣然一笑,不在意地说道:“你们皆是要帮你师父做事,师娘这般做是应当的。” 陈玉华想到今后其余四个徒弟都会从“陈记面点坊”里抽走,需要预先补充人手,便对徒弟们说:“你们的兄弟姐妹中有合适的,且愿意去店里当伙计的,一人一个名额,要手脚勤快且机灵,人品不能差。有合适的这几天都可以带去试试,由二柱负责考核。行的就留下,不行的就回去,二柱要为我和他自己负责,不会徇私的。你们要记得宁缺毋滥,被淘汰了就是不合适,不能怪二柱。” 陈二柱想不到师父还把考核人员的权力交给自己,就有了一些压力,不过被师父信任的感觉很好,他心里决定要做好师父交给的每一件事。 其余人听到师父给自己一个名额,都在想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中有谁适合的。 他们都明白师父的意思,心里也决定与其推荐的人到时候被拒绝,让自己给师父留下一个不好印象,不如放弃这个名额,也就是宁缺毋滥。 这时苏叶湄带着馨儿从二楼下来,见太阳即将落山,却不见苏洵归来,便疑惑地问苏灿:“洵叔怎还未回?” 苏灿哪里知晓苏洵未归的缘由,就说他去码头寻找。 陈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尚未告知苏叶湄对苏洵的安排,便微笑着跟她说:“苏洵被我安排去做事了,这几日应该都不会回来。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苏叶湄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这样我就放心了。” 陈玉华被这个笑容给惊艳到了,差点儿露出痴迷的模样,还好他的媳妇在场,让他保持着理智,只是微微颔首。 秋香从灶房中端着一盘颜色有些黑的红烧肉,准备放在厅里的饭桌上,刚好就看到了陈玉华和苏叶湄的互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晚餐分成了三桌,主人一桌,春夏秋冬加馨儿一桌,陈二柱他们五个加苏灿一桌。 馨儿没有再坚持给苏叶湄布菜,而是很开心地和四香坐在一起吃。之前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婢女,不想和一些男的同桌,现在有了伙伴,自然也不想等众人都吃完了再去吃“残羹冷菜”。 秋香很殷勤地招呼馨儿:“馨儿,你坐在我旁边吧,以后咱们说不定就要成一家人了,你给我们讲讲你家小姐的喜好,我们以后也能知道该如何侍候苏夫人。” 春香、夏香、冬香和馨儿闻言都惊愕地看向秋香,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秋香从两个小姐嘴里知道苏叶湄是个寡妇,但其他三香却不知,就很疑惑馨儿为什么会说不定和大家成为一家人,心想着难道老爷和夫人要把馨儿从苏夫人那里买过来,或者是苏夫人要把馨儿送给自家夫人。 而馨儿一听秋香的话,顿时脸色一变,但是在这个地方,她可不敢质问秋香,要是有什么话被小姐和陈老爷他们那桌人听见,那就尴尬了。 于是她假装听不懂秋香话语中的暗示,在秋香旁边坐下,就给众人说了一些自家小姐的喜好。 秋香见馨儿这副模样,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也装作自己刚才只是无心那么说,把想法放在心里。 夜里,陈玉华重振雄风,不但沈秀娣败阵,新晋通房侍女也惨败。 苏叶湄那边有心听墙角,虽只是隐隐约约,但也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还好陈玉华家二楼的床都是用了二十厘米厚的乳胶床垫,她再如何辗转反侧,睡在隔壁的馨儿都不知道。 翌日清晨,陈玉华再次神采奕奕地起床练功。 练功让他快乐,他喜欢练功,能力越强,快乐越多。 陈大磊今日带着陈大花一起来。 陈大花身上穿着昨日新买的裙装,面料是锦缎的,显得身材很修长,梳着高发髻,交叉插着两根银簪子,加上她的鹅蛋脸,看起来英姿多于妩媚一些。 等到陈玉华收功,陈大花连忙过来行礼:“华子哥好!”她经过了和离,已经不像还未出嫁的姑娘那般羞涩,显得落落大方。 陈玉华也不在意辈分的混乱了,各叫各的吧! 他把陈大花叫到工坊里,一边给她灌输达者为师的观念,一边教她如何制作蛋糕,又是如何裱花,还有如何创新。 相对于陈二柱他们五个人,陈大花身为女子,学习裱花就要快得多。 “我学过刺绣,记得很多图案,可以用裱花做出来吗?”陈大花一直受到陈玉华的表扬,信心不知不觉中大增,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 陈玉华现在就是要培养她的自信心,自然是点头称赞,并且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个蛋糕。 令陈玉华意外的是,陈大花做裱花成果很好。她做的是花开富贵,不但立体感十足,而且盛开的牡丹花和含苞未放的花蕾都栩栩如生,加上绿叶衬托,陈玉华也表示她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大花,我给你取一个店铺里使用的名字如何?”陈玉华考虑到陈大花的名字略显土气,会被那些富贵女子小瞧,便提议道。 不过他没有说要帮陈大花改名字,而是说在店铺里使用的名字,算是照顾到陈大花的自尊心。 “好啊!还请华子哥赐名!”陈大花却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很期待,“以后我就用新的名字!” 第138章 行情突变 陈大花听闻陈玉华要为自己起个新名字,便寻思着若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还能攒些钱财,人生也就有了指望,仿若重获新生,那拥有一个新名字岂不是更好? 见陈大花毫无反感之意,陈玉华暗自点头。此前他还担忧这女子心思敏感,会以为自己瞧不起她。 他微笑着说道:“你现名叫做大花,要不就用‘雅卉’这个名字,同样蕴含着花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雅卉吗?”陈大花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开心地用力点头,“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华子哥!往后我就用这个名字,陈大花已成为过去,现在我是陈雅卉。” 陈大磊见姐姐如此欣喜的模样,亦是十分高兴,冲着陈雅卉憨笑。 陈雅卉对陈二柱等人说道:“你们往后都要改称我为雅卉姐,记住了吗?” “记住了,雅卉姐!”陈二柱他们齐声应道,皆露出了笑容。 大家彼此相熟,他们对于陈雅卉和离后的日子以及精神状态都了如指掌,如今见她宛如脱胎换骨一般,都为她感到开心。 陈玉华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对陈雅卉说:“雅卉,在店铺二楼尚未整修完毕之前,你就在一楼帮衬着二柱他们。如今你焕然一新,切勿再给自己施加压力,把工作做好就行。” 他又对陈二柱说道:“今日你要给那些新伙计培训,等他们对面包和蛋糕的配料等信息了如指掌之后,方可上岗。