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庶女:惊世权谋策天下》 第一章 含冤而死 大齐皇宫。 未央宫,往昔的辉煌此刻被阴霾笼罩。琉璃瓦在黯淡的光线下透着丝丝冷意,朱红色的宫墙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沧桑。 宫殿上空,沉闷的气息如乌云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院子里,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个个脸上满是惶恐。他们的身后,站着数十个面容冷峻的禁军。 正殿门口,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静静地站着,她的眼神空洞,望着前方。 她的身旁,一个老太监正用尖细的嗓音宣读圣旨: “沈梨落,行为不检,私通外臣,秽乱宫闱,罪大恶极。朕念往昔之情,留其全尸,赐毒酒,钦此!” 皇后私通外臣?众人心中震惊不已,这位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太监宣读完圣旨,鄙夷地看着沈梨落,说道:“沈氏,还不接旨谢恩。” 沈梨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微微颤抖着,缓缓摇头:“我……我没有。” “没有?”太监瞪大双眼,冷笑道:“皇上亲眼所见,哪容你抵赖。” 沈梨落身后的一名老嬷嬷突然冲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护着她,怒视着太监:“娘娘没有私通外臣,她是被陷害的。 皇上在哪?他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 老嬷嬷的话刚说完,就被太监狠狠扇了一巴掌。沈梨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奶娘……” 她刚想上前,却被两名禁军拦住。太监大手一挥:“把沈梨落带进去,把毒酒灌下去。” “是。” 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抓住沈梨落的手臂,老嬷嬷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去掰禁军的手:“你们放开娘娘,她是冤枉的。皇上不能赐死她。” 太监厌恶地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把这个贱妇带进去,动作快点。” “不要啊,求求你们了,娘娘是无辜的。”奶娘哭喊着。 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贵妃娘娘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是一片请安声。 “贵妃娘娘金安!” 架着沈梨落的两名禁军也跪了下去,沈梨落回头,看着从门口缓缓走来的女子。 女子身着淡蓝色长裙,身姿婀娜,面容娇艳,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 女子优雅地走向沈梨落,眼中带着一丝得意。 沈梨落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姐姐……姐姐救我。” 贵妃沈映雪淡淡地看着沈梨落,眼中满是嘲讽。 奶娘爬到沈映雪脚边,哭着说:“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是冤枉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她的为人,她不可能私通外臣。求求你看在亲姐妹的份上,帮帮皇后娘娘,替她洗刷冤屈。” 沈映雪冷笑一声:“私通外臣乃是大罪,皇上亲自定罪,哪有冤屈。你身为她的奶娘,自然帮着她说话。说不定这皇后娘娘红杏出墙,就是你的主意。” “长姐,我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你让我见皇上,我跟皇上说,他会相信我的。”沈梨落急切地说。 沈映雪厌恶地将沈梨落抓着她衣袖的手拍开,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出这等无耻下流之事,还有脸见皇上?你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果然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水性杨花。” 沈映雪刻薄地说完,又面无表情地对身旁的太监说道:“张德,皇上让你赐死贱后,这点小事你怎么磨蹭到现在还没办好,是不是想等着皇上治你死罪。” “是是,奴才知罪,奴才这就办。”太监诚惶诚恐地说完,向身后端着毒酒的小太监示意了一眼,此时,那两名侍卫重新架住沈梨落。 奶娘一听沈映雪如此冷漠的话,忙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哭喊:“不要,不要,贵妃娘娘救命,求娘娘向皇上求求情……”忽地,她又对着宣旨的太监磕头:“求公公手下留情,饶了娘娘吧,老奴求求你们了。” 呯呯呯……奶娘不停对两人磕着响头,只是两人均冷漠不理会她,不一会,奶娘的额头渗出殷红的鲜血。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奶娘的求饶声与沈梨落的嘶喊声,小太监拿起酒杯想要灌进沈梨落的嘴里,却无从下手,因为沈梨落不停反抗摇着头。 “不,你们不能这样。”奶娘见状,悲痛地大吼一声,急忙起身去阻止,只是人还没有靠近,就被人抓住了,急得她死命捶打抓着她之人,却一点用也没有。 沈梨落呆呆地看着沈映雪,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温柔可人的姐姐,居然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无限的委屈汇聚成河,几乎将她淹没,看着奶娘如此拼命为她求饶,她的心里更是酸涩极了。 她跟娘不一样,娘与下人私通,她没有,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沈梨落猛的想起娘亲被冠上淫荡罪时,她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没人相信她的话,就连身为女儿的她都不信,到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娘亲。 沈梨落突然出现个强烈的念头,娘亲真的是冤枉的,她也是被人陷害的…… “你,上去将她的嘴掰开来。”名叫张德的太监指着另一个侍卫说道。 强而有力的手捏着沈梨落的下巴,让她疼得小脸扭曲,小太监趁机忙将一杯毒酒如数倒进她的嘴里,辛辣的酒水顺着她的喉咙口往下流,她眯起眼,看到了不停挣扎的奶娘正被侍卫们无情殴打和沈映雪眼中强烈的恨意与厌恶。 眨眼的功夫,沈梨落就觉得自己的小腹好像有火在烧一般,疼,刺骨的疼渐渐蔓延全身,是毒发作了么? 那些架着她的侍卫松开了手,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软软地向地上倒去,耳边响起奶娘悲痛欲绝的声音,可是她痛得没有一点力气去看奶娘。 沈映雪看着痛得全身痉挛的沈梨落,嘴角的笑容无限扩大,她蹲下身,凑在沈梨落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沈梨落,你去死吧,我才是沈家的嫡长女,皇后的位子是属于我的,你只不过是皇上的棋子,一颗让他顺利登上皇位的棋子。” 第二章 重生归来 沈梨落的瞳孔倏地睁大,不,她不相信,逸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跟你娘都该死,自认为有个有权有势的娘家,就妄想跟我娘争嫡母的位置,皇上会娶你,也不过是看上了南宫瑾手中的兵权和你的郡主身份,不过,就在昨天,南宫瑾已经被皇上满门抄斩了,而你,也没了利用价值。” “我娘是被你们害死的……”沈梨落咬着牙,硬挤出一句话,死亡逼近,她没有了胆怯,却是恨,无止尽的恨充斥着她的胸口,是他们,让娘含冤而逝,让娘背上了恶名,就连舅舅……也被皇上杀了,皇上,你好狠的心。 “你娘是被你气死的,你才是杀你娘的凶手,还有你的丫环,也是因你而死,居然敢坏我的事,不自量力。” 沈映雪狠毒的话像冰冷的利刃将她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让她痛不欲生,娘亲,舅舅,锦儿…… 是她的胆小与懦弱害死了她们,是她的无知让她深信沈映雪这只豺狼。 突然,沈梨落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掐住了沈映雪的脖子,用力,再用力,她的瞳眸,充斥着腥红:“沈映雪,我就算死,也会变成厉鬼,生生世世缠着你……” 是她蠢,是她笨,临死才发现一切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说不定今天早上的一切,都是皇上跟沈映雪安排的,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除掉她。 沈梨落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体内的毒已开始发作,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听到耳边乱轰轰的闹成一片,有人企图从她手中将沈映雪救出来,却怎么也拉不开她的手。 沈映雪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精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中了毒的沈梨落力气居然能这么大,怎么都不松手,她不想死,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眼见就要当上皇后,她不能死。 “慕容逸,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黑暗袭来,沈梨落的意识越来越浅...... 