切记必须着装整洁统一,品牌最为重要!” 陈二柱赶忙应承下来,接着汇报说:“我那几个弟妹都有所欠缺,所以我就不推荐他们了。金奎的妹妹倒是机灵,刚满及笄之年,本应准备相看人家的,可她听闻这个机会,哪怕被爹娘责骂也要来尝试一番……” 陈玉华挥手打断了陈二柱的汇报:“店铺的管理由你负责。我的原则就那些,你自行把控即可。犯错无妨,及时发觉,及时改正就行。” “是!”陈二柱高声应道,心中热乎乎的,深知这是师父在锻炼自己。 “今日乃是正式营业的首日,所有蛋糕和面包的价格皆上浮二分之一,取五的倍数,打出薄利多销的宣传口号。”陈玉华做出了指导性的决策。 今日的面包和蛋糕款式增多了,添加了从超市里取出的肉松、沙拉酱、香肠和奶酪等配料,不过数量相较昨日有所减少。 毕竟合水镇的有钱人有限,市场就那么大,若想扩大营业额,得去其他地方开设分店才行。 今日陈大磊和陈明海未去店铺,他们用过早餐后,便跟着陈玉华前往码头。 他们三人先是去了一趟仓库,查看那三千斤老蒲茶有无受潮,而后让陈明海在仓库值守。 今日有可能进行交易,届时会有交易行会的执事前来验货和签单。 交易行会的交易模式是在行会进行交易,由执事验过货物单据后,交易双方才能签订买卖单据,在银钱交割完毕之后,买方可在三日内持单据前往货物仓库提取货物,而仓库区提供最多三日的保管服务。 在这里,码头上的所有仓库皆受到巡检司的保护与管理,全天候有人值班,上岸的货物一旦进入仓库,就受巡检司管辖,没有交易行会开具的交易单据,是无法从仓库区离开的。 总之,交易在行会进行,交易的货物可在三天之内随时提取。 陈玉华带着陈大磊来到交易行会,他预感今日茶叶的成交量或许会增大。 因为依照陈玉华在原世界炒 a 股的经验,价格短时间内急剧下跌,必然会有一个小反弹,有人会进场抄底,有人会因担心价格继续下跌,利用反弹清理存货。 而他今日就要进行左手倒右手的操作,有意加大成交量。 陈玉华今日来得早,无需等待座位,要了一壶茶慢慢品着。他让陈大磊四处转转,找到苏洵先通个气。 今日交易行会的人更多了,很快便有消息称,海外那些喜爱喝茶的国家中,又有一个被卷入了战争,进出口贸易形势愈发严峻。 这个消息不知从何而来,也无人去核实真假。当然,想要核实也难以做到,但许多人却深信不疑。 交易行会里很快就喧闹起来,各种商品主动降价出售的挂牌接连不断,不光是茶叶价格大幅下跌,其他商品的价格也下跌了不少,整个交易行会弥漫着忧愁的气氛,每个人都心神不宁。 如此一来,那些对信息持怀疑态度的人也渐渐开始失去自信,即便坚持己见的人,在这种大势的影响下,也受到了波及。 陈玉华也神色凝重起来。 他并非受到价格变动的影响,而是感觉背后那操盘的庄家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按照黄财主透露的时间点,此时还不应加大打击客商们信心的力度,应当制造几个小反弹,引诱手中有货的客商出货,而非采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可不容易收购到市面上的大部分货物。 “难道是黄财主得到的消息有误?还是那海商行程提前了?”陈玉华在心中仔细思量。 “花雨茶两千五百斤待售,四十五文,有意者前往丁字房相商?”这时又有一则茶叶挂牌信息,而且还是大乾朝的一种名茶。 花雨茶是南都府的特产茶叶,正常的批发价都在六十五文每斤,如今主动降价至四十五文,而且还是两千五百斤的数量,全然不是先前那种几百斤的单子,显然这一波有人心态崩溃了。 陈玉华当机立断起身,朝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他要抢先出手,把大笔的单给吃下,倒逼那背后操盘之人拿出货物来压价。 此刻上下楼的人众多,无人留意到他。 陈玉华径直来到丁字房门口,看到门口的待售牌子还在,便将牌子摘下,而后敲了敲门。 “贵客请进!”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陈玉华推开门,看到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坐在一张长条形的桌子边上,其中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锦服男子,懊悔、气恼和愤怒的神情仿佛刻在他的脸上。 此人显然是待售花雨茶的客商。 另外两个是身着交易行会服饰的执事和帮闲。 三人见推门而入的陈玉华,都从座椅上起身,向陈玉华鞠躬。 陈玉华也向他们回礼,然后坐在那客商对面。 第139章 大战初起 双方先是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相互介绍,陈玉华也知晓了对方乃是来自南都府的茶商,那两千五百斤顶级花雨茶均出自自家茶园,原本打算运至合水镇出口,大赚一笔,怎料竟遭遇如今这般状况。 “我的茶叶存放在码头仓库已然十来天了,每日都得支付管理费和保管费,若再不售出,恐怕连这些费用都无力承担了!”那年轻人无比沮丧地说道。 码头的仓库存在两种管理模式,其一为临时租用,按天数计费,其二是依照季度或者年度计费,适用于长期客户。 显而易见,长期客户所需费用相对低廉许多,然而对于不常来合水镇的客商而言并不划算。 而那些频繁往来合水镇的客商则更倾向于包季度或者包年。毕竟按天数计费若超过一个月,那费用几乎能抵得上一个季度的费用了。 保管茶叶的仓库对于防潮要求颇高,相应的保管费也就更高一些,倘若存放半月,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难怪这位茶商难以承受。 陈玉华对这位年轻茶商深表怜悯,对价格并无异议,当即同意接手。 他并非不想压价,而是有意要将价格稳住,若是可以的话,还想给抬抬价。 行会执事当着陈玉华的面完成了货物存单的查验,并加盖公章和私章。这意味着行会为这两千五百斤花雨茶提供担保,确定陈玉华在三日之内随时能够前往指定的仓库提货。 陈玉华支付了一百一十六两五钱银子,其中一百一十二两五钱为货款,三两七钱五分银子是交易税,多出的两百五十文则是他给予行会执事和帮闲的茶水费。 毕竟那两千五百斤茶叶还需这执事和帮闲前去封存,给他们小费,他们做事也会更为妥当。 双方交易极为迅速,待陈玉华手持五份原始存货单和提货单离开丁字房时,还不到两盏茶的工夫。(茶叶存于码头仓库,皆以五百斤一包存放,便于拆分售卖和提货。) 随即,一楼大厅便挂出了新的花雨茶成交价:四十五文每斤。 关注花雨茶的人顿时心惊,而一位坐在柜台边上悠然品茶的中年人看到这个成交价,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与一名跟班耳语几句后,那个跟班的小伙子即刻离开交易行会,朝着不远处的财来酒楼奔去。 陈玉华刚走到一楼,又听闻一则待售挂牌的茶叶信息,有两千斤,他旋即转身上楼,将这两千斤茶叶也收入囊中。 再次下楼,叫来陈大磊,让他把六份五百斤老蒲茶的存货单交给苏洵,又低声交代了几句,而后再次上楼。 今日的老蒲茶价格已跌至五十八文每斤,陈玉华打算以老蒲茶来促使茶叶价格反弹。 他刚上楼,又购得五百斤老蒲茶,成交价五十七文每斤。 陈玉华甚至恨不得多出两文给卖家,可那样一来,他的名声就不是为人豪爽大气,而是变成傻瓜陈玉华了。 陈玉华干脆不再下楼,就在二楼静候,只要有人开房间售卖茶叶,他便前去收购,接连又收购了两单大乾朝名茶,总计七百斤。 而反映在一楼大厅的情形则是茶叶的成交速度加快,显然有人在收购茶叶,试图抄底。 这对于茶商而言是个积极的信号,然而那个坐在柜台边上的中年人,脸色却显得有些恼怒。 他心中甚是气恼,这几日他们的人一直致力于打压茶叶价格,始终未曾出手收购,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众多茶商即将支撑不住之时,他们通过散布谣言,企图一举击溃茶商们的心理防线,却未想到有人出来搅局。 中年人挥了挥手,叫来那个跟班:“去探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收购茶叶?” 陈玉华终于等到苏洵在一位交易行会执事的陪同下来到二楼。 苏洵与陈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走进一个房间。 陈玉华等到帮闲在门上挂出待售牌子后,即刻上前将牌子摘下。 不久,一楼大厅挂出了老蒲茶的最新成交价:五十八文每斤! 这个价格虽然仅比之前的价格高出一文,但此价格一经公布,顿时让喧闹的大厅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更为嘈杂的声音。 “涨了!茶叶价格反弹了!老天爷啊!您快把价格拉上去啊!” “终于反涨了!再不止跌,我都要去跳阳水江了!” “大伙稳住!待价格反涨的趋势确定,就不会再跌了!” “谁都不许再挂卖单了!谁敢挂我跟谁急!” 大厅里的茶商们几乎都快支撑不住了,老蒲茶的这一价格反弹犹如给他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又过了一会儿,一楼大厅再度刷新一种茶叶价格:白毛甜茶——四十六文每斤! 这下大厅里的声浪愈发浩大,因为白毛甜茶的上一个价格是四十二文每斤,此次交易价足足提升了四文,近乎一成的幅度。 有人拼命呼喊让众人不要售卖,再卖价格就要被打压下去了,但也有人反驳说,不成交就无法知晓是涨是跌。 整个一楼大厅的交易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一个个颇具身家的客商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动起手来。 而一楼的人尽管吵嚷不休,却丝毫不影响二楼的交易,很快各种茶叶的成交价格都在更新,价格也在缓缓上扬。 这一局面并非全是陈玉华的功劳,也有一些客商想要借机抄底。 陈玉华对这些人颇感无奈,当下的价格是他刻意抬高的,目的是逼迫背后的庄家动用手中的筹码来压价。 他有这般底气,是因为他有一个装着三十多万两银票的手提包,而这些人此刻哪里是抄底,分明是嫌自己亏得还不够多。 时间缓缓流逝,临近晌午,一楼大厅的成交价刷新频率开始减缓,抄底的人认为再买就不划算了,而原本持仓的人想要等价格再高些再卖,于是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对于这种情况,陈玉华并不担忧。价格无法打压下来,该忧虑的应当是那背后操控之人。 “此刻想必他们应该查到了我的身份和资产,然后就企图用库存将我撑爆,再打压价格,逼我把吃下的都吐出来。”陈玉华悠然地提着一只牛皮手提包从二楼下来,心中暗自欣喜。 一个上午,他零零总总收购了将近万斤各类茶叶,总共才花费了将近五百两银子。 这点数量太少了,远远不够。 当然,整个码头仓库里的茶叶数量不知凡几,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万斤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毕竟合水镇是大乾朝最重要的茶叶出口地。 陈玉华叫来陈大磊,走出交易行会。 晌午时分,交易行会休市一个时辰,众人回家用餐后再来,想必下半场的鏖战将会更加精彩。 第140章 初次交锋 就在陈玉华带着两个徒弟回家吃饭之时,财来酒楼的二楼一间雅间内,三位身着绸缎锦服的男子正围坐在一起用餐。 坐在主位的人须发略显花白,偏长的脸上两只眼袋仿若小灯泡,但其双眼深邃无比。 他口中慢慢咀嚼着食物,吞咽之后又喝了两口汤,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那个陈玉华是何情况?” 他左手边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赶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回答道:“陈玉华乃阳水村陈氏宗族之人,亦是清阳县闻名的大孝子,然而在去岁岁末却被父母净身出户……” 年轻人将陈玉华的情况详述了一遍,倘若陈玉华本人在此,都得钦佩这个年轻人的情报工作做得极为出色。 “……此人应当是与海外客商做贸易赚了不少银钱,家中所用之物据说大多皆来自海外定制,那‘陈记面点坊’的糕点亦传自海外。他的情况大致便是如此。”年轻人说完,便不再动筷,望着那老者,等待其发话。 “这是个有些能耐的人,可惜出身欠佳!”那老者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向右手边的山羊胡中年人问道:“米掌柜觉得陈玉华上午此举是何意图?” 米掌柜正是早上坐在交易行会一楼柜台边上的那位中年人,他在老者停止进食时便也停下了筷子,即刻回答说:“陈玉华一直与海商进行交易,想必是认为如今的茶叶价格已足够低贱,所以才下手囤货。听闻他在码头长期租赁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仓库,想来是要囤着等他的客户前来再行交易。不过想必他的银钱不会太多,说不定下午就会收手,对咱们的影响应该不大。” 老者微微颔首,米掌柜的话与他的想法相近,略微思索一番后说道:“下午咱们也要做好准备,陈玉华若是在下午再度大量购货,就尽快让他饱和,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好!”米掌柜和那年轻人齐声应道。 午后未时,陈玉华带着陈大磊和陈明海再次回到码头。与上午不同,陈大磊前往仓库,陈玉华则与陈明海一同前往交易行会。 走进一楼大厅,他发现已无空位,只好四处溜达起来。 才走了几步,陈玉华便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紧随着自己。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想这道目光的主人极有可能是那幕后操盘之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吧? 他不动声色地调转方向,目光从米掌柜身上一扫而过,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便不再留意。 一个看似武力值不高的中年人罢了,只要不动用武力,陈玉华便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当然,对方倘若敢动武,他也丝毫不惧。 