暖橙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扇,斑驳地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仿佛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衣。 沈梨落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初醒时的懵懂与迷茫,静静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床帏。 她这是还活着,还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醒了!”一声带着焦急与欣喜的呼喊在耳边炸开。 沈梨落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紧接着整个人像是被惊到了一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锦儿!那个为了护她,最后落得悲惨下场的贴身丫鬟。 “锦儿,呜呜……都是我害了你。”沈梨落一把抱住锦儿,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上一世,若不是她轻信他人,锦儿又怎会因她而遭难,她满心都是愧疚。 “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奴婢没照顾好您,才让那些个混账有了可乘之机,差点就……还好二皇子殿下恰好路过,把那些家伙都赶跑了,这才保住了您的清白。” 锦儿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轻轻拍着沈梨落的后背安慰着,只当自家小姐是被吓坏了。 沈梨落抽泣了几下,动作却突然僵住了。二皇子?被人欺负,二皇子出手相救……这场景怎么如此熟悉? 二皇子……慕容逸。当今圣上才登基没几年,膝下子嗣稀少,而记忆里她被慕容逸所救也就那一回,可现在这情况,难道是在做梦不成? 沈梨落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锦儿,发现锦儿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锦儿明明在前几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时该是有十七岁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短小的手脚,尚未发育完全的体态。 沈梨落赶忙跑到屋内的铜镜前,镜子里映照出的,赫然是自己八九岁时的稚嫩面容。 难道是上天垂怜,让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那锦儿还在,娘亲也还在,奶娘也好好的,舅舅也依旧在世。 沈梨落心中一阵酸涩,前世的她太过单纯,轻易就被人蒙骗利用,落得个含冤而死的结局。 这一回,她定要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全都揪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锦儿,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你别去请大夫了。”沈梨落擦了擦眼泪,对锦儿说道。 锦儿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您真的没事吗?您刚醒,还是让大夫来瞧瞧比较稳妥。今日带您去道观上香,奴婢不过是走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就看到那几个无赖围着您,可吓死奴婢了,还好二皇子殿下出现得及时。”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锦儿又是一阵后怕,满心自责,觉得自己没尽到保护小姐的责任。 正说着,锦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哎呀,小姐,二皇子殿下还在府里,他把您送回来后,就一直在前厅等着,说是要等您醒了,确定您没事了才放心离开。夫人吩咐了,要是您醒了,奴婢就得带您去给二皇子殿下道谢,小姐,奴婢这就给您梳妆打扮一下。” 沈梨落听闻这话,心中一紧。慕容逸,前世她对他一片痴心,就因为这一次的相救,她便觉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如今想来,那次去道观上香,道观平日里守卫森严,怎么就突然冒出那些无赖了?恐怕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她身为护国将军府的庶女,虽地位比不上嫡女,可因着父亲的权势,在府中也是颇受关注,这自然引来了旁人的嫉妒和算计,尤其是嫡母和嫡姐,一直视她为眼中钉。 锦儿,我这会儿头疼得厉害,不想去见了,你去回了二皇子殿下吧。”沈梨落皱着眉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可不会再傻乎乎地跳进同一个陷阱里了。 “小……小姐,这怎么行,二皇子殿下可是贵人,救了您不说,还在府里等了这么久,不见不合适吧。” 锦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往常小姐见着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会紧张害羞,躲在她身后不敢出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见都不想见就回绝了,而且看着还挺镇定的。 第三章 初露锋芒 沈梨落只是摇了摇头,又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锦儿站在床边,看着沈梨落,心里直犯嘀咕。小姐这模样太奇怪了,莫不是真的被吓出什么毛病了?她可得赶紧去跟夫人说说,看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 想着,锦儿便快步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梨落听到关门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要面对前世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她心里就乱糟糟的,可她知道,现在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落儿,我的落儿,你怎么样了?快让娘看看。”沈梨落的娘亲,护国将军府的四夫人南宫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未等沈梨落有所反应,就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娘,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沈梨落看着娘亲焦急的模样,轻声说道。 南宫柔把沈梨落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娘吓坏了,听锦儿说你醒了之后就不太对劲,娘这心,一直揪着。” 沈梨落靠在娘亲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鼻子微微发酸。 过了好一会儿,沈梨落才从娘亲怀里挣脱出来,看着南宫柔说道:“娘,我饿了,想吃厨房做的芙蓉糕。”说完,便抬脚往屋外走去。 南宫柔赶忙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好好好,娘这就带你去厨房,让他们给你做。” 沈梨落这一哭,可把南宫柔吓得不轻,她赶忙将沈梨落拉开,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落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别急,锦儿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南宫柔爱怜地摸了摸沈梨落那还带着稚气的脸蛋,眼中满是关切,这让沈梨落心里又是一暖。 “娘,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梦里面娘和大家都不要我了,我害怕极了。” 前世里,哪怕娘亲被人冤枉,她作为女儿不仅没站在娘亲这边,还疏远了娘亲,最后娘亲郁郁而终。后来听奶娘说,娘亲临终前还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可那时的她却狠心地连最后一眼都没去看。 她怎就那般糊涂,那般狠心。 显然,沈梨落这话没能让南宫柔彻底放心:“真的没事?”说着,又细细地打量起沈梨落来。 只见她眼眶泛红,可眼神里却没了往日的怯懦,反倒透着一股如翠竹般的倔强,眉眼间还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淡然气质。 这让南宫柔越发觉得奇怪,自家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有了十岁孩童不该有的沉稳。 锦儿那丫头回来说落儿让她去回了二皇子,起初她还以为落儿又像往常一样怕见生人,正想叮嘱几句,锦儿又说了落儿醒来后的种种表现,她这心里一着急,跟二皇子匆匆告了个罪,就赶忙过来看落儿了。 沈梨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浅笑道:“娘,女儿今日这言行是让您有些疑惑了,不过经历了这场惊吓,又做了那噩梦,倒是让女儿明白了不少事儿。” 南宫柔虽好奇她到底明白了什么,可瞧着沈梨落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便也没再多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你没事,娘也就放心了。