没过多久,交易行会的工作人员开始上班,没过几分钟,便有新的交易价格和记录产生。 这笔交易并非茶叶,但却如同一个信号,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茶叶交易,显然经过中午的思考,有些人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些茶叶交易皆为小单,最多不过两三百斤,但却使茶叶价格总体提升了将近五文,让众多客商看到了市场回暖的希望。 陈玉华对这些小打小闹不感兴趣,然而等了将近两刻钟,不仅没有大单出货,连那些小单也销声匿迹了。 陈玉华知晓,这是出现了“惜售”的情形,此时若再抬高价格,茶商们会更加惜售,也会有资金进场求购。 他暗中叫过陈明海,交给他一张小纸条,并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便踱步上了二楼。 陈明海迎面走向苏洵,先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将那张小纸条暗中传递给他。 苏洵偷偷看了小纸条上的字后,把小纸条当作零食扔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就着茶水咽进肚里,然后起身走向负责申请交易的房间。 没过多久,一块多达一千斤的老蒲茶以每斤七十文的价格成交的牌子便被挂了出来,瞬间点燃了整个一楼大厅茶商们的热情。 “老蒲茶竟然回升到七十文了,这应该与本钱相差无几了吧!” “老天爷在上,求您保佑我的天竹茶价格也赶快反弹吧!” “快,快!我也要去购置些老蒲茶!顶级名茶果真就是顶级名茶,根本不惧行情低迷,已然成为价格反弹的引领者!” …… 米掌柜坐在柜台边上,目睹苏洵去申请挂牌卖出一千斤老蒲茶,便觉情况不妙,立刻招来一个跟班,交代了几句后,也起身走向交易申请的房间。 那跟班立即朝财来酒楼飞奔而去,而大厅交易柜台,一笔多达一千斤的老蒲茶待售单子很快被挂出,价格每斤六十八文,紧接着又是一笔两千斤的老蒲茶待售,挂牌价六十六文每斤。 连着两笔挂卖单,而且一笔比一笔数量大且价格低,让许多茶商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刚炽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一楼大厅的声音都降低了许多。 “谁特么这么急不可耐地出货?我咒他祖宗十八代!”有个体态富态的茶商小声咒骂,若不是担心得罪人,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东家还是莫要骂了,我寻思没有利好消息却出现价格反弹,恐怕难以稳住,咱们倒不如也考虑尽快出货,说不定明日价格又跌回去了。”坐在富态茶商身旁的一位文士拉着他劝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他的谋士。 富态茶商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然后犹豫道:“再看看吧,我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压低价格。咱们手中的货可不少,就算出货怕是也无人能一口气吃下。” “那就分批出货。”文士提议道。 富态茶商又猛灌了一口茶,微微摇头:“再等等看。” 而此刻二楼的陈玉华听闻连着两笔老蒲茶待售,而且分别是一千斤和两千斤,便觉得应是那暗中操盘之人的手笔。 既然老蒲茶成为反弹的龙头,必然是那些人首要的打压目标,否则一旦资金的热情被大幅点燃,想要再压下去,就算再来几条不利消息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他脸上泛起笑容,走向那笔两千斤的待售房间,便看到了米掌柜。 陈玉华面色平静地掏出银票,将两千斤老蒲茶的存货单买下。 米掌柜双眼一直紧盯着陈玉华的手提包,眼神中充满审视,心中在盘算着,陈玉华买了这两千斤老蒲茶后,那只手提包里还剩多少银票。 第141章 撑爆陈玉华 刘玉华那手提包乃是真皮所制,并非透明之物,米掌柜的眼睛又无透视之能,自然瞧不穿。不过手提包里的银票足以再收购米掌柜的那一千斤老蒲茶。 刘玉华再度收购到三千斤老蒲茶,花费了两百多两银子。他对这个数量并不满意,照此进度,手提包里的银票何时才能用完? 不过陈玉华依旧十分开心,只因这三千斤老蒲茶是从幕后操盘之人手中接过来的。 这表明幕后操盘之人已然焦急,也意味着他的策略无误。既然策略正确,那他便继续施行。 而一楼大厅交易柜台上的那两个待售挂牌还未过一刻钟就被人同时接手,虽说价格有所滑落,然而最新的价格却是六十八文每斤,这足以体现有人在积极收购茶叶。 “应当是有大茶商在维护价格!倘若茶叶价格崩溃,就数他们的损失最为惨重!”某个人向同桌的客商阐述自己的观点。 同桌有个人即刻点头说道:“确实有此可能,以往不是也发生过好几回吗?上次瓷器价格暴跌,西江府的多个大瓷器商联手护住持续下跌的价格,起初的情景跟当下也相差无几吧?” 只是他们的观点未得到隔壁桌一人的认同,“瓷器存放多久都不会损坏,而茶叶却易受潮,即便不受潮,存放时间一长,品质也会下降。那些大茶商自己手中就有大量的茶叶亟待售出,怎会反向收购呢?要是海外客商日后长时间无法前来,他们也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损失!而且也未曾听闻有大茶商出手。” “那出手之人是谁?今日应当投入大几百两了吧?这银子恐怕要打水漂了!”有人略带幸灾乐祸地说道。 “应当是有人想要赌上一把,毕竟价格着实很低了。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说不定就赌赢了呢?”也有人语气复杂地说道。 一时间,大厅里众说纷纭。而有段时间,交易柜台竟再无新的交易产生。 而此刻财来酒楼的那个雅间里,苏洵的信息已被放置在那个须发略显花白的老者面前。 “苏洵,南岭府苏氏族人?昨日租住在青衣巷的一所院落里。” 青衣巷的院落是合水镇名列前茅的高级住所,通常是租给客商短期落脚之用。 一些大富商来到合水镇,需要短期居住,住客栈彰显不出他们的身份,也住得不习惯,而青衣巷的院落不但配置奢华,而且还有仆人供其差遣,最高的租金一日可达十两,最低也一日要一两银子。 老者看着写有简单资料的纸张思索片刻,叹道:“此次获取消息过于仓促,诸多事宜都来不及安排,咱们着实有些冒险了啊!” 那个年轻人坐在一旁饮茶,听老者这般言语,微笑着说道:“赵伯父,您们年长之人总喜欢待万事俱备之后再行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底下哪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不过您也无需过于担忧,咱们各自携带十五万两银票前来,宛如猛龙过江,拿捏合水镇这群如散沙般的茶商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者微微点头,却又有些不甘地说道:“都怪赵思那个废物,当县令就只想着谋取私利。