玉竹应该把药煎好了,你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这谢二皇子的事儿,娘跟你爹商量商量,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真的,落儿,你这次让锦儿回了二皇子,可是有些失礼了,人家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哼,沈梨落在心底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慕容逸精心布下的局罢了。英雄救美,再让她心生爱慕,好一招算计,害得她前世满心满眼只有那人,对身边的危险全然不知。 “娘,我知道了。”沈梨落微微嘟起嘴,撒起娇来。 这一下,可把南宫柔给乐坏了,往日里,落儿总是默默地低着头,话也不多说一句,仿佛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世界里,让人难以靠近,哪像现在这般会跟她撒娇。 沈梨落静静地看着南宫柔,心里满是愧疚,前世自己真是糊涂,错把娘亲的疼爱当作软弱可欺,还将她视作冷漠之人,却忽略了娘亲那颗时刻牵挂着自己的炽热的心。只有真的关心在意,娘亲才会这般不顾形象地赶来查看自己的情况。平日里,娘亲在人前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凡事都是能忍则忍,从不与人起争执。 也正因如此,她们母女俩在这将军府里,没少受正房的气。 “夫人,药熬好了,奴婢已经吹凉了,这会儿给小姐喝正合适。” 奶娘玉竹,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朝床边走来。沈梨落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奶娘为了护她,被那些恶人打得遍体鳞伤的场景,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娘、锦儿、奶娘,这府里最亲的三个人,这一世,她定要拼尽全力护她们周全。 南宫柔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药,递到沈梨落嘴边。沈梨落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 “落儿醒了?你们这些个下人也太不懂事儿了,三小姐醒了,怎么也不通报我一声。”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口。沈梨落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随后又迅速隐去,恢复了平静。 她如今不过十岁,即便心里有着二十岁的见识,也绝不能贸然行事,现在必须隐忍,才能寻得机会反击。 “主母!”南宫柔见到来人,赶忙起身行礼,那恭顺的样子,就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 将军府的正夫人周氏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南宫柔说道:“四妹,都说了没旁人在的时候,不用这般多礼。我听下人们在议论,才知道落儿醒了,这不,赶忙过来瞧瞧。” “三妹,听说你差点被那等无赖轻薄了,可把我吓坏了,本想早些过来看看你,可又怕打扰你休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周氏的女儿沈映雪也跟着走过来,拉着沈梨落的手,一脸关切地问道。 第四章 请安 这场景,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沈家的女儿真是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就这般会关心人。 沈梨落看了周氏和沈映雪一眼,语气平淡地回道:“谢嫡娘和姐姐关心,落儿就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她另一只藏在被子里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拳头,眼前这看似和善的周氏母女,让她心里一阵恶心,以前的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她们的真面目,还傻乎乎地把她们当好人。 沈映雪到底年纪小,心思没那么深沉,并未察觉出沈梨落的异样。可周氏那精明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诧异。 她总觉得今日的沈梨落有些不对劲,这话虽说得挑不出错处,可那神情,太过镇定自若,又透着一股淡漠,全然不像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沈梨落受了惊吓还没缓过神来,才会这般? “嫡娘既然已经看过我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就不劳嫡娘和姐姐在这儿守着了。奶娘,送送嫡娘和姐姐吧。” 沈梨落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含糊,直白得很,把周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暗忖:这小丫头今天是吃错药了?往日里可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今天这话可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难道是南宫柔教唆的?可瞧那南宫柔一脸惊愕的模样,又不像。 奶娘却像是得了宝贝似的,眼底满是笑意,也不等四夫人开口,便大大咧咧地说道:“主母,大小姐,请吧。”那架势,只差没直接上手赶人了。 奶娘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她早就怀疑今日这事儿是周氏母女搞的鬼,想毁了小姐的清白,好把夫人和小姐赶出府去。说不定,以前小姐是一直在隐忍,经过今天这一遭,终于是想明白了,要反击了。 周氏冷哼一声,拉着沈映雪转身就走,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沈映雪被拉得一个踉跄,忙稳住身子,一边跟着周氏走,一边回头看向沈梨落,眼中满是疑惑。 沈梨落看着她们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手缓缓松开,又端起药碗,继续喝起药来。 次日清晨,沈梨落在锦儿的陪伴下前往老夫人的院子请安。 老夫人在府中威望极高,即便是将军沈威也对她敬重有加,可以说她是将军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前世,沈梨落对这位祖母十分畏惧,平日里极少去请安,连老夫人所住的清辉堂都很少踏入。 但如今,她必须面对心机深沉的主母和野心勃勃的嫡姐,所以她要争取得到老夫人的认可,将老夫人当作自己的靠山。 将军府占地面积广阔,是典型的园林式宅院设计。青砖灰瓦,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每一位夫人小姐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花园里百花争艳,人工湖中的粉荷随风摇曳,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当沈梨落站在清辉堂门口时,伺候老夫人的李妈妈不由得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沈梨落,实在惊讶这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三小姐怎么会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 “李妈妈早,我来给祖母请安,请问祖母起了没?” 面对李妈妈的打量,沈梨落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不过,李妈妈毕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人,虽有瞬间的惊愕,却也很快恢复如常:“老夫人正在梳洗,三小姐请稍等片刻。” 她不卑不亢地说着,丝毫没有因为沈梨落的主子身份而放低姿态,相反,李妈妈说话时,下巴微微扬起,显然对沈梨落并不热络。 “那劳烦李妈妈待祖母梳洗完后通报一声。”沈梨落又道,眼眸明亮,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的不耐或畏惧。 李妈妈不由得多看了沈梨落一眼,转身便往屋里走去,也没说让沈梨落到厅里等候。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此时虽是清晨,阳光还不强烈,但站了这么久,沈梨落也觉得有些疲惫。可她又不能转身离开,否则老夫人定会认为她不敬。 由此可见,自己在老夫人这里确实不讨喜,也难怪李妈妈会这般态度。 这时,主母周氏也领着沈映雪走进了清辉堂的院子。 看到站在院子里如同雕塑般的沈梨落,周氏忙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问道:“落儿,你怎么在这里?”脸上带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沈梨落心中冷笑,这主母还真是擅长伪装。 昨日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今日周氏却还能做出这副慈母模样,心机真深。 “我来给祖母请安。” 周氏不禁想起昨天沈梨落的变化,而现在,这个一向不怎么露面的丫头竟然主动来给老夫人请安,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三妹,既然是来给祖母请安,为何不进去?这外面怪热的,走,咱们一起去见祖母,祖母见到你,肯定很高兴。”沈映雪露出甜美的笑容,伸手去拉沈梨落。 “多谢姐姐好意,我还是等祖母通传吧。”沈梨落不着痕迹地躲开沈映雪的手。 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沈映雪,前世却做了那么多阴狠之事,虽然锦儿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但前世的痛苦和仇恨只会越来越深刻。 前世,她偶尔听奶娘提起,嫡姐除非生病,每天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也因此深得老夫人喜爱。 想必现在就算老夫人还在睡觉,沈映雪闯进去吵醒她,老夫人也不会责怪半句。 不过,这么冒失的事情,沈映雪应该不会做。 沈梨落这么一说,沈映雪拉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地看向周氏。周氏心中暗自揣测,这沈梨落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懂事,没有她在旁边提点,自己的女儿都做不到这样。看着沈梨落微红的小脸,想来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既然如此,落儿,主母和你姐姐先进去提醒一下老夫人你在外面等着,放心,主母不会让你一直站在这太阳底下。” 周氏假惺惺地对沈梨落说道,然后拉着沈映雪向主屋走去。 第五章 受挫 门口的丫环立刻讨好地掀起帘子,让她们进去。 瞧,人家多有面子,不用等老夫人传唤就能直接进去,还有丫环殷勤伺候着。哪像她这么可怜,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周氏刚才的话明显带着炫耀和讽刺的意味。 周氏进入正厅,就见老夫人正悠闲地坐在桌旁吃早饭,李妈妈安静地在一旁伺候着。 “娘,儿媳带雪儿给您请安了。”周氏笑着向老夫人福了福身,她身旁的沈映雪也乖巧地行礼。 “雪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一看到沈映雪,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边招手一边说:“雪儿这么早过来还没用早膳吧,快到祖母身边坐,陪祖母一起吃可好?你也一起坐下。”她又对周氏说道。 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很是喜爱,每天早上都来请安,做事也乖巧懂事,而且出落得亭亭玉立。想必不出几年,雪儿的容貌定会倾国倾城。若能嫁入皇室为正室,那将军府可就荣耀了。 虽然现在的四夫人南宫柔是尚书大人的亲妹妹,更有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做表哥,但南宫家人对南宫柔嫁入将军府为妾一事一直不满。不过南宫柔毕竟是外人,生的三丫头又胆小怕事,没什么出息。 老夫人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沈映雪是自家人,流着沈家的血。如果她能成为皇妃,那才是将军府的荣耀。 “还是祖母这儿的早膳好吃,李妈妈的手艺真巧,每次来祖母这都有新花样。我屋里的丫环连李妈妈的一成都赶不上,害得雪儿都想赖在祖母这儿不走了。” 沈映雪的话让老夫人开怀大笑,也让李妈妈眉开眼笑。这话虽有奉承之意,但听着让人舒服,一点也不觉得虚伪。 周氏微笑着坐在一旁,眼中带着得意。 待沈映雪喝完一碗粥,周氏才缓缓开口:“刚刚见娘早饭吃得开心,便没打扰。 落儿还在屋外等着娘传唤,是不是该请她进来?这孩子昨天受了惊吓,可别再被晒坏了,不然四妹妹那也不好交待。” 周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仿佛真的十分挂心沈梨落的身子。 然而老夫人却重重地哼了一声,话语里带着几分恼意:“不好交待?有什么不好交待的,难不成我这老婆子还能苛待了三丫头不成?是她自个儿要来我这清辉堂的,又没人强拉着她,况且这会儿也不是大晌午的毒日头,我就不信能把她怎样了。” 周氏这话里暗暗点出四夫人背后的势力,这无疑是让老夫人心里添了堵。老夫人自认为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哪能总看一个妾室的脸色,虽说那妾室的娘家确实助力将军从低位升了官职。 老夫人这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屋外的沈梨落听的。沈梨落略一琢磨,便能猜出周氏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话。看来在老夫人眼里,她这个有着尚书府背景的庶女身份着实是不讨喜。 越是如此,沈梨落越是下定决心要收服这个执拗的老夫人,没想到自己如今竟有了这般不服输的劲头,前世怎么就没发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氏和沈映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李妈妈。周氏走到沈梨落身旁,轻轻叹了口气,没吭声,倒是李妈妈站定在她面前,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三小姐,您请回吧,老夫人觉得乏累了,不想见任何人了。”说罢,像是不愿再多看沈梨落一眼,扭头便走了。 “三妹,娘刚一提让你进屋,祖母不知怎的就发起火来,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劝祖母,让她别生你的气了。”沈映雪一脸诚恳地说道,那副正直的模样倒让沈梨落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沈梨落可没错过沈映雪那双明亮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既然祖母乏累了,那我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便是。”沈梨落神色淡然地说道,那平静的神情超出了沈映雪的预料。 沈映雪心想,自己这般说了之后,沈梨落肯定会难过不已,然后哭着跑回去,毕竟在这儿等了许久,最后还不招祖母待见,换做是她,早就委屈得不行了,可沈梨落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那淡漠的表情里,别说不甘心了,连一丝委屈的影子都瞧不见。 这还是那个懦弱的沈梨落吗?怎么变化如此之快,昨天娘说起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可由不得她不信了。 “三……三妹,你不难过吗?” 沈梨落微微挑眉,反问道:“难过?为何要难过?自我懂事起,就鲜少主动来给祖母请安,祖母是长辈,生我的气也是情理之中,本就是我的不是,我给祖母赔不是还来不及,哪有资格生气。”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反倒显得沈映雪有些小家子气了。 屋内的老夫人靠在窗边观察着屋外的沈梨落,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思索。这三丫头和自己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是太久没见,所以不清楚她如今的性子了?可按理说,自己虽说不常出清辉堂,但三丫头平日里的情况也没少听说。 周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落儿真是长大了,也越发懂事了。”心里却暗自思忖,这沈梨落昨日在道观到底经历了何事,现在说话做事全然没了从前那懦弱的模样。 只可惜,周氏永远也猜不到沈梨落身上发生了什么。 周氏怨恨南宫柔和沈梨落,就因为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让周氏觉得自己嫡母的地位岌岌可危,明明只是妾室和庶女,在府里却颇受优待,如同嫡母嫡女一般,这让她怎能甘心。 “谢嫡娘夸赞,有姐姐做榜样,落儿自当努力才是。”沈梨落盈盈一笑,眉眼弯弯,未施粉黛的面容透着清纯可爱,可周氏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晴澜阁是沈梨落居住的院落,紧挨着四夫人南宫柔的竹院。因南宫柔是尚书大人的亲妹妹,在将军府的地位自是不同于其他妾室,下人们都尊称她为四夫人,而将军沈威的其他妾室则都称作姨娘,住的院子也比不上竹院,沈梨落的名字也是南宫柔特意取的,不用依照族谱里的字辈来。 第六章 立威晴澜阁 “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这一出去这么久,奴婢可担心坏了。” 沈梨落看着眼前满脸关切、问长问短的丫鬟翠柳,不禁微微皱眉。在她的记忆里,这翠柳是周氏安排来伺候她的大丫鬟,确实如周氏所言那般精明能干,在晴澜阁里比她这个主子还有威风,把丫鬟小厮们管得服服帖帖,那些人也更听翠柳的话。 沈梨落仔细打量了翠柳一番,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前世她不懂周氏的手段,这一世可不会再傻乎乎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翠柳被沈梨落的笑容弄得心里有些发毛,头皮隐隐发麻,还没琢磨透三小姐这笑容背后的意思,就听到她淡淡的吩咐声传来。 “翠柳,去泡杯热茶来。” 翠柳一愣,赶忙应道:“是,小姐。” 接着,沈梨落又对身旁的锦儿说道:“锦儿,把晴澜阁所有的丫鬟小厮还有婆子都叫到正厅来。”今日,她定要让这些人清楚,在晴澜阁,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在这将军府,她沈梨落又是什么分量。 不多时,晴澜阁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们都被锦儿叫到了正厅。 沈梨落坐在主位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清亮的双眸却依次扫过众人的脸庞。 “人都到齐了吗?” “回小姐的话,都到齐了。” 晴澜阁一共有五个丫鬟,两个小厮,还有一个嬷嬷。这里面,除了锦儿和奶娘是真心向着她的,其余的不是周氏的眼线,就是平日里爱仗势欺主的下人,只是之前她胆小怕事,即便有人在私底下对她使威风,她也不敢声张半句,这才让他们越发张狂了。 “翠柳,跪下。”沈梨落刚接过翠柳端来的热茶,便开口说道。 翠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凭什么?” 沈梨落抬眸,目光清冷地看着她,片刻后才道:“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跟主子这般说话,将军府的规矩都被你抛到脑后了不成?” “奴……奴婢……”翠柳怔怔地看着此刻气势逼人的沈梨落,脑子一时有些懵,她怎么觉得眼前的小姐突然变得如此让人畏惧了。 沈梨落双眸微眯,加重语气喝道:“跪下。” 