他若是干点正经事,说不定就不会命丧县衙之中了,害得咱们想要多探查些交易行会和码头的信息都无法做到。” 年轻人满不在乎地说道:“赵伯父莫急,苏洵既是南岭府之人,拥有老蒲茶也不足为奇。我看还是依照原先的计划,把那个陈玉华的胃口撑爆,顺带将茶叶价格继续压低。时间紧迫,沃罗国的阿桑斯率领的船队足足有大小海船二十艘,还是抓紧时间尽可能多地收购一些茶叶。咱们还得留出时间把茶价抬高,不然等到阿桑斯的船队抵达之后,也不可能用高价购买低价的茶叶。” “行吧!那就依照原先计划行事。如今价格反复无常,那些茶商怎会主动出售茶叶?通知米掌柜,加大力度,那陈玉华至多也就小几千两银子,还能收购多少?”老者做出决定。 很快,交易行会中的米掌柜便收到通知,于是再次前去申请交易。 “老蒲茶五千斤急售,六十五文每斤,有意者请至天字甲号面谈!” 挂牌播报一出,正在犹豫是否让苏洵再度配合的陈玉华瞬间眼前一亮,“来了,不过五千斤还是略显小气了些。” 他提着手提包迈步上楼,微笑着付款接收存货单,神情中带着几分心满意足。 米掌柜眯着眼睛观察陈玉华的表情变化,在行会执事和帮闲眼中,似乎他是因亏损而心情不畅。 而这笔五千斤的大单仿若重型炸弹引爆,一楼大厅的茶商们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特别是早上那些企图抄底捡便宜买入茶叶的人,此刻抱着脑袋,感觉天色都变得昏暗了。 有人赶忙去挂牌待售,只是他们的量仅有几百斤,陈玉华都懒得收购,叫来陈明海,拿了五百两银票给他,让他去收购,能收多少收多少,不够再来取。 陈明海何曾见过如此多的银票?他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向陈玉华表示必定完成任务。 这一下,仿佛重现了早上那段频繁交易的场景,各种茶叶价格不断更新,只是和早上比又有些差异,这些茶叶交易的价格,先是下跌,而后稳住,接着又缓缓上扬。 米掌柜在一楼大厅看到陈玉华也在大厅中,却不时有交易产生,而且价格压不下去,又开始反弹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心想那些贪婪之人真是不知死活,等他把价格打压下来,看他们如何收场! 于是,米掌柜再度出手,这一次一单就是一万斤,包含三种茶叶,其中一种还是大乾朝最为昂贵的茶叶——金龟茶。 金龟茶在好几个省份皆有产出,只因金龟茶树只生长在常年隐匿于云端的高峰之上,成本极高,又因时常被皇宫采购,虽无贡茶之名,却有贡茶之实,故而成为了大乾朝最为昂贵的茶叶,寻常富贵人家难以享用,因而大部分都是销售给海商。 金龟茶平常的价格与银子相当,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两茶叶,一斤的售价约在十六两银子左右。 金龟茶尽管产量较低,但是每年的交易额也占据合水镇码头茶叶总交易额的十分之一,乃是合水镇价值最高的商品之一。 这一次茶叶价格大幅下跌,金龟茶也受到影响,而且一跌就是好几两,绝对是跌得最为惊心动魄的品种。 米掌柜为了试探陈玉华的财力,也想一下子撑饱陈玉华的胃口,直接拿出两千斤的金龟茶,一斤十三两五钱银子,比上一次的价格足足降低了一两。 他的这番手笔极为震撼,待售牌子一挂出,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关闭了声音的开关。 第142章 第一次正面冲突 “金龟茶也降价,且一下子就降了一两,这是大茶商也开仓出货了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价跌量涨,大客商出货,该是得了什么消息,怕是价格真难以维持了啊!” “快,哪个手里有银子的赶紧立刻出手,把这个单子吃下,如此方能稳住价格,避免崩盘啊!” …… 一楼大厅的安静瞬间在下一刻被打破,各种哀嚎与求救声此起彼伏,堪称悲惨之境。 陈玉华看到这个待售挂牌,仿佛看到米掌柜眯着眼睛正在向自己挑衅:“有种你就吃下这一单!” 陈玉华自然不会退缩,这一单的交易额高达三万多两银子,正是他所渴求的,他巴不得对方把所有货都砸过来。 他知道米掌柜突然抛出如此大单子的目的,心中冷笑:“哼!你们这一招若是碰到一个实力不足之人,自然只能认输,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你们也能顺势打压茶叶价格。但你们的对手却是我这个手握巨款之人,怕是要肉包子打狗……呀呸!我给你们全吞了!” 陈玉华拎着手提包走到楼梯口,却不直接上楼,而是皱着眉头在楼梯口上上下下地徘徊数次,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知晓肯定有人在监视自己,也察觉到何处投来的目光充满恶意,因而刻意表演一番,让人觉得他的财力已所剩无几。 似乎纠结了许久,陈玉华才跺跺脚,咬咬牙,以决然之态向楼上走去,又在楼梯上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再度走进天字甲号房。 这一次交易房间里的人都是见过面的,交易行会的执事还是上一次那位,一位年约三十不到的年轻人。 米掌柜看到陈玉华进门,便起身笑眯眯地拱手说道:“陈东家当真是深藏不露啊!未曾想到您竟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陈玉华尚未坐下,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位兄台应不是咱们合水镇之人吧?陈某人名声不显,您是如何识得陈某的?” “呵呵!”米掌柜浅然一笑,然而笑意未达眼底,“米某确实并非合水镇人,甚至也不是阳江府人。不过陈东家可不是声名不显之人,反倒已名扬整个清阳县了,可莫要自谦了。陈大孝子短时间没便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着实令人深思啊!” 陈玉华早就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资金来源产生怀疑,已做好准备。他猛地一拍桌面,手指米掌柜呵斥道:“你放肆!这般言语可是要诬陷陈某?在座有行会执事们在,可为陈某作证,陈某定要去巡检司告你损毁他人清誉之罪!” 米掌柜是外地客商,陈玉华是本地商户,两人若产生矛盾,巡检司有权进行初步处置。 交易行会的执事见交易双方要起冲突,便不悦地对米掌柜呵斥道:“这位客商,你若不想交易,就请将名下所有货物撤出合水镇。今后也休要再来合水镇交易了。” 执事是本地人,自然要维护同是合水镇人且颇具美名的陈玉华,何况米掌柜乃是故意挑起矛盾之人。 一个外来寻求交易的客商,有货待售,只要有人接手即可,如今行情不佳,不想着如何减少损失,哪有闲工夫去探究买家的钱财来源?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这种故意滋事之人,并非交易行会所期望见到的,一旦申请交易却半途而废,便会成为交易行会不受欢迎之人,今后休想再来合水镇交易。 