翠柳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回过神来后,满脸不甘地望着主位上的沈梨落:“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小姐要奴婢跪下。”那委屈的模样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冤屈。 沈梨落冷笑一声,优雅地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众人都以为她要喝茶了,却见她手一扬,将那杯热茶泼到了翠柳的脸上,紧接着,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碎瓷片溅开,惊得众人皆是一颤。 沈梨落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冷冷说道:“今日我便把话撂这儿,往后在这晴澜阁,谁若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便是下场。” 说罢,她站起身来,拂袖转身,径直往内室走去,锦儿赶忙跟上,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翠柳被沈梨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但凡长眼的都能瞧出来三小姐这是在针对她,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往日里那个唯唯诺诺的三小姐,怎就突然有了这般摄人的气势。 正暗自思忖着,沈梨落那不疾不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翠柳,你虽说是我晴澜阁的大丫鬟,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以往我不与你计较,那是看在你是嫡母派来的份儿上,当初嫡母把你安排到我这儿,可是将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如何机灵聪慧,我这才让你做了大丫鬟。可你倒好,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三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明白。”翠柳眨了眨眼睛,脸上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 沈梨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自然没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这杯热茶,你用的什么茶叶?又是用何种水冲泡的?” “……”翠柳一时语塞。 “我屋里的茶品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就拿那云雾茶来说,一两便价值数十两银子,更别说我外祖家送来的那珍稀的灵芽茶了,一两更是价值上百两。这些个好物,你偷偷昧下了多少,我本也无心细究。其他院子里的下人多少都能得些赏赐,可我这晴澜阁,何曾有东西赏过你们?那些好东西被你拿走,我权当赏你了,本想着只要你别太过分,这些事儿我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你倒好,如今连端给我的茶水都敢随意糊弄,这杯里泡的分明就是最次等的茶叶,你以为多添些水,我就尝不出味儿来了吗?” “什么?”翠柳被沈梨落这一番质问惊得目瞪口呆,她自认为做得很是隐蔽,这茶水也是试过味道与往常相差不大才敢端给三小姐喝的,而且还想着日子久了,三小姐习惯了这味儿,便不会起疑了,怎的今儿个就突然被发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虽是庶女,比不得姐姐身为嫡女那般尊贵,可在这将军府里,我好歹也是主子,哪能容你这做下人的如此糊弄欺凌。做人做事,得懂得见好就收,你三番五次地偷拿主子的东西,这将军府岂能容你继续放肆。” 翠柳一听,急了,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沈梨落:“三小姐,您可不能空口白牙地污蔑奴婢,说话得讲证据,我虽是个下人,可也有自己的尊严,这事我定要回禀主母,请主母为我做主。” “要证据是吗?”沈梨落勾了勾嘴角,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到翠柳身旁。 在翠柳那满是疑惑的目光下,她的手快速地伸向翠柳的袖口,从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偷拿东西也得把尾巴藏好了,这是云锦荷包,那可是宫中特制的物件,整个将军府也就这么一个,是太后娘娘赏给父亲,父亲转赐给我的,你这胃口可真不小,连这般稀罕的御赐之物都敢偷。” 第七章 整顿 就这么个小小的荷包她都敢偷,可想而知背地里还拿了自己多少好东西。 平日里沈梨落的衣食起居大多都是翠柳经手照料,很多时候都不许锦儿和其他丫鬟靠近帮忙,有时奶娘想过来照应,也被翠柳给拦下了。以前沈梨落没看穿这些人的心思,觉得谁伺候都一样,便也没让奶娘坚持,还觉得翠柳伺候得挺周到。 看着沈梨落手中的荷包,翠柳那原本还算红润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她当时就瞧着这荷包上的绣纹好看,想着不过就是个普通荷包,见三小姐这儿有几个,便顺手偷拿了,哪知道这竟是御赐之物,当时三小姐拿回来的时候也没特意提起过。 “三……三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翠柳心里清楚,若是这事儿闹开了,就算主母有心保她,那也保不住,偷拿御赐的东西,这要是被太后娘娘或者将军知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想着,翠柳再也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趴在沈梨落的脚边不停地磕头,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厅里站着的其他人见了,心里也都开始打起鼓来,生怕自己偷偷拿的哪件东西也大有来头。 以往他们都小瞧了这三小姐,觉得她不过才十岁,又木讷胆小,在她这儿干活最容易捞到好处了,如今看来,人家这是一直把锋芒藏着。 “就算你有贼心,往后也得掂量掂量还有没有这机会了。奶娘,去告知张总管,就说翠柳品行不端,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发落去马厩那边做粗活。” 沈梨落收起荷包,面无表情地吩咐着。 翠柳一听,赶忙喊道:“三小姐,奴婢是主母派来的,您没这权力处置奴婢。” “没这权力?那行,今儿个咱们就到嫡母跟前儿去论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权力处置你这么个丫鬟。”说罢,沈梨落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不要啊,三小姐。”翠柳见状,急忙出声阻拦:“奴婢说错话了,求三小姐息怒,奴婢愿意受罚,绝无怨言。”她心里明白,要是三小姐真的去了主母那儿,把她偷拿御赐之物的事儿抖出来,那可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 翠柳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从她那僵硬的话语中,沈梨落能听出她那咬牙切齿的恨意,不过沈梨落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一个丫鬟罢了,还不值得自己再多费心思。 于是,翠柳在奶娘的监督下,去找了张总管,沈梨落也跟着去亲眼看着她挨完了二十大板,这才转身回了晴澜阁。 翠柳走后,晴澜阁的正厅里愈发安静了,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只要出一点声,就会招来灾祸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沈梨落那慵懒却透着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方才的事儿,你们也都瞧得真切了。我这晴澜阁,容不下偷奸耍滑、心怀二意之人,若是有人觉着不满意,大可现在就收拾包袱走人。但要是往后让我发现谁背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下场可就不像翠柳这般简单了。我要的,是你们绝对的忠心。” 沈梨落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神色淡淡的,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却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冲击着众人的心,让他们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瞬间蔓延至全身。 众人心里都冒出同一个疑问,这真的是那个三小姐吗?这般的魄力,如此的气势,哪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该有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个小厮壮着胆子看着沈梨落,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小姐,我们都愿意留下来伺候您,绝不敢再有二心了。”对他们来说,在哪儿当差都是当差,可要是得罪了这位如今看来不好惹的三小姐,那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沈梨落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转身往内室走去,众人见状,赶忙恭敬地低下头,待沈梨落的身影消失后,才各自轻手轻脚地散去,各自忙活去了。 锦儿被沈梨落这般雷厉风行的处置惊得心头一跳,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瞧出来,三小姐这是要彻底整顿晴澜阁的架势,可任凭她怎么琢磨,也想不通往日那个逆来顺受的三小姐,怎就一下子有了这般让人胆寒的气场。 正暗自思量间,沈梨落那沉稳冷静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锦儿,从今日起,你便升做这晴澜阁的大丫鬟,你说的话,便如同我亲口所言,你下的令,也就是我的意思。” “小姐……”锦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沈梨落侧过脸,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锦儿,我信你定能担得起这职责。”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锦儿心里暖烘烘的。 以往在这晴澜阁里,小姐对谁都是淡淡的,尤其是有翠柳在旁时,凡事大多听翠柳的,而此刻,小姐这一句信任,仿佛比什么都珍贵。 “谢小姐抬爱。” 锦儿比沈梨落大三岁,是两年前奶娘偶然在街上瞧见,觉得这丫头看着机灵又老实,便买回来伺候沈梨落的。因着做事踏实,对沈梨落又忠心,奶娘便将她提成了二等丫鬟。 这时,刘嬷嬷从一众下人里站了出来,她那三角眼中总是透着股算计的精明劲儿,看了看锦儿,而后朝着沈梨落说道:“三小姐,这不合咱们府里的规矩。锦儿这丫头进府才两年,年纪又尚轻,哪能担得起大丫鬟的重任,贴身伺候您?” 刘嬷嬷这话掷地有声,锦儿听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羞惭的红晕,整个人变得局促起来。 确实,在这将军府里,能当上大丫鬟的,那起码得年满十五,论资历、论年岁,锦儿确实不太够格。可那又怎样? 第八章 智惩奴婢 “刘嬷嬷,这晴澜阁,到底谁说了算?”沈梨落依旧面带微笑,可那弯弯的眼眸里却透着丝丝凉意,她要的不过是忠心耿耿之人,够不够那所谓的规矩,还不是全凭她一句话嘛。 刘嬷嬷身子一僵,赶忙低下头,恭敬地回道:“自然是三小姐您呀。” “那你还在这儿多嘴作甚?”笑容瞬间收起,沈梨落脸色一冷,眉宇间添了几分威严,刘嬷嬷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黑着脸退到了一旁。 沈梨落目光如刃,冷冷地盯着这个老刁奴,她心里清楚,这刘嬷嬷和奶娘一样,打从自己小时候就跟在身边照顾,可不知何时被嫡母周氏收买了去,成了周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都退下吧。”沉默了片刻,沈梨落挥了挥手,示意正厅里的众人都退下去。 待众人都退出去后,奶娘这才匆匆赶了回来,脸上洋溢着畅快又欣慰的笑容,一边走一边说道:“那翠柳早该收拾了,小姐这次可算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儿呀。” “奶娘,你就不觉得我如今变得太狠了些?”沈梨落随意地问了一句。 “狠?小姐这哪算狠呀,在那些个心思不正的人面前,就得这般有手段才行呢。”奶娘理所当然地应道,接着,她凑到沈梨落跟前,满脸疑惑地看着沈梨落手里的玉佩问:“小姐,老奴有一事不明,那御赐的羊脂玉佩,什么时候到了咱们这儿呀?” “奶娘,本就没有那回事儿,若不这么说,翠柳那贪心的,怎会轻易认账。她连主子的东西都敢觊觎,真是胆大包天了。奶娘,你去把翠柳的物件都清理出来,只要不是她自个儿的,哪怕是一根头绳,都不许她带走。”沈梨落微微眯起双眼,那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不容冒犯的决然。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办。”奶娘利落地应了一声,刚转身,又猛地回过头看着沈梨落:“小姐,您罚翠柳挨了二十大板,又把她发落到马厩,嫡母那边会不会找麻烦呀?” 虽说奶娘心里觉得沈梨落做得没错,可她也深知周氏在将军府的厉害,万一因此事遭了周氏的算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想找麻烦也得有正当理由呀,何况翠柳偷拿东西是事实,人又是她送来的,她要是因为这事儿来质问我,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再说了,沈梨落这般处置翠柳,本就是做给周氏看的。她那娘亲生性善良柔弱,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几乎没见识过这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哪里是周氏的对手。前世自己没能护住娘亲,今生,她定要拼尽全力护娘亲周全。 绮兰院。 这是将军府当家主母周氏所住的院子,朱门铜环,院里的楼阁雕栏画栋,回廊的石柱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院门紧闭,院里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安静地做着活计,没人敢靠近屋子去偷听里面的动静,毕竟谁都知道,要是被发现了,那下场可比死还难受呢。 刘嬷嬷跪在一脸阴沉的周氏面前,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刚刚在晴澜阁发生的种种,讲到翠柳的惨状时,还不忘添油加醋,把事儿说得越发严重。 沈映月站在周氏身侧,那樱桃小嘴张得老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待刘嬷嬷说完,她看向周氏问道:“娘,沈梨落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呀,她这么做,不就是明摆着跟您作对嘛。” 周氏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道:“或许在昨日之前,她还不敢如此。”如今这沈梨落的行事,桩桩件件都出乎她的意料,她这般做,可不就是公然与自己叫板嘛。 “如今翠柳被她赶走了,贴身丫鬟换成了她的心腹,咱们往后可就没法时刻盯着她了呀,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沈映月有些着急了,她心里清楚,南宫氏和沈梨落母女一直是她们母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碍于南宫氏娘家的势力,她们轻易不能对这母女俩下手,否则遭殃的只会是将军府,所以娘才想着先把沈梨落拿捏在手里,可现在这情况,显然是失控了呀。 周氏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十岁的黄毛丫头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沈梨落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的冷静与果敢,周氏那精致的面容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凝重。 沈映月完全继承了周氏和将军沈威的优点,生得娇俏动人,粉扑扑的小脸恰似春日桃花般娇艳,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煞是好看。 周氏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眉眼间满是欣慰之色。 “刘嬷嬷,你且回去继续盯着晴澜阁和沈梨落的一举一动,凡事莫要冲动,先按捺着性子。”周氏冷冷地吩咐道,原本想着沈梨落胆小怕事,只安排了个翠柳在她身边便足以掌控她了,好在刘嬷嬷还没被赶走,不然这晴澜阁可就真没自己能用的人了,如今看来,是得多安排些人手才稳妥。 傍晚时分,沈梨落本打算去竹院找四夫人南宫柔一同用晚膳,却在出门时被下人告知,将军沈威唤她去前厅一趟。沈梨落微微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一瞬,还是带着锦儿往前厅走去。 虽说她心里对沈威这个父亲没多少亲近之意,可毕竟他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为了娘亲,她也得想法子改变自己在沈威心中的形象呀。 到了前厅,有下人指了指侧边的花厅,沈梨落便抬脚走了进去。这花厅虽说比不上前厅宽敞,却也布置得极为雅致。此时,一张檀木圆桌旁,坐着沈威以及他的妻妾儿女们,还有一个看着颇为陌生又透着几分熟悉的身影。 这一幕,沈梨落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她满心欢喜又带着几分羞涩地吃完了这顿饭,却不知这一回,又该以怎样的心境来应对这一切了。 沈梨落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迈着平稳的步子朝着众人走去,锦儿则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第九章 再遇慕容逸 沈梨落刚走到花厅门口,厅内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朝她投了过来,那眼神可谓是五花八门,有轻蔑,有嘲讽,有冷漠,有担忧,亦有假意的慈爱,各含意味。 其中,那带着慈爱看着她的自然是嫡母周氏,只是那眼神深处藏着的算计,任谁都能瞧出几分来。 面露担忧的便是她的亲娘南宫氏了,此刻正坐在将军沈威的左侧,以往沈梨落从不敢细细打量自己这位父亲,只因他身上散发着的那种威严之气让她心生畏惧,可如今再看,沈梨落竟发觉父亲比记忆中还要气宇轩昂,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英武。 想来娘亲当年身为尚书府的千金,许是被父亲这般不凡的气度所吸引,才甘愿以妾室的身份嫁入将军府吧。也难怪外祖家与父亲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毕竟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却给人做了妾,任谁心里都会有些疙瘩。 以尚书府的门第和权势,再加上有在宫中颇受宠的姑姑,即便娘亲容貌只是清秀温婉,那也是能许配给极好的人家的。 怕是父亲对娘亲并无多少真情,说起来,怕也是看重美色多些,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不受重视,就连同为庶女的沈映兰都比自己得宠几分。