米掌柜受到行会执事呵斥,也知晓自己的表现不当,连忙向执事拱手致歉:“执事误会了,米某来此自是要交易的,只是……” 他欲再讲几句给陈玉华抹黑,想着能不能阻止陈玉华再次接盘,却见执事的脸色愈发阴沉,赶忙改口道:“只是近期行情太差,米某亏了许多本钱,心急之下不免言语失当……” 他的话尚未说完,陈玉华便插嘴道:“尊驾再如何言语失当也不该如此针对与你交易的客人吧!我怎觉得你并非真心交易,而是前来威胁我的!莫非这次茶叶暴跌的行情与你有关?你欲暗中操纵茶叶行情?” 陈玉华的话语声调渐高,后面已然变成质问。 米掌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不是陈玉华表情变化自然,他都以为己方的谋划已被陈玉华洞悉。 执事和帮闲也目光不善地看着米掌柜。交易行会最为担忧出现有人暗中操纵某种货物的行情价格,那不但会损害交易行会的公信力,还会直接减少税费收入。 故而,凡是暗中操盘之人,皆是交易行会的敌人。 面对执事和帮闲明显的怀疑目光,米掌柜心中对陈玉华恨之入骨,但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站起身向执事和陈玉华拱手认错道:“各位误会了,米某确实亏了太多,有些丧失理智,还望诸位见谅。” 执事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米掌柜许久,才开口说道:“行了,如今行情确实不佳。我暂且相信你这一回,若再有意破坏行会的交易,将你投入大牢都有可能。” 米掌柜擦了一把汗,连忙取出早已备好的存货单,推至执事面前:“我就剩下这些存货了,卖完便要离开,并无坏心。” 他已经被行会怀疑了,只能去幕后做事了,要换别人出面了。 听他如此说,执事的脸色缓和不少,对陈玉华说道:“陈东家若仍有意交易,不妨取出银子。若不愿,此次也不怪你。” 毕竟平白无故被人怀疑钱财的来路,换作谁都会恼怒,不愿与之交易,亦在情理之中。 陈玉华怎可能放弃高达三万多两银子的交易?他狠狠地瞪了米掌柜一眼说道:“虽说无需向你说明我的钱财来源,但我为人光明磊落,说说也无妨。” 他从手提包里取出三万五千两银子的银钱,甩在桌面上,傲然说道:“这里有我陈氏宗族的库银,也有其他合伙人的资产,虽说不多,但吃下你的货却不在话下!还请执事即刻办理交易单!” 陈玉华向执事拱手,又昂首说道:“我这里有的是银票,就算再来一单……不,十单八单,我也能应付!”他的模样有些像受到刺激而赌气之人,但也只是像而已。 米掌柜一直关注着陈玉华的表情,看到他那颇为拙劣的表演,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第143章 换人 双方的交易很快完成,各自散去。 陈玉华留在二楼,静候新的待售单。他坚信有了方才那笔交易,必定会刺激部分客商出货。 而米掌柜一下楼便离开了交易行会,直奔财来酒楼。 抵达那个雅间,赵姓老者和那个年轻人正百无聊赖地闲聊着,见米掌柜未在交易行会却跑来此处,皆感诧异。 未等二人发问,米掌柜便将所有经过和盘托出。 赵姓老者和那个年轻人对视一眼,而后对米掌柜深感失望地说道:“适才眼线已回来禀报,陈玉华上楼交易前颇为踌躇,我们料想他应当所剩银钱不多。你这般太过沉不住气了!” 米掌柜羞愧地低头向老者拱手说道:“小的办事不力,还请老爷惩处!”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米掌柜,你亦是老掌柜了,却如此沉不住气,实在令人失望。这让我如何向林贤侄交代!” 听老者这般言语,那年轻人眼珠一转,开口说道:“赵伯父莫要责怪米掌柜,他毕竟欠缺此类经验。也罢,我在此待着也觉无趣,不如由我亲自前往交易行会坐镇,会一会那陈玉华,瞧瞧他的银钱还能购入多少货物!” 赵姓老者闻言,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林贤侄能亲自前往交易行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他脸色又微微严肃起来,“只是林贤侄的身份切勿泄露,不然若是被人知晓下陵府林氏在大量出货,茶叶价格怕是难以拉回了。” 林姓青年从桌面上拿起一把折扇,一拍手掌心,笑着说道:“我下陵府距阳江府甚远,应当也无人能认出我的身份。哈哈!” 赵姓老者捋着胡子微微颔首,“林贤侄所言极是。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请林贤侄多加留意。” 林姓青年起身,手中折扇“唰”地展开,露出三个衣着清凉的仕女画像,潇洒地走出雅间。 待青年人离开后,赵姓老者将米掌柜骂得狗血淋头。 他原本计划趁着海外几个国家在海面交战之机,联合下陵府的林贤侄前来操控茶叶价格,收割一波茶商,倘若遇到麻烦还有赵思那个清阳县县令保驾护航。 却不曾料到他们才暗中收购了十多万两银子的茶叶,尚未想着去找赵思,赵思却已被人杀害。如今想要借助赵思的县令身份之时,却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此一来,两人在合作中的话语权便有了变化。 且不说赵姓老者如何训斥米掌柜,单说“林贤侄”带着自己的手下掌柜,来到交易行会的一楼,便看到在米掌柜那笔金龟茶交易之后,又有数千斤的茶叶交易,其中亦有五百斤金龟茶,交易价为十三两七钱每斤,将米掌柜压低的价格提升了两钱银子。 “该死!谁接盘的?”林姓青年问小厮。 “不知。但并非那个陈玉华。”小厮回答道,“陈玉华在金龟茶交易前就已下楼。” 林姓青年收起折扇,蹙眉思索起来。 陈玉华都未曾出手,那就意味着还有其他资金参与接盘。此情形不妙,必须来一记狠招,将这些投机之人吓跑。 林姓青年拥有决定权,因而无需请示,直接做出决定,当即在自家掌柜耳边低语:“黄叔,你去将所有金龟茶全部挂牌出售,每次一千斤,把价格压至十二两五钱。” “黄叔”乃是林氏一位极为出色的掌柜,他却皱着眉说道:“少爷,如此一来咱们亏损甚多,倘若这些高价值的品种无法购回,必定亏损。不如咱们直接将价格抬高出货,尚能弥补损失。” 林姓青年面露不悦之色,低声说道:“难得遇上此等良机,怎能就此放弃?再者如今已损失众多银钱,想要弥补损失太过艰难。你照我的话去做便是。” 若不是因为黄掌柜在林氏属于高级掌柜,林姓青年都懒得解释。 然而黄掌柜仍觉风险过大,犹豫片刻说道:“少爷,没有赵氏县令相助,咱们着实风险颇高。茶叶可不单单只有码头仓库里的那些,每日还有茶叶存入仓库。我认为咱们此刻出手扫货,不但能弥补损失,而且还能赚上一笔。” 林姓青年听闻愈发不悦,语气加重道:“黄叔,这笔银子乃是我的私人所有,你照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黄掌柜无奈之下只得听命,吩咐几个手下依照少爷的指示行事,但心中想着少爷终究还是眼高手低,非得吃了大亏方能得到教训,还好此次投入的银子皆为少爷私人所有,即便全部亏损,也与林氏无关,自己亦无需担责。 陈玉华在二楼暗中交给陈明海五万两银子的银票,让他去收购那些大单,而后便来到一楼观察情况。 林姓青年带着几人进来后,便引起了陈玉华的关注,因为他们与一直监视陈玉华的人接头了。 “呵呵,米掌柜担心引起行会注意,就换人了!就是不知这个看似衣冠楚楚之人有何不同手段?”陈玉华心中暗想,“难道成败就在今日分出?” 