沈梨落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圆桌旁的一众妻妾,各个都是花容月貌,确实在姿色上要比娘亲出众几分呢。 “梨落来迟,还望爹爹恕罪。”沈梨落欠身行礼,动作优雅得体,不见丝毫因晚到怕被责罚的怯懦之态。 南宫柔见状,微微露出欣慰的笑容,周氏依旧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毕竟之前也见识过沈梨落的变化了。 而沈威和其他几位妾室则皆是一脸惊诧,眼中闪过丝丝异样。 众人心里都冒出同一个疑问,这三小姐怎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威在官场沉浮多年,最是懂得喜怒不形于色,沈梨落虽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与疑惑,可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神色冷淡地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梨落,快来见过二皇子,昨日你那般无礼,竟推脱不见二皇子,好在二皇子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今日还特地来府中探望,关心你的身子呢。”沈威略带责备地说道,话里话外满是对沈梨落的不满。 沈梨落站在那儿,面上是一副知错愧疚的模样,可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却似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透着彻骨的寒意,心中暗自冷哼。 关心?前世,父亲也是这般说辞,当时自己瞧见慕容逸那张温润如玉又俊逸非凡的脸时,顿时满心欢喜,深信了父亲所言,以为慕容逸真的是关心自己,哪晓得,那不过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局,就等着自己傻乎乎地往里跳呢。 “女儿昨日受了些惊吓,头脑昏沉,怕贸然见了二皇子会失了礼数,一时忘了规矩,还望二皇子恕罪,女儿本就打算这两日亲自登门拜谢的。” 沈梨落朝着慕容逸行礼说道,声音清甜悦耳,宛如山间清泉。 慕容逸起身,回了一礼,温声道:“三小姐客气了。” 慕容逸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沈梨落,虽说此前也听闻过她的一些事儿,可今日见了,她的言行举止全然和自己了解到的不同,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沈威原本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那凌厉的目光也变得平和了些,心里暗自庆幸沈梨落没在慕容逸面前给自己丢脸。 而且她这番话说得极为妥当,既承认了错误,又合理地解释了缘由,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没让慕容逸面上无光。 如此想着,沈威看向沈梨落的眼神也温和了几分:“落儿,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吧。” “是,爹。” 沈梨落环顾了一下桌子四周,发现唯有慕容逸的身旁有空位,心下不禁一紧,只觉得双腿似有千斤重,若不是有着前世的经历,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走到这慕容逸身边会这般煎熬。 曾经的一腔深情,到了今生,只会化为无尽的恨意,慕容逸,你欠我的,我定要加倍讨还回来。 刚一坐下,沈梨落便察觉到一道炽热又嫉妒的目光射向自己,抬眸望去,正撞上坐在对面的沈映兰,她那娇俏的脸上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沈梨落微微勾唇,朝着她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可那不经意间扫过去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气得沈映兰差点当场发作。 但凡留意沈映兰的人都能看出她对慕容逸的倾慕之情,而这个沈映兰,以往可没少“关照”自己呢,那些“好意”,沈梨落可一桩都没忘。 既然她这般爱嫉妒,那自己便让她好好嫉妒一番好了。 沈映兰从小就跟在沈映雪身后,每次都是她冲在前头来为难自己,而这个时候,沈映雪便会佯装好人来劝解,营造出一副保护自己的模样,可沈梨落如今早已看穿了她们这一唱一和的把戏。 沈梨落倒没太把沈映兰对慕容逸的心思放在心上,此刻她更在意的,是沈映雪的反应。她的目光稍稍挪动,便落在了沈映雪身上。 此时的沈映雪微微垂首,坐姿端庄,只是那白皙的面容上隐隐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贝齿轻咬着下唇,尽管努力克制,可还是能看出她的紧张与激动。 这也怪不得她们如此,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被慕容逸的风姿给迷了心智嘛。 那慕容逸生得容貌俊美绝伦,五官精致如画,剑眉斜飞入鬓,如墨染一般,嵌在那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双眸恰似星辰,明亮璀璨,动人心魄。薄唇不点而朱,透着几分清贵雅致,当真是风采过人。 果不其然,沈映雪在慕容逸初次登门时,就已对他暗生情愫了吧,前世的自己太过懵懂无知,全然不知这些,还曾在慕容逸后来得势之后,强拉着林映雪进宫排,以为有长姐在宫里陪着,她就不会害怕,以为沈映雪是真心为自己好,直到最后才明白,沈映雪所谋甚远,哪会顾念自己分毫。 第十章 争执 沈映兰愣了一下,紧接着好奇地追问道:“发现什么呀?” 沈梨落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映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说道:“二姐,二皇子吃饭时好几次看向长姐呢,长姐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你想想,二皇子怕是借着关心我的由头,实则是想见长姐一面呀。” 沈映兰脸色一变,脱口而出:“真的吗?”虽是疑问的语气,可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沈梨落说得没错,见过沈映雪的人哪个不夸赞她的美貌,再过几年,那必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是个男人都会选沈映雪呀。 她就说嘛,二皇子怎么可能看上沈梨落,可这么一来,麻烦可就大了,沈映雪不光长得美,还有嫡女的身份,哪哪都比自己强啊。 沈映兰转头看向沈映雪,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手里的帕子不自觉地绞来绞去。 沈映雪原本在听到沈梨落说二皇子极有可能是借关心她的由头实则想见自己的话时,心中先是一喜,那盈盈双眸瞬间闪烁起光亮,似藏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可转瞬,当她触碰到沈映兰那带着怀疑与不甘,且隐隐含着敌意的目光时,心头猛地一凛,瞬间清醒了过来。 沈梨落这话,看似无心,实则在无形中有着挑拨离间的意味呀,沈映兰虽说性子骄纵了些,可如今对自己来说,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此刻万万不能跟她把关系闹僵了才是。 “这沈梨落,平日里看着闷声不响的,没想到竟这般会使心眼儿了。” 沈映雪心里暗暗腹诽着,面上却依旧带着那温婉的笑容,嗔怪地看了沈梨落一眼,轻声说道:“三妹,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呀,二皇子如今正是为前程拼搏的年纪,哪会有这般心思呢,况且我与二皇子不过是今儿个才多瞧了几眼罢了,妹妹可莫要再乱说了。” 说罢,还轻轻摇了摇头,一副嗔怪又不甚在意的模样,就这般将事情看似轻巧地揭了过去。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沈映雪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勾勒起若与二皇子有了牵扯后的种种画面。 如今那储君之位还悬而未决,二皇子又是诸多皇子中颇有才能的,若是能与他结下缘分,哪怕一开始不是正妃之位,凭自己的手段,日后未必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若他日二皇子有幸登上大宝,那自己可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嘛,到时候,这世间荣华富贵,尽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沈映兰听了沈映雪的话,也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可那心里的不甘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转头便将矛头指向了沈梨落,尖着嗓子说道:“就是,沈梨落,你可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心思这般龌龊,净想着编排些没影的事儿,也不嫌丢人,果然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那不轻不重的话语传进沈梨落耳中,却格外刺耳,她微微皱眉,心中冷笑,这沈映兰还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人了。 沈梨落双手抱臂,目光冷冷地凝视着沈映兰,眼中满是不屑,淡淡说道:“二姐,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这般急着反驳,莫不是心里也觉得二皇子对长姐有意,所以才这般恼羞成怒呀。还有,大家同为府里的姐妹,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的话是胡言乱语呢,我虽不像二姐你这般牙尖嘴利,可也容不得你这般随意污蔑。” 沈映兰被这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最恨的就是沈梨落这副看似淡然,实则句句戳人心窝子的做派,凭什么她就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而自己却总是被气得不行。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今儿个不好好教训你!”沈映兰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朝着沈梨落挥过去,一旁的沈映雪见状,赶忙伸手拉住她,轻声劝道:“二姐,莫要冲动呀,这要是闹起来,被父亲知道了,咱们可都得挨罚呢,妹妹想来也是无心之言,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沈映兰虽满心怒火,可被沈映雪这么一拦,也清醒了几分,狠狠瞪了沈梨落一眼,咬着牙说道:“哼,今日看在长姐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你最好给我小心着点儿。” 沈梨落却只是淡淡一笑,回道:“二姐放心,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怕什么小心不小心的,倒是二姐你,莫要总是被情绪左右,失了分寸才好。” 说罢,便带着锦儿抬脚往旁边走去,沈映兰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直跺脚,沈映雪则拉着她,轻声安抚着。 待沈梨落主仆二人走远后,锦儿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小声对沈梨落说道:“小姐,刚刚可真险呀,奴婢还以为二小姐真要动手了呢,这往后她肯定还会找咱们麻烦的。” 沈梨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她就是那骄纵的性子,见不得别人好罢了,随她去吧,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与她计较,若是再来找茬,我也不会轻易退缩的。” 锦儿听了,赶忙点头说道:“小姐说得是,可是二小姐一定又会去主母那里恶人先告状。”锦儿颇为担忧的说道,脑子里开始想着对策,她要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在主母面前替小姐说话,不让二小姐得逞。 沈梨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却没再言语。 即使沈映兰恶人先告状又如何,周氏最多来晴澜阁教训几句,然后再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对她关怀备至,让自己觉得她骂她全是为她好。 前世,周氏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不过如今,以周氏的精明,不难发现自己的不同,她倒是有些期待这一次周氏会不会像以往一样。 过了几日,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洒在将军府的庭院里,花草树木都透着勃勃生机。 第十一章 门外的等待 沈梨落再次站在了清辉堂的院子里,院子里百花姹紫嫣红,树木绿葱葱。 一如前一日一样,她再一次被隔在了门外,听着屋里快乐的嬉笑声,似忽沈映雪将老太太哄的很是开心,很显然屋里的那位正主不是忘了她的存在,就是故意无视她。 今天,沈映雪倒是比她来的早,而周氏没有陪着她一同前来。 一个时辰过后,李妈妈掀起帘子走了出来,漠然的动着嘴皮子。 “三小姐请回吧,老夫人今个要陪大小姐练字,没有时间见你了。”说罢,挥挥衣袖,潇洒的转身。 回去的路上,锦儿小声嘀咕着,为沈梨落报不平:“大小姐,你说老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她就觉得老夫人是故意为难小姐。 沈梨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锦儿,正色道:“锦儿,不管老夫人如何想,你都不能将这话说出来,隔墙有耳。” 锦儿神情一慌,连连点头:“小姐说的是,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小姐本就不受老太太的欢喜,如果她刚刚那番话被人听去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的大说一番,那有麻烦的将会是小姐....... 在那雕梁画栋的花厅之中,陈氏身姿婀娜地迈着莲步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将自身的娇艳衬托得越发明显,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风情。 陈氏朝着坐在主位上、仪态端庄的周氏盈盈行礼,娇声说道:“妾身给主母请安。” 周氏则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陈氏,神色淡淡地道:“五妹来了呀,快坐吧。” 陈氏乃是沈威新纳的第五房小妾,是沈映兰的亲娘。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出身低微,自打进了府,就想尽办法去讨好周氏。她深知周氏的厉害之处,可为了能和女儿在这府中有个安稳的立足之地,哪怕周氏平日里对她诸多刁难,她也都默默忍受着,满心只盼着能换来哪怕一丝的安稳。 而周氏呢,打心底里就瞧不起陈氏这般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虽说如今陈氏还未曾有所出,但周氏时刻都提防着,就怕哪天陈氏要是有了儿子,那可就威胁到自己和女儿的地位了。毕竟她自己生沈映雪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往后再难有孕了。 陈氏坐下后,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珠转了转,看似不经意地开了口:“主母,妾身有一事,心里一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氏微微皱了下眉,却还是说道:“五妹但说无妨。” 陈氏便接着说道:“就是那梨落小姐呀,前些日子府里聚会的时候,她的表现可太反常了。以往她见着生人,那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可那天呀,不仅落落大方,还敢和映兰、映雪她们呛声呢,这可全然不像咱们以往认识的梨落小姐呀。” 周氏心里其实早就听沈映雪讲过这些事儿了,当下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氏,想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陈氏继续说道:“主母,您说她会不会是撞了什么邪呀,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了身,那对咱们府里可不好呀。” 周氏一听,脸色顿时微微一沉,严肃地说道:“五妹,这话可莫要乱说,若是传了出去,让外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府里出了什么怪事呢,到时候老爷的脸面往哪儿搁,映雪、映兰她们的名声也得受损呀。” 陈氏见周氏这般态度,心里一紧,赶忙赔着笑道:“主母说得是,是妾身思虑不周了,妾身也就是在您这儿说说,断不会传出去的。”可她心里却满是不甘,本想着借周氏的手去整治一下沈梨落,好给自家女儿出口气,这下可好,碰了一鼻子灰,也只能暗自咬牙,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地应着,随后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花厅。 与此同时,沈梨落刚踏入自己所住的晴澜阁,就瞧见南宫柔在屋里来回踱步,神色很是焦急。一看到沈梨落回来,赶忙迎上前去,拉住沈梨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去给老太太请安,我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沈梨落笑着反握住南宫柔的手,轻拍道:“娘,我只不过是给祖母请个安,能出什么事。” “老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听说你昨天一早去给她请安,在门外站了一个时辰,最后老夫人连面都没见就打发你回去了,今天是不是又是这样?”南宫柔心疼的看着慕容笑笑,眼中的疼爱落在沈梨落眼中,让她的心被感动溢的满满的。 “娘,你别觉得我受了委屈,我以前太不懂事,祖母气我不想见也很正常。” 南宫柔欣慰的一笑:“娘的落儿长大了。”虽然心疼沈梨落站在太阳下受苦,但她真的很希望老夫人跟老爷都喜欢落儿,就像喜欢映雪那样。 说罢,南宫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模样看上去困极了。 “娘,你是不是没睡好?既然这样就不要这么早起来给我做早点了。” “娘没事,这几天总这样,不管睡多少还是觉得犯困。”南宫柔摇摇头,不甚在意的说道。 沈梨落闻言,心头猛然一怔,想到了前世…… 沈梨落心里清楚记得前世的事儿,知晓再过些时日,娘亲便会被大夫瞧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瞧着娘亲如今时常犯困的模样,她料想这嗜睡的症状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 这消息一旦在府里传开,沈威和老夫人自是会欢喜不已,可随之而来的,怕是数不清的麻烦呀。那周氏,肯定会第一个容不下娘亲,毕竟她一直忌惮着有人靠子嗣抢了她和自家女儿的风头,前世她就没少暗中使绊子,想要害娘亲失去孩子呢。 沈梨落深知此事得提前谋划妥当,绝不能让娘亲陷入危险之中。可她又不能贸然跟娘亲讲,自己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说出来娘亲未必会信,万一这话被旁人听了去,那可就是给娘亲招祸了。