陈玉华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神情。待到他将对方手中的大部分存货收购,对方手中的银子就要为他拉升茶叶价格出力了。 他此刻就担忧对方手中的存货不多,无法继续压价,并产生警觉,不再用存货压价,反而与他争抢货物,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陈玉华思考应对之策时,交易柜台那边再度挂出一单一千斤的金龟茶,将价格压低五钱。 陈玉华顿时大喜,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大单基本都由他接盘,偶尔有人出手购入一两单,但也是价值较低的品种,金龟茶皆被他收入囊中。 这一千斤金龟茶的待售单显然是对方所为,这让他颇为高兴。这表明对方并未改变原有思路,也意味着对方手中的存货尚有不少。 “既然对方如此急切地给我送银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陈玉华强忍着笑意站起身,嘴角微微歪斜地朝楼梯口走去,看似有些不快。 第144章 控盘者加大投入 陈玉华故意摆出不快的神情,而后磨磨蹭蹭地上楼,在二楼溜达一圈又回到一楼,看上去愈发不开心了。 而林姓青年也获知了消息,陈玉华并未接盘,那单一千斤的金龟茶被其他人买走了。 林姓青年面无表情地示意继续。陈玉华先前的模样,他看在眼里。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对黄掌柜说道:“黄叔,咱们可以一边收购其他人的单子,一边用咱们自己的单子压价,如此便能维持库存。” 黄掌柜点头道:“如此虽有些损失,但也不必担忧手中没了存货,为他人做了嫁衣。”他随即安排人去二楼接收他人的货。 陈玉华不了解这边两人的操作,不过他很快也发现有人在抢单,除了金龟茶外,陈明海竟然买不到其他人的卖单了。 陈玉华观察了一阵,又用眼角余光留意林姓青年那边,心里分析着状况,逐渐得出一个结论。 “特么的,竟然用金龟茶打压价格,引发茶商们内心恐慌抛售存货,然后接收其他品种的卖单!”陈玉华心里有些郁闷。 他不相信对方不明白左手倒右手的道理,应当是他们名下的存货都属于一个账户,要是左手倒右手,会被交易行会察觉,结果就是罚没交易的钱和货,并去坐牢。 而他之所以郁闷,是因为人手不够,于是决定明日多带几个人来。 下午四点左右,交易行会的官方人员下班,陈玉华和陈明海先后离开交易行会。 回到家中,经过统计,陈玉华一天总共收购了一万一千五百斤金龟茶,支付银票将近十六万两,其他茶叶收购了一万八千多斤,支付银票八千多两。 其他茶叶中也有高价值的品种,虽和金龟茶差距较大,但价格也不低。 吃过晚饭,陈玉华召集五个徒弟开会。他先说明了情况,然后说道:“明日除了二柱,你们其他人都跟我去交易行会。和大磊他们一样,都换上我给你们准备的衣裳,给我去抢单。” “好!”徒弟们都很兴奋。 尤其是陈明海,一下午经他手的银票将近八万两,若不是遇见陈玉华,他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票。 而陈大磊他们已经听了陈明海的自吹自擂,早就羡慕不已,此刻听到师父让他们明日也去挥舞银票买买买,恨不能时间过得更快些。 陈玉华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心中开始复盘今日的细节。 他觉得那大海商到来的时间应该没几天了,不然那些人不会如此急切,采用打压龙头品种来控制整体价格,这样的操作说不定会得不偿失。 “难怪他们会抢单,若是不抢,铁定要做赔本买卖。不过明天就看你们如何应对了。嘿嘿!”陈玉华心中暗笑。 他还有二十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明日还能搞一票大的。 “可惜那些宝箱现在无法取出打开拿银子,不然应该还能有十万两银子,就更刺激了。”陈玉华走到大门口,望着东厢房的那两个紧锁的房间,有些惋惜。 “得先修个院墙把这里围起来,再进行其他工程,不然人多眼杂,要是有不长眼的人闯入就不妙了。”陈玉华又想到了安全问题,想着过两天得把严铁牛找来。 而这个时候,赵姓老者和林姓青年正在财来酒楼后面的客栈豪华院子里商议,还有几个掌柜在场,最先提及的便是陈玉华。 “那陈玉华已不足为惧,即便他有陈氏宗族合作,应当也没多少现银了。”林姓青年笃定地说道,“他下午一直犹豫不决,应该是想等价格更低时再出手,但对我们已无影响。” 赵姓老者点头,对林姓青年的话表示认同:“听闻陈氏宗族一直受崔氏剥削,能有几万两族产已属不易,再多就不可能了。” “想不到陈玉华一个年轻人就能动用宗族库银,还真有些本事。这个消息有没有派人核实过?”林姓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 他要是能动用林氏的库银,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用跑到几千里之外来冒险。 一个掌柜开口说道:“我亲自找了几个陈氏宗族族人调查过,陈玉华没有欺骗米掌柜,他帮助陈氏宗族从崔氏手中夺回了一座铁矿,据说要卖给清阳县县衙,但被赵县令私自买了,具体几万两不知。因而陈玉华极受族长器重,前几日那族长向所有族老通报了给他一部分库银用于合伙做生意,具体数额不知。” 林姓青年面露不悦,若这个掌柜不是赵姓老者的人,他早已开骂了。查探情报却没查清最重要的数据,那这情报还有何用? 他心里不爽,便讥讽道:“赵伯父,你们赵思赵县令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侵吞本应归属于县衙的铁矿,这件事要是上报,也不知你们赵氏能否扛得住!” 赵姓老者略显尴尬地说道:“进贤侄,说这些作甚?与咱们之事无关就不要讨论了。” 林姓青年也不能驳了赵姓老者的面子,便转换话题开始讨论茶叶行情。 他表情严肃地开口说:“赵伯父,我们需要加大投入,另开一个账户。今日用压低金龟茶的价格带动整体价格下跌的方法很有效。只是咱们手里的金龟茶所剩不多,明日要换个方向。把今日买的货抛出压价,用新的账户收购金龟茶这类高价品种。” 赵姓老者没有异议,今日他已看出一个户头的弊端,便点头说:“那你我各出十万两,如何?” “十五万两吧?”林姓青年摇头,“不出意外的话,阿桑斯再过三日就会抵达入海口,最迟第四日就会到合水镇了。咱们得加大力度了。” 赵姓老者颔首:“那就十五万两吧!”上一次的户头是以他的名字开的,而这一次就以林姓青年的名字开户,两个账户的投入相同,合作起来更不会有纠纷。 月落星沉,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雅卉昨日就已经对店铺里的事颇为熟悉,三个新的店员经过一天的培训,也提前实习,承担起工作,因为老店员只剩下了陈二柱,其他四人除了陈哑巴,全都去了交易行会。 陈哑巴受命在家坐镇,保护家中的人和财物,而苏灿则被安排看守仓库,以防出现需要查询仓库存货的事宜。 陈大磊、陈金奎和陈明海三人都穿得衣冠楚楚,一人手里提着一个不同款式的防偷窃背包,在陈玉华的带领下,分散前往交易行会,等待开市。 第145章 扫货完成建仓 刚踏入一楼大厅,陈玉华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哀伤、忧愁与急躁等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氛围。 他无需打听,便听到了缘由。 原来是有人昨夜听闻一个在大乾朝东南水军当小伍长的亲戚所言,阳水江入海口外有大批海盗出没。 那海盗不仅船只众多,而且极为狡黠,连东南水军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近期来合水镇的海船有可能遭遇海盗,这种状况对于合水镇那些依赖海商出货的客商而言,简直是噩耗。 陈玉华却毫无惊慌之色,反倒嘴角上扬,心中狂笑。 有了昨日的十多万两银子的存货,他已不太在意那幕后庄家能将茶叶价格压低到何种程度,只管收货就行。 价格若能更低些,于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他又非圣母,怎会担忧那些茶商亏损至倾家荡产,去跳楼或跳江。 昨日虽说他是为了自身才一直托着茶叶价格不让其下跌,但改变不了他帮了茶商们的事实。 待事后被人发觉他在此次茶叶价格波动中获取巨大利益,别人也不能指认他是操纵茶叶价格的罪魁祸首。 陈玉华在一楼转了一圈,告知陈大磊他们三人,刚开始先别急于下手,等会儿价格跌得多了,就专门挑选高价值的单子收购。 过了片刻,行会开始挂牌,第一单便是一万斤老蒲茶,价格直接降至五十五文每斤,比昨日的最终成交价低了九文。 这一笔成交单犹如带头之举,接下来不光是茶叶,其他货品也大幅低开,而且每个品种的成交价都在暴跌,大厅内近乎哀鸿一片。 陈玉华看向泰然自若的林姓青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戏谑的神情。 林姓青年察觉到了陈玉华的目光,转头望来,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而过。 陈玉华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气势,便故意显露出忧愁的表情。 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在对手面前暴露自己的底细,伪装乃是他的本能。 看到陈玉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林姓青年心中甚是畅快,有种报了昨日之仇的感觉。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各种货品的待售单越来越多,大单也频繁出现,挂牌价又下跌不少,而成交单却愈发稀少。 陈玉华一直在暗中观察林姓青年,见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身边还有十几个帮手皆处于待命状态,便对陈大磊他们三个做出开始的手势。 既然对方有如此多的交易员在待命,表明对方今日早上是要出手收购的,那他就抢先一步,将正在待售的大单先拿下再说。 陈大磊哥三人之中,除了陈明海早上长时间待在二楼,算是有点熟面孔,陈大磊和陈金奎则是生面孔,此刻上下楼的人众多,他们上去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只不过他们上去没多久,交易柜台那边的成交价挂牌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金龟茶十二两八钱七分每斤!” “金龟茶十二两七钱每斤!” “芒豪金针四两九钱五分每斤!” “乌凤白豪五两三钱九分每斤!” “金龟茶十二两五钱七分每斤!” 一连串高价值茶叶的成交价接连刷新,混杂在其他货品之中,若不是有心留意之人,通常不会察觉异常,然而现场皆是有心之人。 “待售的茶叶单被扫货了?”有人难以置信地问身旁之人,语气异常激动。 如此多的待售单子占据了大量的交易房间,若不等时间到了主动退出,其他人想要挂牌待售,就得排队。 而此刻有人扫货,不但能够加快排队速度,最为重要的是有大客商出手购货了,这意味着茶叶价格或许已跌至底部,或许很快就要回涨。 像那人这般反应的人很多,许多还在犹豫是否去申请挂待售的人便退缩了,选择观望,而那些正在排队的人则十分纠结。 要是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在后头等着,撤销了排队想要再排队就得重新申请,届时或许就卖不出去了;反之价格回涨,他们的挂单就会很快被人买走,那他们就卖在了行情的最低点,那是多么痛的感受啊!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做出何种选择,都是在赌博,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如此。 交易大厅比菜市场还要喧闹,有人紧张得大声呼喊,有人抱着脑袋茫然无措,也有人神色匆匆地叫嚷着冲上二楼,每个人都在上演着最为真实的一幕,却无人观赏。 林姓青年那戏谑的神情消失不见,他突然间有些心慌,一个荒诞的想法猛地在他心中浮现:“难道我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快!动手,能抢多少就抢多少!”他对黄掌柜严肃说道。 “少爷,每临大事需有静气!您莫要受到影响!”黄掌柜却未第一时间下令,反而劝起了自家少爷,“马上就要到晌午了,我们可以等下午、等明天,来得及的。” “少爷”摇头,沉声说:“这不一样,刚才有人购入了起码十五万两银子的高价值茶叶。而整个码头的高价值茶叶总共才有多少?咱们再不出手,今日的计划就泡汤了!” 他靠近黄掌柜,“咱们已经抛出了昨日购入的大部分存货,倘若没能抢到高价值的品种,难道要去费时费力收购那些普通品种吗?” 今日行情下跌了如此之多,皆是他们不计成本地打压,若未能在低价位抢到高价值的品种,他们今日不但失去了存货,而且还是贴钱为他人打压价格,简直亏惨了。 黄掌柜听得眉头紧皱,这才意识到少爷所言有理,赶忙下令让手下人去抢单。 他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心得,可不得不承认对这种仅采用交易单的买卖缺乏经验。 陈玉华看着林姓青年身边的那些人匆忙奔向二楼,又看到茶叶最新的一个成交价,嘴角都快抑制不住地上扬。 “青林白茶一两又五分每斤。” 他给陈大磊他们的指示是从高价往低价买,现在都买到一两又五分的品种了。他刚才还听说申请待售的单子已经无需排队了,那说明后面不会再有高价的品种卖出了。 现在那些人出手,只能去收购低价的品种,而他估计陈大磊他们差不多已将银票用完。 果然,没过几分钟,陈大磊就走下楼来,接着是陈金奎,最后是陈明海。每个人都眉开眼笑,显然今早买得极为过瘾。 陈玉华将茶水一饮而尽,吐出一片茶叶,而后缓缓起身,叹息道:“我不懂茶,却总喜欢喝好茶,那就买好茶叶,谁让我有钱呢?” 走出交易行会,陈玉华回头望了一眼,心想:既然完成建仓,那下午就该拉升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